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本书bug前期补丁更新说明
拐卖剧情是为了拿到试水推而强行上的,所以会有诸多不合理之处,因为是临时删改的东西,反正看着让人不舒服就是了。
先前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是我刚刚吃完饭,走在路上的时候,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补丁方案。
修改设定,主角前期只是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跟普通的农村孩子没什么两样,稍微有点洁癖,在被拐卖之后,遭遇生死危机时,这才觉醒前世宿慧,然后,这段剧情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补丁更新时间:明天或者是后天早上六点,至于补丁更改多久,不确定。
这大冬天的,我六点也不一定起得来,反正这两天肯定弄好。这阵子看评论,我人都看麻了。
第一章 村后荒地
“跪好!”
藤条狠狠抽在屁股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风秉文红润的小脸蛋顿时一阵扭曲,但是却忍住了。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去村后,你就是不听。”
严厉的声音在古朴破旧的厅堂中响起,孩童悄悄抬起头,一位身穿素色灰衫的老人手持藤条,浓长的眉毛抖动,诉说这位老人此时的愤怒。
“好了,好了,你都打这么多下了,可以了,文儿已经记住了,下次不会再去了。”
看到老人拿起藤条还准备打,一旁正在纳鞋底的老妇顿时忍不住了。
“不多打几下,他不长记性。”
老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老妻求饶而安心,手中举起的藤条再一次落在了孩童的屁股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肉响。
“你这老东西,有完没完了,文儿才这么小,你下手这么重,打坏了我跟你没完。”
本来只是站在一旁的老妇人不干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老人面前,将那正在罚跪的孩子挡在身后。
“我在私塾里打过的学生,数都数不清,下手有轻重,就是因为孩子这么小,所以才要管才要教。”
手持藤条的老人,那浓粗的眉毛抖动幅度更大了,并没有因此而稍有退让,反倒是更加愤怒了,
“就是因为每一次打他的时候,你都护着,让他不长记性。他今天居然敢带着村里几个小的跑到后面去玩。”
“都安全回来了,你还发什么火?”
老妇一脸嗔怪的看着老人。
“安全?等过了今天晚上再说吧!”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屋外,阳光已经微微发黄,日暮西山,黄昏将临。
“哼!”
愤怒的老人扔下手中的藤条,怒气冲冲地回到了侧厢房中。
“文儿,痛不痛?”
老妇看着硬生生挨了那老东西几鞭,一声不吭,没有掉泪的孩子,一脸关切地询问道,脸上露出心疼之色。
“奶奶,我没事。”
风秉文看着面前面容和蔼,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连忙摇头。
虽然他估计又热又涨的屁股都已经被抽肿了,但自己既然疼过了,又何必让奶奶担忧,而且这事也确实是他不对。
“你怎么就跑后面去了呢?我跟你爷爷都说多少次了,不要去后面。”
“我也不想去后面的,本来是一群人在村里玩,结果玩着玩着,就玩到那里去了。”
孩童挠了挠头,心中也颇为不解。
他不理解家中这两位老人为何会对村后荒地如此忌惮,他都远远看过很多次了,也没什么瞧出什么,就是一块地势略有起伏,杂草丛生的荒地而已。
真要说危险的,反倒是荒地后面的卧龙湖,湖面宽广,不知几百里,但是他倒是很自觉,一起玩的那些小家伙都没有让一人下水,甚至连湖边都没让靠近。
“下次不要再去了。”
老妇人说着,伸出那布满老茧与皱纹的手掌,就要拔下孩童的裤子看了一眼。
“来,奶奶看看打成什么样了?”
“奶奶!”
儿童顿时就像是炸毛的猫儿一样,叫起来连忙,提上裤子,紧紧捂着,脸上露出了又羞又恼的神情。
“这老东西,居然下手这么重,我找他算账去。”
老妇没有在意孩童的羞恼,反倒是埋怨起了老人,拿起一旁的擀面杖,怒气冲冲地走进厢房。
“嘶!”
看到两位老人都走了之后,风秉文那张紧绷的小脸蛋顿时扭曲起来,他直抽冷气,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小屁股。
“好痛啊!”
摸着屁股上那一道道已经红肿的条状鞭印,风秉文龇牙咧嘴。
不过,虽然挨了打,但是他的心中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是他找遍记忆,这是第一次挨揍。
“我做过类似的梦!”
感觉自己似乎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风秉文的注意力都从身上挪开。努力回想之下,他终于想起来了,在哪里经过类似的事情,
“我在梦里被打过。”
风秉文的小脸顿时一阵扭曲,自记事的时候起,他就隔三差五地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有些梦与他现在的生活相似,但是更多的却是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场面。
他在更小的时候曾经对大人说出过他做出的梦,但是结果嘛,却是被家中的老人请来的道士,连灌了三天的符水。
能够一日疾驰千里,却没有骏马拖拽的马车,肚子里能装数百人的钢铁大鸟,甚至能够吞下数千人,穿山越岭的钢铁巨蛇……毋庸置疑,说出这些事物的他,顿时就被村人当做中邪了。
自此之后,风秉文便再也不对旁人说起自己梦中的事情了,可是他这些梦却仍旧断断续续的持续着。
而这其中就有过因为乱跑而挨揍的事情,而且可不是如他这样被揍了一次,而是在不同的时间段分别被揍了三次。
“我记得去了,那种地方好像会……”
风秉文回忆着梦中的情景,突然发现了一件颇为惊悚的事情,作为孩子,若是去了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往往会碰到……
“文儿,别跪了,下来吃饭了。”
日暮西山时,袅袅炊烟从烟囱中升起,被罚跪的孩童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唤,他的思绪顿时从回忆中挣脱,他被允许起身了,然后,他一脸酸爽地从竹椅上起来,下地时还一个趔趄。
“来了!”
等腿上的酸麻缓过来之后,风秉文便主动地摆好桌椅,等待开饭。
“今晚,你跟我一起睡!”
饭桌上,拿着一杯浊酒,时不时抿一口的老人看向狼吞虎咽的孙子,风秉文闻言,一脸惊愕地看着身旁的祖父。
“不用了吧,我已经长大了。”
风秉文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他可是废到了很大功夫,才获得了独自睡一张床的权利,从小都不喜欢跟人挤在一起睡,跟同龄的小孩有些不一样。
“今晚你必须跟我睡,过了今晚,你以后横着睡还是斜着睡,没人管你。”
老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第二章 噩梦
明月如镜,月光如水,恬静的月色下,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庄显得尤为静谧,突然,一点烛光在夜色中亮起,尤为显眼。
亮起烛火的瓦房中,两名老人看着躺在床榻上,眉头紧蹙,面色潮红的孩童,有些担忧地交谈……
巨如山岳的圆石在天空中滚动,仰而望之,心中升起一股渺小无力感,
身体自悬崖坠落,慈眉善目的古佛端坐悬崖上,却并无伸手搭救之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心中疯狂滋生……
骤然从梦魇中惊醒,风秉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头脑昏沉沉,浑身燥热,四肢酸软无力,身上满是冷汗,衣服又湿又潮,难受极了。
“发烧了!”
这种陌生而熟悉的滋味,思维变得极为沉重的风秉文明白此时的状态,
“跟梦里面的一样。”
这一次的噩梦不同于他先前做过的那些怪梦,即便是事先有过预知,他心中也是惶恐不安,那就连房间中摇曳的烛火都让他感觉心悸,那烛火下的阴影,更是让他恐惧,似乎其中会爬出什么害人的鬼怪。
“不怕,爷爷在!”
昏昏沉沉,满心惊惧间,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将他从床上抱起,搂在怀中,心神慌乱的风秉文只感觉一股温润如春的暖意将自己笼罩,本能地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
心神稍稍安定之后,风秉文看到了老人垂下的黑须,那张在白日中愤怒的严厉面庞,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变得和蔼慈祥,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烛火摇曳间,那随之舞动的阴影也没有那么可怕了,一股倦意袭来,心神不再惊惧的风秉文再次合上双眼,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呼吸逐渐平缓。
“文儿怎么样了?”
一道可以压低的声音响起,努力不去惊扰已经安睡的孩童。
“睡着了,你摸摸他的手脚,看还热不热,太烫的话,抹点菜油,明早我背他去看郎中。”
“你这老东西,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是郎中能看好的?我去立筷子,天亮了去买点香纸,等喊一次,再睡一觉就好了。”
“……”
烛火照耀下,老人坐在床上,抱着安然入睡的孩童沉默不语,而在床头上,一柄三尺长,油光发亮的藤条折射明暗不定的灯火,似在隐隐发光。
“我知道你不喜欢求鬼神,但这不是没法吗?”
“我没拦你。”
老人声音低沉,似乎有些沮丧。
“你也躺下歇会儿吧,离天亮还早呢!”
“我睡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坐着吧!”
“这怎么行,等天亮了你还要去学堂教书呢,你这一把年纪了哪受得了。”
头发花白的老妇脸上露出心疼之色。
“我哪受不了,我这身子骨结实着呢,就这样坐着吧,等困了我再眯一会儿也一样。”
“没事了,睡吧!”
老妇还想劝。
“我要是睡下了,这小子就睡不安宁了,没事,等熬过今晚就行了。睡吧,还早呢!”
“我待会儿替你吧!”
“算了吧,你可稳不住。”
“瞧把你得意的。”
老妇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看了一下孙子的状态还算不错,就上床睡觉。
静谧的夜晚,在摇曳的灯火中流逝,随着日出红霞染红了东方,沉寂的小村庄渐渐变得喧闹起来。
当日上三竿时,风秉文迷迷糊糊地从床榻上苏醒,这时候便感觉口干舌燥,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多少力气。
“我果然发烧了!”
风秉文躺在床上回忆了片刻,昨晚一切都记起来了,包括那光怪陆离,毫无逻辑,却又分外恐怖的噩梦。
“还是没躲过去啊!”
脸蛋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红晕的孩童眯上眼睛,他现在不想动弹,太累了。
他自从做那些奇怪的梦之后,就有了一些在旁人看来很奇怪的癖好。
生水不喝,生肉不入口,同村的小孩能到泥地里滚来滚去,而他绝不与之同流合污,虽然只是黄髫小儿,但是却比村里绝大多数人都干净。
这些迥异于同村小孩的异常,可没少让村中的老人调侃,有人戏称他上辈子是富贵人家的大少爷。
当然,说闲话的始终都是少数,因为他的祖父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学问人,是县中学院聘请的教书先生,作为一位秀才的孙子,讲究一些也很正常。
可是,他如此讲究,如今还是病倒了,不过这算不算是病,还很难说
“那种惊惧感……”
沉重的脑袋很是难受,过了好一会儿,风秉文回想起昨夜的异常,那摇曳的烛火,随烛火而波动的阴影,还有些虫鸣就让他的心神惊惧不已,难以安心。
“我好像哭了。”
孩童伸手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脸蛋,能触及到一些干涸的泪痕,证实了他昨夜所经历的事情并非幻梦。
“那是到底什么东西?”
风秉文有些费力地撑起身体,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先前做过的怪梦中就有类似的事情,昨日挨打时,他的心中就有预感,晚上果然就中招了。
“村后荒地!”
昨天祖父从县中书院归来,听闻他去过村后荒地骤然暴怒的脸庞浮现。
“真有脏东西!”
孩童有些畏惧,他偶尔会听到村中的大人聊起一些颇为惊悚的奇闻异事,但他大多数时候也就当听个乐子,毕竟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他做的那些梦。
“要是有一发105榴弹炮就好了,对着村后的荒地轰一发,病肯定就好了。”
想起自己以前梦中的场景,风秉文也忍不住回忆起了,梦中出现过的那些喷涂的火焰,拥有着恐怖杀伤力与破坏的武器。
即便是鬼神,面对那般威力的武器,也会被撕成碎片吧!
“文儿,醒了?感觉怎么样?口渴吗?”
屋外有脚步声响起,风秉文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脱离,抬头就看到了手里拿着一摞香纸的奶奶,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感觉有些晕,嘴巴很干!”
风秉文老实道,发烧是难受的事情。
第三章 喊魂
“我去给你倒点水!”
头发花白的奶奶看着精神不错的风秉文,很高兴。
“我要开水!”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风秉文还是坚定不移的提出要求。
佛观一瓢水,四万八千虫。他知道生水有多脏,他不想自己的肚子里住一堆虫。他可没有宝塔糖吃。
“知道了,我的小少爷!”
老妇也知道自己孙子讲究,开始还有些不理解,几年下来也习惯了,喜欢喝烧开的水就让他喝吧,那老东西的月俸不错,一点柴火钱还耗得起。
“奶奶!”
风秉文知道自己动不动就喝开水的习惯太过奢侈,但是没办法,他觉得喝生水的风险太大了。
长期喝生水,很大的概率会被奇怪的虫子寄生,说不定还会感染上各种奇怪的疾病,而染病之后,大多数时候就只能祈祷自己的身体足够好,能扛过去。
“还困吗?”
老妇人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水,这是早就放在火炉上烧好的水。
“还有点困!”
“喝了水就继续睡吧,睡到明天起来就好了!”
“嗯。”
风秉文看着奶奶那慈祥和蔼的脸色,似乎发烧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样,但他没记错的话,感冒发烧也会有生命危险。
“呼——”
风秉文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在奶奶的帮助下,慢慢喝下温热的开水,感觉舒坦了一些后,又在席卷而来的困意中,躺下睡着了。
“文儿——”
“回家了!”
“文儿——”
“回家了!”
……迷迷糊糊间,风秉文睁开眼睛,窗外的天色昏暗,已是黄昏之时。微微侧头,能看到在房内的书桌上提笔书写什么的祖父,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老爷子的脸庞莫名带着几分威严。
侧耳倾听,能够听到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了奶奶的呼喊声,喊的是他的小名,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每当他的奶奶喊一声,都会有一道声音回应。
这一唱一和的两道声音就在黄昏之中渐渐远去,村庄顿时变得分外安宁,似乎没什么人走动。
“醒了?肚子饿吗?你奶奶给你热了两个白面膜,就在锅里面温着,你饿的话,我就给你拿来。”
风灵钧注意到了睁开眼睛的风秉文,笑着问道,心情很不错。
“我吃半个就行了。”
虽然身体虚得厉害,但是风秉文实在没什么胃口,但是他知道病倒之后,更应该想方设法往肚子里垫点东西。
“行。”
老爷子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去厨房的灶台里,拿出了半个尚且温热的白面馍,递给床榻上,还有些睡眼轻松,状态不是很好的孩童。
风秉文坐在床上啃着半个白面馍,就在他小口小口快要啃完的时候,就看到奶奶捧着一白瓷海碗,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领着一位颇为眼熟的婶子走进房门。
“文儿醒了?没事了,等睡一觉起来,明天早上什么事都没有了。”
在风秉文惊异的眼神中,他看着他奶奶将手里捧着的碗倒扣在床头,然后用枕头掩住——莫名熟悉的场面,梦中似乎也出现过。
“这是什么?”
风秉文看了一眼枕头下面露出半截的白瓷海碗,心中安定,他记得这样做了后,睡一觉再起来,肯定就会没事。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听着大人们念叨了几句,那位跟着奶奶回来的婶婶告辞离开,当夜色深沉后,他又在睡意侵袭下,枕着有些硌人的枕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咯咯咯——
清晨,伴随着窗外一声雄鸡啼鸣,风秉文猛然睁开双眼,温暖和煦的阳光已从窗外透入屋内,映照着房间地面上凹凸不平的泥地,显得很是寒酸。
但事实上,他家已经是十里八乡,绝大多数人都会羡慕的殷实之家。寻常人家可供不起一个小孩天天喝开水。
“我果然好了!”
风秉文美滋滋地走下床,活动身体,因为他此时精神百倍,昨天那昏沉的脑袋和燥热的难受感一去不复返,整个人浑身通透,无比的畅快,似乎比病倒之前还要舒坦了一些。
“好神奇啊!”
他可是发烧了,结果一口药都没吃,就在床上躺着,喝了点开水,啃了点白馍,然后他奶奶到外面去叫了一圈,回来拿个碗给他垫着睡一觉起来,第二天早上起来什么事都没有。这病好得就像是假的一样。
“文子哥!文子哥!”
正当风秉文百思不得其解时,欢闹嘈杂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几个活力充沛的毛猴子就从屋外窜进了屋内。
“你们几个,昨天怎么不来找我?”
看着这几个同村玩伴,此时精力格外充沛的风秉文想到了一件事。
“我娘不让我来找你,说你被吓到了,昨天肯定起不来,没劲。”
一名瘦猴子一样的小孩回答道,笑嘻嘻的,点漆似的黑眼睛咕噜咕噜乱转,看起来格外机灵。
“你们都知道我今天能好?”
风秉文感觉有些诧异。
“你不就是被吓到了吗?你奶奶昨天晚上在村子里喊了,你今天肯定就没事了。”
过来找风秉文的几名小屁孩儿都觉得很正常,他们可不是文子哥这样的乖小孩,很早就往村后的荒地窜过。
“那你们昨天就没有被吓到吗?”
“没有。”
“我们昨天玩得可开心了,就是我们想过来找你,大人们都不让。”
“就我一个人发热了?”
风秉文感觉不公平,凭什么都去村后荒地耍过了,就他倒下了?
“对啊!”
“为什么就我病了?”
风秉文有些残念,这倒霉事怎么就让他一人给碰到了。
“不知道!”
一群泥地里打滚的娃娃自然不了解这种事情。他们只知道病了,躺在床上等着大人给他们治就行了。
“我找人问问去!”
如果大家都倒霉也就算了,可是偏偏就他一人发热,这口气风秉文忍不了。
“二爷!”
无法理解的风秉文带着一群跟屁虫,离了家门,然后一眼就找到了一位背着锄头正向村外的田地里走的老人。
寻常孩子碰见大人,就像是老鼠遇见猫一样,但风秉文非常大方地叫住老人。
第四章 善恶天书
“小文子啊,身体没事了吧,应该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被叫住的老人精神矍铄,笑呵呵地看着一群向他奔跑而来的村中幼童。
“我现在没事了!”
风秉文中气十足的回答道。
“没事就好。”
“二爷,我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去了一次村后面就会得病,然后我奶奶喊一了之后,我又好了。”
“你是第一次被吓到?”
听到这样的问题,老人有些惊讶。村中几乎没有孩子关心这样的事情。
小孩子天真浪漫,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病了的时候躺在床上哇哇乱哭,病好就跟个野猴子一样漫山遍野乱窜。
“第一次。”
风秉文如实交代。
“大哥可把你保护的真好。”
老人由衷的感叹道,他是风秉文名副其实的二爷,是风灵钧的弟弟。
“二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秉文不依不饶,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这事情要是不弄清楚,他感觉自己觉都睡不好。
“嘿嘿!”
二大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中那轮烈日,朝着村后方向瞅了一眼,这才开口,
“还能怎么回事?你爷平时肯定没少吩咐你,不要往后面跑,你们这一群小东西不听劝,老是犯忌讳。后面那块地可不干净。”
“有脏东西吗?”
风秉文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早就猜到了,如今得到了验证。
“不然还能有什么?”
二大爷怕这这小家伙被吓到了,连忙安抚了一句,不然大姐可饶不了他,
“你下次不要再乱跑了,只要不去那边就没什么事,天黑了就蒙头睡觉,大晚上的也别出来乱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会有任何事情,我们村可是供着一位土地爷。”
“土地爷啊!”
风秉文不为所动,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也跟着老人去拜过,但是也没感到什么特殊的地方。这一次也没见土地公护着他。
不过既然有脏东西,那作为平衡,肯定有能够克制甚至压制这些玩意的仙神。
“等下个月初一的时候,你也跟着你奶奶去上柱香吧,去去身上的晦气,土地爷也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嗯嗯!”
风秉文乖巧点头,但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他觉得还是县城里的城隍爷更靠谱一些,虽然他从来没有去过县里,但是他多少也听说过,城隍爷可是很灵验的。
“对了,二爷!”
看到面前这位老人扛起锄头正要走,风秉文看着身旁聚精会神,也在听新鲜的小屁孩,连忙问一道更重要的问题。
“我们一起去了,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被吓到了?”
“当然就你一个!你们五个血气正旺的小家伙全都给吓住了,那我们村也该搬了,这地方哪还能住人呢?”
听到风秉文的问题,二大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只有一个人会被吓到?”
“对。”
“那为什么会是我?”
风秉文很不服气。
“应该是你的身子骨最弱,阳气最少,所以就专挑你欺负。”
老人的语气很是肯定,顿时就让风秉文忍不住瘪了瘪嘴,有些更不服气了。
“那些东西就是那样,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你再长大一点,它们就吓不住你了。”
说完之后,二大爷也不管这些小屁孩儿怎么想,扛着锄头就往地里去,准备锄草了。
“文子哥,我爷说你身子骨弱。”
正当风秉文思索间,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壮实得就像是一头小牛犊子的小孩嘻嘻哈哈地靠近了他。
“去去去,你才弱呢!”
风秉文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论其体格,他在村中小孩确实算不上是最好的,但是怎么也不该是垫底呀,可是事实胜于雄辩。
五人同行,就他一人倒霉中招,按照二大爷那套欺软怕硬的言论。毋庸置疑,就是他的体质最弱。
“文子哥,这里有个蚂蚁窝!”
一声呼喊传来。
“我们比赛尿尿吧,看谁尿得远!”
“好啊!”
白天,乡村幼童聚在一堆,玩着一些大人都觉得幼稚的游戏,而风秉文偶尔会表现得很成熟,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位天真烂漫的稚子。
不过,正是因为他偶尔的成熟,所以风秉文理所当然的成了风家村的孩子王,即便他不是年龄最大的,也不是体格最为强壮的,但是关键时候,他就是能拿主意。
而当日暮西沉,袅袅炊烟飘荡在风家村上空时,大人的呼喊声在各家各户响起,玩闹了一天的稚童们各回各家。
在家中两位老人的关怀中解决了晚餐的风秉文,看着屋外已经侵染了半边天空的夜色,还有那山边最后的落日余晖,连忙溜进了自己的房间中,大门一关,窗户一闭,再往被窝一钻。
晚上可没有什么娱乐,他一个孩子大晚上的他又能玩什么呢。至于看书,更是别提了,他家老爷子收藏的那一柜子书,他早就翻了个遍,有些熟悉得都快背下来了。
但是过早的躺在床上,唯一的结果就是眼睛闭上了,但是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因为压根就不困。
无奈之下,风秉文只能尝试平时无聊之时才会进行的消遣。舌抵上腭,屏气凝神,思维放空,无尽的黑暗涌现。
而当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意识清醒,却又似乎进入沉睡之际,亿万毫光绽放,无量光明照彻黑暗,一卷书籍,在这无量光明之中缓缓浮现,封面之上,四枚古篆熠熠生辉。
善恶天书!
一念而动,书卷翻开,可见扉页之上,又有一行古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而当这一页翻过之后,再次出现的书页中央,有三行古篆。
姓名:风秉文
善功:柒拾玖
恶行:壹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全都是以古篆书写,熠熠生辉,即便是在光明之中,也依旧不失其光彩。
但当再翻过一页时,干脆就是空白,再也没有任何文字,不过风秉文如今已经驾轻于熟,他在心中默念,
“善功记录。”
第五章 灵雀
顿时,光洁的书页上浮现了大片古篆文,每一行都详细记载风秉文曾经做过的善事,早就已经熟悉的风秉文略过下方的那些事件,看向最上方的那一行。
挡煞,善功,伍!
“……”
风秉文默默无言,他自打出生以来,都是村中的模范孩子,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一类型,大人们说什么,只要合理他就怎么干,基本上不闹事也不折腾。
家中两位老人交代,不要往村后跑,他就一直记着,只是那天跟他一起玩耍的那几个小屁孩实在是玩上头了,也不顾忌,直接蹿到村子后面去了,他怕那些家伙闹出什么幺蛾子,也就跟着去了。
结果嘛,那些家伙屁事没有,反倒是他倒了霉,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还做了噩梦,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
再看天书上的记录,好家伙,可不就是他替那些小伙伴挡了煞吗?
只是
“这到底有什么用啊?”
再往前翻动一页,看着自己自出生以来辛辛苦苦积攒的那点善功,风秉文满心无奈,一开始他还很兴奋,如今也就放宽心态。
这一卷天书似乎在他出生时就一直存在了,是他在一次无意闭目敛息之时偶然发现的,一开始他还激动得不行,以为是了不得的宝贝。
结果他摸索了七年,什么用途都没有发现,唔,他有意或者是无意做了一些好事的时候,这本天书会给他记录下来,增加一点点的善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一卷天书似乎只是单纯的记录,增长的善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他还是一普通顽童,稍微特殊点,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挺好!”
虽然人小,但是风秉文却很满足。
“睡觉睡觉!”
再看了一眼那少得可怜的善功后,风秉文收敛心神,不再有任何杂乱的想法,很快就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
喔哦哦——
伴随着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公鸡啼鸣声,大日东升,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到床板上,照耀在一位眼神清亮澄澈的瘦小孩童身上。
“嗯~”
风秉文从床上坐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就乖巧地自己穿衣。
他在还能记事的时候,他家老爷子就尝试着教他背诵诗文。但风秉文虽然能够很快背下来,但是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么做不妥,他不想这么早地进学堂。
虽然读书确实能够改变命运,光宗耀祖,但这不是还小吗?他这么早的折腾自己干什么,神童的名头前期虽然耀眼,但是后期可是非常沉重的负担。
况且,参加科举的话,也没必要奔着考进士状元什么的,能考上秀才就能够吃喝不愁了,要是考上了举人,那可真就是衣食无忧,福泽三代。
他的目标不高,能当个举人老爷就很好了。
如今嘛,风秉文是自由身,这年纪的孩子是不用到地里去帮忙的。
等再长大几岁,跟他一起玩耍的那些小家伙们,有些家底比较厚的,就会被送到县中学堂,而有些则会跟着大人下地,学习怎么种地。
“文子哥!”
吵闹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出神想着事情的风秉文望向身边,一张大花脸笑嘻嘻地凑到身前,得意地向他展示着手中的战利品。
“二狗,你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等回家,你娘肯定要揍你!”
风秉文没记错的话,这家伙早上跟自己出门的时候,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这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家伙就滚了一身灰。
“嘿嘿,没事,文子哥,你看我抓的这只麻雀,漂亮不?”
听到回家要被揍,泥猴一样的小家伙下意识缩了缩脑袋,但一看现在满身泥的狼狈状态,也就不在意了,反正回家是被打定了,还不如现在玩得开心一点。
“确实挺漂亮!”
风秉文打量着被这泥猴子似的小伙伴攥在手里的麻雀,大小跟寻常麻雀区别不大,可这小麻雀的尾羽却是艳丽的深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瑰丽的紫光。
叽叽!
被顽童攥在手里的麻雀微微颤抖着,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看起来害怕极了。
“文子哥,你要吗?你要的话,就送给你了!”
顽童笑嘻嘻道,颇为大方地把手向前一送,但眼中却藏着几分不舍。
“你这家伙,平常我让你放蛤蟆,可是好说歹说才同意,今天觉悟这么高了?说吧,有什么事情求我。”
风秉文笑看看顽童,这般年纪,即便是有心思也藏不住。
“文子哥。”
顽童扭捏了一下,似乎是不好意思,但是一想到某件事情,还是开口了,
“我爹想让我去县里的学堂读书认字。”
“好事啊!”
风秉文点头称赞,在这种时代,即便是考不上功名,只要会读书写字,也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差事,机灵一点,说不定还能在衙门里面,混个不入流的刀笔吏混日子。
“可是,我娘说钱不够,我爹就让我来问问你,能不能让你爷爷跟书院说说,能用粮食折算学费?”
“这样啊!”
风秉文沉吟片刻,在顽童紧张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行,我回家问问爷爷,看能不能想个折中的法子,让你去学堂。”
“谢谢文子哥,这只鸟送给你了。”
说着,顽童也不等风秉文答话,将手中的紫尾麻雀往他手里一送,一脸开心跑去找其它小家伙炫耀了。
“这么期待上学……”
看到小伙伴那副天真浪漫的模样,风秉文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很快,唧唧的鸟鸣声又让他的注意力落回到手中,打量着手中这只不同寻常的麻雀。
嗯,除了尾巴上那几根羽毛比较好看以外,风秉文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就是这鸟的眼珠子就像是两颗黑水晶雕琢而成,润得好似能滴出水。
“走吧,可别再让人给捉住了,不是谁都跟我一样心善!”
孩童松开手掌,紫尾麻雀振翅飞上天空,在天空盘旋一圈,似乎认真打量了风秉文一眼,又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第六章 蛤蟆救星
“奶奶,我爷爷呢,没回来吗?”
日落西山,袅袅炊烟升起时,干干净净的风秉文告别那些满身泥尘,却还意犹未尽的小伙伴,回到家中,却只看到了正在炒菜的奶奶。
“你爷爷今天大概回不来了,好像是书院有什么事情。”
正在烟熏火燎旁的灶台旁炒菜的老人回道,
“你有什么事情找他?”
“不是我,是小牛,他爹想让他去县学读书,但学费不够,就问问能不能拿粮食抵。”
“这事还真得等你爷爷回来,不过我估计你爷爷也做不了主,还得等院长亲自发话。”
“奶奶,你看这事能成吗?”
风秉文颇为关心地多问了一句。
虽然他不想过早的去学堂,但是他知道,多读点书总是没错的。
“这事情我哪说得准啊,不过听你爷爷说,县学的山长人不错,小牛要是真想读书,说不定会收下。等我回来跟那老家伙说,你不用操心了。”
“这样就好。”
风秉文长呼一口气,脸上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好了,吃饭吧!”
吃完饭就睡觉,此时的人娱乐方式极其匮乏,一点都不像是梦里,捧着一个小方块,就能玩上大半夜。而像风家村这种小村,一入夜更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村子静得就像是渺无人烟一样。
而风秉文在屋里转悠了一下,感觉肚子的东西消得差不多之后,就回房间,爬上床铺睡觉了,而在入睡前,他习惯性地凝神看了一眼天书,整个人顿时一激灵,睡意全无,整个人的思维都清醒了。
善功:玖拾玖(99)
放生灵雀,善功,贰拾(20)
“我放了个什么玩意儿?”
增长前所未有之多的善功让风秉文意识到,白天同村小屁孩送给他的那只紫尾麻雀,貌似不是凡物。
不,不是貌似,肯定不是凡物,他这些年从那些小伙伴手里救下来的小蛙小雀什么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从未有过如此之多的善功增长。
“好弱啊!”
可是回过神来的风秉文,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回想了那只紫尾麻雀,除了那几根艳丽的尾羽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哦,真要说的话,也就是灵性十足,那双眼睛很好看。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当兴奋与新奇感过后,便是空虚,风秉文看着只是纯粹增长了数值,并没有任何本质变化的天书,觉得没什么意思,收敛心神,继续睡觉。
当破晓天亮后,又是重复的一天,村中的生活在风秉文看来枯燥乏味,当然,那些被他带着玩儿的小家伙们每天都充满了新奇,一洼小小的水塘就让他们流连忘返。
而在这乏味的生活中,风秉文也只能努力寻找着野趣,村后的大湖,他也是绝不会去的,因为去大湖要经过荒地。
他能去玩的就只有村中的几口水塘了,不过水塘中也有村民们特意圈养的鱼,大的足有半人长,但是这些大鱼就不是他们这些小屁孩能够钓起来的,顶多就捞些小鱼小虾。
“文子哥,我又钓起来一条鱼了!”
一个比风秉文壮实,身子还高他大半个头的小家伙提着一尾草鱼,喜滋滋地走过来,炫耀道。
“二狗,厉害啊,我们中午都不用回家吃饭了,就你钓的鱼都够我们吃一顿了!”
“嘿嘿!”
壮实的小家伙摸着脑袋,得意的笑了起来。
“文子哥,我也抓到了一只斑鸠!”
这时又有一个小家伙拎着一只不断扑腾的鸟走过来,一脸不甘示弱。
“哇哦,好耶,我们等下炖斑鸠汤!”
“我回家拿锅!”
“我去拿瓦罐!”
“我也回去拿点盐!”
看到这些纷纷往家里拿吃饭家伙的小伙伴,风秉文也起身朝家里走去,村中的大人大多忙于农事,因此哪怕只是八九岁的孩子都会开火做饭了。
至于那些被吃掉的鱼跟斑鸠,啧,他们农村的孩子想吃一顿荤的容易吗?
拦着不让以食素为主的农家子弟食肉,此等恶行,当下十八层地狱,煎炒油炸腰斩等酷刑,受上千年。
因果腹食肉,与为玩乐虐杀,这是两回事,风秉文绝不会阻止这些小家伙吃逮到的小野味,他还会跟着一起吃。
他在这些小家伙在祸祸蛤蟆,蜻蜓,蜜蜂之类的虫豸时,会阻拦一二,而这也就是天书上的善功由来,嗯,主要是放生青蛙为主,偶尔也有蛤蟆,这些玩意儿最好抓,关键也恶心,他都不明白,那些家伙怎么有胆子直接下手去抓。
至于下水捞鱼虾,捉黄鳝吃肉什么的,他是一概不拦。昨天放走的那只麻雀,也纯粹是懒得处理,太小了,费了半天劲,到嘴也就一口肉,有这功夫,还不如去鱼塘捞条鱼上来。
村中群童笑嘻嘻地在地上埋锅生火煮鱼汤,炖斑鸠,大人们对此不会阻拦,甚至还乐见其成,即便是家中有饭也会让其去蹭一口肉汤——村中的那几口鱼塘是公产。
这一番折腾,便是两个时辰,孩童们且打且闹,而风秉文守在火堆旁,严加看守,口感什么的对于他来说是次要的,他首先得保证,这鱼汤斑鸠汤都煮熟了。
而伴随着风秉文的一声招呼,所有孩子都不打闹了,捧着从家里拿来的瓷碗,开始分汤,一时之间,只有呼呼吹气与咕噜咕噜喝汤的声音。
而等到吃完之后,将所用的炊具与碗筷洗完,再打闹一番,一天时光就这么过去了,对于村中还未长成,不用分担家中农务的孩童来说,时光是极为快乐的,可惜,这样的时间终是短暂的。
待到日暮时分,漫天红霞染遍天空时,伴随着呼喊,孩童们又笑嘻嘻地相互道别回家,愉快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而如此时光过去三天之后,在一次睡前,风秉文不出意外地看到自己的善功又多了一点,达到壹佰(100)。
而这善功则是来源于他解救的一群小青蛙,春天是万物繁衍的季节,如今的田野间,随处可见蹦跶的小青蛙。
而对于村中幼童来说,这种蹦蹦跳跳的小动物可玩性极高,但是对于这种幼蛙来说,人族孩童的兴趣是杀身大祸。
第七章 善有善报
“一百了啊,都攒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用?善有善报,我的善报呢?”
看着天书上那已经已经凑成了整数的善功,风秉文不满的嘟囔着,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回想起数天前的遭遇,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连个野鬼都能欺负我,这算哪门子的善报?”
哗啦!
伴随着一声书卷翻动的声音,在风秉文的意识中,绽放着亿万毫光的天书上,善功之后“壹佰”(100)骤然大放光明。
天书所绽放的毫光在风秉文看来已经是明亮堂皇,璀璨辉煌,可是此时当那善功后的“壹佰”开始发光时,他竟觉得刺目。
如此变故,风秉文不惊反喜,这是他自从发现天书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出乎意料的变化。
“壹佰”绽放的光芒是耀眼的白,可是白中却渐渐出现了一抹黄,璀璨的光芒骤然摇曳,竟化作焰火开始燃烧。
风秉文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一幕,可是当着微微发黄的白焰燃烧殆尽后,天书还是原本的天书,没有任何变化。
哦,不对,不是没有变化,原本善功后的“壹佰”已经变成了“零”。风秉文数年积攒的善功此时全部化为乌有。
“什么玩意?”
风秉文心神呆滞,原本收敛的意识一阵晃动,天书直接消失了。
等到风秉文重新安定心神,凝神入定之后,再次观看天书确认无误后,看到天书上,他的名讳下面,那原本已经满百的善功,已经归零,化作虚无,只剩下其下恶行后,那一道赤裸裸的“壹”,似乎是在嘲笑着他这些年的行为。
“这算什么?”
风秉文的心态爆炸,觉都不睡了,直接翻身从床上坐起,他左瞧瞧右看看,愣是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
当按耐下心思入定之后,第三次确认,天书上记载的善功清零了,什么都不剩。
“玩我呢!”
孩童不满地嘟囔着,感觉难受极了。
虽然没什么实质上的损失,但他的心中憋着一股气。那是一种期待落空的感觉。
不过他到底不是寻常孩童,虽然心中有怨念,但很快就抒发缓解,然后再次躺下入眠,没必要为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扰乱自己的睡眠作息,得不偿失。
很快,几乎不可察觉的平缓呼吸声在这间厢房中响起,孩童进入梦乡之中。
啾啾!
清晨,朝阳还未从窗外射入房中,一串清脆如银铃的鸟鸣就传入耳中,孩童在被窝里扭动了一下,下一刻,就猛地睁开双眼,看向窗户的位置。
只见在窗弦上,一只尾巴上闪烁着绚烂紫光的雀鸟正叫着,看到孩童苏醒后,发出一声欢快的啼鸣,小翅膀张开,轻轻一扑腾,就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消失在昏暗的拂晓天空中。
“?”
眼睁睁看着这只熟悉的鸟儿飞走的风秉文有些懵,有点没反应过来,刚刚是怎么回事,没记错的话,那只鸟应该就是他前几天放生的那只紫尾麻雀。
“这想干什么?”
虽然已经开春,但此时正是日夜更替之时,从窗外吹来的春风中,依旧带着几分冬日的寒气,因此,孩童嘀咕了一声,就准备翻过身继续睡。
“咦?”
可是眼角余光闪过的一抹红还是让他给注意到了,风秉文翻身下床,走到窗边就看到了,原来是在窗台上放着一串挂着十几粒红果的断枝。
“这是报恩吗?”
孩童忍不住笑了,那一串断枝并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留着的枝叶还是鲜嫩欲滴,看起来是刚刚折断不久,而上面挂着的果子更小,指甲大小,通红光艳,看起来煞是诱人。
“果然是灵雀!”
风秉文夸赞,当初放生那只麻雀只是随手而为,他并没有奢图回报,可是如今小麻雀衔来一串果子,也着实让人欣喜。
而在欣喜之间,他随手拿起窗台上不知名的野果,虽然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但是这种不认识的果子,他可是不会轻易送到嘴里的。
“咦?”
风秉文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有点不简单,那串果子入手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果子是温的,没有一点果子该有的冰凉之感。
“还在发光?”
察觉到异常之后,孩童把果子举起来凑近眼前仔细打量,果然又发现了异常,在这大日还未东升,夜色还未退去的拂晓之际,昏暗的夜色让他看到了这十来粒果子,居然还蒙着一层淡淡的红光。
“灵鸟!灵鸟!”
风秉文捏着明显就不正常的果子,若有所悟,他想到了,昨晚上莫名其妙全部都消失的善功,只是间隔不到一晚上的功夫,很难让他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善报?”
虽然有所猜测,但是风秉文不敢肯定。这果子来历过于玄奇,再加上他不认识,即便知道吃下去也许会有好处,但他不赌。
啾啾!
就在他犹豫的间隙,紫色的流光再一次落到窗前,却是那只已经飞走的雀鸟去而复返,它看着拿着果子怔怔出神,却没有吃下去的风秉文,发出一阵急促的鸣叫,似乎是有几分气恼。
即便是看到这只鸟做出催促的姿态,但是风秉文仍旧不为所动。而看到这小屁孩如此谨慎,紫尾雀鸟也恼了,小翅膀一扑腾,整只鸟就跳到风秉文的手上,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脑袋往下一啄,就咬下一颗小果子。
风秉文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只雀鸟在自己的手上,两下就将一粒果子吃掉,吞下腹中,然后他就看着这只雀鸟艳丽的尾羽上,有微弱的紫光闪耀,虽然薄弱,但却异常瞩目。
如此情景,风秉文顿时放松,看着这一只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的雀鸟扑腾的翅膀飞起,落在窗台上,笑着伸手,摘下了一粒朱果放进嘴中。
孩童双唇轻轻一抿,一股微弱的暖流便自口中流入喉间,淌入胃中,随后,一股热潮至胸腔间扩散至全身,浑身便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
第八章 牛犊
如此滋味,风秉文哪里还不知好歹,身体的感觉让他抛弃了所有顾忌,双眼放光地看向手中的小粒朱果,拿到嘴边,吃葡萄似的一口一粒,三两下功夫吃个干净。
而将总数共计十二粒的朱果吞入腹中的风秉文。只感觉有无穷热力之胸腹间扩散,炽热但是却令人异常舒适,浑身暖洋洋的,如沐冬日暖阳,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不过这般美妙滋味持续一会儿之后,便渐渐消散,待到消失平复后,风秉文的目光看向窗台,可哪里还有紫尾灵雀的身影。
见如此,风秉文也不觉得失望,如此灵禽,哪里还能常伴左右。不过他当下的目光又很快落回到了自己身上,探寻着此时身体的变化。
“似乎更有劲了!”
风秉文握了握拳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更大了一些,他往自己的床头板上摁了摁,没有丝毫痕迹,也不像是那些小说中一样,吞下灵物后,无意间就在砖石上按出清晰的掌印。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风秉文细细地体悟着,但很快福至心灵,他想起了什么,连忙盘膝坐在床上,屏息凝神,亿万毫光乍现,天书浮现。
姓名:风秉文
善功:零
恶行:壹
善功恶行没有变化,但是在他意识操纵下,天书翻过一页。
善功记录
善功减壹佰,雀鸟衔朱果
“呼~”
床榻之上,儿童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笑容,心中的郁气尽数消散,心中释然,而精神也很快变得振奋起来。
“天书,善恶天书!”
风秉文的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六年有余,近七年的时光了,他终于发现这本似乎是自己出生时就存在的天书用途了。
“等一下!”
有天书作保,风秉文此时敢百分百肯定,那只为雀鸟衔来的朱果,于他而言,有益无害,但是却因为谨慎,逼得那只雀鸟不得不跑回来吃掉一颗来验证无害。
“浪费啊!”
孩童的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就像是本就积蓄不多的人突然丢了钱一样,痛心疾首。
但是很快,风秉文的面色一变,再也顾不得纠结先前的谨慎了,因为他此时明确感受到了,身体中,四肢百骸有气涌动,这些气汇聚在胸腹之间,不断凝结,让孩童的面庞微微扭曲。
胀!
但下一刻,风秉文的面色又变了,因为胸腹间的气在凝聚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居然笔直倾泻而下,很快就落入到了小腹中……
砰!
此时的风秉文哪里还在床榻上呆得住啊,他飞似的跑下床,穿上鞋,风一样的窜出房门,冲向了屋外的旱厕,这种滋味实在是太熟悉了。
“文儿,这么早你要……”
早早起床,正在准备农具的老妇人看着突然从屋内窜出来的孙子,刚想要说什么,就看到小孙子窜进了旱厕中,也就笑笑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足足半晌之后,都准备出门去地里的老妇人就看到皱着小脸,捏着鼻子,一脸恶心地从旱厕中回来的小孙子,
“吃坏肚子了?”
“呕~”
风秉文也没时间回答奶奶的话,松开了捏住鼻子的小手,俯身向下干呕着,同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晨间带着水雾的清新空气。
“真是小少爷!”
看到自己小孙子如此作态,老妇人也不意外。她家孙子打小就跟别人家的不一样,特别爱干净,每次去旱厕解手就跟上刑一样。这一次估计是没时间,不然他是不会去旱厕的。
“奶奶,我没事!”
缓过来的风秉文冲着准备出门去地里的老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看着他面色红润,似乎比起以往都更加精神的小孙儿,老人也就放下心来,扛着锄头就出门了。
“呕~熏死我了!”
看到老人走远之后,风秉文还是忍不住干呕一声,有意识地剧烈喘息,似乎想把先前无意中吸入的那口秽气吐出来。
就如他奶奶所认知的那样,如无必要,他是不会去旱厕,在肚子里有感觉的时候,他会寻一无人之地刨坑,采摘干净的宽大树叶,然后,出恭,最后,掩埋痕迹。
至于刚刚那如此恶心的感觉,倒也不是去了旱厕,虽然肚子那股气来的突然,但是他还是有时间挖坑。
只是,他这一次腹中所出之物过于恶臭,他不小心闻了一口之后,差点就被熏晕过去,万万没想到此次出恭居然如此。
不过等到恶心感散去之后,风秉文倒也感觉此次似乎是散尽体中污秽,身体竟有种通透之感,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而这番体验,更让风秉文确定了,自己所食朱果,不是寻常之物。
他开始留心身体的变化,经过几日的折腾,不出意外地得出结论——他还是个普通人,并没有获得什么了不得的力量。
但是也出现了不小变化,首先便是胃口,家中的饭菜与先前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风秉文吃起来却比先前多了几番滋味,饭量居然在不知不觉间与日俱增。
其次便是睡眠,以往哪怕是睡足了五个时辰,待到鸡鸣时分醒来时,还是睡眼惺忪,似乎永远睡不够。
可如今嘛,一觉睡去,只要安心定神,便会很快进入梦乡,在鸡鸣前便自然醒转,哪怕安睡时间比往日间更少,人也是神清气爽,半分倦意,在外面闹腾一天,整个人也是精神焕发,活力十足。
如此,仅仅不足半年时间,风秉文的个头猛涨,很快变超越了同龄人,成为了村中第一,那身子骨壮实得,让村中人都忍不住开始向风秉文家中老人讨教,吃了什么好东西。
而每到这个时候,风秉文的奶奶都是笑逐颜开,说自己的孙儿只是到了长身体的年纪,胃口开了,所以长得快。
村中人大抵都是不信,自家孩子跟着那位秀才孙子一起玩,哪能不知道底细。
那小子半年前还跟病秧子一样,去野地里逛一趟,还能让野鬼给吓到,如今半年的功夫,居然变得跟牛犊子一样壮实,村中闲汉与其嬉闹,扳手腕居然还扳不过他。这其中要是没什么门道,打死也不信啊。
第九章 青山县
“奶奶,你歇会儿!”
水井旁,一名看起来就很壮实的孩子拦住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旁人赞叹的目光中,一手提一只,便将两只盛满水的木桶拎起,然后两条小腿蹬蹬走得飞快,将水拎向自己家中。
“不得了啊,这小子今年才七岁吧,劲儿就这么大了,这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
有闲汉蹲在水井旁,看着那拎水回家的孩子,忍不住赞叹道。
“照这架势,我估计他长大了能顶一头牛!”
“说什么屁话呢?瞎了你们的眼了,也不看看那是谁家孙子,他哪是跟我们一样,地里刨食的命,人家可是吃墨水的。”
“嘿,这可说不准,风水轮流转,他家上一辈是举人,到了他爷,也就秀才,到了他爹,更是不行,也就勉强混了个童生。”
“笑话人家之前,先瞅瞅自个儿的模样吧,小文他爹就算只是个童生,那也不比你强个几十倍,人家走走关系还能在衙门混个差事呢,你行吗?”
“你这婆娘找打是不是?我这意思不是他家没落了吗?一代不如一代,我看小文也不像是读书的料。”
“你也甭管人家是不是读书的料,就那身子骨,就是种地也肯定比你过得舒服。”
村中的闲人们围在水井旁聊着家长里短,一只手拎着一桶水的风秉文耳聪目明,身后的谈话他能听到一二,不过也不在意。
乡村之人只是见识少,他们又不笨不蠢,他这半年来的变化,单纯地用长身体为理由是搪塞不过去的。
但他家厚着脸皮也可以自称是书香门第,虽然一代不如一代,但到底还是在这片十里八乡中还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没必要解释什么。
提水回到家中,风秉文后主动将些费力气的活都给干了,他可不是好吃,哦,不对,他挺贪食的,但是他不懒。
但是如此勤劳,却让家中另一位老人看不过去,
“算算年纪,你也满七岁了,可以到县里去读书了,整天在家里厮混也不是个事。明天收拾一下,跟我去县里。”
晚饭时,在县学中回来的风灵钧突然开口,风秉文脸上一愣,然后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没有反对,倒是一旁的老妇有些不大乐意,
“文儿才这么小,你就让他去读书啊!”
“七岁,不小了。”
风灵钧看了老妻一眼,解释道。
“隔壁的蒙山府出了一位七岁就能够吟诗作对的神童,文儿七岁才开始蒙学,已经很晚了。”
“神童?”
可哪知听了这番话的奶奶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整个大乾才几个神童?把你孙子跟这种星君下凡一样的人比,有意思吗?”
“唉,我不是这意思。”
风灵钧拿起筷子摇了摇,
“我明天带他去学堂看看,然后再去张大夫那里坐坐,让张大夫给文儿把把脉。”
“那明天早点去,早去早回。”
这么一说,奶奶就不反对了,甚至还颇为赞同。
风秉文在一旁扒拉着饭,一言不吭。对于他身体的变化,这两位老人似乎也有点不安了,他们都不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
至于风秉文自己,他是不反感上学堂的,甚至可以说是颇为期待,不是对读书参加科举考取功名这件事情有多么期待。
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有数的,用功努力,应该可以考上童生,拼命学习,大概可以拿到秀才,至于举人嘛,可以定做长期目标,进士就不想了。
他真正在意的,还是善功。半年前,他以一百善功换来雀鸟衔朱果,服下朱果之后,他的身体日渐强盛,其好处是能够直观且清晰的感受到。
尝到了甜头,自然还想着来第二次,第三次,但是先前的善功可是他花费了数年的功夫才慢慢攒到的,主要还是从顽童的手中救下一些可怜的蛤蟆,蜻蜓之类的益虫。
但这实在是太慢了,风秉文不满足于此,但是不满足又能怎么样,风家村就这么十几户人家,他的活动范围也就那么点,就算有心行善,也是有心无力。
而如今,老爷子愿意安排他去县中的学堂读书,那可自然是好事。这活动范围不知扩大多少倍,自然也有了更多行善的机会。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都不用家中的老人叫喊,风秉文就早早地穿好了衣裳,坐在厅堂中等待,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走了!”
对于孙子这副模样,风灵钧也不以为意,只当是小孩子对新事物的期待与好奇。
风秉文的确对距离风家村不远的县城好奇,甚至怀有期待,可是真的到了距离风家村只有半个多时辰的青山县时,原本的期待就化作了失望。
怎么说呢?一座繁华的县城对于寻常的农村孩子来说很震撼。但是对于在梦中曾经见过更为宏伟的钢铁丛林来说,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这就是青山城啊!”
站在略显破旧的城门前,孩童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失望。那屹立于城墙上的城门楼的确很显巍峨,但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冲击力。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风灵钧诧异自己孙子的态度,村中的孩子见到县城,不应该惊叹吗?
“我感觉县城不是很大!”
其实并不是感觉,风秉文真觉得这座县城不大,他还没进城,就顺着宽阔的街道,看到了对面若隐若现的城门楼,虽然距离很远的样子,但他确实看到了这县城的边际。
“小?青山县城中近三万户,住民十万人,即便是在整个龙川府,也是能排进前五的县城!”
“恩!”
风秉文敷衍地应了一声,看到似乎还有几分自豪的老爷子,实在惊叹不起来。
“文子哥!文子哥!”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颇为惊喜且激动的声音,风秉文扭头望去,顿时就看到了一位颇为熟悉的身影。
“橘子!你怎么在这?”
看到面前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的小家伙,风秉文也颇为意外,正是村中的一位顽童,比他小了近一岁。
“我跟我爹过来赶集,我爹说卖完鸡,就给我买糖葫芦吃!”
孩童开心地笑着,脸上带着期待。
第十章 问诊
“文子哥,我先走了!”
脸上带着憧憬笑容的孩子摇着手跟风秉文道别,风秉文也面带笑容地摆手。
“走!”
一旁与同村之人进行例行寒暄的风灵钧一拉他的手掌,带着他汇入到进入青山县的人流之中。
入城之后,老爷子就如他所说,先带着风秉文去了县中学堂,县中学堂虽然破旧,但是那高大的门楼牌坊,还有宽敞明亮的讲堂屋舍,带着与这小县城不符的大气。
“这里不错吧!”
老爷子的脸上带着几分矜持的笑,他早年间参加科举,去过府城,也游历过周边诸县,除去过府中的学院以外,其余诸县的学堂,他就没见过青山县这么阔气的。
“好大啊!”
风秉文这次颇为真心地惊叹,老爷子拉着他往这边走的时候,他可没想到这片建筑群居然是学堂,他还以为是县中大户人家的府邸呢。
“这里以前是家大户的府邸,但是惹下了一门祸事,也就荒废没落了,当时的县尊大人就将这里立为学堂了。”
“原来如此!”
风秉文点点头,但听着老爷子的话,他总是感觉不对劲,明摆着是隐瞒了什么,什么祸事能让官府指定大户家产的安置?
如果只是家道中落,那大户的家产变卖了,也不可能落到官府手里,除非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抄没家产。
但是问题又来了,看面前这府邸的规模,多的不说,数十亩还是有的,这么大块地,就用来授课了,那当时的县令得有多大的魄力。
这可是城里的地盘,跟城外的荒郊野地可不一样。划给了学堂,可就代表官府少了一大笔收入。
可是他记得梦中的学校大多都是建立在……嗯,算了,不多想,多想无益。
“以后你可就得经常来这里上课了!”
“好。”
风秉文自然没意见,对于他这样的农家子弟而言,读书才是唯一出头的机会,不读书就只能去地里刨食。
“先不急着回家,我再带你去见一位老先生。”
逛完学堂之后,风灵钧没带着风秉文回家,而是直接拉着他拐进了另一条老街,虽然更加破旧,连地上连石板都没有,但是却更加喧嚣热闹,烟火气也更足。
那街道两旁的小吃摊让风秉文嘴巴里的口水疯狂分泌,哪怕只是几串糖葫芦,也让他嘴馋不已,可是他家老爷子没有半点停下,给他满足口腹之欲的意思,反倒带着他走进了一家医馆。
“风先生!”
老爷子刚一跨进医馆的门槛,原本就守在门口的学徒就热情的招呼了一声,在这小县城中,拥有秀才功名的风灵钧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名人。
“我找秦大夫!”
风灵钧回了一声,随后看向了医馆中正在给人把脉的老先生。
“那请您稍等片刻!”
“嗯!”
风灵钧自无不可,拉着不明所以的风秉文,找了一处位置坐着慢慢等。
“爷爷,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风秉文向来就不是把问题憋在肚子里的人。
“请那位先生给你把把脉!”
风灵钧指了指那正温声细语地给一名老妇人嘱托什么的坐堂大夫,虽然白须垂胸,但是精神矍铄,面容红润,一看便知养生有道,是一位有本事的大夫。
“我没病啊!”
风秉文顿时觉得无奈,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健壮的很,但是旁边这位老人却不这么觉得,好不容易进城一趟,就拉着他来找大夫。
“没事,让先生给你把把脉。”
没多大一会儿,那位秦先生就结束了问诊,那汉子面上带着几分喜色的拿着药方就去抓药了。
“有段时间没见了,秦老哥的精神越来越好了!”
风灵钧拉着风秉文走向那处问诊台,语气颇为熟络。
“哈哈哈,风先生才是。”
那位姓秦的老大夫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目光顺势从这位县学老先生落到一旁颇为壮实的风秉文身上。
“这是?”
“这是我的孙子,先前跟你提过,今天带过来,还请老哥把把脉。”
“小家伙看起来挺壮实啊!”
秦大夫打量了风秉文一眼,不禁点点头,
“来,把手放上来!”
风秉文乖乖把手放在脉枕上,老大夫笑呵呵地搭脉,但只是两三息的功夫,这位老大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得身后的老爷子面色也变得紧张了。
“秦老哥,我孙子有什么问题?”
“风先生别紧张,你孙子没问题,他很好,或者说是太好了。”
听到询问,秦大夫眉头松开,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情管理不到位,连忙解释道。
“太好了?”
风灵钧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不明所以。
“稍等,让我再看看!”
老大夫又把了一会儿脉,然后让风秉文张嘴,看了一下舌象,最后把风秉文胸腹摁了个遍,弄得他很是不自在,满脸不乐意。
“风先生,你这小孙子养得可真好!”
结束诊断的秦先生坐回原先的位置,脸上带着赞叹。
“这怎么讲?”
“你这小孙子筋强骨健,血气畅通,浑身没有一点毛病,特别好,甚至有点好过头了。”
“好过头?”
虽然是赞叹,但是风灵钧却有些迷糊了。
“你孙子心脉强劲,不像是这年纪该有的,跟一些壮年汉子比都不逊色了。”
“怎么可能?”
老爷子的浓眉顿时皱起来,有些不安了。这孙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底细一清二楚,这明摆着就不正常。
“有些玄奇,但并非不可能。”
老大夫摸着胸前胡须,他虽然惊叹,但是也不觉得过于离谱。
“我这孙子半年前到村后玩,可是被吓过!”
老爷子解释道。
“被吓到?不可能!”
秦大夫摇头,断然否决,语气很是肯定,
“就你孙子的体格,孤魂野鬼碰到了也是绕着走,怎么可能吓到他?”
“我骗你做什么,而且那时候我孙子可没有这体格。”
“这样?”
秦大夫的眉头也拧了起来,听着风秉文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你孙子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第十一章 凡人克妖邪之法
“那天小牛给了我一只很漂亮的麻雀,我觉得它很可怜……”
风秉文在两位老人的注视下,阐释着自己那场有些匪夷所思的“奇遇”,他现在必须给一个解释,不然自家老爷子这关都过不去。
只不过这个故事过于玄奇,但是结合他此时的身体素质,由不得这两位老人不信。
“哈哈,原来如此,风先生,你家孙子好福缘啊!”
听完风秉文讲述的灵雀衔朱果报恩的故事,秦大夫赞叹不已。而一旁的老爷子也是满脸惊奇,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没碰上这种事情,没想到他孙子给遇上了。
作为一位秀才,年轻时幻想最多的自然就是狐精自荐枕席之事,但这种事情往往只在流传在读书人之间的遐想中,相比之下,精怪害人之事更多一些。
“无知者无畏啊!”
老爷子惊奇感过后,更多的是庆幸,也有几分唏嘘,他回想起了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事情。
“文儿,日后若再遇上这等灵异之物,有多远便离多远,万万不可触碰!”
老人的语气十分郑重,活了大半辈子,更是游历过不少地方,他的见识在这小小县城中,当属一流。
“小文啊,你爷爷说的在理,你可千万要听啊,你这一次运气好,碰到了一只知恩图报的灵雀,若是下次碰到了这种明显不同寻常之物,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速速远离方为上策。”
秦大夫也颇为赞同老爷子的话,同样也是郑重告诫。
“我知道了。”
风秉文乖巧点头,不做任何辩驳,可是他如此乖巧,却更让两位老人不放心。
“你可千万不要嘴上答应,心里不当回事。山中精灵少有知晓人间礼仪道德,大多遵循本能,不辨善恶!”
“爷爷,东郭先生的故事我还是看过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风秉文无奈开口,老人无非就是担心他这次尝了甜头,还会天真浪漫地继续去帮助这些妖灵精怪。
“风先生,也不必太过慎重,如今我大乾盛世昌隆,那些牛鬼蛇神是不敢冒头的。”
秦大夫笑呵呵地安抚老爷子。
“秦爷爷,这世上真有鬼吗?”
风秉文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天真漫漫,同样又是好奇心极其旺盛的孩童模样。他确定,这世上确实有超出他目前认知的事物存在,所以他想了解更多的信息。
“也许有,也许没有,这个我可说不准,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也没亲眼见过。”
秦大夫摇摇头,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看着面上露出怯意的孩子,安抚道,
“不过即便是真有,也无需惧怕,人死为鬼,人为阳,鬼为阴。人遇鬼,人惧鬼三分,鬼惧人七分,人若无惧,便胜九分!”
“只要不害怕,鬼就害不了人吗?”
风秉文琢磨着,这位老先生话里透露的时候就是这意思。
“然也,人恐伤肾,阳气散乱,妖邪便有可乘之机,人若长期惊恐,莫说外物惊扰,本身也会病卧床榻。”
“可是,不怕鬼很难啊!”
风秉文琢磨一会儿,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再一想,太难了,恐惧是人类最古老最原始的情感,克服恐惧之人,必然是英雄人物。
“的确,所以,还有另外一门应对鬼的办法,很简单,天黑了就上床睡觉!”
老大夫轻抚长须,面容慈祥,若是换一番装扮,倒像是个神仙人物。
“早睡早起?”
风秉文目瞪口呆。
“鬼乃阴物,大日一照,便是魂飞魄散,只能夜间出没,而这段时间,若是早早入睡,安心入眠,心神抱元守一,无惧无畏,阳气自然运作,寻常鬼物休想侵人分毫。”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风秉文琢磨片刻,想起了半年前自己经历的事,谁说睡着了,心中就不会有恐惧之心了。
“那要是能让人做噩梦呢?”
“哈哈哈,小家伙,那时是你身子骨太弱了,阳气不足,而如今,除非是你自己心思散乱,寻常妖邪之物,休想让你做噩梦。”
“如果碰到了更厉害……”
风秉文还是不放心,这老大夫似乎是在说一般的游魂恶鬼害不了人,但是他没记错的话,貌似还有更厉害的。
“那就多去城隍庙上几炷香吧,我们县的城隍爷可是很灵验的!”
“城隍庙!”
孩童忍不住笑了。
差点忘了,如今的大乾可是盛世昌隆,人道蒸蒸向上,王朝末年,群魔乱舞什么的,离他还远着呢,真有大妖大鬼,那也有城隍土地制衡,翻不了天。
“问完没有?问完我们该回家了!”
一旁耐心等待的风灵钧看着喋喋不休的孙子安静下来,笑着拉起他的手。
“秦爷爷,您不是说您没见过鬼吗?为什么您知道这么多?”
风秉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一个从未见过鬼的人教他如何克制鬼魅,听起来好像怪怪的。
“老头子行医一甲子,三教九流之人都有接触,看得多也听得多,自然也就知道一些。”
坐在破旧医馆中的老先生莞尔一笑,而一旁的风灵钧听到自家孙子问这种问题,给了他一脑瓜崩。
“乱说什么?”
斥责了自家孙子之后,风灵钧又冲着秦大夫拱了拱手,
“秦老哥勿怪,童言无忌。”
“无妨,无妨,老头子都活这么久了,也想见识一下鬼怪之流!”
秦大夫语气诙谐,颇为豁达。
“老哥说笑了。”
风灵钧一愣,也没当真,只是拱拱手与秦大夫告辞,拉着孙子离开医馆。
“下次不要再乱讲话了,这一次不知者不怪,就不打你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
风炳文小声嘀咕着,这位老先生一开始就说自己不确定鬼的存在,偏偏教他如何克制鬼,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这可信度存疑。
“秦老先生的医馆开了六十多年,青山地界受其恩惠者,不知几凡。每一次行医问诊多半不挣钱,有时还要贴钱。如此善人,若还能被鬼魅缠身,那这世道就不是人过的了。”
第十二章 拐带
风秉文若有所思,他想到了自己吃下的朱果,又想到了天书扉页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几个字。
在这神鬼精怪真实存在的世界中,行善又或者是为恶,若是做到了极致,是否会发生某种特殊的变化?
汪!汪!汪!
一串密集的狗叫声响起,风秉文抬头,顿时就看到了一辆驴车被两名位面容憨厚的汉子拉着,穿过人群,由远及近,来到身前。
在驴车上,塞满了半人高的竹笼,而每只竹笼中都关着一两只狗,这些狗神情焦躁不安,不停地冲着从驴车旁经过的行人狂吠,引得旁人投以厌恶的目光。
而驴车旁的汉子们则是不停地冲着怒目而视的路人致以歉意的憨笑,神态低下。
“收土狗的贩子吗?”
看着这队有些奇怪的人,还有驴车上那群狂躁的土狗,风秉文嘀咕着,心中却忍不住幻想着,此时若是有钱,将这些土狗从狗贩子里全部买下来,然后放生,能得到多少善功。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一来他没钱,二来看这些狗的表现,搞不好有什么毛病,这要是随便放生咬伤咬死了人,那可就是作孽了,这间接的恶果,不落一部分到他身上都说不过去。
“汪!汪!汪!”
这时,驴车驶至风秉文面前,驴车上,一条被关在竹笼中的半大黄狗突然看到了风秉文,那双似乎还晴着泪花的狗眼居然迸发出激动的神情。
黄狗冲着风秉文狂吠,那不大的身躯拼命地撞击竹笼,淡黄狗毛飘落,道道淡红的血痕在黄狗身上出现。
“离远点!”
风秉文盯着这条有些奇怪的黄狗,还想观察一下,牵着他的老人就皱着眉头,拉着他后退了几步。
“不要意思,惊扰到公子了。”
一名护在驴车周边的汉子,看到一身素袍,身上带着书卷气的风灵钧,低头哈腰,陪着笑脸,看起来很是不好意思。
“无妨,你们快些走就是了。”
老爷子示意这伙人赶紧离开。
“好,多有惊扰,还请海涵。”
汉子哈着腰,不停地道歉,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这位身上带着书卷气的老人手上牵着的孩子,然后落回到身旁的驴车上,抽出腰上别着的荆棘条,隔着笼子,狠狠地抽着刚刚那条发狂的黄狗。
“该死的畜生,乱叫什么?”
喝骂声中,由几位看起来貌不惊人,同样很憨厚的汉子护着驴车,渐行渐远。
“怎么了?”
而这时老人皱着眉头,低头看向身旁的孙子,他还在望着远去了一段距离的驴车。
“没什么!”
风秉文抿着嘴唇,摇摇头,刚刚那跟车的汉子撇了他一眼,就是那看似不经意的一眼,就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惊起,有种说不出的惊悸感。
“手松些,你现在的劲有点大!”
老人无奈地出声。
“哦哦。”
风秉文连忙收劲,刚刚不经意间,受到了刺激,用的力气有点大,把他家老爷子的手掌都捏得有些发白了。
“回去了。”
经历这一则小插曲后,这一老一少就离开这条烟火气十足的街道,可走出了一段距离,两人都察觉到不对劲。
街道上,捕快的数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而这些捕快腰间挂着刀,刀不离手,神情肃穆,煞气腾腾,他们沿街盘问查询街道上一切看起来行迹可疑的人。
而且也不只是这些捕快,还有一些提着菜刀,捏着棍棒,情绪狂躁的百姓,他们同样在街头巷尾穿梭着,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似乎丢失了什么极为贵重的珍宝。
“这是怎么了?”
风秉文一脸懵逼,看着这些似乎倾巢而出的衙门捕快,还有那些跟着捕快搜寻什么的百姓,隐隐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了。
他入城时,这一座小城给他的感觉是恬静,舒适,安逸,若是用来颐养天年,乃是上上之选,而此时再看,原本平静的氛围被冲淡了,反倒是带着几分肃杀。
他身边刚刚就走过了一名提着柴刀的男人,那男人满脸狰狞,双目布满了血丝,一副要砍人的模样,犹如一只失去了幼崽的野兽,陷入到歇斯底里的疯狂中。
老爷子也被眼前这番架势给惊到了,他拦住一名认识的带刀捕快,问出疑惑,
“赵捕头,城中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惊慌?”
“原来是风先生。”
被人拦下的捕快原本还想发作,但是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容后,还是压下心中焦躁的情绪,解释了一下,
“有群人伢子进城了,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十几户人家的孩子找不到了,甚至还有一户的婆娘也不见了。”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
风灵钧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风秉文明显感觉到老爷子握着他的手变得更紧了。
“您可千万看紧您家孙子,这伙人伢子很猖狂,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这位赵姓捕头也是满脸暴怒之色。
那些失踪的孩子还有女人都是在今天不见的,本来一户两户人家找到衙门要报案,他们也没在意,可是当十几户人家同时上衙门,说他们家的孩子不见之后,就连跟小妾温存的县尊也坐不住了。
一天内治下就被人拐带了十几名孩子,这人要是找不回来,别说往上升迁了,这官帽子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如此,简直没有王法!”
老人一脸愤慨,脸上露出忧虑之色。
“风先生,我没有时间跟你多聊了,县尊大人已经下令大索全城,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群人牙子找出来,以正法度!”
“你先忙,不用管我。”
跟那位同样满身煞气的捕头道别后,老爷子牵起风秉文,不再多停留,
“走,我们赶紧出城回家!”
可是当这一对爷孙走到城门时,就看见了一位熟人,正是今天入城时碰到的同村之人,只是这位庄稼汉此时坐在城门旁大声嚎哭,声音充满了绝望。
第十三章 强抢
“水生。”
风灵钧看着坐在城门口处哭嚎的汉子,面上露出惊容。
“先生!”
正在哭嚎的汉子愣住,抹了一把脸上鼻涕泪水混在一起的污秽,看着走近的一老一少,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似的,扑上前去。
“您有看到我家橘子吗?我找不到了,我就跟人卖只鸡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我没看见!”
风灵钧摇摇头,联想到刚刚的所见所闻,心中也有了猜想,
“你先不要着急,说不定只是孩子跑丢了,你先去衙门报案,然后再慢慢寻找,你在这坐着哭是没用的。”
老人安抚着同村的汉子,而他所能给予的也只是言语安慰。
“我找过了,也去衙门报过案,我现在只能守在这里!”
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我先回村,通知村里人过来帮你一起找!”
“多谢先生!”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说什么谢字!”
言罢,老人捏着自家孙子的手掌又紧了几分,然后顺着人流准备出城。
平日间随意进出的城门口处,此时变得格外森严,捕快们手握长刀,目光如鹰般扫视想要出城的行人,着重观察那些不熟悉的面孔。
即便是认识的也逃不过搜查,但凡是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会被捕快们拦下,严加搜寻,不放过一人。
风秉文爷孙两人自然不会被拦下,城门处的捕快看了一眼,就让他们通行了。
而爷孙两人刚刚出城,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犬吠,风秉文扭头,顿时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驴车,这辆满载着土狗的车辆也被拦下来,却因为没有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捕快们检查了一番,也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汪!汪!”
在驴车中,一条浑身满是血痕的半大黄狗颇为显眼,风秉文扭头,正好与那条黄狗的眼睛对上,一看到风秉文注意到自己,那条黄狗又疯狂地嚎叫起来。
“哟,老先生,小公子,我们又碰面了,真巧啊!”
突然暴动的黄狗让跟在驴车旁的一名汉子注意到了爷孙两人,脸上顿时又露出了笑容,但是这笑容在风秉文的眼中如豺狼般带着几分阴狠,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嗯,倒是赶巧了!”
风灵钧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没有跟些狗贩子多谈的意思,拉着孙子就走。
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群拉着驴车的狗贩子也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似乎是与他们走同一条路。
“爷爷!”
风秉文拉了一下老爷子。
“赶紧回家,你奶奶已经做好了饭等我们,走快些!”
老人没有扭头,拉着孙子,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而这时,跟在后面的驴车才渐渐拉开了距离,又走了一段路后,才看不到了。
“爷爷,刚刚那群人很奇怪。”
走在回家的路上,风秉文回想着那群狗贩子,他隐隐感觉不对劲,但是偏偏又说不出来,他在梦中没有见过类似的场景。
“嗯。”
老人年轻时曾经在外游历过,也感觉到刚刚那群人的不对劲,但同样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爷爷,卖狗肉赚的钱很多吗?”
风秉文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
老人被问住了,呆了一会儿,摇摇头。
“应该很多吧,不然五个人一起贩狗肉平分利润,如果钱不够,也没必要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里收狗了。”
风秉文注意到了异常之处,这群贩狗的人太多了,不过利润丰厚的话,倒也是勉强可以解释。
“可是,青山县养狗的人家也不多,他们从哪收来那么多狗。”
风灵钧也注意到了奇怪的地方。
“呦呵,真不愧是读书人,脑袋瓜子转的就是比那些蛮夫快,才跟我们见了两面,就找到不对的地方。”
一老一少还会继续交流下去,路旁就有不谐的声音插进来,两人顿住脚步,就看到三名汉子从路边的草丛钻了出来,大大咧咧的拦住路中央,开口的正是中间一名汉子,也是先前与他们两次赔礼道歉的狗贩子。
“不知尔等拦住去路,意欲何为?”
老人眉头紧锁,伸手一拉,就把孙子挡在身后。此时已经临近风家村,风家村村小人少,路上就没有第六人。
“嘿嘿,老爷子,看你的装扮,似乎是个读书人,你们读书人书读得多,见识也广,也比别人聪明,要不猜猜看,我们想干什么的?”
中间那汉子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恭敬与谦卑,如同一只盯上了猎物的嗜血豺狼。
“诸位莫不是想劫道?老夫身无余财,身上只有几枚铜铢,若是不嫌弃,尽可拿去。”
老人话不多说,就从身上取出五枚铜五铢,扔在地上。
“老爷子,就这几枚铜板就想打发我们,你未免也想的太美了吧!”
看着地上的铜钱,这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那张狂的姿态,就差把我不是好人写在脸上。
“你们嫌少也没办法,老夫身上就这点钱!”
“老爷子您可就别谦虚了,你身后那小子少说也值十几枚银铢,若是能找到一家大户,卖上一两枚金铢也说不准。”
三人图穷匕现,展露出他们拦路的真正意图,说着,三人散开,朝着这一老一少围拢过去。
“你们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拐带人口!”
风灵钧又惊又怒,后退几步,哪里还不明白,这正是先前那一伙惊动了整座青山县的人伢子,没想到他们也被这群穷凶极恶,丧尽天良之徒盯上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
三人看着面前这位先生模样的老人狂怒,觉得很是可笑。
“你们难道就不怕王法吗?按照大乾律,拐卖人口可是斩立决!”
“王法?嘿嘿,狗屁不是,想砍我们的脑袋,也得先把我们抓到才是。”
话音落下,三人齐齐扑上前,目标明显,就是被老人挡在身后的孙子。
年老体衰的老秀才风秉文自然不甘心自家孙子被抢走,捏起拳头奋起反抗,可他哪是这三名凶徒的对手,只是刚一接触,就被人打翻在地上,鼻血直流。
第十四章 造畜之术
“爷爷!”
看到老人在自己面前倒下,风秉文一瞬间就红了眼,一股热血上涌,他踏步上前,刚想要与这三人搏斗,一张方帕就盖到他的脸上,一缕异香传入鼻腔,顿时便是头昏目眩,四肢无力,再踏出一步,便晕倒在地上。
“嘿!小东西还挺勇!”
看到风秉文倒在地上,一名人伢子伸腿往他身上踢了一脚,随后在老人睚眦欲裂的目光中,将之扛起,扬长而去。
……
“祁老四,你行不行啊?这么个小屁孩儿你都解决不了!”
带着嘲笑之意的言语传入耳中,风秉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感觉脑袋昏沉沉,几乎要炸开,四肢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得抬不起来。
但是很快,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风秉文强打着精神,就想要观察周围的情况,他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名面容看似憨厚的汉子拿着一张毛发鲜艳的狗皮往他的身上裹。
“你想干什么?”
风秉文怒上心头,下意识地就要挥拳砸到这男人的脸上。
可是这男人手中拿着的狗皮上,有一股阴冷的异力渗入到他的身体中,使他的四肢沉重,不听使唤。
“他奶奶的,这小东西的身子骨太好了,我变不了!”
手上拿着狗皮的男人没有回答风秉文的话,站起身,脸色有点难看,甩手就将狗皮扔到脚下,似乎是觉得自己丢脸了。
“祁老四,不行就认呗,强撑着干什么?你几斤几两大家伙都知道。”
有一名人伢子在身旁起哄。
“你少在那里放屁,这一趟要是没有我祁老四,能逮到这么多幼畜?”
祁老四一脸阴郁,满是不服气,他看着身下的风秉文,抬腿就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打量了他的脸色片刻,便做出解释,
“这小子家境不错,从小吃的好穿得暖,身子骨天生就比这些人强,身上正气足,我这造畜之术是邪术,正所谓邪不压正,所以我奈何不了他。”
“得了吧,祁老四,别在那里解释了,要是你大哥来,别说是这小屁孩儿,就算是个壮年汉子,也能给变成一头耕牛。”
“嘿嘿,那是,也不看看我大哥是谁,那可是半仙一样的人物。”
这时,这被称作祁老四的人伢子反倒是洋洋得意起来。
“造畜之术!”
原本惊怒交加,还想要反抗的风秉文听完这些人伢子的交谈,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他如今遇到的问题。
他打量着周围,此时不知已至何地,周围尽是山石树木,不见人烟,他们正在一处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中,稍作歇息。
而在这些人伢子中,那辆满载土狗的驴车很是显眼。到了现在,风秉文自然知道,驴车上这些狗并不是真的狗,而是人。
显而易见,这是一伙掌握邪术的人伢子。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如此嚣张地拐带人口,甚至在大摇大摆地在官府的搜查下从容离开。
“别扯淡了,祁老四,先想想怎么处理这小子,他太扎眼了!”
这时,有人伢子指了指没办法被施以造畜之术的风秉文。
“等下上路,要是碰到人了,这小子随便嚎一嗓子,被人注意到,我们可就完了。”
“这好办,把他的舌头给拔了,这就叫不出来了!”
有人伢子随口提议,平淡的言语中,蕴含着毫无人性的残虐。
“你脑子让狗给啃了吧!”
听到这样的提议,祁老四上前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没有半点好脸色。
“下次说话过过脑子,这可是读书人家的种,吃的都是细米,就这身子骨,卖出去少于十枚金铢那都是亏。这要是拔了舌头,连十枚银铢都卖不出去。”
“嘶,这小子这么值钱?”
有人伢子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相信。
“咱们这一趟抓回来的这些牲口,全卖出去,都不一定能卖出十枚金铢吧!”
“你这就不懂了吧,那叫什么来着?书香门第,对,这小子就是书香门第出生,身上都是带着文气,只要培养个几年,送去参加科举,轻轻松松考上个童生秀才,万一考上举人,十枚金铢算得了什么?”
“呸,祁老四,你唬鬼呢,把我们当傻子在这忽悠,还文气,就一穷酸书生的孙子。”
其余几名人伢子只觉得这家伙是在这扯淡,狗屁的文气,还中举人,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
“再说了,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个了,哪户人家会瞎了眼把他买回去当儿子养?根本就养不熟。”
“说了你们不懂就是不懂,一群没见识的土鳖。你们不信自然有人信。”
祁老四死鸭子嘴硬,他坚持认为风秉文能卖出高价,因为就是他做主,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人将他强行抢过来。
“就算没人愿意买他当儿子也没事,这小子看脸蛋挺不错的,身子骨也健壮,培养几年,有的是人愿意豪郑千金!”
几名人伢子嘻嘻哈哈地讨论着怎么售卖风秉文,而风秉文躺在地上默不作声,目光冷漠地看着这些人渣交谈。
说来也是可笑,他向天书祈愿,得雀鸟衔朱果,骨强筋健,元气充沛。县中的老大夫为他诊脉之后,都说他诸邪不侵。
鬼魅之邪,无法侵染他分毫,可是面对人心之邪,他毫无招架之力。
即便能与成年人角力又如何?能够将人变成牲口的邪术无法作用在他身上,可是一方浸了迷药的方帕就能够轻松将他放倒。
“歇够了,准备上路,把这小子迷晕吧,省得他叫唤!”
随着声音落下,一方带着异香的方帕再次捂住他的口鼻,风秉文再次让人迷晕了过去,晕倒前,他隐约看到了这群人伢子往他身上套了一个麻袋。
而等他再次苏醒时,他已经身在一处阴冷潮湿的破旧瓦房中,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似乎他被人当做货物摔在地上过。
而在他的身边,还有几名年龄与他相差仿佛,衣着肮脏,外露的衣服上带着淤青与冰痕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