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八臂阿修罗
妖魔相残,善功,柒拾陆(76)
邪魔相残,善功,壹佰伍拾叁(153)
鬼魅互食,善功,叁拾贰(32)
……
清晨,当风秉文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结束一晚的行气修行,习惯性地打开天书,瞧扫了一眼后,顿时便愣住了
“什么情况?”
看着天书记录上浮现的古篆,风秉文细细回想着自己这些天做过的事情,可没有一样能跟这些妖魔鬼怪沾边的。
“这是怎么来的?”
风秉文看着这增长了大几百的善功,虽然数额不大,但是这来历却是莫名其妙,让他心中升起来了极大的兴趣。
看着天书上显化出来的来源,虽然模糊不清,但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跟那些被他救过的灾民有关系。
那些稍微成气候后的鬼魅精灵便能够置人于死地,当然了,这些玩意儿也不敢进人烟密集之地。
而正当风秉文疑惑之间,一条新的记录浮现,不过不是善功,而是恶行化劫记录。
四凶煞出世!恶行,贰仟捌佰陆拾伍(2865)
“来了!”
虽然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与凶险,但风秉文还是离开风家大寨,直接往卧龙湖去,他也不知道这一次消业力化成的灾劫会是什么,而且他现在都没感受到危险。
而就在风秉文跑到卧龙湖的湖心小岛上,耐心等待灾劫降临的时候。
在云泽州的一处荒山野岭中,凶暴的阴煞之气骤然爆发,席卷山林,就连天空上正在斗法的女剑修与白猿都各自退开一段距离,看向下方的变化。
只见下方的一处血泊之中,一枚不过成人拳头大小的幽深铜铃被煞气裹挟,悬在半空中,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吞噬之力。
位于铜铃正下方,那一汪鲜红,甚至还倒映着月光的血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丝丝缕缕难以察觉的精气被汲取,然后被铜铃吞食。
但这只是开始,在一些争斗的修士妖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吞噬的范围便已经笼罩整片山林。
那些已然在这混乱的斗法中。丢了性命的修士妖魔精怪遗留的尸骸开始变得干枯,其中残留的精元血气尽数被抽取出来,化作一团带着一股诡异腥香气的血云,将那枚铜铃包裹出来。
那铜铃上,几乎与铜铃融为一体,都瞧不出来的铜锈开始剥落,露出了那枚铃铛的真正模样,赫然就是一枚紫金铃,似乎是以道门玄宗的手法炼成。
不过此时已经无人在乎这枚铃铛是什么样子了,因为一团充满了不祥的黑雾已然从铃铛中涌出,张口吞吸涌来的血云,逐渐拥有了形体。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感觉我身体的精元有些不受控制了。”
“我也一样,赶紧离远一些,这绝对是大凶之物,难怪会被圣贤点名!”
“刚刚当真是昏了头了,走!”
有人看到那枚生出异变的铃铛,心中终于生出畏惧,看了看天上的两位大佬,稍一犹豫,终于选择了退走。
但是依旧还有一些因为变故而更加兴奋的人,他们本就是为此而来,这变故越是凶险,便证明其中蕴含的机缘越大。
“上古凶灵!”
“显化形体了!”
在一些颇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从紫金铃中升出的黑雾将血云吞食殆尽,而这漫山遍,虽然满地狼藉,遍地尸骸,可是却无再无半点血腥之气。
而也因此,那一团血云涌动着,逐渐化出朦胧的人形,可是当八只手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手臂生出时,稍微有些见识的人看着那仅仅只是凝聚出半身的八臂凶神,忍不住变了颜色,转身就走。
“阿弥陀佛!”
但有人被吓走了,可同时也有人被吸引过来,只见一位老僧,身披袈裟,手持锡杖,自群山间,踏风而至,一声佛号,群山震荡,
“圣贤大德,此地果然有大凶出世,我佛慈悲,当度化众生,此等凶灵,虽然罪孽缠身,但仍旧有顿悟之机,当入我佛门,参悟佛理,以化解罪孽!”
在这不要脸皮的老和尚说话之间,他已扯下了身上挂着红玛瑙,紫珊瑚,夜明珠,舍利子等佛宝的袈裟,向那一道刚刚显出身影的凶灵一抛,就准备将其收走。
“哪里来的秃驴?好生不要脸皮!”
看到这老和尚上来说了一通,就准备把铃铛给收走,刚刚赤手空拳就跟着一名声名远扬的剑修大战了数十回合的金眉猿王就不乐意了。
张口一吐,便是一道黄气从他的口中飞出,化作一座小山砸下,那张膨胀了数十丈,珠光宝气,闪人眼球的袈裟无奈,只得向上一裹,收了那座山印。
“阿弥陀佛,金眉施主,何故阻我降魔?”
披着单薄僧袍的老和尚拄着锡杖,慈眉善目,语气平缓的询问道。
“嘿,老贼秃,你的心思,谁不明白,给我滚到一边去!”
与大乾王朝有着紧密联系的金眉猿王看见自己的宝贝被压住了,倒是丝毫不恼,又从身上掏摸便片刻,取出一根加持了大小如意法禁的铁棒,兜头盖脸的冲着那老秃驴光滑圆润的脑门砸去。
“阿弥陀佛,施主,你的戾气太重了,恕老僧直言,若戾气不消,难成正果。我佛慈悲,若施主肯放下执念,贫僧可引你入佛门修行……”
即便是被一头妖王拿着铁棒往脑门上砸,那老和尚也是不悲不喜,手中锡杖轻轻一顿,便有一道佛光升腾,化作一尊明王相,当下了所有的攻击。
“引我入佛门?”
听到这与羞辱没什么两样的邀请,那白猿反倒是不怒了,收回铁棒后,上下打量了两眼,那尊被明王相笼罩包裹的老和尚,裂开嘴角,笑了起来,那股恶意,毫不掩饰。
“老和尚,你是从哪座佛寺出来的?报上名来,我好去与大乾皇帝说道说道。”
“阿弥陀佛!”
老和尚的脸色一僵,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念诵一声佛号之后,不再开口,就连他抛出的那袈裟也松开了山印,往下方那一头好不容易凝聚出形体,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想要逃跑的魔灵裹去。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这老秃驴几十年没出来活动了,也不打听一下,那头猴子可是官府招揽的灵修,你想挖朝廷的墙角,就不怕皇帝一声令下,几十万大军平了你的琉璃寺。”
老和尚不作声了,可是天空中那一名貌不惊人的女剑修身上,却有一道苍老的笑声响起,而在笑声响起的一刻,一道如天河倾泻的恐怖剑意升起,一剑斩下!
撕拉!
都已经将那魔灵给裹住的袈裟,直接被剑意斩裂,一分为二,虽然仍旧是佛光宝气浩荡,可比之先前,已是弱了不止一筹。
“贫僧来此除魔卫道,居士为何出剑阻拦?难道居士准备背弃人族,投靠妖魔吗?”
“老贼秃,少往本座的头上扣大帽子,不想你练出来的明王法身被我砍废的话,就一边凉快去,这道修罗残灵我收了,我正想要拜访圣贤,却苦于没有见面之物,如今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阿弥陀佛!”
老和尚面色依旧不见丝毫尴尬之色,收回那粘连到一起的袈裟之后,提起锡杖,转身就走。
他想跟人家讲道理,可是奈何人家不听他的,他倒是想用自己的佛法跟对方讲,可是奈何他的佛法没有对方的剑法高深,所以就只能走了。
“呵,老秃驴!”
一声不屑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可是已经转身的老和尚却连回头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越走越远,几步之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好徒儿,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把为师拜访圣贤的见面礼收起来!”
“是。”
凌空而立的女剑修瞧了一眼旁边急得抓耳挠腮的白猿一眼,从腰后取出了一枚布袋,冲着瑟瑟发抖的残灵一抛,没有丝毫抵抗,直接收到宝囊之中。
一旁的白猿注视着这一幕,却是一个字都没吭,那股弥漫在天地间的剑意太恐怖了,虽然对方不大可能弄死他,但是将他砍废还是没问题。
而将魔灵收走的女剑修看都不看地上那几乎半残的江杨一眼,直接飞走了。而那头白猿看了看下方狼藉的山岭,也觉得没趣,离开了。
下方一直留到最后,只觉长了见识的牛鬼蛇神,三三两两的散开,各回各家,一些奉命来此的也准备汇报这一战的结果。
而原本以为没人注意的江杨艰难起身,也准备趁机逃走,可是当他一抬头,顿时就看到了一名披着血甲,满身煞气的大汉正咧嘴看着他。
“小子,你准备往哪去?”
而此时,青山县卧龙湖中,一名孩童百无聊赖地打量周遭的湖光山色,若是初见此景,倒是能生出感慨,若有足够的才情,说不定还能赋诗一首
可此时这样的景象,对于风秉文来说,早就已经看腻歪了,他会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待已经显化的灾劫,可是,
“我的劫难呢?天书都已经显化了,怎么还没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龙君吃瘪
正当风秉文百思不得其解之间,一声苍老的大笑自头顶上方传来,
“哈哈哈,让圣贤久等了,老夫来也。”
听到笑声的风秉文一脸懵逼地抬头,顿时就看到一位身着白衣,鹤发童颜,称得上是仙风道骨的风骚老头从天空中一步步落下,最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站在他的面前。
“通天剑宗,孙思源,字东山,若是圣贤不嫌弃,可唤我……”
“等一下。”
当风秉文看到面前这位以弟子晚辈之礼节,向自己拱手的老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了,
“这位老前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圣贤!”
“我认错人了?”
老人站起身,先看了看周围颇为雅致的湖光山色,然后再上下打量了一眼,眼中似乎还有些茫然的风秉文,但是当他感受了一下风秉文在无意间逸散出的仙灵气后,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同时也若有所悟。
“不,老夫没有认错,只是老夫来的时候不是时候。”
“呃,前辈,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风秉文不清楚眼前老人的具体修为境界,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这老人的身体中蕴含的剑意,那是一股必然能够开山断江的力量,碾压此时的他没有一点问题。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老人,突然蹦哒到他面前不说,还毕恭毕敬地向他行弟子礼,一副以后生晚辈自居的模样,着实让他反应不过来。
这都是怎么了?难不成目前的修行界流行装嫩?
“请问,您可是风秉文风公子?”
虽然看出来了眼前的孩童并不是他真正所想要拜访的圣贤,但是,孙思源依旧非常客气,将他当做同辈,甚至是长辈来对待。
“正是在下,只是当不得前辈公子之称。”
风秉文此时有些反应过来了,先前拜访他的那位玄天道真修,大概是因为天书的缘故,所以才会有那么奇怪的表现。
而眼前这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老剑修,先前跟他没有任何交集,此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圣贤。大概就是因为他被麒麟驮走的影响。
若是这样的话,眼前这老剑修有这样的反应也不算奇怪了。
圣贤,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强大的力量,还有浩如烟海的知识与望穿千古的卓远目光,在无尽的绝望与黑暗中,舍弃己身,为族群开辟未来的无私。
讲道理,风秉文刚刚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期待他被人误认成为转世贤者的场景,甚至还幻想过那些亲眼看到他被麒麟驮走的鬼神,在听到他归来的消息之后,兴冲冲的赶过来拜访他的画面。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在那处洞天伏地中成就先天道躯,而后归来,这一段日子过得非常的平静,甚至是平静的过头了,几乎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明明他都已经在城隍神面前露过面了,也没有刻意遮掩过自己的存在。
而这样的平静,都让风秉文有些惭愧,觉得他把自己想的太过重要了,以至于幻想,期待那些不切实际的场景。
可是风秉文哪里知晓,当他出来之后,与那尊城隍神碰面不到半刻钟,大乾皇帝就知晓了他归来的信息,然后迅速召集三公九卿,在极短的时间内讨论一番之后,便下达了严令。
不得以任何理由滋扰风秉文,对于任何行迹诡异,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妄图接近转世圣贤的修士,可予以收押,必要情况下,
可就地斩杀。
正是因为这样堪称严厉的命令,风秉文归来前后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所期待的,被一群鬼神簇拥在中间狂舔的画面也就没有出现。
可是,正当风秉文都已经放弃了幻想,老老实实修行的时候,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剑修出现了,那态度之恭敬,让风秉文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当然,满足归满足,必要的态度还是要做出来的,他可不是什么转世圣贤,只是一名普普通通,把天赋的数值向上拉了一点点的小修士而已。
“这有何当不得?”
这老剑修显得颇为爽快,而导致他这样的态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能确认眼前这孩童的身份,绝对是圣贤转世。
这孩子身上那股让他都感觉自愧不如的仙灵气,是他梦寐以求的,寻常的仙人转世,他也有幸见过一次,可是那位仙人在同样的境界,也修不出这种真气。
所以,肯定是圣贤转世,绝不会错。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圣贤没有让自己的记忆复苏,他不认为圣贤做不到,只是没有这样做而已。
“如果不是怕被我家的宗主追杀,我倒是想在您身边,伺候一二。”
“这就不用了。”
风秉文也被这近乎阿谀的话给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这看起来如此端正,甚至剑气昂然的老剑修,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玩笑而已,风公子莫要见怪,我如今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
孙思源笑了笑,眼前之人虽然是转世圣贤,但不是他想要的状态,所以,他也干净利落地从身上掏摸出了一布袋。
“我来时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听闻风公子在寻找一个叫江杨的小邪道,就自作主张的遣弟子一同过去寻找。
倒是恰好撞到了那一缕修罗残魂复苏,若是给这残魂些许时日恢复,他日必能成为一大祸患,不过让风公子你给料到了,将这危险提前扼杀了。”
“?”
听到眼前这老剑修的一番话,风秉文只感觉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枚大大的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我也不知风公子你准备拿着残魂做什么,所以就收了,当做此番拜见的薄礼,还望不要嫌弃。”
说着,老人将手中的布袋递给风秉文,风秉文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他自觉的自己不算好演员,所以只能强行装成面瘫给伪装过去了。
“储物袋!”
那看似不起眼甚至有些埋汰的布袋一入手,风秉文就明白此物的玄妙,正是不知多少散修求而不得的储物袋。
福至心灵,风秉文的手中一道闪耀五色的仙灵气迸发,这原本朴实无华,看起来面料极为粗糙的布袋顿时绽放华光,下一刻,华光收敛,复归原样。
而风秉文此时也感觉手中似乎多了什么,灵识自然延伸,顿时便窥见了一方飘渺空虚的“气泡”。
“气泡”并不大,其中的大小也仅仅只是只能将他脚下这座湖心岛给装进去,其中也没什么此物,只有一枚被煞气缭绕的紫金铃,而最让风秉文瞩目的,则是这紫金铃上方,一尊凶神恶煞,身材魁硕的八臂恶鬼。
“这就是我的灾劫!”
看到这头仅仅只有半副身躯的八臂大鬼,风秉文顿时明悟过来。
他这一劫,又让人给挡了,而且还让人给装起来,当做礼物送给他。
“这当真是……”
明悟其中缘由的风秉文,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哭笑不得之色。
“风公子看来很满意老夫准备的这份礼物了。”
“满意,自然满意。”
风秉文此时也不好板着脸,人家可是替他挡了劫,虽然这番近乎于阿谀的作态,大概率是别有所求,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那……”
老剑修看着眉眼间都带着笑意的孩子,也是身心舒畅,觉得自己此行已然达到了目的,可是正当他准备辞行时,一股惊悸之感浮上心头。
“咦,先生这里居然还有客人,看来席某来得不是时候啊!”
无声无息之间,这名老剑修便看到了身旁多出了一位儒雅随和的中年人。
“玄庭龙君!”
看到身旁这位龙君,老剑修强忍着化作剑光遁走的冲动,他的修为境界虽然不低,但是距离得道成仙可还有一步,一位与仙人同等的真龙,也只是一爪子的事情。
“龙君大人!”
看到这位突然出现的龙君,风秉文的面上也露出了更为真诚的笑容,但是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怎么都赶到一起了?”
“咦,仅仅数月不见,先生似乎已然脱胎换骨了!”
只是一眼,玄庭龙君席慕青便瞧出了风秉文身上的不凡,他先前便能够通过风秉文拼凑起来的法相看到他的本尊。
此时面对面了,能看到的自然更……
哼!
龙君发出一声闷哼,高大俊朗的身躯猛然震颤,大量葵水精气逸散,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阴沉下来,雷声隆隆。
“哈哈哈,这龙君,仗着自己化作真龙了,就敢到处乱瞧,也不看看站在他面前的是谁?转世圣贤的底细岂是他能看?”
在真龙的威压下倍感折磨,但是为了人族的颜面,不愿遁走的老剑修,看到龙君吃鳖的这一幕,在心中就忍不住乐了起来,面上丝毫也瞧不着。
“抱歉,是席某失礼了!”
身形都变得有些虚幻不真实的席慕青冲着风秉文拱手致歉。
他察觉到了风秉文身上的仙灵气,忍不住想要探究,结果一眼望过去,却看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抬手一指,朝他点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仙圣之列
“席某此番前来,是想邀请先生于明年二月二日,参加席某的升龙宴。”
在风秉文与另一位道门剑修面前,跌了好大一个跟头的玄庭龙君道明来意之后,等到风秉文答应后,当场崩解了化身,卧龙湖上方那一场本将要成型的雷云顿时也就随之散去了。
而与此同时,东华洲外,无尽大洋之中,一条蜿蜒数百丈的真龙趴卧深海群山间,巍峨如山的龙头搁在两座大山之间,龙须随着海底涌动的暗流而动。
骤然,紫龙的身躯一颤,眼睑向上翻起,两道紫光迸射而出,这处幽暗的海底,就像是出现了两轮紫色大日。
看似祥和的瑞气紫光浩荡,平静的海渊也随着真龙睁开眼睛而汹涌,龟鳖鼋鼍皆缩颈,鱼虾鳌蟹尽藏头。
“吾儿,发生何事,怎如此慌乱?”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魁梧,龙首人身的存在,现身于趴卧于海底群山之中的紫龙面前,而随着他的询问,这处激荡的海渊顿时恢复平静。
“父王!”
正在蜕变中的玄庭龙君席慕青注视着面前都没有一缕龙须大的存在,微微垂下头颅,语气尊敬。
即便是他已经蜕变成为真龙,可是在他的眼中,他的父亲依旧是那般深不可测,就如同他破壳时所感受到的那样。
“你在畏惧什么?”
统御一方海域已有数千年之久的老龙王询问道,他能感受到自己这成就最高的子嗣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悸,似乎是骤然接触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物。
“我刚刚遣派了一尊法身去邀请那位为我挡下灾劫的风先生,他在这几个月间有了极大的变化,我的法身没有忍住,想探寻他身上变化的根源,然后……”
被惊醒的席慕青沉默片刻,吐露出了让老龙王都变得极为凝重的话语,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你说的是那位用残破的杀器帮你挡了那只扁毛畜生的风秉文?”
“是。”
“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一开始还有些印象,但是越来越淡,现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玄庭龙君的语气中蕴含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惶恐不安,即便是他如今的龙躯力量日益增长,也无法为他带来安全感。
能够在他毫无所察的情况下,抹去他的记忆,那也就代表着能够重创,甚至是抹杀他的龙魂——如果不是他的龙魂同样发生了蜕变,他甚至都无法发觉自己的记忆少了一部分。
“这样么。”
老龙王极为关注自己这最出色的子嗣,可当听完自己儿子的这段叙述之后,也不由一阵沉默,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他在自己那冗长的记忆中翻找的,可是却没有一位能够与自己儿子描述的对得上,抹除一条真龙的记忆,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境界?他自问做不到。
“父王,我当如何?”
席慕青向年长者询问,近千年的岁月,他都没有碰到过如此离谱的事情。只是隔空窥探,居然被生生抹去记忆,而自己当时居然毫无所觉,只是在这事后,发觉自己丢失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你当时没有乱瞧那位风先生的底细,你也不会遭遇这样的祸事。”
即便是成道已久的龙王,此时也只能做出以不变应万变的决策。
毕竟那位助他子嗣成道,消灾挡劫的孩子,他也只是耳闻,从未见过。
“是我太骄纵了。”
龙君自省,承认错误,渡劫功成,化作真龙,让他压抑了数百年的心情一朝得以释放,便忍不住有些肆意。
“此事于你而言,也并非是一件坏事,正好也灭了你的骄横之心,也省得我还要花心思,寻一些由头,敲打你一二。”
老龙王此时不急不躁,甚至还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这样镇定自若的从容也让席慕青恢复了一方水君应有的气度。
“父王说的是,即便是我已成为真龙,也应当谨言慎行,不可傲慢无礼!”
被教训了一顿,却连对方是谁都没有弄清楚的席慕青此刻的心态放得极地。
“不错,莫看为父已然安稳当了几千年的龙王,但那也是为父好与人结交,不喜与人争斗的缘故。”
看到自家的儿子摆平心态,老龙王也很是满意,但他还是想要借机多说一些,
“这世上,为父也须敬三分的大能者可不少,道宗玄门的九大剑仙,七大道主,佛门中的五大明王,四大菩萨,魔道的六大魔尊,三大魔王,妖族的四方妖帝,八大妖圣……
这都是当今世上赫赫有名的大能,可是却有些古老到只能在龙族古籍中才能够翻越一二尊号的存在,他们依旧存在于世,沉睡于洞天秘境之中。
你这一次说不得就是接触了其中一位,并非是有名有姓的大能者,而是因为存在岁月久远,都已经被遗忘的古老存在。”
最后一番话自然是老龙王说出来吓自家儿子的,古老并不等于强大,但是强大的一定古老。
他的儿子也许无意间接触了一位古老的存在,但是对方不一定很强,只是有些特殊神通,所以无需过多忧虑。若真要比古老,龙族须惧谁?
“父王,我这可会与那位结怨。”
席慕青确实是被自己父王的一番话给吓到了。
他如今真身还在蜕变之中,只是邀请恩公赴宴,就撞到了一位不明的大能者,当真是龙外有龙,天外有天。
“莫要想太多,也许你觉得自己很不错,不到千年便蜕变成为真龙,但是在那些真正的老家伙眼里,你只不过是条雏龙而已,莫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抹了你的记忆,说明就不计较了。”
老龙王发现自己这番吓唬取得的效果似乎好过头了,又或者他刚刚的经历,真的让他感觉了凶险,以至于如今都神魂难安。
“这样就好。”
玄庭龙君闻言,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父王,我的法身邀请那位风先生赴升龙宴,他已经答应了。”
“答应了?如此便好,到时我也瞧一瞧,助我儿渡劫的风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龙王听闻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以他的阅历,即便是再怎么古老的存在,只要站到他面前,他总能够辨认出一二跟脚。
“还有一事,这位风先生的座次该如何安排?”
玄庭水君又提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他是没什么背景,只靠自己成就真龙的普通水君,这升龙宴能邀请过来的仙圣之流,能过十指之数便算了得。
可奈何他能化龙,他爹至少也要占一半的功劳,因此他这升龙宴也只能由他的父王来操办。
因为他的父王交游甚广,仙佛魔妖等诸多大派大族,皆有好友,他如今化龙走水功成,他父王定然要邀请诸多好友,大摆宴席。
按照原先的计划,所有仙佛妖圣一类得道的大能入龙宫主殿,而那位曾经为他挡劫的风秉文,他曾经想着为对方入主殿,与仙佛同坐,不过先前还没有弄清楚底细,所以安排的只是主殿末座。
可别小看末座,但实则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因为哪怕末座,左右也皆是仙圣之流,寻常修士,若是坐于其中,哪怕是随意攀谈一二,得些赏赐,都是了不得的大机缘。
“座次?这倒是件麻烦事。”
老龙王闻言,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些。
这龙宫设宴其本质意义,与凡俗开宴也没太大区别,以庆祝某件喜事大事为由头,邀请诸多亲朋好友,联络感情,增添友谊,大体皆是如此。
但是龙宫开宴,那其中条条框框与规矩就大了去了。实力,背景,但凡少了一样,连宴会请帖都拿不到。
可就算是拿到了请帖,自身的实力,未来发展的潜力,还有背后的势力等诸多因素,都决定能坐到宴会的哪一位置。
而龙宫主殿的座次安排更是重中之重,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安排好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可若是安排不好,让某位大能者心生不满,记恨上了,说不得就会化作日后的灾劫。
有些大能者,可以化身乞儿,衣衫褴褛,满身污秽,面对凡人的唾弃与鄙夷,也能视之如常,不恼不怒,可若是参加一场仙圣宴会,座次差了,说不得便会记恨上主持者。
“父王,这位风先生的座次可不能靠后了。”
玄庭龙君的语气很是慎重,有时候想施恩于人,很困难,但是想得罪人,那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自然如此。”
虽然没有见过风秉文本人,看看自家儿子的表现,老龙王自然不敢懈怠,那还头模样的风秉文必然是大能者转世,身后还有极为可怕的护道人。
也就是在海底的两条真龙商量升龙宴座次问题的时候,依山傍水的青山县中,远道而来,虽然没有达成预想的目的,但是也格外尽兴的老剑修拱手向风秉文道别。
“风公子,老夫这就先行告辞了,日后若再有空闲,定再来拜会公子。”
“老先生慢走。”
第一百六十六章 黄金瞳
“姐夫,慢些,你喝得酒太多了,要不还是别回去了,就在我这里睡下吧!”
一处肉香飘飞,酒香弥漫的宅院中,一名满脸通红的老人搀扶着另一名身材高大健硕,面容红润,没有丝毫皱纹的老人。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我直接走回去就是了,就那么几里路。”
头上的毛发日益浓密的风灵钧看着搀扶住自己的妹夫,虽然也是满身酒气,可是眼神却比对方清醒了不知多少。
“这天都黑了,走夜路不安全。”
“哪有什么不安全,你家这条道我都走多少次了。”
风灵钧毫不在意,坚持要回家。
“这点了,我若是不回去,你姐可是要着急了。”
“姐夫你听我跟你说,前两天我们村有对狗男女偷情被逮到了,没报官府,直接浸猪笼溺死了,尸体捞起来,裹了一层草席,扔到了那座坟山不知哪个旮旯里。
反正这几天那条路有点不太安宁,村里已经筹钱,准备请道士过来做法了,这事我们村一直压着,没往外传。”
看到自己的姐夫执意要回家,与风灵钧相比,显得老态龙钟的叶家老人凑到他身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着。
“还有这事?”
风灵钧有些诧异,
“那座山不安静之后,你们这里有人出事了?”
“那倒是没有,就是有人被吓过。”
“那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也不看看我如今的身体,这等魑魅魍魉也敢来惹我?”
一听只是这种小事,风灵钧更是没了敬畏,他如今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硬朗,甚至可以说很多年轻人都比不上他。
“姐夫,你这身体,倒也真是没话说。”
身形已经有些微微佝偻的叶家老人看着比自己高出几个头的姐夫,眼中不由流露出羡慕之色。
明明对方比他年长,可是光看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年龄更大一些呢。
“被人伺候着当老爷,果然就是老得慢了。”
叶家老人虽然羡慕风灵钧的身体,却也是认为对方如今过上了大户的生活,生活无忧,所以才显得这样硬朗。
“你就别送了,我就回去了。”
“我老了懒得动了,我让辉腾送送你。”
“没必要。”
两位老人推让,但最终叶家还是派了一位青壮送风老爷子回家。
“你们村那一对偷情的男女,最后就是被扔到了这里?”
略显阴森的夜色下,身材高大,却比身旁的叶家子侄足足高出一个头的老爷子,看向一座在黑夜下显得格外阴森的矮山。
“姑父,咱们能不说这些吗?”
在老爷子壮硕身形的衬托下,身材矮壮的叶家后生顿时就像是只受了惊的鹌鹑一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咱们两个血气方刚的大丈夫还怕这些鬼魅!”
元气旺盛,神气充沛的老爷子目光清亮,即便是在这昏暗的夜色下,也是昂首挺胸,阔步而行,便是知晓,即将路过一座坟山,脚步也没有丝毫放缓。
“这种事情谁不……”
瞧着自己这位刚猛得不行的老姑父,叶家后生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这位老爷子显然就是不怕这些。
“人畏鬼三分,鬼惧人七分!活着都先不起什么疯了,死了还怕他们造孽?”
老爷子的声音那叫一个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可是叶家年轻人完全不敢搭话,因为他们此时已经踏入了坟山的区域,稍微一扭头就能够看到凌乱的墓碑。
老爷子自觉没趣,也没再开口说什么,身边这小子明显就是一个胆小的,没必要再激他了。
“我就说没事情吧,怕什么?”
脚步稳健的老爷子带着身旁畏畏缩缩的年轻人,在即将走出坟山的区域时,扭头笑道。
“没事情自然最好,姑父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回家晚了,我老姑又要担心了。”
“我看你今晚也别回去了,在我那里坐下吧,我那里的客房多的是。”
“欸,好。”
叶家年轻人连忙答应,可是还没等他那一股喜意释放出来,他的面旁便僵硬了,一把扯住身旁老爷子的手臂。
“姑父,你…你看,那条路咱们是不是刚刚走过?”
“……是走过。”
风灵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那条通向不知名黑暗的羊肠小道,在小道的一侧是一处平缓斜坡,斜坡上则是错乱的墓碑,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墓碑显得格外渗人。
“咯咯咯……姑父,我们是不是碰上鬼打墙了。”
叶家年轻人的牙齿都在打颤,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滴落,面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大概是,莫怕!”
老爷子即便是碰到了这样的情况,也是丝毫不慌,伸手拍了拍身旁年轻人的肩膀,这年轻人顿时就感觉到肩膀上有一股热却不灼人的暖意。
“我们现在不还是没事吗?这说明那些脏东西害不了我们,不怕,大不了熬到天亮,它们拿我们没办法。”
因为近一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变化,老爷子已经开始研读神魔志怪书籍,此时很是冷静,甚至于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镇定。
“姑父,你有办法吗?”
人的情绪是可以相互影响的,旁边有一位镇定自若的长者,这让慌乱的年轻人也逐渐冷静,心中的恐惧渐渐散去。
“没有,我又不是道士。”
老爷子摇摇头,
“不过我们可以往前走,一直走也是可以走出去的。”
“这行吗?”
“试试就知道了。”
从志怪故事中总结出了不少经验的老爷子拉着身旁的年轻人前行,对于旁边的墓碑,看都不看一眼。
但虽然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但是老爷子却无比镇定,因为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坚信自己不可能受到伤害。
“姑父,又走回来了。”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年轻人又一次恐惧了,因为他又看到了坟山。
“不慌,咱们这法子可没有那么容易走出去,我们说不定只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老爷子朝着前后看了看,不知何时,一层薄雾已经笼罩了四方,哪怕有月光洒下,也看不清楚远方的景象。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
“等什么?”
叶家的年轻人有些懵逼,这荒山野地的,还撞上了鬼打墙,这是要等什么?还能有人救他们不成?
喵~
这时,一声猫叫响起,不同于以往那些懒羊羊的叫声,这是一道近乎于咆哮,还夹杂着些许愤怒的嘶吼。
而也就是在猫叫声响起的同一时刻,都快被吓破胆的叶家年轻人看到就在他们的正前方,一双金黄的瞳孔亮起,灼目的光芒闪耀,照彻四方,隐约间,似乎还有两声哀嚎响起。
“啊!”
叶家年轻人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面上再无半点血色,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萦绕在四周的薄雾已经开始散去,远方的景象已然再次出现。
“起来!”
老爷子紧紧盯着前方,当一切异象都消失之后,拽起身旁的子侄,虽然很是嫌弃他的胆量,但是总不能让将他扔在这里吧。
“姑父,那是什么?”
“不知道。”
老爷子摇头,
“不过我觉得那应该不是什么脏东西,说不定是来救我们的,你看,都能够看到灯火了。”
“真的。”
年轻人向后一瞧,果然看到了一点晦暗的烛火,那就是他家。
“要不回我家去吧?”
“不用,你要是怕的话,可以回去。”
“算了,我还是陪姑父您一起走吧,我要是把您扔下了,我爹可不会饶了我。”
老爷子笑了笑,也不多说话,只是依旧向前,果然再也没有再见到坟山,不多时,老爷子便领着子侄回到大宅。
而一进大宅,老爷子顿时就看到了气色与他相比丝毫不差的老伴,在一群大鹅的簇拥下,板着脸朝他走来,在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之后,就如预料中的一样,开始训斥。
“你这老东西,回去喝酒也不说一声,到这么晚了才回来……”
老爷子眉眼低垂地听着老伴的念叨,等说完了后,才上前拉起老伴的手,一翻言语之后,顿时就问起了自己孙子的情况,
“文儿睡了没有?”
“这时候,肯定睡下了。”
“那他养的那只黑猫,你见着没?”
老爷子语气看似随意地询问道。
刚刚那叶家的子侄问他时,他其实撒了谎,他看清楚了,那双黄金瞳是什么,就是一只猫的眼睛。
“你问那只猫干什么?那只猫看起来怪瘆人的。”
奶奶眉头微蹙,自家孙子捡回来的那只母猫,在下了一个黑仔后,跑掉了。
对于这事,她一直耿耿于怀,认为自己孙子养了一只白眼猫。所以连带着也不太喜欢那只黑猫。
“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些事,我待会儿跟你说,你还记得那只猫的眼睛是什么色吗?”
老爷子顿了顿,继续询问。
“黄色吧。”
听着这家老伴问的这不着边际的话,奶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想了想,回答了,
“我记得那只猫的眼睛很亮,就像是能发光一样。”
“大概就是了。”
老爷子闻言,顿时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而这一幕,被风秉文全都看着眼中。
“你这小家伙,老爷子一个月才出去几趟?让你一路跟着,中间也能出岔子,出岔子也就算了,还让我爷爷给看到了。”
知晓前因后果的风秉文瞪着缩在床角,一脸委屈与怨念的小黑猫,没好气地训斥道。
“这事你说让我怎么办?”
“嘻嘻,小老爷,要不你跟老老爷摊牌吧!你瞒得也够久的了。”
“对啊,老爷,您这都快藏不下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有教无类
“摊牌么!”
听到两只小花精提出的建议,风秉文低头思索,认真考虑起来,不过他最后还是摇摇头,否决了。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
他还是没想好该怎么跟两位老人说,你们的孙子,也就是我,七岁就觉醒了前世宿慧?其实是大能转世,当世圣贤?
摊牌很简单,但是摊牌之后呢,他又该以何种身份与家中的父母老人相处?
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过上现在这般安逸的日子,享受着父母长辈的关爱,就此形同陌路也不是不可能。
“老爷,你还想要等到什么时候,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伯瑶趴在风秉文的肩膀上,好奇地询问道。
“自然不可能瞒一辈子。”
风秉文捞起窝在床脚的小黑猫,抱在怀中,在这只小黑猫不满的叫声中,搓弄着它柔软的肚皮,
“早晚要说清楚的,但不是现在。”
“那在什么时候?”
灵智渐开的白芍精灵苏雅追问道。
“等他们自己发现吧,正好也有心理准备,若是直接跟他们说了,我怕他们一时间都无法接受。”
风秉文说着,揉了揉怀中黑猫的小脑袋,这只猫已经有一岁大了,虽然来历不凡,但是身体也已经长开了。
“虽说小黑坏了事,但也算是误打误着了,老爷子已经发现它了,日后估计会对小黑多加观察,总能察觉到不同,进而就会猜到我身上。”
“这……”
两只小花精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等到他们察觉到我的不同时,再跟他们明言就是。”
风秉文认真道。
自从他得了先天五行道体,身躯便自然而然拥有了诸多天赋异能,入水不溺,入火不燃,凡铁难伤,乘清风而不坠,脚踏实地而气力不衰……
诸多玄妙难以尽述,风秉文至今都没探索明自身奥妙。但有一点,他能够确认,便是此身安坐不动,便有天地灵气自发汇聚。
他所处之地,自然而然便有诸多灵物孕育而生,他如今境界不高,短时间看不出什么玄妙,可日积月累下来,他常住的这风家大宅,还是生出了种种灵异。
即便是有他的意志镇压,但因为跟他住得近,再加上风秉文刻意照顾的原因,两位老人还是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原本都不信鬼神的老爷子都开始搜罗了大量的神魔志怪书籍。
不是老爷子的思想变了,而是在风秉文归来后的一年间,老爷子接触到的灵异事件比他过去近一甲子的人生都要多。
说起来,也是风秉文的父亲,那位跑去从商的风子川,知道自己的决定触怒了父亲,所以这些年也在外面淘换了不少有来历的文房四宝与残书古籍,送回来,讨好老爷子。
本来吧,富贵人家都喜欢收集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是有历史的古物,想要生出精魅,也是千中无一。
可是风家大宅不同于寻常大户,这里面可是住着一位注定成仙的先天道体,初始修行,便炼出了先天五行仙灵气。
这等仙灵之气,便是繁花枯木,杂草顽石,沾染上了一缕,都有生出性灵的可能,更别说那些本就有极大可能孕育出精魅的老件古物。
风秉文平日修行,不可能做到无漏无缺的地步,天道演化都有遁去的一,更何况是他平日修行。
是以,日常起居,运功行气,那无意间逸散的一缕缕对于风秉文而言,微不足道,不造成任何影响的仙灵气,便成了风家大宅中一切事物的机缘。
虽说如今的风家大宅之中,已经有顽石杂草诞生了灵智,但是哪里比得上腰缠万贯的风子川风大孝子特意为他的父亲寻回来的古物老件。
这些经过成千数百年的岁月,拥有悠久历史的老物件,比起寻常凡物,拥有更好的孕育出精魅性灵的基础,只要得到合适机缘,便可一朝得道。
而风秉文修行时,无意中释放出的仙灵气便是机缘,这风家老宅之中,自然是风老爷子所拥有的老物件最多。
因此,哪怕是有风秉文镇压,老爷子也能察觉到不对,有时发现桌子上莫名多了一一副墨迹未干的山水画,又或者是常用的笔砚挪了位置,等等,诸如此类怪诞之事。
没有人是傻子,就算是家中那些长工仆妇也能察觉到风家宅子有些不对劲,只不过从来都没有出过事情,所以也就没人声张,一份钱多事少,还轻松的活儿可不好找。
老宅中为了谋生计的长工仆妇可以装聋作哑,无视那些明显不对劲的怪诞之事,但是风老爷子可没办法欺骗自己。
认真的来说,老爷子可是这座宅子里最有见识的人,他读过书,而且还在外游学过,若是人老了,心力也说不定随之衰竭,也就得过且过,当是自己老眼昏花,没看清楚。
可是老爷子如今的精力可是一日强过一日,这心境自然不同,眼里可以说是容不得一点沙子。
“既然这样,那老爷,要不要跟小金小银它们说,不用藏得那么严实?”
听到风秉文拿定主意,两只小花精也开始出谋划策。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们跟着风秉文数年之久,早已脱胎换骨,在风家老宅中,某种程度上,可以称得上位高权重。
“该藏还是要藏严实,我这府中可还是有不少凡人呢,不要吓到他们了。”
“那在老老爷跟老老夫人面前呢?”
“可以适当的在我家老爷子面前显露一下踪迹,至于我奶奶,那就不必了,她有那一群大鹅陪着呢。”
风秉文摇摇头,老爷子的接受能力是绝对比奶奶强的,但估计也强得有限,所以还是要老爷子自己去探索发现吧。
“好呀好呀,我现在就去告诉小金小银小墨它们。”
小芍药兴奋道,扑扇着背后的花瓣翅膀,绕着风秉文转圈。
“笨蛋苏雅,你忘了吗?今天是老爷讲道的日子,不用去通知它们,等到了子时,它们都会过来的。”
伯瑶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对哦,今天是老爷讲道传法的日子!”
小白芍恍然,眼中也露出期待之色。
“老爷老爷,你想好今晚要讲些什么吗?”
“早就安排好了。”
风秉文淡然一笑。
这是他发现老宅中滋生出了诸多精魅性灵后,定下的规矩。
寻常的修道之人,若是洞府中诞生了物灵,性子冷淡些,说不得便要将这些脆弱不堪的精魅性灵给抹去,省得麻烦。
当然,一般而言,有经验的修士会在自己的洞府布置绝灵法阵,以免自己日常使用的器物,诞生出精魅,惹出麻烦——这跟法宝灵宝孕育出灵性就不是一回事。
但风秉文却不想将这些精魅性灵抹去,也没什么太多的理由,就是不想而已。
因为这些精魅都是因他修行时无意间逸散的仙灵气而诞生的,所以风秉文也就负责到底,担起了这一份因果,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召集这些精魅性灵,向它们传道授法。
值得一提的是,每一次传道授法,天书都会给予小几千不等的善功,算是意外之喜了,风秉文一开始也没料到,这都能有善功奖赏。
月上中天,星满苍穹,当充斥天地间的阴气达到鼎盛,便开始由盛转衰之时,已经无半点人声的风家大宅,也生出许多动静。
最先动弹的,是放置于杂院中,诸多洒扫器物中的一根扫帚,这一跟颇为陈旧,已经磨损了不少的扫帚,就像是被无形之人握持一样,一蹦一跳地离开这间杂院,向着风秉文所在的院落而去。
风家大门口处,随着一阵清风吹拂而来,其中一口灯笼直接脱离了挂钩,随风飘荡起来,幽幽的烛火在夜色中甚为显眼。
清雅的庭院中,月光如水,倾泻在排列整齐的青砖上,骤然,一块青砖震动了两下,随后弹了起来,静默了一瞬之后,下方长出了两条小石腿,一摇一晃的,同样向风秉文的庭院走去。
夜过子时后,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下的风家大宅再度热闹起来,刹那之间,就成了妖灵精魅的乐园,随处可见动弹起来的物件与花草。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很平常普通的事物,一株狗尾巴草,一把油纸伞,一方镇纸印,甚至有随处可见的顽石。
但也有稍微特殊些的,便有握持书本的儒生精魅,手捧铜炉的香炉童子,好似从画中走下的婀娜仕女。
而不论是何等平凡,又或者是何等出众,此时他们都向着同一处院落聚集,而在踏进其中后,以各自的方式,向那一位端坐在房屋门檐下的孩童毕恭毕敬地行礼,表达自己的敬意。
那端坐于屋檐下,受诸多妖精魅怪异朝拜的,不是风秉文,又能是何许人也?
此时的风秉文仪态端庄,宝相庄严,身上有五色仙光闪耀,两侧有貌美花仙侍立,身前。左侧有一位持见青衣童子,而右侧则是一位威武不凡,狰狞凶恶的八臂凶神。
第一百六十八章 化身天谴
“老爷,子时已过。”
随着小白芍苏雅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耳中,风秉文睁开眼睛,顿时,满庭的妖灵精魅印入烟中,若是有凡人在此,怕是要骇得面无人色,当场晕厥过去。
但此时的风秉文面色平静,都是些刚刚诞生不久的妖灵精魅而已,绝大多数连人样都没有,只有那些拥有岁月沉淀的古物才能化出模样气度上佳的姿态。
但也就是样子货而已,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满院已有三百之数的精魅,连一个能打的都找不出来,他左右随意一只花精,都能横扫全场,镇压风宅。
当然,风秉文也没指望这些因为他的缘故而开了灵智的精魅,能有什么逆天战力,他只希望它们能够作为人而存于世。
“嗯!”
“全场肃静,不可喧哗。”
虽然此时的庭院本就分外安静,除了风吹草叶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余杂音,但是站在风秉文另一侧的菊花精灵伯瑶还是说了一句,顿时的庭院更加寂静了,就连风声都小了许多。
“今日讲,为人之道。”
等这两只小家伙出够了风头之后,风秉文这才开口,此话一出,庭院中顿时出了些许骚动,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风秉文能看到,那握持书本的儒生,手捧香炉的童子,窈窕的仕女……这些化出人形的精魅,脸上都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
这不是它们想要听的,它们想要听的,是能够让他们修行,化出真正形体的道与法,而不是这所谓的,怎么当人的道理,这些道理,它们都知道。
风秉文看到了这些可以说底蕴最为深厚的精魅不满,但是他无视了,自顾自的开口,讲述如何当人。
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听的枯燥言语,没有人喜欢听别人讲道理,因为道理大家都懂。不过此时风秉文面前,这绝大多数的性灵精怪不懂。
它们中有的只是孕育出了最为朦胧的灵性,只知道来风秉文这里,听他说话能得好处,所以懵懵懂懂之间,将风秉文讲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
但是那些经过了岁月沉淀,在诞生之时,便拥有着广博见识的精魅,对于这样的人生道理,则是颇为不耐,如果不是怕得罪了风秉文,失去了以后听道传法的资格,他们中有些只怕要当场离去。
可是这些自以为知道如何做人的精魅没有注意到,风秉文所讲的内容,是如何当善人,如何积德,甚至在讲完了行善之后,又提到,作恶会必遭天谴之言。
“这位仙长,讲的都是些什么?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真可笑。”
手捧书卷的儒生听着风秉文讲善恶有报,心中忍不住腹诽,
“我记得我有一任主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可最终还不是落得个罢官还乡的凄凉下场,哪来的什么善报。”
有精魅不以为然,风秉文坐在屋檐下,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心知肚明,却不开口提点,他的话,说得已经够透的了。
这满庭精魅,即便是因为他的缘故,开了灵智,可是能真正走上修行之路,取得大成就的也只是极少部分,绝大多数限于跟脚,恐怕都难有什么成就。
但风秉文无所谓这些,他不管这些精魅日后能取得什么成就,他都是一视同仁,向它们阐述自己的道与法。
能够将他所讲的全部都听进去,并且照做,那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有些精魅若是自作聪明,只听他讲的法,却不听他讲的道,日后行凶作恶,违背了人之道。
那就,勿谓言之不预了。
寻常的妖魔精怪行凶作恶,有没有天劫落下,那是不知道,但是听了他讲的道,跟他有了因果牵连,还敢行凶作恶的话,那必然是有天劫落下,一旦降下,那就是生死道消的结局。
这一点自信,风秉文还是有的,此世若无天谴,他便化身天谴。
当啷!
让某些精魅昏昏欲睡的为人之道,风秉文讲了两个时辰,当卯时即将到来之时,他轻轻挥了挥衣袖,清脆的铜铃碰撞声响起。
顿时,风秉文在庭院中,汇聚的三百之数的精魅性灵顿时散去,回到了它们原先的位置,一切都恢复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
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精灵,都没有出风秉文的庭院,便安顿了下来——若是论精魅的数量,风秉文住的院子才是最多的,其次则是老爷子的书房了。
“唉,自以为是,当真愚不可及!”
看着那几道最有人样的精魅回到了自家老爷子的书房中,风秉文站起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用几个时辰的时间讲如何当人,可那是真的在讲怎么当人吗?不,他那是在给所有的精魅性灵画红线,跨过了他划下的线,那就是有天谴临身之时。
可惜,没有精魅悟出他花费了这一晚上的时间,讲这些枯燥乏味的大道理,是何用意,包括他身边这两只昏昏欲睡的蠢精灵。
“啊,老爷,你在说我蠢吗?我可不蠢。”
似乎是风秉文的感慨声音有些大了,一只都快睡着的小花精猛然惊醒,迷迷糊糊之间便自认了身份,让风秉文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痛得她呀呀大叫。
“老爷,你弄疼我了。”
“下次再敢打瞌睡,就罚你把儒家经典全部抄一遍!”
“呀!老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哼哼,知道错了就赶紧改,别用嘴叫唤!”
风秉文一边嘀咕着,一边唤出了天书。
传道授业,善功,叁仟玖佰陆拾(3960)
不出意外,将近四千的善功,便是他这一晚讲道的收获,这是他讲道以来,迄今为止最高的善功奖赏,这说明他讲的那些枯燥乏味的大道理,还是有不少小家伙听进去了,并且记在心里。
姓名:风秉文
善功:柒万捌仟叁佰伍拾玖(78359)
恶行:壹仟捌佰伍拾贰(1352)
扫了一眼善功,已经接近了八万之数,至于恶行,连一千五都不到,善功与恶行的比例被压制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地步。
自然不是他这一年多来,恶业只涨了这么一点,现在跟他有因果牵连的凡俗太多了,哪怕其中只有百分之一二的人作恶,他也要承担一份不小的因果,日积月累下来,那也是极为恐怖的数额。
之所以会这般稀少,是因为风秉文会定期清理一部分恶业,主动引发灾劫,以免量变引发质变,形成了他无法消解的灾恶。
而他这庞大的善功,有相当一部分,就是来自于定期清理上宫降下的灾劫。
就如同善功祈愿,祈愿所得之物都不是凭空变化出来的,都是此界本就有的事物。
消解恶业显化的灾劫也是同理,灾劫不会凭空生出,而是需要时间酝酿,最后才作用到他的身上。
而这其中就有了许多可操作的空间,最愚蠢的办法自然是傻站不动,等着倒霉。
但风秉文又岂是这种坐以待毙之人,第一次理解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灾劫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倒霉,如果顺着灾劫,追本溯源,深挖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善功赏赐。
虽然这一年来,风秉文消解恶业显化的灾劫不是次次如此,但是大多数时候,风秉文追本溯源,都得了不小好处。
就比如半年前他应劫,在湖水中捞起了一位小白蛇,结果那条小白蛇当场就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枚玉符,然后逃之夭夭,结果他就被一股不明的妖魔势力围杀。
结果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当时被他用仙灵气孕养的镇妖剑塔飞出,所有的妖魔直接被砍成了肉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股貌似有来头的妖魔势力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而风秉文在那一次捞了不少善功,反倒是赚了。
“善功祈愿:让我看清楚恶业具体来源。”
习惯性的,风秉文向天书许下了一次愿望,虽说恶业也能带来好处,但到底也是麻烦,这玩意儿能少一点还是少点的好。
哗!
这一次,天书没跟之前几次一样,懒搭理他,在风秉文分外惊喜的目光中,一股鎏金色泽的火焰燃烧起来,熊熊烈焰之中,他积攒了一年之久的善功飞速燃烧。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风秉文攒了近八万的善功就被烧得只剩下零头,善恶比例直接失衡,不过风秉文哪还在意这些,千余恶行而已,什么水花都翻不起来。
他翻开恶行增长记录,书页上所呈现的内容,果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他凝视恶行增长的那一行,眼前便会有一段简短的影像浮现。
风秉文能够清晰地看到,为他增添恶业之人的身形样貌,甚至在影像即将结束的时候,视角便会急速拉高,就连行恶者所处的地貌都能够看清。
恶者显踪迹,善功,柒万捌仟(78000)
“总算可以开始清算了!”
这一刻,风秉文也绷不住了,面上露出喜色,笑逐颜开,他被这件事情可是困扰了,好一阵子之前只是显露名字,连具体的地点都不显示,着实难以了解因果,如此倒是简单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司天之刑
“周老爷,我求求您大发慈悲,再宽限一些时日吧!”
一处似乎才刚刚搭建起没多久的草屋前,一名身材干瘦的庄家汉跪在地上,向面前一位身材臃肿肥硕的地主老爷哀声祈求着。
“还宽限?朱大牛,别说周老爷我不讲情面。”
臃肿的赘肉把身上的衣袍都撑得鼓鼓囊囊的周大地主欣赏了一下手指上新打的金戒指,然后才抬头看向面前哭嚎的庄稼汉,
“你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抵账的了,你这身子骨都已经成这模样了,再干几年怕是要归西了,要不干脆把你家的闺女给我吧,我把你欠的账全清了,你到时候无牵无挂,也能过几年安生日子。”
“不,周老爷,你别看我身子这样,我还能干,我能还钱。”
听到这地主老财说的话,那身材干瘦的庄稼汉身子一颤,就要扑到对方脚下,想要抱着他的腿哭嚎,却被那地主老财不耐烦的一脚踹开。
“你这泥腿子,滚远一点,别弄脏了老爷我的衣裳。”
周老爷此时彻底失去了耐心,在他眼里,这朱大牛已经被他给榨干了,身上已经没什么油水了。
这家伙本来就是一破落户,前几个月老婆病了,家里没钱买药,找亲戚借,但因为长期穷困,也没借来几个铜子。
走投无路之下,求到了他周老爷的府上,而他是个心善人,意外得知这家伙生的闺女长得很是不错,便大发慈悲的把钱借给了他,就是利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高,九出十三归。
如今这家伙老婆没救回来,这倒是欠了一屁股的债,这利滚利滚起来的钱,这家伙把家里几亩薄田全拿出来都不够还的,如今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
如今这家伙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时,周老爷知道正是来收割的时候,所以才带人过来,准备收了这家伙的闺女。
典型的仗着自家财力,欺男霸女的地主行径,看得便让人生厌。但是却让人无可奈何,因为他并没有违背大乾律,官府是不会管这种事情的。
人口买卖在大乾律中是重罪。但是,周大地主没有买卖人口,这庄稼汉的闺女只要进了周府,每月都会发放俸钱,这属于雇佣关系,而不属于买卖人口。
“朱大牛,你别不知好歹!”
周大地主身后,一名满脸横肉的狗腿子站出来,上前踢了踢那满身泥灰,面容枯黄的庄稼汉,唾沫横飞,
“你家闺女要是能跟了周大老爷,那是吃喝不愁,跟着你,你能给你闺女什么?住这四处漏风的破茅房,天天饿肚子?”
“我呸,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跪久了,也哭够了的庄稼汉这一刻的怒气终于积攒到极限,猛然站了起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那满身绫罗绸缎的地主老爷,
“你这死胖子不就是馋我闺女的身子吗?我闺女跟你还能吃得好,穿得暖?骗鬼去吧,我闺女要被你一个月几枚铜板的俸钱玩了身子不说,还要当丫鬟使唤不说,连名分都拿不到。”
如今正是清平盛世,即便是庄稼汉,也不只是满足于那一口吃的了,日子有的是盼头,他怎么又会让自己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给人当暖床丫鬟呢。
他可知道,这周老爷面恶心更恶,借给他的那点钱抓几次药就没有了,可是那利滚利滚起来,把他家里的田都滚没了,可即便如此,那笔钱还在,依旧没有还清。
“他奶奶的,一个泥腿子想的还挺好,还想要名分,周大老爷能看上你家的闺女,那是你的福气,居然还不知好歹。”
几名跟着大地主过来的仆从,看到这庄稼汉怒气冲冲的样子,面上露出狞笑,活动拳脚,走上过去,准备给他长长教训。
周大老爷似乎是不忍见到这一幕,微微的侧过身去,不多时,身后便传来了几声怒吼,然后便是皮肉碰撞与咬着牙齿发出的痛呼声。
“朱大牛,还钱,或者让你的闺女进我府上当丫鬟,你总得选一样吧,不会是想赖掉我那笔钱吧,没这说法!”
觉得差不多了的黄大地主转过身,制止了狗腿子,脸上的肥肉挤得眼睛只剩下了两道缝,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甚是凶恶。
“周大海,你的心也太黑了!我家里的地契你也拿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被打得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的庄家汉攥着拳头,紧咬的牙冠中渗出血来。
他先前只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老实人,哪想过借笔钱会有那么多的门道,若是如此,他当初就直接把自己的田给卖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坏事做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庄稼汉死死地瞪着面前这副假仁假义模样的周老爷,此时的他是那么无力,只能寄希望于神灵。
“哈哈哈,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朱大牛,我当年跟着官府迁移,不幸染上了瘟疫,当年可是命悬一线,有钱都没地说话,可谁知我吉人自有天相,有药王爷临世,赏了我一口汤药,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听到这话,这周老爷子忍不住得意的炫耀起来,那一年他真以为自己会没了,可没想到,居然被传说中的神仙给救了。
虽然那一年得救的有数万人之多,但这仍旧被他视为吹嘘的本钱。甚至他感恩那位药王神,还特意在家中修了一座小庙,时时上香祭拜。
“苍天啊!你有眼无珠……”
听到这话,庄家汉彻底绝望了,他仰头,冲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呐喊,而后,
轰隆——
大好的晴天之中,一道霹雳直劈而下,精准的命中了,那还在得瑟的地主老财。
啊!
只听到一声惨嚎,刚刚还威风得不行的周大老爷,顿时浑身冒着青烟倒了下去,他带过来的几名狗腿子见到这一幕,瞬间就被吓到了,一动都不敢动。
“你们这些蠢材,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半边身子都被劈麻的周大老爷躺倒在地上,感觉到强烈痛苦的同时,心中又充满了恐惧,他冲着那些狗腿子大喊。
这几名脑子都没反应过来的狗腿子,习惯性地冲过来,七手八脚的将他给搀扶起来,还没等他说什么,又见到一道霹雳自天空中生出,精准的命中了这周大老爷,连带那几名狗腿子也遭了殃。
“啊!”
几声惨叫同时响起,这一群本就为欺男霸女而来的团伙,都趴在地上,不动了。
受了好一番皮肉之苦的庄稼汉,看着这一幕,也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猛然一个机灵反应过来,踉跄着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叩拜,
“老天有眼啊!”
霹雳——
又是一道霹雳落下,再一次落到了周大老爷身上,本来都已经在冒烟的大老爷又是一抽搐,变得更加凄凉了。
看着这超越常识的一幕,已经跪倒的庄稼汉直起腰来看着那进气多出气少的地主老爷,琢磨了一刻钟,然后又一次拜倒。
“老天爷开眼了!”
这一次没有雷霆落下,但此时已经有被落雷惊动的人向这边赶了过来。当这些村民看到被雷火灼烧,以至于生死未知的大地主跟他的狗腿子后,全都被震撼到了。
顿时,这片雷击之地多了,一群磕头如捣蒜的村民,不过他们拜的却是青天大老爷,而拜完之后,见没有了动静,这些村民才去喊人,顺便通知官府,这等涉及鬼神的事情,也没有人敢私自处理。
而消息也就这么传了出去,顿时在十里八乡之地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知多少人拍手叫好,而名声本就不怎么样的周大老爷如今更是臭不可闻,这可是老天爷认证的。
但是当消息传递到更远方,传递到县城与府城的时候,这些消息灵通之地的人们才发现,这云泽州最近的落雷着实多了一些。
而最让人感到敬畏的是,这些落雷专打横行霸道,为恶乡里之人。
稍轻一些的被劈得满身焦黑,受了些痛苦,更重一些的,则被劈得半身不遂,最惨的则是被生生劈死了——这就取决于那些遭雷劈的人平日间的言行。
这样的境况自然让不少百姓拍手称快,甚至民间都出现传言,云泽洲来了一位执掌天罚的天神,司天之刑,惩戒恶人。
而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引起了官府的注意,或者说官府在落雷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但是,出乎某多人的预料,官府似乎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对此缄默不语,任由那落雷不时落下。
这让云泽州世家大族对此感到了不满,他们又并非是无知无觉的黎民百姓,自然知道这世上是有鬼神存在的,如此精准的落雷,必然是有神在操纵。
而一位顺百姓心意,惩戒恶行的天罚神,必然会被某一部分人所厌恶,毕竟他们可不想某一天走在路上,就突然被雷劈了,甚至被活生生给劈死。
而这一群人联合起来,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他们甚至能够上达天听,以至于官府不得不派出人,前往问询。
第一百七十章 皇帝的恐惧
“风公子,我可以问一问,您到底想做些什么吗?”
月光下,清林平和,甚至有花香涌动的风家大宅中,一位老人认真地向对面陪坐的少年郎询问。
“老先生,您这是自己想问呢?还是在替朝廷,替官府问?”
风秉文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旁顿时有乖巧的小花精抱着茶壶倾斜,一道淡黄的水柱落下,将风秉文抿了一口的茶杯注满。
“这是老夫想知晓的事情,但同样,朝廷也想知道。”
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檀香味的老人回答道。
他就是青山县的城隍,接了一份不怎么好办的差事,本来应该是州城隍前来拜访的,可是层层压下来,这门差事落到了他头上,毕竟这一次拜访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弄不好就得罪了,一位转世圣贤。
“这样啊!”
风秉文笑了笑,他攒够了善功,再向天书祈愿,能够看到那些为他没日没夜的增添业力的家伙之后,自然是雷厉风行,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那些家伙全都收拾了一遍。
他自然是没时间,也没耐心去跟那些给他增添了业力的家伙逼逼唠唠,找到一个,就是一道雷霆劈下去。
做恶做少的,劈一道以做警告,做得多的,多劈两道,要是实在是做得太过分,甚至害了人性命的,直接劈死。
等他这一圈逛下来,也不怪云泽州中出现了关于天罚神的传说,实在是这样惩凶除恶的神灵尤为受百姓的喜爱。
看是他这事做的,可以说是从心所欲,已经跨越了官府设下的红线。
当初官府给他的底线是,不伤人性命,但是这条红线,在风秉文执掌天雷,击杀恶徒的时候,忽视了。
没办法,有些事情,当你看到了,手中又恰好握有可以处决的力量之时,很难再忍耐循规蹈矩,去走程序等待。
譬如,正在拐卖妇女儿童的人伢子!
而风秉文跨过的其实不止这一条红线,他这一次劈死的人其实不少,因为他本质上还是以警告为主,除非做得太过分了,才会取了其性命。
关键在于,风秉文选择作为惩戒的方式是,天雷!
别说是凡夫俗子,就算是妖魔异类,道宗玄门的正统修士,都是极为畏惧天雷的,而掌握雷法的修士,其斗法之强,基本在同境界中,最强的那一梯队。
风秉文所犯的忌讳在于,他在短时间内,频繁地多次显圣,以至于在无人刻意引导的情况下,就有关于天罚神的传说,在云泽州地区流传。
如果是一般的修士,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多次显圣,早就被大乾王朝的鬼神给拿下了,就算当地的鬼神收拾不了,大乾朝廷也会派出足以更易地形的破虚武者,就算是道妙真人,也得退避三舍。
但是风秉文的身份过于特殊,以至于他显圣的时候,即便是被鬼神注意到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而官府在收到了消息之后更是选择当真眼瞎,任由事件发酵流传,不做任何反应,直到云泽州一些喜欢嚣张的世家门阀联合试压,上书皇帝,这才有了动静。
可是这动静也不是那些人所期待的,集结一支以强大的修士与武者为核心,讨伐乱神的队伍,而是派遣一尊关系与其非常亲近的鬼神,有礼有节的询问。
“风公子是想收集香火吗?如果您想要香火的话,朝廷可以为您塑立神像,开设庙宇,如今云泽州流传天罚神的传说,如果您觉得这神名不错,可以……”
“打住。”
看到面前这一位显化出生前人相的城隍越说越离谱,风秉文连忙制止,
“老先生,您误会了,我目前对香火没有什么特别需求。”
对香火没需求是真的,但是风秉文也没把话说死,即便是不走神道,也能收集香火辅助修行,就如同那玄庭湖龙君一样。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想断些因果罢了。”
“断因果?”
老城隍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虽然他为一方城隍,神力浩瀚,在法域之内,甚至能够与元丹修士对抗,但是这因果之事对于他而言还是太过远了一些,他听过,但是完全不理解。
“这些时日,我以雷霆所击之人,皆在不久前,与我有因果牵连。”
“是那位药王神!”
这么一说,老城隍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对,那些人因为我的缘故活了下来,却不思感恩,广修功德,反倒是行欺凌之事,为我带来了些许不便,自然要给他们一些教训,警告一二。”
“原来如此。”
老城隍似懂非懂,但他此时也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连忙点头,但是末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过风公子,您当真没有收集香火的意思?”
“没有。”
风秉文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其实,您若真的想收集的话,官府可以帮助您。”
老城皇斟酌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开口,他来这座宅院之前,可是被交代了不少东西,甚至还给了他相当大的发挥空间,可如今这么一问,那些准备的都成了不必要之物。
“老先生,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认识了,话何必说得遮遮掩掩。”
风秉文反应不慢,老城隍三番五次地强行把话题往香火上扯,他哪能不明白。
“唉,风公子既然这般说了,那老朽也不隐瞒了。”
生前到底是大贤大德之人,风秉文这么一说,他干脆也就摊牌了。
“公子可知道,朝廷是如何看待您的?”
“这我倒是真不知晓。”
风秉文来了兴趣,他一直都以为这大乾朝廷不把他当一回事了,毕竟也没见过什么大官大神过来巴结他,他这小日子过得平静的很。
“愿闻其详。”
“麻烦,棘手,不可招惹。”
老城隍很直接道,
“最关键的是,朝廷不知道您想做些什么。”
“呃,我其实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大的来历,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想这么简单过过日子,拥有一段平淡而美好的生活。”
风秉文也不是不能换位思考,代入朝廷的角度,他这样的背景,确实很难让人处理。
首先,没办法动用武力来解决问题,其次在不知道他想法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如何做出安排,巴结?尊崇?还是联合?
“风公子。”
认真听完风秉文说的话,老城隍叹了一口气,
“您说的这些话,我都信,但是您觉得朝廷会信吗?当朝的陛下会信吗?”
“大概不会吧!”
风秉文想了想。
“一位无欲无求,只想体验平凡生活的转世圣贤。”
老城隍做出总结,然后摇头。别说是当朝那位心思深沉,谁都猜不出在想些什么的陛下,就连他都觉得很扯淡。
“这不挺好的。”
风秉文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如今已经不会再跟人争辩,否认转世圣贤的身份了,因为根本就没用,这些家伙根本就不会管他在说些什么,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老夫跟您说一句实话吧,也许您认为无欲无求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朝廷,对于陛下而言,您有欲求,他们才会感到安心。”
“所以,老先生认为我应该接受朝廷的册封,走到神坛上,受万民香火供奉?”
“自然不是。”
老城隍连忙摇头,
“我只是认为公子没有必要拒绝,您不走神道,但是可以以香火塑造一尊神道法身,用于斗法厮杀,还是妙处颇多,而且还能够让朝廷安心。”
“听起来很不错,但是我可不会神道之法,这香火给了我,我也不会用啊。”
风秉文摊了摊手,如今他还品不出这位老城隍的来访之意,那他就太呆了。
不是大乾朝廷因为他前几天频繁显圣来质问他,而是想借此次机会,与他建立更为深厚的关系。
“只要您愿意,朝廷自然会为您送来合适的神道法门。”
老城隍连忙道。
“这未免也太好了吧?”
风秉文的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笑容。
“只是想求一份心安。”
老城隍的神情也有些无奈。
这一位转世圣贤行事过于简单粗暴,对于为恶者,就地诛杀。虽然只是杀了很少的几个人,但也是吓到了很多人。
如今只是诛杀凡俗中的恶者,可是等这位转世圣贤的修为逐渐恢复,取回了久远岁月前他所拥有的那份力量之后呢。他会做什么?
当朝权贵之中,出现了一些让这位圣贤看不顺眼之人,是否也会被天空落下的一道天雷劈成飞灰?
再更进一步,若是当朝皇帝的行为不符合圣贤的要求呢?这位转世圣贤该怎么做?废除皇帝,再换一位?
虽然是杞人忧天的设想,但是却不可否认其中成为现实的可能。
这样一位掌握生杀予夺之力的圣贤,实在是太让人恐惧了。
“老先生,莫要太高估我了,说实话,我有些心动了,不过容我考虑些时日,过段时间我再给你答复。”
风秉文站起身来,做出送客的姿态。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神道凶险
“无论如何,还是希望您可以多考虑一二。”
在风秉文摆出送客的姿态之后,老城隍自然也就知趣的起身告辞,不过他在临行前,还是回头对风秉文如此说道。
在他看来,这对风秉文没有任何坏处。即便是道家玄门的大修士,也不会拒绝一尊由香火凝结而成的神道法身,毕竟不会影响自身根本。
“我会考虑的。”
风秉文回以礼貌的笑容。
而后,他看着面前这位老人化作一道煌煌神光,冲天而起,而后远去。
而当这位城隍神离去之后,风秉文这处小院中顿时变得鲜活灵动起来,门前桂树,院中翠竹,花中花草,阶下青石……全都动了起来,似乎是绷久了松口气一样。
毕竟是一位城隍神,哪怕刻意收敛了神威,对于这些诞生不到一年的精魅来说,也太过可怕了。
“稍微活动一下可以,但是别太过放肆了。”
风秉文看到自己在小院中丝毫不逊色于百鬼夜行的一幕,开口提了一句,便转身回到屋中,两只刚刚在一旁斟茶倒水的小花精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老爷,你为什么不答应啊?那很吓人的老爷爷说的不是挺好吗?”
一进屋门,刚刚还在老实斟茶倒水的小花精伯瑶就按耐不住了,好奇地向风秉文询问道,
“难道他在撒谎。”
“不,他并没有欺骗我,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风秉文坐到床榻上,听到这只小花精的疑惑,随口回答道,
“只要我愿意,当朝的皇帝恐怕真的会下赦封文书!”
“那为什么不答应?”
天真浪漫的小白芍苏雅坐到风秉文的肩膀上,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不答应?”
风秉文重复了一遍问题,笑了笑,
“因为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啊!”
炼万民香火铸就一道神道法身,的确很具有诱惑性,不论是佛门还是玄宗的大修士都难以拒绝,但是须知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
大乾王朝如此慷慨,必然是有所求。拿了人家赦封的神位,收了万民香火,许多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听起来好复杂呀!”
小白芍苏雅听得迷迷糊糊,但这小家伙也是以大智若愚之辈,她想不明白其中的诸多门门道道,但是她坚信一点。
“不过,老爷一定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苏雅听老爷的,老爷让苏雅做什么,苏雅就做什么。”
“你这小家伙!”
风秉文雅然失笑,而他其实在城隍开口到现在,已然思索完毕,做出了他认为正确的选择。
不受敕封!
他已是先天五行道体,注定得到长生,逍遥久视,何必为了一道法身,给自己套上一层枷锁,牵扯上这般没什么用途的因果。
况且,王朝的敕封,的确可以将一凡人擢升至神灵之位,但是受万民香火又不是必须得到册封,这只是一种捷径罢了。
若是想收万民香火,哪用什么皇帝敕封。
以他未来发展的潜力,可以毫不客气的反问大乾皇帝,
你算什么?
也配敕封我!
打定主意之后,风秉文自然是不做任何回应,只是偶尔看一看天书上有没有与他有因果牵连之人行恶,若有的话,他就外出一趟,根据其恶行的大小,以雷霆惩之。
官府对于他这样的行为,依旧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是百姓在家中祭拜天罚神,也是选择无视这种个人的,小规模的祭祀。
不承认,也不打压!
就是一种模棱两可的暧昧态度,这让云泽州许多人感到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官府不作为,他们又能怎么办?
而在这一般的情况下,作为天罚神真身的风秉文,居然感受到了香火,哪怕那些百姓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可是在他们的祭祀之后,依旧有香火缠到了风秉文的身上。
“每一份香火,都是一道因果!”
风秉文把玩着手中一道如云似雾的香火气,若有若无间,有淡淡的檀香弥漫。
他的眼中有五色华光流转,灵识沉浸其中,竟在模糊之间,看见一位面容悲苦的农人向一座粗鄙不堪的泥塑祭拜,甚至还有一方供案,三枚带着豁口的破碗分别盛着白鸭,猪肉,豆腐。
“天神老爷在上……我求您……”
风秉文耳中似乎还想起了那农人的祈祷,但是却听不完整,连他所求之事为何,都不清楚。
但是风秉文的灵觉却在这一刻迸发出了警兆,他的灵识顿时从这一缕香火气中挣脱,没有真的沉浸其中。
“当真凶险!”
风秉文回忆刚刚的感受,忍不住感叹。
对于那些天资不佳或是悟性不行的修士来说,有入神道的机会,那当真是求之不得,但是对于他而言,要是不慎踏入神道,那简直就是自毁前程。
他刚刚可不是炼化神道法身,所谓的神道法身,就是捏造能够控制的马甲,间接接收香火,同样也是隔绝因果,以免引劫入身。
香火之力的确玄妙无双,若论力量增长之快,没有一条道路能够与之比拟,但同样的,神道的限制与枷锁之多,也无一条道路能出其右的。
就以青山县城隍为例,他生前虽是大贤大德,但本质也是一凡人,可是死后得了香火,一跃成为神灵
甚至凭借短短几十载的积累,就能够开辟媲美仙家福地的法域,而仙道中,往往只有仙人才能够开辟独立于尘世的福地。
而在法域之中,城隍能够与元丹修士相抗,甚至压制。
但,成也香火,败无香火。往往人道遭逢大劫,国朝更替之时,必然会有一大批香火神灵随着陨落,只有极少数香火神才能够延续下去。
所以,香火神道,虽然也号称能够得长生,但是大多数香火神只有数百年之寿,能存世千年者,凤毛麟角。
“这等香火,还是慎用为好。”
已经明悟了些许因果的风秉文警醒,香火本质上就是万千凡民的供奉,收了供奉,就要给予回应。
人道大劫之时,香火神灵大批陨落,便是因此,收了香火,却没有履行保境安民的职责,自然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莫要涉足不了解的领域,就算想要练一尊神道法身,也得先了解一下。”
风秉文定了注意,凡事需量力而行。他不介意行好事积善功,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保全自身,别稀里糊涂地栽进天坑之中,爬不起来。
“唔,我的师傅给予我的道藏没有提到神道,偶有只言片语,也不涉及根本,但是像官府寻求典籍的话,似乎不大好。
对了,升龙宴,龙宫之中必然有足够的神道典籍,算算时间,似乎也就只有几个月的功夫了。”
想到此处,风秉文眼睛一亮,也不说别的,以他此时的身份,找那位龙王借几本书看看,总不过分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风秉文期待起了数个月后的升龙宴。
不过,这升龙宴虽然是在数月后举行,但若是大乾境内的修士留心观察,就能感受到最近一年来江河湖泊的变化。
海外赫赫有名的镜海龙王之子,受封在东华洲玄庭湖的龙君,席慕青,走水成功,化作真龙之躯,这消息早就已经通传天下,八荒六合的水族为之欢欣鼓舞。
真龙乃水族之尊,这不是说说而已,这世上每多出一条真龙,代表世上的水族能够多得一些益处。
因此,当龙君席慕青定下升龙宴的日期时,更是引得天下震动,因为宴会举行之日,与他渡劫功成之时,仅仅一年有余,这也就说明,这位龙君只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完全蜕变成了真龙之躯。
这样一位刚刚蜕变成功的龙王,其举办的宴会,自然让天下水族趋之若鹜。别说是大乾境内与东华洲的水族了,就连海外的水族,觉得能够搭上关系的,也都千方百计的赶过来。
但是,玄庭龙王举办升龙宴的地点在玄庭湖的龙宫中,如今龙君晋升成为了龙王,其龙宫自然也是再度进行扩建,可是再怎么扩建,也不可能将来自四海八荒的客人全都收容进去。
因此,必然是有一大批来历背景不够资格的水族,连龙宫的门庭都进不去,只能呆在沿江摆下的流水席中。
而这就不是风秉文担心的事情了,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在龙宫里面没位置,他可是记得那玄庭龙王遣出一只化身来邀请他的时候,在他的身上找了道,吃了一个闷亏。
以这位新晋龙王的心胸,自然是不可能记恨,甚至会更为看重他。
所以,风评文即便是时不时的能够感受到卧龙湖周边有磅礴的妖气与神力经过,也是视若无睹,他没必要跟着去凑热闹。
这些家伙提前几个月赶去玄庭湖龙宫,就是担心自己去晚了连个位置都捞不着,想着去占位置而已——这是风秉文拦下了一只路过的大玄龟后才知晓的。
风秉文尤记得自己最初拦住那只足有龟壳足有数十丈方圆的大龟时,那大龟还颇为不耐烦,但是等他祭出了古塔之后,那头大龟就变得和蔼可亲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龙子驾车
农历二月初一,天气,晴转暴雨
轰隆隆——
闷雷滚滚,电闪雷鸣。
本来是万里无云的大好青天,阳光甚是明媚,经历了漫长寒冬的百姓们翻找出衣橱中的衣衫与被褥,抱到院子中晾晒,可谁知,这才晴了半天的天空,就突然阴沉了下来。
“这天气是怎么回事?变得也太快了吧!”
青山县地界的百姓看着天空中翻卷的乌云,一边小跑着收衣服,一边抱怨着,在初春时节,天气如此多变,着实罕见。
“这衣服都没晒好啊,这明天可怎么穿啊。”
“莫要乱说话,明天可是二月初二了。”
有老人看着这突变的天气,连忙呵斥那些抱怨的晚辈后生。
“二月初二怎么了?”
“龙抬头啊!”
“就算是龙王爷也不能这样吧,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晴天。”
“你再乱说话,信不信我抽你。”
“阿爹,别打了,我不乱讲了。”
在迅速昏暗下来的天穹之下,青山县地界的百姓们吵吵嚷嚷着将放在外面晾晒的衣服被褥全都收了起来。
而在风家村中,那经过数年的沉淀,已经有了些许书香门第气象的风家大宅中,一名正在练字的少年郎提着滴墨的狼毫笔,抬头望着突变的天空,面上露出了笑容。
“还挺客气的,都派人过来接我了,就是这排场稍微有些大了,没这必要啊!”
说话之间,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的少年抬起手,挥了挥衣袖,顿时,拨云见日,明媚的阳光再一次洒下,那呼啸的风雨也随之停下。
这再度转变的天象也不知惊到了多少人,不过风秉文可不在意这些,来接他的队伍都快到家门口了,他也该去赴宴了。
“唔!还是老规矩,长寿!”
一念即动,风秉文的身后,顿时浮现了一位与他身形相差不大的青衣少年,而这少年也是不凡,一眼望之,便让人心生悸动,恍惚间,似能看到一株生机盎然的青藤,藤蔓苍劲有力,宛如虬龙盘卧。
“这几日,还是你来代替我受些苦头吧!”
“是,老爷!”
跟了风秉文好几年,已经学了不少人间知识的青藤性灵长寿点头。
他已经非常习惯这种事情了,在风秉文想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便会扮作老爷的模样,应付两位老人。
“老爷,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时,风秉文的衣襟处,一阵蠕动,一颗小脑袋从他衣领中钻了出来,露出了一张清秀绝伦的小脸来。
“嗯?”
已经用惯了长寿的风秉文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我怎么就过分了?”
“老爷,您是不是要去龙宫赴宴?”
小白芍苏雅抬头,一脸认真地质问。
“对,你们也感受到了吧,那股浩荡的龙气,弄得咱们这青山县要下雨了,搞得怨声载道的。”
风秉文笑道,风从龙,云从虎,蛟龙出行,云雨相随,这骤然变化的天象自然是由蛟龙出水引起的。
“老爷,您到龙宫附近是不是能吃很多好吃的?”
“应该能吧。”
风秉文摸了摸下巴,在民间话本中,龙王爷一向都是不缺钱的主,住的可是水晶宫所用的一应器具都是以黄金美玉为材,在饰以珍珠,砗磲,珊瑚,玛瑙等点缀。
“那您为什么不带长寿去呢?”
“呃!”
怀中小白芍的质问,让风秉文哑然。
“对啊,老爷,您这一次就别把长寿扔下了,也让他一起去吧,龙宫那么大,总不至于让您连个随从都带不了吧!”
这时候,另一只小菊花精伯瑶也钻了出来,帮着同伴求情。
她们两个跟着一起去,是早就已经定好的事情。但是她们也没想到,自家老爷居然是除了她们,谁都没打算带,就这么去龙宫。
“说的倒也是,既然如此,长寿,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吧!”
风秉文自然不是个扭捏之人,大手一挥,便做了决定。
真龙宴会,别说是凡俗,就算是跟脚普通的修士,妖灵精魅,能够参与其中,也能得不少好处,甚至是一场大机缘。
“老爷,我若是跟着你一起去了,那谁来扮演您呢。”
“去不了几天,我留下一道法力幻影即可!”
风秉文挥挥手,顿时,一道与他此时的模样,乃至于眼神仪态都别无二致的“风秉文”出现,这可是他拿到龙珠时就玩得飞起的花活,如今更是炉火纯青。
不过,最初的毛病还是没变,没有他的法力维持,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自行崩溃,也就只能欺骗一下肉眼凡胎。
“喵~”
还没等风秉文出行,又有一声猫叫响起,一只在日光下行走,一身玄色毛发如赤焰在燃烧的神俊猫儿踱步走来,然后蹲在风秉文面前,仰头看着他。
“一起去!”
这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人家小猫儿都不怕下水了,他还有什么话说。
于是,风秉文拖家带口地出了府邸,而刚出家宅大门,便看到了一只威武雄壮的队伍,正等在门口处。
在队伍前方,正是一位英姿神武的青年,而当他看到乘云翻过院墙的风秉文后,顿时上前两步,拱手行礼。
“风先生,青衣已恭候多时了,还请上车,父王已在宫中翘首以待了。”
“青衣兄,你怎么又喊起了先生?”
看着面前这一位面容熟悉的青年,风秉文落到地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将其扶起,与他开起来玩笑,
“莫不是忘了我曾经与你说的那些话?”
“风先生,您不是圣贤转世吗?我与您称兄道弟,着实是僭越了,我父王可不会轻饶了我。”
如今已是龙王之子的席青衣,面上露出了苦笑。
他倒是想跟一位转世圣贤称兄道弟,可是他没那胆啊,他先前也只是以为面前的少年郎只是一位有来头的转世真修,可是他也没想到对方的来头大到了这种程度。
“青衣兄,寻常人我实在是懒得辩解了,但是对你,我还是要说上一二,我真的不是圣贤转世!”
风秉文的语气很是认真。
虽然只是与这位龙殿下第二次见面,但是他对对方的印象可是很好的,温文尔雅,谦和守礼,让人不自信的联想到那温润如玉的君子。
他非常乐意与这种温润如玉的君子做朋友。
当然,最关键的是,风秉文目前确实是需要几位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乃至于道友,不然他可真的要寡疯了。
修行求道从来都不是闭门造车,与人论道交流也是关键。
但是风秉文待在自家的宅子里,能跟谁交流论道?都是他教一群精魅性灵。说实话,这些家伙其中不少也很讨他们的欢心,但是毫不客气的说,它们没办法当他的朋友,真的不够格。
环顾这些年的经历,细数他认识的修士异类,眼前这一位龙太子,可以说是作为朋友的不二人选,要背景有背景,要修为有修为要见识有见识,最关键的是,对方还有一位姿容倾城绝世的龙女妹妹。
啊,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多交一位朋友而已。
“风先生莫要与青衣开玩笑了,先生还是请上车吧,我亲自为您驾马!”
风秉文这一番辩解,席青衣自然不会当真,他从来都不是人云亦云之辈,对于这等堪称惊世骇俗的消息,他也借着龙宫的渠道打听过。
而他探听到的结果就是,风秉文风先生十有八九便是圣贤转世,即便不是,也相差不大。
麒麟伴生,还有什么好说的,真以为随便什么人就能上得麒麟的背吗?
“哎呀,我说真话怎么就是不信呢!”
看到面前这位龙太子这副模样,风秉文忍不住连连叹气,只得上了车架坐定。
他是真的想找几位道友,寻常的修士自然入不了法眼,但是要是跟玄庭龙王一类的仙圣之流论道,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又太高了,虽说日后会在同一层次,但如今跟对方差得还是太多了。
“风先生真会开玩笑!”
果真为风秉文驾车的席青衣扭头笑道。
“我便是真的转世圣贤,如今也没有圣贤的记忆啊,你我以平辈相论,难道不好吗?”
风秉文这一刻感受到了苦恼,这龙宫太子都不敢跟他平辈相称,这世上还有几人能当他的道友呢?
“风先生不是我这么拘束,只是我父亲对我已有了交代,邀你至龙宫途中,必须得对您毕恭毕敬,不可有丝毫逾越。”
席青衣认真解释道。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这事情与你无关,我且问你,你是否有化龙之心?”
风秉文想到了,估计是这位龙君在随意窥视他的时候被震慑到了。
“自然,我祖父与我父王皆已是化作真龙,自然也不能丢了我这一脉的颜面。”
“这就对了嘛,你觉得你父亲遇到了圣贤,是否够资格与圣贤平辈相论?”
“自然有资格!”
“所以,你一位有化龙之愿的龙宫太子,与我这一位连记忆都没有的转世圣贤,平辈相交,不是十分合理的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万龙相聚
“先生所言甚是。”
被风秉文这么一说,席青衣也觉得挺有道理,他似乎有资格跟转世圣贤称兄道弟,平辈相交,没必要如此拘谨。
“还叫什么先生?”
风秉文笑了,辈分太高,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有些事情做了可是会让人诟病的。
“秉文兄!”
席青衣闻言,顿时改口,脸上也露出爽朗随和的笑容,刚刚的那一番拘谨,随着风秉文的这番言语而烟消云散。
“这就对了。”
风秉文随之大笑,心情也随之轻快了许多,无人交流的孤独,没有亲身经历,很难体会到的。
“秉文兄,还请坐好。”
随着两人的交谈变得随意起来,这一支气势恢宏的队伍,行进速度也快了起来,跟着风秉文上车的长寿一脸惊叹,看到车外的风景快速倒退,到最后,什么都看不清了,变成了一条条色彩斑斓的线。
“好快啊!”
一向忠厚老实,从没有出过远门的青藤精灵满眼惊叹。
“第一次体会这么快的速度吗?”
风秉文看着满眼好奇的长寿,询问道。
“回老爷,是第一次。”
长寿连忙回答道,草木精灵自然是跟极速不搭边的,擅长的是土木一类的遁术。
“那就好好的感受一下吧。”
享受着那迎面而来的柔和春风,风秉文一脸惬意,这样的极速在他看来稀松平常,没什么好惊叹的,他的目力足以看清这支专门来迎接他的车驾所经的每一处风景。
他可以看到,在田地里耕种的农人,在溪水旁钓虾的顽童,郊游踏青的游人……春回大地时的人间百态,尽收眼底。
不过,这些人却看不到这支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庞大队伍,在他们眼中,没有这支旗帜招展,甲胄鲜明的队伍。
希律律~
白马长吟,随意交谈之间,车队就来到了卧龙湖畔,随着浓厚的水汽涌来,这一支队伍的模样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威武的汉子面色发青,身躯膨胀,手中的长矛化作一柄钢叉,转瞬间就化作一头威严狰狞的巡江夜叉。
典雅的侍女变得更加柔美,可是那一双芊芊玉腿触碰到溪流之后,顿时并拢化作一条强劲有力,生有鳞片的鱼尾。
身穿管家服,面带笑容的老者,微微佝偻的背脊上浮现龟甲,龟甲之上有灵文自生,浩荡的水灵之气,自然形绕。
这支原本还像模像样的仪仗队伍,在接触到湖水之后,顿时便显出原形,原来就是一群夜叉鲛人,虾兵蟹将扮成的。
就连风秉文乘坐的车架上,也在触碰到水后,变得更加宽阔,宝光四射,瑞霞弥漫,宛如一座移动的行宫,那拉车的八匹白马也长出了龙鳞龙须,白马的嘶鸣化作更为浑厚激昂的咆哮。
“龙马?”
看着车架前方,那八匹显出龙相的白马,风秉文禁不住挑了挑眉毛。
在人族的传说中,可是有一位很是了不得的大贤,以龙马为坐骑,因此,龙马与麒麟一样都被视作祥瑞的象征,当然,其地位还是比不上麒麟。
“让秉文兄见笑了,这些并不是真正的龙马,只是我父王闲暇之间,培养的几匹拉车龙兽,若是秉文兄喜欢,我可以与父王言说,让他送几匹给你。”
察觉到了风秉文的惊讶,单手拽着八匹龙马的龙太子回头解释,似乎是察觉到了风秉文的些许情绪,顿时豪爽道。
“这倒是不用了,这么大的家伙,一顿可得吃多少东西啊,我这小门小户可养不起。”
风秉文被这位龙太子的豪爽给吓了一跳,连忙拒绝,虽然这龙马的卖相非常不错,但也只有卖相能看,根本比不上传说中的龙马,灵性不够。
“秉文兄真会开玩笑。”
席青衣被风秉文这一番话给逗笑了。
虽然是他的父王调教出来的冒牌龙马,但到底也是沾染了龙血,属于龙兽之属,食天地灵气即可,无需饮食。
“老爷,快看!”
正当风秉文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在他身后,待在龙车之中,好奇的打量着从未见过的水下风景的长寿,颇为兴奋地叫喊起来,似乎是担心风秉文看不见,还伸手指向前方。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清澈的江水之中,一条长达百余丈的老龙蜿蜒游动,身后身旁还跟着数条蛟龙。
当风秉文顺着身后长寿的指引看过去的时候,那条老龙与带的几条小龙也看了过来,毕竟这时候还敢在水下,摆出这般大排场的,也没有几家了。
“青衣殿下!”
本来老龙也只是转过身,看一看到底是谁,可是等他看清楚那阵势颇大的仪仗中央,那由八匹白龙马拖拽的龙车上,那位正在驾车的紫袍青年时,龙眼都瞪大了一些,连忙停下,带着几位后裔行礼。
虽然不论是修为,还是年龄辈分,老龙都更大,但是架不住人家有真龙亲爹,还有一位当了几千年龙王的真龙祖父,这一份背景实在是没法比,即便是他见到了,也得停下来向对方行礼。
“原来是清流江水神,不必多礼,自往龙宫去便是,青衣有要事在身,无暇招待,还望海涵。”
席青衣也看到了那条老龙,当对方主动打招呼时,他回应了一句,但却没有停下,驾驭八匹龙马,操纵水脉之力,带着整支队伍,直接越过了他们。
“殿下忙便是,不必管老龙。”
老龙眼看着那支仪仗越过自己,顺着江流,去往玄庭湖的方向,连忙回应,都不敢动弹,也没有追上去,与之并驾而行的念头。
“嘶,爹,我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青衣殿下是在驾车?”
刚刚那阵仗直接让老龙身旁的几条小龙呆若木鸡,好半响之后,一条鳞片赤红如玉的小龙,回过神来,伸出爪子碰了碰那条老龙,询问这超出他理解的事情。
“你没看错,青衣殿下的确是在驾车。”
老龙予以肯定,正是看到了这一幕,他才都不敢拦住对方,不然的话,说什么要拉住这位贤侄,攀谈一下。
“这怎么可能?青衣殿下何等身份,怎么会给人当马车夫?”
“我们都看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就想知道,那车上坐的的是谁?”
几条小龙按耐不住兴奋的情绪,吵吵嚷嚷起来。
“我看到了,好像是一名半大的人族少年,看起来年纪很小。”
一条姿态艳丽的螭龙举起小爪子,她刚刚在惊鸿一瞥之间,瞧见了坐在车架上,神态从容与身份越发尊贵的龙太子交流的人。
“人族少年?那肯定是人族仙人了,我听说人族的仙人要么喜欢装嫩,要么就喜欢装作一副很老的样子,就没一个正经的。”
一条小龙闻言,顿时信誓旦旦道。
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毫不意外得就被老龙一爪子给拍到了头上,打得江水汹涌,河流激荡。
“蠢货,说什么呢,别以为你看不见了,人家就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老龙着实有些恨铁不成钢,来之前他就已经三令五申,谨言慎行,不要胡言乱语,可这才在半道上,这憨货就将他的话给扔到脑后去了。
“好痛,爹,我知道错了,别打了,我不乱讲了。”
挨了亲爹一记狠的,被打得鳞片纷飞,皮开肉绽的小龙连忙求饶,也知道自己刚刚一时嘴瓢,说错了话。
“知道这一次会有多少仙圣龙王来龙宫赴宴吗?能让青衣殿下亲自驾车迎接的,即便是在仙圣之中,也绝非是等闲,不然龙王陛下又岂会这般作贱殿下!”
老龙的语气很是严肃,能让真龙的儿子心甘情愿当车夫的大能者,想一想就让龙肝胆皆颤,这哪是寻常小龙能招惹的,一时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爹,您认识那位仙人吗?”
一条身姿纤细优雅的小蛟龙连忙询问,打圆场,缓和气氛。
“不认识,这世上的隐士大能者太多了,那些实力恐怖的仙人,他们闭一次关说不定就是我们蛟龙的一生。”
“仙人闭关一次这么长?”
几条小龙纷纷发出惊叹,即便是血脉低劣的蛟龙,少说也有千年之寿——当然,少有蛟龙能够寿终正寝。
“知道厉害了吧,等下去了龙宫之后,都老实一些,不论人家长什么模样,只要你们看不透,就当前辈,即便是能看透,也客气一些,说不定人家是在逗你们玩儿。”
老龙看着这些后裔,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嘱托了一次。
“是。”
“知道了。”
而就在擦肩而过的老龙借此由头教训后裔的时候,借助水脉之力,在江河湖泊之中快速穿梭的仪仗已经抵达了玄庭湖。
顿时,一片瑰丽而又繁华的水族世界展现在了风秉文眼前,即便是以他的心境,也是忍不住赞叹。
目之所及,皆有水族生灵穿行,而轻易间便能够成为一江一湖之主的蛟龙在此随处可见,毫不起眼。
仅仅一眼望去,风秉文便看到了上千条蛟龙,而这还只是他看到的玄庭湖一角而已,天知道此时这玄庭湖中汇聚了多少蛟龙,恐怕整个东华洲以及外海的蛟龙都赶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容我算一卦!
“老爷,我好难受!”
正当风秉文欣赏着眼前这千龙相聚的奇景时,他的身后顿时传来了一道颇为难受的声音,他转身望去,顿时便看到长寿双手掐着脖子,一副似乎喘不过气来,要溺死在这水下的模样。
“我给忘了!”
注意自己带的这精灵侍从如此难受,风秉文敲了敲脑袋,抬手往他身上一拍,一道五色光华闪耀的仙灵气便缠到他身上。
“呼~呼~”
得到风秉文仙灵气护持的长寿顿时缓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像是一个真的被溺到水中的少年一样,显得颇为狼狈。
“抱歉,秉文兄,我也没注意,此地的龙气太重了,你带的侍从承受不住。”
席青衣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抬手就往身下的龙车上一拍,伴随着一道光芒闪烁,那充斥水中的汹涌龙气与恐怖的妖气顿时都被屏蔽开来。
“这是我的疏忽,青衣兄不必自责。”
风秉文环顾一周,此时这玄庭湖水下,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万龙潭,而且不光是有成千上万的蛟龙汇聚,但凡是能够与龙族扯上关系的水族大妖也都赶了过来。
妖气与龙气混杂,对于那些刚刚踏足修行之道的萌新而言,那简直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恐怖压迫力。
风秉文虽然也是刚刚才踏足修行,如今的境界也不算高深,只是蕴灵境而已,但是他的起步不同寻常,他所修出的仙灵气其本质之高,也就只有仙人能够媲美了。
所以,即便是那几乎都快凝成实质的妖气龙气,对于风秉文而言,也犹如清风拂面,对他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好可怕啊!”
“好刺激啊!”
这时,两颗小脑袋从风秉文的衣襟中钻了出来,她们跟风秉文贴在一起,自然不受那些害人的妖气龙气影响,过得别提多自在了,甚至还在风秉文的胸口上美美的睡了一觉,此时正是被惊醒了。
而此时这水下的景象,即便是风秉文也要为之赞叹,更别提这两字也没见过大世面的小花精了。
动辄百丈的蛟龙在水中巡游,宛如小岛般的巨龟在水流中穿梭,寻常蛟龙都要望而生怯的巨鲸长鸣……
这是超乎凡俗想象的仙神之景,任何的文字描写都过于苍白无力,没有亲身见过,难以想象一位真龙举行宴会的场面能有多么的恢宏。
“秉文兄当真是好雅兴!”
就坐在风秉文身前不远处的龙太子,一扭头就能够看到藏在风秉文的衣袍间,打量水下奇景,叽叽喳喳相互交流的两只小花精,即便是席青衣性情温和,此时的面色也不禁有些怪异。
“让青衣兄见笑了!”
风秉文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位龙太子的看法。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大礼貌,但是他养花精是一种抱着养宠物的心态。
“没什么,只是……”
龙太子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一想,还是作罢,虽然这看起来有些不雅,但是谁又没有一点特殊的小癖好呢,相比之下他这位秉文兄的癖好还算是相当正常了,也没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身上缠。
“只是什么?”
“秉文兄,已经到了,有什么闲话,稍后再谈吧!”
席青衣提醒道,风秉文顿时抬头看去,一片浩大的建筑群映入眼帘,神光千道,瑞彩万条,当真是名副其实的水晶宫,辉煌绚烂,宝气冲天。
“久闻龙族之富,天下之中难有能望向其背者,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
看到眼前这片完全就是用“钱”堆起来的宫殿,风秉文顿时明白,龙族的富有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难怪那位玄庭龙君,如今的龙王陛下,还有他面前的这位龙太子,行事作风如此豪爽大方,动不动就是送东西,因为人家真的很有钱,不在乎这些。
“秉文兄不觉得俗气就好。”
听到风秉文这声夸赞,这位龙太子倒是有些腼腆起来,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按照人族的观念是财不外露,而他们龙族的行事,确实是过于张扬了一些。
“这算什么俗气,这可是豪气!”
风秉文运转古经,谈笑间,便镇压了体内的两件古宝。
一杆残破的方天戟,一座纯粹就是被黏起来,勉强有了样子的古剑塔——两件破损极其严重,急需修复的古宝。
但是奈何风秉文一身正气,实在是拿不出好的材料,修复这两件灵性充沛的古宝,只是给它们许下了迟早会修好的空头支票。
而此时靠近龙宫之后,这两件古宝便震动起来,毋庸置疑,这两家伙感受到了龙宫之中有能够修复弥补它们损伤的材料。
但是风秉文哪能任由它们胡闹,他是应邀前来赴宴的,不是过来拆家的。
“唔,我不用排队的吗?”
而随着离龙宫越来越近,风秉文也看到了,在那湖底之下,龙宫的四周,有难以计数的水族排着队,递交贺礼。
这龙宫周围的一定范围似乎设定了禁游区,但凡来访的水族都只能踩着湖底的沙面前行,此时能够在龙宫周围踏水游动的都是有着不俗来头。
当然,风秉文看一圈过去,那些在龙宫周围游动的,有道人,有僧侣,有正神,有山鬼,万灵妖族,玄宗佛门,旁门左道,应有尽有,无一不缺,可是没有一者的排头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
风秉文在打量他们的时候,这些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风秉文身上,此时的风秉文可以算得上是万众瞩目。
不论是那些踏水而游来历不凡的尊贵客人,还是底下那些只能老老实实的踩沙子,送贺礼的水妖精怪,大多都看向风秉文。
不光是因为风秉文这惹眼的仪仗,更重要的还是那亲自驾车的龙太子,只不过那些好奇的蛟龙水族,大派修士,山河正神,能看到的只有一道看起来不大的人族身影,体模样根本瞧不真切——因为龙太子席青衣开启了龙车上的法禁。
“秉文兄,您就莫与我开这种玩笑了,你与他们的身份之差还用得着我说吗?若让你排队,我父王恐怕会一巴掌废了我。”
听到风秉文这半开玩笑的问话,席青衣也有些哭笑不得。而此时,他也驾车驶进龙宫,那些跟随着龙车一同的鲛人夜叉等侍从侍卫纷纷散去。
当风秉文从龙车中下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巍峨宫殿前,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了渺小之感,他感觉自己就像误入了巨人国的小人,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高大。
不过这样的渺小之感,很快就从风秉文的心中淡去,因为他的目光正被一位身穿紫色龙袍的儒雅中年人吸引了,当他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即便是这富丽堂皇的龙宫也失去了光彩。
“见过龙王陛下!”
风秉文一瞬就挣脱了那股不强的吸引力,面露笑容地向这位前来迎接他的龙君,拱手行礼。
“哈哈哈,风先生,我可算是将你给盼来了,还以为你忘了日期,还特意派青衣去迎接你,我还担心你不能来。”
风秉文身子还没俯下去,就被这位龙王一把托住,这位龙王展现出了超越以往任何一次的热情,言语间也显得颇为亲密。
“龙君说的这是哪里话,这不是没到时间吗?”
风秉文回笑道,他一向都是一个遵循约定之人。
“时间到了,我岂有迟到之理!”
“倒是我的不是,让先生早到了一天。”
“龙王陛下……”
风秉文刚刚开口,声音便是一顿,下意识地偏头,向龙宫正殿一侧望去。
顿时,就与一颗金黄的龙首对上,下一刻,这颗好似黄金铸造而成的龙头裂开嘴巴,似乎是在冲着他笑。
“那是哪位龙王陛下?”
看着那一位似乎是在向他表示友好之意的龙王,风秉文忍不住开口问道,那龙首人身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感觉颇为眼熟,有种莫名的亲切。
“那是我父王,镜海龙王!”
顺着风秉文的目光看过去,席慕青顿时回道。
而在这位席慕青回答后,风秉文却看到那位老龙王居然转身走了,没有过来与他交谈的意思。
“风秉文见谅,此时我这龙宫中宾客众多,我父王还有许多好友已经到来,需要招待,待我父王空闲一些,我再为你引荐。”
“这倒是不急。”
风秉文此时心情很平静。即便是知道这龙宫中遍地大佬,也没有什么抱大腿的想法。
而另一旁,转身离去的老龙王没走上两步,便碰到了几位结伴而来的好友。
“你这老家伙,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就突然跑了?”
一位额上生着一对晶莹赤角的老道人笑道。
“我儿子接了一位奇人回来,我没忍住,就跑过去瞧了一眼。”
老龙王如此回答道,眼中有异光流转。
“什么奇人?”
另一位身着员外服,做一身富贵打扮的老龙王,好奇的问道。
“据传乃是圣贤转世,但是我没瞧出他的来历!”
“还有这事?你这老家伙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眼睛快瞎掉了,不行啊!领我去看看,我最近正好新学了紫薇斗数,正好拿着奇人试一试,算上一卦。”
第一百七十五章 龙王失忆
“这就是那位转世圣贤?身上的清气倒很是不错,但我看也就道门十二宗嫡系真传的水准,也没奇到哪里去。”
一处宫阙角落,额头上生着一对晶莹赤龙角的老道人悄悄地打量着被新晋龙王领着参观龙宫的少年郎。
看了两眼之后,便回头跟身后几名老家伙议论起来,可是话音刚落,站在他身旁,做富家翁打扮的龙王偏过脑袋,看向别处,同时轻咳一声。
“咳,人家看过来了。”
“什么?”
赤角老道人闻言一惊,转过身去,便正好与他偷偷打量的少年郎对上了,老道人的脸上顿时露出和善的笑容,冲着那少年郎点点头,身形一转就消失在了宫阙转角,躲开了他的目光。
“这小子的灵觉好生敏锐!”
赤角老道看着身旁几位老友揶揄的目光,有些尴尬地挽尊。
“你这老家伙,让你施法遮掩一下,你还不乐意,被人家给逮到了吧!”
另一位一身青袍的老龙王笑道。
“少来坑我,我若是施了法,那可真就成了偷窥,让你们这几个老不休的传出去,我的脸还往哪搁。”
赤角老道人气哼哼道,压根就不上当。
“可你这不就是偷窥吗?”
“胡说八道,老夫那是在光明正大的看,哪是什么偷窥,莫要污蔑老夫的名声。”
赤角老道人一甩袖袍,义正词严。
“哈哈哈,你这应老头。”
“着实有趣!”
几名老龙王听到这般无赖的回应,顿时大笑。
“老赵,人你也看了,可以用你新学的紫薇斗数算上一卦了吧!”
顶着一颗黄金龙脑袋的镜海龙王催促老友,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真龙之寿万载以计,这般漫长的岁月,不论是想学什么,都能慢慢学会。
推演卦算之术,老龙王当然也会,但有玄庭水君的例子在前,老龙王自然不会往坑里跳,而是好生让老友发挥一次作用。
“急什么,待本王掐指一算,便可知分晓!”
赤角老道人没好气道,刚刚见了一面,就足以推演起卦了。
他的本体可是真龙,寻常的杂耍小术到他手里,也能拥有媲美移山倒海大神通的威能,更别说是在道中玄门中极为出名的紫薇斗术了。
“此子俗世之名叫风秉文吧……”
赤角老龙王有意在老友面前卖弄,一边念叨着风秉文的基础信息,一边掐算着,从容淡定之间便露出笑容。
“有了!”
“有什么了?”
“风秉文,现年十二岁,生有宿慧,资质平庸,无缘仙道,乃是东华洲一凡人,此生将富贵,衣食……”
老道人半眯着眼睛,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着推演出来的信息,可是刚说了几句,就察觉到不对劲,戛然而止,猛的瞪大双眼,顿时就看到了旁边几名老友全都是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衣食无忧?”
富贵气十足的龙王笑着接口道,把老道士没说完词补上。
“哈哈哈,老赵,你这推演的都是些什么呀,还有脸说习老头老眼昏花!”
“就是,你这紫薇斗数怕不是连门都没摸到吧,就这么急着拿出来跟我们显摆?”
聚在一起的这几位老龙王,看到老友出了丑,自然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挖苦嘲笑机会,纷纷开口,就连顶着龙脑袋的镜海龙王也开口,似乎是在打圆场,
“莫要笑老赵了,他学的这推演之术应该是入了门的,只是用来推演那位转世圣贤怕是不够格,在人家面前估计就有班门弄斧之嫌了。”
“班门弄斧?”
赤角道人脸色一黑,他为一方龙王,养尊处优几千年,哪里受得了这委屈,当下也不管这几个老家伙的言语,直接盘膝坐下,身后一条赤龙之影显现。
“别笑了,老赵要动真格了。”
看到自己拱火成功,起了效果的镜海龙王,阻止另外三位老友干扰,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其实也不用镜海龙王开口,其余几名龙王也看出来端倪,这赤角老道本来就因为推演结果受了刺激,再加上他们这一嘲弄,顿时就动了火气,开始调用作为龙王的力量。
“两世凡人!”
以真龙位格辅助推演的老道人眉头一皱,当真动了真火。
这样的推演结果,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是在赤果果的嘲笑。
两世凡人?寻常凡人得修多大的福缘?才能在真龙宴会上走一遭,还成为龙宫座上宾,让他一位真龙出手推演,这不扯淡?
“转世圣贤?哼!不论你是何来历,也不能这般愚弄老夫!”
顿时,在那显化的赤龙之后上,有周天星斗在水下龙宫中显化,漫天星宿之中,一颗紫气萦绕的星辰大放光明,璀璨夺目。
“看到了!”
赤角龙王紧皱的眉头舒展,面色都变得有些轻松起来,他几乎竭尽全力之后,终于拨开云雾,即将见到被掩盖的真相。
一方苍茫浩瀚的大地在眼前徐徐浮现,一座又一座灵秀山峰,巍峨耸立,连绵成片,宛如大龙盘卧,银龙飞瀑如匹练般垂落,壮丽而超凡。白雾流转,灵气氤氲,药香扑鼻。
当真是一处遗世而独立的仙家洞府,见到这一方大地的赤角老道很是激动,他马上就能窥到那位转世圣贤的跟脚,在自己那些老友面前找回面子了。
“在那里!”
眼前这一方苍茫浩瀚的大地随着心念一动,在眼前迅速放大,老道很快就看到了一座屹立于这大地中央有七色仙光闪耀的擎天神山。
下一刻,这一位纯粹就是因为老友刺激而动手推演的老龙王就看到了神山之顶,他看到了一处看似平凡的草庐,草庐旁还有一株半枯的葫芦藤。
“这是什么地方?”
这样平凡却又透露着处处诡异的景致,让老龙王心中好奇,但很快,一道青色在眼前一闪,老龙王的心中便是一惊。
因为他发现,在那处草庐前的一处山岩上,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位慵懒斜卧的青衣少年,不,不对,不是突然出现,而是那少年一直在哪里,只是他没有注意到。
意识到了这一点,老龙王心中顿时察觉到了不妙,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已经慢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青衣少年抬起头,然后,他就在少年那一双青色眼眸当中,看到了自己的本相。
昂!
玄庭湖龙宫之中,几名难得聚在一起,本是找乐子的龙王,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就差显化本体的老道身体颤抖,先是周天星辰齐齐崩溃,最后伴随一声龙吟,那一道赤龙居然也随之当场解体。
失去了约束与控制的狂暴龙气汹涌,玄庭湖随之动荡,前来为真龙祝贺的诸多水妖精怪,江河正神也忍不住心生惶恐,因为有真龙的气息在弥漫。
洞庭湖之上更是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天空几乎是眨眼之间就阴沉下来,一股狂暴的暴雨即将降临。
眼看一场灾劫就要由此酝酿而生,悬亭湖龙宫之中,一道喝声响起。
“老赵!醒来!”
四尊龙王守在一旁,自然不可能任由这老友体内的龙力失控,酿成大祸,他们齐齐联手,转眼之间便镇压了江河湖泊,就连玄庭湖上方还未成形的雷雨都被顺手驱散了,惹得周遭百姓惶恐不安。
龙王们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就连那些被真龙气息震得惶恐不安的朝贺水族也不理会,自然会有人处理这些,龙王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一位正缓缓睁开眼睛的赤龙老道身上。
“老赵,你看到了什么?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镜海龙王心知肚明,而另外三名龙王则是满眼的好奇。
刚刚那般景象,分明就是推演出结果,但是却被反噬的模样。在龙王身上,出现这种情况,一般而言只有两种原因。
一种便是推演到了涉及上古秘史,而另一种嘛,自然就是算到了连龙王都招惹不起的大能者身上。
其实这两种情况根本就是一种,推演受到了反噬,基本都是牵扯到强者。所谓无法窥伺的上古秘事,也是因为扯到了那些实力恐怖的古老存在。
“我算到了……”
心有余悸的赤角老道在好友的搀扶下站起来,他刚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嘴巴开合了两下之后,那一双本该透露无限威严的眼中居然流露出了茫然。
“什么?”
“嗯?你问我们算到了什么?”
几名本来抱着看热闹心态的龙王们都惊了,事情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我不知道。”
不过到底还是一位存世数千年的老龙王,他眼中的茫然很快退去,神色变得极为严肃,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全忘了!”
“什么?”
除镜海龙王之外的几名龙王都被震撼到了,推演受到反噬到还说得过去,钻研推演之道,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可是丢了记忆那就非同寻常了。
“席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了一记大亏的赤角老道看向一脸思索之色的镜海龙王。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仙宝对赌
“什么怎么回事?”
镜海龙王装傻充愣,试图蒙混过关。
“老梆子,你到现在还在装傻,真当以为我不知道?”
赤角老道有些气急败坏了,他刚刚就有所察觉,只不过没说出来,而他意识到自己抹去一段记忆后,就直接找上罪魁祸首,
“你这老货,刚刚不就是在刺激我,怂恿我推演那位转世圣贤吗?我现在这样子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吧。”
“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几千年的好友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又怎么会坑害你呢?”
顶着一颗龙脑袋的镜海龙王语气可以说是无比真诚,可是这些老家伙本来还有些惊疑不定,可是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认定了。
“老席,你这就有些不厚道了,明知道那位转世圣贤有问题,你还怂恿老赵推演。”
“这老家伙肯定是自己吃了个大亏,不甘心,又想拉我们这些老友,跟他一起吃一样的亏。”
“这老货当真不是东西。”
几名老龙王全都明白过来,他们刚刚也有所察觉,这老家伙跟他们聊着,突然就离开,分明是想勾引他们其中一龙上钩,也就只有赤角老道没忍住,结果吃了一个大亏。
“哎呀,你们怎么能这么想我?”
看到这几名老友以为也吃了暗亏,镜海龙王心中一笑,也不解释,这要是把真相说出来了,这老赵还不得找他做过一场。
“这不是老赵自己主动请缨,说我老眼昏花不行的吗?”
“哼,席老头,我好心好意前来贺寿,你却不声不响的坑我一遭,这事咱们没完。”
赤角老道脸色阴沉,一副怒火汹涌,即将爆发的模样,想想也是任谁被坑了这么一遭,也不会轻易放过。
“老友莫恼,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这事做的确实是我不对,我在这里郑重向你道歉,为了表达歉意,我放开宝库,你可以在其中挑选三件中意的宝贝。”
镜海龙王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不过他早就有了割肉放血的准备。眼前这位龙王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或者说能在此时跟他一起闲聊的这几位龙王,他都非常熟悉,轻松拿捏。
“就三件,你这老梆子怎么好意思张口?”
“是我的秘库!”
老龙王补充道。
“这还差不多。”
赤角老道脸上的阴沉散去,那心中积蓄的怒火,也因为这许诺而消散。
正因为是多年的老友,所以他才知道,这老家伙的密库里面收集了多少宝贝,其中有不少是他也极为眼馋的。能趁此机会捞几件,倒也是意外之喜。
“你这可算是气消了?”
镜海龙王笑问道。
“你先说说我这是怎么回事吧!”
敲来大好处的赤角老道也没忘记正事,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我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事你就别问我了,我也不比你强到哪里去,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而论起推演之术,我还不如你,我可没学紫薇斗数。”
镜海龙王摇摇头,他也只是听自己那争气的儿子提起过,哪里知道那么多,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费这般心思设套下坑了。
“你说的倒也是。”
得了吹捧的老道心情更加舒畅,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虽然他栽了跟头,但是他在推演一道上的造诣是不可否认的。另外几位跟着瞧,热闹的老龙王也没吭声,正是认同这一点。
“老赵,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满身富贵气的老龙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老赵本身就是龙王,而他们这几位龙王也在一旁看着,可是居然还是被无知无觉抹去记忆,这未免也太过惊悚了。
“我想不起来。”
老道摇摇头,不过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心中却始终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惊悸感,似乎他看到了什么,受到了惊吓。
“这也太夸张了,老赵,不会是你什么都没算到,在这里跟席老头演戏,忽悠我们仨吧?”
另一位青衫龙王脸上也是露出了怀疑的脸色。而此话一出,甲不离身,满身披挂,英武气十足的龙王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你可以质疑本王,但是你不能质疑本王的推演之术?”
听到这话,老道顿时就不乐意了,语气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行了,老赵,你可歇会儿吧,也许你的紫薇斗数有不小造诣,但是刚刚的动静已经证明你这学得也不怎么地,你又不是天衍道那群老神棍,在意这些做什么?”
“这话什么意思?是我这推演之术不如天衍道吗?”
“你差不多行了,这能不能那群靠算命吃饭的神棍比,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就是,你玩推演那只是兴趣,人家玩推演那可是安身立命了,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有什么好比的。”
“你们这些老东西,哼!”
老道被怼得没话说,但他还是不服气,
“我敢说就是天衍道的神棍来了,推演那位转世圣贤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老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足,他有这种感觉。
“对了,席老头,你这回请没请天衍道的那群神棍?”
“当然请了,这怎么能落下,人家可是派了一位长老过来,倒也算是给了我几分薄面。”
镜海龙王回道。
“派的是哪位长老?”
“洛河居士!”
“是这老神棍啊!”
老道眼中有着璀璨的神光闪烁,他既然研究推演之道,也自然深入了解,知晓在这一道上,闻名天下之背,这一位洛河居士,便是其中之一。
“你们不是说我不如天衍道,正好,这洛河居士的推演之术,在天衍道也能排上前十,我们打一赌如何?”
“你想怎么赌?”
难得好友聚在一起,这几位龙王自然是想着法子找乐子,即便是知道那位存在不好招惹,但还是那句话,若是要比古老,历史渊源,他们龙族从来不惧谁。
“简单,咱们找个法子,让那洛河居士算上一卦,那老神棍若是能算出来,不论能算出什么,只要能够触及那位转世圣贤,真正的跟脚底细,便算是我输。若是跟我刚刚一样,被抹去了记忆,什么都没看到,便算是你们输,如何?”
“这倒是有意思,不过赌注呢?”
几名龙王,包括镜海龙王在内,都来了兴致。
强大的实力,漫长的寿命,以至于这世上大多事情都已经体验过了一次,难有什么能够勾起他们兴趣的事物。
“我一龙与你们四龙对赌,稍微有些不公平,所以我就讨个便宜吧,我单独拿出一件仙器,再加上席老头秘库中三件宝贝,总共四件,如果我输了,你们自个儿分去。我若是赢了,你们便一龙给我一件仙器。”
老道不假思索便说出了他的想法,这在他看来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稳赚不亏。
“这算是我们一龙拿出一件仙器对赌,就是席老头有些吃亏,不过谁让他故意坑龙,算他活该,我觉得此赌可以。”
“老夫也觉得不错,我赌了。”
“我跟了,不就是一件仙器吗?这般有趣的事情,我怎么能够落下。”
“你们这些家伙,当真是不客气。”
几位龙王言笑晏晏,达成了赌约,可唯独镜海龙王没什么好心情,这不论谁输谁赢,他都要大出血。
可是谁让他理亏呢,下套坑了老友,被老友逮着不放。
“我说,咱们这么光明正大的商量,那位洛河居士不会有所察觉吧?”
“不会,你真以为算卦的就是全知全能了,咱们这里可是五位真龙了,他怕是得丢了半条老命才能算出咱们都在具体商量些什么,再说了,我们又不是要害他的性命,对他而言也没有生命危险,他也没什么感觉。”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
“不过该怎么忽悠那位居士出手算一算?”
“直接上门拜访就是,天衍道不就是干的这行吗?准备一些仙宝神料。”
“你当人家傻呀,我刚刚是看破不说破,只是没想到这席老头会这么坑。”
赤角老道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今天这一遭经历,他少说也能记上千年。
“这事其实也不难,我把主殿座次调整一下就行了。”
镜海龙王眯着眼睛开口,
“只要那两位坐在一起,我就不信那老神棍能忍住不算一卦。”
“好嘛,还是席老头阴险,把座位调换一下,就连卦资都不用给了。”
“以后咱们可得小心一下这老梆子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让他给卖了。”
几位乐子龙王正在商量着下套坑人,而有新晋龙王作陪,游览水下这仙神之景的风秉文却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遭了,忘记准备贺礼了!”
风秉文也是恰好看到了一支连龙宫大门都没踏出,就在外面,向龙宫侍从递交贺礼的冗长队伍时,才想起了这一茬。
他先前光想着过来龙宫白嫖蹭饭,却是忘了参加人家升龙宴,可是要准备贺礼的,而他如今转世圣贤的身份,这贺礼着实难办。
第一百七十七章 龙女伴身
“这该如何是好,我该送些什么?”
如果风秉文是小妖小神的,随意准备一些稀罕的物件,也能应付过去,龙宫财大气粗,可不会在乎修仙界小虾米送的是什么,意思意思就行了。
可如今外界都认定他是转世圣贤,虽然他认真解释过,但是奈何没人相信,反倒是认为他在开玩笑,甚至是在愚弄他们。
这几年下来,风秉文其实倒也默认了,不再否认这转世圣贤的身份,一来是否认没用,二来则是这转世圣贤的身份的确香。
他顶着这名头,不论走到哪儿去,人家都是笑脸相迎。即便肆无忌惮的以天雷惩戒恶人,不知多少次践踏官府画下的红线,可到如今为止都没有人找他的麻烦,官府就像是当做没看见一样,任凭他频繁显圣。
如果换一位普通修士敢这么玩,早就被官府缉拿,以铁索穿琵琶骨,废去修为,轻则沦为矿奴,重则魂飞魄散,总之绝然没有好下场。
那像现在这样,有转世圣贤的身份加持,不论他做什么事情,只要不太过分,官府就当没看见,甚至隔三差五的还有大神上门拜访,姿态谦逊。
最重要的是,风秉文觉得以自己如今的天赋与作风,倒也勉强配得上转世圣贤的名头,虽然他的行动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天为依据,但不可否认,他的行为对周边区域起到了良好且正面的作用。
“我送些什么,才能不跌面子?”
这是风秉文现在最苦恼的,他现在明面上公认的身份可是摆在那里呢,虽然送些寻常的礼物,龙宫那边肯定也不会说些什么,毕竟他已经转世了,并没有继承所谓前世圣贤的家当,龙宫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风秉文刚刚就意外得知,像他这种贵宾,送礼的流程是跟龙宫外面那些排队送的小妖小怪小神不一样。
明日升龙宴会开始之时,他的座次毫无疑问是在龙宫主殿之中,左右皆是仙圣佛陀龙王之流,皆是超凡脱俗,得道长生之辈。
也就是在那时,他将在诸多仙圣佛陀的注视下,送出自己的贺礼,位列主殿的诸多大能者也是如此,都在诸多同道的注视下,向新晋龙王送出贺礼。
这不是搞特殊,真龙举办的升龙宴,仙人举办的长生宴,菩萨罗汉举办的法会,皆是如此,同道祝福,送上贺礼,都是在一群大能者的注视之下。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不是必须要送重礼,只要送出礼物的人不觉得尴尬就行了——送出的礼物能与自身的身份相匹配即可。
呜——
正当风秉文苦恼之时,一阵悠扬浑厚,极具穿透力的号角声出来,正在一旁作陪的玄庭龙王面容顿时就是一变,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风秉文也随之转头。
“这是什么?”
映入眼中的景象,让他这位转世圣贤,也不仅有些错愕,也怪他没见识,没去过太远的地方,此时映入到他眼帘的居然是一支气势堂皇,恢宏浩大的船队,只不过这支楼船舰队此时正航行在水下,那磅礴的气势,面对万龙万妖汇聚的场面丝毫不怯。
“那是大乾的战争宝船!”
望着那支气势汹汹的楼船舰队,即便是看起来涵养很好的玄庭龙王,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虽说他走水化龙给大乾造成不小的损失,但是他作为一方水君,在位三百年来也保证了玄庭湖周边区域风调雨顺。
虽说不谈功过相抵,但是在他的升龙宴上摆出这样的阵势,明显是不给他面子。
“这是要开战?”
风秉文的脸色也很是古怪。
如今玄庭湖中聚集起来的蛟龙数量恐怕真有万数之多,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蛟龙,而是龙王,就他所见所感,这处龙宫中的龙王都超过了五指之数。
这些龙王一旦被触怒,别管大乾有多么的繁荣昌盛,大傻崩塌也在顷刻之间。
“不,他们应当也是向我送贺礼的,我也给大乾送上一份请帖。”
虽说被大乾王朝摆出的阵势弄得很是不快,但是听到风秉文的话,这位新晋龙王还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一下。
“这样啊!”
看着那支气势汹汹,看起来来者不善的大乾船队,风秉文也就不多说话了。他如今的身份只是宾客而已,用不着瞎操心。
“风先生!我去迎接一下,暂且失陪片刻了!”
玄庭龙君皱着眉头看着那只船队,而当那中央的旗舰上飞起一位身着玄甲的武将之后,顿时不再犹豫,转身冲着风秉文说了一声。
“陛下去吧,我不碍事的!”
风秉文自然是无所谓,他巴不得一个人独处,找机会寻一僻静之地,准备一下明日升龙宴上,将呈上的贺礼。
“我唤清钰陪先生。”
但这位龙王显然不给风秉文任何独处的机会,抬手一招,便见一位容颜俏丽,端庄典雅的龙女翩然而至,落在风秉文面前。
“我……”
“清钰,有贵客登门,为父去迎接一二,你就代替为父招待先生,莫要失了礼数。”
席慕青看着那位屹立于楼船舰队上方,释放磅礴血气的武人,低头笑着对自己的女儿吩咐道。
“父亲去便是。”
姿容绝世,落落大方的龙女温婉地笑着,从容而镇定,尽显龙王之女的仪态气度。
“嗯!”
席慕青点点头,伴随着一声震荡万顷湖水的龙吟之声,这位龙王直接现出真身,化作长达近三百丈的紫龙,迎向那支似乎有镇压四海八荒之势的楼船舰队。
而这边,风秉文则得面对一位言笑晏晏的龙女了。
“许久不见了,清钰殿下!”
已是少年模样的风秉文冲着这一位初见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龙女殿下拱拱手。
“原来风先生是这般模样,先前我兄长与我言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风先生居然真的如此幼小。”
与在父亲面前那般的端庄不同,当龙王离去之后,这位龙女殿下上下打量着此时的风秉文,神情中显露出了几分俏皮,就如一位见到了新奇有趣之事的青春少女。
“我倒是忘了,公主殿下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模样吧!”
风秉文伸手摸了摸下巴,他倒是想起来了,他第一次看到这位公主的时候,可是套着人家父王赠送给他的紫寰龙甲,人家龙女连他的脸都没见着。
“确实是第一次,只是你这般模样,让我喊你为先生,着实有些难为情啊!”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形比自己矮了不少的风秉文,席清钰的气质也变得青春活泼起来,灵动了不知多少,跟风炳文记忆中那位端庄的龙女相比,简直就是大变模样。
“我可没有要求殿下喊我先生,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与你兄长一般称呼也可。”
风秉文有些没适应过来,但他还是拿出应付那位龙太子一样的说辞。
但是他哪里知道,他第一次跟这位龙女碰面的时候,身上套着的那套铠甲,让这位公主殿下有一种面对父亲的错觉,所以才摆出了那般端庄的仪态。
“秉文兄?”
但这位龙公主念叨了一下初次见面时对风秉文的称呼,似乎是有些不满的皱了皱鼻子,
“我不喜欢这称呼,太古板了,也太过无趣了。”
“那公主殿下想称呼我为什么?”
风秉文忍不住笑了,这种轻松随意的语气,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甚是怀念。
“我听我兄长父王他们说,你是转世圣贤,是不是真的?”
龙女不答反问,一双闪烁着梦幻般光泽的龙眸好奇的看着面前,恐怕真没有她年岁零头大小的少年。
“我说我不是,你信吗?”
“不信,你肯定有大来历。”
席清钰摇头,她可是见到眼前这位少年祭出了一件主杀伐的仙器,替他父亲挡下了灾劫,虽然是破碎的,但这种仙器也不是谁能拿出来的,她父王如今也只有一件,还是龙爷爷给的。
“你看,我说我不是圣贤,你又不信。”
风秉文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以他这些年的经历,还有如今他的体质来看,说他没有大背景,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会信。
“但是你好像没有寻回前世记忆?”
龙女上下审视着风秉文,风秉文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涉世未深的人族,虽然她的父亲很敬重对方,但是他的身上却没有那种经过漫长岁月的沧桑之感。
“……我有前世记忆!”
风秉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是这样,明明他说的都是真话,可是没人相信。
“这我倒是相信,你不像一个人族的孩子,但是你也没比人族的孩子强到哪里去,你肯定只找回了很少的一部分记忆。”
席清钰说到这里,语气很是肯定。
“你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
这点风秉文倒是不否认,他俩世年龄加起来都恐怕都比不上面前这位龙公主真实年龄的零头,强行装成熟,那只会笑料百出,倒不如坦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