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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秽土转生全文阅读

作者:金戈铁牛     明末之秽土转生txt下载     明末之秽土转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明末之秽土转生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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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文已经进入发展瓶颈期,不止一位大神表达过对前景的忧虑。同质化问题严重,是其中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有很多人都在尝试走出一条新路,我也在尝试。

    乱入文也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成为了我的选择。

    《历史名人在都市》之后,我感觉该思考的东西也大致清晰了。

    虽然,乱入文是以牺牲历史的严肃性为代价进行创新的,但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作者,懒得去翻查资料,他们高唱着“故事最重要”口号,开始把历史当作一片荒芜的土地重新开垦。

    历史真的荒芜如同白纸一样,任凭他们自由作画吗?

    我如今把不同历史时期的“农作物”汇聚到一起,在一本书中展现出来。也好让眼睛雪亮的读者们看看,历史,真的是荒地吗?

    难道祖辈们在这片地上辛苦耕耘的身影,已经被无视了吗?

    虽然,我的手法说到底和他们一样,都是在加工历史,甚至有些地方比他们更加前卫,毕竟他们只是懒得翻书,所写的东西依旧在原有的框架里,而我直接掀桌子砸烂了框架!

    超越半步是英才,超越一步是疯子。

    我是疯子!

    穿越文诞生之初,诸如《与宋同行》之类的,主要是在探讨生存的可能性。如今的《临高启明》依旧还有这种古典色彩。

    再往后,开始出现推动历史进程,改变华夏命运的套路。

    这个套路如此的经典,经典到我们至今还套在其中。

    就连我这个自称砸烂框架的人,也还套在其中。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而是我们的历史留给我们的历史底蕴决定,即便我是怪物,我也得认命。我们的历史的确有太多让人不满意的发展方向,尤其是明末时期。

    所以我这个怪物,把乱入的目标定在了明末。

    没多少人写过穿越者的人性是否光辉,对土著来说意味着什么?没多少人写过穿越者之间的“生态关系”,猜疑链,共同的基本利益是什么,没多少人敢给主角过于强大的敌人,以免让读者觉得不爽。

    可我这个怪物不在乎。

    是有读者说过我的文看不懂,那是因为他们的智商被小白文惯坏了。也许这句话得罪不少人,可我是疯子呀!

    其实我的文也很白,因为水平很烂,不能不白。

    但总有些东西,到了该写一写的时候了。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传统的历史文正在受到点娘的扶持。虽然同样是点娘的孩子,但我毕竟是怪胎,前途扑朔迷离!

    所以,更需要大家的支持!

    本书已a签,求收求点求推荐!

第一章 热烈欢迎打劫我们

    大明万历四十三年三月初一丁未,格里高利历一六一五年三月二十九日。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兖州府沂州北境。

    低缓的两座矮山,向远眺者卖弄着柔和的轮廓,就像是搔首弄姿的摩登女郎一样,用纤细白嫩的手指,勾动着大伙儿凑近她,抚摸她的**。

    但是山坡上乱布的怪石,还有刚刚抽出嫩叶的各色树种,正在用不逊于八卦阵的复杂排列方式,藏匿这里的杀机。

    闪亮的长刀正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作为周围最大一拨土匪的三当家,整张脸就像是芝麻烧饼一样的胡三麻子,正带领着上百个小喽啰,在此处等待着猎物到来。

    一行车马穿行在两座矮山中间。其中有过路的富贾行商,出玩的大户女眷,游历的青年士子,回乡的退职官员。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没经过商量就走到了一起,原因很简单,这一带经常有响马土匪出没,凑在一起起码可以壮壮胆。

    七八个家丁模样的人走在一架马车四周,紧张地观察着附近的低缓山丘。这种地方是比较适合打伏击的,如果土匪要动手的话,周围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马车里,一名青年士子正在摇头晃脑的读书,路途的颠簸似乎完全无法影响他。但是突然间,头脑中一阵剧痛传来,瞬间让他失去了知觉。

    叮咚,叮咚。

    在他一片黑暗的意识当中,似乎有几滴水轻轻滴下,紧接着,这几滴水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一样,无数的影像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之中汇集而来,形成一部强有力的洪流。

    那影像是四百年后康宁的记忆,它将青年士子原来的意识吞没其中,而后紧紧的包裹起来,就此完成了鸠占鹊巢的任务。

    当他醒来的时候,来自四百年后的康宁,已经占据了青年士子的身体。

    康宁,从此魂穿重生,掌控了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之人的身体。

    那些被包裹起来的,属于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也被继承了下来,成为康宁记忆的一部分。

    这一切发生在不知不觉之间,没有人觉察到。

    康宁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重新能够活动的手掌,虽然一眼就认出那不是自己的,但是浑身上下再一次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他欣喜欲狂。

    前世,在死神降临的那一刻,他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身体逐渐变得冰冷而僵硬,而后,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模糊了。那种恐惧与无助,至今还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至于他的死因,那并不愿意去回忆。那是因为他识人不明导致的。

    如果有一个一起出生入死,又一起在创业路上打拼的好搭档,好兄弟,好战友。又有谁可以去怀疑她去杀了自己呢?

    康宁没有去怀疑,于是,他就是死在了这样一个人手中。

    杜德克,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的名字。就算如今已经重新获得生命,他也不会忘记那刻骨铭心的背叛与仇恨。

    但就在仇恨在心中蔓延的时候,头脑当中突然有另外一个意识出现。康宁瞬间大惊失色,但那个意识却没有任何伤害他的意图。

    闭上眼睛之后,康宁在脑海里看到了那个意识形成的人像,白发苍苍,却有着一张黑人一样的脸,和满口涂满黄油一样的玉米牙。

    “你是谁?”康宁充满警惕的问道。

    那老头却肆无忌惮的哈哈一笑,说道:“小子,恭喜你重获新生啊。”

    康宁蓦地一惊:“穿越重生这种事儿你都能知道?”

    “我的某些运算能力,就生存在你的意识里。你的经历我全知道。”

    “运算能力?”康宁更加惊讶了,“难道你是一台计算机吗?”

    “算是吧。我是一台来自未来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带着使命而来。但是我发现,人类不是依靠单纯的计算就能预测行为的生物。这对我达成使命造成了严重的困扰。所以,我需要一个代理人,来帮助我达成使命。”

    听他把话说到这里,康宁已经猜到他的目的了。

    “你选择了我,作为你的代理人。”

    “聪明!这让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了。”老头摇摇头说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二十一世纪后半叶,地球文明进入了宇航时代,但不久就迎来了一个强大文明的侵略。还没在宇宙中站稳脚跟的我们,最终在战争当中落败。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我们一致认为,其中一点是,地球文明在发展过程中浪费了很多次机会。最终导致我们在战争中失败。”

    “浪费了很多次发展的机会?”康宁慢慢从惊讶当中慢慢平复心情,而后思索起来。

    “是的,很多机会。”老头开始为康宁解说起来,“宋朝有着可怕的经济数据,但他的繁荣却没有坚固的工业基础。明朝更是路过世界霸主的皇冠,却没有把它扣在自己脑门上。如果,世界能够早日统一,并提前向宇宙伸出触角,那我们也就不会在战中落败。”

    “早日统一?”

    康宁吓了一跳。难道自己这个代理人的任务,是和希特勒、拿破仑一样的吗?

    “对,你真的很聪明。一下子就找到了你的使命。”

    “我可没那个本事。”

    老头的脸上立即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但是我们为你准备了最先进的工具。”

    康宁抬起头:“工具?”

    “对,工具。”老头掏出一个卷轴,递给康宁,“你看过火影忍者吗?”

    “看过。”

    “那你知道秽土转生吧。”

    “啥?”惊讶的表情重新爬到了康宁的脸上,他指着那个卷轴说,“你是说……”

    “对,没错。”老头点点头,“既然我掌握的未来科技能够让你在死亡之后魂穿,那么实现类似秽土转生的功能,你也不会太奇怪吧。”

    康宁咽了口唾沫,有些发怔的看着那个卷轴。“这玩意儿,真的能够达到秽土转生的效果?”

    康宁有些难以置信。因为那意味着,把死人复活。而复活的转生者,拥有绝对的忠诚,与生前一样的能力,无限的精力体力,还有……极难被杀死的身体。“当然。”老头却轻松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虽然有些功能达不到动漫中的效果,比如,受伤后的恢复速度比较慢,但也有不少是动漫无法相提并论的,比如,我们的秽土转生,是一种快速克隆技术,只需要dna,不需要活人作祭品。这些细节上的差异,你以后慢慢体验就知道了。”

    老头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大箱子。“这些人的遗传物质,够你用上一阵子的了。不过之后,就要看你挖坟头的本事了。”

    康宁一拍脑门,感情自己还要做发丘中郎将的活计。

    “好啦。我的能量不多了。最后提醒一下你,不要忘了你的使命。”

    “一统全球吗?感觉还是很难啊。”

    老头有些不满意的摇了摇头。沉吟片刻之后,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严肃。而后,他慷慨陈词的对康宁说道。

    “记住!你要让人类摆脱来自未来的殖民奴役。不要让男人成为敌人的观赏鱼!不要让女人成为敌人产卵的培养皿!不要让孩子成为她们饲养的宠物!”

    老头的这段话把康宁彻底震撼了。观赏鱼、培养皿,还有宠物,这原来就是战败的下场。看来,人类在未来的星际战争中尝到的苦头,远远超过了自己历史上的任何一场战争。

    想像一下那种凄惨的场景,康宁瞬间变得怒火中烧。

    看到他双瞳之中的怒火,老头带着满意的微笑消失了。

    当康宁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刚才看到的卷轴和大箱子都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立刻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秽土转生的神奇,于是打开箱子,随手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到卷轴上,无意之间看到卷轴上写着“滴血启动”的字样,想也不想就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上去。

    刹那间,一阵白色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待到光芒散去,他的眼睛完成暗适应之后,他才愕然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

    “公子!”那人拱手抱拳,单膝下跪,正准备介绍自己的时候,马车却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这一下,险些让他们两人都撞倒了马车壁上。

    “元方,怎么回事儿?”康宁喊着一个家丁的名字,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

    外面的家丁还没有回答,就传来一个粗犷的喊声。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跟随这句话而来的是一众喽罗的呼喝鼓噪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呢。

    “原来我们是遇到土匪了呀。”

    康宁这个长在红旗下的人,可没见过土匪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在好奇心的诱使之下,他决定出去看看这帮人什么模样。

    于是他带着那位还不知道名字的转生者,在家丁们“怎么多了个人”的错愕目光中,跳下马车缓缓走上前去,用满不在乎的眼光扫视了一下众位土匪。

    “公子,只不过是一群不开眼的土匪,我杨大眼一个人就能料理了他们。”

    康宁一惊:“你说你叫杨大眼。”

    “正是。”

    康宁满意的点点头,此人之骁果敢战,“关张弗之过也”。他既然说这帮土匪一个人就能料理了,自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心情一放松,康宁的恶趣味就涌上心头。

    只见他郑重其事的向土匪们拱手一礼,热情洋溢,像是欢迎领导检查一样说道:“热烈欢迎打劫我们!”

第二章 神行太保杨大眼

    大刀映射着胡三麻子的愤怒,剧烈颤抖的手告诉全世界,他要杀人了。

    纵横江湖十余年,他还从没受过这样的挑衅。

    一只待宰的羔羊,晃动着浑身上下肥美的肉,向远处的大灰狼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来吃我呀!”

    但凡有些狼性的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挑衅。

    胡三麻子爆吼一声,拔出腰刀就向康宁冲了过来。他手下的百十名喽啰,也都从周围隐藏的地方跳了出来,呼喊着围拢上去。

    康宁的家丁们一看到这个阵势,立刻把康宁团团护了起来。只有刚刚转生的杨大眼,眼睛中露出了嗜血的目光。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忽然一声尖利的叫嚷,划破了双方的嘶吼。

    这一声是如此惊天动地的尖锐,就连已经跃跃欲试的杨大眼都停下了热身运动。

    当众人的目光寻着声音找过去的时候,却见是同行的那名商人。

    康宁素来嘴里不饶人,更何况这厮还破坏了自己观察杨大眼武力的最好时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说的。

    “这位员外,你这一声叫唤,咋这么像太监啊,本公子耳朵现在还嗡嗡的呢。”

    那商人听他这么说,当即火冒三丈,但还没等他说出话来,跟在车队最后的那名退职官员也掺乎了进来。

    “这位公子说得是。若不是看你一身男儿装束,我杨肇基还以为你被强-暴了呢。这不,宝剑都已经出鞘,正准备去救你呢。”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随从们就识趣的大声附和起来。不过也正因为他们在相互逗乐,所以没看到远处的胡三麻子,双瞳之中有一抹锐利一闪而过。

    那名商人遭此羞辱,岂能不还口,立刻讥讽道:“你这武夫,七品县令面前都要下跪。等你见了我家老爷,怕是要趴在地上向我磕头认错。”

    康宁闻听此言,转身看向自称杨肇基的人。此人英气勃勃,骨骼强壮,穿着利落,两腿有明显的弯曲,可能是经年骑马所致。

    这人倒的确是个武夫,那名商人的眼睛果然很毒,不过却不知道他背后的老板是谁,竟然如此嚣张。

    他正在琢磨的时候,却听见那名商贾已经把炮口对准了自己。

    “兀那书生,你只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书中没有土匪打劫吧!你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东西,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帮土匪的凶残吧!”

    康宁闻言,只是一声冷笑。杨肇基的冷笑则更加明显。至于那群女眷,早就已经吓得脑子短路。那帮老爷们嚷嚷啥玩意儿,对不起,她们的听觉中枢已经罢工了。

    看到康宁等人显然和自己尿不到一壶里去,那名商人索性不理他们,转过身去,变色龙一样立刻换上一张恭敬的脸庞,小碎步跑到胡三麻子旁边,笑嘻嘻的说道:“这位大王,您看我们这在外行商的也不容易,能不能……给个方便?”

    胡三麻子冷冷瞥过去一眼,那人的媚笑立刻又多了三分。

    “你是行商的。听你刚才的口气,你家老爷来头不小啊。”

    商人立刻答道:“来头自然比不上大王您,只是邹-城里头一个姓孟的罢了。”

    “呦……”听到商人自爆后台,胡三麻子发出一声怪叫,斜着眼看向商人。

    商人显然认为爆出自家后台老板之后,对方会有所收敛,但是没想到,那人竟然带着浓厚的嘲讽气息说道:“原来是亚圣家的人。失敬,失敬啊——”

    商人一听这口气就不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但他还没有站稳身形,一道光影就闪光他的视野。

    然后就是一声惨叫,继续以他标志性的尖锐声音,传播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而商人已经身首异处,尖叫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纪念。

    “哼,以为几两银子的买路钱就能从我这儿过?你可别忘了,砍光你们的脑袋,所有的货可都是我的。”

    胡三麻子一挥带血的钢刀,指着康宁等人吼道:“小的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周围的小喽罗大吼一声,一起冲了上来。但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几个小头目在冲过胡三麻子身旁的时候,都用眼神和他进行了交流。

    这个时候,那帮女眷似乎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尖叫的不知所措,幸亏他们的家丁都还算尽忠职守。

    康宁大体看了一眼那群家丁,个个都身怀短刀。这应该是打了法律的擦边球。不过明朝末年军队败坏,很多士兵出卖武器装备用来换钱,恐怕对面土匪的几柄腰刀就是这么来的吧。

    说起这个,康宁忽然发现,在前任的记忆当中,他的家丁也都装备精良。他低头一看,果然人手一把钢刀。

    不过刚刚转生的杨大眼显然是两手空空,还好家丁元方把手中的刀给了他,自己又从身上取出一柄短剑作为武器。

    这下子,康宁反而成了两手空空的那个。好在腰间还别着一把扇子,关键时刻看来还可以充充门面。

    眼看着对面的小喽啰冲过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准备大干一场。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群小喽罗竟然像草泥马一样呼啸而过,压根就没有理他们。

    见此情景,家丁们倒是松了口气,可康宁却气坏了。

    不是说枪打出头鸟吗?自己这只肥鸟就站在这儿,为啥他们就像没看见一样。难道土匪的营养不良,不光可以导致夜盲,甚至还能导致白天也看不见?

    可是,他还等着杨大眼的表演呢。刚刚说出那句很二的“热烈欢迎打劫我们”,为的是啥,不就是想看到杨大眼的武力展现吗?这下可好,他们一帮人竟然连被打劫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他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他拍拍杨大眼的肩膀,对他说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虽然杨大眼这个北魏人没听过唐诗,但诗圣的《前出塞》还是比较通俗易懂的。

    听到康宁的吩咐,杨大眼两腿一蹬,朝着那张烧饼脸绝尘而去,只留下元方那句掺在灰尘里的赞叹:“好快呀!”

    对面的胡三麻子平生有一大爱好,就是特喜欢看水浒,自从习了点武艺之后,就开始琢磨怎么练就某些水浒人物的绝技。

    他掌握最熟练的,就是没羽箭张清的飞石绝技。他曾经多次幻想过,有朝一日,也能接连挑落十五名敌将。

    可惜造物弄人,他现在成了一伙土匪的三当家。虽然功夫好,但入伙实在晚了些,所以拼死拼活也只能混个三当家的。每次危险的活计却都是自己去,功劳却不见得都是自己的。所以他的心里也是一股子怒气。

    他的怒气蕴含在自己的手腕之中,猛然一甩,一个石头就飞向了对面的杨大眼。

    “你完蛋了。”胡三麻子发出得意地笑声。在以往的“买卖”当中,他也遇到过数名家丁护卫中的高手,但是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被突然飞出的石头击中。他已经习惯性地认为,没有人能够躲过自己的突然袭击。

    但是,展现在它面前的那一幕,让他彻底惊讶了。

    扔出去的石头还在半路上,对方就已经改变了方向,像是发生偏转的电子一样,离开了原来前进的轨道。

    没用几个呼吸,原本还在胡三麻子正前方的杨大眼,已经出现在了胡三麻子的右前方。

    “不,不可能。”胡三麻子惊讶的合不拢嘴,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刚做好的烧饼,忽然被人从下面咬了一口似的,“这也太快了吧。”

    紧接着,更令胡三麻子惊讶的事情就发生了。杨大眼并没有直接攻击他,而是围着他开始转圈圈。

    胡三麻子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他赶紧又摸出一颗石头,用了更大的力气掷了出去。

    杨大眼就像是没看到他扔出一块石头一样,继续在那里做着圆周运动。当那块石头到达圆周运动轨道的时候,杨大眼早就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上了。

    胡三麻子一拍自己脑门,埋怨自个儿怎么这么傻?刚才应该扔到他前面去,说不定那厮就直接撞到石头上了。

    于是按照这种思路,他又扔出了一块石头。

    这一次,石头虽然依旧没有击中杨大眼,但却是擦着他的脊背而过。

    “哈哈,这下你蹦跶不了多久了。”胡三麻子找到了破敌制胜的法门,自然是非常高兴。接下来他要按照刚才的逻辑,一下扔出五块石头。就不信没有一块能够打中对方的。

    可是就在他刚刚摸出石头的那一刻,杨大眼却突然消失了。

    远处的喊杀声渐渐消退,可周围却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不远处,元方还是那句感叹:“好快呀!”

    康宁却在一旁摇头晃脑的背诵起了《魏书》的记载:“出长绳三丈许,系髻而走,绳直如矢,马驰不及。”

    元方闻言一愣,继而愕然问道:“绳直如矢,那得跑多快啊。”

    康宁呵呵一笑:“多快不是告诉你了吗,马驰不及。”

    这时,还在四下寻找对手的胡三麻子,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凉风刮过,继而一柄钢刀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勃颈之间。

    “好快。”胡三麻子也不禁称赞道,“让我想起了神行太保戴宗。”

    杨大眼一个北魏人,唐诗都没听过,戴宗何许人也,那就更不知道了。

    但是他自己叫啥还是知道的,于是大吼一声:“某乃杨大眼!”

第三章 杀“基”就得用牛刀

    听见一声暴吼,正在厮杀的小喽啰和家丁都停了手,转身向这里望了过来。

    康宁打了个呵欠,一场无聊的打斗就这么结束了。

    他是挺无聊,站在那儿原地没动,浪费了一个特种兵的好身手。

    不过他身后的杨肇基可就够忙活的了。那一群小喽啰跳过了康宁,直接就奔着他去了。

    他和他的随从使尽浑身解数,才杀退了冲上来的**十个喽啰。康宁瞥了他们一眼,才知道是他们承担了对方的主要火力,而且他们好像还出现了伤亡。

    这时候,杨大眼的喊声传了过来。

    “这个烧饼脸是要死的还是活的?”

    康宁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环顾四周观察了下。他发现,刚才还嚷着要抢劫商人货物的土匪头子,竟然只派了几个小喽啰过去。而那群美艳妖娆的富家女眷,竟然直接没有喽啰过去“照顾”一下。

    这帮土匪太奇怪了,不劫财,不劫色,偏偏对于一个退职官员感兴趣。

    “公子,这个烧饼脸你到底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杨大眼的询问此时又传了过来,康宁当机立断,大声回复道:“要活的。”

    这么蹊跷的打劫行动,他当然要问个明白才行。

    杨大眼很快就把那个烧饼脸拎了过来,一脚踹翻在地上。

    康宁拿过家丁元方手中的短剑,像抽耳刮子一样,在胡三麻子的脸上来回抽了十几下。

    这时,那群小喽啰之中忽然有人高声大喊:“快救三当家的!”

    不用康宁吩咐,杨大眼在第一时间绝尘而去,一刀砍飞了那人的脑袋。

    “现在你们总该知道,我是怎么把刀驾到你们当家的头上了吧。无他,唯快耳。”

    康宁已然猜出,杨大眼之所以能在做圆周运动的时候忽然消失,倒不是因为他会什么遁地之术,只是因为他用最快的速度猛然离开战场,然后在胡三麻子四处寻找她的时候,又用同样的方式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对面的小喽啰们显然被这家伙的凶恶嘴脸吓到了。尤其是他那双大眼睛。

    康宁这才注意到,杨大眼的眼睛竟然可以瞪得如此之大,已经占到整张脸的三分之一了,怪不得他名字已经无人知晓,世人只称他为杨大眼。

    这时,杨肇基忽然大吼一声:“还不快滚,在这儿等死吗?”

    显然,杨肇基认为,目前他们在人数上还是不敌对手的,只是靠着一两个高手的发挥才镇住了场子,想要彻底解决他们是不可能的,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他们吓走。

    显然,杨大眼也是这样想的。他虽然曾夸下海口说百十个土匪不在话下,但是,真要动起手来,他可没有把握保护好那位书生公子。

    小喽啰们当即四散而逃。杨大眼立刻回到了康宁身边,一同审讯胡三麻子。而杨肇基则转身向回走。他有个很好的兄弟,伤势很重。

    杨大眼走回康宁身边的时候,胡三麻子的脸已经被抽中了。康宁甚至还得意地说:“你瞧,这烧饼是不是变大了不少?从死面的变成活面的了。”

    杨大眼乐得咯咯直笑。胡三麻子气得直咬牙。康宁则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冷冷的说道:“好汉都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你说吧,我看看你是不是好汉?”

    “措大!你给爷爷听好了,老子姓胡,人称胡三麻子的便是你爷爷……哎呦……”

    胡三麻子话还没说完,元方的一只臭鞋已经塞进她嘴里了。

    “措大?你乡里的穷措大,出门会有七八个家丁跟着?”

    康宁则是满不在乎的撇撇嘴,转而笑着问杨大眼:“胡三麻子是谁?你以前听说过么?”

    唐诗、戴宗都不知道,胡三麻子什么东西?那更不知道了。

    “从没听说过,不知道哪个菜畦子里的葱。”

    周围家丁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康宁也被逗乐了。

    胡三麻子怒火中烧,想要暴起伤人,但人还没蹦起来,就被元方用另一只臭鞋抽回地上去了。

    “你嘚瑟个啥,不就一个土匪头子吗?老子还是北魏皇族后裔呢!不照样老老实实当家丁。”

    听他这么说,杨大眼先是一愣,继而倍觉亲切。但康宁立刻伸出一只手拍在杨大眼的肩膀上,然后冲他摇了摇头。

    这次秽土转生纯属试验性质,也可以说是一时兴起。康宁还没有给杨大眼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如果身份上有疏漏,不但会有人怀疑杨大眼,也有可能会牵扯到自己。

    他能够转生历史能人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闷声发大财,扮猪吃老虎,才是穿越者发展的安全模式。

    杨大眼不知道康宁心里的弯弯绕,但他自己也清楚,转生者的身份不能轻易说出去。别人要是不信,能顶多说这是几句痴人妄语。别人要是信了,那就更危险,说不定会被当作妖怪给烧死。

    愚民的力量,其实是很强大的,只是从来不曾用在正事儿上而已。

    阻止了杨大眼之后,康宁转过身来,继续逼问胡三麻子。

    “说!后面那位退职回乡的老爷,究竟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还劳烦你兴师动众的来杀他。”

    “措大,那奸商说的没错。你只知道书中有黄金屋,有颜如玉,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众人不得不落草为寇,过上打家劫舍的生活吧。告诉你,老子今天出来,就是为了挣点口粮,有何不可吗!”

    听他这口气,好像做土匪还是被逼无奈似的。周围的几个人,甚至有些动容了。康宁赶紧一脚踹上去,骂道:“少在这里装纯!弄点口粮,挑了一个行李不多的退职官员。富商大贾你不看,千金美妇你无视,那样不可以换来钱,不可以换来口粮?你丫的,偏偏看中了一个穷酸武将。”

    听到康宁这么问,别说站在身边的人,就连听到这句话的杨肇基也跑了过来,大声叱问道:“刚才我也在纳闷,为何包围我们的人最多?”

    康宁接口道:“我看你还是把知道的都吐出来。可以让你死得快些。”

    说着,康宁一指杨肇基那个受伤的手下。

    “看见没,他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你们却把他伤得那么重,信不信杨大人和他的兄弟们,把你们撕碎了的心都有了。我会请他们好好政治你的,直到你吐露实情为止。”

    面对康宁的威胁,胡三麻子倒是很硬气。他直接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厉声回骂道:“管你用什么手段,爷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狗娘养的。”

    杨肇基赞一声:“还算你有点血性,那就给你个痛快,反正我兄弟邓十五也救不会来了。”

    胡三麻子竟然也感慨一声,道:“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做第一次之前,就想到迟早得有今天。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好!”杨肇基举起长刀,奋力劈下。

    “且慢!”浑厚沉稳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接着就是一把扇子打在了手上。那力道之大,疼得杨肇基竟然没有拿住长刀。

    哐啷一声,长刀落在地上。杨肇基捂着自己的手,看向拿着扇子的康宁。

    康宁道:“杨大哥,且慢动手。”

    他话一出口,就觉得有所不妥。自己一个白身书生,而对方很可能官职不低,要不然也不会弄出今天这一出。

    “哦,且容小弟称你一声大哥。”

    杨肇基拱手抱拳:“贤弟哪里话,今日一战,我等就是过命的交情。一声大哥又怎么称呼不得。”

    “好!”康宁见他爽快,又没什么官架子,索性把自己的猜想都说了,“杨大哥一行人穿着与百姓无异。这些人却专冲着你们来。这只能证明,他们是早有情报。之所以会以打劫的方式出现,恐怕是想掩人耳目。想让你死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很可能是政敌干的。不知杨大哥以前官居何职?”

    杨肇基利落的答道:“大同总兵。”

    这四个字把康宁的家丁们都吓了一跳,唯独康宁在他们吃惊的时候纳闷道:“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杨肇基道:“我这人傻,在官场上的确得罪过一些人。贤弟这个猜测不是没有道理,怎么又摇头了呢?”

    康宁答:“不会是政敌。和大哥你有矛盾的恐怕都是武将。而且是山西那边的。如果要用这种手法,最好的法子是用自己的亲兵装扮成土匪,而不是让一群靠不住的土匪知道内情。而且要动手也会在山西,不会在大哥的老家门口。”

    杨肇基赞道:“有道理!”

    不过转而就问道:“那会是谁呢?”

    “这就不知道了。”康宁显然很失望,不得不否定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那现在怎么办?”杨肇基觉得康宁很有头脑,于是就问计于他。

    “只能把这家伙交给官府了。我们在这里强行审问,只能背上个滥用私刑的罪名。”

    杨肇基冷哼一声:“便宜这小子了。”

    康宁却道:“这小子已经无所谓,我只担心,还会再来一个这小子。”

    他们都没注意到,一道鹰隼一样的眼光,悄然消失在远处乱石丛中。

    四十里外的土匪巢穴内,大当家的孙大炮正手握一张纸条,心里默念着上面的两个字。

    “杀基”继而他又叹息一声,“看来得用牛刀。去叫二当家的来。”

    跪在地上,刚刚禀报完毕的手下,再次露出鹰隼一样的目光:“大当家的,属下……”

    “不,你不行。”孙大炮打断他道,“杀基就得用牛刀,你有你的任务。”

第四章 四十七叔,我是您大侄子啊!

    像蠕虫一样爬行的粽子,恐怕很多人都没见过。

    所以,被绑的像是粽子一样的胡三麻子,蠕虫一样在沂州城街道上爬行的时候,立刻就吸引了很多好事者的围观。

    沂州知州衙门前,杨肇基拿出自己的名刺,递给了门口的差役。后者立刻跑进大门,向知州老爷禀报,退职回乡的杨总兵,抓获了为害沂州数年的土匪胡三麻子。

    而此时的康宁,并没有和杨肇基一起出现在衙门门口。根据他所继承的记忆,康家和这位知州大老爷并不对付,所以,他也懒得去看那厮的死人脸。

    不过在告别杨肇基的时候,他看那邓十五伤得比较严重,又想起继承的记忆中,沂州城里有他家一个大药铺,便主动提出,希望能够帮助邓十五治疗一下。

    古代的军事卫生保障能力极差,很多人伤残不是发生在战场上,而是在二把刀军医的失误之中。像邓十五这种伤势,杨肇基原本认为没得救了,却不曾想康宁说愿意试一试。

    那就让他试吧,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于是,邓十五被放到推车上,元方几个人轮流推着,向着康宁家的药铺前进。

    半路上,康宁在不断的探寻继承下来的记忆。就要见到前任的熟人了,他必须尽可能不露出马脚。

    记忆当中显示:康宁,出生在徽-州一个大家族,但父亲康庄却不像他的兄弟们那样攻读圣贤之书,反而做起了摸金校尉的勾当。

    可能是真的喜爱那份职业,数年之间,周边府县的古墓无不“惨遭毒手”。当然,这样高调的作风可不适合一名土夫子,于是,他很快就被官府盯上了。

    在逃难的过程当中,他被最信任的兄弟出卖,最终暴露了行迹。恼恨之下,他准备纵身一跃跳下万丈悬崖,但就在这个时候,一群黑衣人出现,把他救了下来。

    他至今也不知道那群黑衣人是谁,虽然他在被救之后就加入了他们的组织——黑衣社。

    但黑衣社的首领只给他安排任务,却从不告诉他为何要这样做。

    而且他的任务,也从不局限于贸易,更多的时候,反而和杀戮有关。

    他觉得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安稳,便把这一切悄悄地告诉了当时只有七岁的康宁。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担心,有朝一日突然有人要杀他全家灭口的话,康宁不会在震惊之余,错过了逃命的时机。

    也就是从那时起,年幼的康宁在内心之中扛起了巨大的秘密。此后的数年里,康庄每每要做什么事情,都会暗中托人事先告诉康宁。他们两个也从不轻易出现在一个地方,严防被潜在敌人一锅端了。

    当然,这种行为也必须给黑衣社一个明确的说法,否则,一个随时对社团有所提防的成员,肯定是不受欢迎的。

    所以,康宁就成了一位读书上进的童生。为了躲避南方激烈的科举竞争,同时也是避免当年背叛他的仇家找上门来寻仇,康庄要求黑衣社为康宁在北方落籍。

    出乎意料的是,首领对这件事竟然十分看重,亲自操作,将康宁的户籍落在了孔孟之乡,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具体到县一级别,那就是兖-州府沂州的费-县。

    而康庄,在明面上成为一名海商,确切的说,是一名无视禁海令的海货贩子,偶尔还做做打劫的买卖。为了打通陆上销售渠道,同时收集情报,他还参与到贩卖私盐和药材的生意当中,而这一切,自然少不了黑衣社的暗中支持。

    如今的康庄,已经把买卖扩展成为一个水陆两栖的庞大商贸集团。

    康宁如今要钱去的山河药铺,就是其中之一。

    “到了。”元方放开车把,与几个人合力抬下了邓十五。

    山河药铺的坐堂大夫此时已经冲了出来。他早听伙计说公子带了个伤势不轻的汉子过来,自然早有准备。

    康宁看到他手法利落,虽然看不出道道,但也觉得邓十五的小命应该还能保住。

    看到康宁等人送了一个病号过来,坐堂大夫又是就地在门口展开救治,周边的路人和小贩,无不凑上来指指点点。

    康宁无意当中听到:“呦,吴大夫这是又要妙手回春,从阎王那里抢人了。”

    “就是就是。自从山河药铺请了吴大夫,咱沂州城……”

    “没得救了!”

    还没等旁观者的赞许说完,吴大夫就失落的站起身来,冲着康宁拱手抱拳,说道:“伤者出血太多,伤及根本。我吴有性学艺不精,无法施救,愧对康员外的信任。”

    康宁摆摆手,刚刚萌生的一丝希望,没想到就这样破灭了。

    周围的人也都是一片惋惜之声,刚才还有人在夸吴大夫,没想到吴大夫竟然也是回天乏术。

    一片叹息声当中,围观者陆陆续续的散去。毕竟事不关己,很多人的伤感并没有持续多久。有的人甚至马上八卦起来。

    “原来这山河药铺是康员外家的产业。吴大夫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这康员外的买卖可大了,要不然知州老爷怎么会看上他的家业。只是康员外一向低调,所以我等才不知道。不过,康员外经常奔波在外,家中公子又在读书,我看,恐怕躲不过知州大老爷的毒手喽。”

    “这贪官,本地大族他动不了,就开始欺负外来户了。”

    “你这话说的,不欺负外来户,难道欺负我等小民你就高兴了?”

    “可是吴大夫救过俺娘的命,这样的好药店,换东家之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是啊。吴大夫好医术啊!只是没想到碰上这么个危重病号。失血太多,伤及根本,换了别的大夫,估计也够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那天同他饮酒的疯子康大夫。”

    “啊!”周围掀起一阵错愕之声,“那个疯子怎么能救人。”

    “就是,我听说他是跟洋鬼子学的医术。洋鬼子蛮夷之人,知道个屁,有病就知道放血。这血要是放多了,那不就死了吗?那有这样治病的?”

    “对对!”

    围观者们叽叽歪歪的谈话陆续飘散,但同时也传进了康宁的耳朵里。

    对于知州大人觊觎自家的财产,他早已经心中有数。这点倒不是太惊讶。

    但是,那几个刁民提到的疯子康大夫,却引起了他的重视。

    “跟西洋人学的医术吗?”康宁喃喃自语着。

    不同于很多人的认知,西方的医学其实在十七世纪还是相对落后的。但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威廉·哈维的工作开始得到人们的认可。差不多三年之后,它将成为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的御医。而他的夫人,正是伊丽莎白一世女王御医的女儿。

    与世俗政权非同一般的关系,可能正是他躲过宗-教迫害的重要原因。

    弥费尔·塞尔维特,原本有机会提前一个甲子完成哈维的某些工作,却没想到被约翰·加尔文活活烧死。

    加尔文这个被梵蒂冈称为异端的人,处死塞尔维特的罪名竟然也是异端。

    可是这位“日内瓦教-皇”终究没能阻止人类对真理的追求。一个弥费尔·塞尔维特倒下了,另一个叫做威廉·哈维的弥费尔·塞尔维特站起来了,而后,这样的人被从不停歇的历史机器批量生产了出来,最终酝酿出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在这股洪流让欧洲崛起之前,康宁认为,他必须做点什么。

    只是还没有明确计划的他,只是有一个这样的朦胧想法而已。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见一见这个被称作疯子的本家大夫。

    “吴大夫,你相信那个疯子康大夫的医术吗?”

    吴有性纠结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此人经常有光怪陆离之论,颇看不起我华夏医学,可我却说不过他。他也曾在面前露过几手,基本都是药到病除。可能,红毛夷的医术……”

    “是吗?”康宁有些纳闷,药到病除可不是想做到就能做到的,现代医院都还准备了病房呢,能做到药到病除的话,还要病房干吗?

    没看到真人,没看到真的手段,他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眼见尚且不一定为实,况且还没见到呢。

    “吴大夫,你可能把他请过来吗?我家邓哥哥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不愿放弃。”

    吴有性一咬牙,答道:“好!”

    随后吴有性匆匆离开了药铺。康宁则一直站着邓十五的身边。

    邓十五显然还有些直觉,听到康宁刚才的那番话之后,早已经感动的浑身颤抖。

    少顷,吴有性就拽着一名醉醺醺的人回到了药铺门口。

    众人一看就知道,这醉鬼就是那疯子康大夫。看他不修边幅的样子,也的确配得上疯子之名。

    康宁可不在乎她是不是疯子,只要能救人就行。广施恩惠,必然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有好处。

    于是上前拱手一礼,说道:“歙-县康宁康安世,这……”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那疯子大夫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嘶吼道:“四十七叔,我是您的大侄子啊!”

第五章 皇帝血型分类法

    “四十七叔?”康宁被这个称呼吓到了。这个编号,呃不对,应该叫行第,实在也太大了吧。

    不过在古代,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因为亲兄弟家的孩子都是打通排行的,所以诸如司马光这样的独生子,“编号”也是两位数——十二,谁让他叔伯兄弟太多呢。像北宋的某些皇室支系,在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编号”能接近甚至达到三位数。

    当然在北魏那个战乱年代,这种情况就不常见了,再说当时也没有兴起这种文化,所以杨大眼倒是本能的觉得这人有些不靠谱。

    于是挪动脚步,绕到那人的身后去,只要那厮胆敢暴起发难,他绝对可以一刀将其秒杀。

    不过就在此时,元方却紧急叫停了他。

    “且慢!”作为家丁当中最有资历的一个,元方在康家已经呆了多年,眼前这个家伙,他还是有印象的。

    “公子,他是,他是康达夫。”

    “啊!”康宁更加惊讶了,倒不是因为这家伙是自己熟人,而自己却露出了马脚,而是因为此人根本就不曾出现在他继承的记忆之中。

    在半路上的思考之中,他已经对记忆当中出现的每个人进行了了解,即便他们觉得自己有了些变化,他也有办法去说服他们。但是万万没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从未出现在记忆当中的人。

    这下可就麻烦了。看那个什么康达夫的年龄,都快四十了。说不定,他的记忆当中,还有原来那个康宁的……

    不,不对,这个逻辑不对。自己不应该这么慌张的。

    康宁赶紧稳住心神,继承的记忆当中没有这家伙的影子,说明最近没有直接交流。这样的话,他的威胁程度甚至还不如家丁。

    元方这个家丁头子都没察觉出异常,何况是这个许久未见的亲戚。

    是自己太害怕穿帮了。

    这个心态很不好,必须尽快调整。再怎么说,魂穿是有优势的,而且他还继承了前任的记忆,连失魂症都不用假装。这保证了穿越者最快融入新的生活,而且还有本地时空的关系可以利用。

    有这样的优势,康宁觉得自己的恐慌实在是不应该。

    于是他壮着胆子问道:“元方,我怎么不太记得他?”

    这是实话,他的确不怎么记得他。

    “公子,当时你还小,我比你大十岁,都不太记得他了。”

    “是啊,四十七叔。”康达夫已经痛哭流涕,“您可以去问问老管家,虽然我不知道在这儿的是康森、康焱、康鑫、康垚还是康淼,但他们都是认识小侄的啊。”

    康宁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古代那么差的医疗条件,这五胞胎兄弟能够存活下来,已经实属罕见。而他们则悉数是自家的管家,就更让他感到惊讶了。

    在继承的记忆当中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上天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现在想来,或许这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也不知道是父亲还是别的什么力量,把这些稀奇古怪的人搜罗了来。眼前这个吴有性显然也不简单。

    康宁每次默念他的名字,都觉得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

    还有那个杨肇基,似乎也能给自己带来这种感觉。

    虽然他在军队里没事就爱翻历史书,但读书不精,有些东西真的是印象模糊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没模糊,就是向杨肇基这个人示好。一个三十几岁就被迫退职回乡的正二品武官,单单靠年龄上的优势,就可能熬死他的政敌。在他没落的时候,当然要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

    于是康宁上前一把扶起康达夫,安慰道:“不必找老管家了,他出去寻访一位农桑高人去了,既然元方认得你,那也就足够了。”

    “四十七叔……呜呜……”康达夫继续失声痛哭,“族老说我所学不正,将我赶出家门。妻子离我而去,还带走了叶儿……呜呜呜……”

    康宁这下明白了。他这是来这里投靠亲友的。如果他真有本事,康家诺大的一盘饺子,还差了他这盘蒜不成。

    “你先不要哭了。到这里就到家了,哪有到家还在哭的。”

    一听这话,康达夫立刻笑逐颜开。不过泪珠子还在他脸上挂着呢。他这一笑,肌肉猛然一动,泪珠子下雨一样哗哗飞出去。不但他自己哭笑不得,连周围的人,看到这幕之后都哭笑不得了。

    安慰好他之后,康宁瞥了一眼邓十五的状况,光凭脸色就可看出,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对了,你看你有没有办法,救一救我这邓哥哥,他是个忠义双全的好汉子,命不该绝啊。”

    这个时候,杨肇基等人心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他们显然是办完了衙门里的事情,前来探望邓十五的。

    听到康宁夸赞邓十五,而且是在恳求一个大夫就他,包括杨肇基在内的所有人,都向康宁投过去感激的目光。

    康达夫闻听此言,也知道这是自己能否留在这里的关键,于是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急匆匆过去检查伤势。

    他也不号脉,只是解开绑带查看了一眼伤口,然后伸手摸了一下血管,而后就得出一个结论。

    “外伤太重了,流血太多。”

    杨肇基等人连忙点头应是,并称赞道:“真是神医啊,不用诊脉也能知道伤势。”

    他们一群武人,平时更加贴近江湖,更愿意相信这种不修边幅的人是什么隐士高人。

    但在场的其他人早就知道了这个结论,吴有性不久前说的很清楚。他们更关心的,当然是:“那该怎么救?”

    康达夫沉吟良久,最终吐出了两个震惊全场,同时更加震惊康宁的两个字。

    “输血!”

    “啊!”

    “啊!”

    第一声“啊”喊得比较齐整,那是因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输血是啥玩意儿。

    第二声“啊”只有康宁一个人喊出来,那是因为他知道在场大多数人不知道这玩意儿。

    或者说在这个时代,这个词即便已经出现,代表的也很可能不是后世我们所熟知的意思。

    因为最早的输血试验,是英国人罗维尔在1665年完成的。而现在,是万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

    一个甲子之后的事情,会提前出现在万里之外的九州大地?

    这不太可能!

    那又怎么解释这种现象呢?

    有可能,是不曾被历史记载的输血试验早就出现了。也有可能,是华夏先祖秘密传下来的方法。有鉴于敝帚自珍的优良传统,这等法子不为世人所知也是有可能的。总之,不可能是其他穿越者带来的吧。

    “啊!”康宁又一次惊呼一声,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难道来到这个时代的,不只有他一个穿越者?

    他这一声惊呼格外的扎耳,立刻引来了周围的人关注。杨大眼凑上前来问道:“公子,有何事?”

    “我……”康宁一愣神,语言中枢有点要罢工的意思,幸好“修复”及时,才让他编出了一个谎话,“我刚才想到,一个怕人的场面。这个输血,是不是……是不是得弄碗人血,给他喝下去。”

    听他这么说,在场的半数人都毛骨悚然。

    康达夫却没事儿人一样说道:“四十七叔只说对了一半。这输血的确是得把人血补到他身上,但不是喝下去,而是,用管子直接导进他的血管里。”

    在场的人又是一片惊呼。有的人已经抱着头使劲摇,好像是要把想象到的可怕场景赶出大脑。

    这时候,让康宁更加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康达夫从自己的袖口当中抽出一把鹅毛,然后利索的去掉上面的羽毛。

    “就用这种管子。”康达夫说道。

    康宁开始更加怀疑了,罗维尔在六十年后用狗做实验的时候,连接血管的就是鹅毛管。

    但是,在输血之前,还需要测定血型才行,血型这个概念应该是出现在两百年后。六十二年后,法国国王的御医丹尼斯曾经在人体上做过输血试验,但是因为缺乏血型相关知识,而喜忧参半“。

    也就是说,这个世纪的顶级医生,都还没了解到血型的重要性。

    如果,他说出了血型,那么,很可能就证明康宁真的不是在“独行”。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解决一个问题。”康达夫的话,把康宁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我在研究古代医学秘籍的时候发现,几位著名君王的血好像不太一样。秦始皇、隋文帝、元太祖,还有我们的太祖,有着极大的差异。这种差异与血脉的传承关系不大,所以一直没有引起重视。但我却在无意中发现,如果要输血的话,不能不考虑这一点。如果搞错的话,有可能当即丧命。”

    众人显然被这可怕的后果吓到了。

    但是康宁却被这段话弄的犹豫了。我们传统所说的血型系统是abo血型系统,当然还有mns、rh等等,这是因为分类的标准不一样造成的。

    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会用皇帝的血型来分类,这个人,真的和穿越者有关吗?

第六章 捡起前任记忆,险些丢了前生记忆

    康达夫依旧没有看到康宁沉思的眼眸,继续说道:“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了师父,后来在他的指导下,我只做出了两种药水,用来区分这四种不同的血。”

    他从随身的药箱当中摸出两小瓶药水,还好刚才扑通跪在地上的那一刻,没把这两个小瓷瓶“报废”。

    “之后我使用这两种药水查探周围人的血,发现,所有人的血都属于这四种类型之一。只要类型相同,就可以进行输血了。”

    众人显然开始消化他的话,只有康宁在不断的扩大着怀疑的范围。康达夫刚才提到了他的师父,那么他的师父有没有可能是……

    “四十七叔。”康达夫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还把他吓得一愣神。显然,这次他注意到了康宁正在冥思苦想的眼神,“您在想什么呢?”

    康宁撒谎从不打草稿,张口就说道:“当然是考虑你说的那个什么血,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滴血认亲啊。”

    “哦,四十七叔不必担心。即便能够相互输血,也不能证明就是亲属关系。是亲属关系的也不见得就能相互输血。所谓的滴血认亲之说,纯属扯淡。血脉传承之奥秘,据我师父说,隐藏在一种细小的东西里,目前我还无从得知其中的奥秘。”

    “噢——”康宁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对他说道,“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探查一下各自的血,看看能不能给邓哥哥……”

    康达夫“哎呀”一声,道:“险些耽误了叔父的大事!还请叔父命人多拿一些茶碗酒盅过来。”

    康宁转身问吴大夫:“有吗?”

    元方忽然抢答:“药店自然没多少,不过对面的兰陵酒店,也是咱家的产业。”

    “快带人去!”

    片刻之后,酒盅茶碗就被拿了回来。

    康达夫问道:“可是洗刷干净的?”

    帮忙的伙计答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公子要用的东西,岂能不刷洗干净?”

    康达夫满意的点点头,对众人说道:“一人一个酒盅,一个茶碗。然后茶碗里倒上我右手的药水,酒盅倒左边的,别弄反了。”

    众人于是依次照做。

    康达夫对小二说道:“可有剔牙的竹签。”

    “有的,去抓一把来。”

    那小二看了眼康宁,见他点头,才转身向后跑去。

    不一会,牙签也弄来了,药水也分配完了。

    “用牙签刺破手指,把血滴进茶碗和酒盅子里。”

    虽然康宁现在有些懵懵的,但还是照做了。他看书也就看点历史书,理科类书籍是很少动的。所以,他也说不好这是不是属于后世的方法。

    如果有个略懂医学的人辅助康宁,康宁就会知道,这是最简单的一种测试方法。茶碗和酒盅里的药水,很可能就是抗a试剂和抗b试剂。

    所谓的皇帝血型分类法,其实就是abo血型系统改头换面弄出来的玩意儿。

    秦始皇是o型血,隋文帝是a型,元太祖和明太祖则分别是b型和ab型。朱元璋这个准确性存疑,但康达夫需要的只是他的名字而已,至于他血型真的是什么,谁管。

    “好了。现在看看你们的茶碗当中,如果茶碗的黑了,另一个依旧红着,那说明你们是隋文帝血,如果相反,那就是元太祖血。如果两个都黑了,那就是太祖血,如果两个都还红着,那就是始皇血。”

    康宁低头看着,两个都是红的,很均匀的红色,看不出任何凝集的样子。

    而身边的元方,出身在西北。那里曾经是匈奴和鲜卑长期活跃的地方,而这两个族群都属于(b-a)血型的族群。

    元方的酒盅子里出现了明显的聚集现象,而另一个则依旧是均匀的红色。显然他属于康达夫说的元太祖血,只是康宁不知道,这就是b型血。

    “好了。”康达夫继续说道,“我们现在需要用同样的办法,知道邓兄弟的血型。然后,由你们当中血型相同,自愿献血的人,为他输血。”

    康达夫走过去,用竹签子扎破了邓十五的手指头,然后取了两滴血,依照刚才的方法进行分析。

    “始皇帝血。”康达夫说完之后,就该把自己的目光移向了在场的众人。他知道有人对于输血这件事儿有所顾虑,这大半都是庸俗烂透的中医留下的错误观念,但是他也没办法,一时半刻之间,这种现象是无从改变的。

    众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碗和酒盅,绝大部分都摇了摇头。

    康达夫担心它们是因为害怕才摇头的,或许其中掺杂有逃避危险的人。

    他本想起身去挨个查探,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师父说过,这种事儿纯粹靠自愿。像某些地方,需要用家人的血,来为病号从血库里替出血来的事情,是最为无耻的。

    虽然康达夫没见过什么血库,但是师父的教诲,他可没有忘记。

    这个时候,康宁缓缓地走上前来,说道:“我刚才留意过了,出乎我意料哇,竟然只有我一个秦始皇血。”

    “什么?”康达夫有些惊讶的说,“四种血应该比较平均才对。”他恶狠狠的环顾四周一阵,像是忍不住要把那些胆小鬼揪出来,但康宁却摇头说道:“你说的,靠自愿嘛。”

    康达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拿出鹅毛管。从医药箱里拿出师父送给他的烈酒,给邓十五和康宁都抹上了一点。

    “康贤弟。”杨肇基大叫一声,但是叫完这一声之后,口拙的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不成还要阻止康宁去救他的兄弟吗?

    最后,杨肇基也只憋出一句话。

    “小心啊,贤弟。”

    他这是关切之意,但是在康达夫听来,就颇为不爽了。

    “你几个意思啊你,我难道会害我的四十七叔吗?”

    杨兆基没想到自己硬憋出来的一句话,竟然无意中触怒了给兄弟续命的大夫。

    这种情况,他当然要解释,但是他的语言中枢,实在笨拙的够可以,“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某来。

    最后还是康宁看不下去了,一把拽回康达夫,厉声说道:“救人要紧,时间拖久了,难道你把握更大吗?”

    康达夫又一次低头不语,默默取出鹅毛管,准备开始输血。

    他的手法显然不错,精准的找到了血管,然后,血液就从康宁的身体之中,源源不断的流了出来。

    “四十七叔。我不能保证伤口不会腐烂化脓……”

    “没事儿。”

    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伤口感染已经足够造成生命危险了。

    但是康宁不觉得后悔,即便拥有秽土转生这个金手指,如果没有深厚的人脉关系,那也只能独立称帝,揭竿而起。

    一隅之地,就算是人才济济,又能撑得了多久。

    所以,他需要在大明做一条寄生虫,像很多穿越者前辈那样,借助明朝的官僚体系,达到割据一方的地步,才有资格睥睨天下,逐鹿中原。

    既然要走官僚路线,人际关系就是少不了的。

    杨肇基就是他卖出的第一步。

    输血依旧在进行当中,康宁的思绪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开始俯瞰整个地球。

    澳洲,一整块尚未开垦的处-女地。美洲,也只不过是被咬了一口而已。非洲,原始与野蛮依旧在这里横行。亚洲,华夏的威名只是略微黯淡。欧洲,三十年战争的烽烟将打造新的秩序。南极洲,早晚要印上他康宁的脚印。

    为了人类!

    更多的血液离开康宁的身体,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是邓十五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输血,还需要再坚持一会,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围观的人无不焦急万分,眼看着康宁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显然是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康达夫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向外输血也是一种失血,不能为了挽救一个失血过多的人,而制造另一个失血过多的人。

    “四十七叔,我们放弃吧。”

    “不……不……”康宁低声自喃,“不能成为观赏鱼,不能成为培养皿,不能成为宠物!”

    站在一边的康达夫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每句话之中,康宁是紧咬出的“不”字,却是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哎……”康达夫只能哀叹一声,继续等待生命的最终审判。

    康宁的意识变得更加朦胧。他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忆自己的一生。

    从小到大都是极富个性的人,后来成为一名光荣的特种兵,数年后复员,开始做群众演员,然后武打替身,再然后,被最信任的朋友偷袭致死。

    轮廓基本建立之后,更多的细节开始浮出水面。他小时候踢过的足球,中学时候酷爱的游泳,大学和服役期间爱看的书,复员之后参演的影视剧。

    忽然!一道精光从他脑海闪过!

    他终于想起杨肇基是谁了,还有那个吴有性!

    怪不得,怪不得如此的熟悉!

    都怪自己来到大明朝之后,太想着不要露出破绽,过分重视前任的记忆,而忽视了前世的记忆。

    是的,如今都记起来了。

    服役期间,他曾看过明末很多史料。这个杨肇基,就是几年后平定徐鸿儒起义的人。而那个吴有性,则是传染病专家,电影《大明劫》中的主角吴又可,又可是他的表字。

    而康宁,当时在电影里出演了一具尸体。

    哈哈,上苍护佑!无论是杨肇基还是吴又可,他只要抓住一个,就足够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第七章 三“国”杀

    “快看,邓兄弟醒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土崩瓦解。

    康达夫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七手八脚就开始收拾鹅毛管和两人的创口。

    “四十七叔,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听到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大侄子,如此兴奋地向自己报喜,康宁的心里也是甜滋滋的,看来,自己赌赢了。

    扑通一声,杨肇基跪在了地上。他的手下见此情景,也纷纷在他后面跪下。

    “康贤弟,你我萍水相逢,却蒙你多次相帮。杨某感激不尽。我这兄弟,本已生命垂危,若不是你舍命献血,安能有活路。杨某在此拜谢兄弟了!”

    他身后的属下也大声说道:“多谢康公子救我兄弟!”

    来到大明的时间虽说不长,但康宁依然注意到,如果明朝土著要表达激烈的情绪,或者增加自己气场,都会有意无意的使用文言文。

    这个习惯,显然在他继承的记忆当中业有。

    看来杨肇基这次,的确是对自己感恩戴德了,不过他可不准备挟恩图报,

    虚弱的康宁没力气站起来扶住他们,只好轻轻地摆摆手,说道:“我,年少气盛,看不惯的事儿总是要管的,见死也是不能不救的。如是而已,用不着谢我。”

    他要说什么不必客气,都是好兄弟之类的,那就明摆着攀附关系,迹象过于明显,是很容易引起别人反感的。

    但他又不让对方觉得不必领他这个人情,所以他当机立断给自己发了张好人卡,而且发卡词还很谦虚。

    喜好打抱不平,有情有义救人于危难,这样的好人,显然很合他们这帮武夫的胃口。

    “好,这个兄弟,我杨某人认定了。”

    康宁心中偷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康达夫却不管他们叽叽个啥,没好气的说道:“都杵在那里干啥,抓紧把四十七叔抬进屋里去。”

    众人一听,赶紧起身冲上去,七手八脚就把康宁抬了进去。

    康家在附近有一处宅院,平时也没什么人住,原本想要租出去的,却因为太大一直找不到下家。这次倒好,杨肇基一行人倒是可以临时安排在那里。

    至于康宁和没有回复的邓十五,自然要留在山河药铺。

    身体虚弱的康宁很快就睡下了,虽然他知道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还是让他昏迷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或照顾康宁,或收拾庭院,没有人注意到,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已经盯上了这里。

    “二当家的,没想到这家伙身边,还有一群能人异士,不好下手啊。”

    “尹传章,你也出自医药世家,虽然幼年不幸,但也多少受到过熏陶吧。那疯子大夫的手段,究竟是出自哪本古籍。”

    被称作尹传章的,正是拥有一对鹰隼眼睛的人。

    “你还真相信他说的?那家伙在撒谎。”尹传章言之凿凿的说道。

    二当家的显然不信,问道:“何以见得?”

    尹传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没弄错的话,他跟我的任务是一样的。”

    二当家的有些不屑的说道:“真想不明白,你这样的高手,竟然会被派遣这样的任务。”

    “你这是对大当家和徐大哥有意见?”

    “不,那我可不敢。”

    二当家的露出讪讪的笑容,转移话题道:“你看,我们啥时候动手合适?”

    “不着急,等到杨肇基安顿妥当,心中惬意,放松警惕的时候再下手。”

    二当家的露出满意的笑容,赞道:“高啊,怪不得大当家如此赏识你。”

    “二当家客气了,如无意外,他杨肇基死定了。”

    两人,哦不,双方随后自信满满地离开了。

    当康宁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次日的阳光已将春晖洒满大地。

    暖洋洋的阳光晒的他依旧有些疲倦,但他还是缓缓坐起来,冲门外喊了一声:“元方,在不?”

    “公子,是我。”杨大眼推门进来,兴冲冲的走到床边上,“那小子昨晚上守了你一夜,是个好家丁啊。”

    “是啊,我父亲救了他全家。他比我大十岁,从小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我。”康宁用被子裹了裹自己,可能是虚弱的原因,他觉得即便有太阳晒着,周围也有点冷。

    裹好自己之后,康宁才慢慢的问道:“那个康达夫,你以后多注意些。”

    “为啥?”杨大眼有些不解的问道,“难不成他还是假亲戚不成?”

    “亲戚不是假的,元方不会走眼的。可他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亲情还能剩下几分?”

    “这倒是。不过,撇开他帮了我们不说,对你也是挺关心的呀。公子,昨天输血完,他看你脸色苍白,手都吓得打哆嗦。慌忙给你创口止血的时候,手里拿的那个拈花……”

    “棉花。”

    “呃对,棉花,都掉了好几次。”

    康宁叹了口气,说道:“你呀,一开始不就在提防他吗?怎么现在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哎,当初和他不熟,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

    “你现在和他熟了?你说得对,日久见人心。给你时间,你去见见他的人心吧。”康宁笑着说道,“对了,不要忘记打听一下他师父的事情。就说你也想学点医术,将来保护我的时候万一受了伤,也好不受拖延之苦。”

    核定这个家伙是不是和穿越者有关,才是康宁最希望办的事情。

    “嗯好。既然公子不放心,那我就时常看着点。”

    这时候,一个白发苍苍老人忽然闯了进来,大声疾呼:“公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康宁继承的记忆告诉他,这人就是掌管沂州地区康家事物的康森管家,“你不是去拜访农桑高人了吗?有什么收获?”

    “先不说这个。元方告诉我,公子是遇上了胡三麻子的打劫?”

    “对呀?”

    康森管家一拍大腿,大叫:“大事不好,今日我进城时,看到了他们山寨二当家的,国兴武。”

    “啊!”康宁和杨大眼齐齐一惊。

    杨大眼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康森管家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兄弟五人,和他们三胞胎兄弟,也算是颇有渊源。”

    康宁闻言大叫:“三个?不好,杨大哥有危险。”

    两个时辰之前。

    杨肇基站在窗前伸着懒腰,和煦的晨光带给他无数希冀之感。

    一个晚上的忙碌,总算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虽然他父亲已经定居于此多年,沂州城南也有准备好的住处,但他一路上舟车劳顿,巴不得早就找到家的感觉,虽然还没有和家人团聚,但是咫尺之遥,还愁不能相见。

    反而是近些天发生的事情,让他颇为忧虑。

    如果康宁的判断没错,那次大劫的确是针对他的暗杀,那么,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就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他必须尽快和那个人的下属取得联系,查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李铎兄,希望你的人不要出事。”

    不过最近的一个联络点,是一家青-楼,这个点过去,实在是扎眼了些。他也只能等到黑幕降下,才好躲在客人的队伍之中混进去。

    白天闲来无事,他索性随便找了个酒楼,叫了几样点心,自斟自饮起来。

    微微有些醉醺醺的时候,有个小厮模样的人,状似心急火燎的跑过来,一看到杨肇基就大声喊道:“杨老爷不好了,我家公子,他,他不行了。”

    杨着急被打断了喝酒的兴致,不由得有些发怒:“你家公子谁啊?”

    “康……”

    小厮刚刚吐出一个字,杨肇基就激动地跳了起来。

    “康贤弟,他,他怎么会不行了?”

    “我哪里知道啊。”那小厮带着哭腔说道,“家里也没个主事的,还是……”

    “好,快带我走。”

    杨肇基多年在外,沂州城的道路还真不熟悉,加上喝的稍多了点,晕晕乎乎不知南北东西,自然需要人带路。

    那小厮一听,欢喜不已,立刻带着杨肇基拔腿就跑。

    酒店小二反应不及,只能哀叹一声,又一桩买卖白做了。

    杨肇基跟着那小厮七拐八绕,觉得好像不是前往山河药铺的路,心中便有些怀疑。

    这时候,那小厮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嗯,你怎么不走了?”杨肇基也停住脚步,但他刚刚发问,就见那小厮掏出一把匕首,大喊一声:“杀基!”

    杨肇基躲闪不及,挨了一刀。但他自幼勇武过人,对方出手时,他已经避开了要害,只是肩头被划了一下而已。

    刺客看到一击不中,立马缩回手来,猛地掷出匕首。

    杨肇基堪堪躲过,再看那刺客,此时却趁机跑远了。

    他拔腿就追,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杨老爷,救我!”

    他回头一看,却见一人被捆成粽子,扔在墙角。长得却是和那刺客一模一样。

    自他想来,当然是刺客假扮成他的模样,接近自己以便行刺。这人才应该是真的报信人。

    于是当即冲过去,三下五除二给他松了绳索。

    那小厮却在此时大叫一声,掏出一把匕首,直刺杨肇基胸口。

    杨肇基大出意料,慌忙后退,但为时已晚,当胸就被戳了一刀。

    此时,忽见墙上飞身跃下一人,一脚踹在正后退的他身上。

    杨肇基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而那人,则掏出一把腰刀,走到躺在地上的杨肇基身边,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杨肇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此时,逃走的那人和被捆缚的那人,也都已经挪步到了他跟前。

    杨肇基定睛一看,原来他们不曾意图假扮,只是想让自己以为那般。如今看来,这是孪生三兄弟。

    “哎,三位果然好手段,好计谋。杨某佩服!”杨肇基拱手抱拳,“不过三位能否在我死前,告知我高姓大名,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好,那我就满足你。我叫国兴武,我二弟叫国兴文,我三弟叫国兴斌。现在你可以安稳的去死了吧。”

    杨肇基闭上眼睛,淡淡道:“来吧。”

    国兴武举起腰刀,奋力劈下,只听得咔嚓一声……

第八章 二“杨”桃杀三“国”士

    “啊!”

    一声惨叫惊起雀鸟数十,只见他们纷纷展翅奔逃,只留下一地鸟毛。

    杨肇基睁开眼睛,愕然发现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刚才那奋力一刀,竟然没能砍下自己的大脑袋。

    他当然不会认为敌人的刀突然生锈了,很明显是有人赶过来救自己了。

    “陇-南杨大眼在此,谁敢猖狂。”

    杨肇基抬头一看,当即就被吓了一跳。

    那一双大眼睛,看上去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强。

    他如果知道这人就是原装正版的北魏博尔特,想必也不会感到奇怪了。当时敌国百姓由于恐惧,甚至有传言说他眼大如车轮。

    时人王秉曾与之交流此事,说:“在南闻君之名,以为眼如车轮?及见,乃不异人。”说的是南方疯传他眼大如车轮,等见了,却发现与常人无异。

    杨大眼则回答:“旗鼓相望,瞋眸奋发,足使君目不能视,何必大如车轮。”

    打仗的时候,他杨某人一瞪眼,就够你还怕的了,还用得着大如车轮。

    这番对白是有一定心理战背景的,毕竟当时王秉刚刚归附北魏,杨大眼既不能伤了对方面子,却更不能失了自家威风,所以才这么说。

    但逻辑正常的人肯定都知道,他的眼绝对不可能大如车轮,而大眼之名,竟然能掩盖仇池首领杨难当之孙的真名,可见也并非空穴来风。

    那么这句杨大眼给出的解释,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慑服新降之人,更多的,应该是基于事实。

    至少从杨肇基的角度上来讲,之前几次见面虽然没搭上话,但对方眼睛大小显然在正常范围,这一刻却怒目圆睁,眼眦欲裂,定然是心中热血沸腾,所谓“瞋眸奋发”,便是如此了。

    杨肇基环顾四周,发现国姓三兄弟竟然已经远远退开,其中一人还捂着受伤的胳膊,显然是被杨大眼长刀所伤。

    “好刀法啊兄弟。”杨肇基一个鲤鱼打挺,顺手抄起腰刀就和杨大眼站在了一起,“上次遇土匪袭击,当时离得远了,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等身手。”

    杨大眼呵呵一笑:“公子还担心我来得晚了。我这一路上可是风驰电掣啊。不过,我等倒是瞎操心了,杨总兵看来不受阎王爷欢迎啊,竟然吃了秦广王的闭门羹。”

    不远的国兴武却冷冷的说道:“他不是吃了闭门羹,而是来接你一起去的。”

    只见她当即大吼一声,也不顾胳膊上的伤势,带着两个兄弟就一起冲了上来。

    杨肇基虽然肩部和胸膛都有伤,好在被袭击的时候他都作出了闪躲,所以伤口不算深,基本不影响战斗力。

    倒是国兴武,被杨大眼砍中的是拿刀的右手,此时虽然大喊着向前冲,却不能不更多的依仗两个兄弟。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他其实是在给两个兄弟壮壮胆气而已。

    很快,国兴文和国兴斌就和二杨接上了火,而左手持刀的国兴武则不断在游弋逡巡。他在寻找一个好的参战时机,在兄弟与敌人相持的时候,趁机出手,一招致命。

    但是杨肇基悍勇异常,经常打得二弟国兴文招架不住。他这个在外游弋,寻找战机的人,竟然不得不屡次冲上前去,帮助二弟解围。

    杨大眼的刀法看上去没有杨肇基纯熟,但他在速度上占尽优势。经常打的老三国兴斌措手不及。于是他这个老大又不得不时常过来帮忙。

    一个招架不住,一个猝不及防,弄得他这个准备伺机而动的人,不得不手忙脚乱的上去帮忙。

    于是整个局面就变得相持不下。

    康宁即便是刚刚苏醒过来,身体虚弱行走不快,但他们相持的时间实在太长,已经足够他带着一大帮子人找到事发现场了。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远处一家酒楼的顶层,正有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们看。

    尹传章的脸色非常凝重。他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原来一直未曾谋面的二当家,竟然是兄弟三人。只是他们同吃同住,同进同退,同生同死,一直形同一人,所以他们在名义上也就共享了山寨的第二把交椅。

    当然,如果山寨里有大事相商的话,还是要给他们摆上三把椅子的。只不过他们三个的想法经常出现一致的情况。出主意的时候他们的点子一样,束手无策的时候,那种无奈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

    所以这三个人即便都去了,也只能起到一个人的作用。

    这种情况,和尹传章现在死死盯着的那个老头迥然不同。

    “康森。这个棘手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尹传章曾经听他的徐大哥说起过。国家三兄弟,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因为难产去世,父亲认为是他们三个不孝子克死了挚爱的妻子,于是将他们装进竹篮,漂流河上,试图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却没想到,当时经过那里的康淼救了他们,并且带回了康家,悉心照料,抚养成人,收其为徒,传授武艺。

    康家五行兄弟,原本也不姓康,自由也是流落江湖,孤苦无依。幸而得到康家老族长收留,才侥幸得活,遂有了各自吃饭的本事。

    也是造物弄人。这五兄弟虽是一母所生,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喜好不一不说,就连性格也迥然不同。除了老大康森还算正常以外,其他人按照后世标准都该去神经病或者精神病医院就诊。

    这五人多少还记得童年的苦,所以对三兄弟格外宠溺。追随他们一起学艺的师兄弟,对他们产生嫉妒之心,处处排挤他们。

    这让三兄弟更加拧成一股绳,于是就有了五行兄弟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极端。

    康森等人的本事各有千秋,但是国家三兄弟却只学了武艺。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善于解人心事的徐大哥,才知道他们当初为何这样选。

    三个被世界厌恶的兄弟,只能靠勤练武艺来保证不被别人欺凌。冷嘲热讽他们可以装作没听见,白眼鄙视也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是,他们至少有保住自己这条命的权力吧。

    生命如此脆弱,若不是康淼当年路过,他们或许会被一个小小的浪头打翻竹篮,沉入河底,从此结束短暂的一生。

    是的,结束三条性命,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浪头,小小的,浪头。

    后来,有了武艺又生死相依的他们,硬生生的扛过了一个更大的浪头。

    康家老族长,原吏部考功员外郎康元炽[i]遇害,惊动朝野。同辈兄弟,同样在朝中任职的康元积[ii]星夜赶赴歙-县,调查兄长死因。却不料所有证据,都指向兄弟三人。

    于是,整个康家上下,都指斥他们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唯独五行兄弟,还有当时已被人高发盗墓的康庄,不相信他们是凶手。

    但是众口铄金,且有证据充分。根本就没有人怀疑他们是冤枉的。

    于是一场腥风血雨的追杀就此开始,幸好三兄弟平日勤学苦练,把他那一众花拳绣腿的师兄弟,打得满地找牙。

    随后,他们突出重围,浪迹天涯。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一个从不嫌弃他们,不鄙视他们,不嘲笑他们的徐大哥。

    “徐大哥。”尹传章喃喃自语着,“想来他们遇到徐大哥的场景,也和我一样吧。”

    只是他们今天,却偏偏碰见了康森。如果这个老头出手,那他们三个,便必然为徐大哥而死。

    尹传章攥紧了拳头,他想过去就他们。但突变已然发生。

    他只知道康森老头的厉害,却不晓得杨肇基沙场宿将之勇,杨大眼纵跃如飞之能。

    就在双方刀光…刀影——没人用剑——的时候,杨大眼忽然想起了那天对付土匪的手段,于是向杨肇基大喊一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杨肇基大赞一声:“好主意,攻其所必救,看他怎么办!”

    国兴武只见到杨大眼纵身一跃,闪电般向自己扑来。

    失血过多显然加速了他体力的消耗,他已经无法躲开这一刀了。

    “大哥!”国兴斌大吼一声,奋力冲上前去,格开了杨大眼这一刀。

    “有我在,休想伤害我家兄长。”

    “是吗?”杨大眼冷冷反问。

    远处的康宁已经注意到,国兴武的伤口,流出的血是暗黑色的。

    此刻,没人听得到他心中的感叹,“毕竟置身沙场上,无所不用胜为王。想不到史书记载的‘当其锋者,莫不摧拉’,竟然是因为,刀上淬了毒。看来他昨晚上也没睡,就忙活这个去了。我早该想到的,要不然,他怎么会留意到元方守了我一夜呢。”

    扑通一声从国兴斌的身后传来。多年的兄弟之情让他和二哥第一时间就觉察到,大哥倒下了。

    国兴文扑了过来,想要扶起大哥,但是,他身后的杨肇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攻其所必救,目的一般只有三个,调虎离山,围魏救赵,还有,围点打援。

    而这次,杨肇基当然要用围点打援,这几个人刚才还想要了自己的命。

    他们可不会像康宁那样觉得这种攻击方式无耻。

    一刀过后,国兴文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国兴斌则被杨大眼踹翻在地。

    和上次一样,杨大眼转身问康宁:“公子,要死的还是活的。”

    康宁已经不忍再看,这哥仨走上此路,他康家不无责任。

    他只叹息一声,背过身去,叹道:“流落江湖不知秋,凛风乍起叶叶休。”

    杨大眼没听懂,他转身问杨肇基:“什么意思?”

    杨肇基唏嘘一声,道:“叶叶休!”而后举起大刀……

    咔嚓一声……咔嚓两声……咔嚓……

    这个浪头,他们哥仨没扛过去。

    [i]此人虚构

    [ii]历史人物

第九章 杨肇基找鸡

    金黄色的夕阳似乎更应该属于秋天,但生命的消逝,需要它们来做最好的注释。

    国家三兄弟已经被安葬,低矮的坟头淹没在城外密林的灌木丛中,周围也只有康森管家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种种以往此刻都在他的脑海之中流转着,但逝去的光阴,纵然奔跑如杨大眼之快,也是追不回来了。

    至于和他们息息相关的案子,多少年来,康森都在追查。他始终不相信案子是他们做的,但如今,就连要平反昭雪的对象都已经死了。他都不知道,这是否是已经宣判,他的所有努力,都已经付之东流,更不知道,他是否还有积蓄付之东流的必要。

    康宁则已经回到了山河药铺,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秘密已经越来越多。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头绪才行。

    最终,他还是决定把杨肇基请过来,坦诚不公的交流一番。

    杨肇基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在对自己的任务和计划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识破了刺杀的伎俩。但康宁问出他的疑惑之时,他才注意到,眼前之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杨大哥,你回来这里,真的仅仅是退职回乡吗?”

    杨肇基心中咯噔一声,却在面皮上憨笑两声,答道:“哥哥鲁莽憨直,不懂的做官之道,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才算是知道,这官场的险恶,实在是比战场还要危险。”

    康宁对他的回答显然不满意。

    他提着被子使劲往身上裹了裹,然后才说道:“如果说此役之前,我们只能算是萍水相逢的话,那此役之后,你我可算得上过命交情?”

    “算,当然算!杨某早就说过,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好!”康宁的内心似乎也燃烧起来,即便依旧坐在床上,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亢奋,“既然兄长拿我当兄弟,那有些事情,何必瞒着我。”

    杨肇基明知道自己瞒不住他,但还是说道:“兄弟,有些事情,危险得很,说不定哪天脑袋就掉了。做哥哥的,岂能让你掺和进来。”

    “这个谎撒的好,我很欣赏。”康宁淡淡一笑。

    “我……”杨肇基有些无言以对,“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你扯进来。”

    “是你们不放心外人吧。”

    “我们?什么我们?我自己而已……”

    康宁冷笑一声:“我会信吗?大哥,你刚才说自己鲁莽憨直,既然能意识到这点,如果有大事要做,岂能不找帮手。其实我倒是觉得,是有人让你做某些事。性格憨直的人,可不会主动谋划大事。说说吧,大哥。”

    杨肇基从康宁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有些人的身份过于机密,他还真不好说。

    “也罢,哥哥知道瞒不住你。不过此事,甚是危险,且要做得十分机密。所以,最好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

    康宁见他终于松口,知道自己的目标总算达成了,于是伸了个懒腰,钻进被窝里躺下了。

    “哥哥莫怪,小弟身体虚弱,失礼了。”

    杨肇基大手一挥,压根就没当回事儿。

    “我有一同僚,名字不便告诉你。”

    康宁打断道:“名字都不方便说,普通军官没这必要吧,难不成是锦衣卫?”

    杨肇基一拍脑门:“是,他是锦衣卫。我们是在他出塞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的。后来我被同僚排挤,正逢他任务结束而归。我便倒出苦水,他就建议我退职回乡,说朝廷很可能另有重用。”

    康宁挪动身子,转过头来,继续认真的听着。

    “我那朋友位高权重,但却不喜京城奢靡之风,经常亲自出外执行任务,所以对各地时弊知之甚多。他说我老家,也就是咱这一带,白莲教活动猖獗,恐有反乱之迹象,朝廷早晚必在此处用兵。若我早日归来,设法探知魔教内幕,将来祸乱一起,敌明我暗,出其不意,必可一锤定音。”

    “你朋友打得好算盘,你一个退职回乡的总兵,将来即便烽烟四起,又有谁会听你的话。”

    “哈哈哈,这就不用兄弟费心了。我那朋友可是陛下心腹宠臣。他说过,陛下已对山-东教匪有所提防,将来一旦叛乱四起,必然保举我为总兵官。到时候,我们现在搜集的情报,可就都是杀敌利器了。”

    “这还差不多。”康宁懒洋洋地躺回去,淡淡的说道:“不过计划虽好,你们恐怕未曾想到,你还没到家门口,就有人三番五次的想要取你性命吧。”

    杨肇基叹了口气,道:“我也正纳闷这个问题呢。不瞒兄弟说,咱城内就有一个锦衣卫的联络点,我正准备今晚上,去询问一下。”

    康宁闻言,立刻从被窝里跳了出来:“走,我们一起去。”

    不得不承认,康宁最初仅仅是好奇锦衣卫这个神秘的组织。这一方面是那些后世间谍片的功劳,另一方面是历史事物的神秘面纱在吸引他。

    杨肇基却不是很情愿带他去,毕竟那是个秘密的所在,但想想自己已经告诉他大部分计划,加之这个人又不是信不过,考虑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

    于是,康宁穿上臃肿的皮裘,带着几名家丁,跟着杨肇基一起来到了沂州城内最大的一家青楼。

    “燕归来?”康宁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名字,“难不成是说春天来了,客人们也该来这里买-春了。”

    杨肇基一笑:“可不就是嘛,春暖花开,燕子自然要从南方回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吓得门口的姑娘笑的都不敢那么张扬的媚惑了。

    “这姐儿怎么笑得如此腼腆?”元方也有点纳闷道。

    杨肇基无语道:“你家主仆两个,怎么那么多怪问题。”

    康宁笑答:“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当然问题多多,不像杨大哥,乃是此中老手。”

    杨肇基老脸一红,正想解释说自己也不常来,但旋即想到康宁之聪睿,应当是话里有话。

    他想了想,他应该是在提醒自己多小心些。他们是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杨肇基并不清楚,但他清楚,自己却是第一次过来接头。

    越是这种隐秘接头的所在,越该提高警惕才是。看来若不是康宁提醒,自己这个粗枝大叶的人,搞不好又要弄出差错。

    跨进门槛之后,看见这阵仗的老-鸨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几位爷,您几位啊?”

    老-鸨当然不是不识数,她的意思是问,您这一行人当中,有几位是需要姑娘伺候的公子老爷,有几位又是跟着来的伴当随从。

    前世今生,康宁都是第一次来到红灯区,根本就听不明白老-鸨话里有话,有事干净利索的回答道:“这儿所有人,你自己数一遍吧。”

    老-鸨也是头一次见他,毕竟他以前只在费-县那处僻静的宅院里读书,不曾与外界有过多的来往。当下有些拿不准的老-鸨,只能把它当作是给下人犒赏犒赏。

    不同于康宁的不谙世事,元方自幼就被缴了很多家丁亲随的惯用技巧,当下掏出一枚银锭子,塞进了老-鸨暴露的酥胸之间。

    那老-鸨一下子喜笑颜开,当下正准备答谢一番,吹捧两句,却听到元方半提醒半警告的说道:“要找最好的姑娘,这两位一黑一白,却也亦黑亦白,难伺候了些,辛苦妈妈了。”

    老-鸨听着有些绕口令,知道对方是故意在显摆,却又不肯透露真实身份,只是用神秘感叫你不敢轻易得罪。

    一看这个家丁就是个熟手,自然只能唯唯应诺,立刻下去准备去了。

    康宁等人倒是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了,茶果点心随后就端了上来。看上去十分精美,可在场的众人没一个下手的。

    杨肇基是小心为上,提防有毒。康宁是养伤期间忌口,许多东西吃不得,是而索性不吃。其他人则是看到公子老爷不动,而本本分分的相陪。

    清雅的歌声从不远处传了来,立刻吸引了康宁的注意力。回头望去,却见一清丽脱俗的妙龄少女,正抚弄琴弦,低声吟唱。

    只是那女子像是初学乍练此曲,弹唱起来有些生疏。

    杨肇基听得不耐烦,便挥手叫过老-鸨,问道:“听说京城来了位姑娘到你这棵梧桐树上落脚,可有此事?”

    老-鸨赔笑道:“我这哪里是梧桐树。不过那位姑娘,的确不是画眉鹦鹉可比的。”

    “那杨某是否有幸能见一见这位凤凰姑娘呢?”

    老-鸨有些踟蹰,见杨肇基有些不耐烦,才说道:“杨老爷见谅,那姑娘芳龄已大,在京城呆不下去了,才来到咱小小沂州城。老爷还是找些年方二八……”

    “我就要找她。”杨肇基强词夺理的说道。

    老-鸨无奈,只好说出实话。

    “张知州已经吩咐过了,说今晚会过来,如果,如果您非要见凤凰姑娘,那,可得请您快进快出啊。”

    “好说,好说。”

    杨肇基对这个结果也算满意。

    于是,老-鸨就带着他来到三楼,七拐八绕进了凤凰的房间。

    “你先下去吧。”杨肇基瞥一眼躲在纱帐后的老美人,挥挥手赶走了那个更老的美人。

    待到老-鸨出去,纱帐里才传出一个娇美的声音:“先生何人?所为何事?”

    “杨肇基,自幼喜欢找鸡,来这里,还能干什么。”

    “先生真是个怪人,如此言语轻佻,却又有一双乌黑的眸子,让人捉摸不透。”

    杨肇基心中松了口气,说出了那句接头用的暗语。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眸子,我却用它效忠大明。”

第十章 小菜吃多,当心被正菜撑死

    纱帐里隐隐绰绰的,这种朦胧的感觉让杨肇基有些提心吊胆。

    他这是第一次与人接头,已过而立的他没有少年人才会有的好奇心性,而是非常清楚接头出了岔子的后果。

    好在,纱帐里很快传出了女子的回答:“大明给了我绫罗锦衣,我却穿它在黑夜中前行。”

    杨肇基出了口气。锦衣夜行,亏得他那朋友想出这样的接头暗号。不过这也方便理解,就是在夜晚行动的锦衣卫嘛。

    “先生来此见凤凰,不知所为何事?”

    凤凰的声音平淡如常,似乎杨肇基也谈不上什么重要人物,即便他的任务就是专门向杨肇基提供情报支持。

    “杨某此次回乡,所为何事,姑娘应当知道吧。”

    “先生不该问这话。我既答得出暗号,自然知道先生的使命。”

    杨肇基脸一红。他的时间本就不多,毕竟张知州可能很快就过来了,自己却在这里说了句废话。

    “那杨某就开门见山了。”

    凤凰微微一蹙眉,问道:“山呢?”

    杨肇基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又说了句废话。

    “好,杨某两日之内,先后遭遇两次暗杀。第一次试图掩饰成打劫,第二次,直接是肆无忌惮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

    凤凰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杨肇基以为她是在思考,毕竟这个情况可谓非常严重。锦衣卫二号人物安排的任务执行者,竟然刚到任务地点就遭遇两次暗杀。这岂能不让身为锦衣卫的凤凰感到事态紧张。

    但事实却和他想象的迥然不同。

    凤凰姑娘踱了两步之后,猛地转过身来问道:“就这些?”

    “啊!”杨肇基轻呼出声,“就这些还不够严重吗?我的使命是机密,只有锦衣卫中寥寥几人知道。如今我却遭遇暗杀,这说明,有人已经知悉了我们的行动,那么说来,你们可能有内鬼。”

    “内鬼?”凤凰姑娘似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先生不会真的以为,我们锦衣卫只有侍卫仪仗的功能吧?”

    杨肇基有些动怒:“姑娘说这话,是准备袒护你的同僚吗?如果这样,那杨某还是直接去京城,找……”

    “不必了。”凤凰姑娘打断他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他一向不喜欢京城吗?去京城找他,还不如在这座小小的州城里转悠转悠。”

    “反正不能放着内鬼不管。”杨肇基脾气一上来,火气也是不小。

    “其实,也没什么内鬼。”凤凰说道,“知道此事的几人,如果需要除掉你,都可以做的干净利落,不被察觉,根本就不必借刀杀人。既有如此能耐的人,你的敌人,区区白莲教徒,又有甚么能耐收买他们?”

    杨肇基想想也是,但他依旧不肯放下怀疑,于是说道:“姑娘的意思,难道,那白莲教的妖人,真的会什么未卜先知的法术?”

    “未卜先知?”凤凰姑娘笑了,笑的花枝乱颤,“他王森要是有本事未卜先知,当年也不会被捕。”

    杨肇基不服气道:“不是后来被他跑了吗?”

    “是放了。”凤凰姑娘道,“现在,才是真正收网的时候。你刚才说什么未卜先知,我可以告诉你,不靠未卜先知,本姑娘也知道,不久之后就会有传闻,说白莲教内有我们的人,而我们在他帮助之下,差点就抓住了王森。到时候,王森就会怀疑到徐某人身上。而你的主要敌人,就是他。”

    说起这个徐某人,名叫徐诵,本来是巨-野县城里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却机缘巧合成了王森的弟子,继而成了鲁西南地区白莲教的组织头目。

    白莲教信徒众多,传播甚广。但古代信息传递不畅,加上官府经常搜捕,使得很多地域的组织头目,都有条件脱离总教主的控制。

    徐诵便是其中之一,他不仅给自己改名叫做徐鸿儒,还认为白莲教名气太臭,改名为闻香教,继续在鲁西南地区招揽信徒。

    王森首次被捕之后,这家伙立刻表现出自立门庭的想法,为了遏制其扩展的趋势,锦衣卫决定命令地方官府,故意露出破绽,让王森逃脱。果然成功越狱之后的王森,重新掌权之后就开始遏制徐鸿儒。

    但当时徐鸿儒已成气候,王森如果公然和他撕破脸,那就是一场惨烈的内耗。所以他对徐鸿儒的事情,也不能大加干涉,最多也就是拖拖后腿。。

    锦衣卫的这步棋,也就只能算是缓兵之计。

    好在,时间对于人力物力都占优势的锦衣卫来说,是最稀缺的资源。有了充分的时间之后,锦衣卫的人手,开始在齐鲁大地上潜伏下来。

    而现在,争取到的时间已经用光了,徐鸿儒的动作越来越大。除了秘密结社以外,他还渗入到了私盐、药材、丝绸等商业领域,并开始结交官场上的文臣武将,同时很注意搜罗能人巧匠。

    最为严重的是,他已经渗透进了当地巡检司,暗暗掌控了一批数目不清的武装力量。

    这些情况迫使锦衣卫再次出手,继续挑唆他与王森之间的关系。与此同时,根除这一毒瘤的计划,也就是杨肇基负责的这一计划,也开始着手准备。

    这些情况,杨肇基都是了解的。他接受任务的时候,那位朋友就说的很清楚。

    只是,他一直认为要对付的是教主王森,此刻才得知,原来真正的对手是徐鸿儒。

    “徐鸿儒,难不成比王森还难对付?”

    “差点两次要你的命,你说呢?”凤凰姑娘猛的一句话,就把杨肇基吓了一大跳。

    “是他!”

    “没错,就是他。我的手下向我禀报的时候,就知道是他在做手脚了。孙大炮,国氏三雄,胡三麻子,都是他的小卒而已。”

    杨肇基心中咯噔一声:好家伙,几个小卒就差点要了老子的命,那正主岂不是更厉害?

    但最初的那个问题,却立刻让他产生了怀疑。

    “不对吧。王森都没本事知道我们的计划,他是怎么知道的?”

    “终于问到一个我该回答的问题了。”

    杨肇基又是脸一红,敢情自己废话真不是一两句。

    但凤凰姑娘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一年前,锦衣卫的变化说起。

    “你可知道,去年陛下对我们锦衣卫进行改革,使我们除了十四个千户所之外,又多了不少部门?”

    这事杨肇基听说过,不过缘由却让身为大明臣子的他颇为不齿。

    “听说皇帝是听信了一个道士的建议,才改动锦衣卫的?”

    “没错,臣子们对锦衣卫的事情无权置喙,而洛思恭是个佞臣,你那朋友则是个更大的佞臣。于是,整件事情毫无反对的声音。”

    杨肇基没想到,锦衣卫的一号二号人物,在这姑娘的口中,竟然都被贴上了佞臣的标签。

    “背后非议上司,姑娘胆量可嘉。哈哈哈……”

    凤凰姑娘却摆手道:“我可没有非议上司,那是他们自己说的。你那朋友还格外补充说明,他这佞臣做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杨肇基一听这话,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那厮素来非常神秘,他也不好多问。于是继续听凤凰姑娘解说,徐鸿儒的厉害之处,为何与锦衣卫变革有关。

    “作为九边总兵之一,你应该可以看到,关于夫差局和琼崖司的消息。”

    杨肇基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两个部门都是去新年成立的。琼崖司掌管海外情报搜集,并拥有一支鲜为人知的武装力量。而这支力量,还有另一个部门可以调用,那就是夫差局。

    而夫差局,是专门抓捕……

    “啊!”杨肇基惊讶的下巴都快脱臼了。这让他那个“啊”字,喊出来的时候格外刺耳难听。

    但凤凰姑娘却像是听到天籁之音一样,又一次笑了起来,只是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没能让她花枝乱颤而已。

    “夫差局真正的职责,整个大明知道的不超过二十人。其中一半,都关在京城那个牢笼里。而另一半的牢笼,还不如京城呢。你算是比较幸运的,带着这个秘密,活着离开了大同。”

    杨肇基却没听见凤凰姑娘的这句调侃,而是惊讶的问:“徐鸿儒,是他们中的一个。”

    凤凰姑娘忽的面色铁青,答道:“是的。已经核实了。”

    “那夫差局……”

    “徐鸿儒比较特殊,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了。夫差局如果动手,就可能暴露自身,对今后的行动不利。所以,只能我们来。”顿了顿,凤凰姑娘又问道:“现在你知道,为何是徐鸿儒了吧。”

    “我知道了。他是那种人的话,知道什么都不为过。”杨肇基忽然感到肩上的担子很沉重,“我们的计划既然已被他察觉,选择暗杀我,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也不一定是知道了计划。你那朋友说了,你们是命中注定的宿敌,相生便是为了相杀。早晚有一天,有一人会死在对方的手上。只不过,你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认为我们之中有内鬼。而他,早已知之,所以干净利落的出手了,接下来,就看你如何接招了。”

    杨肇基喃喃道:“这样的对手太可怕了。”

    凤凰姑娘却冷笑道:“暗杀的小伎俩而已,这样你就害怕了?开胃小菜你都消受不了,正菜上来还不得撑死你?”

第十一章 张知州:不嚣张,对不起我的姓

    杨肇基没想到竟被一个姑娘轻视了。

    “难道姑娘有什么好办法?我听说,就算是夫差局,也不见得每次行动都能奏凯而归。”

    “那是夫差局还不熟悉那种人。”凤凰如是说道,“所以,我们才让你回到沂州,提前搜集相关情报。现在的好办法,就是睁大我们的眼睛,等待他造反,然后用你最熟悉的方式,在沙场上解决掉他。那时候可就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杨肇基微微蹙眉:“如是那般,那齐鲁大地,可就要化作一片焦土。”

    凤凰姑娘听了,不但没有流露出一丝同情,反而用冷冽的语气说道:“不破不立!”

    杨肇基心中一紧:“我大明如今国势颓废,不知还能否破而后立?”

    凤凰姑娘缓缓坐下身子,尽量掩饰心中的波澜,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其实,我也曾问过你那朋友相同的问题。他说,不在变革中成为英烈,就在衰亡中被人奴役。选吧!”

    这样的选择,如果出现在杨肇基面前,那他的选择就定然是杀身以成仁。不过,平时也不太爱读书的他却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于是问道。

    “我倒是愿意成为英烈,就恐怕有的人宁愿成为别人的家奴。”

    “那就和他们斗下去,不要有妇人之仁。”凤凰姑娘斩钉截铁的说道,“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杨肇基又一次被震撼了。他万万没想到,拥有如此甜美声音的姑娘,竟然能说出如此刚猛的话来。

    “这是我那朋友教给你的吗?”

    凤凰姑娘点点头。

    “我本是杀人的刀,是他让我这把刀有了灵魂。我不知道这是福是祸,但我很感激他。你能体会这其中的情义吗?”

    杨肇基立马摇动硕大的脑袋,答:“不能!”

    “算了,就当是我对牛弹琴了。”

    “我这头憨牛还不想被聒噪呢。告辞了。”杨肇基袍袖一挥,拔腿就向外走。

    凤凰姑娘却是轻哧一声:“且慢。”

    杨肇基头也不回,问道:“姑娘还有何事?”

    “杨先生,你可知道黑衣社?”

    杨肇基蓦地转过身来,愕然问道:“黑衣社?那是什么组织?难不成也是白莲、闻香一样的存在?”

    “那倒不是。”凤凰姑娘淡淡答道:“不过那群人可得罪不得,先生行事的时候,可要多加注意。”

    “难不成,他们的首领,也和徐鸿儒一样,是那种人。”

    “至少和那种人有关系。”凤凰姑娘的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不过现在还没有核实。而且,他们发展的很快,隐藏的也足够深。在我们意识到之前,已经在朝中找到了不少人做靠山。另外他们和徽商晋商的关系,都不同一般。”

    “如此,应该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吧?”

    凤凰姑娘摇头说道:“恰恰相反,我们所处的这块地方,就是他们正在积极拓展的经商区域。”

    “经商区域?”杨肇基不解的问。

    “对。忘了告诉你,他们是一群贪财逐利的商人。”

    杨肇基错愕的问:“一群商人,竟然也有如此能耐?”

    “能耐大着呢!”凤凰姑娘说道,“他们商站遍及东南沿海。商路通往倭国、朝鲜、麻逸、琉球、小琉球,甚至交趾、渤尼、满剌加、锡兰、木骨都束。”

    “不可能吧,三宝太监之后,不曾听闻有人还能航行如此之远。”

    “根据线报,他们其实到过更远的地方,只是我们不知道该怎样称呼那里。”凤凰姑娘似乎非常乐于打脸,“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的扩展方向,正好是奔着闻香教腹地而去。到时候,渔人之利,可就是你的了。”

    杨肇基闻言,总算明白凤凰为啥说他们得罪不起,恐怕并非是后台靠山有多硬,而是为了这渔人之利。如果和他们发生冲突,鹬蚌相争,那渔人之利,不但自己没份,,反而会便宜闻香教主徐鸿儒。

    “此事,我会记在心中的。”

    “还有一事需要你记住。”凤凰姑娘站起身来,“他们暗中联络,一般只称代号。目前看来,大多数代号都用的是天上星宿的名字。”

    “这帮人莫非要造反不成。我朝可是禁习天文的。”

    “没错,那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图谶之说叛乱。不过,这帮人不用担心,大明如果陷入板荡之中,他们的买卖可就没法做了。而且他们早已喊出口号,日月若有事,星辰当助之。”

    日月,不就是说明朝吗。明朝有事,如此有实力的一方不但不会趁火打劫,反而会帮忙?

    杨肇基问:“此可信否?”

    凤凰答:“有一人,名曰康庄,乃锦衣秘谍,多年前被你那朋友所救,为人狡黠阴狠,不屑皇权国威,却甚是懂得恩义二字。获救之后,追随你那朋友而成为一名双面间谍。不过为了隐藏,他也只办过这一件事情。我希望你的计划能够顺利,如此便不必让他冒着暴露的风险办事了。”

    “你是说,康庄?沂州巨贾康庄?”

    凤凰姑娘听他语气有异,奇道:“怎么?杨先生认识他?”

    “那倒不是。”杨肇基转而说道,“不过我刚认识他儿子。”

    “康宁?”凤凰姑娘笑道,“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竟然能和杨先生有交情,出乎意料哇。”

    “十五岁吗?可那杀伐果断的气息……”

    “杀伐果断的气息?”凤凰姑娘纳闷道,“你那朋友听闻他有心仕途,便安排他在费-县静读。他一个读书郎,你说他有杀伐之气?”

    “那日被打劫的时候,他的表现就是如此。我相信我在沙场上的感觉。”

    “有鬼。”凤凰姑娘道,“不过这不要紧,你只需要记得,不到万不得以,不能通过康庄借用黑衣社的力量。还有,康庄的代号,叫做参宿七。康宁如果有了代号,那他应该叫心宿二。”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已说过,你那朋友,乃是双面间谍。他目前是黑衣社的首领。不过黑衣社并不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幕后之人的身份,或许你有生之年,还能知道。”

    杨肇基点点头,表示已经记下。

    “我若有事,山河药铺门口会出现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她会唱,采薇采薇……”

    “我记住了。”

    “不送。”

    杨肇基微怒道:“我还没告辞呢。”

    凤凰姑娘依旧俏皮道:“不送。”

    杨肇基郁闷的出了房间,七拐八绕之后终于找到了楼梯。

    顺着扶手往下走的时候,他就在心中盘算,那个张知州怎么没有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老-鸨在骗他不成?

    他正在想着,突然一阵怪异的歌声传了过来。

    杨肇基从来没听过这种调子,忽然被这悠扬而不失铿锵的歌声钻进耳朵里,不由得痴了。

    “如果你要一个微笑。”

    “我敞开火热的胸怀。”

    “如果你需要有人同行。”

    “我陪你走到未来。”

    康宁看到他站在楼梯上,一只脚悬在空中,落又不落,抬又不抬。不由得苦笑一声,走上前去,重重的拍了他一巴掌。

    杨肇基一个哆嗦,扭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是康宁。

    “吓我一跳。”

    “那也只能怪你出神了。”

    杨肇基狡辩道:“怪那姑娘唱得太好听了。”

    “好听?”康宁苦着脸,道,“这声音拖得也太长了。”

    杨肇基不以为然道:“很有韵味啊。”

    康宁叹息道:“哎,我算是白教了。”

    杨肇基惊奇道:“你教的?”

    康宁点头道:“是啊。我看她原来那歌曲学的也不咋样,于是索性让她学个新的,反正都不怎么会。这首还算新鲜,说不定能能勾起观众新鲜感。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连你都痴了。”

    杨肇基忽然想起凤凰姑娘说康宁有鬼,又联想到这怪异的曲子词,不由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康宁却不疑有他,看到他怀疑的眼光,纳闷道:“杨大哥你不相信是我教的?”

    杨肇基不料自己的怀疑太露行迹,好在康宁也没有看破,立刻掩饰道:“你一个闭门读书的书生,哪里学的这放浪的辞藻,哪里学的这诡异的曲调?”

    身为一名穿越者,康宁对着样的问题自然早有防备。于是只听他大笑三声,继而解释道:“哥哥莫不是忘了,我家可是做海上生意的。这便是从海外一个小国学来的。”

    杨肇基想想也是。自己的怀疑未免多疑了些。就连凤凰姑娘都在说完有鬼之后,补了一句没事儿。

    于是他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如此,哥哥我真是榆木脑袋。”

    康宁不疑有它,转身带着杨肇基向座位走去。

    那歌声,此刻依旧在飘荡。

    “春暖花开,这是我的世界。”

    “每次怒放,都是心中喷发的爱。”

    “风儿吹来,是我和天空的对白。”

    “微弱的声音,唱出我最闪亮的期……”

    “哎呀!”一声尖叫,打断了这婉转却又铿锵的旋律。

    刚才还闭目陶醉于歌声中的众人,立刻睁开眼睛向台上看去,却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一手抓住那姑娘的手臂,一手去摸他的脸。

    在场众人被打断了对音乐的享受,本身就颇为不满,又看他当众调戏那姑娘,更是火冒三丈者比比皆是。立时就有人大吼一声:“呔!你是何人,光天化日竟然如此嚣张?”

    那老头听闻此言,一脸怒容的转过身来。

    这是众人才看清楚,原来这是沂州父母官,张知州老爷。

    当下那几个声严厉色的“义士”,恨不得立刻钻到地缝当中去。

    “刚才是谁如此放肆?竟敢说本老爷嚣张?”张知州一副好整以暇的笑容,“你张老爷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不嚣张,对得起我家的姓氏吗?”

第十二章 假的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

    知道是知州老爷出现在自己眼前,在场很多人都管住了自己惹事的器官——主要是嘴。就算是刚才还准备打抱不平的,现在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张知州向前挪了两步,冷着脸扫视全场。

    今天在场的也没有什么显赫人物,就算是有,谁又会为了青楼中地一介小女子,去得罪本地的父母官,难道就不怕他倒过头来,给你穿小鞋吗?

    张知州的扫视,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像是机关枪扫射一样可怕——即便他们并不知道啥是机关枪,但那种畏惧丝毫不逊色。

    看到刚才还准备跳出来的出头鸟,此刻都已经变成了缩头乌龟。张知州显然对自己的威慑力非常满意,同时也对在场识时务的俊杰们,点头表示赞许。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示意他要继续少儿不宜的事业了。至于在场的电灯泡——当时称之为蜡烛油灯似乎更符合该时空生产力——可以用一种比较圆润的方式离开这里了。

    众人只好带着讪讪的笑容,或向门外走去,或到楼上去找相好的。转瞬之间,一楼大堂里就没剩下几个能有氧呼吸的哺乳动物了。

    张知州对这种情况,显然是十分满意的。他傲慢的点着头,眼睛看也不看那些人离开的背影,似是喃喃自语的说到:“嗯,还算你们有教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没教养的家伙出现了。

    虚弱的咳嗽声,在众人离开之后,很轻易的就被张知州察觉到了。知州老爷显然对这个不开眼的家伙非常不满。

    很快,充满愤怒的眼神,就寻着声音找到了那个不开眼的。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色苍白,看上去病怏怏的。初春时节已经到来了,他却依旧身穿一件皮裘。那皮裘的质地看上去还不错,看来还是个富家子弟。

    “这是谁家的子弟,如此的不晓事理?难不成要坏了本老爷的好事,你才满意不成?”

    张知州懒得跟一个小屁孩怄气。他的委婉程度已经无限接近直截了当,而且语气当中充满了气急败坏。

    那个没教养又不开眼的,不是别人,正是康宁。

    “我是谁家的子弟并不要紧,关键是,你是哪家的盗匪,竟敢竟敢假扮我们清廉如水、为人方正、爱民如子的知州大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康宁抬了抬头,好像没有光天化日,都怪刚才打抱不平那厮,一嗓子吼出了这个词,把他给带歪了。没想到明朝的愤青素质也这么低劣。

    康宁家装咳嗽了一下,那声音依旧弱弱的,好像就连咳嗽也没什么劲似的。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调戏妇女!真真是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虽然辞藻铿锵有力,但是让他那个病怏怏的声音说出来,似乎也没多少威慑力。

    果然,张知州就没把他当回事儿。他当即就反驳道:“你个黄口孺子!你见过在青楼调戏妇女的?青楼的女人,哪个还需要调戏吗?”

    他说出这番话,本以为会十分在理,正准备用一种傲慢的眼神看向康宁,忽的,他意识到康宁的攻击关键并不在这里。

    只见他那一张充满褶皱的脸上青筋暴起,就像是刚刚地震过的洛杉矶。

    刚刚离开的众人,听到大堂里又传来了吵闹声,心想定然是哪个不怕死的出头鸟出手了。

    想看热闹的,自然要关注一下知州大人那杆老枪,能不能顺利干掉出头鸟。心中依旧不平的,自然是回来给愤怒的小鸟加油助威。

    可是他们刚把关注的目光挪回这里,就看到知州大人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你这小子,说谁是假冒的?”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知州老爷怎么可能是假冒的。刚才众人都看得清楚,要不然,他们怎么会下的敢怒不敢言,从出头鸟变成缩头鬼?

    “那位兄弟,你可不要认错了。”当下就有好事者出来指点康宁。

    康宁却抢先道:“那位哥哥,你可不要认错了。这哪里是什么知州老爷。”

    张知州大怒:“你哪里就看出我不是知州老爷了?刚才都有人提醒你了,你却冥顽不明,看来本老爷要把你抓进大牢,你才认得你家老爷是你家老爷。”

    康宁却冷哼一声:“我们父母官张知州,乃是被阁臣叶向高的门人排挤到此处。一直都是谨慎小心做人,从不曾给他的征地送上把柄。而你这厮,竟然众目睽睽之下,试图轻薄一名卖艺不卖身的女子,明摆着授人以柄,难道我们知州大人,会愚蠢到你这种地步吗?”

    “啊!”张知州一下愣住了,撇开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女子是否卖艺不卖身,就单凭他最为惧怕的也想告门人,便足够要了他的前程。

    叶向高虽然已经离职,但消息尚未传到沂州,所以张知州依旧对他的门生充满恐惧。

    忽然,张知州的眼神开始涣散起来,很多越想越可怕的后果开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康宁看出了他的眼神变化,就如同前不久一眼看出了杨肇基对自己的怀疑一样。

    早就知道这厮对康家家产垂涎三尺,康家上下又怎么会不去调查他的背景。康宁所说的,就是他们最新掌握的情况。

    而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告诉张某人,就算你是知州老爷,康家想要收拾你,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呔!你这贼子!还不承认你在假冒知州老爷!”

    张知州想了想,此时绝不能因小失大,如果让政敌抓到这个把柄,那他的晚年还不知道如何凄惨。

    于是他当机立断,说道:“没错,我是假扮的知州!”

    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很多人都在揉搓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明明是知州老爷,为何非要说不是呢?

    康宁乘胜追击道:“还以为你戴着人皮面具,就能瞒得过众位乡梓吗?”

    周围立时传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

    “原来,这厮是戴了人皮面具啊。”

    “怪不得这么像知州老爷呢?”

    现在,到了一锤定音的时刻了,康宁使劲拉高嗓门,也不管病怏怏的形象与音调有多大的差别,厉声喊道:“来人呀,将这贼子暴打一顿,替真正的张知州出一口气!”

    张知州登时就冷了。

    “什么?打我?”

    “对,打的就是你这个假货!”

    张知州一把老骨头,当然不想挨揍,当即说道:“我是真知州,你们不能打我!”

    康宁板着一张脸,厉声喝斥道:“真知州?那麻烦可就大了,这里人多口杂,事情很快就会传扬出去,到时候,有些人……”

    张知州当然听出康宁所说的有些人是指谁,于是他像一条变色龙一样,又一次改口:“对,我是假扮的,我是假扮的!”

    此刻的他已经横下一条心:打就打吧,只要打不死就行。关键是不能给政敌留下把柄。至于被打之仇,只要他活着,早晚能报!

    于是康宁的一众手下冲上去的时候,他只是咬紧牙关,生生的挨了一顿揍。

    康宁似是还没玩够,他转身招呼围观的百姓。

    “张知州待我们不错,眼下有贼人冒充他,意欲毁他名声。众位乡梓可不能坐视不管啊!若是让外乡人知道了,可是要说咱不知道恩义为何物。”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马上就有刚才的不平之人冲出来,大声嚷道:“为张知州出气!揍他娘的!”

    惨叫声与拳脚声相得益彰,原本寂静的夜里,由此被填充了一首动听的旋律。

第十三章 隆中对?病床对

    朝阳像一颗硕大的照明弹,点亮了新一天的黎明,也吹响了市集小贩们忙碌的号角。

    “你们听说没,昨晚在燕归来,有人竟敢假冒知州老爷,结果被暴打一顿。”

    一个卖芝麻烧饼的小贩,刚刚摆开摊子,就和旁边卖包子的大妈交头接耳起来。

    “你知道什么啊?”那大妈不以为然道,“我家里死鬼说了,昨晚被打的是真知州老爷,只是他担心丑事被政敌知道,所以才改了口,横下一条心来,挨了这一顿暴打。”

    “啊!”烧饼小贩惊恐的叫唤了一声,却被大妈顺手捡起一个大包子塞进了嘴里。

    “嘘!”大妈在嘴前竖起了一根手指,“这件事可不能到处按乱传,昨夜动手的人可多了。只不过那知州老爷,不知道大伙已经把他认得确实了,现在还觉得,我们是在替他出气呢。若是他知道真相,这沂州城里,还不得鸡飞狗跳?”

    “对对。”小贩从嘴里掏出包子,连连点头说道,“就是不知道那位公子会怎样。”

    “哎。”大妈叹惜一声,“他不仅让自己的家仆动手,还叫上了门外那么多人,就算他是好心提醒张知州,这般打法,张知州也得恨死他了。”

    烧饼小贩闻言道:“希望那位公子不会有事。记得有年买卖做不下去,还是他家助了我一把,不知道现在的康家是不是鸡飞狗跳了。”

    “来五个包子。”元方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丢了把铜钱给那大妈,打断了他们两个之间的交头接耳。

    大妈和小伙赶紧恢复常态。

    五个包子包好之后,很快快就地道了元方的手中。就趁着接包子的这一刹那,元方伏低身子,小声嘱咐道:“您二位可不要再讨论这件事儿了,小心引火烧身。”

    烧饼小贩凑过来问道:“小官人他不会有事吧。”

    元方顺手拿了两个烧饼,然后丢下几个铜板说道:“你就放心吧,下次要是周转不开,可以再来找我们。”

    烧饼小贩嘿嘿一笑,目送元方扬长而去。

    山河药铺后院。

    “包子买回来了。还热乎着呢。”

    元方走进康宁的房间,将刚买来的五个包子拿了出来。

    “还是刘大妈家的?”康宁问道。

    元方拿起一个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才回答道:“公子,实在想不通,你为啥就吃中了他家的包子,我实在没觉着,这味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康宁坐在病床上,使劲裹了裹被子,然后才伸手去拿包子吃。

    “杨大哥在你后面呢,也给他个尝尝。”

    元方转身递给杨肇基两个包子,然后把剩下的放在康宁的床上就出去了。

    现在,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你说,他张某人会怎么报复我呢?”

    康宁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问杨肇基。

    杨肇基见他包子吃得香,把手中的两个包子又递给他一个。

    康宁看到这一幕,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暗暗记下了。

    “那法子可就多了。”杨肇基随便找了张凳子,就坐在康宁的床边上,继续说道,“你虽是个读书人,但至今没有功名。他可以让你去当粮长,也可以摊派你各种杂役。要你命的事儿他是不会做的,不过让你生不如死,他堂堂一个知州,还是能做到的。”

    康宁道:“我看未必。我虽然落得是民籍,看起来好收拾。但我的户籍在费-县。虽然费-县就是沂州下辖的。但是他张某人要是想要整我,可就得我县那头倔驴答应才行。”

    杨肇基刚刚回到故土,还不知道费-县何人主政。不过听康宁的口气,那人显然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如此说来,这摊派各种差役是不行了。那就只能冲你家的店铺动手了。”

    康宁摇摇头说道:“你刚来的时候应该也听乡梓们说过了,山河药铺如此大的买卖,都有人不知道是我家的产业。他,能找到那么一两家康氏产业就不错了。”

    “不是说,他对你家的产业早有觊觎之心吗?”

    “哦,那是城郊的一处庄园。当初买地皮的时候,闹出不小纠纷,惊动了官府,所以……”

    杨肇基摇头道:“不管咱们隐藏的有多好,只要有人老惦记着咱,总归是不舒服的。”

    “那就除掉他。”

    杨肇基吓了一跳:“兄弟,你想干嘛?”

    “大哥不要担心。为非作歹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可是,你刚才明明说……”

    康宁吃完一个包子,又拿起另一个,继续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想从他的监狱当中弄个人出来审一下。他已经进去有几天了,却一直没有结果。加之,昨天晚上你和我站在一起,他肯定已经记恨上了你。那人可是你送到他那里的,很难说,他不会给那厮一个良民的身份,然后控告你诬陷良民为匪。”

    杨肇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康宁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胡三麻子。盗匪和官僚是这世界上最会耍心眼的两种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的一拍而合,联合起来勾线自己

    想了半天,他终于说道:“那样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

    康宁笑道:“既然他不肯好好审胡三麻子。咱们就把他弄出来自己审。我一直都怀疑,这帮人很可能和白莲教,闻香教关系密切。”

    “啊!”杨肇基大惊失色,“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昨天去燕归来,那里也是这么说的。”

    康宁喜道:“果然如此。”继而又问道:“里面的人还说什么了没有。”

    杨肇基想了想,觉得还是全盘托出的好。康宁在信息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都猜到了胡三麻子和闻香教有关。如果自己有所隐瞒的话,很可能日后会被揭穿。到那时,岂不是要坏了双方的情谊。

    再者说了,他这次的主要任务还是收集情报为主。可是他一个沙场宿将,打打杀杀还行,耍心眼搞情报的能力还是差了些。

    而眼前的康宁,看来将成为自己的重要助力。凤凰不也说了吗?如果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还得劳动他父亲动用黑衣社的力量。

    思谋既定,杨肇基就把昨夜里他和凤凰的对话一一说了出来。

    当然,凤凰说康宁有鬼的段子,是肯定会被省略掉的,以免康宁对他产生疑心,将来也不好合作。

    但是康宁听到这些对话的时候,心里立刻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刚被打劫的时候,我就为杨大哥排出了政敌暗杀的可能性。但是很抱歉,帮助杨大哥找到真凶的毕竟不是我。”

    “兄弟这是哪里话。”

    “哎。”康宁叹了口气,“不但不能帮助杨大哥答疑解惑,反而还有很多问题要询问杨大哥了。”

    “兄弟你问吧。”杨肇基拍着胸脯说道,“以后,我肯定是离不开兄弟你了。”

    “那好。”康宁道,“首先。我对琼崖司和夫差局非常感兴趣。”

    “这俩部门,我知道的也不多。”

    康宁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而是继续问道:“夫差局奉命抓捕的那种人,究竟是哪种人?”

    杨肇基愣了愣神,然后才答道:“去年,锦衣卫忽然给我送来密报,说在各地突然出现了一些怪人。他们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会做我们不会做的,思考我们不曾思考的。很快就在各地积累了不少财富和声望。我们把这批人,统称为那种人。但是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见过一个。”

    康宁蓦地一惊,但却尽量没有在表情上展现出来。至于为什么惊讶,那当然是因为,杨肇基并不是一个也没见过那种人,至少……

    “还有,关于黑衣社和我父亲。你还知道什么吗?”

    杨肇基摇摇头:“凤凰姑娘的意思,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你父亲的力量。所以,我压根就没打算麻烦他。我反而对黑衣社的真正控制人十分感兴趣。我那朋友,竟然在首领位置上,还不能控制整个黑衣社。可见,这个黑衣社的规矩,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康宁拿起最后一个包子,咬了一口之后说道:“没有一件事情是我们能办的。除了……”

    “除了什么?”杨肇基问到。

    “除了打入敌人内部。”

    杨肇基一愣。

    “从你和凤凰姑娘的对话看来,锦衣卫在这段时间里主要有两个任务。一个是辅助你开展工作,另一个是继续挑拨离间王森和徐鸿儒之间的关系。”

    “对。他是说过。要对王森展开一次抓捕,然后放出风声去,说我们得到王森的消息,是徐鸿儒的功劳。这样……”

    “后面那部分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康宁打断他的话道,“既然对王森的抓捕,本来就不准备成功。那我们索性救一下王森,有了这次救命之恩,我总方便打入敌人内部了。”

    杨肇基霍然惊起,赞道:“兄弟,你这真是个好主意。我今晚就去见凤凰姑娘。”转而他又惊讶道,“兄弟你的病情还没好,怎么能自己去呢?“

    “我不去,别人去你信得过?就算你信得过,我还信不过他们的智商呢。”康宁忽的面色转冷,“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把这个计划的破绽补上。”杨肇基纳闷道:“还有什么破绽?我咋没看出来?”康宁笑而不语。

第十四章 康宁,人不康,家不宁

    思谋既定,康宁的人生总算有了明确的航向。

    长线上,他一统寰球,改变人类命运的使命自不会改变。中线上,搞定闻香教数年之后的叛乱,以便在寄生大明的道路上继续狂飙突进。短线上,让恼人的张知州卷铺盖卷滚蛋,同时弥补打入王森集团内部这一计划的漏洞,才是当务之急。

    还好短线的两件事可以一起做。谁让两只傻鸟偏偏给了他一箭双雕的角度呢。

    只是此次谋划临时还不能告诉杨肇基。有些事情还必须再核实一下。

    要是贸贸然的告诉他,而事后却证明这个漏洞偏偏无法弥补,那可就糗大发了。

    杨肇基最终没能从他这里得到详细的计划,很快就郁郁寡欢的离开了山河药铺,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喝酒去了。

    元方在他离开之后,很快就被叫进了屋里。

    “我需要你去核实一件事情。这个任务难度有点大。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通禀五行兄弟。反正他们最近就在附近活动。”

    元方答应一声,问道:“不知道公子准备让我核实什么事情?”

    “胡三麻子那一伙土匪,先后精心设计了两套计划,用来暗杀杨大哥,却因为我们的阻挠而失败。现在我需要知道,他们有没有把我儿杨肇基之间的关系,传到他们背后的徐鸿儒手中。”

    元方一听,这可就难办了。首先自己不知道他们用什么秘密的联络方式。这样一来,根本无从查证他们是不是已经把消息传了回去。

    “这任务的确有难度。看来我得通禀五位老管家了。”

    康宁叹口气说道:“也真是难为你了。不过这件事情的确非常重要,关乎到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当中,我会不会被他们揭穿真实身份。”

    元方还不知道康宁的卧底计划,所以骤然听到揭穿身份一词,脑子里险些直接短路。好在他大致脑补出了整个计划,虽然不知道针对谁,但被揭穿身份,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康宁也是别无选择。如果让徐鸿儒知道他和杨肇基的关系匪浅,那么将来即便他成功进入王森集团的核心圈子,也很有可能被徐鸿儒揭发。

    虽然徐鸿儒与王森就差撕破最后的脸皮,但是,不能排除徐鸿儒想要争夺总教主的权利,以获得更大的力量来保证起义的成功。

    如果他真准备那么做的话,那么到时候成功打入王森内部的他,就很难避免和他在权力上产生冲突。

    没有较高的地位,就很难拿到至关重要的情报。

    与徐鸿儒的权力斗争,可能是很难避免的,除非他和徐鸿儒沆瀣一气。可那就意味着背叛王森,风险恐怕也不会小。

    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毕竟能不能实行这个计划还在两说之间。这些考虑,说好听了叫做未雨绸缪,说难听了就是好高骛远。

    所以,他还是把心思调转回来,做一些他现在该做的事情吧。

    于是,康森管家就被叫了进来。

    “森伯。有几件事情我得麻烦您去办一下。第一,告诉杨大哥,让他尽快回家,减少和我之间的联络。以方便我们的计划进行。”

    “计划?”康森管家讶异道,“公子,你想干什么?”

    “这个我稍后告诉你。”康宁继续说道,“第二,向外散布消息。就说我因为输血救人,而导致身体削弱,反正你就说我得了一种怪病,需要在家好好休养。我需要对张知州示敌以弱。”

    “这个好办。”

    “第三,你去燕归来,把昨天险些被张知州凌辱的那个姑娘赎出来。就说,我看上她了。”

    “公子是担心张知州那老贼报复那姑娘吧。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目送康森管家出门之后,康宁在心里偷着笑了。

    这老头竟然自动脑补了一个如此伟大的借口,真是个好管家啊!

    其实,也怪他自己太逞能了。闲着没事儿教那姑娘现代歌曲干啥。锦衣卫的夫差局和琼崖司,都是在历史上不曾被记载的东西。还有杨肇基说的那种人,康宁其实已经隐约察觉到,那种人其实就是……

    这个时空看来有很多东西都不曾被历史铭记,亦或者已经不是历史铭记的那个样子了,不管是哪种情况,康宁都不认为过早的暴露自己的能力是个明智的选择。继续韬光养晦,闷头发大财,才是硬道理。

    所以,让自己显得有些妖孽的那首歌曲,尤其是已经学会那首歌曲的人,都不能继续在外面抛头露面了。这才是康宁要把那个姑娘买回来的真正原因。

    安排好各种小事儿之后,康宁度过了百无聊赖的一天。那个还不知道姓名的姑娘虽然当天就被买了回来,但是却被告知公子身体虚弱,今天不方便拜见,而被安排到别院去了。

    直到夜幕将领,大部分人都睡下之后,他才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这时候的他,当然不必装出一副病怏怏的神情。

    点燃一根蜡烛,然后拿出秽土转生用的卷轴,打开箱子,随手摸出装有遗传物质的一个小瓶。

    从杨大眼被秽土转生之后的表现来看,这个版本的转生术要比火影中的强多了。转生者的忠诚是主动的,而不是被操纵。另外转生者拥有自己的意识和智慧,很多行动都能够自主,不需要康宁浪费太多的精力去操控。

    尝到甜头的康宁准备再操作一次。毕竟上次好奇心过剩,操作的时候实在有些仓促。所以他这次准备慢慢享受这个过程。

    但是这次他有些郁闷了。

    当他的血滴下去的时候,强烈的白色光芒倒是也出现了,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人被转生出来。

    康宁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照之后,他愕然的发现,周围的确没有人。

    这下,他觉得是不是那个卷轴坏掉了,于是赶紧去查看。

    再于是,他就发现了一件非常让他郁闷的事情。

    那散发着强烈白光的卷轴,此刻正显示着一行字。

    “正在进行远程升级,升级期间影响您的使用,非常抱歉。”

    康宁能不无语吗:我屮艸芔茻,你这玩意儿竟能还需要升级?还什么远程升级。话说这里也没有网络,这升级是怎么完成的?

    这个时候,康宁注意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内容是:“正在通过量子纠缠通讯装置进行升级,当前进度,百分之五。”

    这下康宁更郁闷了:作者你想什么呢?咱这是历史书好吧,干嘛弄的这么科幻?

    无奈的康宁只好上床睡觉。

    第二天,心中烦闷的康宁拒绝了那位漂亮妹妹的拜见要求,而康森管家过来汇报,杨肇基已经在城西买了一套宅子,并且把他的家眷都接进了沂州成。

    到了晚上,康宁又一次拿出卷轴。但尝试之后却发现,远程升级依旧在继续。只是这次进度变成了百分之七十五。

    康宁原以为,升级的进度进展的如此之快,下一个晚上他就可以进行转生了。但是没想到,升级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卡住了。

    又这么过了一两天,就在康宁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卷轴的升级终于完成了。

    当康宁滴下自己鲜血的时候,他愕然发现,自己的一只手竟然已经被咬遍了。

    好在,这次终于能用了。

    强烈的白光如期而至,康宁一直等待着自己的眼睛适应这强烈的光芒。当他终于看到升级完毕的时候,即将被消耗干净的耐心,又一次被填充满了。

    升级之后,秽土转生卷轴拥有了新的功能。记忆&技能导入和抹除功能。这一点,被用小字告知了康宁。

    康宁在第一时间开始了操作。他注意到,卷轴上出现了类似电脑对话框的东西。

    “请勾选需要导入的记忆和技能。”

    看到这样的提示,康宁乐滋滋的直接全选。

    什么21世纪义务教育常识,高等学院精选课程,常用工具制作经验,打斗技巧精选,战斗指挥细则等等,都被他选中了。

    同时他还注意到,对话框最下面还有一个复选框:将所选内容导入到已经转生的转生者身上。

    康宁毫不犹豫的勾选了,这样一来,杨大眼也可以拥有这些记忆和技能了。

    白光刚刚消失,被他转生的人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康宁正准备和她认识一下,外面却突然出来了打更人的大吼声:“走水了!走水了!”

    康宁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只好先让他躲藏起来,自己起身去查看,就见到一大群人冲进了山河药铺。

    护卫家丁们立刻冲出去阻拦他们,却见他们拎着水桶呆呆的发愣。

    良久,终于有人出声骂道:“娘的,谁打更啊今天,人家铺子根本没有走水嘛!”

    顿时,所有人的眼睛盯住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

    “老钱!你怎么回事儿啊!”

    于是,七嘴八舌的声音立刻淹没了周围的街巷。

    第二天一早,朝阳继续像照明弹一样发出忙碌的信号,卖烧饼的小贩又开始和包子大妈交头接耳。

    “听说小官人家里昨夜闹鬼了?”

    “反正是怪事儿!”大妈一边拾着包子,一边说道,“我家那死鬼说他看得分明,小官人铺子里忽然亮如白昼。他还以为是着火了,于是喊了一帮人冲进去,结果连个火星子都没有,你说,这能不算怪事儿妈?”

    “来五个包子。”元方的突然出现,又一次打断了他们的交头接耳。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着包子直接走了。

    康宁坐在床上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听着元方说起市集上的传言,不由得哭笑不得。这秽土转生的卷轴,强光是在传播太远。白天用的话,那么一瞬可能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但要到了晚上,加之昨天操作时间有点长,那就容易引起注意了。

    不过愚民无知,还以为她家里闹鬼了。这倒是给他创造了一个掩饰的好借口。

    “你去请几个和尚道士,到这来做做法事。动静越大越好。我就是要让张老头知道,咱们家鸡犬不宁,很好下手。只要她敢下手,我就打断他的整条胳膊。”

    元方领命而去,剩下康宁自己一个人边吃包子,边自我调侃。

    “这下可好了。康宁康宁,人不康,家不宁。热闹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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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武将,原地复活,能力依旧,有生无死,挥戈一击,一统全球 康宁问贾谊:“吾国何以强盛?” 贾谊答:“有孙武、王诩、韩信、诸葛亮为之谋;晏婴、苏秦、张骞、王玄策通其意;项羽、李靖、徐达、陈庆之制其兵;氾胜之、贾思勰、王祯、徐光启兴其农;蔡伦、毕昇、蔡司、勃朗宁利其工;猗顿、子贡、王直、李嘉图繁荣其商贸;孔丘、韩愈、苏格拉底、夸美纽斯昌盛其文教。吾国何以不强盛?” 康宁摇摇头:“吾国之所以昌盛,己方之力固不可少,然而对手之强大,才是我们有今天成就的根本原因。要知道,他们都是能力超强的……”明末之秽土转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秽土转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秽土转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