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纵火沂州城
随着这句“饮胜”,吃货们的进餐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康宁看着餐桌上的土豆青椒等食物,心想这位子明先生的壮举,绝对没有仅仅停留在教学方面。
只是不知道这些农作物的种子,是他从未来带过来的,还是在本时空搜罗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石子明已经着手开始准备属于他的方案。而康宁目前还处在自保阶段,虽然有了一定的物质基础和人脉基础,但是比起已知的几位同行来说,显然还有一段距离。
饿死鬼们似乎想用这一顿饭,就进化成饱死鬼甚至是撑死鬼,康宁连续两次加菜,都被他们在短时间内消灭干净。上来送菜的几名小二,看着这一桌狼吞虎咽的模样,都在偷着发笑。
好在,人的胃就算再有弹性,也不可能无限制的膨胀下去,除非像是宇宙一样来个大爆炸,才可能让是否继续膨胀下去成为一个难以解决的谜团。
但是在场的众人,显然不准备让自己的胃来个爆破,把满肚子的酸水洒得到处都是。
于是他们最终停止了进餐,躺在椅子上打着饱嗝,其中的部分人,已经成得说不出话来了。
至于没有椅子可躺的那只肥猫,此时已经四抓朝天的躺在鱼盘里,撑得直打嗝,
再看干瘦的王之钥,挺着一个明显和自己的“骨感”身材不匹配的大肚子,翘着大拇指称赞这里的饭擦丝是如何的好吃。
只是康宁刚才没有注意到,王之钥在快速吞下几个猪蹄的时候,眼珠子也在快速地转着。与此同时,他的脑子也在快速的思考着。
眼前的这个少年,看法竟然和石子明如此相近。
而石子明的看法又是怎样的呢。他王之钥的评价就是,首先要富国强兵,然后再谈保家卫国。
富国强兵对于一个国家而言,看起来如同士大夫强调自身修养一样。但是,实质上却是恰恰相反。尤其是到了石子明手中,他的富国强兵看来来是为了保家卫国,但是却带着浓厚的对外扩展的味道。
刚才被康宁吃掉的那只烧鸡,所代表的澳洲大陆。王之钥也曾经听石子明说过,那是一块还没有被开发的处女地,等待着勤劳勇敢而又智慧的华夏汉子前去开垦。
而康宁这个少年给出的建议,更让他心惊。虽然结论是一样的,但石子明更多的是在理论上推演,而这个少年狠劲咬下去的那一口,竟然让王之钥觉得,少年是已经有了去大干一番事业的野心。
这是一个怎样的少年?
或许他应该在这里多多盘桓几日,跟这个少年聊一下他所知道的一切。亦或者,他更应该去查一下,那个少年提到的闻香教。
毕竟,少年所知道的一切,按照他所说的,都来自于那个叫做闻香教的秘密社团。而在此之前,身为山东按察司副使的他,竟然没有听过这个组织。
如果这个组织真的存在,而又能够让康宁这个本体土财主感觉到危险,那么他所经常活动的区域,很可能就是山‘东境内。
那可就是自己的辖下,如果日后出了问题,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思考片刻之后,王之钥决定明天就动身离开沂州城,去打探这个闻香教究竟是如何神通广大的一个社团。
就在他打着这种算盘的时候,夜幕已经开始悄然笼罩整个沂州城。
众人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把这一顿饭吃到了晚上。康宁甚至都不得不感慨,真是过上了酒池肉林一样的生活啊。
想起酒池肉林,康宁不禁扭过头去,准备看一眼……
但这个动作还没有完成,就听见窗外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挺着一个大肚子,如同孕妇一样的王之钥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古代人还没有把火当做工具来看待,反而对这玩意儿有很多忌讳。所以着火的时候,人们喊的一般都是走水,而不是失火。
由于古代一般都是木制建筑,一旦火势汹涌难以控制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参禅人员损失。所以,地方官员也好,普通百姓也罢,都对这事儿非常敏感。
平时对此类事件的防范就比较严格。康宁在后世的电视剧中,没少听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句子。
但无论怎么防范,就算得到后世的水准,也不能彻底避免祝融之灾。
火,毕竟是人类最常使用的工具之一,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常在火边溜达的,自然也不可能不失火。
既然出了实情,大家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冲出去救火。
不同于王之钥已经撑的走不动道了,商辛和杨大眼平时胃口就大,这一顿虽然也是放开了吃,但几只烧鸡烤鹅,还不能让他们失去行动的能力,毕竟肌肉强度在那里。
于是,诡异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第一个站起身来的王之钥,却被孕妇一样的肚皮拖累,很快不得不坐了回去。
而其他人则纷纷起身,出去察看形势。
当他们走出雅间的时候,楼下已经陷入混乱。康宁没想到火灾能够给人带来这么严重的恐惧。
不过当他们下了楼,冲出大门外之后,他才想起来,作为后世人的自己,其实并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火灾。
而明朝末年,也没有消防器具让他使用。
不过,熊熊的火光倒是让他想起,接下来属于它的使命,与谈以训口中的石子明并无关系,与未曾谋面的孙文琦也没什么关系。
徐鸿儒!
完成这个计划之后,他就又距离徐鸿儒更进一步!
雄心壮志在他的心中慢慢点燃的时候,几千米开外的沂州大狱之外,几只调皮的猴子,正把他们红红的猴屁股,对着门口的看守。
傍晚微弱的光亮,让狱卒们睁大自己的眼睛也看不清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在这里守了一天的门,枯燥无聊得很。不要说机智不常见的猴子,就算是大一点的麻雀,也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是而他们不曾注意到,有一只猛虎正贴着墙根,悄无声息的向他们靠拢。
一声虎啸传来,等到门口的狱卒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脖子被轻而易举的咬断,甚至没能够发出惨叫。
监狱里面立刻传来紧张的脚步声,显然有多人听到哦啊了野兽的声音,准备出来查看一下。
老虎很快原路返回,消失在了愈发浓烈的黑幕之中。
冲出来的几名狱卒没有看到凶手,只看到了尸体。
“啊!”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有人立刻冲进去报信,有人则是冲出去报信,更有人无所适从,不敢相信刚才还跟自己呼卢喝雉的同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半个监狱都陷入了混乱之中,而猴子们接下来的行为,则让混乱吞噬了整个监狱。
他们从墙上跳下去,而后拎着一个个小桶出现在了大门口附近,趁人不备立刻就冲了进去。
里面的人显然不会想到,一群猴子竟然冲了进来,等到他们注意到的时候,猴子们拎着的桶,已经被它们打翻在地,从里面流出了大量的不明液体。
“桶里是什么?”有人疑惑的问道。
很快,凡是有疑惑的人,都得到了答案。
支撑着火盆的木头架子被撞翻,燃烧着的柴炭掉落在掉落在那些液体里,呼的一下就燃烧起来。
这下,周围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液体是什么了。可是,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大火很快在木质建筑周围燃烧起来。狱卒们慌乱的准备救火,但是很快火势就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
又有更多的猴子冲了进来,不过这次不是从门口,而是直接翻墙进来的。
与此同时,有两个人影也翻过了围墙,出现在了监牢附近。
看守牢房的狱卒早就已经冲出去灭火,而留在牢房之中的囚犯则是惴惴不安的看着外面,担心那些没有良心的狱卒,放弃灭火直接逃走。那么他们这些被关在牢房中的囚犯,就只能等着被活活的烧死了。
随着火势愈发难以控制,他们的这种担忧,逐渐演变成恐惧。
所以当这两个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直让他们感觉到希望从天而降,于是大多数人都开始嚷嚷起来,希望他们砍断牢门的锁链,把他们救出去。
但是,这两个人却偏偏没有搭理他们,是一个监房一个监房的找人。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留给他们的时间其实也不多了。
“按照公子的意思,如果找不到的话,就直接放一场更大的火。把这里烧成一片白地。”
闪进来的两个人影,自然一个是尹传章,一个是孙大炮。他们今晚之行的计划,就是康宁在白天安排下的。
“我们最好还是找到胡三麻子,那样对于公子的计划比较有利。”
自从被康宁秽土转生之后,徐鸿儒就不再是他们小众的对象了。同时,他们也吐露了自己所知的全部秘密。而康宁也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而要完成接下来的计划,就必须后方稳固。张知州的存在,已经时刻威胁到了后防的稳固程度。不过这次囚牢被劫的事件,应该够他劵铺盖卷滚蛋的了。
第三十一章 月黑风高夜 劫人救火时
逻辑两人心里都清楚,只是,目前的情况好像没有按照他们的设想走。
所有的监房他们都检查了一遍,但就是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无奈之下,尹传章只好向着那些呼救的人悬赏道:“别嚷嚷了,谁告诉我胡三麻子去哪儿了,我就放他出来。”
这招果然奏效,立刻就有人说道:“被牢头带走了。”
“带到哪里去了?”
那人却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当时胡三麻子也问了,不过牢头却回答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孙大炮闻言大惊:“不会是拉出去砍了吧。”
那人摇头道:“断头饭还吃呢,不会就这么砍了吧。”
尹传章点点头:“牢头应该就在外面,揍他一顿也就招了。”
孙大炮点点头,闪身就向外冲去。尹传章正准备跟上,却听到身后那人大喊:“你还没有放我出去呢。”
他紧急停住脚步,思考了片刻,见那人一直用乞求的眼光看着自己,加之康宁需要今天足够混乱,就拔出自己削铁如泥的宝剑,一刀砍断了那间牢房的锁链。
顿时,十几名囚犯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兴高采烈的冲了出去。
其它牢房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恳求尹传章也砍断他们牢房的锁链,但是尹传章却理都不理,拔腿就向外走去。
其中一名囚犯看到尹传章就要离去,气得破口大骂,却不料尹传章回身一剑,当时就要了他的性命。
众囚犯当中虽然很有几个好勇斗狠的人,但是却没见过如此迅猛的剑法,看到和自己一起被狱卒欺负的同伴,就这样死在此人的剑下,大多数人都被吓坏了。
尹传章也懒得回头看他们,宝剑入鞘之后,立即扬长而去。
等到他走到门外的时候,心急火燎的孙大炮,早就已经找出了老头。
一只老虎正用自己沉重的爪子,一点一点剜出牢头身上的肉。
牢头惊恐地尖叫着。显然在他看来,能够熟练操控老虎行为的孙大炮,简直就像魔鬼一样。
很快惊恐交加的他,就把所知道的一切都招了。
“胡三麻子,其实是被邢师爷带走了?”
“邢师爷?谁呀?”
“就是……就是知州大老爷的师爷啊。”
“吼!”一声怒吼之后,那只老虎要断了牢头的脖子。
孙大炮转身对尹传章说道:“看来我们得多跑几步路了。但愿不会耽误了公子的大事。”
尹传章点点头。于是两人带着各色猛兽,很快闪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
知州府中,胡三马子刚刚被带到张知州面前。
骨瘦如柴,尖嘴猴腮的邢师爷上前禀报道:“启禀知州大老爷,你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咱们这时候提人审讯,那牢头没说什么吧。”
“我已经打点过了,放心吧老爷。只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好像听到城里有不少地方在喧闹。”
“我也听说了。”张知州摆手说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想来不久之后,就会有回报了。”
“老爷安排的果然周详。”邢师爷一个马屁送上,张知州却无心笑纳。
他转过头去,对着跪在地上的胡三麻子,笑眯眯的说道:“听闻壮士以前也是良人,不知为何做了这般勾当。”
胡三麻子被带过来,并不知道张知州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听到他问话,直接没好气的回复道:“还不是因为你这等贪官污吏太多了,闹得我们吃不上饭,弄不到赚钱的营生,这才逼上梁山,落草为寇。”
邢师爷一听他说话语气欠妥,当即摆出一副为张知州颜面着想的架势,怒斥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你对面的可是知州大老爷。”
“哼。”胡三麻子可是对这帮人殊无敬意,当即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予理睬。
张知州见状,无奈的看了一眼邢师爷,这要搁在旁时,他巴不得邢师爷在这种事儿上更卖力一些,也好让那些人觉得自己的威风。
但是眼下这次,他就不太喜欢邢师爷故技重施了。他西欧按在继续用最短的时间,搞定眼前这个人。
根据可靠消息,山东按察司副使王之钥已经来到了沂州。如果他能证明胡三麻子是被杨肇基诬陷的,那么王之钥就会急对杨肇基展开调查。
一个武夫,本来在文臣面前就没有说话的余地,更何况,他还是个在官场倾轧之中失败的武夫,想要干掉他,那简直太容易不过了。痛打落水狗的套路,难道对他张某人来说有多么困难吗?
至于他的目的,当然不是这个武夫。而是和他关系密切的康宁一家。几乎整个沂州都已经知道,他对康宁家的资产早就有兴趣。那个不知好歹的康庄,竟然还不快些带着自家的资产前来投献,既然如此,他只好下手去活动活动了。
于是他也就有了这样一个计谋。
当然,这件事儿的关键,还要着落在眼前这个胡三麻子身上。
“胡壮士,本官找你来,其实是有一桩买卖要谈的。”
胡三麻子冷笑道:“有啥好谈的?你这贪官,莫不是又准备陷害哪家忠良?”
“忠良谈不上。你觉得,把你抓住,然后送到我这里来的人,也能称之为忠良吗?”
胡三麻子瞳孔一缩,嘴角立刻挂出了狡黠的笑容。如果是那两个家伙的话,他倒是也不介意指鹿为马,正好出了那一口恶气。
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胡壮士,本官在审理你这案件的时候发现,你一直都是两人,从不曾参与过什么打劫行径,更不曾试图杀人夺财。杨肇基将你抓来送与本官,只不过是想获取点功劳,以谋图早日起复。你,可听明白了。”
胡三麻子虽然不常和官僚们打交道,但花花肠子却是从来也不缺。当下他就明白,这是张知州在和自己串供。
对没错,串供,官员和盗匪进行串供。
不过这不是大明朝的特产,在大明也不算稀罕。
双方眼瞅着就要一拍即合,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衙役慌慌张张的从外面冲了进来,被门槛一绊摔了个滚地葫芦,却顾不上呼痛,连忙爬起来跑到张知州旁边,低声道:“城里失火了,好几个地方都失火了。”
张知州吓了一跳,但就在对面跪了个囚犯,他不能露出慌张的神情,以免给人小看了。
于是他就故作镇定的问道:“有多严重?”
“目前还不清楚。小的已经让兄弟们去打探了,不久之后就会有回报了。”
“还回报个屁!”张知州低声斥责道,“还不快点召集人手,前去灭火。然后安抚百姓,最好,不要出现伤亡。”
那衙役听到知州这样的吩咐,赶紧撒丫子跑开了,但刚跑到门口,又突然诶了回来。
张知州吩咐完事情,正低头啜茶,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不料一声闷响传来。吓得他猛的抬头去看,却只见那名衙役在空中“翱翔”,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衙役惨嚎一声,却听门外传来一个大汉的声音:“还要谢谢你这厮带我们找到知州老爷,要不然这么大的院子,可够我们兄弟两个找一会的了。”
一听这声音,屋里的四个人各自做出了不同的反应。衙役惊恐的向外看去,张知州勃然大怒,正准备呵斥。邢师爷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躲到屏风后面。
只有跪在地上的胡三麻子,第一时间兴奋得跳了起来,大声吼道:“孙大哥?是你吗?”
却不料外面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你只听见你孙大哥,没听见你尹兄弟吗?”
接着只见一扇门被劈成两半,灰尘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如同迷雾一般。
众人的眼睛却看到一道亮光,闪烁着诡异而又夺目的光芒,从外面缓缓靠近。
杀气在四周弥漫,恐惧在吞噬人心。
除了感到熟悉氛围的胡三麻子,其他人都陷入到了恐惧之中。
“哈哈。”胡三麻子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我得救了!”
……
如果没有周围的嘈杂声,摇曳的火光或许意味着红烛旁边的幸福美满,但哭天喊地的声音,却给四处着火的沂州城,平添了无尽的痛苦。
王之钥感觉这痛苦,就像是从下面冒上来的水蒸气一样,而自己就是躺在笼屉里的包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慢慢的被蒸熟。
康宁没想到,局面还是失控了。
幸好他已经提前通知元方,把别院中的家丁都召集进了城。
现在他们已经派上用场了。在康宁的授意之下,很快就有人带领着家丁,四处去救火。
康宁此时的心境,和张知州、王之钥都大不相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计划之内,虽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不必要的损失,尤其是加诸于无辜人士头上的损失,还是应该尽力避免。
为了不在事后引起别人的怀疑,康宁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就让孙大炮也烧上几份康家的产业。现在,那几处火场还没有人去救呢。
不过康宁也顾不上了。他虽然不知道康庄积攒了多少家业,但一场这种规模的火灾,应该还不会损失太大。
纵然太祖明令片板不许下海,但是东南豪强们少有不从海上弄钱的。而由于大多数人都无法光明正大的从事其中的产业,所以康庄这类人,吃的就是垄断饭,收入应该相当可观才是。
那自家的火就让他烧去吧。至于别家的,终究不如自家耐烧不是,还是去救一救吧,哪怕是为了弥补内心中的亏欠。
第三十二章 锦衣飞鱼的“黑衣人”
烟火肆虐,人在哭喊声中更容易狂躁,但披着斗篷穿梭在街道之中的吴四杰,心中却平静如常。
作为锦衣卫夫差局的实际掌控者,他的任务是艰巨的。作为一个从未接触过穿越者的土著,他在很多时候其实都摸不到事情的脉络。
好在,他在徐鸿儒这件事上的表现还算出色,很快就拿出了足以说服上官的证据,证明这家伙绝对不是“本地货”。
于是他的地位开始稳固起来,虽然在很多事情上他依旧把握不好穿越者的套路。
他现在急迫且的需要一个人能够打入敌人内部,了解穿越者的长短之处。但是他手下是一帮滑头的官僚,平时窝在衙门里勾心斗角还行,真拉出来办点事儿,还真是够呛。
为数不多的精英人才,还都有任务。大明是如此的广大,可不光是一个徐鸿儒那么简单。
好在,让他乐见其成的事情发生了。他从不曾谋面的王牌间谍康庄之子,竟然主动请缨要打入魔教。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心中这样想着,吴四杰快步来到了燕归来,**子依旧笑靥如花,只是吴四杰冷峻的脸没有因为她的笑而有任何变化。
“凤凰姑娘在吗?”
“在。”
**子还想说点什么,吴四杰就已经转身上楼,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凤凰姑娘从纱帐之中抬起头,笑道:“你来了。”
吴四杰却没有笑,只是随便选了一处空闲的地方站着,问道:“你说的那个康宁,究竟靠谱与否?”
“我已经问过他,他说无碍的。雏鹰总是要展翅翱翔的,只不过和我们预计的更早了一些。”
“适合我们的计划迥然不同吧。”
“那又有什么?”凤凰姑娘云淡风轻的回答道,“他自己寻求腾空展翅不是更好吗?擒杀悍匪,结交杨肇基,还有今天晚上这一把火,都少不了他的影子。我们甚至连他纵火的目的都还没查到。”
吴四杰瞳孔一缩:“如此说来,如果不尽快将它纳入我们的体系,他将在未来失控?”
“雄鹰终将是要捕食狐兔的,即便纳入我们的体系,也不会让他有归属感。不过上头可不在乎,只要能为大明插上一双雄鹰的翅膀,不管康宁将大明带向何方,只要不像以前那样趴在地上当一头土猪就好了。”
“上头?”在凤凰姑娘冗长的话里,吴四杰只抓住了这一个重点,“自从成为洛思恭之后的二号人物,我还从不曾见过他如此关心一个人的成长。”
“那是他为大明准备的最后武器。”凤凰姑娘说道,“只不过还没有开始锻造,他就发现这把武器拥有自己的灵性。我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如何选择,但无论怎么样,他不会反对这把利刃,在徐鸿儒身上小试牛刀的。”
“原来如此。”吴四杰点点头,却忽的想起一事,问道,“我听说,他也胃康宁在黑衣社内部安排了一个身份。”
“那是个长远的计划,和眼前的事情无关。”凤凰姑娘说道,“黑衣社那边,即便有不少人知道心宿二这个代号,但是他们能查到的,也只有康宁在家养病而已。”
吴四杰点点头:“那人选的问题就这么定了。”
凤凰姑娘笑道:“本来就没准备征询你的意见。”
吴四杰脸上微囧,但很快整张脸都恢复到平静无波的状态了。
凤凰姑娘继续说道:“我已经和杨肇基说好,把他今天带到我这儿。正好,你也来了。那任务就你给他下达吧。”
此时,杨肇基正在满大街的寻找康宁。自从得知康宁准备到白莲教去卧底之后,杨肇基就立刻通知了锦衣卫的凤凰姑娘,希望它能够暗中提供帮助。
没想到,凤凰姑娘竟然立刻表态,希望他能够把康宁带来,劝说他加入锦衣卫。
杨肇基知道,在明朝的官场生活里,锦衣卫虽然看似威风八面,但很多时候也是个不受人欢迎的组织。
康宁一看就知道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杨肇基根本无从判断,康宁是否愿意加入锦衣卫。
不过目前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毕竟人都还没有找到,考虑是不是能够说服他,显然为时过早。
最后他不得不请出了元方帮忙,才在一家叫做饕餮饮食的酒楼门口,发现了正在发愣的康宁。
“贤弟,我可找到你了。”
杨肇基的声音把康宁唤醒。他回过头去问道:“杨大哥,你找我有事儿?”
“有,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位朋友。他约你我在燕归来见面。”
“燕归来?”康宁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地名,那不是杨肇基和锦衣卫交换情报的地方吗?怎么会让自己到那个地方去呢?
当下康宁有些不解的问道:“杨大哥,我一向不去那种地方的。”
杨肇基嘿嘿笑道:“上次你不是陪我一起去了吗?”
“上次你不是说有个姑娘特别好看嘛,所以我才去看了两眼。”
杨肇基当时肯定没说类似的话,只是他知道康宁这话另有深意,指的是他当初去和凤凰姑娘接头的事情。只是周围人口杂,不方便直接说出口而已。
杨肇基要是连应付这种事儿的手段都没有,那他就白做了大同总兵了。
于是他嬉笑着说道:“嗨,你也知道,青楼里的姑娘都喜欢俊俏后生,那会喜欢我这样的大老粗。他听所我认识你,你又为她的姐妹赎了身,便想认识一下你。这不,让我今晚来请你。咱们一起去热闹热闹。”
听他这么说,康宁心中就有些不安,难不成自己要和锦衣卫扯上关系了?
有些人为了标新立异博人眼球,说锦衣卫只是给皇帝看家用的仪仗兵。这虽然也是锦衣卫的职能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专察不轨妖言人命强盗重事”。
在某种程度上,这依旧是一份危险工作。
康宁可不觉得,他们一家两代人,都有必要卷进这种事儿里。
但是想到他自动请缨的任务,他忽然觉得,如果有锦衣卫相助的话,成效可能会好很多。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热闹热闹。”
于是,康宁和杨找你一起来到了燕归来。由于康宁名义上还在装病,所以他把自己裹在青色斗篷之中,跟着杨肇基快步闪进了三楼。
七拐八绕之后,他们来到了凤凰姑娘的房间里。
杨肇基只是四下看了看,也不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躲在杨肇基身后的康宁,即便是进了门,也依旧把整个人都藏在青色斗篷之中。
他从帽檐底下投射出试探性的目光,很快就在对面的纱帐中找到了一个曼妙的倩影。那应该就是杨肇基说起过的凤凰姑娘。
而在纱帐另一边,则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杨肇基此时也看到了那个陌生人。不过他没有感到不安,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见过那身衣服的款式,飞鱼服。
“这飞鱼服,怎么推出黑色款了?有趣。”
听到杨肇基的调笑,吴四杰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快,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康宁,发现他的一张脸都在帽檐制造的阴影之中,只有一双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之中闪烁着深沉的光芒。
“你就是康宁?祖籍歙’县,表字安世?”吴四杰绕过杨肇基,直接和康宁展开了对话。
“正是。”康宁平静地回答着,面部因为隐藏在阴影之中,所以看不到表情。
他的心智与逻辑都还需要继续磨练,前不久,刚刚在王之钥是否为假冒的问题上猜错,就能充分证明即便是魂穿人士,如果有一个一直闭门读书不经世事的前任,那也需要花些时间来进行本地化进程。
好在,前任一直闭门读书也是有好处的。其一,他的知识储备量很可能已经够他拿下举人功名,这在以后的发展当中是很有好处的。其二,很少在外抛头露面的他,倒是的确很适合间谍这个行当。即便有人知道康宁这个名字,谁又能把这个名字和这张脸联系到一起。毕竟认识他的人太少了。
“你的父亲是我的同僚,虽然我从没见过他。但是我知道,他的优秀……”
“不对。”康宁突然打断了吴四杰的话,在场的众人无不惊讶的看向他,“我的父亲从不是锦衣卫,我也不是。他是黑衣社的参宿七,而我,或许会在将来的不久,成为黑衣社的心宿二。”
吴四杰愣怔了片刻,终于想明白康宁要说的话。
“如果我的身份暴露,那么死掉的是黑衣社的探子心宿二,而不是锦衣卫的康宁。”
“我明白了。”吴四杰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向凤凰姑娘投去了赞赏的目光,“雏鹰!这是你的戒指。你不穿飞鱼服,不配绣春刀,没有锦衣袍服,却依旧要暗夜潜行。”
杨肇基不解的看了吴四杰一眼。康宁刚才说的话,应该是拒绝加入锦衣卫吧。他为什么还掏出了戒指?那不是夫差局专有的信物吗?
康宁在杨肇基疑惑的眼神之中,走上前去,接过了那枚绿莹莹的,造型很像蛤蟆头的戒指。
即便他并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走上了某人为他安排的轨道。
从此,他成为了锦衣卫,夫差局的锦衣卫。
后世有部叫做《黑衣人》的电影,讲的就是一个侦缉管理外星人的地球组织,而他们夫差局中的每一个,都干着类似的勾当。
只不过他们是侦缉管理穿越者的土著组织。
第三十三章 过了保质期的愤青
康宁正准备被把自己的信物收在袍袖之中,吴四杰却摇头说道:“就把它带到手上。你已经仙逝的母亲,姊妹众多。她们合力为你们表兄弟打造了相同的戒指。如此,即便她们远嫁到天南海北,你们表兄弟再相见之日,也不会认错了。”
吴四杰当然不会毕康宁更了解康宁家里的事,他的这番话,自然是另有深意的。
听完这番话的康宁微微一笑,他母亲的确姊妹众多,而且她家的玉器生意也是远近闻名的。表兄弟之间留有相同的戒指,也是从她们那里流传出来的家族传统。
不过,他们表兄弟之间的戒指,可不会用蛤蟆这种不讨好的造型。康宁压箱底的那枚戒指,可是豹子头造型的。
当然他也知道,吴四杰这番话,只是提醒他将来如何应对别人的询问,才能不出现纰漏。别人不管怎么核实,也只能查到他母亲家的确有这样的传统。
“好,那我就戴上,省的表哥表弟认不出来我。”康宁突然想起红灯记里的唱词,不由得自嘲一句,“我家的表哥恐怕特别多吧。”
“我只是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康宁知道吴四杰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有任务顺利,才不会需要同伴的帮助。
“我记住了。”康宁答道,“虽然我还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挑中我,但我会尽量完成任务的。”
“不是我们挑中你。”吴四杰提醒道,“是你主动请缨。我也不瞒你,你的确在我们的计划当中,但不是这样用的。他很看好你,但还没来得及充分培养你。”
“他?谁?”
“李铎,锦衣卫副指挥使,陛下的心腹宠臣,杨总兵的至交好友。你这块璞玉的发现者和举荐人,你父亲的救命恩人,黑衣社的首领,黑衣社幕后操控者的四大心腹之一。”
康宁一听这么长的介绍语,如此复杂的身份关系,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故事多多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当他与这个改变自己命运的人相见的时候,他身上的头衔,已经比对方多得多。
“好了,我能告诉你的,就剩最后两样了。”
吴四杰取出一个轻便的木匣子,打开来道:“里面有这次任务所需要的全部资料,包括你不久之后将参与的营救王森的计划步骤。你的任务目标是,了解徐鸿儒究竟有哪些本领,这其中,又有哪些可以为大明所用,有哪些却不能?还有就是,如果发现他有异动,那就尽快除掉他……”
“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儿。皇帝的心腹道士,也就是对我们锦衣卫进行改革的人,称呼那种人为穿越者,同时,他也想皇帝陛下坦白,他自身也是个穿越者。”
“啊。”康宁蓦地一惊,这个世界真的乱套了,亏自己还想要像前辈们那样,按照军事种田文的套路,一点点的发展自己。现在看来,这种套路已经完全行不通了。还是继续假装自己是一名优秀的土著比较好。
“你为何如此惊讶?”吴四杰问道,“杨总兵告诉我们,他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你,怎么,他没有说穿越者的数量和分布情况?还是压根就没把穿越这是什么告诉你?”
康宁使劲将自己的表情回复平静,虽然躲在帽檐之下,但是他知道吴四杰的眼睛,一定觉察到了细微的变化。
“杨大哥只说,他们能做我们不会做的,在想我们不曾想的,至于其他的,他没说。”
“哦,这样啊。”吴四杰说道,“那是他的级别还不够知道太多。”
康宁抬起头,把自己明亮的眸子照射向吴四杰,问道:“那看来我的级别更不够了。”
“不,你够。他如今也够了。”吴四杰大淡淡的回答到,“那群穿越者,来自四百年后。了解我们之后四百年的历史走势。”
康宁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叛徒!败类!渣滓!
竟然把穿越者最宝贵的资源出卖给了封建统治者,这将扼杀多少仁人志士未改变历史走势而付出的努力。
看来,徐鸿儒这种妄图武力推翻明朝庭,建立一个他心目中的和谐国家的人,必然走向失败。
恐怕,就连改良主义者们,也必须给明朝统治者更大的妥协,才能获得自己发展的空间。他们对大明朝的改良,也将会受到更大的阻力,其结局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康宁的动作落在吴四杰的眼里,但吴四杰并不清楚康宁的心理活动是怎样的。他只认为,康宁在惊惧对手的强大。他知道康宁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肯定会意识到,了解此后四百年的人,必然每一步棋都可以走在他们前面。这样的对手,不管是谁在最初听闻的时候,都会感到惊惧。
“这件事儿知道的人多吗?”
“你是第三十四个。”吴四杰说道,“皇帝就连皇子们都没有说,辅政大臣中只有一个人知道。另外就是经手档案管理的八名小吏。京城之外原本只有九边总兵知道,现在,最新情况已经通报给了十三名夫差局的密探。所以,你是第三十四个。”
康宁思索片刻,抬起头拉吭声答道:“你数漏了一个。”
“什么?谁?”
“那名道士。”
“他?他不算。”
“任何可能泄密的人都必须算上。我们现在的战略优势,是敌明我暗。我们知道穿越者,而穿越者不知道我们知道他。所以才要保证穿越者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不是什么担忧造成恐慌。所以,夫差局的秘密,更应当受到重视,而那名道士,是唯一知道夫差局秘密的穿越者。如果他……”
吴四杰双瞳一缩,转过头去对凤凰姑娘说道:“我要连夜赶回京城。”
凤凰姑娘淡淡道:“去吧。我来告诉康宁那玩意儿怎么用。”
“什么玩意儿?”康宁问。
“那名道士带来的新火铳。在你的木匣里,有一柄。”
康宁拉出木匣,险些大叫一声:“九二!”
还好继续装作土著的战略要求已经深入他的内心,这才没有喊出来。
而此时,吴四杰已经匆匆跳窗离去,只有凤凰姑娘伸出纤纤玉指,招呼康宁道:“来看这里。”
她打开保险……
康宁懒得去看那动作,难道有哪个土著比自己更了解九二式?开什么玩笑?
“学会了吗?”凤凰姑娘演示了一遍之后,问道。
康宁抱着木盒就向外走,说道:“这玩意儿恐怕用不上。太扎眼了,看门狗的搜身恐怕都躲不过。”
凤凰姑娘脸色微囧,她不知道,在康宁这位特种兵心里,手枪的作用其实很小。真要杀什么人的话,八五狙就好了。手枪能干啥?留一颗子弹给自己?
康宁毅然决然的走出房门。杨肇基冲着凤凰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意思是说,我兄弟他就这样。
凤凰姑娘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目送杨肇基跟了出去。
康宁依旧把自己裹在青色斗篷之中,快步向燕归来的门外走去。
“王大人?”
他刚走出门,就看到了风风火火从自己面前经过的王之钥,不由好奇地问道:“王大人这是哪里去?”
“去知州衙门!”王之钥虽然挺着一个孕妇级别的大肚子,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一下就刮起一阵名为正义凛然的飓风。
康宁被受其感染,义无反顾的说道:“我和你同去。”
追出来的杨肇基也说道:“我也去,正好问问张知州那老匹夫,啥时候把胡三麻子的事情审问清楚!”
于是三人带着一帮随从,主要是杨肇基的,冲向知州衙门。
知州府内,尹传章和孙大炮已经破门而入,胡三麻子则已经兴奋的跳了起来。邢师爷躲到了屏风之后,张知州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
这个时候,各色猛兽们冲进了屋子,一只老虎很快就把邢师爷拖了出来。
几人懒得在乎这等小角色。尹传章甚至都没有时间询问张知州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忽然提审胡三麻子。
他只是疾言厉色的说道:“办事真不小心,害的我和孙大哥来救你。”
胡三麻子憨憨一笑。他知道尹传章和徐鸿儒的关系非同一般,加上这次的确也是他失手被擒,怪不得别人,当下也不能反驳什么。
“好了,都别说了。”孙大炮说道,“我们连夜出城。离开这里!”
“那这狗官怎么处理?”胡三麻子文道。
“不值得浪费你我兄弟的时间。”尹传章快速回答道。
闻言,胡三麻子点点头,跟随它们快速闪进无边黑夜之中。
张知州被吓坏了,大小便早就已经“组团”**。他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才听到门外衙役哆哆嗦嗦的进来回报说:“老爷不好了。山东按察司副使王之钥大人来了。”
“啊!”张知州悲呼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王之钥此时已经大踏步的冲了进来,一看到张知州,就不顾尿臊屎臭味,厉声喝斥道:“罪官张某,城中有强人作乱,四处纵火,你为什么不派人缉拿?州府牢狱被劫,狱卒却四散逃窜,你平时怎么带的人?遇事就知道拉屎撒尿,朝廷养你何用?”
康宁没有跟进去,但在外面听到这三句斥责的他,立刻被点燃了正义之火。他恨不能冲进去大赞三声骂得好!
遇贼失策,驭下无方,庸碌无为。这三条罪名,就已经够他滚蛋了。
王之钥果然很适合按察副使的位置,名模扮愤青一个。
坑叫愤青不太合适,看这岁数,应该叫愤老比较合适,就算是愤青,那也是过了保质期的。不过大明愤青生产线比后世黑心企业家的生产线强多了,都过保质期这么久了,没想到质量还是杠杠的。哈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上古女间谍
王之钥似乎散发出诡异的射线,这种肉眼不可见,甚至物理学上根本无法证明的射线,笔直的插进周围所有人的心里。
尤其是张知州,他被这种“射线”扎得浑身难受,似乎整个灵魂都在经受着看不见的拷打。
“大人,大人。您听我解释啊。”张知州嗫喏了半天,才说出了半句话,就被王之钥给打断了。
“解释个屁!”王之钥破口大骂,听起来毫无士大夫的教养,“你妈的还不快派人灭火。我还听说有人越狱,还不抓紧组织人手,该干嘛干嘛去。”
“是,是!”张知州唯唯诺诺,赶紧撒丫子跑了。
康宁不知道王之钥是怎么知道有人越狱的,但按照他的人品来看,应当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谎。
如此一来,看来自己的计划,不光是造成了沂州城内的大乱。还给无数在逃犯人,创造了继续祸害这个世界的机会。
“王大人。”躲在一团青色之中的康宁走上前去说道,“康某的家丁,颇有武力,可以协助差役们抓捕逃走的犯人。”
“好!”王之钥知道康宁是和石子明一路之人,对于大明,它们都有着独到的爱与恨。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如果是石子明站在这里,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王之钥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于是康宁离开了知州衙门,几乎所有的差役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团青色之中包裹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大多数人都在忙碌之中,根本没有时间关心这些人,少部分人留意到了,也只当是王之钥的随从,奉命出去办事儿而已。
回到山河药铺的康宁,立刻召集所有家丁头目,告诉他们受了山东按察副使王大人的命令,康家家丁即刻全体出动,协助衙役缉拿逃犯。
而康宁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打开木匣子,从中取出了他此行任务所需的资料。
他尤其关心的是,关于追杀与解救王森的计划是怎样安排的。
半个时辰之后,他看完了全部材料。
“青州府。一个月之后。”这倒是和康宁的计划不谋而合。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元方的声音:“启禀公子,城内各处明火已经基本被扑灭。大牢损失严重,而且有一个牢房的犯人全部越狱。”
康宁心中微怒,这个尹传章太不会办事儿了。
不过这话他是不能公然说出口的,否则自己的秽土转生技能就会暴露。
所以康宁说出来的话是这样的:“我家的损失肯定比大牢严重,告诉康森管家,明早联络城内各大富户,前去知州衙门,哭诉今夜的损失。告诉他们,山东按察司副使王之钥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好人。”
元方在外嘿嘿一笑:“小的记住了。”
他心中却是在想,这是公子在补刀呢。
听见远方逐渐离开的脚步声,康宁心中愈发的纠结。这样的事情在今后的斗争当中绝不会少。只是他不知道是否有必要改良一下自己脆弱的良心。
“公子。”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您还没有休息吗?”
这个声音对于康宁来说谈不上熟悉,不过他还是很快想起,这是那位他从青楼赎回来的姑娘。
话说他连这位姑娘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于是他从容不迫的收起木匣子,然后端坐在案几之旁,向外头说道:“姑娘请进吧。”
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康宁看不出她的年龄,也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究竟是忐忑还是羞涩。
“公子,奴家月舞向公子请安了。”
康宁这个时候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谈不上有多么清雅,也很难多么快的就走进康宁的心里去。
“月中起舞,姑娘这是在自闭嫦娥吗?”
“奴家岂敢。”
月舞为康宁倒了一杯茶,但是康宁心中挂着其他事,却不肯喝。
月舞乃是青楼培养大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乃是基本功。当下他就察觉出康宁心中有一丝忧色。
但是她来到康家时日不多,又与康宁没什么交流,自然也不知道康宁在忧心些什么。
“公子。月舞虽不知道你忧心什么,惟愿一曲唱罢之后,能让公子解忧。”
她说完就要起身,准备弹唱一曲。康宁却摇摇手说道:“不必了。在燕归来的时候,我就听过你的歌喉。”
月舞脸上一红,他在这位公子面前的表现实在不咋样。先是把自己学的曲子唱得十分生疏,而后不得不在康宁的帮助之下,新学了一首曲子,才勉勉强强撑住场面。
今天,她却要跑回来班门弄斧了。
“你的脸怎么红了?”康宁瞥了一眼,忽的想起智取威虎山上的段子,不由恶趣味的来了这么一句。
如果眼前这位是个穿越者的话,她或许会说上一句:“精神焕发。”
但是,她只是一个自幼被卖进青楼的土著女孩子。春夏秋冬,都在学习着讨好男人的本事。琴棋书画,亦不过是想借助附庸风雅的书呆子们,抬高自己的身价而已。
可惜自己学艺不精,虽然身段还算可以,但迟迟入不了周围文人士子的法眼。
所以,他这还是第一次和一名男子秉烛夜谈。有些功底的姐妹或许已经和这位公子相谈甚欢,或许将会成就一段浪漫情缘。但是,他却被康宁一句话问住了。
你的脸怎么红了。别说他对四书五经还不算熟悉,就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他也找不到这句话的出处。
当下,他也只好喃喃说道:“奴家害羞了而已。”
“害羞什么?我又不准备把你怎么样?”
月舞羞意更胜,用更小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奴家被公子赎身,已经注定是公子的人。就算是怎么样了……又怎么样。”
她所知道的和男人沟通的手段,一种是形而上的,谈论经义大道或者相关的诗书字画,另一种则是形而下的,道学家所谓周公敦伦之礼,生物学所谓交尾交配而已。
既然上一种他撘不上话,那就索性下一种。总之,她不能像鹦鹉一样满足于好看的笼子。相夫教子似乎才是他应该干的事情。
康宁听得懂他的这番话。
即便怎么样了,也不会怎么样是吧。那好的很。
康宁现在内心狂躁的很,正需要做些什么,来降低一下狂躁的动能。
虽然他没预计到今夜的剧情会是这样,但既然已经这样了,马就这样吧。
“那今晚就有劳姑娘了。”说罢,康宁就准备宽衣解带,却不料两只小手已经伸了过来。
月舞自从被赎身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康宁缓缓把她抱在怀中,轻轻地吻住了她的额头,然后缓缓向下,慢慢的找到了她的樱唇。
月舞的双手在这一刻抖动了一下,然后停止了动作。
康宁的双手却没有停止,光滑的玉背给了他很好的手感,也给了它燃烧的欲火更好的柴炭。
一声惊叫从月舞的口中发出,因为康宁已经将她横抱起来,快走两步放到了床上。
很快,各色衣物就坐着抛物运动,远远地离开了那张宽大的拔步床,再也不能阻挡两只被欲火吞噬的哺乳动物相互摩擦躯体,制造出更凶猛的烈火。
月舞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美人。身材谈不上凹凸有致,摸上去更多的是骨感,而不是弹性。
但身为一个穿越者,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心中就已经暗暗埋下了三妻四妾的种子。这不是德性高雅就可以不产生的念头,而是深深蕴藏在人类基因深处的生存和繁衍的本能所延续的。
月舞生活在青楼,自幼就被教授一些技巧。所以,当康宁摁着他的头让她跪下的时候,她很会意的就知道要让自己干什么了。
活塞运动显示在她的檀口中进行,而后又转战千里,来到下面。
一夜颠鸾倒凤,天昏地暗。
第二天,日上三竿之后,两人才慢慢起床。
月舞忍着疼痛,从床上爬起来寻找自己的衣服,穿好之后才伺候康宁起床洗漱。
她觉得,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这家的女主人了,就应该有个女主人的样子。相夫教子,打理家业……
想起家业,月舞就不禁心中狂跳,听说康宁家中世代经商,肯定颇有积蓄,加上他又是个书生,一定忙着举业,无心料理家务,到时候,家业还不得掌握在他月舞手里。
不过现在高兴还早了些,康宁毕竟什么名分都没给他。
于是他准备试探一下康宁。
“官人。”月舞小声叫着康宁,却不料一下子引起了康宁的警觉。
这个称呼,他还不准备这么快就被人叫。
家中女主人的权力,他可不会交给一个还没有完全信任的人。昨夜的坦诚相待和交流,只停留在形而下的活塞运动上,还没有彻底走进康宁的心扉,也就没有获得康宁的认可。
尤其是自己的事业,并不是一个青楼女子的才华能够辅佐的。
还有家中的产业,涉及到的人脉关系,都是不能轻易出岔子的。如果这个女人想要染指,那么康宁就必须重新评估做完的行为是否应该采取某种措施补救。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人,敲打一下应该也就可以了,如果继续不知好歹,再采取某些措施也不迟。
于是康宁说道:“家里有规矩,你得继续叫我公子。没听见森伯他们都是这么叫的吗?”
这话的意思是:不承认你的合法配偶地位,古代人有蓄养歌姬的习惯,要是他们与歌姬产生什么暧昧关系,一般也不会给与他们多么正式的地位。
“可是官人,奴家现在已经是……”月舞缓缓低下头,露出一副千娇百媚的姿态。
可是这种姿态,只能让康宁不喜,毕竟他的价值观从后世而来,对于这种浓浓的勾引味,有着本能的反感。
“嗯?你怎么不听话?”康宁的声音忽然威严起来,一点都不像有什么病的样子。
月舞默不作声,似乎是用沉默表达着康宁的不满。
她不知道,康宁的不满比她还严重。
“老老实实在家安守本分。我受人之托,需要出去办些大事儿。还有,家里的产业与你无关,你的纤纤玉手,抚笛吹箫就可以了,伸得太长,会被人砍下来的。”
月舞吓得跪了下去,连忙说道:“奴家不敢。一定听凭公子吩咐。”
康宁还算满意的点点头,便让他下去了。
他感觉他对古代的女人严重缺乏了解。再想想将来要进行的潜伏大业,很可能不可避免的要和女人打交道,毕竟白莲教和闻香教之中,都有不少女首领。他们可不会像道学家那样,不能充分发挥女人的才能。
如此一来,说不定到时候自己就会面临未知的危险。
看来,是时候转生一名优秀的女……
女什么呢?女神吗?算了吧。
既然自己要卧底,身边有女神只能更扎眼,所以最好是女间谍。
可是间谍能够留下性命的都不多,留下姓名的就更少了。
毕竟间谍这个行业的秘密属性,决定了他们的名字很难为世人所知。
虽然觉得希望迷茫,但是康宁还是关上门窗,拉出大箱子,认真的在里面找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渺茫的希望竟然意外的萌发出一棵参天大树。
“女艾?”康宁拿着一个小瓶,有些惊讶的看着上面的标签,“竟然还真有女间谍。”
这是一位上古时期的女间谍。他的故事要从商朝时期著名历史事件“太康失国”开始说起。
第三十五章 青州,I‘m coming
公元2015年,哦不对,公元前2015年[i]。夏朝实际上的开国第一任君主,禅让制美好传说的实际终结者,姒启结束了自己说不清多少岁的生命。其子姒太康继位为王,哦不对,为后。
为啥是为后?王后皇后啥的不都应该是女人的称号吗?难道姒启裤裆里没有长矛?
长矛肯定是有的,要不然他儿子哪来的?难道他媳妇会孤雌生殖?
这事儿的答案其实要问武王了,呃,不是周武王姬发,而是商武王成汤。得好好让这厮交代一下,为啥从他开始,君主的名字不再称为“后”,而是称为“王”。“后”反而成了对“王”配偶的称呼,这是为了恶心前朝吗?
当然,这厮有可能说这事儿不是他干的,是后面那位武王姬发干的。那厮追封我大商朝历代君主为王,祖宗八代都没放过。搞得他们继承政权多么合法似的,其实就是乱臣贼子嘛。我们商代君主更喜欢被称为“帝”,你们看纣王,不就叫帝辛吗?
反正历史上商朝的王号是不是周人追加的,至今没有定论。但是只要看过历史剧的人都知道,对于国君的称呼,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上涨,后来不是还出现了皇帝吗?王都得皇帝册封才行。
所以,就不要纠结夏朝对国君的称呼了。
说起这个“后”,还有个人会被联想起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后羿,传说当中射落九日的大英雄。
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这厮的本质并不是什么大英雄,而是乱臣贼子一名。
姒太康继位之后,成天就知道打猎喝酒——当时是否有酒可喝,取决于酒圣杜康究竟是黄帝大臣,还是这厮的侄孙子,亦或者是周代、汉代人物——不理朝政的结果就是,有人起兵造反,并趁虚而入占领了首都。
这人就是后羿,带着寒浞等亲信拥立了太康的弟弟仲康作为傀儡。
太康这下回不去了,只好在外面建了座城,而后他和弟弟仲康相继去世。于是仲康的儿子,相,且叫他姒相,被拥立为新人傀儡。但是他不甘心,于是搞了点小动作,结果被后羿,当时应该称司羿发现,被逼自杀。
但是已经怀孕的妻子却在此时逃脱,回到娘家之后剩下了孩子。这孩子便是少康,有一种说法认为他就是杜康,这点尚有争议,不过没有争议的是,女艾是他最为忠实的仆人。
彼时,后羿在自立不久之后被家臣寒浞杀死,很多电视剧都有这情节。然后寒浞霸占了后羿的老婆,传说中的嫦娥,并生下了两个儿子。
——什么什么?嫦娥吃仙药飞升到月亮上去了,没有被霸占也没有生孩子?这位亲,请看本书分类是历史类两宋元明,虽然作者考就不细,但嫦娥童鞋无视地球重力的登月行为,让俺铁牛这类无神论者,乃至大多数不可知论者,都不能接受。有条件一定要问下嫦娥童鞋,你吃的仙药究竟是啥牌子的,能批量生产不?以后咱们移民月球,就不用运载火箭和宇宙飞船了。
嫦娥生下的这两个儿子,名字叫浇和豷。寒浞把过和戈两个地方封赏给了他们。
但是姒少康崛起之后,准备先剪除寒浞的羽翼,于是准备对他的两个儿子下手。
这时候,女间谍女艾就派上了用场,她乔装改扮混进了浇的封地,并迅速骗取了对方的信任。而后,他把相关的情报源源不断的传给了姒少康。
少康根据这些情报,在同姓部落斟灌氏与斟鄩氏的帮助下,与夏后氏遗臣伯靡等人合力,攻灭浇和豷,彼时寒浞已死,姒少康于是重新掌握夏朝政权,成为新一任夏后。此后建都纶城(虞城.县西三十五里),励精图治,打造出少康中兴的盛世局面。
女艾的贡献,间接导致了夏朝的中兴局面。可见使用间谍在当时战略战术还不成熟的时候,作用还是相当巨大的。
孙子就曾在他的书中评价道:“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
至于到后来,即便战术已经出现多样化的趋势,但是这种最基本的套路,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得到了更加灵活的应用。
间谍,也是接下来康宁的事业中,不可缺少的一股力量。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启动了秽土转生之术,接着,就看到一个飒爽英姿的女孩出现在自己面前。
飘逸的长发被梳拢起来,大大的眼睛似乎能将周围的一切都纳入视野,修长的双腿似乎充满爆发力,凹凸有致的身材,似乎更保证了她的体能。
“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我所效忠的人。”
“他们都称呼我为公子。”
“遵命,公子。”
女艾单膝下跪,向康宁行礼。他的头脑之中,已经被康宁植入了很多后世常用的知识。只是卷轴提供的记忆当中,并没有太多专门提供给间谍从业人员的。
“不过,有件事情我得问下你。如果直接称呼你为女艾的话,似乎不太合适。一来现在通用的称呼是姓名表字等等,姓女的应该没有吧。二来呢,为了掩藏我秽土转生的能力,我们对外的口径是,你们是我父亲收养的孤儿,而有一个怪习惯,就是用古人的名字给特点相近的孩子取名。这样的话,别人知道你叫女艾,就会猜到你是间谍。所以,这个名字,必须换掉。”
“公子不必忧虑,女艾也不是我的本名。公子觉得哪个名字比较适合当今的习俗,就帮我换一个好了。”
康宁喜欢这种表态,于是立刻说道:“不如就叫艾梦夏好了。”
“梦回大夏吗?”女艾对这个名字显然非常满意,“多谢公子费心。”
康宁呵呵一笑,起身对他说道:“我们现在要去青‘州,要执行一份重要的任务。路上我会把详细的情况告诉你。”
“属下知道了。”
“好。我现在就出去召集他们。然后就清点一下所需物品,今天咱们就上路。”
“一切听从公子调遣。”
康宁点点头之后,就快速出了门,听一下外面的最新情况,然后安排今天的行程。
元方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康宁一看,就知道他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昨晚干了什么。
他虽然不是家丁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但却是康宁的贴身扈从。不经通报就可以直接进入康宁的卧房和书房。这点甚至超过几个老管家的权限。
所以,昨夜他很可能准备向康宁通报外面的事情,但是走到门口之后,却发现里面……
“外面怎么样了?”康宁却是一脸平静。他的这种状态告诉所有知情者,昨天发生的只不过是一件小事。
“火势已经被彻底扑灭。各家正在清点损失。伤亡的人家我们已经派人去救治。另外,越狱的囚犯基本都被抓了回来。只有三个人在逃。他们好像是跟随尹传章的队伍,向青州方向去了。”
“看来剩下的琐事不多了。”康宁笑道,“康森管家应该能应付过来。对了,你叮嘱他一下,那个月舞姑娘,看着点,别让他捅出篓子来。我的书房卧房,还是由你来看护。”
“嗯。”元方先是答应了一句,而后却补充道,“我恐怕得跟随公子一起去青‘州。毕竟,公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总得有人看家吧,难不成有什么力气活还让老管家去做?”
元方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康宁在这方面的顾虑:“云凌回来了。”
“哦。”
康宁从前任的记忆中得知,云凌是家丁当中武艺最好的一个。只是他常年在外押送货物,难得一见。
不过这次既然他回来了,正好让他休息一下,顺便看看家。
“好。”康宁等人计议已定,就派人请了谈以训,约定他们一同上路。
“仲木兄,我这可是偷着出去玩,整个沂州城都以为我得了怪病,在家休养呢。你可不能说漏嘴啊。”
康宁依旧撒谎不用打草稿,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成了出去玩耍。
谈以训当然不疑有他,当下说道:“值此春暖花开之际,出去踏青也是极好的。”
康宁险些鼻血喷出,正好的用什么小主体。难不成你也是穿越者不成?或许,更多的可能是受了石子明的影响。
算了,石子明离自己还太遥远,眼下,康宁的眼睛之中只有徐鸿儒。
经常需要在外奔波的商旅之家,收拾起行当来自然不会像蜗牛一样慢吞吞。于是,众人不久之后就踏上了前往青‘州的路途。
车琳琳马萧萧,康宁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思考着每一种事态的发展可能,并准备好可能需要用到的预案。
良久,康宁蓦地睁开眼睛,凌云壮志已经在各种预案的支撑之下,达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现在的他,只想早日到达青‘州,早日开始自己的计划。
可是,他不能不压制自己的万丈豪情,于是,熊熊燃烧的意志,最终转化为好整以暇的恶趣味。
康宁学着植物大涨僵尸中的声音,轻轻的口中默念着:“青‘州,i’ming!”
[i]此说存疑,不过百科关于启的词条中,在位时间前后对不上。显然更不准。加之我历来揣着怀疑去相信度娘百科,所以还是索性用学生时代的记忆吧。
第三十六章 黄州已黄 青州未青
但现实却给康宁的凌云壮志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提醒他这里是明末,就连气候都在疯狂地变化,他的计划又怎么能不免令疯狂变化的外部因素影响。
“公子,你快看。”远方敲了敲马车,很快就把康宁的脑袋印了出来。
“是饥民。”康宁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群衣衫褴褛的人,是在到处挖野草。
那草名叫兔酸,“长叶有微红点,穷民食之”。看他们一路行来,能够吃的庄稼都已经被他们像蝗虫一样吃光。他们也不光这庄家究竟是谁人的,如果有人胆敢阻拦,已经走到死亡边缘的他们,不在乎豁出这条命去。
再这样下去,饥荒必然会扩大,要么发生易子相食的惨剧,要么聚众哗变,然后啸聚山林,打家劫舍。
看来,乱象已经在齐鲁大地上酝酿。
想必这种局面,也是徐鸿儒等人愿意看到的。只要乱民饥民一多,他招收起信徒来,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或许不会精确地知道万历四十三年和四十四年的接连天灾,但经常出现在网络上的小冰河之说,他很有可能是知道的。
要不然也不会激起十几年后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那么,徐鸿儒很可能已经准备好了预案。他或许已经准备了粮食,等待着饥民们风起云涌般出现在齐鲁大地上。
到时候,他的力量将会迅速得到加强。
而康宁,目前看来没有这样的机会,除非他和徐鸿儒一样,有能力调集大量粮食,然后用充满神秘主义色彩的宗教把他们聚集在一起。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另一行人出现在了康宁的视野里。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饥民,很快坐在轿子里的那位老爷,就走上前去开始查看。
“那人是谁?”康宁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如此年轻有为气度不凡之人,倒是少见的很。”
谈以训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想那个方向眺望过去。
“那人……那人好像就是柴知府。”
“你确定?”康宁疑惑的问道,“柴知府上任应该是从京城来,也就是从西边过来,和我们这一群北上的,好像没有共同的路径可走吧。”
谈以训也觉得拿不准,于是从怀里掏出石子明的书信来,找了一圈才翻出一张画像,继而才确切地说道:“虽然远了些,但是愚兄看得分明,就是柴知府。”
“哦,那我们上前打个招呼吧。”
谈以训点头表示同意,但是他很快就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终于就要见到自己将要效命的东主了,也不知道这位年少有为的知府老爷么会不会赏识自己。
康宁却没有注意到谈以训的表情变化。他来到明朝末年之后,本以为会像其他前辈那样,一级级的向上攀升,或者做一个割据军阀,慢慢地种田打造自己的军事帝国。
但现在的形势却告诉他,以往那些前辈们的经验现在恐怕用不上了。而他所接触的官员,竟然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已经升到了知府级别。
这意味着他的影响力,已经可能覆盖一个青州府。
“柴大人。”康宁走上前去,躬身施礼,“在下康宁康安世,祖籍歙’县,移居于此,久闻柴大人年轻有为,特来拜见。”
柴寅宾先是微微有些错愕。他眼下还在上任途中,并未到办理交接手续,青州府城都还没有进过,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呢?
但是当他的目光向后看去的时候,答案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跌脑海之中。
他记得临行之前,老师石子明曾向他提及一人,说是为他准备的幕僚,也是未来需要笼络的人才之一。只是此人没有什么功名,所以先让他到自己账下历练一番。
石子明给了柴寅宾一份画像,虽然上面的男子一看就是经过精心雕琢的,很可能与实际人物相差很大,但画匠显然造诣很深,容貌虽然美化了不少,但是这份气质却是十分相近。
是而他一眼就认出了谈以训,当下也就知道康宁是怎么认识自己的了。
“你是仲木贤弟的朋友吧。”
“正是。”康宁继续拱手答道。
这个时候,谈以训也已经走到跟前。他和柴寅宾互相介绍一番,又说了石子明先生交代的事情之后,正式确定了东主与幕僚的关系。
接下来他们谈论的话题,就和眼前的饥民有关系了。
“大人自京城而来,怎么会与我们在此处相遇?”
听到谈以训的问话,柴寅宾很快就给出了回答:“想来你还不知道吧,朝廷收到蒙阴奏报,县内有饥民相聚为盗,竖旗称王,杀死官兵。”
“啊!”“啊!”
两声惊讶的错愕声相继传来。
谈以训是没有想到,竟然已经有人扯起了造反的大旗,公然对抗官府。想不到山东地区的旱灾,已经引发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康宁则是没有想到,就发生在自家眼皮子下面的造反事件,自己竟然毫不清楚。
“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吗?”康宁喃喃自语着,忽然想起一事,瞳孔骤然间放大,“不好。张知州有可能被王之钥弹劾,很可能丢官去职。新任知州如果迟迟不来的话,那沂州附近的盗匪,恐怕也有啸聚山林,揭竿而起的可能。”
他并不知道,万历四十三年的这场大旱灾,在时任山东巡抚兼右佥都御史钱士完看来,最严重的受灾地区,就是沂州地界。
柴寅宾听到这番话,立刻也呆住了。他当然不知道沂州知州即将被人弹劾的事情。如果此事属实,那么,沂州盗匪趁虚而起几乎成为定局。
“安……安世贤弟对吧。”
柴寅宾刚才还真没有把康宁放到心上,一个毛头小伙子而已。但是听他说起官场中事,竟然比自己还要了解,却又不能不重视一二,但是猛然间却忘记了康宁刚才自我介绍时说起过的表字。
但是他必须向康宁核实这一问题,所以只好断断续续的开口。
至于为什么非要知道,乃是因为他的官帽政绩,都有可能核磁室息息相关。
沂州虽然隶属于兖州府,但是距离兖‘州还远着呢,反而是距离青州府辖下的莒州非常之近。如果出现叛乱,盗匪很可能会波及到他柴寅宾的治下。
“贤弟不敢当。”康宁必须表现出和自己这个年龄相符的棱角分明,否则必然对不起刚刚得到的锦衣卫身份。虽然连个腰牌都没给,不过自己毕竟是个特殊部门的成员,没有也就算了。除了自己是间接受到同行改革影响的小人物这一现实,让他颇为不爽之外,其他的时候,他都还是拿自己当作锦衣卫的严格标准来要求自己的。
康宁瞥了一眼尴尬的柴寅宾,而后才继续说道:“只是此事却是属实。仲木兄长可以作证的。张知州治下无方,导致匪徒潜入城中纵火劫狱。不但城中居民损失惨重,而且导致多名重犯成功越狱。正好山东按察司副使王之钥暗访到沂州,得知此事之后,王按察当即勃然大怒。此人性情刚毅,必然上书弹劾。张知州在位之日,已不多矣。”
谈以训道:“难不成我等还要保他这个治下无方的知州,防止盗匪造反不成?”
“哪有这般道理。”康宁和柴寅宾都笑了,“留着他2只可能激起更大的民变。抵御盗匪,他要是知道有盗匪活动,城中岂能毫无防备。事实上呢?不但贼人入城如入无人之境,就连大牢都被人劫了。可见此人就是个平庸之辈。”
“说的对!”柴寅宾在一旁赞道,“不知安世贤弟有何高见?”
康宁答:“今有原大同总兵杨肇基,去职回乡,于家中无事,不如让他临时担任沂州守备。”
“什么?”谈以训大惊失色,“让一个总兵担任一个州的守备,这……朝廷哪有这样用人的?”
“好主意!”柴寅宾却不顾谈以训的意见,直接大加赞赏起来,“想来杨总兵不用一刀一枪,仅仅用总兵二字,就可以让沂州的盗匪们掂量掂量再行动了。”
康宁抚掌大笑:“正是这般道理。”
两人相谈愈发投机,很快就又说到了眼前的流民身上。
“愚兄刚才问过他们了。”柴寅宾对康宁大生好感,就连自称都变了,“他们说,本地从正月以来,就不曾下过雨雪。庄稼的长势非常糟糕。肥沃之土都见不到多少青苗,中等以下的土地,如果灌溉不及时的话,恐怕要绝收了。”
康宁看了一眼那群灾民,见他们普遍面有菜色,有的甚至面无人色,于是对柴寅宾说道:“青‘州之青,没有青在田中麦苗上,而是青在了饥民的脸上啊。”
柴寅宾闻言也只能叹息:“湖广的黄州恐怕已经黄了,只是我青‘州什么时候能青啊?”
康宁与他相视无言,饥民们有人还在怀念过去的好日子,不由得啜泣起来。
但眼泪不能用来浇灌土地,齐鲁大地上的干旱依旧在持续,并在此后的日子里,更加迅猛的吞噬更广阔的地区。
第三十七章 借你烧饼脑袋一用
“我们还是走吧。”听到他们的**声,康宁掏出一点碎银子给他们分了,“真正能帮助他们的地方不在乡野之间,而在朝堂之上。”
他这话是对柴寅宾说的。柴寅宾自然知道,只有自己尽快上任,才能着手制定各种条例,帮助他们撑过这场大旱灾。
于是,一行人踏上前往青州的道路。康宁在执行自己的计划之前,还有一个更小的计划要做。只是这个小计划成功的难度偏大,但是如果成功的话,他可以绕开王森,直接打入徐鸿儒集团。
这样,就比原先的计划要好多了,毕竟自己的目标并不是王森。
自从遇到柴寅宾之后,他就愈发觉得应该尝试一下这个小计划。因为柴寅宾出现在自己眼前之后,这个小计划的难度已经降低了不少。
柴寅宾在这一路上都在和康宁讨论时事,并不曾注意到康宁的心思已经扩展到更远的地方去。
他对康宁的欣赏,让他有心考校一番康宁的见识。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有意无意的陈述一些官场上常见的问题,等待着康宁的观点忍不住跑出来。
可是康宁却并没有急着表态,他一直在费县的世外桃源之中读书,虽然当世大儒的论述都被搜集并送到了她那里,但是谈论到时事的时候,他的观点必须具有本地土著的特色。如果带有过于浓厚的穿越这味道,很可能就会引起柴寅宾甚至台北后的石子明的注意。
柴寅宾不算什么,关键是他背后的石子明,那可是自己的同行啊。
又是在这种“同行是冤家”的指导思想下,康宁继续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不过他也不能用过于平淡的话来回应柴寅宾,以免让刚得到的赏识,就此不复存在。
这样一来,他就不能不费上一些时间去思考,于是柴寅宾就看到了一开始沉默不语的康宁。
好在康宁的表现最终也没让柴寅宾失望,虽然没有超越这个时代的束缚,但却是这个时代最为前卫,甚至有些博人眼球的李贽的观点。
他还记得王之钥曾经怀疑过自己是李贽的弟子。而李贽的某些观点,的确切中了当时的弊端,且在当时影响非常之大。
如此,倒不如以后继续走这条路,毕竟在这个时空,抱有类似政治观念的人多如牛毛,就算石子明明知道其中有位同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
柴寅宾对于康宁的各种回答都是十分满意的,毕竟他的老师石子明先生对李贽也是十分推崇的,这也顺理成章的影响到了他的观点。
两人的讨论直到进入沂水城也没有结束。最终还是谈以训看不下去了,才打断了他们。
“两位,且容下了马车,再继续讨论吧。”
一行人住进了驿馆之后,柴寅宾很快又找到了康宁,准备秉烛夜谈。
“安世贤弟,你也同意不言理财者,决不能平治天下?”
“当然。”康宁知道这是李贽的重要主张之一,当然要予以坚定支持,笑道,“腐儒空谈不言利,其实,早就已经把‘利’字,牢牢地锁在了自家的箱笼之中。”
“哈哈……”柴寅宾笑着坐下,继续道,“子明先生曾说,提倡言利着,如果不知道为何言利,如何言利,那也是跟坐而论道的空谈者没啥区别,充其量,五十步笑百步耳。”
康宁一听这话,不由好奇道:“子明先生的意思,言利是要为何言利?又该如何言利?”
“言利嘛,自然应该是为国牟利,为民谋利。”
康宁是看惯了穿越小说的人,这样的观点,还不能让他感到惊讶。但是接下来柴寅宾的话,直接把他吓倒了。
“至于如何言利嘛,我看,北宋介甫相公的种种举措,都可略作改动,推行天下。”
“啊!”康宁惊讶出声。介甫相公,那不是王安石吗?
他可是一个极具历史争议的人物。后世有学者认为他是北宋灭亡的罪魁祸首,而列宁却给他送上了“十一世纪最伟大改革者”的殊荣。
他的种种改革举措,在当时受到了以司马光为首的旧党人士的猛烈反击。但是旧党上台之后,相互内斗不断,就连大文豪苏轼都不能幸免。元佑党争也算是奏响了北宋党争的第一章。至于序曲,当然是在他们攻击王安石的时候就已经奏响了。
党争的乐章就是王朝的丧钟,东汉如此,盛唐如此,北宋难道能够幸免吗?当然不能!既然北宋不能,难道明朝就能吗?
已经有明显党争迹象的大明朝,竟然还有人想做王安石当年做过的事情,石子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
难道是因为党争早就无法避免,所以索性大刀阔斧的进行自己认为可行的改革?这怎么看都有一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柴大人,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子明先生的想法?”
柴寅宾知道他会惊奇,却故意要摆出一副超越俗人的架势,那表情分明在告诉康宁,就算整个世界都与他们为敌,他们也不会在乎。
“自然是子明先生和我都有的意见。其实,已经有很多人支持我们的想法。我现在就想知道,如果将来有一天,介甫相公的熙宁变法又要在天下推广,安世贤弟能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康宁笑而不语。他对石子明的改革雄心非常赞赏,但是对改革的前景却并不看好。看来这位穿越者是一位改良主义分子,但是大明朝,真的能够忍受他们的手术带来的疼痛吗?
未必!
不过康宁给出的答案却不是心中所想。他毫不犹豫的给出了属于自己的承诺:“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康某愿效死力。”
“好!”柴寅宾非常赞赏的说道,“介时,贤弟可不要忘了今日的承诺。”
“自不会忘。”
就在柴寅宾认为给他们的石党拉拢了一个重要潜力股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喊叫之声。
康宁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计划,只是多了个意外地看客柴寅宾而已。
“怎么回事?”柴寅宾立刻站起身来冲了出去,康宁也摆出一副慌张的样子,立刻就跟了出去。
驿站的厅堂之中,几个人手握钢刀,已经将在场的众人制服。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康宁用秽土转生之术复活的孙大炮和尹传章,还有被他们从大牢之中救出来的胡三麻子。
当康宁和柴寅宾来到大堂的时候,康宁故意一个哆嗦,显示出几位害怕的神情。
察觉到他这一变化的柴寅宾立刻问道:“贤弟,你怎么了?”
“是他。”康宁哆嗦着手指,略带语无伦次的说道,“那人就是不久前被杨总兵缉拿的土匪头目胡三麻子。”
“啊!”谈以训也惊讶道,“原来他就是那天被劫狱救走的那个胡三麻子。那想来旁边的几人,就是他的同党了。”
“兔崽子!”那边胡三麻子也已经看到了康宁,想起那日他被抓住的时候,被康宁抽过脸,还被元方用臭鞋塞过嘴,当下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时候,柴寅宾和康宁的随从手下也都赶了过来。胡三麻子一看这个阵势,当即也有点担心能否打得过对方。
身为即将上任的父母官,柴寅宾自然不会纵容强人在自己的治下为非作歹,于是他立刻喝令左右,要冲上去拿下此人。
随从虽然知道对方是江洋大盗,但是也不敢违背东主的意思,于是试探性的展开了进攻。
已经有过很多场打劫经验的胡三麻子,一看对手就有些胆怯,他索性冲上去来个狮子搏兔,先打散对手的士气再说。
于是他一个箭步冲了冲去,挥刀救砍翻了一人。
柴寅宾和他的几名手下都被吓了一跳,想不到这厮竟然如此悍勇。
胡三麻子看到他们恐惧的眼神,当下心中大定,知道自己刚才出手已经达到了想要的目的。
“哼哼,你们这帮乌合之众,也敢在我面前造次。今天不留下身上银钱,休想离开这里。”
孙大炮也在后面帮腔道:“我等只为了要写盘缠,不无意为难各位。还请行个方便,毕竟这世道已经越来越乱了。”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直给人一种可以破财免灾的感觉。
康宁感觉身边的谈以训,已经忍不住要上前劝说柴寅宾答应他们的要求了。
他在不出声,恐怕一场好戏就要被演砸了。
“破财免灾是吧。”康宁淡淡一笑,不知为啥胡三麻子忽然浑身发毛,“那好。我们就做个买卖吧。我给你们五百两黄金作为盘缠,不过,你们却要借我一样东西用用。”
胡三麻子一听五百领黄金,当下乐坏了。这下子他们逃到天涯海角,钱也够花了。
于是他立即问道:“借什么东西?”
康宁冷笑一声:“借你那烧饼一样的脑袋!”
他话音未落,铁塔一般的商辛就出现在胡三麻子面前,手起刀落,砍下了胡三麻子的人头。
周围众人无不惊骇莫名,就连知道这一计划步骤的尹传章和孙大炮都摆出一副错愕的模样。
随后,他们两个按照计划惊慌逃窜,而康宁则同样按照计划,说了一句:“穷寇莫追。”
商辛立刻按计划停止了行动,却见康宁走到柴寅宾身边说道:“大人,您没事儿吧。”
“哦……我……没事儿。”柴寅宾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经此一事,柴寅宾不禁对康宁再度高看一眼。
他却不知道,胡三麻子之所以会来打劫这里,完全是因为他授意孙大炮等人带他来的。
而此事之后,胡三麻子的脑袋可以换成柴寅宾对他的信任,即便柴寅宾没出现在这里,康宁也准备拎着人头进入青州府找他。
因为他需要这份功劳有用。
不过这般用处只是留个后手而已,最关键的目的,还是着落在尹传章那张嘴上。
还有,康宁目前唯一不能掌控的变量。
徐鸿儒。
第三十八章 一条名叫徐鸿儒的肥鱼
徐鸿儒此时并不知道,他当做左膀右臂的尹传章,此刻已经踏上了诓骗他的道路。
当然,尹传章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来到徐鸿儒面前,而这段时间里,康宁需要布下一手灵活多变的棋。
他想要建议柴寅宾兴办团练,并且准备毛遂自荐,掌管这一武装力量。
当然这一提议,按照明朝的制度,还需要按察司和兵备道的支持,毕竟他们才是实际负责团练各项事务管理的上级衙门。
不过如果柴寅宾不同意的话,那就连个提案的人都没有了。难道他一个小小童生说的话,上面会有人当回事儿?
他要办这个团练,其实是有着很浓厚的私人目的的。明末混乱时代已经到来,拥有一支武装势在必行。
另外,无论接下来的计划成功与否,这支武装都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他成功打入徐鸿儒或者王森的内部,那么他可以争取一个在外传播白莲教的机会,掌握这支力量。到时候,对于徐鸿儒和王森来说,他就是打入到官府内部的一颗钉子。
介时,他将成为在钢丝上舞蹈的双面间谍。就像他的父亲康庄,还有在只因他前行的那位锦衣卫副指挥使李铎那样。
如果计划失败,他没能潜伏到白莲教中去,那锦衣卫也不再需要他。如此接下来能走的路,就剩下军事种田了,这支团练民兵,就是他的第一桶金兼老本了。
这样一招进退都可以用上的后手,哪怕是日后备而不用,只要能办成,在心理上都是一种优势。
所以康宁准备尽力去做好。好在,眼下的情况对于他来说还是比较有利的。
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很多人都被吓得夜不能眠。尤其是柴寅宾的随从们,在见到有个兄弟被砍翻在地之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柴寅宾本来还准备派人去请郎中,但是康宁上前查看之后,摇着头阻止了他。因为那个随从已经毙命。
胡三麻子的刀法的确足够狠辣,这一点康宁还有他的手下们不得不承认。
但是,胡三麻子很快就不再是威胁,因为康宁顺道就过查看了他的尸体,悄悄的去下了他的几根毛发。
如此,秽土转生的原材料也就够用了。
柴寅宾没有看到他隐蔽的手法,即便是看到了,他也不可能知道他取了这几根毛发是有大用处的。
他现在最为忙碌的,乃是想清楚如何给这位随从的家属合适的抚恤。还有就是安抚剩下的那几名随从。
因为他已经听到,其中的好几个人,因为害怕而准备离开了。
这些随从并不都是死契的奴仆,有好几个人都是雇佣来的。但无论是哪种方式,都无法阻止恐惧在他们心中蔓延开来。
无奈之下,柴寅宾只好找到康宁,有些赧颜的开口说道:“贤弟呀。愚兄过来跟你商量个事儿。”
康宁道:“兄长请讲。”
柴寅宾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嗫喏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道:“愚兄是想……是想从你这里借用几个随从。”
“什么?”康宁立刻皱起眉毛,
柴寅宾知道如此身手不凡的随从,在康家也必然是备受依赖的顶梁柱,他这样来借,康宁恐怕很难答应。于是他立刻抬高了自己的价码,道:“愚兄当然不是白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康宁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听柴寅宾的口气是要掏银子了,但是他的魂穿还是比较有物质保障的,银子的问题临时还不需要担心。
柴寅宾不料康宁不在乎钱,可是他必须要接几个随从,身边那几个新招募的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于是他只好厚着脸皮继续问道:“那,贤弟是想要什么?”
“要什么?”康宁反问道,“兄长是想要什么?我猜,无非是一个‘安’字而已。我可有说错?”
“自是没错。”
“好。”康宁站起身来,慷慨激昂道,“兄长如今已经是一方父母官,这个‘安’字,似乎不能独享了。一个堂堂知府,险些被歹人所害,试想一下,那些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又该如何保护自己?”
“啊!”柴寅宾一想,自己的确太混账了,怎么光想着自己,忘记了青州府上上下下的百姓呢。于是他长揖不起,惭愧的说道,“贤弟说得甚是,愚兄真的是愚不可及。”
康宁立马走上前去,扶起了柴寅宾。他知道深受石子明影响的柴寅宾,肯定是一时半刻还没想到,并不是个亡故百姓生死的混账。
“兄长,话已至此,我有一计,不但可以保得兄长平安,更可以保的青州平安。”
当下,康宁示意柴寅宾附耳过来,低声细语几句之后,只听到柴寅宾错愕一声:“啊,团练?”
“怎么?兄长认为有何不妥?”
“不妥倒是没有,只是贤弟与子明先生想到一起去了。”
抗凝眼珠子转了转,这个办法就算是本时空的人也能想到,毕竟宋朝的时候一用流民,就会大肆扩充民兵武装——北宋称为厢军——以防止他们作乱。
既然这个方法没有太浓重的后世色彩,那他也就不必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那兄长何不尽快实行。”
“好!”柴寅宾答应一声,就回去起草文书去了。
康宁得意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却已经飘到了远方,尹传章,就看你的了。
兖州府郓城县,这个地名为明朝人所熟悉,多半是因为五百年前这里出了一位宋押司。只是宋押司恐怕还不知道,五百年后的万历四十三年,有个叫做徐鸿儒的家伙,正把这里当做大本营经营着,时刻准备着效仿“公明哥哥”,来一场浩浩荡荡的农民起义。
徐鸿儒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脸颓丧的孙大炮,就知道他们的任务失败了。
再看看尹传章一脸气氛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因为低级失误而失败的。否则自己派去的这位“监军”是不会路出这样表情的。
“究竟怎么回事儿?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回来了?胡三麻子、国氏三雄他们呢?”
尹传章冷冷的说道:“他们没有脸见徐大哥了。”
尹传章这句话秉承了康宁撒谎不带打草稿的优良传统。事实上,那四个人不是没有脸见徐鸿儒了,而是没有命见他了。
只是康宁就是这样安排的,尹传章也只好跟这剧本来。
“为什么没有脸见我了?”徐鸿儒虽然已经猜出计划失败,但还是装着问了一句,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惹得尹传章如此大的火气。
“还能有什么?节外生枝了呗?”
“怎么说?”
“本来,伪装成打劫的刺杀杨肇基是个好计划,完美无瑕。妈的竟然遇到了沂州巨贾康庄的公子,那小王八蛋手底下一帮狠人,直接把胡三麻子给抓了起来。”
“这样啊。”徐鸿儒喝了口茶,“我记得你们是有两三套方案的呀。”
“说起备用方案,那才更来气呢。那小王八蛋的家产被知州惦记上了,他竟然以为我们是知州派去杀他的。杨肇基那厮也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又因为一同抵抗胡三麻子结下了缘分,所以一直住在他家。国氏三雄冲进去硬拼的时候,遭到他家家丁的誓死抵抗。他们虽然骁勇,砍死砍伤不少家丁,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还是没能出来。”
尹传章继续不打草稿下胡诌,徐鸿儒却听得皱起了眉头。
“真是蠢货,就不会大喊一声,我们只劫二品大员杨肇基,不就能立刻分化瓦解他们了吗?第一次还想着要掩饰,第二次都硬拼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就是啊!”尹传章附和道,“难道土匪劫财找个当官的下手有问题吗?谁能想到徐大哥身上?”
徐鸿儒冷静一下心神,才慢慢坐下问道:“后来,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尹传章答:“后来,孙大哥和他的猛兽们又攻击了一次。这次我们高喊劫掠二品大员杨肇基。那康宁这才想明白,之前的几次都是杨肇基拿他挡了我们的抢,想想损失了不少家丁,他就索性不管了。与杨肇基的那点友情,也就烟消云散了。不过杨肇基的护卫也算厉害,拼了性命把杨肇基护了出去。”
“那么说,你们有失败了一次?”徐鸿儒很不高兴的问道。
“那倒不是。”尹传章得意的回答立刻打消了徐鸿儒的担忧,“我们这次本来就是佯攻。因为当时我们意外得知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我们不得不改变了计划,刺杀杨肇基是假,四处纵火劫狱救出胡三麻子才是真。他被关押的久了,很难保证不会出卖徐大哥您的秘密。”
徐鸿儒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你们的值得那个消息是什么?从何得来?”
“是那个张知州酒后所说。朝廷在王森那老儿身边安插了卧底,很快就要抓捕他。同时,杨肇基虽然是名义上退职回乡,但实际上却负责秘密训练士兵,防止类似王森的白莲教势力做大叛乱。我一想,既然朝廷已经注意到白莲教的活动,那杀了杨肇基,他们还会派来李肇基、张肇基。而且,死了如此重要的官员,一定会引来朝廷更加严格的搜捕。所以我们之后就没有真的刺杀他。”
身为一名穿越者,徐鸿儒当然知道历史上的起义最终之所以失败,就是这个杨肇基突然被起复,率领山东境内各处兵马,叫啥了他的起义大军。
所以,他才想着先下手为强,在他回乡的路上就料理了他。但是没想到,他的退职回乡是朝廷刻意安排的,怪不得在历史上,这家伙一起复就能如此之快的掌握战场主动权,显然是早有防备了呀。
想通这些关节的徐鸿儒,立即相信了尹传章的话。
“这件事儿之所以失败,原因不在你们。归根到底是我出手太冒失了。”
孙大炮闻言低头不语,尹传章则是笑道:“冒失又何妨,我们有我们的收获。”
“收获?”徐鸿儒好奇地问道,“什么意外的收获?”
“徐大哥,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那小王八蛋吗?”
“记得,康庄的儿子。”
“对,他叫康宁,康庄的儿子,康元炽的孙子。”
“啊。”徐鸿儒当即就站了起来,因为他想起了国氏三雄和康家的关系。
“我记得大哥和我说过。国氏三雄逃脱康氏族人围追堵截的时候,是不相信他们谋害父亲的康庄,在暗中相助才让他们脱身。那次国氏三雄硬拼失败之后,没能出来不是因为死在里面了,而是被康宁等人生擒了。”
徐鸿儒大惊,康庄对国氏三雄有恩,再加上康森等人和他们的渊源,说不定,国氏三雄会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康宁。这样一来,自己可就暴露了。
难不成,要提前举旗造反不成。
不对,刚才尹传章说,康宁是个收获,难不成?
鹰隼一样的眼神再次出现在尹传章的脸上,看到徐鸿儒的表情之后,他就猜到了徐鸿儒的逻辑变化。
“大哥猜想的不错。国氏三雄基于当时的恩情,很快就把大哥的一切都说了出去。但是康宁却不像大哥想象的那样,立刻告知将此事官府。大哥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徐鸿儒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尹传章却笑了:“大哥刚才真是紧张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之所以会和我们拼起来,是因为张知州想要他们的家产。”
徐鸿儒一拍大腿,对呀,他也属于被压榨的百姓,不信任朝廷官府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或许,他还把不得自己给他们打造一片新天地呢。
“如此说来,这个康宁倒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了。”
尹传章笑道:“小弟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事儿先不着急,我们还需要时间检验他的诚意。但眼下倒是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大哥你忘了,王森那个老头,很快就要被逮捕了。我们,完全可以借官府的手除掉他。到时候,白莲教里,就属我们闻香教这一支实力最强了。”
徐鸿儒闻言,立刻陷入了思索之中。良久,他却给i厨了否定的答案:“让那个康宁,想办法去救一下王森。”
“什么?为什么?”尹传章心中大喜,这条肥鱼主动咬钩了,但是表面上却要装出一幅惊讶的模样。
“原因自然很简单。我们既然已经知道,官府着重要对付白莲教,王森就还不能死。否则各个派系必然分崩离析,到时候就被官府各个击破。所以需要救他一救。而你刚才也说了,康宁的诚意还需要检验。这不正好是个好机会吗?”
尹传章立刻竖起了大拇指,心中却讽刺道:“傻鱼,你上够了。”
第三十九章 卧底目标的卧底
挥汗成雨、挥袖成云。虽然是晏婴用来反讽楚王的话,其中难免有很多夸张的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齐鲁大地,素来都是人口密集之处。摩肩接踵之街,熙来攘往之市,从不少见。
康宁如今已经跟随柴寅宾走进了青州城。他还不知道尹传章那边已经取得了重要突破,不过还算宽裕的时间也没有让他陷入到紧张中去,反而游手好闲的逛起街市来。
这里还在展示这大明朝的最后繁华,虽然没有江南的烟雨朦胧,但也是周围最近的商品集散地。
或许古人还没有这个概念,但是概念这种东西,也只有在考试的时候发挥一下作用,真正来到生活中,起作用的时候少的可怜。
所以明朝末期这些不知道商品集散地为何物的小商小贩们,此时正浩浩荡荡的挤进青州城里,开始他们的买卖。
只是康宁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悦,有的只是一路行来的疲劳,还有掩饰不住的愁容。
康宁正纳闷他们的愁容是不是和近期的旱情有关系,已经把名字改成艾梦夏的女艾,很快就装作买东西的样子上去攀谈。
由于在重生的时候已经植入了后世的记忆,所以康宁也不必担心他拿着贝壳啥的去买东西。
看她和小贩锱铢必较的样子,还真像是一个出来买菜的农家小妇人。
片刻之后,她就提着一小篮子各色蔬菜回来了。
“公子,今年的菜蔬收成,比往年都要差,价格也在疯涨。几个粮铺也都在涨价。”
“现在及您是涨价而已,那还算是好的。”康宁摇头苦笑,“蔬菜水果用现在的保鲜技术根本无法存放,价格就是上涨也飞不了。倒是粮食,说不定会有人囤积居奇。”
“可是这些事情咱们管不了。柴知府都还没发话呢。”
康宁知道艾梦夏说的对。他家也有几个粮食行业的买卖,也知道每一个行当都有它的行会组织。这些行会组织说白了就是古代版的托拉斯或者卡特尔,有的甚至在垄断和盘剥上更甚一筹。
这在大明是普遍现象,要想用自己脆弱的手臂去改变这一切,目前看来只能是螳臂当车。
“公子。”就在康宁叹息的时候,杨大眼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低声说道,“有一群狗找到了我们,呆在咱家后门不走了。”
康宁来到青州之后,住在自家的一处货站后院。那里位于地价相对便宜的贫民区,所以也很少引人注意。
人都不怎么注意,狗是怎么找到的?
康宁这么一想,就知道这群狗十有六七是孙大炮训练过的,看来,他们那边有消息了。
“走,我们回去看看。”
等道康宁回到自家后门的时候,十五六只大型犬科动物齐刷刷的把他围了起来,而后每一只都用鼻子使劲戳向康宁。
康宁感觉这比后世登机之前的安检还要让人紧张,毕竟安检人员都还算和气,他们是微笑着服务的。而这十五六只食肉动物,现在还龇牙咧嘴,口水瀑布一样流淌到地上去。
说不定他们一路上饿得不轻,如果发现自己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肯定不介意把自己当成是午餐肉。
还好,康宁通过了多重安检。标志**件就是,那十几只狗很快就欢快的跳了起来。
显然他们长途跋涉之后,找到了他们的目标。
康宁真是有点迷糊了。以前听说过用鸽子传信的,离奇一点的是用大雁传信,再立起一些的基本属于神话或者科幻范畴,可是眼前就有一个犬科动物传信的。
好在,掌握这项金手指的孙大炮现在已经是自己的手下,不妨有时间和他探讨一下。
十几只狗确认了康宁的身份之后,在那里兴奋的狂叫了一会。很快远处一个墙角后面,就露出一个警惕的狗头。
那狗头观察了一下,确认安全之后向后面叫唤了两声,很快又有十几只狗簇拥着一条比他们大一圈的大狗出现。
康宁已经分不清那是狗还是狼了,不过那家伙却没有攻击的意图,就连标志性的口水都没有。他小跑到康宁跟前的时候,其他的狗都在四处警戒,那小眼神看上去就跟中南海保镖一样。
康宁注意到,这只大狗脖子上系着一个肚兜,他伸手往里面一套,立刻摸到了一个牛皮纸做的信封。
康宁掏出信封,然后飞快地取出信笺。他现在异常的想知道,徐鸿儒那厮究竟有没有上钩。
“徐鱼咬钩。”
短短的四个字,意味着康宁已经成为徐鸿儒的考察对象。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依旧是救援王森,只不过这次不光是锦衣卫的任务,也是徐鸿儒对自己的考验。
一旦完成这个任务,他将很有可能打入王森集团内部,从而完成锦衣卫交付给他的阶段性任务,也将通过徐鸿儒对自己的考验。
如此,做同一件事情,就可以实现两个目标了。
那么接下来,应该全力着手于营救王森的事情了。
“给这些狗打些水,喂些肉。让他们吃饱喝足。”康宁一边吩咐着,一边向屋里走去。
元方和几个转生者也都跟了进去。他们从康宁的脸上表情就能猜出,任务进行得相当顺利,那么接下来,他们就要着手准备营救王森了。
进了屋子把门关上之后,几个人开始了密议。
康宁率先说道:“锦衣卫里的吴四杰曾经给国务一个木匣子,里面的卷轴上写有本次计划的本周。按照锦衣卫的布置,我们应该和一个叫做鳕鱼的卧底取得联系,由他负责把我们引荐给王森。”
艾梦夏说道:“公子,其实我们没必要太早和他联系。毕竟我们的身份是徐鸿儒派来救援王森的。然偶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徐鸿儒觉得公子是个有理想抱负的人。他为了牵制徐鸿儒,一定会在白两脚的框架内提升机的职位。拉拢你,扶植你,然后利用你来打压徐鸿儒,甚至怂恿你去造他的反。”
“这是一条好路子啊。”杨大眼说道,“只要他肯扶植你,基本上就需要你达到徐鸿儒的级别。那厮不是兖州府吗,那你就告诉王森那老小子,青州府是你的了。咱们不是正好要在这里办团练吗?嘿嘿。”
“不行。”商辛却反驳道,“锦衣卫的终极任务是,搞清楚徐鸿儒这个穿越者究竟有什么本事,哪些可以为大明朝所用,又有哪些不能为大明朝所用。如果和那厮走上对抗的道路,非常不利于完成这个计划。”
康宁也道:“没错,的确不能距离徐鸿儒的核心圈子太远。”
“哎。”杨大眼可惜道,“我觉得梦夏妹子这招挺不错的。没想到大个子和公子都反对。”
“我可不是完全反对啊。”商辛笑着说道,“只是稍微修改一下就更好了。”
康宁立刻发出会心的笑声:“对,没错。只需要略微修改一下就行了。”
杨答案奇道:“怎么个修改法?”
艾梦夏却在这个时候说道:“我明白了。是再做一次卧底。”
杨大眼已经晕掉了:“啥再做一次卧底,卧底来卧底去,咱们公子究竟为谁效力。”
商辛笑道:“咱们公子归根结底是为自己效力,是为了人类在未来不会被奴役而效力。”
康宁摆手道:“别说得那么伟大。目前我们就是安心做大明的寄生虫,安心为大明朝廷和锦衣卫效力。但是,想要完成锦衣卫的卧底任务,就必须要取得徐鸿儒的信任。那我们就索性再做一次卧底,给徐鸿儒传递王森集团内部的情报。这样一来,徐鸿儒的信任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对。”艾梦夏继续说道,“我的计划只需要做一下微调。那就是王森想要利用公子对付徐鸿儒,公子照做就是,只不过,王森所要做的事情,都要告诉徐鸿儒。这样在实质关系上,公子就是徐鸿儒的卧底。以徐鸿儒的本事,拿到王森手上的权利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公子的地位将会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上升。如果徐鸿儒日后真的叛乱,那公子能够为大明立下的功勋就更多了。”
康宁总结道:“大明,徐鸿儒,王森已经形成一条食物链。我们要踩着王森的尸体走近徐鸿儒,然后踩着徐鸿儒的尸体在大明更上一层楼。我这一次,就是要做一次卧底目标的卧底。”
这句话杨大眼听懂了,他当即双手一拍,兴奋地低声吼道:“公子,您就发话吧。接下来我们怎么干?”
“按照锦衣卫的计划,和我们接头的鳕鱼,将在近期出现在青州府城。接头暗号是我们的哈摸头戒指,不过我一个人的眼睛是不够的,所以,要大家出去留意一下,带着蛤蟆头戒指的人。还有,这里有他的画像,每个人都注意一点。”
康宁从木匣中取出画像,给每个人都看了一眼,然后就把他们打发了出去,开始在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布控。
他们刚离开不久,一位胡须花白,仙风道骨的老者,就带着他的徒弟和手下们,悠哉悠哉的进了青州府城,随便找了个茶馆坐下,准备歇歇继续向前走。
“师父,您喝水。”
王森接过徒儿递过来的一碗水,顺带瞥了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徒弟,还有他手上那个难看的蛤蟆头戒指。
“薛玉啊,你怎么还带这难看的玩意儿?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见你有哪个表兄弟和你来往过。你说你还带着你们相认信物做啥?”
“师父你不知道啊,我娘亲他姊妹可多了。我外公命中无子,生了二十多个闺女啊,二十多个啊,都够组成一个大戏班子了。她们每人生两三个,您说,是不得有四五十啊。大明就算再大,总有一天我们也会碰到的。”
“好好好。”王森放下茶水,“你这表亲的事儿我就不说了。可你这绰号,为啥叫鳕鱼呢?老夫活了这大把年纪,还没听说过这种鱼呢?”
王森不是没有见过鳕鱼,只是他不知道那叫鳕鱼而已。李副指挥曾经告诉过薛玉,这是一种在那种人之中流传的名字。王森又怎么可能知道,不过王森既然问了,他就不好不说,当下胡诌道:“师父您不知道。”薛玉没大没小的一屁股坐在旁边,“我跟您说啊,我们南方人,经常到海外去,有一次……”
他正说得起劲,没注意不远处正有一双硕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手上的戒指看了许久,确认看清楚之后,杨大眼才慢慢的闪进了人群之中,很快消失的无烟无踪。
第四十章 会说话的鳕鱼
杨大眼被康宁叮嘱过,不要太暴露自己的能力,所以一路之上,他都是压着自己的步伐在跑。
饶是如此,街道上的人也只感觉到一阵清风飘过,扭头去看时,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他实在是太兴奋了,没想到刚刚出来没有几分钟,他就注意到了那个代号叫做鳕鱼的人。
等他看到康宁的时候,都已经兴奋的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了你?出门让虫子钻进嘴里去了?”康宁打趣地问道。
杨大眼先是哈哈大笑了一阵,才慢慢的恢复语言功能。
“今天运气真好。出门我就发现了目标。正在城门附近的小茶馆里喝茶呢。”
康宁蓦地站起来:“这么说来,王森应该已经到了。按照计划,锦衣卫假扮的捕快们,将会在沂水城附近行动。”
“那我们是到时候突然出手相救,还是现在就打入到他们内部去,到时候……”
康宁稍微犹豫了一下。到死后突然出手相救,很有可能会被怀疑是配合锦衣卫演戏。但是如果现在就打入他们内部,到时候就叠被锦衣卫一起包围。战略态势上要被动一些。
但是,想想锦衣卫也不准备真的动手,战略态势上稍稍有些被动也不打紧。于是就说道:“我们现在就和他们接触。”
“那我们现在就走?”
“那也得等到其他人回来吧。”
杨大眼一拍脑门:“那倒也是啊。”
康宁知道他从来没有亲身参与过间谍行动,不过上辈子身为北魏名将,肯定也向敌人的地盘派遣过间谍。所以这个行当对他来说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这辈子有机会重新熟悉一下那些熟悉的,然后把陌生给“煮熟”,自然是件令他兴奋的事情。
但是半个时辰之后,那几个人依旧还没有回来。
“他们都去干嘛去了。再不回来,那老头肯定就离开茶馆了。”
“应该快了吧。他们的事情也不难办。”
“事情?他们不是和我一样的人物吗?”
“是。只不过还需要顺带解决一些小事儿。”康宁解释道,“商辛被我派去给柴知府送信去了。我得告诉他一声,无意之中我发现有人在暗中收买人心,招揽流民,意图不明。所以我要去打探一下。只是此时要暂时保密,以免引起人心浮动。”
杨大眼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安排,省得他们影响卧底计划。
“那元方和梦夏妹子呢?”
“他们去代人送信了。”康宁道,“家丁云凌有个兄弟在这儿住。临来的时候他让元方捎了封信给他。这不去送了吗?反正也不是大事儿,送封信而已。”
……
元方抬着头,使劲看了几眼模糊不清的牌匾,心中不断吐槽也不把这几个字写得清楚一些。
这是一家老字号的小酒楼,但是他的生意却没有和时间形成正比。看一看老旧的木质结构建筑,尤其是这一块已经模糊不清的牌匾,就知道他家为什么门可罗雀了。
不过元方还是要进去的,因为按照云凌的嘱托,他的那位亲戚就是这里面的掌柜。
“你们家云掌柜在不?”元方进去之后,抓住一个点小而就问了起来,“他家有个亲戚托我来送信。不知道在不在?”
那店小二立刻点头哈腰的说道:“在在在……”
不一会儿,一个本地大汉就出现在元方面前,拱手抱拳道:“可是我家族兄托你来的?”
“正是。”元方说道,“你是云家七郎,云烟?”
大汉伸出自己的右手。元方瞥了一眼上面的狼头刺青,便把信件交给了他。那刺青的花样在云凌手臂上也有一个。而且云凌告诉过他,这刺青是他们云家的标志。
“如此。我不负所托,那就先告辞了。”
“且慢。”云烟从袖子当中掏出几块碎银子,准备递给元方,“兄弟且拿去喝点酒。”
“不必了。”元方看了看斑驳的四壁,轻声说道,“好好修修,还是家好店。”
云烟目送元方离开,口中却嘿嘿笑道:“不是加好点才更适合我。”
这时候,外面先后跑进来两个店小二,走在前面的一个人禀报道:“刚才送信的这个人,不光是自来的。他有一个女同伴,一直在我们店周围逡巡。”
“那不要紧。”云烟说道,“八成是我家哥哥想知道我混的如意与否,叮嘱他们顺便看两眼。现在他们不用看了,我肯定会被说成是个人生不如意之人了。嘿嘿。”
那小二也跟着一笑,不过在他身后的那个小二带来的消息,就让他们笑不出来了。
“教主已经进城了。”
云烟大惊,忙问:“教主身边有多少人?”
“就是中央圣地的几位首领。”
所谓的中央圣地,乃是王森这只白莲教对于老巢的称呼。
“连随从都没带几个吗?”
“不是没带几个,是一个都没带。小的看到他们的时候,鳕鱼长老正在亲自侍奉教主喝茶。”
“大事不好!”云烟大叫一声,“快快召集所有弟兄,化妆潜伏到教主周围。最近官府的风声很近,教主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青‘州。”
云烟一边向外走一边询问着手下。
手下回答道:“还不是那个徐鸿儒给闹的。听说那厮开辟了好几条商路,赚了不少银子,招揽了很多好手。现在又开始忙活着开辟更多的商路。”
云烟听他这么说,自己才想起来,教主最近一直在关注经商的事情。他以前更注重的是宣传白莲教教义,中央圣地也只是靠教众的捐献维持。只是前不久不知为何,教徒的捐献突然锐减,逼得王森不得不不像徐鸿儒一样,准备用经商的法子,弥补一下周转上的窟窿。
同样也是受了这个徐鸿儒的影响,王森开始和他一样,轻车简从,贴近信众,准备利用个人威信,建起加强自己对基层信徒的控制力量。所以他这次也没带几个人来。
想起这些的云烟不禁开始为这个老家伙担心起来,倒不是因为这老家伙对自己有多好,而是老家伙的儿子王好贤跟自己实在是不对付。
云烟并不是白莲教的信徒。出自本地武术世家的他,只是凭借一身好武艺被王森看中,成为了白莲教内一个高级打手而已。不过也正因为自己不信白莲教,而被王好贤认定是不可控的因素,多次想要除之而后快。
不过现在他忙不上思考这些了,希望自己还来得及。如果老家伙死了,自己的处境就要更艰难了。说不定者的需要改换门庭,像族兄云凌一样,去给一介商贾作家丁了。
……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云烟鄙薄的康宁,此刻看着人手齐全的局面,忽然感觉到豪情壮志正在心中燃烧,不过,做卧底这个行当,更需要的是冷静。
深呼吸几口气之后,他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出发。”
他们出发的终究还是晚了。康宁还在深呼吸的时候,云烟就已经来到了王森面前。
“您不应该来这里。”云烟的语气很冰冷,其中并没有丝毫对教主的恭敬,脸上也充满了公事公办的色彩。
“我应该去哪儿不是你说了算的。”王森也没生气。这人是他看中的,脾气自然也是他最了解,“你要是真担心我的安全,就不该召集这么多手下过来。让你最担心的应该是官府吧,你这么做,不但暴露了自己,也顺带把我交代出去了。”
“他们都是化妆潜伏的。”
王森笑道:“就你聪明,官府都是傻子,行了吧。”
云烟道:“他么本来就是傻子。”
王森已经无语了,即便是普通百姓忽然集中到一个地方周围,也很有可能引起捕快们的注意。毕竟谁都不想自己负责的地头出现聚众滋事的。更何况云烟带来的人,基本都是青壮年。
看着教主无语,一旁站着的一位姑娘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姓云的,你还不带着你的人滚蛋,非得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鳕鱼一个健步冲上去捂住了嘴。
“红莲,你要敢把官兵两个字说出来,那才是真的把官兵招来呢,到时候你可就连云兄弟都不如了,嘿嘿。”
红莲姑娘听他这么说,才闭上了嘴。
鳕鱼绕开桌椅,笑眯眯的走到云烟旁边,说道:“兄弟。老爷子是理解你滴。要不他那表情,就跟现在的王好贤似的。”
云烟瞥了王好贤一眼,见对方正怒视自己,似乎他的身份已经被官府注意到了似的。再看看王森,脸上只有无奈,却没有不满。
当下他又听鳕鱼说道:“反正人手已经召集起来了。也不能让大家白忙活了。派七成人随便寻个由头,到北郊去溜达一圈。掩护教主出南城门。你带人把我们护送到青州府边界。这样,你的重心也就有目共睹了。如何?”
云烟思索了片刻,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王森却插话道:“别想了,就按鳕鱼的意思办吧。”
鳕鱼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想法都出奇的一致,这一点就连儿子王好贤都办不到。
“遵命。”云烟只知道效忠于那颗给自己遮风弹雨的大树,他所做的,只是不想让大叔倒下。用后世的话讲,这人的私心不能说没有,但却把私人利益和整体利益结合的很好,毕竟这棵大树底下不光他自己在乘凉。他在维护自己大树的时候,无形中也维护了很多人的利益。
云烟很快就按照鳕鱼的意思吩咐下去,却不料这个时候,说话很冲的红莲姑娘突然破口大骂:“你娘的小王八蛋,瞅什么瞅,当心老娘剜了你的眼睛。”
众人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却见一个手握纸扇的富家公子,正笑呵呵的走过来。
众人不知道他的来历,当下都提高了警惕。有的人腰刀已经拔出了半截。
只有鳕鱼只要到那人晃动纸扇的手上,戴着一枚蛤蟆头戒指。
王森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吃惊的看着鳕鱼。前不久他还吐槽过鳕鱼的表兄弟光听说有很多,却一个也没见到,结果自己一壶茶还没喝完,眼前就冒出来一个。
“表弟?”鳕鱼冲上去一把握住康宁的手,亲切的无以复加,就连后面的王森都要感动了。
康宁摆出一幅吃惊的模样。他并不想使用原计划当中的方案,靠鳕鱼的力量打入王森集团。这样一个人出事儿,两个人都完蛋。
更合理的方案应该是走徐鸿儒路线,要不然自己做那个小计划干嘛的。
所以这个吃惊的表情他要装,装成在这里遇到鳕鱼是个意外。
鳕鱼只见对方盯着自己看,良久才抓过他的手看了一眼戒指,随即就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喊道:“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鳕鱼觉得康宁这种表现不妥,毕竟刚才他想着走的意图非常明显。他正准备帮康宁解释成看到自己才过来,没想到他却非要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证明刚才他没看到自己。那这出戏还怎么演?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顺着康宁的台词说,要强行扭转的话,一定会被王森那个老狐狸看破的。
“你,刚才不是看到我才过来的吗?”
“当然不是。”康宁一指王森,“我受兖州徐大哥之托,来保护他的老师。”
瞬间,周围立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鳕鱼心里很生气,这可不是计划里的台词。而其余众人,则是惊讶于康宁提到的那个人。
“徐鸿儒?他还会派人来保护我?”王森冷笑一声,显然不太相信。
“听说,既是为了考验小可加入他们的诚意,也是为了保护他的老师被某些人伤害,否则,白莲花的花瓣将会被逐个蚕食。”
众人一听就都明白了。叛徒徐鸿儒这么做不是良心发现,只是为了他自己不要成为那逐个蚕食中的一个罢了。
“这还像是他做的事情。”王森冷哼一声,示意康宁到最远的那张桌子坐下,至少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康宁却没有去坐下,只听他开口说道:“青州柴寅宾刚刚上任,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想被这三把火变成烧烤的,还是抓紧启程南下吧。”
王森神情一凛:“你竟然都听到了?”
南下是锦衣卫刺探到的计划,并不是康宁刚才听到的。但是康宁撒谎什么时候打过草稿?
于是他信口胡诌道:“我耳朵长着呢。不过,其实你们应该庆幸我听到了。正因为听到,所以我才过来说一声。你们动静太大了,留意你们的人绝对不止一个。要不然,我在暗中保护就好了,何必过来受这白眼。”
王好贤等人听得一肚子火,唯有王森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脾气秉性,真适合徐鸿儒一模一样,怪不得他想招揽你。我看这次考验,无论通过与否,他都会……”
王森还没说完,就见到康宁已经带着他的人向城门口走去。
鳕鱼赶紧上前提醒道:“师父,徐鸿儒最近活动频繁,恐怕也被官府盯上了,还是不要提他的好。”
王森点点头,却突然低声说道:“有空得和你这表弟聊一聊。他和徐鸿儒实在太像了,这让我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第四十一章 齐天大圣计划
“不知师父想到了什么计策?”鳕鱼问道。
王森却摇摇头没有明说。鳕鱼知道,王森的意思是,让他自己猜去。以往很多时候,他两人的交流,是用不着太多言语的,但是他们的感情,却从来没有淡化过。
这一次,鳕鱼也没有多长时间,就明白了王森的意思。
王好贤看着自己的父亲从鳕鱼身边走过,两人只是进行了简单的交流,鳕鱼就路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显然是已经体会了父亲的用意。
他心中的无名之火突然燃烧起来,他是王森的亲生儿子,却在很多时候听不懂父亲的言外之意。每次都不得麻烦父亲把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他才能够理解。长此以往,父亲对他的评价也自然是低的可怜。
若不是这个鳕鱼素来不喜欢争权夺位,王好贤早就准备把他宰了。不过此人跟谁的关系都不错,手下的人也很忠心,即便是他真的想要动手,自忖想要成功必然需要精心安排。
“跟上来。”
王好贤被这一声低沉的声音打乱了思绪,当他抬头去看的时候,发出这声音的王森已经距离他很远了。显然,自己在这里发呆的时间有些长了。
他生怕被父亲看出心中所想,赶紧小跑到父亲跟前,疑惑的问道:“这个人甚至都没有去的徐鸿儒的认可,我们能相信他的话吗?”
他倒不是真的怀疑康宁信不过,他只是在简洁的告诉王森,自己在那里发呆,没有想什么不该想的,而是在想康宁是不是值得信任。
知子莫若父,王森怎么会不知道儿子这是故意把话题往另一个方向上引去,以便掩饰他刚才的真正想法。
只是她也不准备点破儿子的想法,就当做没有看穿一样,对儿子提出的问题,给予了很正式的回答。
“你无非是担心康宁是官府派来的奸细。可是我要告诉你,如果他要抓捕我们,在府城里面更容易得到支援。而他现在在带领我们向外走。如果他想进入我们内部卧底,那就必须先取得我们的信任。这样的话,他就必须带领我们多开官兵的围捕。最重要的是,他在接受徐鸿儒的考验。就算他是真的卧底,被他戏耍的也只能是徐鸿儒。”
虽然王好贤并不是真心询问这个问题,但是听到父亲的回答之后,他还是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很快,他们这一行人就顺利的出了城,鳕鱼看到了王森递给他的颜色,准备在接下来休息的过程中,过去和康宁好好聊聊天。不单是为了王森安排给他的任务也是为了知道康宁为什么不按照他们的预定计划来。
只是这群人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的青州城里,已经开始了一阵鸡飞狗跳的搜查行动。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知府老爷。”差不多在康宁与王森等人会面的时候,一名差役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后堂之中,还没来得及下跪就忙着开口说道,“不好了大人,城内有很多青壮,正在秘密向南门集结?”
柴寅宾本来在和谈以训讨论康宁送过来的书信,听到这话之后立刻大叫一声:“什么?难不成他们想光天化日之下,夺取城门发动叛变?”
那衙役立刻回答道:“应该不是。他们没有弓箭,也没有梯子。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其中有很多人都腰怀短刃。”
“那是准备干什么?”柴寅宾把疑惑的目光看向谈以训,可是谈以训也不是个经验丰富的幕僚,他怎么会知道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
于是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却都不知所措。
直到另外一个衙役跑进来禀报道:“大人,那批青壮当中有很多人向城北走去。”
“城北?难道他们想要夺下北门?”
“那倒不是。”衙役禀报道,“我凑上去听了一下,他们很多人都说城北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高僧正在给百姓看病。不要钱,他们说要去看看真假,如果是真的,变回来告诉有名的邻里乡亲,如果是假的,就要把那贼秃扭送官府。”
“哼,八成是个招摇撞骗的和尚。”柴寅宾没好气的说道,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有点蹊跷,于是问道,“你说你是听到的?”
“没错,他们弄出的动静很大。”
“很大?”柴寅宾略作思索,忽然猛地问道,“对了,你是其中一大批青壮向北门走去,那剩下的人呢?”
“南门……”
“啊!”衙役刚刚说出两个字,柴寅宾就大叫出声,“这是故布疑阵,调虎离山,金蝉脱壳,声东击西。”
他一连吐出好几个成语,听得那两个衙役晕头转向。
见他们呆呆的跪在原地默不作声,柴寅宾气得当即大吼一声:“一群不学无术的东西,还不赶快去集合三班衙役,沿着南门外的各条道路追击。”
那衙役还是跪在原地,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口中则是嗫喏的问道,“大人,追击谁啊?”
柴寅宾这才想起来,就连自己也只是从康宁的信里得知这里有一群不太受欢迎的人。
于是他赶紧转过身去,对谈以训说道:“贤弟,快快画一幅康贤弟的肖像,让他们去确认一下。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是不是他去打探的那帮人。”
“好,我这就去。”
柴寅宾又转过身来,对两名衙役说道:“如果你们见到了画像中的人,就马上全体撤退,回来禀报我。如果康贤弟所料不错,那等人物,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
“小的们知道了。”
“还有。”柴寅宾不放心的叮嘱道,“一路上千万注意隐藏行迹,宁可无功而返,也不能打草惊蛇。”
这两个成语他们还是听懂了,于是齐齐答应一声,赶紧下去准备了。
不久之后,青州知府的三班衙役齐齐出动,只是每一个人都穿的像是舞枪弄棒的戏班子一样,除了十分熟稔的人,基本没热能够认得出来。
不过他们的准备时间未免长了些,康宁等人此时已经来到了城南的一处树林。
康宁大体看了几眼,觉得这倒是个歇脚的好地方。跟在他们身后的王森等人此时也停了下来,便派了个人上前询问。
上前的正是云烟。
当他走到康宁身边的时候,他才注意到给自己送信的元方就站在康宁身边。他不禁讶异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元方笑道:“我家公子就在这儿,我不在这儿,就得麻烦你家族兄在这儿了。”
康宁听元方这么说,就猜到眼前之人正是云凌的兄弟云烟。
“真是无巧不成书。”康宁笑道,“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云七哥。”
“岂敢让公子称兄。”云烟拱手抱拳,“早就听闻兄长夸赞公子学富五车,想必未来金榜题名也不是难事吧。”
听他说起自己的科举之路,康宁还真不好说什么,县试他还是有把握的。他的前任虽然不见得学富五车,但是也在科举路上下了不少功夫。唯一麻烦的是府试。
毕竟兖州府已经遍布徐鸿儒的势力,如果自己成为徐鸿儒的对头,事情可就难办了。
不过这些忧虑自然不会告诉此时的云烟,他虽然是个潜在的拉拢对象,但目前还是王森那边的人,康宁对自己未来的规划,自然是守口如瓶。至于如何应付他,康宁是从来不需要打草稿的。
“那就借七哥的吉言了。”康宁拱手还礼,继而问道,“七哥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哦,我家老先生想知道,工资为什么在这里停住了?”
康宁心中冷笑,都这个地步了,还不准备向自己透露王森的真实身份。
他可不会在乎那些,索性直接戳穿道:“请你转告总教主,这片树林的四周都是旷野。无论有谁从任何方向赶过来,我们都能看到。所以,这里是个歇息的好地方。”
“我明白了。”云烟把康宁的话一字不改的告诉了王森。
王森却发出一声冷笑。他对这里是不否适合休息并不关心,他注意的是康宁对他的称呼。
他是总教主,难不成还有分教主?分教主又是谁呢?他的徐大哥徐鸿儒吗?
“呵呵,总教主,分教主。充满了一股听调不听宣的味道,只是不知道,他徐鸿儒有没有二郎显圣真君的本事。哼。”
“师父。”一旁的鳕鱼不失时机的说道,“不管他是不是二郎神,咱先给他弄出个孙猴子再说。”
“好。”别人听不懂鳕鱼在说什么,但是王森岂能不懂,“那你快去吧。”
鳕鱼随即领命而去,很快就来到了康宁身边。
“表弟。”他笑着坐在康宁身边。
康宁也正需要他配合自己的计划,于是满面春风的拉他坐到旁边,笑道:“表哥。你我此生从未谋面,但终究血浓于水。今日相认,一定得好好聊聊。”
“愚兄正有此意。”鳕鱼道,“不过在说家事之前,咱们得先说说徐鸿儒那叛徒。”
“叛徒?徐大哥可不像是叛徒啊。他为人……”
“哎!打住!”鳕鱼摆摆手道,“日久才能见人心,你认识他难道比我早吗?”
“那倒是。”康宁笑道,“那按照表哥的意思,我不应该投奔他去喽?”
“投奔他干啥?”鳕鱼一脸理所当然道,“我家恩师正缺表弟这样的大才。兄弟饱读诗书不说,那经商的天赋肯定也和姨夫别无二致。不瞒你说,我教内最近有些吃紧,而徐鸿儒那里,一直跟某些海商、盐商有关系。他那里肥着呢。”
“肥着那不是挺好吗?”一旁的杨大眼插嘴道,“每天酒肉管饱,那才叫逍遥快活。”
“此言差矣。”鳕鱼笑着纠正道,“我家表弟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徐鸿儒那里金银不缺,可不会稀罕表弟这样的商业奇才。倒是恩师这里,急着用米下锅,只要表弟肯过来,那是一定重用啊。”
康宁摆出一副已经动心,但却仍有顾虑的模样,王森就在不远处观察,有些话他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表哥呀,这改换门庭不好吧。徐大哥对手下一项不错的。”
鳕鱼立刻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表弟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你到他那里去是手下,在我们这里,完全可以达到和他平起平坐的地步。再者说了,什么改换门庭啊。他还在考验你,你还不是他的手下。”
康宁一听就觉得机会来了,于是当机立断却依旧摆出犹豫的表情说道:“和徐大哥平起平坐?还要让我像徐大哥那样赚钱。这……我正准备投奔他呢,表哥你却要让我直接与他为敌,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鳕鱼一副更生气的样子,立即跳起来说道,“我们叫住就是要让你和他对着干!”
说完,鳕鱼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然后不好意思的扭头看了一眼王森。意思是他一不小心把话说漏了。
只不过他的演技太好了,王森没有起疑。加上这是王森本人的注意,在教内也不是见不得光。所以他就在后面干脆地说道:“徐鸿儒背叛我教,导致我教急缺经商型的人才。若你愿意加入我教,日后青州府的传教布道之事,就由你来负责。还有全教上下的经商事宜,也由你来负责。”
这下权利可大了,不但给了一块主要的活动基地,还掌握了教中的部分实际权力。
计划进展得比想象的快得多。但是康宁也知道,王森不可能不试探自己,一个刚刚出现在他视野中的人,怎么可能忽然获得如此高位?考验必然是在后头。
只是他的考验不会像徐鸿儒那样进行,而是在甜言蜜语中给自己布置下艰巨的任务,然后观察自己能否完成。
这种考验,其实比徐鸿儒很要狠辣。
不过康宁只能忍受,这是卧底生涯必须要面对的。
“好,既然教主如此看得起我,那我就勉力一试。”
王森笑了,齐天大圣计划正式开始。
第四十二章 打扫干净屋子等他凯旋
“父亲,您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众人已经重新启程。王好贤看到康宁远远在前面开路,就凑到王森身边低声问道。
王森却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笑着问道:“你觉得哪里草率?不妨说说。”
王好贤道:“我们今天才认识他,父亲为什么立刻就给他如此高的位置?您真的就这么相信他的才华吗?”
“我不是相信他的才华。”王森说道,“我是相信徐鸿儒的眼力。在挑选人才方面,你,乃至是我,都是比不上他的。这次,我们只是抓住了捷足先登的机会。如此而已。”
“可是就连徐鸿儒都还在考察他,我们难道就这么信任他吗?”
“信任?自从徐鸿儒治后,你爹我对新来的人都没什么信任可言。”
“那父亲还把如此重要的职务交给他?”
“重要吗?”王森冷笑一声,“我们在青州府的力量,被前任知府李焞消灭殆尽,只有平时不怎么活动的云烟得以保全。而新任知府显然准备继承同乡李焞的遗志。我们其实已经失去了青州府。让他去青州府传教布道,成,我们重新获得青州府,不成,我们也没亏。只是浪费了点时间罢了。”
王好贤不得不再一次感叹父亲的老辣,但是,康宁的植物好像不光是一个青州府。
“父亲,那我教的经商之事呢?”
王森看了儿子一眼,笑骂道:“你这傻孩子,难不成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吗?”
“当然没有。”
王好贤刚刚说出这番话,就恍然大悟的尖叫了一声,旋即就被父亲堵住了嘴。
“你小点声儿。”王森叮嘱道,不过对他能立刻想到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还是感到了些许欣慰,“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数量价钱都是我们去谈好,他也就是个货款和货物的搬运工而已。那我们还担心什么?”
“父亲说的极是。他如果短缺了银两或者货物,我们刚好制他的罪。”
王森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个蠢才。刚刚夸了你一句,脑子就开始抽筋了。”
王好贤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训斥自己,但是他不敢反驳,只好低声下气的问道:“父亲,儿子刚才哪里想岔了?还请父亲明示?”
“唉。”王森叹了口气,解释道,“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要是一分钱也不贪,反而刚正的有些过分了。把差事办得如此漂亮,明显是想要快速取得我们信任。这样的话,我倒要怀疑他是不是锦衣卫的卧底了。”
“父亲说的对。”王好贤这才知道父亲的真实想法,但是旋即他又产生了另外一个担心,“父亲,那这个康宁岂不是很快就要肥了,恐怕很快就要有人对他产生不满了。”
“很快?”王森冷笑一声,“快着呢。一个新来的一夜之间爬到如此高的位置上,嫉妒的人总不会少。”
“父亲难道不担心……”
“担心什么?归根到底,我们是要卸磨杀驴的。就算他干得再好,好到成功把徐鸿儒击败,我也不想看到另一个徐鸿儒崛起。到时候,这些嫉妒他的人,就是你我手中的刀。”
王好贤暗暗心惊,怪不得父亲不对他进行甄别,原来就算是重用,也只不过是一颗弃子。
“只是鳕鱼兄弟怕是要伤心了,看他和那人亲近着呢。”王好贤猫哭耗子一般的担心道。
“你呀,又想岔了。”王森道,“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血缘再亲近的人如果长期不来往,那关系也就淡了。即便是没什么血缘的人,长期呆在一起,也会如同兄弟般亲近。所以,你倒是不用替他担心。”
“多谢父亲开解。”
王森笑道:“开解?那我真得好好开解一下你。鳕鱼是个性情洒脱又重情义的人。你才应该成为他的好兄弟,将来,他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对于他来说,教主之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情义。”
王好贤的内心开始嘣嘣直跳起来。父亲这是在告诫自己,鳕鱼是留给自己的左膀右臂,并不是自己可以暗中较劲的对象。
话说前不久他还想宰了鳕鱼,想不到父亲这么快就开始告诫自己。难不成他的想法,一开始就没有躲过父亲的眼镜吗?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父亲,显得是如此的陌生,这种陌生是老辣的落籍,是敏锐的洞察,是一切不曾在自己面前展现的东西。
这种陌生,已经开始让他感觉到恐惧。
好在,这是他王好贤的父亲,而不是敌人,如果是敌人的话,那就太可怕了,可怕到他不敢去想象。
走在最前面的康宁,并不知道王森心中已经将它设计为弃子,不过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在乎。因为在他的心中,不光是王森,就连徐鸿儒也是弃子。
紧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都还记得,他前不久刚刚说过的话。他们要踩着王森的尸体接近徐鸿儒,然后踩着徐鸿儒在大明的官僚体系当中更上一层楼。
所以,他们和王森一样同样不信任对方,等待他们双方的,只是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考验和最终的决战。
“有人。”艾梦夏突然放缓了脚步,但旋即又恢复正常的节奏,“没有进攻的意思,好像只是远远的跟着。”
康宁给杨大眼使个了眼色,故意大声说道:“老杨,你脚程快,先到前面去探探路。”
杨大眼会意的咧开嘴,立刻风一样的不见了。
“好快。”他们身后的王好贤惊讶一声。而在王好贤的身边,王森和鳕鱼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色。
不过王森想想云烟的身手,再想想云烟曾跟自己说过,她的胸张云凌在这年轻人手底下效力,就知道他手底下也有一群奇人异士。
“越来越像徐鸿儒了。就连招贤纳士的本领,都和他如出一辙。”
听到师父就这么小声呢喃着,鳕鱼开始为康宁担心起来。他知道王森有多欣赏徐鸿儒,但更清楚王森有多狠徐鸿儒。
虽然他还没有明确康宁的新计划是什么,但是,他已经感觉到康宁很喜欢王森对他的安排,似乎他的方案就是借力打力,将计就计。只是不知道,到了最后,究竟是年轻有为的康宁棋高一招,还是老谋深算的王森更甚一筹呢?鳕鱼很期待结果早日浮出水面。
就在他们思考的几个呼吸间,杨大眼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不过他并没有跑多远,而是跑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闪进了路边的草丛之中。
按照康宁事先的计划,这些忽然出现在他们周围的人很可能就是青州府派出来的三班衙役,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和他们取得联系,然后告诉他们康宁需要柴知府做出的配合。
柴寅宾和谈以训当然不知道康宁锦衣卫的身份,他们只是觉得康宁是个少年游侠一样的人物。有点像多年以前的何心隐。
这样的游侠,身边有几个高手作为统办一点都不稀奇,这样的游侠,看不惯百姓受到威胁而要求兴办团练也很容易理解,这样的游侠,喜好打抱不平,发现又可以的人就要去打探究竟,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而这些可疑的人,竟然是子明先生最为担心的白莲教,那他柴寅宾可不介意有这样一位游侠,去帮自己和老师打探情报。
派出三班衙役暗中跟随,以防在他们遇到不测的时候及时出手相救,自然是希望康宁这样的奇人,以后能够成为他们的一大助力。
毕竟他们的事业才更更开始。
只是柴寅宾不知道,由于某个特殊的原因,衙役们表现得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就连杨大眼观察他们的时候,都不得不惊叹,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喵……”杨大眼学了一声猫叫,这是康宁在信中和柴寅宾约定的暗号,对面很快就传来野狗的叫声,现在,双方的身份都已经向对方证实了。
杨大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闪到了捕快们面前,吓得他们险些大叫出声,还好他们的训练还算扎实,最终控制住了自己的嗓门。
杨大眼却不管他们,开口就说道:“听清楚了,我家公子让你们回去禀告柴知府。他已经顺利获得王森信任,正在打探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有,青州府中仍旧有白莲教的余孽,他们已经向城北活动,掩护王森从南门撤离。不过那些人需要尽快清理干净。因为他们的首领云烟,是我家公子的重点拉拢对象之一。把他的老窝端了,他也就只能继续和公子他们在一起了。不过此事一定要秘密进行,若是让他知道这是我家公子的主意,不但拉拢计划不会成功,我家公子还会有性命之忧。”
“小的记住了。”领头的衙役和捕头齐齐答应一声,立刻转身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两个时辰之后,柴寅宾和谈以训已经知道了康宁传来的消息。他们立刻开始布置抓捕行动。
“想不到这个可疑人物竟然是王森。”柴寅宾呵呵一笑,“真是天助我也。”
谈以训却说道:“既然康贤弟已经获得王森的信任,我们就按部就班的来,还是不要太担心了。”
“对。”柴寅宾坐回椅子上,“康贤弟在书信中说,他们江湖人自有能够打得火热的窍门,让我们不必太担心。想不到这么快他就取得王森信任了。”
“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拾干净青州府,等待她凯旋归来。”
“好!”
青州府城很快陷入鸡飞狗跳之中,刚才有所异动的青壮年,都被抓进了大牢之中。虽然大牢刚刚在李焞时期经过一番扩建,但却依旧被很快塞满了。
第四十三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前(上)
三五成群的青壮们走在回程的路上,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的,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和尚在那里免费看病,还说要查出是谁诓骗了大家,然后把他胖揍一顿。
其实他们心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清楚,所谓的免费看病的和尚本来就不存在。他们只是打着如此一个旗号,掩护他们的教主撤退而已。
反正官府又不可能因为他们去围观一个和尚,而把他们怎么样。
但是他们想错了,当他们刚刚进入城门不久,酒杯四处涌上来的三班衙役包围了。柴寅宾甚至还紧急调动了周围几个巡检司的兵力前来相助。
躲藏在青壮们中间的小头目感觉大事不妙,但是他心中还存有幻想,于是就跟身边的一个弟兄打了个眼色。
那人看到上级的眼色,立即会意的点点头,然后跳出来大声质问捕快和巡检司的人:“你们凭什么把我们围起来?我们可都是本分百姓啊。俺娘前几天病了,听说城北有个免费看病的和尚,俺们这才去看看。俺这可是孝心呐,不违法的吧。”
周围的人立刻就鼓噪起来,他们纷纷附和着此人的看法。但情况看起来还在掌控之中,没有任何人的行为比较过激。
不过捕快还是下达了柴寅宾颁布的命令。于是一众捕快立刻开始了抓捕。
几个小头目面面相觑,他们最终还是决定进行武力抗争,从情况上来判断,他们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几个小头目大喊一声,掏出身上的短刃就冲了上去。
还没有被摁在地上的喽啰们也跟着一拥而上。双方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白莲教的教徒们是不害怕这些官兵的。在他们眼中,这群人只是一群欺软怕硬的窝囊废而已。邻近州县的兄弟,曾经多次给予他们重创,即便是身份暴露被追拿,也往往能够全身而退。
那个姓徐的叛徒曾经说过,就有的官僚机器已经生锈,是到了把他们打烂的时候了。
虽然教徒们不知道机器是啥玩意儿,但是他们的教主曾经说过,姓徐的别的本事没有,但对于天下形势的判断,还是很独到的。
那今天,他们就来打烂这台官僚机器。
然后他们失算了,或许大明这台官僚机器是已经生锈,但是名字叫做青州府的这个零部件却还没有生锈,因为他刚刚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保养。虽然进行保养的那个人已经彻底消失,但没人告诉他们,这次保养的结果是无比成功的。
衙役们展现出来的格斗技巧让他们瞠目结舌,就算是曾经练过几年的小头目也看不出来他们究竟是用的是什么套路。他们之间的配合虽然还有些生疏,但对面是根本就没有见过类似配合的小喽啰。这让他们很快就取得了压倒性优势。
坐在府衙中的柴寅宾很快就得到了他希望的好消息,那一刹那他甚至觉得,或许青州府不需要什么团练,但是当他看到几名捕头相互搀扶着回来向他进一步报告情况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手底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怎么上的这么重?”柴寅宾差异的问道。他听说大部分白莲教徒都被绳之以法,还以为捕快们大获全胜,没想到几个捕头都是个个挂彩。
“这不算严重啊大人。”其中一个领头的说道,“这都是硬伤,很快就可以好的。”
柴寅宾从小就没打过架,他哪里知道这种伤势算不算严重,如果是隔壁兖州府知府陶朗先在这里,或许一眼就能鉴定出来。毕竟那是个军籍出身的进士,而且朝廷也有意把她培养成下一个统帅级文臣。他在这方面的经验或许无法和久经沙场的将军相提并论,但绝对可以完爆初出茅庐的柴寅宾。
脸色稍微有些尴尬的柴寅宾讪讪的笑了笑,继而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带头的捕快也讪讪一笑,“一不小心把大牢塞满了。”
柴寅宾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如果他会日语的话,一定会喊出葡萄牙某球星的名字——纳尼。
不过明末时期的士大夫顶多对西洋传来的新鲜玩意儿感兴趣,要让他们注意到东边小弟的状况,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不过监狱被塞满这情况可不太好。先不说儒家认为监狱用不上才算是治理的好,就说他青州府监狱的面积,那可是前任知府李焞刚刚扩建的。
“一下就给塞满了。”
“嗯。”那捕头说道,“小的认为,其中很有可能有不少被裹挟的百姓。”
“对。百姓听说城北有和尚免费看病,肯定有被他们蒙骗,想去看个究竟的。本官必须一一审理,还他们清白。”
“大人。”捕头插嘴道,“还有那些个白莲教徒的老巢在哪里,也要审理清楚啊。”
“对!”柴寅宾忽然雄心勃**来,如果他能审问出王森此行的目的,说不定就可以尽快召回康宁了。“我这就去审问。”
柴寅宾等人不知道的是,从他们手中逃脱的那几名小头目,此刻已经被人跟踪了。
跟踪者显然要比他们精明得多,因为他们不需要审问,也很快就会知道他们想知道的。
那就是王森此刻的具体位置。
吴四杰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几个小头目的背影,他身后的手下们正在从不同的方向跟踪着他们。
青州府城的探子已经发来密报,康宁已经和鳕鱼接上头,不过,康宁好像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任务。但是他没有收到康宁改变人物的信号,说明康宁只是寻找了一个更好的切入点而已。
他怎么靠近王森,不是他吴四杰该考虑的问题。只要康宁没有改变计划的信号发出,那他就继续按照原有计划行动。
“王森,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要和你见面了。只是这一次,我不是唱主角的那个人。不过,距离我见到你的尸体,已经不远了。”
他心中默默地想着,脚下却轻盈的挪动着,没发出一点声响,远远的跟在那几名小头目后面。
杨大眼此时正在他们正南方两公里哦的地方,不过他的移动比起吴四杰来就要明目张胆一些了。
两条粗壮的大长腿疯狂的摆动着,在他的身后的灰尘被高高扬起,从王好贤等人的角度看过去,整个就是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杨大眼耶在享受这种腾云驾雾的爽感,比较让他懊丧的是,康宁已经在他前面不远处摆出了加速的手势。
已经获得后世常识记忆的他知道四百年后有一种职业叫做马路牙子,专治各种超速。
王好贤等人还想继续欣赏杨大眼狂飙突进的表演,但是,他已经慢慢减速并最终停到康宁身边去了。
“都告诉他们了。”康宁小声问道。
杨大眼点点头。
然后康宁立即向全世界证明,他不光可以用语言撒谎,还可以用手势撒谎。
王好贤只看到他们低语两句之后,康宁就转过身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跟上,看来他们在前面找到了一处不错的歇脚之地。
这正是康宁想让王好贤等人产生的错觉,至于前面有没有合适的歇脚之地,鬼才知道呢。反正刚才杨大眼没有到前面去打探过。
至于后面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刚才他是去前面侦查地形去了,那关他啥事。
一众人继续向前走。康宁等人开始缓缓的加速,距离吴四杰等人展开计划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去了一趟京城之后,是不是身体比较疲惫,怎么到现在也还没见到他的信号。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嗯。”康宁微微有些吃惊,自己刚才还想起他,没想到真么快就来了。
来了的当然不光是吴四杰等人,被他们跟踪的那些小头目们,此刻已经和王森等人会合。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过来了。”云烟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下,有些没好气的问道,“不是让你们向城门北边佯动,吸引可能注意到我们的官兵和捕快吗?”
“我们是佯动了,但也被他们围捕了。”其中一个小头目说道,“我们很可能已经暴露了,所以他刺来禀报……”
“愚蠢!”还没等他们说完这句话,王森就气愤的一句踹翻了他们中的一个,“你们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还不赶快逃命去。”
听到教主让他们赶紧逃命去,几个小头目都感动的热泪盈眶,但就在他们准备宣誓誓死追随教主的时候,却听王森继续说道:“你们竟然跑到这里来,如果被人跟踪,那不是连我们也暴露了吗?你们这帮蠢货!”
刚才还热泪盈眶的小头目们,听到教主原来是在担心自己暴露,而且还有责备他们的意思,刚才的热泪盈眶立刻转变成了辛酸苦楚。
“师父,既然他们来了,就让他们追随我们吧。”鳕鱼这个时候忽然走上前来,冲王森使了个眼色。
王森立刻就会意,现在责怪他们可能被人跟踪已经没有意义。还不如把它们带在身边,如果真的被人跟踪,也好多几个人帮忙。毕竟这次出来带的人太少了。
“嗯。既然鳕鱼为你们求情,那你们就跟上我们吧。路上要注意动静。”
“多谢教主。”众位小头领齐声说道。
但是他们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就听见吴四杰的声音冷冷传来:“谢什么谢,谢他王森拿你们当作挡箭牌吗?”
与他的冷笑声一起传来的,还有周围突然出现的绣春刀出鞘之声。
第四十四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前(中)
王森的瞳孔瞬间就缩小了。绣春刀的声音,他永远都不会忘掉。数年之前,当他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他没有听从弟子的建议抓紧时间逃跑,结果被锦衣卫秘密抓捕。
好在那一次锦衣卫大意失荆州,把他关押在一座小县城的监狱里,这给了他行贿逃脱的机会。
而今天,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锦衣卫气势汹汹,显然不会再给他上次那样的机会了。
这次,他绝对不能落入锦衣卫手里。
这一点,他和徐鸿儒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他落入徐鸿儒的手中,那么,白莲教将会陷入四分五裂之中。到时候官府只要各个击破就行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原本的历史上,他早应该在去年被捕入狱,一直被关押到四五年后,才莫名其妙的死在狱中。
但现在的这个时空,他的命运在许多蝴蝶的疯狂的舞蹈之中,早就已经悄然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无论是他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吴四杰,都对这一点没有充分的认识。
不过他们现在也没时间去探讨这个时空的蝴蝶们究竟干了什么,既然已经拔刀相向,剩下的就只有你死我活。
“好久不见了,王教主。”
吴四杰露出狰狞的面孔。龇牙咧嘴的他看上去就要把瘦弱的王森给吃掉。
但是他们两个都明白,比起在齐鲁大地上的实力,身为锦衣卫干将的吴四杰,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个瘦弱的老头。
只是这次机会难得。王森要去会见的那个人,明明白白的提出要求,双方都只能带几个亲信过去。这才给了吴四杰机会。
“好久不见了,吴千户。”
王森也向对方打了个招呼,倒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是老熟人,而是他故意拉高了嗓门,希望走在他们前面的康宁能够听到他的声音,通过“千户”两个字猜测到他遭遇到了官军的围捕。
“别费心机了。”吴四杰嘿嘿一笑,“你们的速度比他们满太多,现在的距离已经不可能听到你的声音了。不过你还可以让听听我们绣春刀的声音。”
一道雪亮的光芒在黄昏之中显得格外的耀眼,王森只觉得眼睛被刺得生疼,正准备扎一下来缓解一下痛苦,却不料身后鳕鱼大叫一声:“师父!闪开!”
“啊!”王森只感觉鳕鱼奋力撞开自己,然后就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再去看时,鳕鱼已经拔出腰刀,和吴四杰战在一处。
两人就像是两头公牛一样,刀对刀,人对人的顶在一起。双霜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好像已经豁出全身力气一样。
其实,他们彼此熟识得很,这一番打斗,也只不过是想让那些不明真相的小卒都离开对方远一些,以免不小心伤着了,影响以后的任务。
看到鳕鱼已经和敌人接上火,白莲教徒虽然人手不多,但还是主动向对方发起了冲击。
王森更是故弄玄虚,在众人的保护之中又唱又跳,口中念念有词。
“我法王石佛在此,尔等凡夫俗子休得猖狂。众人间护法听令,快快施展本领,将这群不知好歹之徒制服。这是尔等的大劫,成,你们将在死后前往西天极乐世纪,成为菩萨,亡,你们也可以前往西天极乐世界,只不过只能做罗汉了。”
法王石佛是王森对自己的称呼。他一开始传教的时候,自称天真古佛转世,借此迷惑信众。周围的几个小头目,也多半是那个时候加入他们的普通百姓,也就是王森所谓的人间护法。
吴四杰听到他的话,心中只有冷笑,让被人替你冲锋陷阵就直说,还弄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真是够无聊的。
他带来的虽不是自己的亲信手下,但是锦衣卫成天就跟这些叛乱势力打交道,对于他们蛊惑人心的手段,自然是不屑一顾的。
于是他们手中的绣春刀,就向这些长了毛的,同样也是变了质的和尚秃驴砍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敌人的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少畏惧。在他们看来,打赢这一仗,死后就是菩萨,如果战死在这里,最起码也是个罗汉,这对于曾经挣扎在贫困与死亡边缘上的他们来说,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他们爆发出来的潜能,让锦衣卫们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恐惧。
王森领导的这一支白莲教,严格意义上应该叫东大乘教,其实是白莲教的一支。他不仅是佛教的延续,更杂糅了道家、儒家的不少理论。所以让信众听起来很接地气。
东大乘教属于印度佛教在中原的本土化产物,只是这种产物就连个半成品都算不上。
不过这并不影响它迷惑普通人的心智。汉文化虽然一直强调教化,但是知识贵族们的敝帚自珍永远都比孔夫子的伟大志向,更让士大夫们受益。所以普通的百姓能够接受到的温壶传承十分有限。
而古代人的世界观,受到儒家和道教的影响很大。道教对于世界的认知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可取之处,而儒家,在这方面的建树只能令人可悲可叹。
所以当大乘教这么个新鲜玩意儿出现在普通民众的时候,他们中的大多数根本没有能力辨识其中的好歹,而当传头们把佛教经义掺杂在那些听起来似是而非的儒家道教理论中的时候,很多人都立刻中招了。
至圣先师能错吗?没看到那些当官的进士老爷都是读书人吗?既然孔夫子没错,那他的老师老子能有错吗?
那这个提倡孔子与老子的宗教能有错吗?
于是他们的心智开始被操纵,认知开始变化,当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们觉得是机会,当死亡降临的时候他们觉得是飞升。
于是他们的行为开始难以理解,在锦衣卫们紧张的肾上腺素分泌过量的时候,他们兴奋地,狂躁的,像是刚刚吞下了几吨**一样,疯狗一样扑向了对手。
锦衣卫们是拿钱办事,而钱是需要有命去花的,而他们的疯狗对手们,却不需要非得有命。
这种情况在锦衣卫们之前的任务中时常遇到,所以这种恐惧感,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他么的呢熟人了。
刚一交战,人数上明显占据优势的锦衣卫,竟然处于下风,这让王森看到了一丝突围的希望。
但是他们没注意,逐步退却的锦衣卫,只不过是给另一拨人闪开角度。
这一拨人,手里端着的是已经上弦的强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