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三灾九劫
风秉文不猜也知道,若是他把施暴的对象从那些不务正业,无所事事,甚至还会扰乱治安的混混,换成了那些老实过日子的良民,这恶行的增长怕不只是这一点两点这种玩笑式的增长了,直接翻十倍,甚至是百倍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真要是说对这恶业的增长没一点担忧是不可能的,但风秉文知道,这是自己迟早要面对的。
便是逍遥长生的仙人,都要面临三灾九劫,他区区一个在世俗中厮混的普通人,还想因果业力不加身,想屁吃呢。
况且,对比善功的增长,这一点恶业完全可以接受,风秉文不打算做任何改变。
主要是方便,毕竟暴力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教育手段,甚至可以用于跨物种沟通。
风秉文知道,如果摁着那些混混传授圣贤之言,让他们改变的话,那估计是业力不加身,但是那得费多少时间,若是如此,他倒是宁愿承受一点业力了。
况且,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于这滚滚红尘中修行,业力是他迟早要面对的。
惩恶扬善,让他如今脱胎换骨。但风秉文也想知道,当他那天书上的恶业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是否能够主动引发?
若真如此,那他日后的成就可就真不敢想象了——可以看清自己的因果业力,并且主动引发,到时候即便是灾劫加身,他也可以安然度过。
“测试天书能否主动引发业力倒是不急,须等恶业过百,估计到年后才能达标,只是这善功的增长,得早做打算了。”
风秉文把天书翻到了善功记录的那一页,最新的一则记录就说明每次给他提供着十到二十点善功不等的一名混混已经改头换面,彻底从良了。
而这就代表,他不能再对人家行使暴力手段,除非他又打算堕落,或者沾染上什么不好的恶习。
对于这一点,风秉文其实也是打心眼里高兴,虽然他的手段过于暴力,但这结果确实挺好的,这青山县少了一个无所事事,多了一个老实过日子的人。
但是这也代表未来善功的收获,又要少一笔来源,而这样的情况在今后的时间段,将会不稳定出现。
而且这时间来的还不会太晚,在绝对的暴力之下,再怎么恶根深种的人也必须改变,哪怕是心里还想着,但是行动上也得改。
“这些家伙认识的狐朋狗友我都找过了,必须得找些新的混混了。”
风秉文苦苦思索着,他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已经将青山县的街头混混一网打尽了,只是把胡二所在的那个圈子的人全都捞了个干净。
“明天去找那位邢捕头,看那位老捕头识不识趣。”
翌日
“你想让我帮你调出青山县的户籍档案,整理所有无赖的花名册?”
七里街的一间茶铺中,本来巡街的邢铺头诧异地看着突然找上自己的孩子,在听到对方提出的要求后,更是感觉荒谬。
“不只是县衙中那些记录在册的,还有一些没有记录的,也请邢捕头多劳心一番,写下来。”
风秉文双手捧起一碗凉茶,抿了一口,清凉但是略微带着几分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没有记录的你也要?”
邢捕头更是觉得惊异,他盯着面前的孩子,似乎想要将他看透。但是他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他若是与面前的孩子发生冲突,他说不定撑不了十个回合。
“邢捕头你是巡街捕快,你应该知道哪些人符合我的要求。”
风秉文笑道,现代社会都会出现没有户籍的漏网之鱼,更别说封建时代的王朝了,有些地方,不入籍的人口甚至是入籍人口的三倍。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跟我说,你真的见不得这些人间不平之事?”
邢捕头没有回答,而是如此询问,他感觉这是一次机会,了解眼前这位生而有宿慧之人的机会。
“这种事情,邢捕头,你难道就看得惯吗?就不想管一管吗?”
“眼不见心不烦,这世间的不平之事多了去了,我不过只是一小捕头,又不是仙人,哪里管得过来?”
邢捕头摇摇头。
“也不用拿这种借口来搪塞我,我相信你心中有侠义,可你若是说,为了看得顺眼,每日花这些功夫调教那些泼皮无赖,我是绝对不信。”
“邢捕头,慧眼如炬,既如此,我也不隐瞒了,这与我修行相关!”
孩童浅笑,端起凉茶轻饮。
“修行相关!”
邢捕头也不觉得意外,若是如此,这位前段时间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可否细说?”
“你觉得呢?”
风秉文仍旧保持着笑脸反问,可这时的邢捕头却遍体生寒,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知道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
“我明白了,不过调度户籍不是我能决定的,只有得到县尊大人的准允,我才能够查看。”
“那就劳烦邢捕头通告一下县尊了。”
“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将我们所谈如实禀报给县尊,然后交由县尊定夺。”
“自当如此。”
风秉文点头,这青山县的县令大人怕是早就知晓了自己的存在,这些天只要对方不装聋作哑,也应该在关注他,他正好主动上去刷一刷存在感了。
他也不怕对方有什么想法,只要对方没长着一颗猪脑子,不仅不会对他的行事有所阻拦,甚至会尽力相助。
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在官府掌握的信息中,明摆着就是行善积德,修十方庆云的路数,而这种修士,即便是官府不与之合作,也不会针对做些什么。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邢捕头起身,非常自觉地付了茶钱,然后离开茶铺,前往县衙。
“也不知那位县尊是什么态度?”
虽然心中有八九分把握,但是风秉文还是没有彻底放心,万一对方是个不按照套路出牌的主呢?
“不过也无妨,任你千般算计,我也一并压之!”
风秉文伸手摸了摸胸膛,温润如玉,坚硬如钢——龙珠一直在温养身体,他的力量一日强过一日。
第六十章 一夜暴富
“修行?”
青山县府衙后院,一位身穿青衫的儒雅男人听完面前捕头的汇报后,沉吟片刻后,便含笑询问,
“邢捕头,你以为如何?”
“一切全凭大人定夺!”
邢捕头低眉垂目,态度恭敬。
“我先前不是吩咐过你吗?让你多操点心关注一下,我可不如你了解这位,你说说你的看法就行。”
“县尊大人,卑职以为,可以暂时先答应他,然后再做观察。就他目前表现来看,纵然不知前世底细,也不是妖魔之辈。”
“若是他刻意隐瞒伪装呢?”
“那他迟早会露出马脚,到那时再下手也不迟。”
邢捕头回答道。
“但到了那时酿成惨祸呢?”
县官笑问道。
“若是县尊认为此子为大魔,尽可下令,将之诛杀,卑职定尊令而行。”
邢捕头直接摆明态度。该说的他都说了,不该说的他绝不会开口,想拿他当替罪羊,当他傻啊。
“这可就免了。”
县令笑容收敛,面容肃穆,尽显一县之尊的威严。不过他虽为一县之尊,但想杀人,必须有法理可依。
而作为一县最高执政者,他不喜欢风秉文这种超出掌控之人,若是侥幸留存前世宿慧的普通人也就罢了,不过比普通人多出几十年的记忆而已,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可偏偏这风秉文是一位前世有过修行的宿慧者,这就让他忌惮万分了,天知道对方前世是什么样的存在。
虽然就目前的表现,似乎可以得出对方是积善派的有德之修。但这也只是他们能看到的,万一是什么动辄屠城的大魔呢?
他必须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可他偏偏无力应对这种恶劣的可能。
“那还请县尊大人示下,此事该如何处理?”
“他既然想要那就给他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即便是我们不给他,若是一心想找,也是能找到的,不过是晚些罢了。”
县尊思考了片刻,便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他刚刚突然想到了。
便是那位,真的需要那些混混积累什么修行,必须通过衙门找到吗?找上衙门,只不过方便了一些,并不是根本因素,怕是因为其它原因,比如试一试他这位县尊的态度,他若是有什么恶意,嘿嘿。
“喏,卑职先下去整理了。”
“去吧!”
……
风家村
刚刚跟邢捕头提出要求后的风秉文,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家门口拴着一条正在低头嚼着青草的健壮黄牛,实在是想忽略都难。
“哪里来的牛?”
风秉文盯着与他齐高的黄牛,看了两眼后,便走进房中,一进屋,他就察觉到了屋内氛围的不同,而原因嘛,自然则是大堂中一位正在用茶的锦袍中年人。
“终于等到风公子回来了!”
而看到风秉文进门,原本还坐在主位的一侧与老爷子交谈的中年人顿时站起,整理了一下衣裳后,在风秉文略有些错愕的眼神中,向他鞠躬行礼,
“鄙人胡安德,多谢风公子这些天对犬子胡羡鱼的教诲,我今日回家,一看方知风公子恩情,略备薄礼,上门拜谢。”
“你是胡二的爹?”
听完这锦袍中年人的自我介绍后,风秉文明白过来了。
这就是那位温姐姐所说的,胡二那在大户人家当管家的爹。只是这架势,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啊。
“正是不才,犬子这些天多劳风公子费心了!”
这位胡管家的语气很是谦虚,丝毫没有因为风秉文年幼而有所轻视。
“举手之劳,不费什么。”
这泼皮父亲居然如此,风秉文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秉文,你这些天在县城可是干了不少大事啊。”
只是,相比于这位面色郑重的胡管家,在一旁作陪的老爷子看向自家孙子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我其实也没干什么。”
风秉文腼腆地笑着,他其实没跟自家老爷子说他天天在县城打人的事情,主要是怕老人家念叨,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
“风老先生,风公子,在下事务缠身,还有许多没有完成,就先行告退了,还望海涵。”
胡管家适时开口,拱手便要离开,一旁的老爷子见状连忙站起来,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纸,风秉文远远瞧见了,那纸上面还有数道红印。
“胡管家留步,这些你就带回去吧。”
“老先生,东西我既然拿来了,自然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胡管家听闻,脚下快了几分,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出了屋子,老爷子腿脚不便,叹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爷爷,那是什么?门外那头牛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地契,跟门外那头黄牛一起,都是那位胡管家送来的,用来酬谢你的。”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今日若不是有人上门,他还真不知道自家孙子在自己卧床这段时间,竟干出了如此之多的事情。
“地契,有多少?”
风秉文的眼睛顿时亮了,虽然他现在已经超凡脱俗,但是对于土地,他还是有种本能的喜爱,这是刻在骨子里的。
“十亩上田!”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哇,那胡管家还真大方啊!”
风秉文忍不住感叹一声,据他所知,他家里的地加起来都不到三亩,主要也是他家不靠种地吃饭,再一个就是唯一种地的奶奶也老了,操持不过来,多余地的都卖了,或者是租出去。
“是挺大方的,但是这些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你明天一早就送回去吧。”
“没这个必要吧。”
风秉文嘀咕着,人家给他送头牛,再送十亩良田,虽然会惊叹,但是他绝对是受之无愧。他可是把人家的儿子给扳回正途,人家有钱,感谢一下怎么了。
“没必要?你知道这些值多少钱吗?”
老爷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一头马上就能育种的公牛,再加上十亩良田,这般资产,即便是贫户,也能一跃成为中人之家,最少也是吃穿不愁。
“那人家也乐意呀,又不是我逼他给的!”
第六十一章 因果牵连
数日后,风秉文看着自家住宅旁多出的牛棚,棚中正有一头健硕的黄牛,正在低头咀嚼昨天割来的嫩草,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三辞三送,他们就不嫌麻烦吗?”
自家老爷子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迂腐,面对一头即将成年的黄牛,还有十亩良田,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家里还没有阔绰到这般地步。
不过老爷子在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也觉得收下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毕竟胡家有这家底,而那胡二也确实是被打得生生改了性子,从良了。
但即便是如此,老爷子在思索片刻之后也没好意思收下去。这样的大礼,若是不推辞,就这么收了,可是有人说闲话的。
于是,便是三辞三送,来回跑腿的自然是风秉文,还有那已经开始琢磨着做一些正经事的胡二。
如此三次之后,老爷子才掏钱请人在屋舍旁搭了一间牛棚,那头黄牛,还有那十亩良田的地契,就这么收下来了。
这样的动静也在风家村引起了轰动,风家村只是有十来户人口的小村,全村上下都没有一头耕牛,别说是小村,就算是大村,耕牛的数量也是屈指可数。
更别说还有十亩良田,风家村大半人家全家家当都没有这个数,而如此丰厚的资产,竟然是人赠送的,这如何不让人眼红。
但风家村中人还没缓过来时,县城中又有人赶着鸡鸭豚猪,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络绎不绝地上门拜访风老先生。
还没等风家村人反应过来,那位风老先生的屋前屋后,鸡笼,鸭圈,豚舍,猪栏……一切农家应有之物,纷纷立起,每日鸡鸣鸭叫,好不热闹。
外人看得眼红,只是一位住在其中的孩童却是满心忧伤。
自从那位胡管家协重礼登门拜访后,那县城中那些被他每日殴打,强行逼迫其重归正途的混混家属这才反应过来。
大多数人自然是没有那位胡管家有钱,但是你买一只鸡,我买一只鸭,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多少也出一份礼,短短旬日功夫,就让屋前屋后大变模样。
两位老人对这样的变化,那自然是笑逐颜开,特别是风秉文奶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这鸡鸭豚猪,她可是念叨好久了,只是年纪大了也不方便养。
老人高兴,风秉文却实在是开心不起来,这屋子原本一面靠水,三面环山,空气清新,风景秀美,远望群山,心旷神怡。
可如今这鸡笼猪舍这么一围,那股粪便的腥臭之气终日萦绕不散,进出家门还得小心地面,着实令人难受。
不过家中两位老人也是明智之辈,风秉文如今有学业在身,不可能干这些放牛喂猪的活,老爷子更不用说了,虽然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但是他可是教书先生,身体养好了就得去学堂。光凭奶奶一人想操持这么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所以两位老人商量一番,这些送过来的鸡鸭猪豚,该吃的吃,该卖的卖,不用舍不得,真要是都留下,不可能照顾得过来。
至于风秉文嘛,这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宰了的肉大多都进了他的肚子,卖了的钱,按两位老人的说法,也都会用在他身上,不过风秉文对钱财无所谓,他不在意。
而这一番波澜之后,风秉文的日子就彻底平静下来了。只是每日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巡视县中众多不良子弟的改正情况,稍有偏差,便是拳脚相加——这可是得到了他们的父母的应许与鼓励。
而有时,也会有一些狠不下心的父母找上门来,请求风秉文代为管教。风秉文对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拒绝,这可是白给的善功。
而过着这般平静的日子,不觉便是时光荏苒,正是: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席。
一杯未尽笙歌颂,阶下辰牌又报时。
眨眼间,便是三月时光流逝,这一日,正是大雪,这青山县的上空,正是灰云笼罩,下起了第一场雪。
“下雪了!”
从暖烘烘的屋舍中走出的风秉文,抬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说话间,嘴中呼出一口水雾,但很快就在寒风中飘散。
“又下雪了啊,不过这雪还不算厚,雪化冻的时候,冷的时间应该不会长。”
风秉文身后,一位腰背挺拔,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不算厚的衣衫,走出屋门,看着地上积的薄雪,感叹着。
“爷爷,你要不多穿一点吧!”
披着单衣的风秉文撇了一眼旁边的老人,忍不住出声。
“不用,这身衣服够了,我不冷。”
老爷子直接拒绝了,这并不是硬撑,即便是走出屋外,在这大雪飘飞的天空下,他也是面色如常,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
风秉文揉了揉脸颊,几个月的功夫,他偷偷喂给两位老人的灵药效果早就体现出来了,就比如旁边这位老爷子,本来伤筋动骨的躺在床上,还得熬冬。
可是呢,早在一个多月前老爷子就能走,下床还能活蹦乱跳,自此后老爷子的心就有些膨胀起来了,开始不服老了,即便是这大冬天的,也敢穿着几件衣服在外面晃荡,因为他确实感觉不到冷。
“走了,上学堂。”
老人看着那正在飘落的大雪,没有丝毫畏惧,撑着一把伞走进雪中。
“哎!”
同样没在怕的风秉文也跟着走进雪地,而在于老人并肩而行时,他还能一心二用,除了能够应付老人考校功课时,还能将部分心神沉入心间,
“天书!”
风秉文
善功:陆仟伍佰柒拾捌
恶行:壹佰伍拾叁
善功记录
助者为善,善功,柒
助者为善,善功,拾六
度化恶鬼,善功,壹佰叁拾
……
恶行记录
助者为恶,恶行,伍
“嗯?”
风秉文看着又一次被刷新的善功记录,本来心情愉悦,可是当看到恶行记录上又多出一条之后,他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下去。
“又是哪个混账玩意儿,狗改不了吃屎?”
第六十二章 清风镖局
“风爷,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只是跟着去壮壮势啊!”
一间阴暗逼仄的弄堂中,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讨饶,而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位都不比跪着的他高多少的孩童,这般情景,不论是谁看到了都觉得荒谬怪诞。
但站在一旁注视这一幕的十几名青壮汉子,却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们分你多少钱?”
风秉文不置可否,语气淡淡地询问道。
“我……拿了一枚银铢!”
青壮汉子犹豫了一下,想起这孩子曾经近乎妖孽的行为,谁敢隐瞒,老老实实地道出实情。
“一枚银铢,看来被你们催债的那户人家欠的钱不少啊,你都没动手都能分到这么多,要是动了手,岂不是能分一枚金铢?”
风秉文闻言,顿时笑了。
面前这汉子曾经是青山县一户赌坊养的打手,还被胡二找过来堵他,只不过被他收拾了一顿,打断了一只手一只脚。
而自此后,他就上了风秉文的名单,在风铭文找了他几次之后,他痛哭流涕地在风秉文面前保证,再也不当赌坊的打手,会寻正经的行当,老实过日子。
可是习惯了赌坊打手花天酒地的日子,又怎么耐得住市井小民枯燥乏味的生活,再被风秉文压制了几个月,刚刚习惯这平凡的生活,他原先的东家又派人找上他。
一开始他还犹豫不决,但是那赌坊来人,告诉他,他只要跟着过去,在旁边站着,就能分钱,也不用他动手,他就没忍住,想着偷偷出去一趟,不会被发觉。而后,风秉文就带人找上来了。
“风爷,求你饶过我这一次,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他们要是派人过来,不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去了。”
看到面前这孩子露出的笑脸,这汉子不喜反惧,浑身冷汗淋淋,哭嚎着扑倒在那孩子脚下。
“站起来,少在这里恶心我。”
但汉子这般作态,却让风秉文心中更加厌恶,抬起一脚就踹在他的肩膀上,这汉子小两百斤的身体,愣是被他踢得腾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撞在墙角上,才止住了去势。
这般骇人的力量,让旁边十几名青壮眼皮子一跳,纷纷低下头,生怕触了此时风秉文的霉头。
“啊!”
被踹到墙角的汉子捂着塌下去的肩膀哀嚎起来,骨断筋折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做错了就要认,挨打的时候给我立正。我管了你近四个月的时间,好歹也算是让你有了一点人样,为了一枚银铢,你又打算堕落?”
风秉文此时怒火中烧,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刀劈了这混账,一了百了,可惜,不行。
并非是顾忌官府,不能惹出命案的约定。真要是需要,风秉文是不介意下手的,这是因为这几个月来,风秉文摸到天书的部分规则。
惩恶扬善,自有善功奖赏。
但,惩戒的必须是纯粹的恶,如那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拐卖孩童,让无数家庭流离失所的人伢子,这样的恶徒,砍了多少都是没事的。
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坏得这般纯粹?世界从不是黑白分明,而是灰色,人性之中,善与恶交杂。
就比如面前哀嚎的汉子,先前曾是赌坊的打手,他的收入,除了看场的固定收入以外,更多的则是作为赌场催债之人,去讨要那些赌徒在赌场欠下的高额债款,他能拿到一定比例的债款作为酬劳。
这样的人物,似乎是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可谁又能想到,这厮在他所住的街坊邻居口中,却是一个热心肠的汉子。
他主动奉养早年丧子的邻居夫妇——也许有其它图谋,但他也确实照顾了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老人,这是事实。
这样的人物,他若是一刀砍了,这天书上,该出现的是善功,还是恶业?
风秉文不知道,他也不想尝试,但是他知道,引领这些游走在灰色产业上的家伙,让他们走上正途,是必然能够得到善功。
而且,风秉文发现,那些受他影响而改邪归正的街头混混,其一言一行同样也会牵扯到他。
受他所助,因果牵连。
强改了既定命格,这些改命之人不论是行善还是作恶,都有风秉文一份因果。
这也是他这几个月来,这六千有余的善功其中一小部分的来源,嗯,恶业也是如此,他基本没干什么恶事,但是他的恶业也仍旧涨到三位数。
“我也想堂堂正正的活着,可是,钱根本不够用。”
听到风秉文的质问,那哀嚎的汉子强压着痛苦,咬着牙回答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先前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突然紧巴巴,任谁心里都会有几分憋屈。
“想挣钱,多的是正经路数,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做什么?就因为来钱快,来钱容易吗?”
风秉文可以理解,但是他不会容忍。
“风爷,杜河家里还有三个老人要养,开销大了些,他现在在车马行当马夫,这月钱确实不够用。”
作为改邪归正的典型,胡二也跟了过来,他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出声。
“……”
风秉文沉默了一下,他不会说什么”不够用那就想办法”,光提要求不提建议,那也太惹人恨了。
“你愿意押镖吗?报酬会比你当车夫丰厚很多,只是会有些危险,不过呆在家里的时间倒是不少。”
“风爷,您还认识了清风镖局的人?”
胡二有些惊讶,青山县只有一家镖局。
“嗯,认识。”
风秉文点头,他的大名传遍全县后,那镖局中的话事人,一位自称是江湖一流的老镖师就找了上来,开口便称赞他是可造之才,要收他当徒弟。
然后,风秉文跟他握了一下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位老镖师捂着手回去了,再也不提收徒之事。
就冲着这一份交情,风秉文估计自己找上门的话,凭借着他的面子塞个人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杜河的块头摆在那里,这赌场要债都拉他过去充门面。
第六十三章 我给你们立规矩
“我愿意。”
在风秉文目光压迫下,塌了半边肩膀的杜河一口答应下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因为一开始就走了歪路,以至于他在转正的时候遇到了不少阻力,不然以他的体格,想找一份养家糊口的正经行当也不难,但是人家打听一下他先前是干什么的,就都不要他。
至于进镖局走镖,虽然有些危险,但是也可以接受。如今的大乾可正是盛世年间,天下大治,拦路剪径的山匪盗贼可是稀罕物,当然,也不是完全绝迹,还是有碰上的可能。
但是相比之下,山林中的野兽,威胁度更高,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众人成行的话,基本没什么野兽敢袭击人类的车队,除非是一些比较特别的兽类。
“嗯,肩膀的伤养好后,自己去镖局报到吧,我会跟那边打招呼。”
风秉文相信那位老镖师应该会给自己面子,只要他还想要面子的话。
“另外,你等下就把那枚银铢送回去,这种脏钱就别收了!”
“是。”
杜河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风秉文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昨天抱着侥幸心理,跟着赌场的人去催收债务,结果今天早上这位就找了上来。这着实把他给吓到了。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风秉文便走出这间逼仄的弄堂,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也不管跟在身后那些如今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家伙,辨认了一下方向后,抬脚便向前走出。
“风爷,您这是要去干什么?”
胡羡鱼赶着追了上来,他刚刚就瞧见了,这位爷的脸色不大对劲。
“我准备去赌场看看,你要去吗?”
“风爷,您想干什么?”
胡二被吓了一跳。这位年纪轻轻却身有神力的爷,可是洁身自好的紧,他不认为对方去赌场是去消遣。
“去找赌场的话事人谈谈,给他立一些规矩,放心,我不会砸了他们的场子。”
风秉文笑了笑,赌场,青楼,但凡人烟稠密之地,必然有这两种场所,不论是盛世还是王朝日暮西山之际,这些玩意儿都一直存在,只不过规模多与少罢了。
“风爷,您可别乱来,悠着点,这赌场后面的人可不一般,跟我们可不一样。”
胡二被惊到了,连忙劝阻。
“你知道的不少啊,跟我说说,这赌场后台有多硬?”
风秉文无所谓地笑着,灰色产业最容易滋生罪恶,青山县的赌场也是大路货色,寻常赌场会干的事情,一样都没落下。
“风爷,我这么跟您说吧,您认识的那位邢捕头,闲暇之余也会进去耍两把。”
胡二向左右望了望,然后凑到风秉文耳边,隐晦地提醒。
“哦,懂了。”
风秉文十分淡定地点点头,也不惊讶,然后冲着一脸惶恐的胡二笑了笑,安抚道,
“不要紧张,我都说了,我不是去砸场子的,我是去讲道理的。”
赌这种玩意吧,稍微控制不好,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但是说要禁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每一个人天生都是赌狗。
“赌场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胡二着急的想要跳脚,这么几个月的处下来,这位已经改正的家伙已经把风秉文当成了自己人,
“而且赌场这里可是有真正的江湖高手坐镇,您虽然身负神力,但是人家可是有真功夫的高手!”
“高手?有多高?”
风秉文看的急得团团转的胡二,只觉得有趣,这家伙也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还知道担心他。
至于赌场的高手,嗯,在他有对赌场下手的想法之时,就已经打听过了。
摘花飞叶,皆可伤人。这份力量几乎就是说书人口中,那些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客之流了。
但也就那样了,想当初,那位清风镖局的老镖师,找上他的时候,自称便是一流高手,还在他面前秀了一番颇为炫目的招式。
当时可是引起了风秉文的兴趣,琢磨要不要跟这位老镖师学一学,然后他就抱试探的想法,跟老镖师握了一下手,再然后,学武的想法就没了,只剩下四字评价,
花里胡哨!
那些武艺精湛的武林高手也许掌握着远超常人的技艺,还会有一些普通人根本做不到的异能,但终究没有超越人的极限,面对他,一位都可以自称水君的异类,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最终,胡二也没有拦得住,风秉文就在青天白日之下,大摇大摆走进青山县规模最大的地下赌场。
因为风秉文本身就是盛名在外,他刚一进赌场,就被赌场的话事人“请”到“雅间”,然后,见到正主的风秉文展示了一下他的“道理”,跟那位坐镇主场的“高手”交流一下,赌场的话事人“心悦诚服”,终于能够安静地听风秉文讲话。
“我不是过来砸场子,所以也不会赶尽杀绝,我只是过来给你们立几条规矩。
第一,凡是来你们的场子放松的人一旦输光上头,压上房产地契,甚至是老婆子女的,一律轰出去,不准他们再赌,顺便把名字记下来给我。
第二,你们放出去的贷款利息,不得超过街面上当铺的最高利息。即便是收账,也必须给余地,不得尽数收走,一处安身立命之地必须留下。”
“这……”
听到风秉文提出的要求,赌场的话事人阴晴不定。这些条件要是答应下来,赌场肯定还是有赚头的,只不过赚的会少许多。
“你若是无法做主,就把你后面的人喊出来,我与他说,相信他也是讲道理的人。”
风秉文笑道。
“这点小事,我还是能答应的,风公子,您立的这些规矩,我就做应下来了。”
话事人撇了一眼旁边镶在墙上,四肢扭曲的“高手”,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挤出笑容,连忙应了下来。
他开着赌场,也只是求财,可没打算送命。他花重金请来的高手,那双手脚都被练得可以开金断玉,可是刚刚一个照面就被废了,他都没看清怎么回事,那家伙就嵌在墙里,成了挂画。
第六十四章 许愿
冬至,年关将近之时,灰暗的天空下,仍旧有纷扬的雪花飘落,天地间银装素裹,地上积了巴掌厚的冰雪,万物寂寥。
在这呼气成霜的大冷天,县城中都是人迹寥寥,更别提风家村这样的小村了,清完门前积雪,没什么事情做了后,大家伙都缩在家里,围着火盆,聊着家常里短。
“日子过得可真快呀,一晃一年就要过去了!”
“是啊,一年马上就要结束了,不知道子川今年什么时候回来?”
“等他们俩回来,见了小文跟家里的变化,恐怕会被吓一大跳吧。”
老人笑着,环顾一下家中的陈设,老宅还是原先那个老宅,乍一看没什么变化,可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家中陈设能换的都给换了个遍。
“是啊,今年家中的变化可真大呀,特别文儿。”
说到这,两个老人都静默了一瞬,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祭拜用的香纸都准备了好了吗?”
“早就备好了。”
“年前我带着文儿去城隍庙去上柱香吧!”
“……”
充斥暖意的厅堂再次静默,只有火盆中带着水气的木头燃烧时爆裂炸开的声音。
“去城隍庙上炷香也好,保佑文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说着,两位老人又重新聊起了家常,隔壁村谁谁家结了婚,谁谁家又抱了孙子,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聊几句。
而一侧与之隔绝的厢房中,借口读书,待在房中的风秉文盘膝坐在床上,透着大开的窗户看着飘扬的飞雪,欣赏这冬日雪景。
“要是有地暖就好了!”
已经不惧风雪之寒的风秉文感慨着,他不怕这冬日之雪,家中的老人也不怕,但是对于大多数上了年纪的老人而言,这飞雪的冬日,简直就是阎王索命。
“我让那些家伙备了柴火,给县中家贫老人送去,也不知道能帮到多少人熬过去。”
风秉文默默思量,心念一动之间,天书已然在心中浮现,那万丈毫光之中,天书已然翻开,显露出他如今的善功恶行。
姓名:风秉文
善功:捌仟陆佰伍拾叁
恶行:叁佰陆拾陆
“已经有八千了啊!”
看着自己这小半年来辛苦积攒的善功,风秉文的心中也不禁有些小得意,这可都是他一点一滴地积攒下来的。
而也因为他这段时间的行为,青山县的风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街头巷尾没有游荡的混混,更没有无所事事的闲汉,便是赌坊一类的灰色勾当,见人也是谦逊有礼,不敢有丝毫逾越,当真可称得上是民风淳朴。
不过也因此,即便是再给风秉文同样的时间,他也不可能在青山县积攒八千善功了,因为很多都是一锤子买***如给那赌坊立规矩,天书当时就给了他千二善功!
除非没了他的压制,青山县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死性不改。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刻意而为,若是抱着割韭菜的心思纵恶,就是明摆着瞧不起天书,还想要善功?降下无边业力弄死你。
“既然有如此之数,也没必要再等了。”
注视着天书上的巨额善功,风秉文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许下他那早已思量已久的愿望。
“我愿耗善功八千一,得一位能够引我走上修行之路,指明方向的师父。此师须心胸坦荡,品行高洁,不为万物所动,生性护短,出手阔绰……”
这一次不同以往的许愿,风秉文不光标定了他愿意付出的善功,而且还详细的对他想要的师傅,品行,实力乃至见识等各方面作出了事无巨细的要求。
等他默默地对着天书道出了自己的愿望后,他自己的脸都不由微微红了一瞬,感觉到有些许不好意思。
他这哪是找师傅啊,压根就是让天书给他找个爹。而且还是那种十全十美,压根找不出一点瑕疵的。
而面对他这一次长得不像话的许愿,天书也静默了好一会儿,正当以为风秉文以为这一次许愿失败,准备换一个简单一点的愿望时,鎏金般的火焰在那一行善功值上燃烧起来。
“成了!”
风秉文双眼发亮,着实感觉不可思议,这世上居然还有符合他要求的人物。
他早就发现了,他向天书祈愿所得都是当世之物,天书并不会给他凭空变出东西。
他向天书许愿要这么一位师傅,那就代表在这世上有一位完美符合他各项要求的存在,这位存在必然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收他做弟子。
“咦!”
正当风秉文满心欢喜间,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燃烧的鎏金火苗居然快要熄灭了,善功由原先的四位数变成了三位。
他先前拥有一万三千有余的善功,向天书许愿变强,天书上的善功可是烧了足足九天九夜才彻底熄灭,然后,那一颗他至今不知来历的龙珠才从天而落。
可如今就是这么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许愿的善功就已经烧完了,天书上的善功只留下了可怜的五百五十三。
“这……”
风秉文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快步走到窗前,下意识的以为他向天书许愿的将要出现,可是他望着窗外好一会儿,甚至勾连天地间游离的水汽,都没有感知到有什么特殊的存在降临。
“我还是太心急了!”
待到忐忑的心情平静下去之后,风秉文失笑地摇摇头坐回了床上。思索起了天书刚刚的异常动静。
“我想要认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为师,就这一点善功,是不是不大够?”
“不对啊,如果不够的话,天书根本就不会搭理我。”
风秉文否决了刚刚的猜测,他早就已经试过了,一些荒谬无厘头的愿望,天书都不屑于理会他,比如成仙飞升什么的。
“但这次善功消耗也太快了!”
想来想去,风秉文也想不出这一次天书火焰熄灭如此之快的缘由,他先前那一百善功烧得也没这么快啊。
“唉,多想无益,暂且等待吧,天书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第六十五章 黑山
话虽如此,但是风秉文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但是他想了想自己刚刚许愿的内容,对于师傅各方面的要求,可是他斟酌了好些时日才确定,他想不出有什么漏洞。
实力高强,天赋超绝,这是教导如今他的最基本配置吧,不然就跟那镖局的老镖师一样,跟他一碰,便羞愧而走。
至于心胸宽广,不为外物所动什么的,那也是必须的,他肚子里可是装着一枚龙珠呢,这万一是个从穷乡僻壤里面出来的穷逼师傅,眼红他肚子里的东西,把他给剖了怎么办。
所以在品德还有身家方面,必须做出高要求。想当他的师傅,就必须身家富足到连一枚龙珠都看不入眼的地步,不然他实在是不敢拜师傅。
出手阔绰大方,不藏私什么的,那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搞出来的狗屁规矩,当师傅的教徒弟,总是要留一手藏起来,搞得不少传承断了。
风秉文可不想碰上这种喜欢藏一手的师傅。他学点东西还是学个残缺不全的版本,那还学个屁呀。
“应该没有问题吧!”
风秉文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他这次许愿有什么漏洞。
但是天书的异常让他心神不宁,觉得有什么地方漏了。
“我要是能等善功再多一些许愿就好了。”
最终风秉文也只能将原因归咎到他这次付出的善功不够这一点上。
但是留下中百的善功是必须的,他如今的恶业也积攒了大三百,这要是恶业大过善功,风秉文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善功必须压过恶行。
而且,即便是他把这中百的善功搭上去又怎么样,又不会产生什么质的变化。说到底,还不是,
“我不能再等了!”
风秉文扯开衣袖,露出光洁细腻,能让闺中女子也为之羡慕的肌肤,可是他的心神稍稍一放松,那洁白的肌肤上便浮现出一枚枚璀璨耀眼的金鳞,眨眼间便爬满了他的整条手臂。
“再等下去,天知道我会变成什么!”
看着自己身上这条非人的手臂,风秉文面露忧愁之色,原先只是胸口上长几枚金鳞,他还不甚在意,还可以当做护心板用用,可是当这种变化蔓延全身之时,他也有些忍耐不住了。
此世为人,这一点,风秉文确信无疑,如今这龙珠入腹,以无视他意志的姿态,扭曲他的身体,将他向非人的存在转化。
化作一条能够畅游江河湖海,遨游九天的真龙,讲道理,风秉文也不是不愿意,心中甚至还有些期待。
但是他讨厌这个不受控制的过程,他向天书许愿变强,天书给予他的龙珠,的确在短短小半年间便将他强化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
那青山县城中那两位都自诩一流的江湖人物,在他手上连一招都过不去,只是单纯的蛮力,他就能够轻松压制他们,更别说自龙珠中蕴化的神通了。
他很强,风秉文不妄自菲薄,他非常确信这一点,即便是那些在州府中开门立派,名扬一地的武道先天,他估摸着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如今所拥有的力量都不是他主动修来的,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只能承受着被动变强的苦恼。
一开始风秉文还能淡然处之,但时间长了之后,随着力量日渐增长,他的心中也有了想法。
他想主动掌控变强的过程,就像这由人化龙,他不是不愿意,但是这个过程必须由他自如掌控,而不是被强行转化。
……
在人烟繁盛,四海升平之地,年关将近,各城各县都洋溢着一股喜气,准备迎接着新的一年到来,而在一处人烟禁绝的大洲中,草木苍茫,散发着原始的气机,群山绵延,如龙蛇起伏。
而这处至荒古存续至今,透露着一股蛮荒血腥的大地上,有一位与这处荒古大地格格不入的少年行走于其上。
少年一袭白衣,身姿欣长,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剑眉斜飞,鬓若刀裁,好似一位王侯世家中精心培养的贵公子。
只是这么一位贵公子出现在这处不时有大凶出没的蛮荒之中,怎么看都怎么不对劲。
不过这白衣少年却对身旁的毒虫猛兽不甚在意,就连远处那林中若隐若见的凶悍气息也不放在眼里。
因为他身旁那些成人胳膊粗的毒虫,还有那些动辄便有犍牛大小的猛兽,都在拼命地远离他,似乎他才是从荒古中走出的绝世凶兽,双方的地位似乎调换过去。
而在这闲庭信布,好似游山玩水间,少年站在了一处宛如绝地的漆黑山脉前。
这是一处一望便知凶险的绝地,漆黑的雄山高耸入云,巍峨险峻,山上寸草不生,便是周围那苍茫林木间,那些血统不凡的的毒虫猛兽,都是隔得老远便绕着走。
但少年似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世间的一切都无所畏惧,他径直走到那气象万千的群山前,只差一步便能够踏足其中。
直到这时,他似乎才感知到了那群山的凶险,定住脚步,只是欣赏这群山的险峻,惊叹这天地的造化玄奇!
只是欣赏了好一会儿,这群山中也无半点动静,这少年的剑眉便皱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
“我都站到这里了,还不打算给个说法吗?”
少年开口声音虽然平淡,可是当传入到那漆黑大山之时,却好似雷霆轰鸣,在群山间回荡不休。
“你要什么说法?”
如此动静,这蛰伏于群山中的存在也按耐不住,一位身披铁甲的骑士手持长枪,萦绕着朦胧的黑雾,骑着一头眼中闪动着幽幽黑炎的冥马,出现在少年身前,相隔百丈之遥,便策马停下,不再靠近。
“你们家的小东西,不打招呼便入了人间,不过一些小事便大发雷霆,肆无忌惮,屠了我人间半座城池,这件事情你们打算当做没发生吗?”
“不过半座城池,算得了什么?”
第六十六章 坠仙
漆黑的大山巍峨耸立,在宽阔平坦的山道上,身骑冥马的骑士手持神枪,高高在上地俯视山外的白衣少年,语气淡漠,不蕴含丝毫感情。
轰!
等那骑士的话音落下,金色的血气直贯苍穹,星月摇颤,十方云灭。骤然爆发的气势,威绝天地,于黑山深处沉眠的存在都被惊醒。
山外的白衣少年已经踏入黑山之中,落脚之处,却是那刚刚黑甲骑士持枪立马之地,那骑士已是生死魂灭,那颗戴着坚盔的头颅破碎一地,无首的身躯倒在地上,污浊的黑血从其中淌出。
“半座城池,算得了什么?”
一步走入黑山,踏碎黑骑的少年负手而立,重复着黑骑刚刚傲慢的言语,脸上露出灿如阳春三月的笑容,
“算是你的死劫!”
“哪里来的小儿?敢来我冥界山撒野。”
狂放,荒蛮,亦或者是死寂的气息,从漆黑群山深处升腾,带着威凌天地的霸绝与超然,压向白衣少年。
“人族,赵君仙!”
看到因为自己这一脚而惊动的不死存在,少年白衣飘飞,从容淡定。
“赵君仙,我听说过,生而近圣,卓绝如仙,便是你吗?的确不凡,可惜了!”
一道自黑山深处深腾而起的死寂意志盘旋在苍穹之下,声音带着赞叹,但是其中却蕴含着惊世的杀机。
黑山万里,鸟兽尽绝,再没有半点声音,这方天地都陷入到了绝对的寂静之中。
“不成真仙,也敢踏足黑山,不知天高地厚!”
另一道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同样带着凛然杀机,这少年一身血气实在是过于骇人,竟如武道人仙一般,让他在沉睡中都感受到了威胁。
“冥寂道兄,你睡得太久了,你不知此子父母乃是古今罕有的真仙道侣!”
“父母皆为真仙!难怪如此猖狂!”
“当斩!”
“一群已经进土的老古董,不知所谓,给我滚出来!”
少年凛然无惧,抬手之间,群山震颤,大地抖动,气血如龙,横贯霄汉。
“当真以为吾等不敢斩你不成?”
暴怒的声音在黑山中回荡,一尊如神似魔的身影至黑山中出现,头顶青天,脚踏黑土,那擎天般的巍峨身躯,手持一杆大戟,挥动间,便是山崩地裂。
“斩我?你试试!”
少年冷笑,再踏出一步,那如雪白衣破散飘飞,原本消瘦的挺拔身躯此时竟如巍峨山岭般,不可撼动,有一种气吞山河之势。
“杀!”
……
风秉文从床上爬出来,一脸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而后打开窗户,望着窗外的天空,依旧灰暗,但飞雪已经停下。
“雪停了!”
看着窗外白雪皑皑,风秉文的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看来明年又是一个丰收年。该说不说,这大乾确实国运昌隆,风调雨顺。
他也是一个农家孩子,多少也懂些农事,这冬日之雪,若是下少了,地里的蝗虫卵没冻死,那来年必有蝗灾,若是雪下得太大了,那就不用等来年了,当下便是雪灾。
这雪下得不多不少,就如眼前这般,那才是瑞雪兆丰年,兆示来年丰收。
“雪也停了,也快过年了,就是不知道我这师傅什么时候来。”
风秉文拖过一条木凳,倚靠在窗边,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扶着窗边,思考与自己相关的事情。
而就在他想这事情的时候,一道惊雷般的炸裂声猛然响起,风秉文浑身一颤,脸上的慵懒之色瞬间消失,他抬头看向卧龙湖的方向,只见那天空中厚重的铅云被贯穿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柔和的阳光从中洒落,似乎有什么从云上掉下来了。
“来了!”
福至心灵般,风秉文明白从天上落下的是什么。为了确认,天书浮现,翻到了善功记录的那一页。
善功,减捌仟壹佰,有师自天落
看到这条记录,风秉文彻底放下心来,他起身就从窗外翻出去,不过走了两步之后,他似乎是想出了什么,伸手向后一挥,只见他的厢房中,一位与他的身形样貌一模一样的孩童出现在窗边,手中托着一本书,似乎沉迷于文字之中。
而做完了这些后,风秉文没了顾忌,身形消失在原地,直奔卧龙湖而去。
到了湖边,风秉文更是肆无忌惮,直接踏碎湖边的薄冰,进了水中。
一入水,仿佛浩瀚无尽的水灵之气涌出,随他的意志而涌动,仿佛他是这水中的君王,而早就习惯这一切的风秉文轻车熟路地向他感应中的异动而去。
而等到临近他感应中的异常百丈之遥时,风秉文顿住身形,那五官分明的脸庞瞬间布满了金鳞,而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化作竖瞳。
转瞬之间,一名灵气十足的孩童就化作了一条浑身布满鳞甲的人龙,威严而狰狞。
这一切都只是风秉文的应激反应,因为他眼前的水域已经化作绝地,晦暗的雾霭笼罩,飘荡在水中,鱼虾龟鳖,珊瑚蟹蚌,尽皆灰败,没了生机。
“这是什么?这真的是我未来的师傅,不是什么大妖魔?”
风秉文此时只感觉自己浑身的鳞片都在颤动,就连他腹中沉寂的龙珠都有了反应,不断的震颤,似乎在提醒他赶紧逃跑,远离此地。
但是,他此时却无法动弹,因为一股他无法理解的力量禁锢了他的身形,哪怕是眨一下眼睛都万般费力。
正当风秉文打算施展他最近这段时间鼓捣出来的禁忌手段时,眼前的百丈绝地终于有了动静,一双眼眸睁开,灿若盛夏骄阳,堂皇浩大,瞬间便压下了湖底的死寂,让风秉文看清了绝地中央的情况。
一位如谪仙般的少年仰躺在湖底中,只是一眼便让身为同性的风秉文都升起了惊叹之感,哪怕对方衣衫褴褛,衣不蔽体。
“这少年太帅了,居然不输……”
念头到这便中断了,风秉文实在是自吹不下去,这少年容颜之俊美,竟让他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简直不可思议。
第六十七章 野神
只是如谪仙人般的少年此时却分外狼狈,更让风秉文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在他那裸露的躯体上,有近半缠绕着如他刚刚所见这水中鱼虾一般灰败之色,肌体干瘪,了无生机。
“是此地河神么?”
而在风秉文打量这身躯却有近半灰败的少年时,尚有余息的少年也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向距离他百丈之遥,人身金鳞,有蛟龙之气萦绕的“河神”。
“河神?”
听到那少年如此有气无力的声音,再看那对方已经暗淡下去,似乎随时都会闭上的双眼,
风秉文明白了,掉到他地盘上的少年不是什么嗜杀的大妖魔,反倒是跟妖魔一类的存在打过,还被异力侵蚀了半边身躯,看这样子,情况貌似有些危急。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风秉文开口问道,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禁锢他身形的力量骤然崩溃,下一刻更是直接消失。
当他看下那少年时,少年的双眼已经闭上,刚刚那灿如盛夏大日的金眸似乎只是幻觉一般,再也不见。
“喂!大佬!”
风秉文连忙招呼一声,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根据天书的记录,如果没有意外,这少年便是天书给他安排的师傅。
可是看眼前这情况,这少年如果再得不到什么救治的话,那就要嗝屁了,而他那辛辛苦苦积攒几个月的善功可就打了水漂。
虽然知道天书应该不会这么无良,但风秉文还是不敢怠慢,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出一步,踏进那少年百丈之遥的范围。
没有可怕的力量降临,禁锢他的身形,而原先那游荡的雾霭,也似乎少年刚刚那一刹那间的复苏而被扫荡了个干净,再也不存点滴。
抱着复杂的念头,风秉文终于走到了少年身前,更加直观的看到了少年身上的情况,晦暗的黑雾缠绕在少年半边躯体上,有如活物般在他的身上涌动,侵蚀着他另外半边如玉雕琢的无暇身躯。
“这是……”
如此情景,风秉文哪里见过,他一时间都被震到了。下一刻他就陷入到了苦恼之中,他倒是想帮这位天书安排给他的天降系师傅,但是他能怎么帮?
他可是野路子中的野路子,散修好歹也会点基础的疗伤灵决,又或者是大陆货色一样的疗伤丹药,但是他身上可是毛都没有一根,让他救人,那可是着实难为他了。
“咦!”
而在这风秉文苦恼时,他神情一动,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少年此时那生机与毁灭共存的身躯上,在那生与死的界限处,还有至刚至阳的金曦涌动,与那侵蚀生机的黑气对抗。
但也不知是少年损耗过重还是怎么滴,这金曦面对那黑气,竟然有些后继无力之感,以至于被压制住了,让风秉文第一眼都没瞧见。
不过,风秉文静下心来,细心的感受着这少年周身的情况,察觉到了一些变化之后,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原来如此!”
人龙之躯的风秉文伸出那布满鳞片的手掌,轻轻一挥,近乎无穷无尽的水灵之气如决堤之水般涌向少年的身躯,而少年此时的身躯竟如那传说中的归墟般,能吞三江四海之水,似乎永远都不会被填满。
“看你能吞多少!”
风秉文心中一狠,这在冬日间都比以往显得有些安静的卧龙湖顿时动荡起来,万顷水域波涛汹涌,这整片大湖的水灵之气都向其中一处汇聚。
先前风秉文自称水君,虽然有些自夸的嫌疑,但也并非是自大,因为他真的凭借着龙珠把握到卧龙湖的水脉,只要给他一篇炼化之法,他就能将这卧龙湖化为己用,成为一方水君。
而得了风秉文这一位不是水君,但胜似水君的异类帮助,那如谪仙一般的少年身上金光大盛,一下就由原先那萎靡的姿态转为僵持,下一刻便由僵持转为压制。
短短几刻钟的时间,这少年身体的局势便逆转,而少年的眼睑颤动,缓缓睁开,当他睁开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立身于身前,引动一湖之灵气,往自己的身上野蛮输出的“河神”。
“这是哪里的野神?怎么对这灵气的操纵手法如此粗鄙?”
少年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心中便不由自主的生出了这般念头,因为那股在面前,在疑似水君的存在下,灌入他身体的灵气,着实过于狂暴。
若非是他体魄非凡,换作一般的修行之人,怕是被这狂暴的灵气给硬生生碾死了。这哪是在救人,说是在害人都有信。
不过体会到自自己此时身体的情况,少年也明白,这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河神是真的想帮自己。
“惭愧!”
意识已经恢复的少年心中生出一股愧疚之色,一河之神如此助他,他竟嫌弃人家手法粗暴,着实不该。
“在下赵君仙,多谢河神相助,我已经不需要了!”
少年拖着半边残躯,在风秉文震惊的眼神中,单手一压,因他粗暴地引动而动荡不休的卧龙湖,瞬间平静下来,湖面平静如镜,连一片浪花都看不见。
“还请稍待片刻!”
阻止了这河神粗暴的救治之后,赵君仙取出一道宝衣换上,盘膝而做,一轮金光在其腹中闪耀,而后是其胸口,最后是其紫府眉心。
璀璨的金光笼罩少年全身,一股令风秉文震颤,但是却又忍不住想要观摩接触的曦光流散,这昏暗的湖底被照得亮如白昼。
风秉文见状,顿时乖巧的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这少年运转玄功疗伤,琢磨着待会儿怎么开口拜师。
这少年也果真一言九鼎,说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他身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那一身无瑕宝体转瞬间便通透如琉璃,不见丝毫污秽。
等到这少年收功,那身如大日的异象也受立刻收敛,当少年睁眼之时,也看到了已经恢复成村中幼童模样的风秉文,
“咦,你不是河神!”
第六十八章 凝元开脉,修行之始
少年眼中金光一闪,一眼就看出了风秉文身上的端倪,瞧出了他的底细。
先前受伤,只是粗略感应,如今平复伤势,即便是没有刻意感知,他也一眼看透了眼前这位被他误认为河神的存在。
“前辈好眼力!晚辈的确不是河神!”
风秉文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姿态放得很端正,虽然他刚刚帮了人家,但是瞧着少年刚刚那番动静,即便是没他的帮助,躺一会儿也能恢复,只不过时间长了些。
“你是,人族!”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少年的语气很是肯定。他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感觉神奇,
“是。”
风秉文承认,眼前这少年见过他的人龙之相,没必要隐瞒,况且风秉文觉得,如果眼前的少年真的符合他向天书许愿的要求,隐瞒也只是笑话而已。
“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虽然自己的眼睛能够窥破虚妄,但是在没有得到对方的准许前,随意窥探他人隐私是一种非常无礼的行为——妖魔之辈就不必讲这些了。
“呃,我大概在半年前无意吞下了一颗龙珠!”
风秉文“从实招来”,这是无需隐瞒的事实,不过说出龙珠的时候,他的心中也仍有些忐忑,即便是他没有踏入修行界,也知道他得到的这颗龙珠是难得的宝物。
“龙珠!你从哪里得到的龙珠?”
原本超凡脱俗,如谪仙临尘的少年,此时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多了几分人间气,他的元神勾连天地,知晓此地水气充沛,而水泽湖泊密集之地,必有龙蛇!
但龙蛇多不代表龙珠就多,没有高深的境界可结不成龙珠。而眼前这让他误认为河神的孩童,若是除去龙珠的影响,根本就是一凡人。
“额,我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前辈,你信吗?”
风秉文语气诚恳,但凡是有点修行常识,都觉得他在扯淡。
“……”
少年沉默一会儿,微微闭目,随后在风秉文疑惑的目光中,他睁开眼睛,
“信!”
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质疑,似乎就信了他在堪称荒谬的说法。
“前辈你信我?”
风秉文则是格外惊奇了。
“你没有撒谎。”
少年不以为意,
“况且你的经历虽然玄奇,但我也在书上见过有类似的案例,不足为奇。”
“有跟我类似的人?”
风秉文有些好奇。
“有,天生气运昌隆之辈,坠崖可得千载灵药,入洞可得万载灵根。”
少年神色淡定,随口道出那典籍中所记载的案例。
“这不就是……”
风秉文口中的欧皇二字即将脱口而出,但是他连忙止住,他也明白这少年说的是哪一类人,便换了一个形容,
“气运之子吗?”
“如此形容倒也不错。”
少年点点头。
“那您看到的这一位气运之子,最终成就如何?”
“泯然众人矣!”
“啊?”
风秉文有些不懂。
“他在一场交战中落败了,当他输掉的那一刻便输掉了一切,包括他的气运!”
少年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是其中却带着几分警示之意。
“气运还能输?”
“自然能输。”
少年此时不再多言,眼前这孩子虽然气运昌盛,但都没有开始修行。
“我明白了。”
风秉文恍然,这少年大概是将他当成了如气运之子一般的天眷者,不然可说不通他平白得了一龙珠的奇遇。
“多谢前辈提点。”
虽然人家误会了,但是风秉文不可能多解释,只能承认他。
“无需多谢,你方才引动一湖之灵机,助我恢复。”
少年摇头,同时也有些明悟,自己似乎成了这孩子的奇遇,不然他从那冥界山逃脱,落到哪里不好,偏偏落到这里。
“我名赵君仙,你既助我,我自当还你恩情,你可有所求?但凡我所能,必当满足。”
“晚辈名为风秉文,自记事起,便仰慕仙侠逸事,可因此身年幼,求道无门,今日幸逢前辈,还请前辈指点修行!”
风秉文也是不客气,鞠躬行了一礼之后,便提出了渴求之事。
“指点啊!”
李君仙听到面前的孩童提出指点之言,倒也不意外,只是他的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若是修行中的关隘,我倒是能点提两句,可若是引你入门修行,我倒是没什么信心了!”
“额!”
眼前少年的回答是风秉文万万没想到的,这算什么?高情商的拒绝?
这天书出错?不,不对,天书怎么会出差错,连龙珠都能给他薅来,拜个师傅怎么可能会出漏?
“引人入门修行很难吗?”
风秉文忍不住问道,看这少年脸上为难的模样,难不成这修行的门槛非常高?
“只是修行的话不难,只是想要铸就成道仙基,有些难度。”
看到眼前的孩子似乎误会了什么,少年解释道,而他一开口之后,反倒是风秉文给惊到了,继而心中欢天喜地,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开口就是道,仙,很显然这就是一位仙道大佬,天书一如既往的靠得住。
“能跨过门槛修行就行了。”
风秉文拱手一礼,表示自己并不贪多,只要能修炼就好了,成仙什么的日后再说。
“修行怎可如此随意?修行之始便是凝元,开脉,此乃修行之基,决定你日后修行所能达到的高度。”
少年神情严肃。
“起点就决定了终点?”
风秉文也变得慎重起来,心中也庆幸起向天书许愿之举。
他原先也想过,要不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寻找一些修行之法,高深的法诀弄不到,弄一些基础入门级别的不难吧。
可是看着眼前少年所讲,这第一步如果走错了,后面的就别想了,直接完蛋。这是修道常识,但若是不知道,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大致如此,凝元开脉,其脉相分九品,上三品,成仙有望,中三品,可成金丹,至于下三品……”
赵君仙摇摇头,都懒得说了。看那神色就知道了,下三品估计没什么大成就。
“那前辈您当初是什么脉象?一品吗?”
风秉文好奇道。
第六十九章 区区龙珠
“我?我是仙品!凌驾九品之上!”
赵君仙没有丝毫隐瞒。
“前辈好厉害!”
风秉文此时只是刚刚接触到修行的相关知识,懵懵懂懂,也不知这仙品的含义,只是觉得不愧是自己选的师傅,天资果然超绝,大拍马屁。
“只是起点稍微好些罢了。”
少年笑了笑,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骄傲的神色,显得颇为温和。
“那请问前辈,想要修成上三品,成仙之基,有何要求?”
虽然知道有更好的仙品,但是为了凸显自己谦和的品质,风秉文还是先问上三品,这可以显得他不骄不躁。
“体质,仙诀!”
赵君仙简明扼要。
“特殊的体质,再配上直指仙道的法决,可修上三品脉象!”
“这……”
风秉文目瞪口呆,这少年说得简单,但是他却突然感受到了在此界修仙之艰难。
嗯,也不能这么说,下三品脉象估计很容易,但是想成仙,对于寻常人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体质,这玩意儿完全就是看命,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至于直指仙道的法决,那就更不用说了,这玩意儿怎么也不可能成为烂大街的玩意儿,没有点背景或者是特殊际遇,哪能得到这种东西。
“那如果资质很普通呢,再修行仙道法诀,能修成上三品吗?”
这一刻,风秉文有些忐忑,对于自己的资质,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他是在得到了龙珠后,才开始超凡脱俗。
“有很小的概率成三品,但大概率只能修成中三品。”
少年摇摇头,不过他看出了面前这孩子忐忑与担忧,于是便出言宽慰,
“你无需担心这一点,你若是修行,只要配上不错的灵诀,有不小的概率可以修成上三品。”
“我的资质很好?”
风秉文有些惊喜,没想到,他原来还是一个小天才。
“不,在我看来,你的资质很平庸。”
可是还没有等风秉文高兴完,便看到眼前的少年无情的话语,击碎了他沾沾自喜的念头。
“我很平庸?”
风秉文苦着脸,
“您不是说我有一定的概率能修成上三品吗?”
“那是因为你的体内有一颗龙珠。”
赵君仙直言不讳,
“借助龙珠之力,即便是以你的资质,修成上三品也有可能。”
“只是可能。”
风秉文垮着脸,倍受打击。这大佬就差明着说他是个不能修行的废物了。
“已经很不错了,不要不知足。”
赵君仙安抚道,
“上三品有望仙道。”
“等下,前辈,您不是说决定脉象的只有体质与仙诀吗?可是您说龙珠也能助我凝上三品脉象,这不就是第三样吗?”
风秉文突然注意到了关键点。
“先天不足,可后天弥补,大道无情,但也留了一线生机。”
赵君仙耐心解释,
“不过能够弥补修道之人先天有缺之物,如你所得龙珠,无一不是珍稀至极,若是还未筑基的修道之人,哪有机缘得到这般灵物?”
“原来如此。”
风秉文自己一琢磨,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这能够逆天改命的灵物,只有大神通者才能够得到,至于筑基的小修士,那就不用想了,除非像他这样,走到半道上,被龙珠砸中。
“那如果有强大的长辈呢?”
风秉文想到了需要弥补先天有缺的小修士得到灵物的可能。
“修道有成的修士后代资质不可能差,除非传承久远,可即便是真的需要弥补,又有哪个世家愿意将这等夺天地造化的灵物,赐予资质不堪造就的后辈呢?”
“这倒也是。”
风秉文认可了这样的说法。
这第三样有益于凝脉的因素,基本等于不存在。需要的人得不到,而手中有的人也用不上,这就陷入了死循环。
“所以说,像你这般身负大气运之人,万中无一,不可以常态视之。”
眼前的大佬将他当成气运之子,风秉文只能默认,但是他想到了另外一点,
“前辈,您对我腹中龙珠不感兴趣吗?”
“你在说什么?”
少年的眉头第一次皱起,就像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商,被一个手中破碗里盛着几枚铜板的乞丐给挑衅了,
“区区一枚蛟龙龙珠而已,我为何要感兴趣?”
“您刚刚不是说龙珠是珍稀之物吗?”
“那是对于寻常修道之人,而不是对我。况且,即便是对我有用之物,你以为我会动手伤你?夺你机缘?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赵君仙了吧!”
“前辈还请息怒,是晚辈孟浪了。”
风秉文连忙低头道歉,但心中彻底安分下来了。果然是他想要的师父,连龙珠都看不上眼,这不屑一顾的姿态,他太爱了。
“无妨,我也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本是一介凡人,骤然得了此物,怕是担惊受怕了许久吧!”
少年看着面前那脸上似乎还带着忐忑之色的孩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
“还是前辈知我,我的确担忧了许久,便是连家中父母老人都不曾告知。”
风秉文就驴下坡,当他抬头时,却看到了眼前的少年眼神都似乎有些不对。
“你助我时,可曾想过我是妖魔之辈?”
少年突然出声问道。
他以乾坤道法逃入此地之时,身上的力量并未收敛,而以眼前孩子被龙珠侵染的体魄,即便是没有修行,也能够感知到危险,可是这孩子仍旧站到了他面前,并助了他一臂之力。
“晚辈的确想过,不过,晚辈看到了您的面容,觉得您不像,所以就想助您。”
这时候,风秉文自然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冲过来的时候,可是提前从天书那里得到了确认,不然就刚刚那般恐怖的波动,他肯定是带在家里两位老人有多远跑多远。
“如此良善品性,殊为难得!”
少年点头称赞,看向风秉文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欣赏之色,但继而神色严肃,
“下次若见到类似的情况,率先保全自身,不要上前,你即为修道之人,不可以貌取人!”
“前辈,您愿意教我修行?”
风秉文面露惊喜,注意到重点。
第七十章 半师
“你已经半只脚踏入了修行之道,我岂有不教之理?”
赵君仙笑问道。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风秉文反应极快,当即就跪在地上,行跪拜大礼。
“欸!”
风秉文如此举动,让赵君仙有些措不及手。他从未收过弟子,这样的场面,他还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的想躲,但是他还是定住身形,受了这一礼。
“起来吧!”
看到风秉文还想再拜,赵君仙伸手虚托,风秉文顿时就感觉,环绕在他身周,原本受他掌控的水流托举他的身体站直。
“无需拘泥,从今日起,我便教你修行。不过你我萍水相逢,你与我有恩,我受你半师之礼,授你修行之法。”
“半师?”
风秉文的脸色顿时分外精彩,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烧得极快的善功,他终于明白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位大佬,不论是哪一方面都完美符合他的要求。作为师傅,这少年无论哪一方面都堪称完美,无可挑剔。
但问题是,作为弟子,他又有何称道之处?
普信男!
莫名的,风秉文想到了这三个字,心中百味陈杂,这少年哪怕是只愿当他的半师,也符合他向天书许下的愿望,半师,那也是老师。
“无需多想,你有大气运,自有机缘,无需我过多引导。”
风秉文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赵君仙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
“弟子明白!”
风秉文只当这是场面话,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是这般好糊弄。很显然,他的资质太差了,这位大佬看不上。
“你可知何为修行?”
看得出来眼前孩童心情低落,赵君仙将言语引向它处。
“弟子不知,还请老师赐教!”
风秉文迅速收拾心情,认真请教。
“我父亲曾言,行走坐卧皆是修行。修行并非只是餐霞食气。譬如你,一介凡人,偶得龙珠,身负神力,却一心向善,约束欲念,这便是修行!”
听闻这话,风秉文顿时有些臊得慌,得到龙珠,获得凌驾凡人之上的力量后,他也不是没想过搞些事情,但是考虑到天书的存在,他压下了自己乱七八糟的念头。
“约束自身,克制恶欲……”
少年向风秉文阐述何为修行,其中并没有涉及风秉文想要的吐纳引气之法,但风秉文却也听得很认真。
在少年口中,修行并非是他想象的那般狭义,而是一种更为广泛的概念。
如他前世之人,物产丰饶,信息丰富,以至于改变了千百年来的习惯,昼伏夜出,久坐不动,顿顿荤腥,纵欲而不自知。
可若是有人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抵制外界信息诱惑,坚持良好的作息,坚持外出运动,餐餐荤素搭配,不以口腹之欲为主,同样也是一种修行。
“弟子受教!”
听完了少年阐述的修行,风秉文若有所悟。
“唔!”
可是,在进行了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之后,少年却突兀地陷入到沉默中。
“老师?”
风秉文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也是第一次当老师,也不知该如何教你。”
少年颇为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这一动作有些破坏了他身上那自然流露出的仙道韵味,可是却也给他添了几分人间气。
“您若是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便直接传我法门吧!”
风秉文有些迫不及待,他也不贪多,给一篇他能学习的仙诀就行。这八千善功也算是花得值了。
“不可如此。”
可风秉文哪知,眼前少年竟直接摇头拒绝。
“修道必先修心,你如今还不到修行的时候,我此时传你法决,只会害了你。”
“这……”
风秉文愣住,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可愿随我上山?”
想了想,赵君仙如此问道。
“上山?”
风秉文一怔,旋即便是神情严肃,拱手行礼,口中说出的却是拒绝之言,
“还请老师原谅,弟子恐怕短时间内无法随您上山修行!”
“为何?”
赵君仙明知故问,脸上露出笑容。
“家中父母双亲尚在,身旁亦有老人需供奉赡养,弟子割舍不下!”
风秉文阐述缘由,此世父母亲族待他极好,这是其一。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天书了,不在红尘中历练,他上哪积累善功?若是随这位师父上山中修行,他可真就是泯然众人矣了,这仙道玄门有他惩恶扬善的机会吗?
“无妨!”
赵君仙听到风秉文拒绝的理由,笑容温和,看向风秉文的眼神也是越发满意,
“百善孝为先,你有这份孝心,很好。”
“只是我的修行……”
风秉文腼腆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你既然想留在俗世尽孝,那我自然须成人之美,只是我无法在此地久留,只能待些时日便回山上,你既然无法跟我,那只能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自三岁记事起,我父亲便把我送入藏书阁,我耗时七年,阅尽书阁道藏十万卷,道经真意,尽在心中,十岁时,方才创法开始修行!”
“十岁开始修行了!”
风秉文赞叹,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略一琢磨,便一脸错愕地看向眼前的少年。
“创法?”
“我在书阁通读道藏之时,也曾以其中蕴含的法门引气修行,但总是不满意,于是便诞生了开创都属于自己法门的念头,自十岁年满那一日方才成功!”
赵君仙解释道,语气很是平淡,看样子似乎并不以此为傲。
“……”
风秉文沉默,哪怕他还没有踏足修行之路,也明白对方的天资有多么妖孽,也不怪对方看不上自己,只愿当个半师了。
“你愿读我当年所看的十万道藏吗?”
“弟子愿意!”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犹豫的,风秉文连忙答应。
“十万道藏,尽在我心中,我将它刻入玉珏,你可随身携带,日夜诵读,待到阅尽道藏,你方可修行,如此安排,你可愿意?”
少年伸手,手中有一方双鱼佩,持玉珏而问。
“一切全凭老师吩咐!”
第七十一章 被折磨的绝世天骄
“真没有想到,竟是如此。”
夜幕笼罩,天地无光之时,一身形矮小的孩童至湖中破冰而出,手持一方白玉,满脸感慨之色,正是风秉文。
他这一次祈愿所求,无非便是能至高深境界的修行法门,也想有一位靠谱的大能者能够指点一二,让他不至于走了歧路。
虽然这过程跟他想象得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结果可却比他想象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十万道藏!
风秉文只是刚刚粗略地扫了一眼,那其中的内容便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这十万道藏主要便是仙道前辈高人将自己对道的感悟理解记述下来,有时还会添加一些神通法诀加以佐证,他刚刚一眼扫下来,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完整的神通道法。
虽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则是极为晦涩,难以理解的大道感悟。但是其中的价值,可比他所求的一篇仙诀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像授予他这十万道藏的少年所言,如果他将这悟透了,自创法决不过信手拈来,成就上三品脉相也是板上钉钉。
不过等到风秉文怀着兴奋期待的心情,抱着那双鱼玉佩研究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他便一脸忧伤地出门了,与以往一样,这次出门前他也在家中留下了以水雾构成的幻影,足以以假乱真。
“老师!”
风秉文踏足卧龙湖,寻到湖心的一座小岛上。
在这座他曾经到过的小岛上,一座古朴简陋的草庐迎风而立。草庐前,一位白衣少年负手而立,欣赏这被白雪覆盖的山水之景,好不惬意。
“诵读一晚,感觉如何?”
看到眼前愁眉苦脸的孩童,少年含笑发问,当年他第一次进入藏书阁阅读时,也是这般表情去寻自己的父亲。
“看不懂!”
双手捧着双鱼玉佩的风秉文语气诚恳,声音隐隐带着绝望。
他研究了一晚上,才发现在没有人指引解读的情况下诵读道藏,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认识常用字的小学生去研究没有注解拼音的文言文一样。
“看不懂很正常,不必气馁,来,将你昨晚疑惑与我尽说,我来为你解惑。”
少年挥袖一洒,草庐前的积雪凝成两道像模像样的蒲团,他端坐其一之上,而风秉文坐在另一道蒲团上,将自己昨晚积累的疑惑道出。
“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这很简单……”
赵君仙从容解答,而风秉文明白了意思后,心中不免振奋,连忙将自己的另一句疑惑之处道出。
“这是……”
拥有仙人之姿的少年继续从容解答,随着风秉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少,原本困惑不解的内容也是豁然开朗,他那忧愁的脸庞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只是与他那笑逐颜开的面庞不一样,坐在他对面为他解惑的少年,原先地从容淡定不见,而是变得极为严肃。
不是解答不了风秉文提出的问题,而是,
“此子资质怎么如此驽钝,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问?难道我当年也是如此?”
少年的心态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他发现,原来给人当老师,是一件比与人斗法都要艰难的事情。
只是,当年他的父亲给他解答疑惑的时候,有如此艰难吗?他记得自己三岁那年询问父亲时,最多只问了半个时辰便停下了,而眼前这少年,他都回答了近三个时辰了吧,居然还没有停歇的态势。
“罢了,我赵君仙言出必行,既然已经开口答应做他的半师,自然要解答他的一切疑惑,不可懈怠。”
少年振奋精神,清楚杂念。认真思索眼前孩子提出的问题,然后用简单浅显易懂的方式回答。
风秉文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干燥的海绵,面前这位博学老师的指点下,疯狂汲取着大道之理,奠定自己未来成道之基。
“老师,这一句……”
沉浸于道藏中的风秉文忽略了时间的流逝,正当他想继续问时,看到原本一直回答他的少年打断了他。
“今日已满六时辰,你该回去了。”
“啊!”
风秉文这才抬头,惊觉头顶天象的变化,他出门时天际只是蒙蒙亮,而此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头顶阴沉乌云中又有飞雪落下。
“今日多谢老师指点。”
天色已是如此之晚,风秉文起身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搅。
虽然他估计眼前的大佬早就已经不受这日月交替的影响,超然物外,但是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没日没夜的给他讲解道藏吧。
“去吧!”
少年腰背挺直,端坐于积雪凝成的蒲团上,发丝乌黑,眼神清亮,有一种遗世独立的仙姿。
“弟子告退!”
感觉自己今日收获满满的风秉文拱手退走,而等到他离开卧龙湖后,端坐在湖心岛上维持着姿态的少年猛然向后躺倒,再也不再掩饰眼中的疲惫之色。
“太累了!”
少年仰望着头顶无星无月的夜空,双眼再也没有了刚刚的神气,略显空洞,口中喃喃自语,
“原来教弟子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情,我再也不收弟子了。”
轰隆——
在阴沉的天空看得少年心烦,他伸出手掌轻轻一挥,那漫天的云彩便被拨开,高悬于苍穹,在冬夜间越发显得清寒的明月与漫天星辰顿时显现。
“还有二十九日,熬一熬就过去了!”
少年的声音在月光下回荡,但不知为何,这声音中竟带着几分悲腔。
风秉文自然不知自己给一位有仙人之资的绝世妖孽带来了多么巨大的折磨。
他只是在回家小睡一番之后,又将自己那朦胧成形的灵识探入玉佩之中,诵读其中那蕴含玄奥大道之理的道藏,有不理解的地方记下,想着明日继续向那半师询问。
因为抱着有人会给自己解疑答惑的念头,所以风秉文阅读道藏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牛嚼杜丹一样,先强行将道藏记下来,然后再品读一遍,短时间内想不明白就标记起来。
因为那少年说了,他只在岛上呆一个月指点他的修行,随后便会离去。
第七十二章 吾父母乃当世仙人
千峰列戟,万仞开屏,枯藤缠老树,银瀑坠奇崖,奇花瑞草遍地,修竹乔松满山。幽深谷壑,芝兰盛开,鸟啼渐渐,白鹿隐现,灵狐显踪。
这是一处人间难得一见的福地灵土,只是在这群山万壑间,却有宫阙殿宇林立其间,辉煌金光,映照青天三百丈。
“好一处城隍福地!”
削壁奇峰上,白衣少年浮现,化虚为实,立于其上,遥望宫阙殿宇,面露赞叹。
“不知真人莅临陋地,有何见教?”
少年开口之间,便有一尊体绕金光的大神降临,只是这身高三丈有余的大神见少年,言语颇恭,拱手行礼。
“见过城隍!”
听到城隍真人敬称,少年坦然受之,拱手还礼。
“指教不敢当,能有如此福地净土,可见城隍大人功德深厚。”
赵君仙环视这处城隍法域,虽然方圆不足五十里,但只是一县法域便能有如此气象,可见这城隍平日间何等尽心尽力。
“只是凭借这煌煌大世而立,比不得仙家洞府。”
城隍真心实意地感慨道。莫看他这法域此刻气象万千,几可比拟仙家洞天福地,但是待到王朝气数将尽之时,崩坏也只是顷刻之间。
“只有仙人才有开辟福地的资格,而城隍立此灵土,又耗时几载?”
赵君仙摇头,也就是他出身非凡,若是寻常修行中人,见此灵土,怕不是眼睛都红了。因此,他立下结论,
“仙道,神道,各有优劣,难分伯仲!”
“神道哪里比得上仙道逍遥!”
“仙道如何也比不上神道的安稳迅捷!”
一波商业互吹之后,赵君仙与青山县城隍才开始正式交谈,
“真人可有事情需要本官帮忙?”
“正有一事,需劳烦城隍!”
“真人请讲!”
“我欲收城隍辖下一人为弟子,姓风名秉文。只是接触时日尚浅,不知其秉性,所以想看一看功过司中,关于此子的记载,还望城隍准予。”
“风秉文?”
城隍神的语气中带着惊讶。
“城隍认识此子?”
“自然识得,真人真是好眼光,一来就将我县最杰出的孩子收入门中。”
城隍的语气中带着赞叹。
“城隍平日间关注过这孩子?”
赵君仙有些惊讶。
“我便是想不注意到他都有些难啊!”
“那城隍可与我说说这孩子的生平事迹?”
“自无不可。”
……
“老师!”
求学若渴的风秉文,再一次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登上了湖心岛,他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那白衣飘飘的少年,坐在草庐前等着他。
只不过这一次,他这位小老师面目含笑,如阳春三月,令人感到心中都在发暖。
“秉文,来了啊!”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
温和的语气,再加上那亲昵的语气,把风秉文给吓了一大跳。
他这些天也不是没感觉到,这位天资绝伦的老师对他的无奈。在这位年纪轻轻,便修道有成的少年郎眼中,他的资质大抵可以称得上是一句不堪造就了。
天才与平庸之辈的差距,远比人与未开化之物的差距还要大。这样的差距是难以计数的,因为现实中不会有任何限制。
虽然察觉到了这位师傅的无奈,还有些许痛苦,但是风秉文只能当做没看见,因为他想要修行,他也想问道,而天书给了他找了这么一位绝佳的引路人,他不可能放过。
只是今日,这位原本面无表情的老师,其神态语气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倍,这突兀的变化让风秉文一时间都有些无法适应,都不知道这老师到底经历了什么,态度居然出现了如此大的转变。
“来,坐下。”
没有回答风秉文的疑惑,赵君仙伸手指着面前的蒲团。
不再是由先前风雪所凝的蒲团,而是由某种特殊的材质缝合而成,当风秉文坐上去的时候,只感觉心神宁静,一片空灵,脑子都澄澈清静了许多。
“今日不讲道藏。”
“不讲道藏,那讲什么?”
风秉文眼中隐隐有几分期待。
“你要在父母长辈膝前尽孝,要在这俗世中逗留,我自然要教你护道之术。”
“护道之术?”
风秉文安坐不动,静等老师讲授。
“我且问你,你若凝元开脉,欲成几品?”
没有如风秉文所料那般解答,赵君仙反倒如此询问。
“我自当是认真研习道藏,力求上三品,证得仙道之根基。”
风秉文回答道。
“不对,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说出你的真心话。”
可听到在寻常修道人耳中,可以说是猖狂至极的回答,赵君仙并不满意,反倒是摇头。
“我想与师傅您一般,开仙品脉相。”
风秉文沉默一会儿,干脆也不隐藏了,说出了他这显得分外天真的目标。
“这才对嘛。”
听闻风秉文的目标,赵君仙大笑起身。
“老师,您不觉得我狂妄吗?”
风秉文好奇问道,眼前这少年就曾断言,以他的资质,即便是有龙珠助力,开上三品的脉象都有些悬。
“你如今乃是一垂髫小儿,若是连这点心气都没有,你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那少不更事的孩子最是敢想,眼中所见,便囊括天地万物,心中所想,日月星辰尽在其间。
诸君,可曾记得尔等幼时对未来的畅想?
“敢想才敢做,若是想都不敢想,那就更不用指望做了。”
“老师,我想请教,当如何才可凝仙品脉象?”
风秉文闻言,当即拜倒在地上,向少年求教。大丈夫生于天地,谁没有一颗登临绝巅,一览众山之小的雄心?
“哈哈哈,不错不错,这才像是我赵君仙的弟子!”
此时的少年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仙家气度,倒是有了几分狂态,似乎这才是他的真正模样,先前不过是掩饰而已。
“还请老师赐教!”
风秉文再拜。
“你知我如何开仙品脉象?”
“弟子恭听!”
风秉文三拜。
“吾父母皆乃当世仙人,吾生来便是仙体,吾幼时观道藏十万卷,大道经意尽在心间,自创功诀,其名《沧溟秘典》,如此方成仙品!”
第七十三章 先天灵根
“这……”
风秉文闻言,瞠目结舌,着实被惊呆了。
他这师傅的来历比他想象中的都要大,两位仙人结合诞下的子嗣,这才情资质若不逆天都没道理。
只是此时这师傅的背景已经不再是他关心的重点,而是成就仙品脉象门槛之高,已经让人绝望。
自创经文,还能多看看道藏,费些时间,积累一些时日,说不定就突然觉悟,创出了适合自己的经文。
但是这天生仙体,这上哪求去,生下来有就是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是不是感到绝望?”
打量风秉文那小脸蛋上变幻不定的表情,赵君仙只感觉有趣,笑问道。
“绝望倒不至于,仙品无望,那就退而求其次,证得一品,又不是没有成仙得道的机会。”
风秉文坦言,又不是他不努力,而是老天爷不给机会。
“如此心性,才像是求道之人!”
赵君仙点头称赞,看向风秉文的目光越发欣赏,似乎一举一动都是满意的。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弄错了,并非只有仙人子嗣才有开仙品脉象的机会,上古年间,就有先贤以凡体开仙脉的记载。”
“请问老师,上古先贤是如何做到的?”
“机缘!”
“啊?”
“服下先天灵物,夺天地之造化,以后天凡胎逆反先天道体。”
“先天灵物,这东西应该不多吧!”
哪怕是没有了解,风秉文就凭名称也知道这等逆天之物,绝对是极其稀罕的东西。
“自然不多,人族九洲,先天灵根仅有三株,其中只有一株会结下蕴含有先天之气的果实,那便是太清道门的混沌金莲。这混沌金莲三千年一结子,每一次所结,仅有九枚莲子。”
“呃,师父,我想请问一下,这太清道门中,可有多余的莲子?”
风秉文的心又有些不安分地躁动起来,他搓了搓手,向老师询问。
“这混沌金莲所结莲子,可用于炼制仙丹,此丹名为升仙丹,你觉得此等莲子,那太清道门会有剩余的吗?”
“我觉得不会有剩的。”
风秉文摇头,但他还是不甘心,
“师父,这混沌金莲下一次结子是什么时候?”
“这金莲结子已是两千年前,下一次嘛,还得再等千年。”
赵君仙含笑回答道。
“千年,这普通人的骨灰都化成泥了吧!”
风秉文倍感无语,
“那另外两大先天灵根又是什么?”
“悟道茶树,还有盗天仙藤!”
赵君仙无所不答。
“这不是有叶子吗?”
风秉文眼睛一亮。
“这两株灵根的叶子只是灵气充沛,你即便是将它们的树叶全都给生嚼了,也最多只是增加些许修为,或者是有些大道感悟罢了,并不会改变体质,除非你连根带叶给啃一半以上。不过你若是这么做了,那你得做好被三位以上真仙追杀的准备。”
“这不是一点指望都没有吗?”
风秉文顿时便有些气馁,心情几度起伏,感觉这小师傅是不是在玩自己。
“非也,你当知晓,这三株灵根只是明面上,我曾翻阅过典籍,做过统计,阅遍我人族史册,自人族第一尊真仙降世以来,曾落入我人族仙人之手的先天灵根,总数十二,如今不过三株而已,其中有九株都遗失了,不知在何处。”
“也不一定是遗失吧,只是有一些仙人入手了,没有对外声张而已。”
风秉文琢磨着,财不外露的道理也适用于修行界,先天灵根是对仙人修行都有所补益之物,自然会让人垂涎三尺,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怕只会招来灾劫。
“大抵如此,不过我可以确定,这世上必然有先天灵根仍是无主,正在这某一处洞天福地中,等待有缘人的到来。”
赵君仙承认风秉文的猜想,但是也提出了一则令人怦然心动的猜测。
“无主的先天灵根?”
风秉文摸了摸下巴,他怕自己留下哈喇子,这东西就算是仙人都馋,
“就算有,也不可能轮得到我吧!”
“若是论实力,自然是轮不到你的,可若是论气运,那可就说不准了。”
赵君仙的话语大有深意,在他眼中,风秉文是有大气运之人。
他若是想以仙体筑基,说不准就能得到一株先天灵根,借助灵根之力,蜕凡化仙。
“气运这也太虚无缥缈了,靠不住靠不住。”
风秉文连忙摇摇头,自己是什么运气他心里有数,指望那玩意儿还不如多攒一点善功,攒个十万八万的,找天书许愿一波,更靠谱。
“气运的确虚无缥缈,可却真实存在,便是仙人也承认。”
“这光等天上掉馅饼,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修行难道要等老天爷喂饭吗?”
风秉文还是不认同,便是真正的气运之子,若是如此懒散,也会被人给斩了,尽夺气运。
“既然不想等老天爷喂饭,那就靠自己去抢!这天地间的灵根可不止十二。”
“那有多少?”
“大衍之数,四九!”
“这么多?”风秉文有些欣喜,感觉自己还是有点机会。
“可实际上,摆在明面的不过十数有余,绝大多数的先天灵根都不为人知。”
“可即便是有这么多的先天灵根,我不修行,又如何去争夺?”
风秉文忍不住摇头,这不就是死循环吗?
我想要仙品筑基,但是得有先天灵根。
那就去抢啊!
可是想要先天灵根,必须得有仙人实力。
那就修行啊!
想要注定成仙,就必须要有仙品筑基。
无解的循环。
才怪!
“只是无法修仙道而已,这世间可还是有其它的道路可供选择!”
赵君仙笑道。
“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武道!”
眼前这飘渺如仙的少年给出了让风秉文意外的答案。
“武道?”
“很惊讶吗?为师可是仙武双修!”
“我只是没想到师傅您这世家公子的模样,居然还修行武道。”
风秉文语气诚恳,眼前的少年实在是跟他平日间那些修行武艺,把体魄练得五大三粗的江湖侠客不一样。
“为师乃人族武祖第十三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