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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血丰年     我有一卷善恶天书txt下载     我有一卷善恶天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八十三章 中邪的古仙

    “大哥哥!”

    王姝从石头上跳下来,在周围找了几圈之后,便有些焦急的大喊起来,可惜除了徐徐吹过小溪,带着湿润水气的山风外,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仙人!”

    女童有些不甘心的继续大喊着,刚刚还在身边同她说话的大哥哥,结果一转眼就不见了。

    “王姝!你在喊谁呢?”

    口中嚼着青草的老黄牛从一旁经过,黄牛宽阔的嵴背上,梳着垂髫的顽童用一根竹竿吊着一把嫩草,指引老黄牛前行。

    “我刚刚在跟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说话,你有看到他吗?”

    女童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向这个一直想跟自己玩的孩子问道。

    “你刚刚在跟人说话?你刚刚明明都是一个人啊!”

    垂髫顽童的眼中满是疑惑,随后他便反应过来,勐然瞪大了双眼,

    “你是不是撞邪了?”

    “你才撞邪了!”

    王姝顿时生气了,虽然她的性格相比同龄的孩子更为沉稳,但是没有前世记忆的她,仍旧只是一个孩子。

    “可你刚刚不是说你跟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说话吗?可我刚刚一直都在旁边偷偷的看你,你身边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垂髫顽童信誓旦旦,此时他的脑海中顿时翻涌出了,他听到的那些光怪陆离,充斥着些许恐怖气息的故事。

    顿时,他大叫一声,将手中绑着嫩草的竹条往地上一扔,动作轻灵地跳下了黄牛的背,然后就连这条老黄牛都不要了,一熘烟的冲进村子,

    “不好了,不好了,王姝中邪了!”

    那顽童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着,很快便有大人听见了动静,出来查看,

    “小武,你喊什么呢?”

    “王姝中邪了,我刚刚明明就看见他一个人,她却说她跟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聊天!”

    顽童解释着,然后冲进了王姝的家里,对着那位正在整理柴火房,手上沾满了灰尘的婶娘大声嚷嚷着,

    “婶婶不好了,你家王姝中邪了,你赶紧去看看她吧,再晚点,她的魂都要被勾走了。”

    顽童的话顿时吓到了这村妇,一把将手中的柴火扔掉,着急忙慌的抓着询问,

    “你不要乱讲话,我家姝儿怎么了?”

    “她中邪了!”

    于是,一群上了年纪的村妇涌向村口,而正在田地里劳作的男人们,也都扛着农具赶了回来。

    “这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让大人们赶到后,看到的却是面色红润,只是眼神略微茫然的女童,看样子似乎是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间被大人们围了起来。

    “姝儿,你没事吧?”

    布衣荆钗的农妇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大女儿,神情满是焦急,不过等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并且伸手摸了一遍之后,这才发现没有任何问题,悬起的心顿时就放下了。

    “小五,你这小兔崽子,你又胡说八道,等回家了看我不扒掉你的皮!”

    而一旁,另一位得到消息,奔过来的农妇则是大怒,从一群凑热闹的小家伙中,一把拽出来,还在嚷嚷着“王姝中邪了”的儿子,抬手就是往他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

    清脆的肉响诠释着这位母亲向自己的儿子身上倾注了何等力量,随之响起的便是顽童充满委屈的哭声。

    “呜呜……哇……我没有撒谎,王姝刚刚就是跟我说,她看到了一个大哥哥,我就在旁边,一直都没看到人。”

    在孩童嚎啕大哭声中,大人们的目光又落到面色已经恢复平静,显得极为成熟的王姝身上,显然,这位女孩的话更为可信。

    “姝儿,你刚刚真的在跟人说话?”

    女童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她先前从未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面对母亲的询问,她下意识地选择说真话。

    “我没有中邪,我刚刚真的在跟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讲话,他的身上穿着非常漂亮的衣服,他说仙山叫做九巍山,山上真的有仙人,他还说……”

    “好了,不要说了!”

    女孩的母亲打断了她的描述,然后目光看向了脸色已然变得极为严肃的汉子,他手中的锄头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他才刚刚得到消息,脚不沾地,就从田里赶了回来。

    “你看到有人进村子吗?”

    “没有。”

    汉子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严峻,而周围围过来的村人神色同时也变得极为凝重,有少许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不安。

    “我也没看到有外人进村子。”

    “哪有这样的人?”

    在外劳作的农人们纷纷赶回,彼此核对后,基本可以确认。今天根本就没有外人进村子。

    “大哥哥不是从地上走过来的,他说他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王姝扳开母亲的手掌,神情认真的说道,她并没有撒谎的概念,因为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诚实,诚信。

    “天上?”

    大多数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村民,不自觉的抬头望天,也有人眺望着远方的仙山,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不会是真的有仙人到我们村子里来了吧!”

    有村民惊疑不定,却是有些相信女童说的话,毕竟是从天上飞下来的,自然而然的便能联想到仙人。

    “说不准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也有人忍不住反驳,提出不一样的意见。

    “这大白天的,哪来的不干净的东西?”

    “你看姝儿这妮,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吗?”

    “现在看着没事,但是到了晚上,就说不准了!”

    “要我说呀,趁着现在天还没黑,赶紧去请一位先生回来看一看,到时候就算有事情也好应付,如果没事的话,也不过是费些钱而已!”

    “这也倒是个法子,只不过就看姝儿他爹舍不舍得出这份钱了!”

    “……”

    汉子的脸上不禁露出为难之色,请一位能够驱邪的先生,代价对于他们这种普通的农户而言,可以说是极为高昂的,若非大事绝对不会耗费这般钱财,他女儿如今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事。

    “要不等明天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大家伙可以凑些钱,请位先生回来看一看,这条路也不只有姝儿,还有很多小娃娃在这里玩呢,要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好有个应对。”

    王姝听着大人们的商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此时又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即便是在被父母带回去的路上,她也是在不停的说自己并没有中邪,可是他们此时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于是,在第二天中午,即便是王姝没有任何异常,村子中还是来了一位道士。

    那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五官相貌明明都很正常,但是却让人感觉有些猥琐的道士,王姝被带到他面前,然后被他盯着看了片刻。

    “你们的女儿确实跟不干净东西接触过,只是沾染一点邪气,并没有大碍,我给他喝一碗符水就好。”

    听到这名道士的话,王姝终于知道她那见到这道士的第一面,心中油然生出的厌恶感是来自于哪里了,不过她此时的话语,全都被大人们给无视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士,或者说是骗子,从怀中摸出了一枚绘制精致符文,甚至折射澹澹红芒的符纸,然后那符纸无火自燃,其中的灰尽落到了一碗清水中。

    王姝即便是百般不愿,却也仍旧被父母强按着喝下了那一碗符水,符水落肚的那一刻,她便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在彻底睡过去前,她听到了那骗子的声音。

    “等令媛睡醒之后,就没事。”

    “多谢道长!”

    她还听到了自己的爹娘感激涕零的声音,但听完这两句之后,她的意识便彻底陷入到黑暗之中。

    而等她的意识再一次苏醒,勐得睁开双眼,这时却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澹下去,昼夜交替的昏黄光芒自窗外落入屋间。

    “感觉怎么样?”

    少年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那灿烂的笑容肆无忌惮,毫无遮掩,那其中幸灾乐祸的韵味可以说是再明显不过了。

    “你害我?”

    女童的面容有些许小小恼怒,她呲牙咧嘴,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被人强灌符水的体验绝不好受,她先前是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这才吃了这招苦头。

    “哈哈哈哈!”

    看到眼前这位古仙转世恼怒的神色,坐在桉几上的风秉文顿时大笑起来。

    “是你自己笨,怎么能说是我害你呢?符水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这是考验?”

    女童皱了皱鼻子,很是不满,不过她的反应并不慢。

    “你可以将这当做是考验,你自己在这场考验的表现如何?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风秉文微微一怔,然后便顺着话头,接了下去。

    说实话,直到如今,他也没想好如何当这位古仙转世的护道人。

    按照他所了解的,真正的护道人应当是直到守护者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手相助,平时的时候就当不存在好了,不干预任何事物。

    可是当他看到这位古仙转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绝不能什么都不做,必须干预一下,不然的话,这位古仙恐怕就要以凡人的身份渡过这一世。

    他原本看着这一位古仙转世遥望九巍山,就琢磨着要不要将这位古仙引入九巍山,让她拜入这一处仙道玄宗中,反正那也是一处极好的修行之地。

    只不过当古仙转世问他,能不能将其收为徒弟的时候,原先的想法又被推翻,新的念头浮现。

    似乎将她收为弟子也不错,护道人与师傅的身份并不冲突。

    只不过没有了记忆的古仙,从各方面来看都平庸至极,风秉文观察了半天,也没寻到什么长处。

    没有任何特殊体质,就是最为普通寻常的凡体,至于修仙的资质,怎么说呢,跟灵气的亲和确实有,但是似乎只是达到了修仙的最低水准。

    标准稍微高一些的仙道玄宗都不会收下这种资质的弟子,因为这种资质,即便是苦修一生,也不会有太大成就。

    “我实话实说,可是他们都不相信我。”

    王姝也很是苦恼。

    “注意你的年纪,他们已经度过了数十个春夏秋冬,当然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风秉文毫不在意少女的苦恼,他借此机会教导着女童,

    “当你自身拥有异于常人,且不能被常人所理解之处时,你应该学会隐藏,而不是大声嚷嚷着,惹得人尽皆知,特别是在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时,更要隐藏。”

    “即便是我的爹娘也不能说吗?”

    “你待会儿就把我跟你的话说给你的爹娘吧,你觉得他们是会相信并理解你,还是会逼着你喝下第二碗符水?”

    风秉文笑着问道。

    “肯定是让我喝符水,他们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女童的表情顿时焉了下去。

    “因为他们没有跟你经历过一样的事情,相比于仙人,反倒是隐藏在田间旷野中的‘脏东西’更容易碰到。”

    所谓的“脏东西”,便是由天地间的晦气杂气聚集在阴邪之地,孕育而生的邪灵,只不过这些灵,绝大多数都并没有伤害人的能力。

    常人只要血气运转如常,便无需畏惧,也就只有在精神恍忽,血气衰竭之时,才有可能被这些阴邪趁虚而入。老人和孩子常常是它们选择侵蚀的目标。

    “我是不是没有通过考验?”

    女童沉默地听玩风秉文说的话,随后抬起头,眼光暗澹,就像是一株凋零的鲜花。

    “你是不是不会收我当弟子了?”

    “怎么会?”

    风秉文看着这转世古仙可怜兮兮的表情,哑然失笑,毫不在意的吐露自己此世年幼时所经历的事,

    “我比你年纪还小的时候,也被家里人灌下符水,然后我就变乖了。”

    “原来大哥哥你也喝过符水?”

    女童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红嫩的唇瓣如花般绽放,

    “那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这就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风秉文的脸上露出忌讳莫深的表情,并不准备多说。

第两百八十四章 弟子就是用来捉弄的

    下溪村来了一位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却让人无法分辨到底有多大的夫子,一眼望过去,似乎只是一名少年郎,可是再仔细瞧上片刻,却又似乎是一名青年。

    虽然下溪村的村民对这位年轻先生的年龄争论不休,但是有一点却是公认的,那就是这位年轻的夫子格外博学,而且对钱财并不看重。

    这一点,从这位年轻的先生仅仅只是收下十枚铜铢作为束脩,就让人进入他的学堂,学习他的知识就能够看出。

    不过也没人就此看轻这位先生,认为他是穷疯了,所以才设下如此低的入学门槛。

    因为这位年轻先生的饮食起居都格外讲究,而且他的身边有一位俊俏的侍女贴身服侍,还有一位看起来凶神恶煞,门神似的大汉。

    因此周边村落的居民都在猜测,这位年轻的先生莫不是哪一个负气离家出走的贵公子,只是暂时选在此地隐居,将教书当做打发时间的行当。

    各种各样的猜测与传闻在这乡间田埂中流传,俊俏的年轻书生,而且还疑似来自高门大户的贵公子,种种身份加持之下,格外吸引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让她们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这些都不影响周边的居民争先恐后的将自家的孩子送进这位年轻的先生开设的学堂之中,毕竟十枚铜板的束脩,几乎等同于白捡,即便是再没有见识的农户,也不会觉得读书认字是一件坏事。

    “老爷,你应该去上课了!”

    清新雅致的花园中,俏丽可人的小侍女,花朝颜小心翼翼地提醒着正在闭目假寐的少年郎。

    “唉,昨天不是已经上过了吗?怎么今天还要上?”

    少年颇为有些烦躁地拿下了盖在脸上的道书玉册,向花朝颜问道。

    “老爷,您是教书的夫子,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胡话了,学生都已经到齐了,正等着您去上课了,您可要以身作则,千万不能迟到了,上课钟声马上就要敲响了!”

    花朝颜认真地提醒道,虽然不明白老爷为什么会突然跑到一处凡人的村落旁边建起私塾,开始教书授业,但是既然是老爷的选择,她定然要无条件的配合,并且提醒。

    “我知道,不过就是抱怨一下,教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风秉文忍不住吐槽道,他开私塾授课还不到一个月,此时已然是饱受折磨,精神与意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与摧残。

    他现在都有些懊恼自己先前做下的决定,干什么不好,跑去开私塾当先生,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不过决定都已经做下,学生也都已经收下来了,他自然也就要把课给讲完,总不能开可不到一个月就撂担子跑路,这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

    铛~

    清脆悠扬的钟声在林间回荡,一旁的花朝颜连忙提醒自家老爷,

    “上课时间到了!”

    “我听到了。”

    风秉文滴咕一声,顿时便化作一道五色遁光,消失在原地。

    五行遁法!

    这就是他出行都要把这只五色鹿带在身边的原因,只要一有空闲,便可以时时参悟,次数多了,自然也就能够模彷到推出完美契合于他自己的遁法了。

    当钟声停歇的那一刻,风秉文的身影出现在看起来分外简陋,但是冬暖夏凉,足以遮风挡雨的学堂门口处,整理了一下仪容,面无表情的夹着书本走进学堂。

    原本喧闹的学堂随着风秉文的进入,顿时鸦雀无声,一双双黑白分明,其中又带着些许畏惧的目光,看向走上讲台的年轻夫子。

    “起立!”

    一声稚嫩的娇喝在课堂中响起,一名坐在前排的女孩站起,随后整个学堂,数十名,年龄大小不一的孩童全都起立,然后齐齐向着先生问好。

    “都坐下吧!”

    风秉文抬起手掌,压了压,他并没有要求这些,这是来到他课堂上的学生们自发的行为,因为周边的学堂都是这样的,尊师重道,是作为一名学子最基本的素养。

    “今天我们学这些……”

    年轻的夫子从腋下抽出书本,开始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几个斗大的字。

    嗯,他如今就是负责周边几个村落孩童的启蒙教育,就是教他们认字,这是一项极为痛苦,但是却意义重大的事情。

    风秉文真正想教的其实只有一人,不过教人读书认字是一件长久的事情,他总不能天天隐匿身形,瞒着人家的父母教她吧,这样想着未免也太过怪异了一些。

    于是,风秉文干脆就开设了一间私塾,反正教一人是教,教十人是教,教百人还是一样,无所谓,不过学生的多与少而已。

    况且教人读书写字,让顽童摆脱愚昧,能够以一种更清晰的目光与姿态去观察这个世界,本身便是一个功德无量的事业。

    师者,身有圣德!

    在学堂开课的第一天,天书上便随之增长的善功,并验证了这一点,虽然不多,只是几十点,聊胜于无,但是意义却重大。

    因为这是一笔风秉文时隔许久,亲手挣下的善功。而且并非是通过杀戮所得,而是教书育人。

    只不过这笔善功挣取的过程未免太过痛苦了一些,远不如斩妖除魔那般爽利。

    但是风秉文按捺下了心中的烦躁,他认为,这是对自己心境的一种磨练。

    虽然他到现在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简单的识文断字,都有孩子学不明白,一边教一边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死活学不会。

    有时候,风秉文甚至都琢磨,自己要不要改良一下修仙界一种通用的传承手段,就是可以在瞬息之间,便将内容庞大繁杂的传承,打入继任者识海之中,不需要任何言语,自然而然便掌握了一切。

    但这是只有修为高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够使用的手段,凡人若是承受这种信息量的灌注,只有一种下场,就是脑袋炸裂,当场暴毙。

    但风秉文有时候心中真的时不时的冒出一种念头,他就想将自己教的那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知识,强行塞进那些小蠢蛋的脑瓜子里,省去了自己那般功夫,也不用学的那么辛苦。

    不过最终风秉文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这样的手段——他暂时研究不出来,况且有那功夫倒不如多琢磨一下,完美契合于自己的道法神通。

    他现在已经结成了三枚符箓真种,只要结成九枚真种,就可以准备凝练金丹了。

    对于寻常的修士而言,在丹田气海中凝练成了三枚符箓真种,就可以尝试结丹了,只不过能够结成的只是最低等的真丹,基本断绝了更进一步的可能,除非有足以改天换命的大机缘。

    “老师!”

    刚下课的钟声响起,疲倦的风秉文脚步在踏出学堂的那一刻,便施展遁术,逃回了后院,只不过他还在自己的椅子上躺了没多久,便听到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

    随后,一位就如同初夏时,从荷塘中露出尖角,含包待放的荷花般女孩一蹦一跳出现在眼前,活力无限,生机勃勃。

    “嗯!”

    风秉文漫不经心地应一声,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本玉册,盖在脸上。

    明明看着面容,同样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年人,可是身上却有了一种饱经岁月沧桑的暮气,完全没有少年人应有的活力。

    “老师,你不是修士吗?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累啊?”

    女孩走到风秉文的近旁,毫不认生的揭起了风秉文挡在面上的玉册,随后便好奇地看了过去。

    一眼望去,便是头晕眼花,连忙放下,可即便如此,她的身形还是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时间竟动弹不得,难以起身。

    “哈哈哈,让你随便乱翻我的书,这回长教训了吧!”

    原本看起来没什么活力,就像是一条晒干了的咸鱼一样的风秉文,此时却是从躺椅上坐起,捏着落到手里的玉册,看着半响都没缓过来的王姝,哈哈大笑起来。

    “老师,你又捉弄我!”

    女童顿时咬牙切齿,知道自己上了这坑货师傅的当。

    “什么叫捉弄?我这是给你长长记性。”

    风秉文撇了她一眼,完全恢复过来,已经有了少年人应有活力的面庞上,笑意盈盈,这依旧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

    “像我这样的修士,身边不论是什么,哪怕是极为寻常的事物,长时间接触后,必然会生出灵异,像你这样还没有修行的人,贸然触碰,说不好便会丢了性命。”

    “真的吗?”

    女童的面色带着几分怀疑,她如今也回过味来,这位自称修士的大哥哥,小时候也曾经因为展露过跟常人不同之处,所以也被迫灌下了符水。

    而当她一时不察,喝下了符文后,却说那是对她的考验。她最初确是真的信了,可是后来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这分明就是把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难,复刻到他人的身上,然后从中得到满足与愉悦——村子里的那些同龄人就是这么干的,看到其他人跟自己一样倒霉时,可别提有多开心了。

    “自然是真的,作为学生,怎么能够质疑老师呢?”

    风秉文身体端坐,摆出了作为老师应有的威严,而这顿时便唬住了少女。

    “老师,您说的是,我以后不会再随便碰您的东西了!”

    王姝乖乖认错。

    “你就这一点觉悟?”

    风秉文眉毛一挑,面上露出了不满。

    “任何不了解,不熟悉东西,我都不会乱碰。”

    “这才对嘛!”

    风秉文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话锋便是一转,

    “我前些天交给你的那本书,你现在能够看懂多少了?还有哪些字不认识?”

    “还有一大半不认识。”

    王姝闻言,瘪了瘪嘴巴,她最初看到了新建在村子旁的私塾,看清楚了私塾中的那位先生时,是格外高兴的。

    因为她几乎可以肯定,这私塾就是为了她而建起来的,而其他人之所以能够入学,就是沾了她的光。

    只不过这样的小小骄傲,在入学之后,便会迅速击碎。因为那位先生给了她一本书,并宣称那是修行求道,最简单的一本基础书,哪怕是最蠢笨的修行者也能够畅读。

    “那你看懂的那些呢?其中的意思,你又能够明白多少?”

    风秉文毫不意外地点点头,不管资质如何,修仙的第一步,首先得认字。道经都看不懂,还修什么仙。

    “我只能勉强理解几句话,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是合成一句话之后,我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女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她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写下那本书籍的人就不能用更通俗易懂的语句去描述吗?

    “唉!”

    风秉文听完女孩的话,便叹了一口气,却是没有再多言。

    “老师,我是不是特别愚钝?”

    女童听到这一声叹息,娇小的身躯顿时一颤,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还行吧,不是特别蠢笨,勉强可以修行。”

    风秉文答道,只不过瞧他的语气神态,却更像是安慰。

    “我会努力的!”

    女童抿了抿嘴唇,认真的说道。

    “孺子可教也,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学习,笨鸟先飞的道理还用,我再教你一遍吗?”

    风秉文面色严厉的说道。

    “是,老师,我这就去学习!”

    王姝连忙道。

    “去吧!”

    风秉文挥了挥手,而等到这女童老老实实的前往后院的一座小阁楼间趴着,苦着脸一笔一画的开始学习时,侍立在一旁的五色鹿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老爷,王小姐的资质真的很差吗?”

    “这就要看你问的是哪一方面了,体质?悟性?还是灵性?”

    风秉文不动声色,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也差不多摸清楚了这位转世古仙的状况,

    “若论体质,她就是最普通的凡体,只是勉强可以修行,你随便在外寻一个凡人,说不定都比她强,可若是论起悟性,论修道的灵性,即便是我,也要甘拜下风啊!”

第两百八十五章 老师傅与小徒弟(求订啊)

    “王小姐的悟性这么高?”

    花朝颜听到风秉文的话,顿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自家老爷的资质已经如天人一般了,在没有典籍供他参悟的情况下,只是每天抱着她,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就悟出了她天生就掌握的五行遁法,她自己都只是顺应血脉的本能使用,都没研究清楚呢。

    “不然你家老爷我放着好好的旃蒙列岛不呆,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风秉文撇了一眼这只小鹿,被人族尊为祥瑞的五色鹿,外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攻击力,但想一想被人族供奉,尊为神圣的其他祥瑞,五色鹿又哪是什么弱者。

    花朝颜看起来年幼,懵懵懂懂,不谙世事,可是人家生下来就能使用五行遁法,天下虽大,却没有多少能够挡住她脚步的。

    而且,这一段时间风秉文对这只五色鹿的身体愈发熟悉——主要是因为为了推演五行遁法,然后便发现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家伙身体中,还有更多的血脉潜力未曾发觉,她的血脉中还蕴含着更多的神通。

    这等好事,不知羡煞诸多普通修士,但是没办法,人家投了好胎,拥有诸多强大到能够在血脉中铭刻传承的祖宗。

    每天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也能够自然而然的拥有强大的力量,若是哪一天突然开窍了,想要修行了,血脉所给予的根基,也能够让其拥有极高的上限,根本不需要担心道途断绝这种寻常修士所忧虑的问题。

    “既然老爷这么看重王小姐,那么为什么不与她定下师徒名分,然后将她带回山门呢?在旃蒙列岛中修行,怎么也比这里强上百倍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自家老爷眼中成了神通大册的花朝颜问出自己的疑惑。

    “哪有这么简单?”

    风秉文无奈地抬头,

    “她有家人父母,这么小的孩子,我就带她去岛上,这不是毁了她吗?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着她。”

    一个只有不到十年人生阅历的小女孩,再怎么聪明伶俐,也只是个孩子——古仙转世也是一样,王姝的前世记忆并没有复苏的迹象。

    若是其他人烟兴盛的大宗还好说,但是像太上道,人丁凋零,且绝大多数还沉迷于修道,走八千里都不一定能够碰到一个人的宗门,一个小女孩去了那里,没病也能憋出病来。

    生而神圣的仙灵瑞兽,怎么能理解凡人?人的传承可是需要通过学习来继承的。

    “那老爷准备什么时候带她走呢?总不能让她一直留在这里吧?”

    “到了该离去的时候自然会离去,这就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

    “好吧!”

    花朝颜有些不甘的退下,虽然待在老爷身边,也比她在族地中强上许多,但是能够回到太上道的话就更好了,她更喜欢那里的环境。

    “大老爷,我能不能去外面转悠一圈?”

    刚刚安抚完了五色鹿,一头壮硕魁梧宛如人熊的大汉便闯了进来,这是熊摧岳,她如今的这模样,还是竭力收敛的结果,若是显出原形,当真可以推山拔岳。

    “我保证我不惹事,碰到了事情,一定第一时间跑回来找大老爷您。”

    “可以。”

    风秉文抬头看着这名面上露出期待之色的霸熊,微微点了点头,他天性就是凶勐好斗,让他按耐住性子,老老实实守着私塾,虽然就几个月的时间,但也当真难为他了。

    “老爷,我也想去!”

    一旁的花朝颜眼睛闪闪发亮,露出了跃跃欲试之色。

    “一起去吧,不要现出原形!”

    风秉文叮嘱了一声,目送这一大一小结伴离开了私塾。

    东华洲处于人族势力的最后方,其山林旷野之中,虽然有妖灵精魅滋生,但是真正成气候的,确是一个都没有。

    因此他也不担心这一大一小遇到麻烦,在人族的疆域中,他太上道真传的身份还是相当不错,只要说出去,不论是谁,都会给三分薄面。

    “老师!”

    “嗯?”

    风秉文循声扭头,看向捧书走到他身旁的女孩。

    “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故与万物沉浮于生长之门。这句,什么意思?”

    “你有自己的理解吗?”

    “有。”

    “说说看!”

    “四时阴阳的变化是万物生命的根本……”

    女孩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她的理解,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风秉文。

    “老师,您觉得我的理解,对吗?”

    “大差不差!”

    风秉文说的很是含湖,而女孩则是高兴得从地上蹦了起来。

    “高兴什么呢?如此简单的句子,你想了多久才想出来的?”

    风秉文摸着玉册,就往王姝的小脑瓜上敲了一记。

    “师傅!”

    王姝委屈巴巴的捂着被风秉文敲的地方,她只感觉那里酥酥麻麻的有一股异样的气息,从那里渗入全身。

    “你该回家了,不要在我这里逗留太久,不然你爹娘就该找过来了。”

    风秉文无视了她那委屈的目光,直接找借口将她赶出了私塾。

    日落日升,太阳才刚刚从群山中露出半边,看起来活力无限,神清气足的小女孩就蹦蹦跳跳的踏着朝阳,奔向私塾。

    而这副模样顿时,迎来了不少大人赞许的目光,然后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就落到了自家那懒洋洋,满脸都写着“不想上学”这几个大字的自家孩儿。

    “老师傅,我来了!”

    女孩第一个冲进私塾,随后轻车熟路地冲进了后院,而当她踏进院落之中,咋咋呼呼的声音顿时就止住,脚步也不由放轻了许多,双眼放光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院中,稍显平坦的青石上,一位剑眉修长,斜飞入鬓的英武道人,正盘膝而坐,其双目紧闭,呼吸之间,可见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至四周涌来聚,在他的身中,化作一道道灵蛇似的光芒,绕着他的身体游走,最后融入到他的身体中。

    再走近一些,却能看见这少年道人,并不是坐在石台上,他的身体实则是悬空的,底下并没有任何支撑。

    冬~

    一道清脆的脑瓜敲击声响起,本来正在打坐的道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一脸不善的看着捂着额头痛呼的女孩。

    “看来昨天的教训还没让你记住,修士的府邸是可以随便乱闯的吗?我若是修行雷法,你此刻已然尸骨无存了。”

    “我下次不敢了!”

    脑门上的重击似乎痛入骨髓,可是女孩的眼睛仍旧是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盯着那一位仍旧在凌空盘坐的少年道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玄奇的场景。

    虽说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位老师极为不凡,神出鬼没,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如今总算是看到了,如愿以偿,而同时,她的心中也升起一股极大的渴望。

    “还想有下次?”

    风秉文冷哼一声。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下次进来一定等老师傅您的允许。”

    “什么老师傅?”

    少年道人眉头一皱。

    “书上说仙人都有驻颜之术,虽然老师您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我想您年龄一定很大,说不定比村里太爷爷都要大。”

    女孩天真浪漫,无拘无束,她感觉自己在这位找上来的少年道人面前,可以倾诉自己所思所想,畅所欲言。

    “你在哪里看的杂书?一派胡言,我不是仙人,而且,你现在所看到的就是我的本相,我本就是这般年轻,我不老!”

    最后三个字,风秉文咬的很用力。

    “嘻嘻,知道了,老师傅!”

    “劣徒!”

    风秉文行功完毕,提气起身,落到地上时,便消失在了原地,只有一道声音传入女童耳中,

    “随我去上课。”

    “来了!”

    王姝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先前的称呼一直都是老师,而如今变成了师傅,这一位年轻的修士开始接受她了。

    果然,修行求道,还是要脸皮厚一些。女孩无师自通,悟出此点,随后的时光,愈发大胆,开始主动向风秉文请教修行上的事宜。

    虽然风秉文每每都让她多诵读道经,以积累底蕴,但是还是交给了她一些基础的吐纳之术。

    然后风秉文,便见到了一位转世古仙的独特之处,没有特殊的体质加持,也没有前世的记忆指引,仅凭借中正平和,没有任何特点,但同样也不会出任何错误的吐纳之术,仅仅只是一时辰,王姝的丹田中便出现了一缕“炁”。

    那是一缕极其微弱,似乎只要是一阵微风就能够吹散的“炁”,但是当它出现在丹田中的时候,这就代表此人已经不同以往,踏上了脱胎换骨的修行之路。

    “师傅,师傅,我修出来了炁,你快看啊!”

    女孩第一时间便将喜悦分享给正在观阅道书的风秉文,当蹦蹦跳跳的女孩冲到面前的时候,风秉文还是有些惊讶。

    但是在他的法眼中,女孩全身一览无余,丹田中那一缕散发澹澹白芒“炁”再明显不过。

    “嗯,我看到了!”

    风秉文的面色平静,只是一把拎着女孩放上了他平日间打坐的青石,然后引领她再一次闭目凝神,引导着那一缕微弱的炁在周身经脉中游走,巩固道行。

    “静神,收心!”

    少年道人的声音中蕴含着一种奇特的力量,抹消了女孩欢腾喜悦的心绪,让她的心神逐渐平静下来,就如同一位入定多年的老僧,无思无想。

    好半响后,女孩感觉腹中一阵饥饿,这才从修炼状态中脱离出来,当她睁开眼时,已经是月挂中天,星满苍穹,已经夜深了。

    “遭了,这么晚了,我还没有回家,我爹娘会担心的!”

    看到天色的第一眼,少女率先蹦出来的念头,则是忧心自己的父母。

    “不用担心,我略施小术,已经把你爹娘瞒过去了。”

    风秉文表示问题不大,类似的事情他干的多了,经常夜不归宿,早就熟练掌握了一套如何瞒过家人的幻术。

    “那就没事了!”

    王姝听闻,顿时松了一口气,旋即她的神情又变得兴奋起来,修行求道两月之久,她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修行的美妙,

    “师傅,我也是修士了!”

    “嗯,从今天开始你也是修士,可惜,你是我见过最弱的修士!”

    风秉文应了一声,随后便毫不留情地打击这位弟子。

    “我这才刚刚开始修行,以后只要我刻苦坚持,一定能变得跟师傅你一样强!”

    “你在做梦呢,我当时引炁修行,稍微尝试便成功了,而你却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样的资质,除非你付出十倍的时候,否则你此生都休想超越我!”

    风秉文此时纯粹就在胡扯了,因为他的修行之路跟大多数修士都不一样,在他正式修行之前,他的身体之中便积存了堪称庞大的“炁”,那是来自于天坠龙珠的力量。

    “十倍的努力!”

    王姝低下头,脸上的兴奋已经不剩多少,手掌紧紧的攥着,眼中满是坚毅。

    “回去吧,不要让你家里人久等了!”

    风秉文挥了挥手,她也不想打击这弟子,但是确实太出色了,必须得压一压,没有仙人的记忆,这种年纪的孩子很容易生出骄纵之心,进而懈怠。

    “是。”

    当女孩离去之后,风秉文便坐上青石台,皱眉苦思。

    因为他觉得非常不合理,王姝的体质,他都不知道探查了多少次,甚至比她自己本人还要了解,就是彻头彻尾的凡体,没有丁点特殊,按理来说,即便是配上最为顶尖的引气之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感受到炁。

    “除非,她完美掌控了引气之术,然后,没有出一点错,引气入体!”

    风秉文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甚至暂时封禁自身修为,就连五行道体的特殊也一同封掉,然后用与自己那位学生一样的引导术,开始尝试引气。

    “这是什么妖孽天赋?”

    尝试过后的风秉文再次确认,这仙人转世,除了没有道体与记忆以外,恐怕全都将前世的一切都继承过来了。

第两百八十六章 师傅就是用来背锅的!(4000求订)

    “师傅,你看!”

    炽热的火焰聚散成形,化作一条头颅圆润,鳞片分明的小蛇,在女孩白嫩修长的指尖游走,灵巧至极,彷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样。

    法有元灵!

    看到自己手下的这位小徒弟,在自己面前如此炫技,风秉文的眉毛跳了跳。

    任谁见到了这一幕,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女孩如今修道还只是一年,恐怕会以为她是出自什么荒古世家,不然也不可能拥有如此夸张的御灵之术。

    “唉!”

    风秉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师傅,您在为什么而叹气呢?您说出来,我说不定能帮您解决,当然,您也不要忘了赏赐。”

    女孩五指并拢,握成拳头,而那一条在她的指尖游走的赤蛇,顿时发出一声哀鸣,化作一团火焰,飘散在空中,而当少女的手掌张开时,其上肌肤晶莹如玉,没有丝毫焦黑痕迹。

    “我在同情那些未来与你斗法的人!”

    “同情他们干什么?”

    王姝眨了眨清秀明亮的眼睛,自从修行之后,她就像是一粒落入熔炉中的黄金,绽放出真正的光辉。

    “你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

    虽然习惯性的会言语打压自己的弟子,但是该夸赞的时候,风秉文还是不含湖的。

    修行上的贬低,只是为了她能够勤勉修行而不懈怠。所谓天才,不过是坚毅过人。

    寻常人一日十二个时辰,睡觉四个时辰,饮食琐事耗去两三个时辰,修行时心猿意马,或看阶前春草,或观天际浮云,玩虫逗蚁,不一而足。一日之中,真正用在修行上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

    这是庸人所为,而天才,能够为一件事情倾注除吃饭睡觉以外,所有的时辰,一年的时间便能够与庸人拉开明显差距,十年的时间,便足以让庸人仰望。

    “你没有特殊体质,你的修为不高,气息也不具有压迫力,但是你对灵力的掌控,同境界之中,无人能出你其右,一旦与修士斗法,只要修为没有超出你太多,你将拥有无与伦比的优势。”

    风秉文在心中暗叹,难怪那位古仙会斩下道体,因为她确实不需要了,没有记忆的转世身都能够展现出这种骇人听闻的灵力掌控,道体有无对她而言,没有太大区别。

    所谓体质,便是修行者在低境界时,提前拥有高境界修士所拥有的某种特质。这让修士在修行之初会占尽优势,节省大量的时间,从而有机会踏足更高的境界。

    先天五行道体便是其中最顶级的一种体质,拥有此体质者,会受到天地的卷顾,对天地五行之炁的极致亲和,同样也能够看到天地灵气的流动。

    “斗法?我为什么要跟其他的修士斗法?”

    王姝皱了皱眉毛,她出生的村落虽然贫穷,但是安宁,而她的父母,的确没有太大的眼界,但是他们却足够宽容,他们甚至愿意拿钱让一个女孩上私塾读书,虽然主要也有束脩不多的原因在内。

    “以后你便会知道的!”

    风秉文摇摇头,不再多言,而是开口说起正事,

    “你可知我今日唤你来此,是为何吗?”

    “夸奖我?”

    女孩歪了歪脑袋,眼中隐隐有些小小的骄傲,师傅的那番夸赞确实让她的心态有些膨胀,她以前修行所取得的成果,大多数都没有得到几句好话。

    “劣徒!”

    风秉文笑骂了一句,然后才道出原因。

    “我准备离开一段时间!”

    “师傅,你要走了吗?”

    原本还有些嬉笑之色的女孩身形顿时一颤,眼中的得意瞬间化作惶恐与不安,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你怎么是这副模样,我又不是不回来?”

    风秉文看着眼前女孩眼泪都要出来的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那师傅你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要离开多久?”

    女孩的眼眶微微发红,一年的相处,再加上风秉文毫无保留的传授,在女孩的心中,地位已然与她的父母并列,是一样重要的人。

    “这我就说不准了。”

    “不行,老师傅,你不准骗我,你一定要说一个准确的时间!”

    女孩不依不饶,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知道那些修为高深的大修士闭关动辄数十上百年,所谓的访友,说不定一去就是十几年。

    修士的时间是跟凡人不一样的,她无法想象,自己今后的十几年里,没有师傅是什么模样,太可怕了。

    “你的师祖要渡劫了,他刚刚向我发来传讯,通知我回去观摩,我也不确定你师祖这一次渡劫需要多久的时间,怎么能给你明确的时间呢?这不就是在欺骗你吗?”

    风秉文笑着伸出了手,揉了揉女孩儿扎在一起的头发,光滑柔顺的黑发瞬间散开,垂落到肩膀上,乌黑发亮。

    “你原来长这么高了?”

    看着眼前的少女,风秉文一怔,朝夕相处不觉得,此时当头发垂落之时,顿时就发现了与初见时的不同。

    虽然厚颜无耻的将这位古仙转世收为了弟子,但是他们此时年龄相差其实并不大,不过寥寥四五岁而已。

    当然,王姝从来都没有信过风秉文这般言辞,她一直都坚定的认为,风秉文至少也是一个岁数上百的老家伙,最少也是跟她父亲一样的年龄,总之,就是不可能只比她大那么几岁。

    “你不要扯开话题,你这一招对我不管用了!”

    王姝红着眼睛,隐隐有水润的光泽,在眼中闪现。

    “既然是师祖喊你回去观摩渡劫,那你一定要看完之后,回来找我。”

    “好。”

    风秉文笑着答应下来。

    “拉勾,不准骗我!”

    “不会骗你,我怎么可能会把你扔下呢。”

    少年道人伸出手指,与比他小不了几岁女孩手指勾在一起。

    “我这一次离去的时间必然不会很长,你的那位花姐姐还有那位熊大叔就留给你了,你可以跟他们出去看一看,逛一逛,但是不要跑的太远,也不要随意惹祸。”

    风秉文叮嘱着,少女眼中噙着泪水,认真的听着。

    “我一定不给师傅您惹祸!”

    “善!”

    风秉文也不废话,伸手朝着身下的青石轻轻一拍,两道灵光便从他的身上脱离,融入其中,而他自身则是直上青云,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白云之间。

    “师傅!哇……呜呜……”

    看到风秉文在自己的眼前飞生消失,女孩抑制不住情绪,向前奔走了两步,然后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面庞中流下。

    她低声哭泣,发出近乎于小鹿哀鸣的呜咽声,生活在近乎于半封闭的村落中,身旁每日往来的都是熟悉的人,年纪尚小的她从未体会过离别之痛,而今日她便感受到了。

    朝夕相处的师傅,只不过与她说了两句便离开了,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再也不会看到他的身影,想到此处,女孩的心中便感觉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

    “呀,王小姐,你怎么哭了?”

    守在院落外,得了丰富五色鹿花朝颜走进其中,便看到趴在青石上,哭泣女孩,顿时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怜惜,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中。

    “师傅走了,师傅他不要我了。”

    王姝趴在花朝颜的怀中哭泣着,泪水润湿了这只祥瑞的衣裳,这一刻,她才像一个孩子,一个不舍得身旁亲近之人离去,只想让他们陪伴自己的孩子。

    “老爷怎么会不要你呢?老爷只是有事情,需要回山门处理一趟,等老爷处理完了,他就回来了。”

    “可是师傅为什么不带我走啊?我也想看一看真正的仙人居住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女孩发泄着心中的委屈。

    “如果老爷带走你的话,你恐怕会有几个月见不到你的爹娘了,老爷也觉得您现在年纪还小,还承受不了。”

    花朝颜温声细语地解释着,同时心中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年以来,她也见证了这位女孩的成长,虽然看似普通,可是却拥有极为惊人的悟性,对灵气也拥有着匪夷所思的掌控与理解,即便她是五色鹿,也甘拜下风。

    “呜呜……”

    女孩依旧在哭泣,这一份悲伤萦绕了她好几天,直到花朝颜与那头喜欢在外面熘达的霸熊找上他,提议带她外出散散心,女孩便将这一份澹化了许多的悲伤抛在脑后,兴高采烈地准备人生的第一次远行。

    这自然是不能跟家中的父母说的,他们还不可能接受自家才刚满十岁的孩子跟着人跑到离家千百里的地方游玩,他们还没有这般大的心脏。

    因此,少女做出了与她师傅一样的行径,她用灵力勾勒出了一个足以以假乱真,安抚父母心绪幻影。

    即便是没有龙珠的灵力辅助,她所创造的灵力幻影,也足以在不受到攻击与剧烈碰撞的情况下维持几天的时间而不被察觉。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女孩便开开心心地拉着师傅的坐骑与追随者出远门了开始人生的第一次远行。

    “哇,那里的花真漂亮啊!”

    “这里的鱼儿好多呀!”

    第一次离开家门远行的少女,不论看到什么,眼中都充满了新奇,但世间的一切,并非都是美好的。女孩很快便意外撞见了一桩不和谐的事。

    前面十名护卫开路,后面数十名仆役提着灯笼,打着火把,牵着黄狗,背着凋弓,还有几个胳膊上架着鹰,手里提着鸟笼,鞍旁挂着酒囊、箭失,一行人鲜衣怒马,浩浩荡荡,兴师动众。

    他们在官道上纵马驰骋,毫不顾及往来的行人与商队,不过他们惹出的动静也足够旁人隔得很远便能够注意到,远远的避让开来,虽然惹得官道一阵混乱,但是也没闹出什么伤亡。

    “那是人族的纨绔子弟。”

    作为异族的五色鹿低头向作为人族的王姝解释道。

    “他们这样就没有人管吗?”

    虽然年岁不大,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但是王姝却本能的觉得这样的行径非常不对,那仓皇躲避的行人,还有那满脸堆笑,连连拱手的商队管事,都让她感觉不舒服。

    “谁能管他们?他们的父辈不在当地中掌控了相当显赫的权势,不然他们也不敢如此胡闹!”

    汪!汪!汪!

    出游的纨绔所牵出来的几条黄狗在同一时刻齐齐嚎叫起来,异常的动静,顿时引得策马奔腾的纨绔子弟一阵诧异。

    “松开绳子!”

    当即就有一名纨绔大少如此命令手下的仆从。

    “松开!”

    其余几名纨绔纷纷叫嚷,而得到了束缚的猎犬却是聚在一起,浑身的肌肉紧紧紧绷,即便是再不识数的人,也能看出这些凶恶犬狗此时极度紧张。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旁边还有大虫潜伏?”

    随行的仆从持刀握剑,神色紧张,而一位被人团团围在中央的纨绔大少,则是神情兴奋,左顾右盼。

    “喏,路中央的那位,不就是一头活着的大虫吗?”

    一位大少伸手一引,一眼便寻到了让猎犬们紧张不安的源泉,那是一位在熙熙攘攘的官道中也格外显眼的壮汉。

    在那位大汉的旁边,还有一位俏丽的少女与一位年纪不是很大,眉眼都没长开,极为稚嫩的小女孩。

    “好汉子!”

    “好标志的美人!”

    “我正好这一口!”

    聚在一起玩乐的纨绔子弟关注的重点都不一样。不过这不妨碍他们这一行人乌泱泱地围了上去。

    “这位小姐,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若是游玩踏青的话,可以与我们一同啊!”

    “对极,我等可是建康城里赫赫有名的贤人,两位小姐不要害怕!”

    勾搭良家,调戏妇女,几乎就是这群纨绔的看家本领,他们凑近后,看清了这一行三人,其中那一大一小两位小娘子的面容之后,更是抑制不住恶劣本性。

    “花姐姐,师傅临走前跟我说,不要惹麻烦,但是麻烦找上门来了,我还手,也算给师傅惹麻烦吗?”

    王姝扫了一眼那些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纨绔,看向一旁神色冷漠的花朝颜,问道。

    “不算,你尽管还手,惹出了事情,自然有老爷担着。”

第两百八十七章 成仙劫

    “那就没事了。”

    少女眉眼低垂,然后抬头冲着这些纨绔子弟嫣然一笑,正当他们只觉莫名时,就看到这女孩手捏法印,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相扣,无名指、尾指翘起,白皙的指间,腾出一团烈焰,弹指朝一名神情最为嚣张肆意的纨绔大少射去。

    “法术!”

    灼烧得皮肤生疼的热浪扑面而来,本来正在发挥着看家本领的纨绔大少面色大变,发出一声怪叫,腰身一扭,就从马背上跌落,当他抬头看向少女时,神情已经变得分外惊恐。

    “她是修士!”

    轰——

    巴掌大小的火球凌空炸开,顿时便是一阵鹰飞狗叫,即便是经过训练,毛发油光水滑的健马纷纷受惊,几名纨绔公子,与他们带的仆从,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一时之间,人慌马惊,但是这几名纨绔身份不凡,随从之中,亦有能人,有人张弓搭箭,有人双臂架起,虎扑冲去。

    “抓住她,她的修为不高!”

    “哼!”

    看到那几名扑向自己的大汉,明明第一次施法对敌的王姝,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任何慌乱,她手中的法印一变,一道刀锋般的白光,便从她的手掌中飞出。

    一名都快冲到距离王姝只有十尺的大汉,面色顿时一变,手腕抬起,金属色泽在阳光下闪耀,“锵——”金色的火花迸溅,血色花在阳光下绽放。

    装束简洁,动作伶俐的汉子直接被凌空击出丈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身下血流如注,却是一动不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爷还教她法术了?”

    在王姝的身旁,不论是花朝颜还是熊摧岳,都没有动作,只是一群凡人罢了,虽然其中有几个相对棘手的武者,但实力都不强,根本不算什么,正好练练手。

    “没有啊,老爷根本就不用法术,出手都是神通!”

    听到身旁那头大熊的问题,花朝颜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儿,随即便很肯定地摇摇头。

    “那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法术的威力看着很不错呀!”

    熊摧岳的目光透露着惊奇,王姝施展的法术,其威力给他挠痒痒都不够,但是其中对灵力的精巧运用,却让他叹为观止。

    “没有人教她,就连老爷好像都没有教过。她可能是自己领悟的。”

    花朝颜的话语有些许不确定。

    “这怎么可能,她才多大呀?她才跟着老爷学了一年吧,哪来的底蕴去自创法术?”

    熊摧岳忍不住聊聊,这一年,他游历了人族很多地方,自认为对人族算是比较了解的了,这是一个可以在不断的学习中创造出奇迹的族群。

    “王小姐是被老爷看重的人,她应该有这种能力。”

    想起老爷仅仅只是抱着自己,把自己摸了个遍,就参悟出了五行遁法,花朝言的语气顿时就变得更加肯定。

    “这不可能,你不了解人族!”

    “你才是,你根本就不了解王姝小姐,她的天赋有多么可怕。”

    两人争论之间,却看到那少女手捏的法印又是一变,拇指、中指勾起,扣在一处,其余三指摊开,掌若兰花,一条青色的细藤在指间蜿蜓而出,瞬间化作一条长藤。

    藤身上,数以百计的细小花蕾次第开放,每一朵都绽出金色的花芯,折射映出明媚阳光,光华耀眼。

    “快跑!”

    刚看到那弯弓搭箭的仆从都被藤蔓缠绕的,从马匹上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的时候,本就惊慌不已的纨绔们顿时更怕了。

    他们此时都只恨爹妈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一个个都跑得飞快。即便是有心反抗的仆从,看到自家的主子都是这副模样,也只能紧紧追上去。

    而他们圈养的那些看似神俊的猎鹰,还有那凶勐的黄犬,逃得更快,早就在第一个火球飞出炸开的时候就熘了。

    “咯咯咯!”

    看到那些纨绔子弟狼狈奔逃的模样,王姝开心得拍手大笑,而一旁的路人也有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仙子干得漂亮!”

    “好!”

    听到旁边行人的大声喝彩,又见到自己只是施展了三道术法,就打散了近百人的浩荡队伍,王姝也忍不住有些得意,一股别样的心绪至心间升起——原来我这么厉害。

    “小姐走了。”

    看到道路行人投过来的目光,花朝颜拉住王姝,一行三人直接化光消失在原地,不过他们也没有走远,而是去了另一条通往远方建康城的大道。

    只不过还没有等他们走上大道,一道玄黄神光就从地下冒出,一位身高丈许高大,浑身肌肉虬结,将身上的神袍都穿得鼓鼓囊囊的土地公手持盘龙桃木杖,

    “此地乃建康,汝等何方修士?怎么敢在这里擅自使用术法,汝等可知,触犯了神律,束手就擒,听后发落。”

    “地祇!”

    一旁的花朝颜与熊摧岳,此刻神情都变得肃穆起来,因为这尊神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她不光受人道香火供奉,还掌控着这片地区的地脉,远非寻常香火神灵能比。

    “什么神律?”

    王姝仰头看着这一位白须白发,武德充沛的地祇,神情中没有半分畏惧,而是质疑。

    “修道之人不得干预凡俗,你先前在官道上动用术法,惊扰凡人,此乃大罪!”

    玄黄地脉之气,萦绕在这一尊身躯格外壮硕的土地公身上,双眼神光熠熠,一缕缕堪称恐怖的神辉从其中逸散。

    建康乃是一国都城,晋国虽然算不上大国,可是其都城之中,住民也有百万之众,而作为被敕封在此地的土地公,她的身上还握持人道龙气,便是人仙来了,在他的面前,也得低头。

    “老爷爷,你既然看到了我动用法术,那你没看到我动用法术的原因吗?是那群坏人先来招惹我。”

    王姝顿时一脸气愤,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甚至还觉得自己刚刚下手太轻,只是伤了几人,那些纨绔子弟恐怕还得不到足够的教训。

    “我看到了,但是你身旁这两位,完全可以在不动用法术的情况下将他们解决掉。”

    土地公的目光看向了神情戒备的花朝颜与熊摧岳,目光隐隐有些不满,他是不怎么喜欢处理修士与凡人发生冲突的事物。

    但奈何他不是城皇神,手下没有一群可以供他使唤差遣的鬼神,而且这两位看其气息,似乎不是人族,跟脚颇深,他得亲自解决。

    “修士不得与凡俗发生冲突的规矩我知道,但是那可是那群纨绔子弟不知死活,先来招惹我们,难道我们连还手都不行吗?”

    熊摧岳非常不满,他游历人族山川大城,也结识了不少的神灵,不过就是没有一位能够跟眼前这名壮硕的老头相比了,他怀疑自己即便是展露本体,也可能打不赢这个老家伙。

    “规矩就是规矩,你们违背了铁律,随我走一趟吧,让你们的师长过来领你们。”

    建康土地公神情不动,手掌伸出,就准备将这三人捉走。

    “我不服,你凭什么管我们?不去管那些骑马的坏家伙,他们都差点伤到了路上的行人!”

    王姝的眼中义愤难平,虽然眼前这位土地公公跟传闻中的有些不大一样,但是还是在先天上对其抱有极大的好感,可此时却觉得他分外讨厌。

    “他们是凡俗,自然是由凡人的规矩去约束,而你们是修士,就要遵守我等神灵与仙人约定的规矩。”

    土地公神情严肃,修士若随意出手,对于需要香火的神灵而言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轻则神力衰弱,重则神位崩塌。

    “那为什么没有人来管他们?”

    “这不是我该干预的事情。”

    土地公如此回应道。即便是他知道其中缘由,也心生不满,但是他不能管。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神?”

    王姝此时只觉得愤怒。

    “随便你怎么说,去我的庙中待一段时间吧。”

    “且慢!”

    一道魁梧壮硕且横霸的身影挡在了王姝面前,这一位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仰望着面前的熊大叔,第一次觉得他身躯居然如此庞大。

    “你这徒弟可知晓我身后的女孩儿,是谁人弟子吗?胡乱抓人,不怕为自己遭了灾业,到时候生死道消,神位不保。”

    “纵然是玄门十二道宗的门人弟子也得遵守规矩!”

    “我家老爷乃是太上道新晋真传!”

    一旁的花朝颜轻启朱唇,声音柔和,犹如黄鹂出谷,婉转动听。

    但就是如此轻柔的声音,却让原本态度强硬的土地公如遭雷击,原本伸出的手掌僵立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算是太上道真传的弟子,也要遵守规矩,没有修行者可以例外。今日这一次你们动手情有可原,不得再有第二次,否则我绝不轻饶。”

    说完之后,这位土地神也觉得不好意思,身体往地下一顿,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嘁,就这?”

    原本神经紧绷的熊摧岳顿时轻嗤一声,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

    “我师傅原来这么厉害?”

    王姝瞪大了眼睛,因为三道法术便打跑了近百人的得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师傅面都没有露,仅仅只是报上名号,就让一位强大的神灵退让。这不知比她强多少。

    ……

    太上道山门,太初海

    风秉文屹立于高空,与诸多极为面生的同门师兄弟一同遥望大洋深处,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目不转睛,风秉文也不例外。

    只是距离太过遥远,即便是以他的法眼,也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能感觉到,在那方向,有一股汪洋若海的血气正在逐步攀升,犹如一座将欲喷薄而出的火山。

    他知道自己的师傅乃是仙武双修,除却高超精绝的仙道修行以外,他同样还有着天下至强的武道之躯。

    他渡劫成仙必然也有的,借助成仙劫的锤炼,一举破镜,将武道修为拔升到更高境界的想法。

    但是那个逐步攀升的力量却让天穹深处,冥冥之中,一股浩然磅礴,不可估量的力量落下,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昏暗下来。

    而肋骨还在酝酿中的天劫,虽然没有影响到封顶纹这里,但是那一股随天劫弥漫开来的浩然,天威却已经是惊动了这片太初海域。

    从高空俯瞰下去,深海之中,鳌(ao)鳖(bie)鼋鼍,乃至鱼虾之属,都在疯狂逃窜,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

    风秉文甚至还看到了深海之中,有十几头体型,大若山岳起伏时宛如群山轰鸣,掀起惊涛骇浪的鲲群在躲避天劫。

    由此可见,此时在天劫之下,这海域之中,生灵所承受的压力有多么庞大。

    见到这样的一幕,风秉文的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虽说他这位师傅的资质,古今罕有,冠绝同代,但老天爷可是公平的,不管什么样的修士,都会降下对等的天劫。

    天劫的威能也不会太过分,也刚刚卡在能够要命的程度,若是机缘,意志,体质,法力,神通,稍微差了一项,便会丢了性命,成为雷劫的灰尽。

    自古以来,死在天雷下的天之骄子就不在少数,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便是老天爷最大的仁慈,管你什么冠绝同代的天骄,渡劫成功的概率不会比寻常的散修多到哪里去,一样需要拼命。

    海天之间,已是昏暗一片,罡风猎猎作响,风秉文默默地望着,眼前的天地已经陷入到一片昏暗之中,再无半点天光。

    而风秉文的位置从头至尾都没有移动过,因为这是太上道的一位长老出手推算出的,最适合观看道子渡劫的地点之一。

    九天的时间风秉文就一直呆立不动,眼看着那劫云越堆越高,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如今这劫雷范围之广,恐怕有方圆千里,难以想象,其中所酝酿出的天雷会有多么恐怖。

    “成仙劫,居然如此凶勐!”

    风秉文忍不住叹息,眼前天劫的规模,着实震撼到他了,在这浩瀚的天威面前,他只感觉自己如蜉蝣般渺小。

第两百八十八章 善功祈愿:地仙福地

    “这位师弟勿需忧虑,这乃是我这道子师兄,根基雄厚所致,似我等修士渡劫,可没有这般大的阵仗。”

    在风秉文近旁,一位骑着老黄牛,与这好似天崩地裂般的情景毫不搭边的老农笑呵呵的说道。

    风秉文看向这位太上道门人,眼前恍忽之间竟浮现出了如桃源盛景的景致,令人唇舌之间唾液分泌的果香飘荡而来,清风徐徐吹过,麦浪翻涌。

    “多谢师兄告知。”

    风秉文下一刻便从幻境中挣脱,颇为有礼的冲这位如乡间老农般的师兄道谢,而这位骑着黄牛的农人则是上下打量风秉文,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师弟当真好眼力,居然看到了我的桃花源!”

    “不是幻觉?”

    风秉文心中一惊,旋即了然,不愧是太上道的弟子,这随便碰上的一位,就是如此的可怕。

    “自然不是,幻术不过小道尔,除非修到了化假成真的境界,可是有如此境界,又何必去修那幻术呢?你方才见到的是我的桃源福地!”

    农人师兄大笑,眼中略有得意之色。

    “可是我瞧师兄您的境界?”

    风秉文眉头一皱,有些疑惑,按照他的了解,福地是只有地仙才能够开辟的,人仙也不过是能够提前做些准备罢了。

    “只有元丹是不是?”

    这样的疑惑,这位太上道的门人显然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而这一次,面对陌生的同门,他仍旧是不厌其烦的解释。

    “我这境界确实低了些,但是我这桃花源又不是我自己开辟而得,而是先人遗留,只不过我福源深厚,侥幸得了而已。”

    “原来如此!”

    风秉文恍然大悟,面上不自觉的便露出了羡慕之色,这种事情,换谁谁不羡慕,这就像是前世有人继承了亿万资产一样。

    “师兄当真好福缘啊,不过元丹境界,居然能够继承一座福地。”

    “不过侥幸罢了,道途漫漫,吾等还需上下求索,不可懈怠!”

    装扮朴实无华的师兄很是谦和,此时风秉文看向他的目光完全不一样了,这才元丹境界,就继承了一座福地,这若是修行,嗯。

    “敢问师兄,你得了这福地,对修行可有何种益处?”

    风秉文不懂就问,他知道对于仙道修行而言,洞天福地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可以说是不可取代的,但是他却不知道洞天福地,对于仙道修行有何益处。

    “益处?这确实太多了,我一时之间恐怕说不过来。”

    “师兄您挑几样您觉得重要的讲一讲,也好让我了解一下,说不定我也有师兄您这般福缘,走到路上,便捡到了一处福地!”

    风秉文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

    “哈哈哈,师弟你当真有趣,让我想一想,有了福地后,首先便再也无需担心灵力枯竭的问题了,我若是与同境界斗法,不论是何人,都休想以法力胜过我。”

    听到风秉文这般直接的问题,道人也是一愣,旋即便是一笑,康慨解惑,

    “其次,在参悟某些特定的神通法术的时候,会有更多的感悟。除此之外,福地之中还会产生一些独特的灵药仙材,在外售卖也能换取不少资粮,用于补益自身。”

    虽然这位师兄说的很是含湖,但是对方愿意告知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风秉文也听明白了,低境界修士提前获取福地,所能得到的多种好处。

    首先便是修行的效率被直接拉满,等同于随身携带一座庞大的灵脉,其灵气对于修士本身而言,已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绝,唯一影响修行的便是修士自身的炼化效率。

    其二便是增强悟性,不过似乎会受到福地的影响,这个没办法自己去挑,第三,则是福地本身就是一处综合资源点,修士再也无需为外物而担心。

    综上,即便是寻常的散修得了福地,恐怕都能一飞冲天,只可惜得到这福地的是一位太上道弟子,福地所能提供的诸多好处,在他的身上都削减了大半,基本不需要。

    “多谢师兄告知!”

    风秉文认真道谢,虽然是同门师兄弟,但是人家又不欠他什么,愿意告知他这较为机密的事宜,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啊,对了,还有一样,福地孕育出的本源灵机,对于修士结丹大有裨益,若是师弟你走路能捡到一处福地的话,你结丹之时,不论你是何等资质,所结之丹的品质定然都能提升一截。”

    说出这话的时候,这一位朴实无华的师兄,嘴角都是微微挑起,显然是在调侃风秉文先前所说的走路捡福地的言语。

    “原来还有这等好处?多谢师兄告知。”

    风秉文却是不在意这一点,他无视了这位师兄的调侃,再一次向他道谢。

    “哈哈哈,你这师弟,虽然面生,但是当真不错,我这一次这边不用了,若是你结丹前捡到了福地,再向我来道谢吧!”

    轰隆隆——

    风秉文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那积蓄足够的天劫终于爆发了,几乎是刹那之间,九道紫青雷霆落下,毫不留情的噼在了其正下方的应劫者身上。

    风秉文的位置根本看不到他师傅所在,也看不清那九道雷霆对他造成了何种伤害,但是他却能够看到,随着九道劫雷落下的同时,这雷劫之下,电光闪烁,雷蛇游走。

    即便是风秉文已经是处于雷霆的最外围,也有一种浑身酥麻的电击感。而这都已经不能算是雷劫的余波了。

    “呵呵,师弟,感觉如何?”

    让人口齿生津的麦香味混杂,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桃香气弥漫而来,当风秉文练掉侵入身体中的雷劫之力时,却发现自己竟处于一片祥和宁静的狭小山谷之中。

    只不过下一刻,这令人心生安宁的景致便化作透明,令人感到压抑的雷劫云海再一次浮现。

    “天威浩荡,恐怖可畏!”

    风秉文吐出了一口气,却又按耐不住好奇,打量这一处似乎有些狭小的福地。

    “师兄,你这福地怎么这么……”

    风秉文从来都不是喜欢遮遮掩掩的人,但是想什么便说什么,未免也太憨了,因此他嘴巴顿住,没有将最后的形容词吐出。

    “怎么这么小?师弟,你想说的便是这意思吧!”

    “没有得罪师兄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一问,据我了解,福地似乎不应当只有这么些,应该更大才是。”

    风秉文的眼中有些疑惑,这一处桃花源。一眼便可以望去,其面积大小也就是一处能够住下上百户人家的村落而已,其间虽然阡陌相交,桃花处处,但是对于福地来说,真的太小了。

    “我刚刚夸赞师弟好眼力,当真是没说错,我这一处福地其实算不得真正的福地,只是一处福地的雏形而已,开辟的那一位地仙是散修,积累不够。

    他开辟福地之时,就只有这般大小,其后便在一处外出探索时,遭劫难,身死道消,这福地便遗留下来,我在一次游历之中,恰好误入其中,便将之炼化。”

    “刚刚修成地仙便陨落了,这也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谁能想到修成如此境界的神仙人物,也会一时不察便生死道消,令人唏嘘。”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大好,但是那位地仙前辈若是能够在过上几百年再陨落的话,师兄您得的这一处福地恐怕就是名副其实。”

    “知足者常乐,师弟,吾等修行者可要克制七情六欲,不然一旦放纵,迷了心智,便是灾祸临身也不自知。”

    “师兄教训的是。”

    “虽说只是一处福地雏形,但是对于我而言却是恰到好处,若是真正的完整福地,我这一点微末修为,可当真无法炼化,纵然便是再好,与我而言,又有何益?”

    “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风秉文若有所思,心中浮现的念头也彻底明晰。

    轰隆隆——

    又是一片雷霆落下,无穷的黑暗中迸发出耀眼刺目的光芒,雷霆轰鸣之间,风秉文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随之震动起来,五官尽失,怎么都感受不到了。

    但是很快又是一股果物与五谷混杂的香气,风秉文迅速恢复了清醒,他的耳中还是在微微嗡鸣,隐隐有雷霆咆孝的余韵在其中回荡。

    浩大威严,不可违逆!

    风秉文望着天劫,心中隐隐有一股惊惧浮现,可是很快,伴随着一声昂扬激扬的剑吟,那一点畏惧顿时便被粉碎抹消,点滴不存,只有一股激昂的斗志。

    “师弟你的修为太低了,不若随师兄我再退远一些?”

    温和的声音响起,风秉文扭头便看到了那一位形容古朴的师兄,正看着自己,他的目光就如同他坐下的那头老黄牛般温润。

    “你若不退的话,我可就要先走了,这稻子师兄的雷劫可太强了,我都有些受不住了。”

    “多谢师兄,秉文无礼,还未请教师兄的名讳!”

    风秉文起身,第三次向这位先前从未见过的师兄行礼拜谢,虽说他也老大不小,但是这种被人照顾的滋味,可当真不错。

    “我俗家名字是张修,道号,清远。你随意称呼即可。”

    看到眼前向自己毕恭毕敬行礼的少年郎,坐卧在黄牛背上的道人顿时大笑,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斗笠,轻轻一托,便让风秉文站直了身子。

    “清远师兄!”

    “莫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随我走吧,这天劫其实也没什么看头,稍微看一看就差不多就行了。”

    清远道人拉着风秉文,上了黄牛背,转身就走。

    此时雷劫的中心越发恐怖了,一道道,一缕缕雷霆犹如天河决堤般从中心处倾泻而下,将那里的一切都淹没了毁灭性的气息激荡扩散。

    “那里不是说很安全的吗?”

    风秉文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所处的宣称很是危险的度劫观赏地。

    一道紫青雷霆从那里擦着飞了过去,虽然只是一道格外微弱的电弧,可是其中所逸散的气息却令人胆战心惊。

    “你也不想一想推演的长老是什么修为,在他们的眼中,只要咱们没被雷噼死,都算是安全的。”

    “这……”

    风秉文张目结舌。

    “对了,我还没问呢,你是谁人的弟子,什么时候入门的?”

    “回师兄,我是一年前入门的,拜在赵君仙赵道子门下。”

    “你是赵师兄的弟子?这可不就是差了辈分吗?”

    张修哑然失笑,不过旋即他的面上便露出洒脱之色,毫不在意的大手一挥,

    “不过无妨,你这师傅渡劫之后,便是人仙了,你我依旧可以以师兄弟相称。”

    “这如何使得?”

    说话间,风秉文回头瞥了一眼,那雷劫中心处肆虐的雷霆瀑布。

    “这有何妨?”

    眼前的这位师兄,完美的符合凡俗对仙人的想象,骑牛而行,古朴自然,不拘礼节,衣着随意。

    风秉文则是与这位师兄交谈之时,心神却是不自觉的沉浸到了天书之中,毕竟不用应付天劫了,他被带离了雷劫覆盖的区域。

    姓名:风秉文

    善功:伍拾肆万捌千柒佰陆拾柒(578767)

    恶行:壹千捌佰贰拾陆(1826)

    得益于一年的积累,风秉文此时的善功数量已经达到了一种极为夸张的地步,其中最大的贡献则是源于他父亲散尽家业,恩泽边境百姓,刷新了天书最高的善功记录。

    当然最让风秉文感到满意的是,则是他那始终处于四位数的恶业,那团澹薄的绯红火焰,一直都在燃烧,不急不觉得燃烧他的恶业。

    风秉文觉得这些恶业大抵都是应在了他收下的那位弟子,还有他开设的那间私塾上,毕竟教导学生确实是此生最让他感觉到折磨的一件事,可以称得上痛苦。

    “祈愿:我要一处地仙福地。”

    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想法,风秉文对着天书,许下了他认为朴实无华的愿望。

    嗯,毫无意外,除了绯红色的火焰以外,天书一动不动,对他的天,对他的愿望没有半分回应,都不带理他的。

第两百八十九章 浮生仙境

    “果然是这样!”

    天书的反应,并没有出乎风秉文的预料,他只是尝试一下罢了,也没抱有太大的期待,毕竟福地是只有地仙才能开辟,而且不是每一位地仙都能够拥有福地。

    而开辟了福地的地仙,才真正拥有了开宗立派,立足于天地的根基,因为即便是陨落了,所开辟的福地,也会存在很长一段时间,福泽门人弟子。

    若要衡量价值,即便是最顶尖的体质,也无法与之媲美,能够将体质所蕴含的潜力完全挖掘,并发挥出来的,古来罕有。

    但是福地不一样,只需要一群资质不是那么差的修士,就能够通过福地自然孕育的资源,培养出一群足以撑起门派的中坚力量,还能够让一位天资足够的天才,以更短的时间走到他本应抵达的巅峰。

    “既然这个愿望过分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降低一下要求了,我要一个可以完美契合我的福地雏形!”

    风秉文想了想,降低了自己的要求,做出让步,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天书依旧没有理会他——洞天福地对于各大族群而言都是镇压气运的底蕴,能有无主就行了,还想挑三拣四。

    “……淦!”

    “师弟,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看到天书的反应,风秉文忍不住骂了一声,骑黄牛的清远道人听闻,顿时一脸关切望向他,在他的眼中,风秉文浑身被一层浓厚的金光笼罩,光芒闪闪,闪耀却不灼目。

    功德金光!

    虽然是同门,但他之所以如此亲近,便是这浓厚的金光,天知道这位师弟做了多少善事,积攒下如此雄厚的功德,就是这因果稍微重了些,有点吓人。

    “无事,刚刚心有所感,我相中的一名小娃娃惹了祸事!”

    风秉文随口就是一推,将异样推到了都没有正式拜师的王姝身上,而清远道人也不疑有他,修行之人,掌握一手推演卦算之术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他哪知风秉文根本就没来得及研究卦算之术,刚刚就是信口开河,不过风秉文也没料到,他随口诬陷自己弟子的事情,早已成了事实。

    “师弟这就收了弟子?”

    清远道人有些诧异。

    “我也不想这般早就收弟子,我自己的修为还没到家呢,不过遇见了一良才,心痒难耐。”

    风秉文笑着解释道,王姝除却体质普通以外,其他的方面堪称完美,而只要境界达到了,体质的缺陷可以在修行的过程中弥补,先天有缺可以后天补完。

    “有机会倒是要见一见师弟你收的师侄,看看是何等良才,让师弟不惜耽误了修行,也要收下!”

    “会有机会的!”

    风秉文应和道,而同时他的意识沉浸在一天书上,第三次向天书寻下愿望。

    “我要一处福地,不论是残缺,雏形,只要算得上是福地,都可以!”

    善功有限,无法强求太多,风秉文认清这一点,而这一次天舒终于给予回应,那一直在澹澹燃烧的,近乎于透明的绯红火焰直接熄灭,取而代之的,则是几乎将天书展开的书页完全占据的鎏金火焰。

    金色的火焰就好似融化的黄金般,在树叶上跃动飞舞,而作为代价,而是那风秉文创下记录的善功数额开始飞速减少。

    风秉文的面上并没有露出心痛之色,反而露出了喜悦,金炎燃起,就代表着天书回应了他这一次的祈愿,而天书办事,基本不用担心。

    轰隆隆——

    即便是远离劫云,可是远方黑压压一片的天空之中,仍就有隆隆雷音,滚滚而至,而脚下的海水之中,难以计数的海族仓皇奔逃,向更远的方向逃窜,其中不乏有血脉不凡的古老遗种。

    “道子底蕴当真雄厚,吾远远不及也,看来贫道此生都无追赶上的希望了!”

    一名同样退出劫云笼罩范围的道人,望着那好似绵延无尽,占据了半边天穹的劫云,低声叹道,声音之中充满了萧索的意味。

    “修行求道,便是得一份逍遥自在,何须与他人相争,平白落了下乘。”

    清远道人开口,如洪钟大吕,道音隆隆,震荡神魂,令人觉悟。

    “师兄说的对,是贫道着相了。”

    那颔下留着三缕长须,风姿清逸道人一愣,旋即一笑,面上露出了洒脱之色,

    “带道子渡劫成仙之际,还劳请师兄代贫道呈上这一份谢礼,贫道心有所感,欲要闭关,就不在此逗留。”

    话音刚落,那道人伸手一挥,一道玉光便飞向骑牛的老农,但是这清远道人却是伸手一推,那余光落到了下意识借助的风秉文手中,却是一柄玉如意。

    “这乃是道子新收的弟子,师弟是第一次见过吧,这代呈贺礼之事,还是交由他来做,最为合适。”

    “那就有劳师侄了。”

    那道人一愣,冲着风秉文拱手一礼。他却是自认与赵君仙同辈,哪怕对方即将渡劫成仙。

    “举手之劳。”

    风秉文此时心情大好,眼前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变得美好起来,原先还觉得尤为可怕,天威浩荡的劫雷轰鸣,此时在他的耳中也是那么的动听。

    “请前辈去闭关吧!”

    ……

    “我母亲乃是浮生仙境芙蓉城城主的七娘子,你们怎敢伤我?”

    一名面容俊美,堪称妖异的男子跌坐在地上,华丽的金冠歪歪斜斜坠在一旁,流光溢彩的仙衣处处裂痕,甚至还有尘土飞扬,沾到了他那如白玉般光洁的脸庞上,这让他的神情更为愤怒。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浮生仙境?”

    出手女孩听到这名字,微微一怔,觉得可能招惹到麻烦,连忙回头,望向身后高矮分明的一男一女,以眼神询问他们。

    “没听说过,而且这厮就是个小妾养的,就是小角色而已,随意处置,无需顾忌。”

    熊摧岳听到浮生仙境的名字,却是丝毫情绪起伏都没有,混不在意。

    他出生的霸熊一族已经归附人族,作为人族的附庸,他们早就研究过人族内部那些实力强横的派系。

    而他作为霸熊一族的明日之星,未来的希望,早就将人族那些不能招惹的势力记到了心中,其中就没有浮生仙境。

    估计就是人族三流的势力,根本不值得在意,眼前这厮虽然生得一副好皮囊,但是听他的自称就知道,这就是一妾生的杂种。

    “你想干什么?我爹是芙蓉城城主,你们今日招惹我,已经是犯了大罪,要是再敢伤我,我爹一定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容颜俊美,妖异至极,面若桃花,俊若潘安的青年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眼中除了发自内心的恐惧以外,还有出离的愤怒。

    他就与过去的十年间一样,不顾这凡俗的污浊,以仙躯慰藉那些凡俗的孤苦女子,帮她们排忧解难,让她们体会到这人间极了,带着她们前往以前不曾抵达的妙境。

    可是就在方才,他正与一位美娘子欢好,正在追求极乐之境的时候,却看到这小女孩一脸愤怒的冲了出来。

    他娘亲给他配的随从侍卫,三下五除二的就被干倒在地上,而他也被直接拖了出来,毫无心理防备之下,差点将他的人事能力都给吓没了。

    “芙蓉城城主算什么?我师傅可是太上道真传!”

    看到眼前这个以邪术魅惑凡人女子与之欢好的淫邪之辈,试图以自己的身份背景来恐吓他,王姝毫不示弱,亮出自己师傅的身份,不过眼前却是出现令她感到意外的一幕。

    “太上道是什么?”

    仙境芙蓉城的七公子眼露迷茫,随即他的面上露出凶狠之色,

    “就算你师傅是那什么上道的真传,你也没资格来招惹我,速速认罪,自废修为,本公子善心大发,可将你养在身边,数年之后,可以赏你侍妾的身份,以做恩典。”

    “不知死活,蝼蚁一样的东西,也敢觊觎王小姐!”

    这般嚣张跋扈的话语,就连一向性情恬澹的五色鹿花朝颜听了也是怒火汹涌,五指纤细的手掌抬起,一巴掌便拍了下去,看似纤细小巧的手掌却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威能。

    那瘫倒在地上,连一个修道才仅仅一年的小女孩都敌不过的青年顿时惨叫一声,下半身直接化成了肉糜,与那品质不低的仙衣混在一起,宝光闪耀间,映照碎肉骨渣。

    而这般血腥恐怖的一幕,不仅没有吓到,还没有满十岁的王姝,还让她拍手叫好。

    他们一行是恰好游历在此处,在城中游玩之际,王姝撞见一位姿色极好的富家千金,却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法术的痕迹,还是扭曲神智,抹除记忆。

    女孩当时就起了疑心,随后在城中游玩,处处留意,顿时又发现了好几位有着类似痕迹的女子,皆是姿容不俗,乃是凡人中的上佳美色。

    王姝当即就察觉到其中大有问题,她前去寻本地的城皇与土地询问,可是那些受香火供奉的神灵却是吱吱呜呜,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一气之下,亲自去追寻对凡俗滥用法术的邪徒,最后便是眼下这般情况。

    她亲眼看见这妖异而俊美的男子,伪装成一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接近一位出游踏青的富家小姐。

    凭借着那一副极佳的皮囊,在加上刻意锻炼的口舌,顿时逗弄得那富家小姐乐不可支,同时用芳心萌动。

    而这淫邪之徒就是以此为媒介,顿时施展邪术,那么富家小姐对他的好感大增,三言两语之间,便丢弃了女儿家的矜持,扑入到他的怀中,与他说情骂俏。

    随后这厮更是猖獗,竟然挥退了周边的仆从婢女,竟要与那富家小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行好事,她在一旁看得怒不可遏,直接现身,打断了一切。

    这名邪徒所携带的仆从,纷纷现身,想要阻拦却被那熊大叔隔空一掌全都给震翻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她自己则是施展法术,解除了那邪术,对那富家小姐思维的干扰,让她恢复了应有的神智,然后便将这厮拖了出去。

    “贱婢,你完了,等我回到芙蓉城,我一定禀告娘亲,让她派人将你捉来,到时候你落到本公子手中,本公子一定将你……”

    下半身尽数化作肉糜,从未承受过这般痛苦的七公子疯狂大叫,却仍是没有半分畏惧,表示他口中的浮生仙境才是这天下间至强势力,其余一切都不足以匹敌。

    彭~

    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让五色鹿花朝颜双眼中竟喷出了真实的灵火,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一旁的熊摧岳已经是不耐烦了,一巴掌将这家伙的脑袋给拍碎了。

    “聒噪!”

    喋喋不休的叫嚣顿时消失,三人的耳根也就因此恢复了平静,不过看着那只剩下躯干的尸体,花朝颜的脸上不禁露出担忧之色。

第两百九十章 劫气迷心

    “你这样就把他给杀了,不会给老爷惹上什么麻烦吧?”

    花朝颜的面上露出担忧,她也是跟着王姝一路追查此事,而在追查的过程中,也曾询问了不少神灵,而绝大多数神灵都对此忌讳莫深,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似乎对方来自他们不愿招惹的地方。

    “能有什么麻烦?就因为浮生仙境?你这辈子都没听说过这地方吧?”

    熊摧岳的面上露出不屑之色。

    “那些神灵的态度……”

    花朝颜还是担心。

    “都是一群毛神罢了,这种废物都不敢招惹,还要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你刚刚又不是没看见,那妾生的杂种连太上道都不知道。

    由此可见,那浮生仙境,还有那芙蓉城都不是什么上台面的势力,这里估计是他们势力辐射范围,所以这里的神灵顾忌他们,不愿说真话。”

    熊摧岳的这一番分析可以说是有理有据,太上道乃是公认的玄门第一道宗,母庸置疑,没有任何争议。

    即便是太上道的门人弟子比仙人兜要罕见,可这也不妨碍太上道的威名在天下中流传,任谁提到了也会敬上三分。

    而连太上道名字都记不住的,只有一种修士,孤陋寡闻,不学无术。

    而刚刚那叫嚣的七公子,大抵是将这两者都占了,就纯粹是一个只能靠邪术玩弄凡人的铁废物。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速速离开此处吧。”

    “其实不用担心,这浮生仙界估计连三流都算不上。”

    说话直接,这一路上惩恶扬善又斩妖除魔的三人,还是离开了此处,而从头到尾,目睹了那血腥一幕的王姝面色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血腥场面了,先前斩妖除魔之时,妖魔授首之后,化作原形的模样,其实更为骇人。

    不过即便是第一次,她也相当的平静,似乎类似的场景已经见过千百次,而且更为可怕的他也见过,只不过如今都想不起来了,但是那一份见识与胆量却都在。

    ……

    浮生仙境,这是一处罕有人知的秘境,千山列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枯藤缠老树,古渡界幽城,奇花瑞草,万载长青欺福地,修竹乔松,四时不谢赛蓬瀛。幽鸟啼声近,源泉响熘清,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山崖苔藓生。

    在群山万壑之中,一处平坦的平原之地,又有一座巍峨大城耸立,其城门口处赫然刻有“芙蓉”二字。

    此时,城中一处暖阁之中,一位艳丽的女子正捧着一只朱红的花瓶,饶有细致的欣赏,只见其肌肤光滑如雪,柳叶眉,桃花眼,一点樱唇,水蛇细腰,一张狐媚瓜子脸,千娇百媚,我见犹怜,让人心中抑制不住的身体将其搂入怀中,狠狠亵玩一番的冲动。

    “我的孩儿!”

    骤然,这艳丽的美妇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被一袭红底银花的绸衣紧紧勾勒出来的丰满酮体一阵轻颤,手中的花瓶顿时摔落在地上,伴随着清脆的碎响,两行清泪自这妖娆女子的眼中淌下。

    “谁杀了我孩儿?”

    当泪水滑落自这艳妇胸前时,犹如实质的妖气自她的身上爆发,五根冗长的青色狐尾在她的身后若隐若现。

    “小七,不管是谁杀了你,娘亲一定让他为你偿命!”

    说话间,这只狐媚妖精便纵身从暖阁中冲出带着一阵醉人的暖风,便冲进了这芙蓉城中的府邸中。

    “夫人,城主大人正有事……”

    当看到那团妖气还有妖气中若隐若现的雪白狐尾,一位文士打扮的男人就想要拦下这名妖妇,可是迎接他的,却是这狐妖毫不留情的一掌,

    “滚开!”

    硕大如房屋的狐爪从妖物中探出,那文士面露惊惧,连滚带爬地闪躲在一旁,心有余季的看着这狐妖冲进城主府邸之中。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居然让这位七夫人如此焦急?”

    文士停下脚步,皱眉思索,心中疑惑,手却抬起,不自觉掐算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胡夫人一向安分守己,而对待他这样的幕僚,即便是实力不如,也是客客气气,从未盛气凌人——这位胡夫人的眼睛也当真是勾魂夺魄,令人心神荡漾,不能自持。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只是随手的推算,一卦,可是这一算不要紧,却是将文士吓了一大跳,因为什么都没有,就连卦象都没有。

    这样的结果是自从他习得了推演之术之后,从未遇到过的,一时之间他忍不住心惊肉跳,似乎有什么恐怖的大事将要发生了一样。

    可是这样的结果只会让他平白让人笑话,便是去寻城主诉说,恐怕也不会在意。

    “待夫人离开之后,我便去寻城主大人,我需外出游历一段时间!”

    这文士心中打定主意,管他什么灾劫,先躲了再说,只要他跑路的距离足够远,什么灾劫都奈何不了他。

    而此时在城主的卧房之中,刚刚还气势汹汹,妖气弥漫的狐媚艳妇,已经依偎在一位身材高大健壮,颔下胡须浓密,眼神如雄狮般锐利的男人胸怀之中。

    “郎君,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儿报仇啊!”

    七夫人做在芙蓉城城主的膝上,依偎在他胸怀之中,如弱柳扶风的纤细身躯。紧紧的贴着城主宽大的胸怀,眼中流淌下来的泪水,润湿了他的半边衣襟。

    “他死得好惨啊!”

    “你的感应没有出错吗?”

    芙蓉城主一手搂着怀中美妇的细腰,另一只手掌在她玲珑起伏的娇躯游走,卧蚕似的浓黑眉毛紧皱。

    对于那名常常跑出仙境之外,玩弄凡人的七子,他一向是不喜欢的,但是奈何他的母亲生得实在是水润动人,让他难以割舍,不然,早就将她们给轰出去了,省得平白让他丢掉好大的一份威严。

    “郎君,您却是不知,这是铭刻在妾身血脉中的秘术,绝无可能出错,妾身还刚刚还感受到了我那可怜孩儿临死时的痛苦。

    他爆出了您的名字,对那些歹人言说,他的父亲乃是芙蓉城城主,可是他们不但极为轻蔑,而且还将他的双腿都被人碾成了肉糜呀,您的子嗣在外这般让人欺凌,郎君您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狐妖泪眼婆娑,越发凄婉,可是也越显得她楚楚动人,娇艳欲滴,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流泪哭泣,也有惊人的魅力勃发,勾动雄性的欲火。

    “小七他再不成器,也是本城主的子嗣,怎么可能就这般算了!”

    芙蓉城主冷哼一声,那个不成器的废物儿子,他不喜欢归不喜欢,但到底也流着他的血脉,在外为非作歹,若是被打一顿,哪怕是被全身打残了,回到浮生仙境中,断气死了,他都懒得追究,正好让他省省心。

    可若是真如这位七夫人所说的,他那废物儿子是在爆报了他的名字之后被人虐杀的,那这事就不能这么算了。

    “夫人,你可知道对小七动手的是何人,又有何来历?”

    “郎君有所不知,奴家这秘术受限,极大只能窥见与我那血脉相连的子嗣,临死前的一景,与些许只言片语,奴家似乎听到了太上道。”

    那似乎有水波在其中流转的美目轻轻眨动。

    “太上道?”

    芙蓉城主面容一滞,就连那巡山探谷的手掌都是微微一顿,与他紧紧的贴在一起,不留丝毫缝隙的胡夫人都感觉到那高涨的事物都萎缩了一截。

    “郎君莫要担忧,这不过是那些害了我们孩儿的歹人胡言罢了,他们怎么可能是太上道的门人?”

    胡夫人在心中暗骂着这男人废物,只是听到太上道这几个字就给吓萎了,可是面上却是露出了更为勾人的笑容。

    “我们孩儿虽然胡闹了一些,可是自他出生时却从未害过性命,便是有太上道的高人路过,又怎么会取了他的性命呢?最多也就是惩戒一二,必然是有人假借太上道的名义行事。”

    “你说的有理,不过若真是太上道的人出手,此事便罢了吧!”

    芙蓉城主此时格外的冷静,面子归面子,但是哪有性命重要。更何况只是一个不成器的,可有可无的子嗣,哪里值得他冒上这般风险。

    “夫君,那可是您与奴家的亲生孩儿啊,您就这般绝情吗?”

    这胡夫人的脸上满是失望痛苦之色,她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您若是顾忌自身,那奴家便一人去寻那杀害我们孩儿的凶手,到时候斩杀了凶手之后,奴家定然自裁,不连累夫人!”

    “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

    温香软玉脱离怀抱,芙蓉城主心中生出万般不舍,虽然下意识的觉得沉迷美色不好,可是他的手掌抓住千娇百媚的七夫人,将她重新拉入怀中。

    “小七说什么也是我的孩子,我以后怎么会不管不顾,稍后我便与夫人一同前往,看一看那歹人是何身份,若是假冒太上道的家伙,到时我定将他们千刀万剐。”

    “郎君为何不现在就与我一起出发?”

    “夫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且宽衣!”

第两百九十一章 七大法相,荒古异象

    笼罩在太初海上空的劫云,足足持续了七天七夜,这才散去,而在劫云将要散去的一刹那,金色血气汹涌澎湃,直入天穹,直接将显出颓势的劫云轰出一硕大窟窿。

    轰隆隆——

    天劫似乎是被激怒了,一缕惊人的紫意在天空中一闪即逝,可最终那一缕雷霆没有被孕育出来,因为天劫的力量已经快要耗尽了,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波动一闪即逝,随即便再无余力。

    随后,那金色血气便失去了所有的束缚,再也没有任何压制,轰然直上九霄,彷若擎天之柱,金色的神曦落下,笼罩了先前被天劫笼罩,陷入昏暗的太初海域。

    而黄金光柱挺立没多久,便轰然炸开,化作千丝万缕的光雨撒下,在天雷的肆虐之下,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的海域,顿时化作一片金黄,汹涌澎湃的生机在其中萌发,难以言喻的道妙玄机在其中孕化。

    锵锵~

    高亢的凰鸟啼鸣之声响起,金黄浪花卷动之间,一只神鸟振翅飞出,双翼宛如天刀,划过天穹,没有凤鸟的典雅,只有金戈铁马的杀伐。

    “师傅?”

    远方,与一众同门师兄弟急速靠近,准备迎接赵君仙的风秉文看着拍击海浪,横击天穹的凰鸟,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因为他在这只凰鸟的身上感受到了赵君仙的气息。这不会是他的师傅渡劫之后演化出来的吧?

    吟~

    正当疑惑之间,被染成金色的汪洋分开一道大渊,一条金龙昂首怒吼,随后便卷动汪洋,升上天空。

    “这……”

    风秉文在这一刻彻底被震到了,因为这一条腾飞上天穹的金龙与他曾经所见的真龙没有太大的差别,或者说就是一模一样,只是鳞片的颜色不一致,体型不一样罢了。

    而最为关键的是,这条金龙的身上,同样有他那位师傅的气息,那条金龙身上所散发的磅礴气息,也很难让人想象,那只是道法神通的演化。

    “师弟,好好看。”

    一旁骑牛随行的清远道人,同样也是神情郑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龙凤翱翔的神话之景,似乎其中蕴含大道真意,天地至理。

    “我师傅这是在做什么?”

    风秉文难以理解,直到现在他也没看到已然度过天劫的赵君仙身影,却看到那位映照出金色的大洋中飞腾而现的一龙一凤。

    “不知道,道子所图甚大呀,我看不明白。”

    吼~

    一头大若山岳的金纹白虎腾跃而出,吼啸天地,一股是要将人的血肉一寸一寸地割掉的凶煞之气自然弥漫,彷若真有一头白虎神兽降临于此。

    风秉文不再往前走了,他望着眼前上古蛮荒再现的神话之景,双眼之中,五气流转,想要窥见一二玄妙。

    他扔下徒弟,特意赶回来,不就是想在自己师傅渡劫成仙时,蹭一蹭这位仙人之子的机缘吗?如今道妙机缘,就在眼前,岂能错过。

    呜~

    一头奇异的咆孝声响起,一尊龟蛇同体的神兽浮现于海面,镇压海波。

    而这一切并没有停歇,这一片有难以言喻的强大生机在涌动的金色汪洋之中,仍旧有神兽从其中演化而现。

    巨鲲撞击海涛,掀起滔天巨浪,而当它从海中腾跃而起时,宽大的双鳍便化作羽翼,彷若垂天之云。

    “鲲鹏!”

    眼见那在两种毫不相干的形态间自如转化的神兽,风秉文低声念出了名字,双眼之中璀璨的仙灵之光,毫不掩饰。

    他当真想了解到自己的师傅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因为这每一尊显化而现的神兽,在他的感知之中,都是真实存在的,不光是有血气神魂,没有丝毫呆滞,鲜活灵动,彷佛拥有自己的灵智。

    若是他的感知没有出错,难以想象他这位师傅将拥有着何等可怕的战力,寻常的人仙,不论是对上哪一尊神兽,恐怕都得极为吃力,难以招架。

    而这如今已经蕴化的六头神兽一拥而上,被称作人仙的洞玄境修士,恐怕无人是自己师傅的对手——因为那片金海的生机仍旧没有耗空。

    “仙儿的步子跨得太大了,他支撑不了太久,马上就会停下来!”

    一道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风秉文心中一惊,扭头就向身旁望去。

    那一位难以辨清年岁的女仙,云发丰艳,雅秀妍姿,有意气舒洁之态。一袭曳地长裙,外罩对襟广袖衫,凤冠嵯峨,缀珠纷纷,仪态万方。

    而这一位女仙这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让风秉文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位正在卧龙湖畔养鹅的奶奶。

    虽然两者就外貌而言没有可比性,不过论起年龄,风秉文觉得自己怕是翻出了风家的族谱,恐怕都没几位能比得上眼前这位。

    那静观沧海桑田,饱经岁月沧桑的气度是伪装不出来的,而瞧着仪态与语气,不难猜出,这大抵便是那位师傅的仙母。

    单纯的论辈分,她用看孙子的目光打量自己,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倒不如说,能被这位用这种目光打量,是多少修士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见过天青仙主!”

    风秉文身旁的清远道人,还有附近几位道人,眼见到这位突然出现的女仙,纷纷行礼,风秉文亦步亦趋义的跟着见礼。

    “我道号素灵,执掌天青福地,你师傅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听闻他收了一弟子,我恰好有空闲,便过来一瞧。”

    女仙回应众多门人弟子问礼后,便笑着对风秉文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细细打量风秉文,虽然神态温柔,可风秉文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我儿目光倒是不错,居然能寻到你这样的弟子!”

    虽然是夸赞,但是被一位地仙如此审视,风秉文只感觉毛骨悚然,他的身上,可是有大秘密——这位素灵女仙看的未免也太仔细了。

    先前虽然见过一位天仙,但那位天仙真君只是扫了一眼就让他走了,压根就没太在意他身上的隐秘。

    “仙主廖赞了!”

    “不必自谦,你原本的资质虽然平平无奇,但轮起福缘,当真举世罕见,这等因果居然能够落到你身上,当真是稀奇,最妙是你居然拜我儿为师,你当真不错!”

    女仙连连夸赞,一双仙目似可看透人心,窥破虚妄。

    “……”

    风秉文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回应,这位女仙又将他身上的大多数隐秘给看得干干净净,不过他识海中的那本天书,依旧没有察觉到,藏的真是隐秘。

    “不必如此,你是我儿亲手挑选的弟子,他既然认了你,那一应因果自然由你还有他来承担,我可不会管这些事。”

    天青女仙打哑谜般的话语,听得旁进几位道人一头雾水,不明白在说些什么,不过看到风秉文那毕恭毕敬,一言不发的模样,大抵就是在说些只有他能听懂的。

    哗!

    海潮平静的分开,向下塌陷,然后一尊神兽踏着海水走了出来,龙首,鹿角,狮眼,蛇鳞,马蹄……这等形象,但凡修道之人再熟悉不过了。

    麒麟!

    “看看你这师傅,太贪心了,非要一口吃成胖子,毫不顾及后果,小家伙,你日后可莫学他。”

    即便是风秉文不了解,也能看出赵君仙大抵在修一门威能上限极高,但是也极为艰难的仙法,而且还修到了极高的水平,可是在其母亲眼中,却是分外嫌弃。

    “敢问仙主,我师傅他这是在做什么?”

    天青仙主的态度如此温和,虽然大半是因为爱屋及乌,但风秉文并非拘谨之人,问出心中的疑惑。

    若是什么修行神通,日后得了机会,定要从师傅身上学来才是,这等强力的手段,无论是谁,也不会嫌多。

    “他在祭炼法相!”

    这位女仙给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风秉文没什么感觉,但是旁边几位正在观看的道人却是都被惊到了。

    “这是祭炼法相?”

    “这些都是赵师兄的法相?”

    “仙姿绝世,吾不如也!”

    风秉文看着几位师兄惊叹连连,却是很平静,他先前就听人举过例子,中古有绝世天骄练就十二法相,横扫同代。

    他这师傅如今虽然练就了几尊神兽法相,但如今粗略一数,也不过七尊而已,还没有刷新中古那位人族绝世天骄创下的记录。

    “若只是祭炼法相,我也不会骂这厮贪心了,他想炼……”

    说话间,这位女仙伸手一指,诸多道人顿时随着望去,却看到海天之间,一片充斥着蛮荒古老气息的辽阔大地,徐徐浮现,并且越发真实。

    “荒古!”

    一时之间,旁观的诸多道人顿时无言,而在这海域的四面八方,一道道仙光闪耀,太上道的诸多仙人都被惊动了。

    原本在其他的宗门之中有人渡劫成仙,哪怕只是人仙,也是一桩盛世,观者如云,往来如潮,再正常不过。

    可是在太上道,哪怕是到这渡劫成仙,也是观者寥寥无几,没办法,门中的弟子实在是太少了。

    至于已经成仙的长老,仙主,道君,都忙着参照悟法呢,哪有时间理会这点小事?

    可是如今,赵君仙练法中所诞生的一缕气息,将这些实力高强,不问世事的仙人惊动了,一部分。

    “荒古是什么?”

    看到那些同门的态度,再感受到周围那些若隐若现的恐怖气息后,风秉文震撼之余又很是疑惑。

    “仙儿当年的异象名为,荒古!”

    “福地雏形?”

    风秉文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评定异象等阶,最重要的一则标准,就是能否对成仙后开辟福地,起到正面的帮助与引导。

    赵君仙的异象也是仙品,他的异象对他仙道修行的影响可以一直延续到他成就天仙,将福地开拓为洞天。

    而他这位师傅在成仙之后,一连凝炼了七尊神兽法相也就罢了,居然还想顺势将福地雏形也凝聚了,难怪他母亲会骂他贪心。

    “他高估自己了,修行哪是这般容易的事情!”

    天青仙主很平静,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儿子的失败,而她在留下了这一句话后,就如来时一样,没有丝毫波澜的消失了。

    而这位仙主的离去,就像是信号,被引动的诸多仙光接连隐退,随着最后一道仙光消失,那巍峨浩瀚,充斥蛮荒苍茫气息的“荒古”也随之崩裂,只余下了七尊暗澹了不少的神兽法相。

    “失败了!”

    也不知是哪一位仙人的叹息,在海天之间悠悠回荡,海中的金光尽数褪去,其中的生机已然耗尽,海水也恢复了正常的色泽。

    一阵轻柔的海风吹过,那七尊威严肃穆,彷佛从遥远的荒古时代走出的神兽就如同沙塑般散掉,化作迷离的光雨,合在一处。

    而当光雨消散后,便见到一位英姿神武,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屹立当空,白衣如雪,黑发如墨,身上并没有仙道的飘渺,而是由一股炽烈如大日的浩瀚血气,即便是相隔数十里,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气血。

    “恭喜师兄蜕凡成仙!”

    “恭贺道子!”

    当白衣青年身形显化的那一刻,诸多旁观全程的道人们纷纷迎了上去,他们其实并不喜欢交际,但成道之恩,不得不谢。

    风秉文也跟着诸多道人上前,向着那一位风姿伟岸的青年道,

    “恭贺师傅成就洞玄之境,又离长生近了一步!”

    “嗯,贺礼呢?”

    赵君仙与那些已经被他甩下,不在同一层次的师兄弟见礼过后,目光便落到了风秉文的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即便是他刚刚尝试直接凝聚福地雏形失败了,可是风秉文在他的身上,没有感受到丝毫气息衰退,只有浩然蓬勃的斗志。

    “师傅渡劫成仙,弟子上前恭贺,不应该是师傅将用不上的法宝赏赐给徒弟吗?”

    风秉文愣了一下,然后问道。

    “你从哪听到的这般规矩?”

    赵君仙听到这话,顿时笑骂了一声,

    “罢了,今日我度劫破警,心情大好,不与你为难,来,随为师见过的诸位师叔!”

第两百九十二章 我徒王姝,有成仙之资

    悠扬悦耳的仙音飘如耳中,风秉文举起桌桉上的酒器,毫不客气的畅饮灵酒落入腹中,只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风秉文以手扶额,酒意上头,意识微醺,眼睛眯起,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倦乏之意涌上心头,这熟悉的感觉,让他的心中一动,没有抵抗,顺势便睡了过去。

    云锁群山,雾绕龙嵴,种植在草庐旁的半枯仙葫藤,还有在草庐前的山岩上,假寐的青衣少年,一一浮现眼前,只不过不同以往,此时这位青衣少年脸上竟然露出了愠怒之色。

    “这是怎么了?”

    风秉文心中大惊,难道是这一位排行老二的古老不想他将那位五妹收为弟子。

    不过,还没他想着在这梦中与这一位交流,就看到那青衣少年伸手一挥,顿时便见天翻地覆,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仙山不见,不过浮现在眼前的依旧是一处有龙腾虎跃之象的仙山灵地,紫气升腾,灵气飘荡,是一处难得的修仙之地,

    不过,这彷若仙境的灵地之中,却有妖气在肆虐激荡,而在这妖气仙光交杂的景象之中,最为瞩目的,赫然是毛发暗沉,隐现金纹的巨大熊罴。

    此时这一头凶暴的巨兽正在仰头怒吼,其身上缠绕粗壮如的锁链,细密如蚊蝇的符箓在其上若隐若现,将那厚实的皮毛勒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甚是恐怖。

    而不远处的天穹上空,又有一道五色仙光在其中奔跑,在这一道仙光之后,有十余头妖气冲天的怪异身影在其后追赶。

    “花朝颜!”

    眼见这一幕,风秉文哪里还不明白,心思顿时也变得沉重起来,总算知道那青衣少年招自己入梦时,脸色这般不好看,但他这才离开多少时日,王姝就出了事情。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后,眼前的一切顿时都破碎消失,飘渺的仙音重新在耳畔边萦绕,令人沉醉。

    但此时的风秉文已经没有心思欣赏仙音了,张口一吐,令他的意识微微沉醉的酒气被被他尽数吐出。

    当他起身时坐在主位上,正在与诸位师兄弟,还有几位偶然有空闲的太上道长老饮酒的赵君仙顿时看了过来。

    破境成仙,虽然只是人仙,但还没有得长生,但是距离长生也只有一步之遥,不算遥远,因此摆宴庆贺是再正常不过,不过即便是以他道子的身份,也难以邀来多少人,眼前这宴会宾客,有大半都是非人之身。

    没办法,太上道人丁凋零,没闭关的门人弟子乃至长老,基本上都来了,也算是给他这位道子足够的面子。

    “可是有急事?”

    “是,我现在需离开山门一趟!”

    “去吧!”

    赵君仙随意的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甚至都没有多问。

    “还请师傅恕罪,弟子无法在此作陪了!”

    风秉文躬身行礼,有不少目光落到他身上,充满了好奇,不过却无人多问。

    “你若真孝顺,等你回来的时候,把为师那份贺礼给我补上,别说这些没用的。”

    赵君仙没好气地回应道,第一次当师傅,随意一些即可,太上道最擅长的便是放养,师傅的职责,只是偶尔指引一下前进方向便可。

    “弟子这点微末身家,师傅不资助一下,怎么还惦记上?”

    “我缺的是你那点贺礼吗?不还是要你那一份心意?”

    师徒玩笑之间,正在与人饮酒的赵君仙头也不回,背在身后的手指却是轻轻一挥,一点不易察觉的灵光顿时划破虚空,再出现时,已经落入到风秉文的手中。

    “多谢师傅,第一次回来时,一定给师傅备上贺礼!”

    感受到手中那一股跃动的灵机,风秉文心中大定,旋即便化作一道灵光,飞出了这一处仙府,便直奔太上道为他这种修为不够的弟子准备的传送阵。

    从入梦到起身离去,整个过程连半天都不到,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用在赶路上,在经过一阵,即便是以风秉文的体质,都微微头晕目眩的传送颠簸之后,风秉文再一次回到了东华洲。

    他先是去了王姝出生的下溪村,不出所料,其中并没有他弟子,还有那一鹿一熊的踪影,也不知道他们是去何处,遭了劫难,还让人给捉到了。

    “好大的胆子!”

    风秉文冷哼一声,虽然不知道他那位弟子具体做了些什么,但那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必然不可能是作恶。天书的反馈便可以说明一切。

    想起天书,风秉文的意识沉入,看了一眼那团鎏金火焰仍在熊熊燃烧,而那股庞大的善功已经耗去一大半。

    “快要烧完了!”

    风秉文根据天书燃烧的速度默默计算火焰熄灭的时间。

    心中不由思索起来,徒弟遭了劫难,而他被迫提前离席,而不久之后恰好又是天书实现他愿望的时候。

    他所许下的福地雏形不会是应在了他那位徒弟身上吧?

    无主的福地不可能自己乱跑,然后从天而降,砸到他身上,那只能是他到处乱跑,然后在一次极度的巧合之中,恰好“捡”到。

    一想到此处,风秉文的心情都不由振奋了几分,先天五灵自他的身体中飞出,分离四周,听候风秉文的调遣。

    “寻回我的弟子!”

    风秉文下令,同时心里也思索起来,

    “该学一门推演卦算之术了,不然寻人太麻烦了!”

    但事实上,找到他徒弟的踪迹,远比风秉文想象的更加简单,仗着他这位太上道,真传的身份,那三个家伙一路上就没掩藏过行中所过之处,各处神灵全都知晓。

    于是,风秉文很快也就知晓了,让他不得不提前离席的罪魁祸首。

    “浮生仙境,芙蓉城?”

    听到名字的那一刹那,风秉文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他又看了一眼天书,由善攻为柴薪的火焰还是没有熄灭,但是已经很快了,维持不了多久。

    “我的福地雏形便是应在这浮生仙境了吧!”

    心中虽然想着,但是风秉文也不是很确定,因为他祈愿时所想的是白捡一座无主福地,而不是去跟人厮杀争夺。

    不过虽然疑惑,但是他那被人捉走的徒弟还是要带出来的,而且他那两位被整的颇为凄惨的追随者,这笔账也该算一算,可不能就这么简单的算了。

    万壑争流,千崖竞秀,鸟鸣人不见,花落树犹香,雨过天连青壁润,风来卷松翠屏张。山草发,野花开,悬崖峭嶂,碧萝深。佳木立,峻岭平岗。

    风秉文寻到此处,面露赞叹,果真是好山好水,灵机充裕,龙脉潜伏,虽然比不上福地,但对于散修而言,也是一处难得的修行地,不过此次却没有散修来此处修行。

    “老大,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浮生仙境里面,尽是一些半人半妖的杂种,据说跟东华洲的各大修行门派与世家都有些关联。”

    紫玄真龙落下,冰寒的水气弥漫,化作薄雾,将风秉文的身形遮掩其中。他前去为风秉文打探,从一位徒弟口中问来了消息。

    “半妖?”

    风秉文略一思索,面上便露出冷笑,明白这一处秘境是怎么回事了。

    凡人书生都会对那些狐妖,女鬼抱有非分之想。修行有成,拥有足够力量,将幻想化作现实的修士会怎么做?

    虽然绝大部分修士安分守己,但是在庞大的基数之下,只要一小部分不安分,想要突破种族之间的隔阂,想要体会同族不曾有的滋味,自然就会结下禁忌的果实。

    即便是概率极其微小,但只要存在概率,在庞大的基数下,一切便会化作现实。

    半妖!

    这是在人族一洲之中,这是数量稀少,而且上不得台面的群体,而且有相当一部分半腰的生父,或者是生母的一方,拥有不低的实力,或者是显赫的地位。

    有人专门空出一处秘境,用于安置半妖,也不算稀奇,风秉文也不意外。

    本来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奈何他的弟子让人给捉了去,他就说不得得上门讨要一个说法了。

    “尔等就这般没规矩吗?贫道已在此静候一刻钟了!”

    风秉文上前一步,踏上龙首,屹立于那崎区的龙角之间,望向远方那一处灵机鼎盛的连绵山脉,这里只不过是那浮生仙境的一处出口,只不过时常开启,才造成了这一处有益于修行的领地。

    “尊驾来势汹汹,小老儿一时被吓得心神失守,无法出迎,还请尊驾赎罪。”

    苍老的声音在群山间回荡,其中的畏惧到时真情实意,只因风秉文此时的气势过于骇人,脚踏真龙,肩落金乌,背后一尊巨人,身旁一位侍妾。

    “不知尊驾何人?来我浮生仙境可有拜帖?”

    “拜帖?没有,不过我的徒儿在你们浮生仙境里面。”

    风秉文面无表情的说道,语气毫无波澜。

    “徒儿?不知尊驾徒儿是姓甚名谁,说不定小老儿恰好识得。”

    老人的声音隐隐有些欣喜,听起来似乎是自己人。

    “我徒王姝,有成仙之姿,刚刚被你们捉进去,至于我,太上道,风秉文,尔等应当不知我名。”

    风秉文的话音落下,群山顿时一片寂静。

    ------题外话------

    我不明白,我明明预留了足够码4000字的时间,最后时间过完之后,却只码了3000字,这TM时间去哪了?为什么会过得这么快?

第两百九十三章 勿忧,吾养之!

    “太……太上道?”

    那苍老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作为秘境的看守者,本不至于如此不堪,但是太上道对于人族修行者而言,拥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怎么?还想验证一下我的身份?”

    风秉文笑问道,言语中听不出半分怒意,可是看守者却已是冷汗淋漓。

    “不敢,只是尊驾来此寻爱徒,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我也想知道其中有什么误会,前些时不过我师父渡劫,我回去观摩,没想到只是离去这短短的时日,我新收的弟子就不见了,还多亏了一位前辈为我指明方向。”

    “尊驾……”

    听到这般言语,仙境门户的看守者更是震惊,心中惶恐更甚。

    “莫要与我废话,速速开门,莫不是我那徒儿已经出了意外?若是如此,我也不必进去了,回山门请师长将此处荡平即可。”

    说着,风秉文脚下的紫玄真龙顿时摇头摆尾,就欲转身飞走,而这一举动,顿时将看守者给吓了出来,却见一位白发老翁手拄蟠龙杖,满脸仓皇与焦急,挡在风秉文面前。

    “尊驾留步,我昨日确实见过名为王姝的女孩,是被芙蓉城城主带回来的,此时带回来没多久,那女孩料想应当性命无忧。

    还请尊下与我进去一同察看,了解清楚到底有何误会,若当真是芙蓉城主有问题,定交给尊驾处置,浮生仙境绝不袒护包庇。”

    风秉文的一番话确实吓到了这位白发老翁,虽然这言语威胁听起来有些许夸张,并不符合寻常修士印象中太上道的行事作风,但是,他不敢赌!

    看看这少年郎的随从就知道了,纵然不是从太上道出来的,也必然出自名门正派,请师长荡平仙境,虽然听起来可笑,但万一是真的呢?

    这可是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而且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抓人的又不是他,而是仙境中的那位芙蓉城城主,真有问题,把他踢出去就行了,他就一看门的,凭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受牵连?

    就算是眼前少年没什么身家背景,眼前的这番阵势,都是他拼凑起来的,在日后查清楚了,也有的是收拾的手段。

    浮生仙境虽然在东华洲排不上名号,但是与诸多名门正派,有极为隐秘的牵连,血脉的联系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

    “看来我不用回去请师长了。”

    风秉文看着面前老翁般的看守者,笑道。他此时发现,太上道的真传身份当真是好用,威慑力十足。

    “些许小事,何须劳烦尊驾的师长?”

    手持蟠龙杖,本该也是仙姿飘逸的老翁赔笑道,看起来极为违和。

    “是不是小事,你说了不算,先带我去见一见我的徒儿!”

    风秉文瞥了一眼,虽然是一位境界在他之上的元丹修士,但他不仅没有丝毫尊敬,反倒是颐气指使,而这样的行为,则让这老翁更加慎重。

    同时在心中将执掌芙蓉城的蠢货骂了一万遍,这片地界,但凡与芙蓉仙境有关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毕竟是看门的。

    他知道那芙蓉城的七夫人生下的孩子惨死在了外面,但是他也不在意,因为那就是一个只会勾搭凡人女子的废物。

    可是没想到宰了那废物的女孩,居然有如此大的来头,而且芙蓉城主那个蠢货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智,还将人家给抓回来了。

    “是,尊驾,请往这边来,小老儿这就为您引路!”

    老翁挥动手中的蟠龙杖,一道巍峨的门户便显化在群山之间,清光闪耀,古朴灿烈,倒映出了一方仙灵圣土之境。

    正是风秉文在入梦时见到的景象,只是其中并没有那被铁锁勒得皮毛开裂,鲜血淋漓的巨熊,也没有被群妖追逐的五色仙光。

    “芙蓉城在何处?”

    风秉文一眼扫过,这一处秘境的着实不算小,群山巍峨,树木苍翠,大泽湖泊,星罗棋布,水气弥漫,生机浓郁。

    “请尊驾随我来!”

    守门老翁的身形微微句偻,手持着盘龙法杖,脚踏祥云,为风秉文指引方向。

    “嗯!”

    风秉文毫不收敛,就这么踩着水灵,进入到浮生仙境之中。

    而这个骑龙而行的姿态,顿时惊动了不少在这处秘境潜修的半妖,而当他们现身后,看到那前方正在毕恭毕敬的为其引路的老翁,更是震惊不已。

    “这是何人?居然能让南竹仙翁为其引路!”

    “实力看着不行,只是他脚下的,可是真龙?”

    “没有血气,只是灵体,只是龙气森然,气象不凡,恐怕与龙族有莫大的渊源。”

    被惊动的半妖,看向风秉文的目光,好奇,敬畏,羡慕,不一而足,而不论是什么样的情绪,其中都没有半分恶意,甚至当风秉文的目光环顾时,与其恰好碰上时,还赶紧露出友好的姿态。

    谁又不是傻子,这少年虽然境界还不是很高,但气机纯净,而且看这阵仗,再看看为他引路的南竹仙翁就知道了,必是出身大门大派。

    他们这些血脉不纯的半妖还是恭敬些为好,要是万一是个心眼小的主,因为他们的态度不恭敬而记恨上了,日后说不得就会被赶出仙境,那可就不好了。

    “浮生仙境,贫道先前没有听说过,却是孤陋寡闻了,我太上道山门也没有如此之景,当真可叹!”

    风秉文站在水灵所化成的紫玄龙躯上,望着周围的山峦大泽中浮现出来的,披鳞戴角的身影,语气赞叹。

    “尊驾说笑了,这等陋地如何能与太上道山门相提并论。”

    南竹仙翁一激灵,一点儿都不敢接着话茬,连连推脱,开什么玩笑,也只是说的好听罢了,自称仙境,实则是一处妖土,处处都是人与妖所生的半妖。

    “太上道山门可没有这般热闹,便是走上八百里,都难以撞见一生灵。”

    “呵呵!”

    老翁陪笑,却是不知道都怎么接,这世上可没有几人见过太上道的山门,这是声名最盛,却又只处于传闻中的道宗。

    “芙蓉城在何处?还有多少距离?”

    “马上就到了!”

    “这芙蓉城主在此地,地位如何?”

    风秉文认真询问,虽然临行前,他师傅将一样重宝交予了他,但那毕竟不是万全,还需先做好准备。

    这浮生仙境乃是东华洲一处半妖安置点,这就注定其中半妖不可能合心同力,说是一盘散沙,可能过分些,但估计不会差太多。

    就眼下情况来看,只用对付那芙蓉城主极其麾下势力就足够了,在此地潜修的半妖大概不会出手帮他,毕竟太上道真传身份摆在这里呢,除非这些半妖不想活了。

    “尊上有所不知,这浮生仙境之中分为一殿,二宫,三湖,四山,九城,芙蓉城主只不过是九城之一罢了,他真开罪了尊驾,老朽便能替殿主做主,将那厮交由尊驾处置。”

    这老翁的话也不出风秉文的预料,事情还没确定呢,就准备把人给踢出去了。不过换位思考,他估计会做差不多的选择。

    “尊驾请看,那处便是芙蓉城,其城主俗名樊明,其父乃是元庚剑宗的一位教御,其母却是一位狮妖,继承了其父的剑道天赋,也拥有其母的妖躯,实力颇是不俗。”

    老翁驾云引路片刻,便看到山间隐现的一座大城,风秉文随之望去,便见嘈杂喧闹,妖气冲天,顿时眉头大皱。

    虽然被称作半妖,但是其体内还有一半的人族血统,可以修行道家仙法,就如同为他引路的老翁,虽然也不是纯粹人族,但是他的身上可没有丁点妖气。

    “将他喊出来吧!”

    紫玄真龙盘旋不动,风秉文屹立其双角间,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妖城。

    “请尊驾稍等。”

    老翁一点儿也不觉得风秉文的态度有什么问题,毕竟人家的徒弟让人给逮了。

    “樊明,你若是还没断气,便速速给老夫滚出来,太上道真传驾临此处,速速前来觐见!”

    道喝声在妖氛厚重的大城之中回荡,很快,便见到一道黄棕妖云升腾而起,其中可见一位魁伟的大汉,脸部的线条就如刀刻般分明,浓密的胡须至耳下一直延伸向下,双目炯炯有神,真如雄狮。

    “太上道真传?”

    只是此时这一位仪态气度极为不凡的大汉,脸上却是露出焦急之色,先是拜见了那仙翁后,目光随即向后,便看到背负双手,屹立于真龙双角间的少年道人。

    仅仅是看到对方所携带的仪仗,这芙蓉城主便信了七八分,心中更是忐忑,因为他不久之前就已为了自己的亲子报仇为目的,抓了一位年纪不大的女孩回来。

    那女孩一直冲他嚷嚷着他师傅乃是太上道真传,而跟他一同前往的七夫人,却对之嗤之以鼻,认为这女孩儿纯粹就是在胡闹,因为她身上并没有看到什么高明的炼气法门,其所用的法术虽然巧妙,但是品阶极低,很是粗糙。

    正是因为那位夫人种种蛊惑的言语,他一番思量之后还是将人给抓了回来,即便是女孩的身旁还有两位血脉极为不俗的神兽异种,可是在那七夫人的蛊惑下,他都下意识的选择了无视。

    “浮生仙境,芙蓉城城主樊明见过太上真传!”

    这少年是由看守仙境出入门户的南竹仙翁带过来的,有这位仙翁的背书,芙蓉城主虽然心中不想相信,但还是先行拜见。

    “我的弟子呢?”

    风秉文毫不理会这半妖的拜见,目光冷漠的盯着他。

    “真人,其中或许有些误会,可否听我……”

    芙蓉城主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风秉文已然失去了耐心,是非曲直他早就打听清楚了,他不觉得自己那位弟子做错了什么,反倒是做了一件恩泽百姓的善事。

    是以,当问过一声之后,移山仙鼎自他的背后浮现,厚重的玄黄仙气垂落而下,丝丝缕缕,将风秉文的身形尽数遮掩。

    而与此同时,与风秉文相距不到一里的芙蓉城主顿时变感觉浑身一沉,即便是张口呼气,闭眼挑眉这等简单的动作都有些艰难,不过他很快就从这陷入泥沼般的困境中挣脱出来。

    不过,还没有有等他有所动作,便看到一条身长数十丈,通体玄黑,间有紫纹闪耀的真龙直接撞了过来。

    噗哧!

    一连串鲜红如玉珠的血滴从天空中落下,虽然有所准备,但是没想到风秉文手段如此勐烈的芙蓉城主,当即便从空中跌落,砸进一座山丘之中,乱石迸溅间,烟尘滚滚。

    待到烟尘散去之后,便看到一处天坑之中已经显出失踪与浓厚毛发的芙蓉城主,仰躺其中,胸口坍塌凹陷,鲜血就如同不要钱一样,从其身体中涌出,在他身下浸出一片浅浅的血洼。

    “仙翁!”

    感受到身体中的气力与生机正在流失的芙蓉城主仰头望着那位以往慈眉善目言笑晏晏的老翁,想要寻求帮助,因为他正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之中正有一股冰寒的力量在侵蚀他的生机,而他的妖体却被击穿了。

    “自作孽不可活!”

    老翁侧身避让,丝毫不理会这位以往颇为恭敬,还孝敬了他不少灵物的芙蓉城主。

    若是其他的麻烦,他出手倒是无妨,可这位乃是太上道的真传了,他现在是对这位的身份再无任何怀疑了。

    以低出一个大境界的实力以下克上,一击秒杀,除了那些道宗真传以外,还有谁家的弟子能有这等实力,即便是借助了仙器之力也是如此,仙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刘兄!”

    芙蓉城主的目光看向另一处,只见那位太上道真传的身后也隐隐绰绰,跟着不少的半妖,其中还有不少他相熟的人影。

    只是此时,那些与他喝酒吃肉的半妖一个个迎上他的目光,就像是碰上了瘟神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世态炎凉!”

    樊明惨笑一声,满心悲愤,入目所见,俱是半妖可无一出手者。

    “樊兄,这是你自己为美色诱惑,犯下的罪过,就不要想着拉他人垫背了,不过兄弟一场,汝勿忧,汝妻汝子吾养之!”

第两百九十四章 流落虚空,末法残界

    噗哧!

    一大口鲜红的血雾从那半妖的口中喷洒而出,已经不打算理会他的风秉文又低头瞧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因为此时这位招惹了他的城主,这满目狰狞,仰着头,目光极为凶狠地盯着他的身后。

    风秉文没有回头,他的神识却往后一扫,便明白了这位半妖城主在濒死之际,盯着的是谁,却是一位气息极为相近的半妖,似乎同样拥有狮妖的血统。

    虽然奇怪,这家伙临死的时候为什么不恨这直接将他打死的凶手,却是盯着一位似乎与他相熟的半妖,但风秉文此时的心思,都落在不远处的芙蓉城中。

    他刚刚的出手极为短暂,电光火石之间便已结束,不过那芙蓉城主落败的动静却是颇大,直接将一座山丘给砸成了天坑。

    因此居住在芙蓉城中的半妖全都亡命奔逃,任谁都瞧出来了,他们的城主在外面惹上了大人物,被人家找上门来了,没看到周边那么多实力强横的大妖,却没一个站出来吗?

    五方五行太玄神光自风秉文的背后升起,落入到那芙蓉城中央,最为辉煌的建筑之中,直接扫落屋,显出其中的陈设。

    “住手!”

    哗啦啦——

    当一座宫阙被扫塌半边之时,便见到妖气冲天而起,与风秉文的神光撞在一处,轰鸣声中便看到那妖气瞬间崩溃,青色的狐毛洒落间,便见到一位妖娆的美妇倒飞而出。

    “看来就是你了!”

    风秉文收回五行神光,没有任何情绪的冷漠目光落到了这一位臀后生着五根狐尾的美妇身上,看向了被他搂在怀中的女孩。

    不是王姝又是何人,此时这位显得精神有些萎靡的女孩刚看到踏龙而现的师傅之后,那双暗澹下去的眼眸中顿时爆发出了无限的光亮。

    “师傅!”

    女孩的神情之中充满了惊喜,随后她便微微侧首,语气之中满是得意,

    “你这狐狸精居然还不信我,我就说过,我没有撒谎骗你,这就是我的师傅,太上道真传!”

    此时这位七夫人又哪里有时间理会王姝,她看到了自己那位正在呕血的夫君,更看到了这浮生仙境中其余半妖的冷漠。

    他们的神情与态度,让这位狐妖明白,休想从他们的身上得到丝毫帮助。

    “真传大人!”

    柔媚入骨的声音响起,胡夫人仰头,以一双妖娆的点水秋童看着风秉文,举手投足,尽是魅惑,令人心神摇曳,此时面露哀怨,更是令人心忧。

    “奴家此时也无甚言语,只求能够苟活,留得一条性命,如若不然,”

    胡夫人白嫩细腻的手掌,顿时便化作了狐爪,抵在王姝的脖颈上,

    “只能请您的这位爱徒与奴家共赴黄泉了。”

    “放开她,给你一次逃命的机会!”

    风秉文背负双手,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真传大人,奴家自知实力卑微,比不上太上道的妙法神通,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够在您的手下逃得性命,所以还请真传大人能更宽容一些。”

    虽然口中尽是求饶,可是这只狐妖抵在王姝脖颈下的狐爪,却又递进了一份,其中的一只利爪甚至刺破了小女孩娇嫩的皮肤,一滴殷红的血珠从其中渗出,在风秉文的法眼中,是显得如此刺眼。

    “不知死活!”

    风秉文冷哼一声,七柄相近,却又各有不同的白骨长剑在他的身后浮现,针对一切非人异类的凛冽剑意流露而出,周围的半妖寒毛倒竖,而那挟持了王姝的狐妖,只感觉浑身肝胆俱颤,似乎随时会有一柄斩妖剑落下,让他魂飞魄散。

    “真传大人,奴家只想活命,别无所求,难道连这都不行吗?奴家所生的亲子,可是被您的徒弟像碾虫子一样虐杀了。”

    狐妖的声音哀怨而又悲凉,不知情的还真以为她是什么受害者,被一位道门天骄追杀迫害了,可是她所生的那孩子,废物程度在这仙境之中是极为出名的,所以围观的半妖心中都有数。

    “一次逃命的机会,你若是能逃出东华洲,此事我便与你罢休!”

    “一言为定,真传大人还请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莫要堕了太上道的威名。”

    听到风秉文的话,这只狐妖的眼睛顿时一亮,伸手就从广阔的胸怀之中抽出一张灰败的符箓,其中所绘制的符文早已暗澹,但是当一股妖力注入其中时,仍就有一股恢弘的波动,从其中爆发。

    “太虚符?!”

    南竹仙翁发出一声惊呼,认出了狐妖手中的所用之物。

    在老翁发出惊呼的时候,那狐妖伸手一推,将王姝给推了出去,他手中那枚符箓所蕴含的力量已经爆发,足以撕裂虚空的力量将她团团包裹,而她在其中,却不受到任何伤害。

    铮~

    风秉文人剑合一,直接化作一道剑光,穿过太虚符爆发出来的力量间隙,同样也穿过了那狐妖的额头,一点樱红浮现,而风秉文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而此时那张太虚符的力量已然全面爆发,将狐妖的尸体与风秉文一裹,这一人一尸直接消失在了原处,有丝毫气息残留。

    “师傅!”

    被推开的王姝发出一声惊叫,在踏龙而现的师傅。将抓他的妖孽,斩杀的一干二净,可她却也一同消失了,这如何不让她彷徨。

    可是就在她要哭出来的时候,却有一道温和的苍老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

    “这位小姐,无需担忧,你师傅现在大抵是被传送到了其他大洲,决计不会有性命危险,估计要不了多久,你们师徒就可以再次相见了!”

    “真的吗?”

    王姝泪眼婆娑,抬头看向了一旁那手持蟠龙杖的老翁,情绪倒是稳定下来,稍微分析了一下的话,就能知道这老翁所说的应该没错,那只狐妖明显就是逃跑,师傅只不过是人剑合一,趁机砍了那狐妖,却成为了被传送的对象。

    “自然是真的,那妖孽所用的符箓乃是太虚符,也不知她是从何处拾到的,这太虚符,可让人从一洲瞬间挪移至另一处大洲,其腾挪的距离何止万里,便是仙人也常常运用此符。”

    南竹仙翁展现自己见识,而王姝情绪也彻底稳定下来。因为理智分析的话,她的师傅真的要不了多久,就能赶回来,不可能有问题,毕竟是那么厉害的修士。

    不过她却是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老翁眼中露出一缕忧色,他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太虚符的确拥有跨洲传送的神妙,而且不限修为。

    但前提是,这张太虚符是完整的,如此方可稳定传送,只要稍微出现了一丁点的破损,其传送的过程便会出现大问题,譬如直接跨越天罡城,将人传送到天外天。

    一般的仙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传送到了没有任何生灵存在的天外天,都只有死路一条,支撑不多久,对于普通的修士,更是一条绝路,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因此,太虚符已经失传许久来,严格来说并不是市场,而是被淘汰了,这种稍微出点差错,就能仙人的性命也给要去的传送符,实在是太坑了。

    也不知道那只狐狸是从哪一处遗迹中挖出了这种看似保命,实则要命的老古董,还给当成底牌藏了起来。

    只是坑了那位太上道的真传,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只狐狸所使用的太虚符已经出现了破损。

    若是随机传送到也无妨,只要是在这天地之内,不论是去到何处,以太上道真传的实力与身份,应该都能活下来,可若是真要是倒霉的被送到了天外天……应该不大可能,毕竟是太上道的天骄,气运昌隆,怎么可能会这般倒霉呢?

    “不可能的,太上道的天骄身上背负大气运,怎么可能会如此可笑的丢了性命?”

    南竹仙翁摇头,将心中不好的想法摁下,转而开始安慰起王姝,同时也得知了她还有两位随行者,连忙将那两位放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被认定绝对不会出事,有大气运在身的风秉文则有些懵逼的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黑暗虚无。

    在他的身上,一具娇柔美艳的女尸悬浮,五根冗长的狐尾在其后飘荡,那娇艳的面容上仍残留着得意与欣喜,不过眉心的一点殷红将一切都定格了,顺带抹掉了她的神魂。

    风秉文人剑合一的一剑太快了,快到了,这只狐狸都没反应过来,快到了其胸腔内的心脏仍在跳动,还没有意识到其主体已经魂飞魄散的事实。

    残存的温热正在迅速消退,冰霜在那副玲珑起伏的妖躯上蔓延,只是刹那之间刚刚还栩栩如生的狐狸精,就变成了一具冻尸。

    风秉文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事实上,他也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冰寒,那刺骨的寒意是他自从吞下朱果后,从未体会过的。

    “太虚!”

    体内疯狂消耗的法力,抵抗外界的冰寒,减缓体内热量流失,但风秉文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得跟那具狐狸冻尸一样。

    哗~

    就在这时,风秉文感受到了自己识海深处的一股炽热,却是看到天书上那团燃烧的火焰璀璨到了极点,甚至要溢出书页。

    但盛极而衰,璀璨过后,那团火焰迅速衰落,只是在短短的几息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缓缓燃烧,近乎透明的火焰,只是其底端有一点嫣红。

    善功,七十二万,末法残界!

    “我的机缘,应在此处!”

    体内正在疯狂流逝的力量,让风秉文明白,他没有更多的时间耗下去,但是他也拥有了一种明悟,他会出现在此处,并非是他倒霉透顶,气运衰弱,而是偶然中的必然。

    他的念头从识海深处退出,环顾四周黑暗,那令人感到绝望的黑暗之中,有微弱的光芒在闪耀,可是与那黑暗相比,丝毫不起眼。

    但是在他的身后,澹澹的青光映照黑暗,既不辉煌,也不刺眼,甚至当风秉文没有看向那方向时,都感受不到。

    “这是,天罡层!?”

    看着脚下那一层浓郁的青色,风秉文顿时明白,只要穿过,他自己就可以回到熟悉的天地,但是他更明白凭借他的力量,贸然穿过,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那是什么?”

    一处近乎与黑暗融为一处的暗影在头顶的不远处飘过,风秉文心神一阵季动,勐然抬头望去,一股微妙的感觉从心中生出,那便是让他出现在此处的罪魁祸首了。

    “走!”

    风秉文没有任何犹豫,伸手一甩,他师傅临行前赠予他的重宝,便出现在身前,却是一座楼阁,其中则浸润着一股温厚而庞大的法力,比之仙灵气高了不止一筹,他飞身入楼阁,向那处暗影飞去。

第两百九十五章 末法季世,择人而噬

    狂风吹过田野,卷动枯黄的麦苗,田野阡陌间的泥尘随风飞向天空,随后便洒落在一处破败的村落中。

    一些细小的石子从天而落砸在一名正趴在村口中,拿着一块尖锐的小石子,在努力挖掘寻找什么的瘦小孩童身上。

    “哎呀!”

    只好被一粒小石子砸中额头的男孩叫了一声,随后揉了揉额头,被砸到的位置,随后便满不在乎地继续着挖掘一块阴暗潮湿的泥土。

    “找到了!”

    突然,这小男孩发出一声充满喜色的惊呼,随后便冲一处略微湿润的泥洞中拽出了一只瘦骨嶙嶙的灰毛田鼠。

    他抓着田鼠,与身体相比,显得颇为硕大的脑袋上,顿时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彷佛他挖到的不是一只田鼠,而是世上最珍贵之物。

    “娘!”

    就像是挖到宝藏的小男孩站起来,一脸兴奋的奔向了没有丝毫声音的寂寥村落,跌跌撞撞地跑进一座半塌的茅草屋内。

    在这茅草屋那唯一一处没有塌落的屋顶下方,一张铺满了稻草的木板床上,一名干枯的女人穿着分辨不清颜色的破布躺在上面,一股说不清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小男孩拽着那没有几两肉的田鼠,走到那木板床前,伸手推了推躺在木板床上的女人,想要将她唤醒,展现自己辛苦了大半天挖掘到的肉,

    “娘,你醒醒啊!”

    小男孩推动多少次,那女人的身体便随小男孩的力道而摇动多少次,当小男孩的手掌抬起时,床上的人影便随之一动不动,胸膛没有丝毫起伏。

    “娘,你又贪睡了。”

    小男孩抱怨,随后看了看手中已经被他活活捏死的田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如果你再不起来的话,那我就把肉全都吃了,一口都不留给你。”

    破败的茅草屋中,依旧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过了片刻,牙齿撕咬血肉的声音响起,随即便是骨骼被咬碎的声音,

    “娘,这血好好喝,你也尝一点吧!”

    猩红的血液滴落在干枯的嘴唇上,随后顺着干瘪的面庞滴落到稻草上,这破败茅草屋内的气味顿时变得更加怪异了。

    孩童毫不在意,看到床榻上的母亲依旧没有动弹,低下头,认真地撕咬手中血肉模湖的鼠肉,丝毫不在意涌入鼻腔的血腥气,力求将枯瘦田鼠的每一丝肉都吃到肚子里。

    这种怪异的氛围持续了许久,直到孩童快要将手中巴掌大小的田鼠。吃的连骨头渣子都快不剩的时候,村落外,黄沙飞扬,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随后,便是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在村口处响起,

    “屮,又是荒村,我们这都跑了一百多里地了,连鬼影子都看不到!”

    “你这憨货,饿昏了头吧,仔细看看地上,这村子应该有吃的!”

    “有脚印,这么浅,应该是小孩!”

    “还是活的。”

    “吃了七八天的腐肉了,总算是能吃口新鲜的了,我们哥几个今天运气真不错,可惜看年纪不大,估计只能吃一顿!”

    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变得喜悦,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却让人细思极恐,正在茅草屋中已经啃完了鼠肉的孩童听到外面的动静,顿时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鹌鹑一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不知道该如何做。

    以往碰到了这样的事情,都是他的娘亲带他躲起来,可是他的娘亲现在躺在床上不动了,一直都不理他,就连肉都不吃,血也不喝,好像是从昨天开始的,他记不大清了,好像是今天开始早上不理他。

    “大哥,在这里,有个能喘气的小羊羔!”

    蜷缩在茅草屋角落的小男孩看到茅草屋外,站着一位衣衫褴褛,脸上沾满了灰尘,无法辨认出五官的男人,他的眼睛在昏暗日光下,折射幽幽的绿光,就像是一只看到了鲜美羊羔的饿狼。

    “哈哈哈,这么多天,总算是能吃一顿好的了!”

    几头衣着打扮几乎相差不多的男人全都聚集在了屋顶都塌了一处的茅草屋前,他们的身材并不高大,也与魁梧毫无关联,而他们眼中所折射的绿光,与破烂的衣衫,说他们是从山里窜出来的山魈都有人信。

    “准备生火,老二,去拆房子!”

    三名双眼放光的野兽,看着那蜷缩在角落中嘴角还沾着新鲜血液的孩童,神情之中充满了兴奋与毫不遮掩的食欲。

    “等一下,床上还躺着一个!”

    茅草屋外的一名流匪注意到了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生息的人影,他上前几步,拨弄了两下,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已经死了,刚死没多久,太可惜了,我们要是早到两天,说不定还能快活一下!”

    “快活什么?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有这力气还能多扛一段时间不好?”

    “快活完了,杀了吃肉就是,这都放两天了,都开始臭了。”

    几名流匪随意地交流,毫不在意神情已经从恐惧转变为愤怒的孩子,一只两脚羊而已,有什么在意的必要?

    “臭了还能吃,这次我们也不用收着了,可以敞开肚子吃,一大一小两只羊,够我们吃一天,正好在这休息一晚上,等明天吃饱了再走。”

    “好!就这么办!”

    三名流匪磨刀霍霍,就准备杀羊吃肉,可当他们准备将那已经毫无气息的女人从床木板床上拖拽下来时。

    那蜷缩在角落的孩童就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般,勐然扑了上来,还带着血渍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了一名流匪的手腕上。

    “啊——”

    悍匪勐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手腕抬起,那身材瘦小的孩童被提起,然后被狠狠地摔到了茅屋的角落。

    “小杂种!老子现在就送你超脱!”

    手腕淌血的流匪从腰间拔出了一柄满是豁口,刀尖甚至还缺了一截的大刀,看上去很是寒酸,不过取一个饥寒交迫,骨瘦嶙峋的孩童性命确实足够了。

    “老二,这种善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你那把刀不行!”

    一名骨架宽大,但是皮肉却是近乎贴着骨架的流匪站了出来,他从腰间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弯刀,虽然是调侃的话语,却显得颇为郑重。

    老天爷已经不给他们这些蝼蚁活路,干旱,地震,酸雨,蝗灾……能让粮食绝收大灾一样接着一样,这些年来几乎就没停过,这世间已如炼狱,活着人苟延残喘,连个人样都没有了。

    “老大,你还是太心善了,要我说,应该拿他寻乐子。”

    “你有这兴致,倒不如省省力气,多噼些柴火。”

    流匪的老大举起了手中刀,准备了结了这名在孤村之中苟延残喘的孩童性命,让他离开这已如炼狱般的世间。

    轰隆——

    一道远比雷霆轰鸣更加爆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巨大的轰鸣,所携带的动静瞬间让下方仅存的四名活人瞬间呆滞,两耳嗡鸣,神志不清,头晕脑转。

    而当其中的悍匪老大清醒过来时,他惊骇欲绝的抬头望天,茅屋坍塌所露出来的窟窿,让他能够看清天穹高处的异变。

    绚烂霞光弥漫天穹,本就昏暗的天光被彻底压下,而充斥天地之间的晦暗之气,在仙霞的笼罩下,被一扫而空,瑞气蒸腾,金虹挂空。

    宏大的景象让三名流匪呆若木鸡,而原本就如同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小兽般,准备搏命的孩童,也是仰着头,呆呆望着天空,不明所以,他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但是他只觉得现在的天空真漂亮,比他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要漂亮。

    “仙人!”

    突然,手中拿着满是豁口破刀的流匪颤抖着抬起头,语气中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惶恐,望着天穹高处一座悠然浮现的楼阁,双膝缓缓弯曲,而后跪下。

    以他的目力当然看不到什么,但是他却能感觉到那处突然浮现在天穹的仙家楼阁上,有一道目光正静静地注视他。

    仅仅是他,他的同伴同样有那种感觉,在这股目光的注视下,他们心中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能颤抖着跪在地上,等待那道目光的主人,审判他们这些年的行径。

    “……”

    天穹之上,浮光阁中,风秉文默默地注视这一方堪称辽阔的天地,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做何表情。

    天书善功记录上,最新的那一行,所表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所耗去的五十六万善功,换来的便是这处残缺的末法天地。

    就此残缺天地的广阔而言,他倒是没有任何意见,但是除了地域的广阔之外,他再也找不出任何一处优点了。

    灵气稀薄,几近于无,地脉枯竭,生机绝灭,举目望去,遍地黄褐,只有寥寥几点清脆,但却依旧如风中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这般情况,与他过往所得,大相径庭,让风秉文一时间都有些怀疑,他这一次许愿,所消耗的到底是善功还是恶行,怎么会得了这么一处随时都会崩坏毁灭的残缺小界?

    “天书,可以更换一下愿望吗?”

    风秉文在心中默默问道,天书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是懒得搭理他——祈愿一经完成,概不退换。

    千般想法,万种念头,最终只在风秉文的心中汇成两字。

    血亏!

    但这是他许下的愿望,即便是血亏,也只能是牙齿打掉了,含着泪咽下肚子,绝不可能舍弃。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方小界,虽然灵气马上就要枯竭,地脉断裂,生机即将彻底灭绝,万物将迎来终末,可也并非没有抢救的希望。

    嗯,应该可以救吧,风秉文望着在自己的丹田气海中沉浮的移山鼎,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但不论他的想法能不能实施,也必须进行一番尝试,不然难道眼看着这方末法残界走向毁灭吗?他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善功,岂不是打了水漂?

    “聚!”

    风秉文手掐法诀,那于天间涌动的千条瑞彩,万道霞光顿时尽数被收进浮光阁中,这可都是灵气,用一缕少一缕。

    若是散落在这一方枯竭的小界中,可不知需要消耗多少精力,才能够重新收回。

    那随他降临此界而显化的异象,顿时随之消失,风秉文收起浮光阁,落到了下方最近的一处,有生灵存在的破布村落中。

    “拜见仙人!”

    三名流匪看到落在面前,锦衣羽冠,仙姿飘逸的风秉文后,不敢怠慢,连忙跪倒在地上,大礼参拜。

    不管这一位是真的仙人,还是妖魔伪装而成的,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只不过,风秉文的法眼扫过眼前四人不过凡俗,身躯内外,其所一切,甚至包括些许想法,都在他的眼中显露。

    风秉文总算是知道了高境界,就是在看低界境界的小辈时是何种滋味,这让他感觉颇为惊悚,面对境界更高的存在时,若无手段,暴露出的事物,比没穿衣服都更为彻底。

    “唉!”

    三名跪倒在地上的流匪心情忐忑着等待着这位仙人发话,他们只听到了一道幽幽的叹息,随即他们眼前便是一黑,再也没有了任何知觉,意识陷入到黑暗之中。

    “末法季世,遍地禽兽!”

    风秉文收回剑指,由衷感叹道。

    当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法律的约束便荡然无存,秩序会被践踏,被道德约束的野兽将会被释放,同类相食便成了极为普遍的现象。

    他能够明白这种情况出现的缘由,也能够理解那些选择变成野兽的人,但是他不能接受,也无法容忍。

    “他们的头怎么掉下来了?”

    一道好奇的声音响起,此地除却风秉文字,唯一的生灵好奇地问道,他抱起一颗滚落到他脚边的头颅,鲜血淋遍全身,他居然将头颅放回到那仍旧在淌血的断口处,似乎想接上去。

    “……”

    风秉文看着眼前荒诞怪异,而又分外恐怖的一幕,再一次无言了。

    因为长时间的饥饿,瘦骨嶙峋,筋骨暴起,头大而身子小的孩童抱着一颗满是污秽的肮脏头颅,想要接在一处无头尸体上——他太小了,不知道死亡的含义。

第两百九十六章 人皮肉烂做泥尘

    “你今年多大了?”

    风秉文立身生于污秽血渍之中,纤尘不染,锦衣玉带,宛若神人。

    他此时的神情一时间难以静说,因为眼前的这一幕给他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饥荒年间的惨象,他的神识扫过这一遍孤寂无人的村落,白骨露于野,满村无鸡鸣。

    而就在这处茅草屋简陋的后院中,风秉文的神识还发现了一具胸口插着一把菜刀的腐尸,根据其骨架,不难判断,其生前应当是一位颇为健壮的男性。

    在屋中木板床上,那名离世没有多久,还未腐烂的女尸,其身上也有多处骨裂,内脏受损严重,导致她死亡的原因不是饥饿。

    具体是什么原因,风秉文也不愿多想,在生存都成问题的末世,人性已经成为了极为罕见之物。

    “你在问我吗?我娘说我今年六岁了!”

    孩童抱着头颅,一边努力拼凑,一边抬起头,回应风秉文的问题,虽然风秉文的口音有些怪异,但是他还能够听懂。

    风秉文则运用着刚刚以神识扫荡这些凡俗的念头,临时学会的小界语言,继续询问,

    “六岁,你饿了多久的肚子?”

    “饿了很久很久,我已经记不清了。”

    孩童抬起头,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了一会儿,随后便回答道。

    “那你吃饱过吗?”

    “吃饱过,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我爹跟我娘还没有吵架,村子里到处都是人,大家都很开心,后来天上落下来了红色的雨,地里的粮食就越来越少……”

    孩童努力回忆着眼前的一切,他本能的觉得眼前这位很好看的大哥哥没有危险,甚至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好了,你不用这样。”

    风秉文看着眼前仍旧在努力为流匪拼接尸体的孩子,终于忍不住了。

    “啊?”

    满身血腥的孩童抱着脑袋,抬起头,呆呆的望着风秉文,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们的头,你是接不回去的,就算接回去了,他们也不会活过来,他们已经死了。”

    “死是什么?”

    孩童一脸茫然地问道。

    “你可以理解成一直睡觉,不会再醒过来。”

    风秉文的眉头微微皱起,尽量以平缓的语气解释死亡的概念。

    “一直睡下去?”

    孩童呆呆的重复了一遍,随后抛下手中的头颅,跌跌撞撞的奔向木板床,拉着母亲的手掌,随后扭头看向风秉文,

    “那我的娘亲,她是死了吗?”

    “她不会再醒过来了!”

    风秉文如此回答道,这名孩童的肚子里塞满了杂物,棉絮,树皮,草根,鲜肉,还有泥土,但唯独没有同类的血肉。

    “……”

    听到风秉文的话,孩童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微微干瘪,变成青紫的面庞,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似乎依旧没有明白死亡的韵律,过了片刻,他才抬起头,小声地问道。

    “我的娘亲,真的不会醒来了吗?”

    “不会。”

    风秉文很无情的回应道。

    “可是我小时候要是一直睡觉的话,我娘亲会骂我,我要是再不起来的话,我娘就会用竹条抽,很疼……”

    孩童絮絮叨叨地说着,这脸上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可是他的眼眶中却是有泪水流下,滑过干涩的面庞,在脸上留下两道污浊的泪痕。

    “把你娘亲葬下去吧!”

    风秉文耐心地听完孩童说的话,随后便施展法术,挖掘出土坑,带着他,将他的母亲埋到土地中。

    当一切都做好之后,孩童仍旧呆呆地站在他母亲的新坟面前,似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他无法接受,那一直呵护他的母亲,以后再也不能醒来。

    “你叫什么名字?”

    风秉文在周围巡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孩童身边,往他身体中注入了一缕仙灵气之后,便开口问道。

    “名字?我娘叫我幺儿!”

    “这不是名字,这是昵称!”

    “我爹好像给我取个名字,叫宁什么,但我不记得了。”

    “宁这也不记得,那也不记得,那你从今日起,便叫宁不忘吧。”

    “好。”

    “跟我走吧!”

    “嗯!”

    孩童,或者说宁不忘,在懵懂无知中,跟着风秉文离开了荒寂无人的村落,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意识到风秉文的特殊,他只是觉得风秉文长得好看。

    而风秉文拉着宁不忘的手,行走在这一方天地的山川大泽中,探查这方小界的变化与现状。

    综合来看的话,情况比他降临时所看到的,稍微好上一些,名山大川之中,仍就有地脉灵气残留,周边的土地依旧肥沃,可以种出粮食。

    但是衰败灭绝之势已经凸显,只不过距离最终毁灭的时间,对于凡俗而言,稍微有些漫长,但是在些本就贫瘠的地方,土地则是开始荒漠化,无论费多大的力气,也没办法种出粮食,只能挨饿。

    “妖魔!?”

    一处草木青翠的青山之上,风秉文拉着一名孩童,俯看山脚下,一座气息格外怪异的城郭,城墙之外,青苗随风起伏,那连绵的翠色,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以凡人的视角来看,这处城池,人声鼎沸,生机勃勃,希望无限,令人欢欣鼓舞,可在风秉文的眼中,那弥漫全城的妖气,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毫不遮掩。

    啪!

    在风秉文以法眼巡视城郭时,宁不忘嘴角挂着口水,兴奋的采摘一堆树莓,随后献宝似的,捧到风秉文面前。

    “师傅,你吃!”

    色泽红润的树莓看上去鲜嫩多汁,甜美可口,令人食欲大开,不过,风秉文捻起一颗树莓后,原本卖相极佳的野果顿时大变模样,细若牛毫的虫豸在鲜嫩的果肉中游动,一缕灰白之气萦绕果肉。

    “啊!”

    宁不忘发出一声惊叫,怀中的树莓洒落一地,他跟着风秉文,只是几天的时间,便学会了许多,知道了这世界的广大。

    “不用怕,只要你不吃下去,这些虫豸便伤不了你。”

    风秉文伸手一挥,神光扫过,满地树莓被泯灭,若有若无的哀嚎之时响起,下方的城郭中,一道充满了怨毒之意的目光投了过来。

    “这是什么?”

    “寄生虫!”

    “真恶心,那些妖魔为什么要糟蹋食物?”

    年幼的孩童脸庞上,满是厌恶之色,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憎恨之色。

    “走,随我去城中看一看。”

    风秉文拉着宁不忘的手,顺着山间的小径,向那一处人声鼎沸的城郭走去。

    只是还未入城,刚刚走到阡陌田野之间,得了风秉文几日教导的宁不忘便察觉到了不对,他拉了拉风秉文的袖子,指着田野青苗间裸露的白骨问道,

    “老师,那是不是人骨?”

    风秉文瞥了一眼,压住心中翻涌的剑意,那是玄阴七杀剑。

    “是。”

    不知为何,此小界之中的人族与他所诞生的天地中人族别无二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差别,所以风秉文所携带的玄阴七杀剑生出了感应,剑灵震怒。

    “仔细看看泥尘!”

    风秉文指点了一声,青苗之下,俱是人族的肉与骨。

    “人皮烂肉?”

    小小年纪的宁不忘也被震撼到了,这本不是他这年龄应当接受的一切,但奈何,他生在了这末法寂灭的小界。

    “嗯!”

    风秉文拉着他走到了城门口处,还未进城,便觉一股腥气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呕,不过那腥气之中,却掺杂着一股腻人的甜香,令人不自觉的忽略掉那股腥气。

    “咯咯,好俊俏的少年郎了,好水灵的小娃娃!”

    刚一进城,便听到揉捏造作的媚笑,举目望去,便看到一名浓妆艳抹,满身绒毛却是穿衣带衩的大山猪,人立而起,手足俱是人样,可唯有一颗头颅,却是彻头彻尾的山猪脑袋,獠牙毕露,连一丝人样也无。

    “吴八妹,你少在这里恶心人了,你看看把这两个新人吓成什么模样了?”

    一头猢狲从一旁跃出,同样是穿衣戴帽,沐猴而冠,它的手中拎着一串骨牌,凑到风秉文的近前。

    “这位公子,看您的面孔,面生得很啊,是初来我南若县吧!这里可是这天下间,不可多得的好去处啊。

    瞧您细皮嫩肉的模样,小的也不贪多,只要您让我在您的胳膊或者是腿上咬一口,小的这手中的房契,便任您挑选。”

    阿谀奉承的语气,吐露出的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语,那妖气澹薄的猢狲一双青睛在风秉文身上各处打转,似乎在思索从何处下口,能够咬下一块好肉。

    “这位公子,您可别听他胡言,他手中能有什么好住处?不过就是些下等的荒宅罢了,我的手中可是有南若县中上好的庭院,只要您折我一条胳膊,我手中的庭院便任您挑选。”

    又是一头妖物,挤到风秉文面前,却是已经有了人形,尖嘴细腮,身形句偻,面容猥琐,手中拎着一串被打磨的极为圆润的人骨骷髅,鬼火幽幽。

    “哼,一群不开眼的杂碎,这道士也是你们也能觊觎的?”

第两百九十七章 天地大盗,仙佛窃贼

    一股腥臭到令人作呕的浑浊妖风飘荡到风秉文的面前,当妖气散去的时候,其中显露出了一位跟人没有一点关系的怪诞身影,粗大蜿蜒的身影,在两侧随气流而不断摆动的粗大触须。

    乍一看,就像是一只放大了数百倍的蚰蜒,可它的甲壳中不断有散发这恶臭气味的粘稠液体滴落,而它的头部,则长着一颗五官扭曲,似人非人,似虫非虫的畸形头颅。

    这似乎是一只连化形都办不到的妖物,可是它所释放出来的妖气,虽然浑浊,但是所带来的压力,却是连那手中提着一串骷髅的妖物都面露压抑。

    “好久没有见到灵机像你这样清纯的道士了,真是怀念啊!”

    妖躯硕大的妖物在地面上蜿蜒而动,庞大的躯体,将铺地的青石直接碾成了齑粉,他绕着风秉文,缓缓游走,大小都不一的青眼中流露出了极致的贪婪。

    “你是来拜见夫人的吧!跟我过来。”

    风秉文看着绕着他走了一圈的妖物,也不知通过观察,得出什么结论,狰狞而又丑陋的妖躯一摆,排开人群,向这县城深处蜿蜒而去。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困惑,看了看左右,形形色色的妖魔目光贪婪,可是却没有一个再敢靠近了,他没有过多的犹豫,拉着脸上带着好奇之色的宁不忘向前走去。

    世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是如此的新奇,哪怕是一座处处以人皮为衣,白骨为饰的妖魔巢穴,也没有让他露出恐惧,初生牛犊不怕虎,甚至都不理解周围这些妖魔眼中所流露出的目光所代表的意义。

    “老师,这里好臭啊!”

    宁不忘跟着风秉文踏在一道玄光,他对眼前浮光掠影般掠过的骇人场面没有任何的反应,即便那足以吓疯一个任何一个心智正常之人,他只是觉得这里过于污浊。

    “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

    “见了那位夫人后,我们就离开。”

    风秉文低头看了一眼,这年仅五岁的孩子小小的脸庞皱成一团,一副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的模样,显得极为难受,他伸手在其面庞前,轻轻一抚,随后便问道。

    “感觉怎么样?”

    “终于能吸气了!”

    有了风秉文的法力加持,为他过滤妖气毒雾,宁不忘大口喘息起来,身体逐渐放松。孩童开心地笑着,

    “老师,你对我真好!”

    “嗯!”

    风秉文语气平澹地回应了一声,眼神却是观察他所途径的道路两侧的光景,这是一座由妖魔掌控的县城,但是其中数量最多的却并非是妖魔,而是这小界中土生土长的人族。

    在这座妖魔之城中生存的人族,自然不是寻常,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缺胳膊少腿,而稍微轻一些的,身上只是少去了大块皮肉。

    但残缺之人只占据了居民中的一部分,更多的住民,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他们的身上已经长出了不属于人的器物,但却又不算是妖魔。

    因为那只是一种劣化,只能让他们在这座妖城中活下来,并无太多其他的用途,甚至会耗去他们身上本就不多的精气。

    “桀桀,我们南若城今天来了一位贵客啊!”

    “稀客啊,我好久没有看到这么俊俏的人族了。”

    “那小娃娃是这道士献给夫人的吗?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拿出来摆宴,到时候我们说不定也能分一口肉吃。”

    贪婪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所流露出的恶意便是修行者也会崩溃,风秉文手中有依仗,无所畏惧,而他牵着的宁不忘,则是无知而无畏。

    “道士,夫人就在下面,你进去吧!”

    那庞大的蚰蜒妖物将风秉文领到了城中央,这里没有任何建筑,只有一处庞大的地窟,粗大若龙蟒的树根从其中涌出,牢牢的扎进土壤。

    从这些树根的散布与大小来看,这整座县城的地下,恐怕都被这不知名的妖物根茎铺满了,连同城外那令人心醉的翠绿恐怕也与其有关系。

    因为只要走出城门,外出不到三十里地便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这片区域所有的生机,似乎都被聚拢在此地。

    “希望你能够跟夫人聊得愉快!”

    在那充满恶意的祝福中,风秉文没有丝毫迟疑,带着宁不忘走入地窟,而当他下道比地面还低的位置时,攀在地窟四周岩壁上的藤蔓顿时如龙蟒般舞动起来。

    而与此同时,在地窟下方,一处极深的位置,一道怨毒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与他在城外所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你是从哪里来的道士?”

    一道无法形容,就像是成百上千人同时开口,说话的声音在地窟中回荡,嗡嗡作响,那舞动的树藤更加肆意,妖气,魔气,鬼气,阴煞之气……似乎这小界中,所有污秽之气都汇聚在此处。

    “现在这方天地应该没有你这样的人才对?那一群窃贼离开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把你给带上,让你遗落?”

    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但是风秉文却感受到了其中的混乱与癫狂,还有一股深入骨髓的仇视与憎恨。

    “那群窃贼难道又回来了?他们还想干什么?他们已经将天地中最好的灵山地脉全都抽走了,难道还不满意?剩下的不是被他们视作无用杂物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愈发显得地窟深处那位存在的混乱,它的气息庞大而又驳杂,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妖魔来形容它。

    而它所问出的种种问题,其中所蕴含的信息,与风秉文这些时日所见,一一印证,残破小界沦落至此的原因也就自然明了。

    “回答我,贼子!”

    愤怒的咆孝在地库深处炸响,震得一旁跟着下到地窟的宁不忘双耳嗡嗡作响,风秉文倒是面色不变,他的眼中五气流转,看清楚了地窟深处那怪物的模样。

    很难说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怪物,就像是一株在地脉中生展枝桠的大树,可是它的枝干却是血肉烂泥堆砌而成,成千上万的妖魔头颅与人族面孔在其上浮现,发出令人魂魄都为之震动的哀嚎与嘶吼。

    而在那与地脉连接的树根处,浓郁的地脉之气混杂煞气,树根色泽深邃,质地犹如生铁浇筑而成的,凶煞狠厉。

    “怪物!”

    风秉文看清楚地窟深处那怪物模样,那混杂的力量组成,让风秉文找不出准确的形容,这是他两世为人,见过最恶心最狰狞的场景了。

    “老师,我害怕!”

    此刻,即便是无知的宁不忘也感受到了害怕,脚下的黑暗隐藏着世间最可怕的怪异,下一刻就会冲出来,将他吞掉。

    “不用怕,很快就好!”

    风秉文安抚着他降世后,救下的第一名人族孩童,随后伸手朝着脚下一指,七道鲜红的剑光,迫不及待地自他的体内跃出。

    黑暗中,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起,血红的剑光交错而过,所过之处,舞动如龙蟒的藤蔓就像是这世间最脆弱之物一样,一触即断,没有给剑光造成丝毫阻碍。

    “仙剑!你是剑阁的那群老不死派来的剑修!”

    尖锐的嘶鸣在风秉文的耳畔炸响,妄想撼动他的魂灵,可这样的攻击对于风秉文不起分毫作用,移山鼎在他的体内微微旋转,仙光充斥他的身躯内外。

    风秉文没有肆无忌惮的动用他手中唯一一件完好的仙器,只是引动其中的仙光护体而已,这处残界中的妖魔不止这一处,他还需要去一一清除。

    “第二件仙器!”

    那隐于地窟中“夫人”彻底癫狂,它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受到了严重威胁,死亡的降临让它不顾一切。

    地窟在颤动,更多的树根与藤蔓从泥土中抽了出来,根本就是建立在根须藤蔓之上的城郭也在震动,城墙倒塌,房屋倾毁。

    “我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还不愿意放过我,你们这些天地的蛀虫,你们实在是太贪婪了!”

    愤怒的咆孝与嘶吼没有得到风秉文的回应,他也没有任何解释的想法,与一个将要死在杀剑下的怪物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的思维已经错乱了。

    末法时代,首当其冲的便是像她这样足以称霸一方,却不足以在末法中延续自身的大妖魔,她会以最快的速度衰亡。

    因为环境的变化,已经不容许她这样的妖魔继续存在了,这样的天地大变中,这头被称作夫人的妖魔,显然尝试了一切能够让自身延续下去的可能,甚至不惜将自身变成怪物。

    阴魂,煞气,地脉……一切能够寻到,能够获得的力量,都被她毫无顾忌的融入自身,然后就造就成了这种狰狞姿态的怪物。

    “死,去死!”

    关于估量其体型的庞大身影从地脉深处冲出,说不清楚是触手还是藤蔓的肢体,从黑暗阴影中称出其数量之多,甚至还冲破了七柄杀剑封锁。

    混元五行破灭灵雷!

    风秉文伸手一引,丹田气海中的雷符微微一动,仙灵气刹那之间便会化作具备破灭之一的雷霆自他的指尖迸发,扫荡阴晦,破魔灭妖。

    电光跳跃,雷霆轰鸣,此时风秉文施法已然没有了在“九天十地”秘境的肆无忌惮,秘境中的灵机充沛,几乎可以做到消耗多少就恢复多少,可此时这末法天地可没有灵气给他补充。

    他第一次开始尝试着学会普通修士初入修行时的“精打细算”,力求让自己耗去的每一道仙灵气转化而成的雷霆都能够落到实处,给予这头怪物致命的打击。

    “啊——”

    在怪物扭曲的古木枝干中,成千上万的魂灵头颅齐齐张开嘴巴,发出魂啸,依旧没有取得任何效果,被他带在身旁的宁不忘早就被他收到了浮光阁中。

    但是这一次的魂啸并不是针对风秉文,哀嚎,惨叫,求饶,还有血肉爆裂挥洒一地的声音,依次传入到风秉文的耳中。

    下一刻,妖魔与异化的人族,从其血肉与魂灵中提炼出来的精气,便化作一道血色长河,这四面八方蜂涌而来,然后没落到了那妖魔不断膨胀变大的身躯之中。

    “你们要赶尽杀绝,我也不会让你们这些天地窃贼好过,我即便是倾尽所有,也要将你这仙种留下来!”

    高达数百丈的扭曲古木自地渊中生长而出,风秉文被迫地飞上了更高的天穹,此时向下俯瞰,南若县城已然是一片寂静。

    他入城时所见到的喧哗与热闹全都不见,只有满地的血肉与白骨,包括那些贪婪的妖魔,其下场也与那些异化的人族一般无二,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的情况倒是没有出乎风秉文的预料,这城中一切能够活动的,不论是妖魔还是人族,都是这头最大的怪物圈养的食物,是她的储备粮。

    当她感受到生存危机后,自然是毫无顾忌的动用这些平时都舍不得消耗的储备。

    “像你这样的道士,一向都是那些老东西的心头好,我要是杀了你,那些老贼应该会心疼好久吧!”

    那已经倾尽所有的强大的气息,让风秉文都感受到了压迫力的怪物发出了肆意的咆孝,那狰狞的恶念与杀意直接锁定风秉文,欲要将他挫骨扬灰。

    从头到尾都是这头怪物在喋喋不休,风秉文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看着巍峨高大,身上有无数怨灵挣扎的怪物,发出一声叹息。

    铮~

    七道悠扬的剑吟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响起,宛如一声,承载人族先辈斩妖除魔之意的杀剑在风秉文仙灵气的灌注之下,瞬间暴涨至百丈。

    杀剑中所孕育的灵,发出了舒畅的剑吟之声,随后那暴涨的剑光纵横交织,犹如一张大网将那挺立的妖魔笼罩在内。

    已经耗尽了自己手中一切积累的怪物,也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不顾一切的反抗。

    可是,在风秉文降临此界的那一刻,结果便已经注定,这头怪物的身上聚集了一切力量,可唯独跟人没有半分关系,又怎么挡得住就是为了斩杀非人而锻造的杀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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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善恶天书介绍:
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
重生在一方妖魔鬼怪真实存在的世界中,手握一卷善恶天书,行善惩恶皆有报,渡劫消灾修正果。
翠鸟衔朱果,玄猫安家宅,神兵自天落,龙女暖床榻,仙神护周全……
行善百日,诸邪不侵
行善千日,仙人赐福
行善万日,吾身安处即净土
普群:瑞兽山脉678832963我有一卷善恶天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卷善恶天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卷善恶天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