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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尊全文阅读

作者:夏末逐樱     妾本尊txt下载     妾本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妾本尊全文阅读

完结啦+作者的话

    本书已完结。

    新书《快穿之拯救女配智商》已发布。

    我是一个贫困潦倒的码字机器(눈_눈)我木得感情,不会说话,完结了,很激动,就酱紫。

第一章:身陨

    日过正中,是最刺眼的时候,然这耀眼的阳光却照不进朱墙碧瓦,帝王寝殿内,冷的如同一个冰窖。

    香炉中只剩半盏残香,苟延残喘着,控诉着渐渐熄灭的火焰。

    青纱帐左右缠缚,层层叠叠垂在榻边,奢靡的床帐内露出一节伤痕累累的手臂,那榻上的人双眼无神,触目惊心的伤口在锦被下肆意的蔓延,鲜血在正黄色的被褥上晕开一幅恰似红莲的景象。

    萧飖的双腿没有半点知觉,只能像个死人一样,仰面躺在龙榻上。

    她不敢去想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一切都让她觉得不堪。

    不知不觉间热泪盈眶,她咬着嘴唇,蹙眉将双眼紧闭,似乎在守着最后的尊严一般,把眼泪咽进喉咙里。

    而就在这时,寝殿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扎着两个发髻的小丫头提着一个篮子,快步溜了进来。

    小丫头方一定神,看到萧飖这幅样子,顿时哭出了声。

    “主子,你这是……你这是……”

    萧飖倒吸了一口气,勉强撑起上半身,道:“素翎,别担心,我没事,我也算是半个将军,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素翎点了点头,却还是满目的心疼,她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些吃食,有些颤抖的递到萧飖身边。

    素翎道:“怪我出来的匆忙,就只想着带些吃的,若早知皇上把你折磨成这样,我该带些药来的。”

    萧飖苦笑一声,道:“无妨,反正我也动不了了,不如任这伤口烂了吧,也省的宇文黎碰我。”

    素翎听到这话,又哭了起来,道:“主子,你就不该与高贵妃他们作对,说句不该说的话,老爷的仇就算不报,他也不会怪你的……”

    “不过是群小人!”萧飖仰头看着暗黄色的纱帐,像极了塞外的天空:“我当年东征西战鲜有敌手,如今败,也不过是败在宇文黎的手上,咳咳!”

    素翎匆忙道:“主子,你别说话了,别说话了……”

    素翎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不一会儿,鼻头都哭得红了。

    萧飖正想起身安慰一下她,却听见殿外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素翎立刻慌了,她匆忙的把篮子拿起来,却不小心砸了两个装食物的小碟子。

    皇后周氏进门便听到了类似砸东西的声音,不由得眉头一挑。

    “呦,妹妹的脾气莫非还是这么烈,这莫不是恨我入骨,拿东西撒气呢。”

    周氏一身碧色抛光的锦缎,靓丽夺目,更显得萧飖凄惨。

    萧飖懒得理会面前这个面慈心恶的女人,只是冷哼了一声。

    素翎跪在地上,解释道:“娘娘您误会了,是奴婢不小心打碎了碗碟,惹得娘娘不快,都是奴婢的错。”

    “是啊,都是你的错。”周氏正愁着这股子火无处去发,于是笑盈盈的看向了素翎:“这么不懂规矩的婢女,得好好惩罚才是。”

    萧飖眉头一簇,厉声道:“有什么事冲我来,拿一个婢子撒气算什么本事。”

    周氏见她动怒,不由得一笑,进而道:“我拿什么撒气,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来人,让这小婢女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旁边的尖嗓太监眉开眼笑,奉承道:“是,皇后娘娘英明。”

    素翎不知所措,竟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敢!”

    萧飖怒瞪着周氏,挣扎着从榻上爬下来,如同一条上了岸的鱼一般,可笑至极。

    周氏看着,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萧飖,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活着跟一滩烂泥一样的滋味怎么样啊!小德子,给我打,打到这小丫头咽气为止!”

    “周毓书!你敢!!”

    素翎害怕的看向萧飖,眼中满是泪水,声音极小,极轻的说了一句:“主子救我……”

    之后,再多的字眼都淹没在了她声嘶力竭的惨叫之中。

    萧飖“扑通”一声掉下龙榻。

    “不……不……”

    三尺长的棍子打在素翎的背上,腿上,胳膊上,鲜血霎时间染红了那四方的地。

    萧飖使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素翎爬,拖着沉重的双腿,拖着染红了大理石地面的血迹……

    直到那惨叫声一点点散去,不远处那被染红的身躯上,只剩下了棍棒敲打的声音,萧飖终究还是没能爬到她的身边……

    眼泪,在充盈着血丝的眼眶中徘徊,滑落。破碎,似乎也变得理所当然,她已然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小德子打够了,伸手拍了拍素翎的脸,笑道:“回禀皇后娘娘,这小丫头不禁打,好像咽气儿了。”

    “呦,罪过罪过,一时失手,竟给打死了。”周氏浅笑一声,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妹妹不会怪我的吧,毕竟一个婢子,我改日再安排一个能伺候……哈!”

    周氏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萧飖跟前,道:“我没看错吗,我们不可一世的萧妃竟然哭了!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周氏恶狠狠的踩住萧飖的手,十分得意的说:“就连着唯一信任你的小丫头都死了,萧飖,你现在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废物。”

    瘫在地上的萧飖忽然握紧了双手:“周毓书……我要你狗命!”

    萧飖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到周氏跟前,周氏来不及闪躲,竟然被萧飖抓破了脸,旁边的太监宫女吓坏了,上前去拦。

    可萧飖就跟疯了一样,又抓又咬,把指甲都抓掉了几个。

    就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狮子,哪怕明知道会被鬣狗吃掉,也要竭尽全力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但再强的意志也抵不过身上伤口的极速崩裂,当太监宫女们把她拉开的时候,刚才还光彩照人的皇后娘娘,已经被抓的凄惨无比。

    周氏捂着自己的脸,高声怒吼:“疯子,这就是个疯子!小德子,给我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呸,就凭你?”

    萧飖虽然双手被擒,那一双充血的眼睛仍旧紧盯着周氏,冷漠而不屑,但更多的还是憎恨,没错,彻头彻尾的憎恨。

    萧飖喘息着,一点点离开身体的血液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击倒。

    萧飖道:“素翎跟了我十七年,我待她就如同我得亲妹妹……”

    “哈,可笑!”周氏这幅狼狈样,还不忘讥笑一句:“你不提妹妹二字我还想不起来,你以为我们进宫后为什么会对你严加防范,就是你那个亲妹妹透露了你的野心!”

    “她说你狼子野心,勾结摄政王想取本宫和太子的性命,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萧飖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她耳边嗡嗡作响,视线越发模糊。

    心血流尽,只觉得这人世,她白来了一遭。

    小德子吓得有些傻了,如今才反应过来,急忙说:“主子,这后宫嫔妃无论生死都是皇上说了算,这……”

    周氏大怒,道:“你没看到她把我弄成什么样子吗!杀了她!我是皇后,有什么事我担着!”

    “唉……唉。”

    小德子颤颤巍巍的向前走了两步,装腔作势的说:“你……你听到了没有,是皇后娘娘要你的性命,要怪就怪你自己,抓坏了娘娘的脸……”

    萧飖再没力气说话,小德子轻咳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截马鞭……

    这人世……萧飖已不留恋半分。

    从前的一切走马灯一般的回旋着。

    将门世家,长女萧飖。

    十六岁出关征战,平定楼兰十二国。

    十八岁还朝,正是鲜衣怒马,可称天骄,斗酒共诗文飒爽,长枪与裙摆相击。也有那么三两好友,半个知音,无忧无虑,何其恣意。

    之后,父母去世,兄长战死,继母掌管了萧家。

    二十八岁,她为救妹妹被挑断双腿,从此与戎马无缘,被迫代替妹妹入宫为妃……

    之后的一切,在一片黑红交叠中已经看不清模样了,她最后看到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天空,几只大雁飞过,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自由的。

    萧飖冰冷的身体被扔在了金织玉绣的龙榻之上,如一抹残花,临了了,却落在了青玉石地面上……

    “若有来生,定要尔等血债血偿……”

第二章:借尸还魂

    疼……好疼……

    杀了她……

    杀了她们……就算变成厉鬼,也一定要!

    杀光她们!!!!

    一股劣质梵香的味道钻入口鼻,萧飖轻咳了一声,双眸渐渐张开,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具粗糙窄小的棺材里,棺盖已经盖了一半,几个和尚如苍蝇一般的念着经。

    这是哪?我死了吗?

    死就死了!

    萧飖一皱眉,拍棺而起,叫到:“死便死了!哪个是阎王老儿!我要报冤!”

    忽如惊雷而出的一句话,让这个破旧祠堂内的所有人呆愣在了原地,一光头法师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张大了半天只说了一句:“鬼啊啊啊!”

    看到大师这个反映,萧飖也清醒了一些,但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素白的丧衣和一双纤细白嫩的手,萧飖又一次懵了。

    “快跑啊,曲氏诈尸了!!”

    祠堂内,不管丫鬟还是法师,蜂拥而出,木鱼和珠串在地上滚来滚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小祠堂里就只剩下萧飖自己了。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的手上因为常年练功,拇指和手掌上皆有一层薄茧……

    “难不成……是借尸还魂……”

    萧飖伸手敲了敲棺材,棺板竟然发出了“空空”的声音,顺着敲下去,果真发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暗格。

    推开暗格,里面十分规整的摆着一个深红色的布偶,布偶上扎满了银针,前后都用朱砂写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布偶的下面摆着几张黑色的符咒,上面的符文都是用金线绣的……

    “嘶……”萧飖倒吸了一口凉气:“当真是北蛮部落的借尸还魂,我记得当年北蛮覆灭,这诡谲的东西就只剩下一半残页……”

    还没等萧飖想明白,门口的脚步声就又一次嘈杂了起来。

    为了防止这些迂腐的法师把自己活埋了,萧飖一个健步飞速的出了棺材,把头上的丧冠取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道:“喂,那几个拿着棍子的武僧别冲动,我可不是鬼,我还没死呢。”

    只见门口一众秃子如临大敌,一双双金刚怒目瞪着萧飖,萧飖无奈,呵呵一笑,往门口走了两步,指着自己清晰无比的影子:“不信啊,不信你们看,我是有影子的,你们这死人也不找个靠谱的仵作,险些把老娘活埋了。”

    “污……污言秽语!”秃子大喝一声,道:“你……你印堂发黑,定是有妖邪侵体,我……我今天一定要收了你!”

    “啧。”萧飖轻咳了一声,凑近领头的秃子,小声说:“大师,差不多得了,你本是来超度的,这都另赚了一份驱魔的钱了,就别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了,意思意思就回去吧,小女子他日还能去你们寺里进进香火。”

    领头的大师还算识相,随便对着萧飖撒了点圣水就离开了。

    等到和尚们离开了,祠堂里又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萧飖心想:看来她借尸还魂的女子地位很是不佳,竟然连一个常伴身边的丫头都没有。

    想到这,萧飖不禁又有些动容。

    常伴身边的丫头,倒是让她想起了——素翎。

    “想那么多干嘛……”萧飖摇了摇头:“终究……是我害死了她,她本来……应该在北蛮生活的好好地,嫁个好男人的。”

    萧飖想着,心中一阵闷痛。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祠堂。

    这不出来还好,一走出来,就发现这座宅子异常的眼熟……

    嘶……是非常眼熟!

    这里……不是摄政王的府邸吗!?

    那……我这是占了谁的身子?

    正想着,不远处一个婆婆有些慌张的走到萧飖身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不可能,怎么醒了,不可能啊。”

    “什么不可能。”萧飖看着老婆婆慌张的样子,诡谲一笑:“我的命又不是你取的,你凭什么在这嚷嚷不可能?”

    老婆婆听了这话,一瞬间僵在了原地,她有些唯唯诺诺的说:“是……姑娘说的是,只是……您的归云阁已经……已经收拾了,什么都不剩了……”

    萧飖心道:这还挺好的,就算什么都没有,好歹也有个住处,不至于睡祠堂。

    “不妨事,有个能躺人的地方就行,对了,婆婆,在这宅子里,你应该称呼我什么?”

    萧飖想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自己的身份,那个婆婆低着头,小声说:“自……自然是小夫人……”

    呵……呵呵……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这位摄政王的“小夫人”,别名:“小妾”。

    靠!

    萧飖攥紧了双拳,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想当年这位摄政王想要迎娶她,被兄长三枪挑下马,沮丧了好久。

    如今,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成了他的小妾。

    兄长……

    若兄长现在还活着,大概也会戎装跨马,来这里抢人吧。

    萧飖咬咬牙,将那些深深刺痛心脏的记忆一丝不漏的收起来。

    萧飖想了想,又问:“我……昏迷之时,摄政王可给了我什赐号。”

    老婆婆说:“这倒是没有,您牌位上刻得也是您的闺名。”

    萧飖眉头一簇,转而看向棺材旁的牌位,上面简单明了的写着:曲流觞之位。

    曲流觞……

    萧飖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我想回归云阁,你给我带个路吧。”

    老婆婆点头说:“是,是,老奴这就带路,这就带路。”

    这个老太太……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大概是亏心事做的太多,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祠堂离归云阁很近,片刻的功夫便到了。

    萧飖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呵呵。

    这岂止是“收拾了没什么都没剩下”,整个阁楼就像是被人一把火烧过一样。

    但转念一想,戎马多年,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这也就算是……小场面吧。

    萧飖抬脚一步迈进了归云阁,可下一秒,只觉得身旁寒光闪过,萧飖猛然转身,只见刚刚那个老太太手里拿着一把银铮铮的匕首。

    那老婆婆脸上泪水横流,眼中尽是恐惧。

    “对不起……你必须死,你要是不死,死的就是我!”

    老婆婆如疯癫一般朝着她扑过来。

    萧飖当过将军,身上功夫自然是了得,躲过匕首反手一握,便将这个老太太擒住。

    萧飖瞳孔中掠过半分杀意:“为了杀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看来咱们两个的仇不小啊。”

    那老婆婆并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哭泣着哀嚎了一声,随后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哼,有本事服毒自尽,也算是个刚烈的人。”

    萧飖放开了那个老人,任她倒在归云阁前。

    就算是换了一个身体,要杀她的人,恐怕也不会比以前少……

    但从前的事,不会再发生。

    永远不会。

    萧飖表情冰冷的走进归云阁,将丧衣外部繁琐的装饰拆下去,只留一件轻薄的白衣,随手扯下一段布条束发,眉宇间仍有掩不住的傲气和飒爽英姿。

    没错,我萧飖,又回来了。

    这次,我要让恩怨两清。

第三章:捞宝遇故人

    傍晚,萧飖怕再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来取她性命,便用细线连着一些断了的木头,挂在楼下,掩上门,在阁楼的房梁上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休息。

    心想着,如今她只是摄政王府里一个无名小妾,若想找当朝皇后报仇,那……

    就只能是利用这位摄政王。

    萧飖也想起来了,这位摄政王的夫人,不正是当年萧府的二小姐萧月吗……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与自己同一天出嫁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当年龙牙山匪窝之中,她的腿,就是为了这个妹妹断的,而后她却恩将仇报……

    其实她和这位摄政王也算是半个知己,直接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让摄政王帮忙复仇也无不可……

    只是,即便沦落至此,萧飖仍旧是不想求他什么。

    这一夜,就如此安静的过去了,清晨出门的时候,门口老婆婆的尸身已经不见了,也没人过来过问一二。

    归云阁内外,婢子不见半个,更没有人送衣服被褥过来,无奈,萧飖只能另想办法,先裹腹再谈其他。

    萧飖对摄政王府还算熟悉,她离开归云阁后顺着小道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后花园。

    王府的后花园中有一荷花池,据说能通神明,灵验得很,王府众人时常会将一些珍珠铜板扔进池子许愿。

    萧飖想着在这神仙池里捞上一些钱,解燃眉之急。

    正好,今日早晨起了一场薄雾,荷花池旁又湿又冷,没有人来。

    她脱了鞋子,伸下一只玉足:“嘶,虽说已经入夏了,但这湖水还是凉的很啊,希望我这一猛子扎下去,能捞到一些好东西。”

    池水冰凉,却异常清澈,荷花的倒影斑斑驳驳的打在池底的金银上,透出一种神秘的美感。

    几只锦鲤被萧飖惊动,摆动着灵巧的身子来来回回的试探着。

    萧飖随手捞了几件看起来还算值钱的,便向水面游去。

    而就在此时,湖面上“扑通”一声,好像又有什么人跳下来了。

    萧飖屏息望去,只能看见一身在水下飘飘然的玄衣。

    萧飖心想:“这是什么人?大早上跳荷花池,莫非是要自尽?”

    萧飖向着那人的方向游过去,刚游到一半,只见那玄衣忽然一动,一双模糊而熟悉的眼睛看向萧飖,萧飖也看着他。

    二人就这么在水下四目相对,萧飖心头涌起千言万语,随着冰凉的水波化为此刻的相顾无言。

    “宇文璟……”

    不,摄政王。

    一个无名小妾,早已配不上成为他的知己。

    萧飖一时分神,险些呛到水,她捂住口鼻,凭着功夫快速的上浮到了水面。

    呼吸到空气的那一刻,萧飖整个人都呆住了……

    摄政王这是……来游泳的吗?

    萧飖在湖面上浮了一会儿,片刻后,见宇文璟还是没有上来,萧飖有些着急道:“怎么还不上来,潜水上瘾了吗,莫非……他真想自尽?”

    这可不得了。

    萧飖又一个猛子扎下去,在透亮的水里,很容易的找到了那一身玄衣。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像是要安静的沉入水底。

    宇文璟!!

    萧飖拼命的游过去,扯过他的玄衣,随后拉着他往上游。

    宇文璟一愣,猛地抓住她的手。

    就像是要捉弄她一般,宇文璟的双眸紧盯着她,兴奋而又燃烧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热烈,似乎恨不得使个千斤坠,将她永远留在这池水里。

    这厮到底发什么疯……

    萧飖一皱眉,运足了全身的气力,一掌打在了宇文璟的胸口,成功的用掌力将他送出了水面。

    之后自己也游了上去。

    还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好用。

    萧飖看着面前的宇文璟,气不打一处来:“咳……咳咳!你这厮差点害死我,你想死能不能去别的地方,别在我面前!”

    摄政王表情呆呆的,随后十分轻缓的笑了一声。

    萧飖抬头,却正好撞上了他难得一见的笑颜。

    只见他乌黑的长发乖巧的贴在白皙的肌肤上,一双狭长的眼睛在水中浸泡过更显透亮,鼻梁高挺,嘴唇微勾,活像个摄人心魄的妖孽。

    若说他是这池中的莲花成了精,也无不可。

    “对不起。”宇文璟开口道:“我刚刚以为……我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

    以为?

    只是“以为”就这么作死吗!

    呵呵。

    萧飖心道: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位摄政王这么矫情。

    宇文璟十分小心的凑到萧飖跟前:“先上去吧,这池水里太凉了。”

    二人回到岸边,双双皆是狼狈。

    衣服都湿透了,萧飖还好,一身丧衣不值几个钱,可宇文璟这件玄色锦衣真是让人看着都心疼……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二人再次相遇竟然是这样一幅景象。

    萧飖想着,竟然笑出了声,只是笑声里,满是心酸和后悔。

    萧飖道:“王爷,有酒吗,我怎么说也把你从这冰凉的池水里弄出来了,可否不吝赏些给我,暖暖身子。”

    宇文璟眉峰微动,薄唇微微动了一下,欲言又止,只是点了点头。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唇边,却还是被她心底的自傲哽了回去。

    萧飖自嘲的笑了一声,起身道:“王爷大概不认识吧,我昨日差点就被抬出祠堂葬了,但老天怜惜我,让我活过来了。”

    宇文璟没说话,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萧飖继续道:“我先回去了,等王爷赏酒,若是王爷没空,就当我没说。”

    摄政王仍旧是不说话,但目光却始终在萧飖的脸上游离。

    这摄政王从前便是个闷葫芦,现在也越发无趣了。

    “王爷不说话,大抵是累了吧,贱妾就先告辞了。”

    萧飖拂袖而去,浑身湿淋淋的回了归云阁。

    清点了一下怀里的珠宝,分了一些出来,去府里的织绣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府中规定,妾室只能穿浅色的衣服,虽然萧飖并不喜欢这些又淡又素的颜色。

    织绣坊还好,不是王府内部的坊子,有钱就能拿出衣服来,可是膳房……

    萧飖叹了口气,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

    果真,人是铁饭是钢。

第四章:诡谲金簪

    偷入膳房这种事,萧飖从前也做过,只是那时顶着小将军的名号,就算被抓了也不会怎样,可今非昔比,还是要小心一点。

    现下膳房正是早晨忙碌的时候,萧飖又是一身素衣,从后门进去,并不会有人察觉。

    萧飖刚混进来,还没走两步,便听到几个膳房的伙计在嘀咕。

    伙计:“哎,你知道吗,归云阁那位小妾,昨日诈尸了,跟着送丧的奴婢都被吓了个半死,还好有法师在场,当时就给镇住了。”

    厨娘:“哎呀,那法师可真厉害啊,这王府里的小妾啊,隔三差五的就要死上几个,你们猜归云阁那位还能活多久。”

    伙计左右瞄了两眼,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啊,这几个死了的小妾,都是大夫人干的……”

    萧飖听着,只当是个笑话,神不知鬼不觉的顺走了两个馒头之后便离开了膳房。

    膳房后面有个小院,小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槐花树,洁白的槐花正是将开未开的时候。

    萧飖一个轻功跃上树枝,拿起手中的馒头啃了起来。

    一阵微风拂过,槐花的香气随花瓣零落,竟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萧飖看着一些人零零散散的从膳房的后门进进出出,忽然,一抹桃红让她眼前一亮。

    是一个扎着两个小发髻的丫头,一身桃红笑起来清纯可人,竟然与素翎有几分相似。

    萧飖一直盯着那个小丫头,直到她离开人群,默默地走到墙边。

    “这小丫头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干嘛?”

    萧飖紧盯着她,那女孩像是打暗号一般,在墙上敲了几下。

    忽然,一支金簪穿过槐花树,直飞向那个女孩,萧飖来不及多想,一跃而下,运足了功力接下这一簪。

    金簪呼啸而来,却稳稳的插进了雪白的馒头里,嵌的很死。

    那金簪的头部,雕刻着一种双头麒麟,萧飖记得,那是楼兰部族特有的标志。

    萧飖眉头一簇:“先是蛮族秘术,又是楼兰金簪,看来这王府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身后桃红色的小姑娘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对着金簪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嘶,鬼叫什么!”

    萧飖忍不住怒斥一声,而那小姑娘却丝毫不停,继续叫着:“啊啊啊啊,阿巴阿巴阿巴!啊,啊呜呜呜呜呜!”

    叫着叫着竟然直接哭了起来,萧飖似乎也发现,这小姑娘大概是个哑女,说不了话,只能胡乱的叫。

    哑女的声音成功引来了膳房的主事,萧飖也懒得在这哄小孩,直接翻墙逃之夭夭。

    顺便带走了那支金簪。

    回到归云阁,萧飖坐在窗边,开始端详起这根金簪,簪子还插在馒头上,说实话,楼兰的东西不找出机关所在还是动不得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哑巴,值得用如此精巧的簪子赐死。”

    楼兰金簪,一为实,一为虚。

    萧飖将金簪放平,保证首尾都不对着自己,这才缓缓的把它拔出来。

    而在拔出的瞬间,尾部一根银针飞出,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双头麒麟的口中射出两枚芝麻大小的弹丸,这些小玩意射出的劲道奇大,无论是银针还是弹丸,都深深的打进了木质墙面。

    萧飖倒吸了一口气,道:“楼兰人,果真恐怖如斯,当年与楼兰对垒之时,那些古怪的黄金蟒可是让父兄吃了不少苦头。”

    射出这金簪的人,是没注意道槐树上有人,还是故意让我看见。

    萧飖用布料隔着,捏着这枚金簪,微微旋转一下,才发现簪身上有一行细小的字。

    “京城——烟雨楼……”

    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耳熟,记得以前有人提起过,烟雨楼好像是京城中一个挺有名的戏院……

    虽然不知这金簪上的字是留给谁的,但总觉得应该去这烟雨楼瞧瞧。

    萧飖叹了口气,顺着窗户向外望,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席玄色衣衫,手中拿着两坛酒,正抬头望着萧飖,萧飖也看着他。

    那两坛酒盈盈飘香,一闻便知道是王府秘制的陈年佳酿。

    萧飖苦笑一声,小声嘀咕:“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宇文璟冲着萧飖微微一笑,随后快速的走上阁楼。

    他似乎有些紧张,拿着坛子的手都是紧绷的,让萧飖也跟着有些不自在。

    片刻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酒……都给你,还想要什么,都跟我说……”

    “你……”

    这话说的,倒好像他已经认出我一般,但这种借尸还魂的事……怎么可能。

    萧飖轻咳了一声:“贱……贱妾谢过王爷。”

    宇文璟愣了一下,急忙道:“你……你不必……”

    “王爷带了两坛过来,是想和我共饮的,对吧。”萧飖打断道:“美酒不宜辜负,我这也没有个像样的桌子,就坐地板上凑合一下吧。”

    宇文璟低下头,眼神中似乎缠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

    两坛酒,萧飖先开了一坛,细细的品了两口,看着宇文璟迟迟不肯开坛,戏谑道:“王爷,怎么不喝啊,你不会是不行吧。”

    宇文璟皱眉,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打开了酒坛,小猫喝水一般的喝了两口。

    “哈哈哈。”

    萧飖看着他的样子,竟然不自觉的笑了。

    他什么酒量,萧飖是最清楚的了,摄政王平日做事一丝不苟,可谓是滴酒不沾,三杯葡萄酒就能醉的不省人事,这陈酿怕是连一杯也喝不了。

    听到了萧飖赤裸裸的嘲笑,宇文璟一咬牙,竟是硬生生的灌了一口下去。

    萧飖憋着笑,也跟着灌了一大口下去:“王爷,继续啊。”

    宇文璟似乎有些晕乎乎的了,但还是跟着喝了一口。

    萧飖靠在窗边,心道:“当年战场,他总说自己喝酒误事,如今不也愿意捧着坛子喝了吗。”

    这时节,雨水总是说来就来。刚刚还是明朗的天气,转眼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雨水带来了一股槐花香,让这酒更为香醇了。

    宇文璟似乎真的有些醉了,抱着酒坛子喃喃的说了一句:“凌云……萧……凌云。”

    萧飖苦笑一声,眼中尽是当初的回忆,历历在目。

第五章:萧飖,字凌云

    “萧成安之女萧飖,今御笔赐字,曰:凌云。”

    太监高声宣读完圣旨,群臣呆若木鸡,一些老臣的脸色更是难看。

    “皇上,三思啊,女子怎可取字,这……这不合理法……”

    “哈哈哈,没什么不合理法的。”那白髯老人微微一笑:“萧爱卿长女,十六岁出征,十八岁平叛,虽为女子,却是将才,朕赐字‘凌云’乃是天命所归。”

    “可……皇上,就算是一等诰命夫人,也未得此殊荣,她还是个丫头!况且她总有一天要嫁人的啊。”

    听着这些老臣酸掉牙的话,萧飖冷笑一声,在父兄身后呵斥道:“皇上,您方才说了,壮志凌云乃少年人心性,一柄长枪,鲜衣怒马,为国征战,故赐我凌云二字,周大人年过花甲,不懂此中含义情有可原。”

    “哈哈哈。”皇上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道:“萧爱卿,你生了个好女儿啊,既有退敌的本事,又有这伶牙俐齿,实乃别人得不来的福气啊!”

    父亲萧成安连连颔首:“岂敢岂敢,都是拖了皇上的鸿福,也是这丫头自小勤奋,方能学有所成。”

    兄长萧河更是一脸骄傲:“正是,家妹的武功自小便不用我们操心……”

    周大人仍旧锲而不舍:“这……小小女子怎能担得起凌云二字!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萧飖朝着周大人吐了吐舌头,而就在这时,当时还是皇子的宇文璟忽然说道:“周大人平叛之事未立寸功,却只会抓着这等小事让父皇烦心,实属不妥。”

    萧飖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宇文璟,他仍旧是一幅面无表情且一本正经的样子。

    朝堂之上,这位大皇子向来不说多余的话,更是极少徇私,故只要是他开了口,皇上都会听。

    为了萧飖开这尊口,那可是头一次。

    想想当年先帝也是个贤明的人,如今这位皇帝……可真是一言难尽。

    夹杂着雨水的冷风将萧飖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不知为何,唇边笑着,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想起自己也曾经是个被父亲和兄长护的无法无天的萧凌云。

    “凌云……萧凌云……”

    宇文璟仍旧在嘀咕,萧飖随手抹了一把眼泪:“真不中用,这就醉了,堂堂摄政王也开始说胡话了。”

    “我……我还能喝。”

    宇文璟脸颊微红,但表情仍旧是严肃认真。

    许是借着酒劲儿,萧飖居然伸手在他这张冷冰冰的脸上捏了一下,捏完了还不忘感慨一句:“好软……”

    摄政王也曾一剑退敌,武功不差,但怎地这张脸摸起来,就和个温香软玉的姑娘似得。

    不知不觉的,萧飖的这只猪蹄竟在宇文璟的脸上摸了许久。

    而宇文璟竟然丝毫不反抗,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嘶,罪过罪过。”萧飖眯眼道:“我怎么能占这家伙的便宜,得赶快把他送回去,免得一会儿醉的不省人事……喂!你干嘛!”

    只见宇文璟像一只大猫一样扑过来,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动作太大以至于打翻了萧飖的酒坛。

    这家伙,耍酒疯吗?

    正当萧飖想要一掌将他拍走的时候,却听见宇文璟声音颤抖的在她耳边说道:“凌云……死了,死在了皇宫里……我,我什么也做不了,对不起……”

    萧飖的心绪斗转,手抬到空中,轻柔的落在了宇文璟的背上。

    “我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因为凌云的死而伤心……”萧飖紧咬着牙关,忍住啜泣:“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是谁杀了我,放心,我会半分不落的讨回。”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宇文璟不胜酒力,已经睡下了。

    萧飖将他安置在一边,顺便将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

    自己的那坛酒已经撒的差不多了,她只能拿起宇文璟的那坛,灌了一大口。

    现在的她,也许真的配不上凌云二字了。

    “周毓书……”萧飖冰冷的眼神望向皇宫的方向:“你们欠我的,几条命都不够……”

    ……

    而此时的皇宫内苑中,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怖气息。

    皇后周氏的容貌被毁已经一月有余,太医说无法医治,她便不知从哪里请来了诸多巫医,将整个皇宫搞得乌烟瘴气。

    皇帝罢朝七八日,寝殿内,弥漫着浓浓的药物味道。

    “都是一群废物!怎么会治不好!”宇文黎疯了似得吼着:“都已经一个月了,我不过……不过是小小的惩罚了一下她,怎就会死了!”

    诸多太医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宇文黎抱着萧飖已经苍白的尸身,哭的像是一个孩子:“凌云姐姐,你不能……你不能死!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你是个英雄,你忘了吗。”

    “皇上。”一个资历较深的老太医开口道:“萧妃已故,吾等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起死回生啊……这月余之间,全靠草药才能保住萧妃尸身不腐,陛下,听老臣一句劝,还是快些将萧妃安葬了吧……”

    “我不信!!!”宇文黎伸手,抚摸过萧飖脖子上绽开的血痕:“只要……只要治好这里,凌云姐姐就能活过来,只要……”

    宇文黎癫狂一般的拔出床头的宝剑,大声道:“给我治!若不然,你们就去陪她!!我……我……”

    宇文黎忽然一阵眩晕,宝剑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

    太医紧忙去扶皇上:“陛下,注意龙体啊。”

    “皇上的头痛之症又犯了,快!快拿安神香来!”

    宇文黎双眼空洞,一张稚气而阴沉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茫然无助的表情:“萧飖,他不喜欢这样,这里……还有这里都不好看了,来人……来人啊!!”

    两边的奴才连滚带爬的过来,答道:“陛下,陛下您有何吩咐。”

    皇帝表情狰狞,道:“去,给朕找,找最年轻貌美的姑娘,朕要拿他们医治萧妃,去!!”

    “是,是。”

    奴才们都吓坏了,只会一个劲的磕头说“是”。

    宇文黎走了两步,倒在萧飖尸体的旁边:“是你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惹我生气……你要是乖乖听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哈哈哈哈哈。”

    “我……我真的不想要你死……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宇文黎抓起萧飖的手,那只手的指尖已经泛黑,满是浓重的药味,而宇文黎还是把这只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边,就好像萧飖活过来了一样……

第六章:王妃

    这场雨,淅淅沥沥的一直下到晚上,宇文璟也在这破烂不堪的地方睡到了晚上,大约是傍晚的时候,他才醒过来。

    “醒了吗?”萧飖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空坛子:“我这没有醒酒的东西,你自己清醒清醒就回去吧,在这睡容易着凉。”

    宇文璟从睁眼开始就一直盯着萧飖,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一般,少顷才从唇边挤出两个字:“不急。”

    豁,当真是“不急”,看他这个样子,在这住一宿都是少的。

    萧飖无奈道:“我这阁楼里连个床都没有,你真想在地板上睡一宿吗?”

    宇文璟闷闷的不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往萧飖身边凑了凑,似乎在说“无论怎样今晚都不走了”。

    啧,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闷葫芦这么难缠。

    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呼,罢了。”萧飖扶额道:“我送你回去吧,归云阁不是个能休憩的地方,再把你冻出个好歹,那就真的罪过了。”

    萧飖也算是难得温柔了一次,细心地把外衣披在宇文璟的头上,免得他被雨水淋到。

    想想自己这归云阁也是穷的可以了,连把伞都没有。

    因为贫穷!

    于是便出现了堂堂摄政王和萧飖一起披着一件衣服在雨中狂奔的景象。

    王府里的奴才见到自家王爷,居然没有一个敢认的。

    到了摄政王寝殿门口,萧飖不禁唏嘘:

    摄政王身体力行多年的“沉默寡言”“处事不惊”的形象算是彻底毁在她的手上了。

    “噗哈哈哈……”

    萧飖忍不住笑了,踮脚把宇文璟撑在头上的袍子拿下来,顺便帮他理了理头发。

    咸猪蹄又捏了一下他的脸,方才罢了,道:“行了,人我也送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不。”

    宇文璟眉头一皱,死死地拉住萧飖的手:“你若走,我便跟着。”

    萧飖别他说的哭笑不得:“王爷,您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你我素昧平生,你要不要这么自来熟?”

    “素昧平生?”

    宇文璟方才还十分懒散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他抓着萧飖的手一点点收紧,唇角抿起,似乎有几分怒意。

    这家伙,不会真的生气……

    正想着,思绪忽然被一个侍女清脆的声音打断。

    “王妃驾到!”

    王妃?

    萧月!!!

    萧飖咬紧了臼齿,胸中似乎有一股烈火,灼烧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正门前,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款步而来,那女子步伐极稳,头上的珠翠步摇轻微的摆动着,眉目娇柔似水,婢女帮她撑着伞,一路走过来,仪容竟未乱半分。

    真当是一朵容色倾城的白莲。

    萧飖攥紧的双拳微微颤抖着,心道:我怎么就忘了,萧月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啊……当年心头的死灰,不正是被那日红妆吹散的吗?现在就算相认,也不过是个知己……

    萧月温婉一笑,微微行礼,道:“见过王爷……”

    行礼之后,眉眼逐开,补了一句:“夫君向来不喜潮湿,今日怎么淋了雨了,快些进屋吧。”

    萧月的眼中似乎只有这么一个王爷,目光不曾看向在他身边的萧飖。

    而宇文璟则是转头看向萧飖,道:“进去吧。”

    “我?”萧飖冷笑了一声:“王爷与王妃两心缱绻,我还是不打扰了,这就告辞。”

    再待上一秒,萧飖恐怕会手刃了这传说中的王妃。

    “哎呀,看我这眼睛,竟是看漏了。”萧月十分歉意的低了低头:“没想到曲妹妹也在,曲妹妹是有什么事想和王爷说吗?”

    萧月笑的十分温柔:“夫君他平时不爱说话,且政务繁忙,曲妹妹若真有什么急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府中的事我还是能管一些的。”

    呵,这萧月一口一个夫君叫的很甜啊。

    萧飖冲着萧月翻了个白眼,转而看向宇文璟,笑道:“子夜,你今日也陪了我一天了,再陪着我王妃可就要难堪了,瞧着她刚才的几句话,倒像是喝醋了一般。”

    宇文璟有些惊讶的看着萧飖,开口道:“你……你方才叫我……”

    “妹妹呀。”萧月挡在宇文璟和萧飖中间,一脸歉疚的说:“王爷,妹妹她不懂规矩,不知子夜二字不能随意称呼,还请王爷宽容……”

    萧飖捂着腮帮子,冷笑道:“嘶,不跟你说了,我听着牙疼,我先走了,祝您和摄政王得个良宵。”

    萧飖说完,三步并做两步踏出了寝殿,宇文璟想要追,却被萧月拦下。

    萧月正色道:“王爷,皇宫里出事了,蒋公公让我来告知你务必比快些去处理。”

    宇文璟瞟了一眼萧月,道:“我知道了,你……别动她。”

    萧月露出了一个唯唯诺诺的笑容:“一个不懂事的小妾,王爷觉得我会动她吗?”

    宇文璟面无表情,只是伸手在萧月的肩膀上拍了拍:“别忘了是谁让你活到现在的。”

    说完之后便进了寝殿,奴婢掩上了门,将萧月关在了外面。

    萧月的婢女止水嘀咕道:“主子,今天王爷有点不对劲啊,自从那小将军……他便再不许别人以字称呼他,怎的今天听了这小妾的一声子夜,不但没生气,反倒很开心的样子。”

    萧月伸手摸过着冰冷的寝殿门,苦笑一声后转身离开,问身边的止水:“那个姓曲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曲流觞?”止水想了想,说:“她家族原来也是得先帝器重的,后来糟了事,全家都流放了,那家的老爷在咱们王府前磕了一天一夜的头,这才把自己的女儿送入王府为妾。”

    萧月抬眸,道:“就这些?”

    止水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还有,前段时间她似乎被人暗害,死过一次,听婆子说已经断气三天了,在棺材里装着,不知为何又活了。”

    “活了?”萧月停顿了一下,道:“那她在这前后,性情如何?”

    止水蹙眉道:“曲流觞显然是被人暗害,她发丧之后,归云阁的那几个婢女在这三天内全部死于非命,昨日,仅剩的那个婆子也死了,这性情方面自然也没地方打听了。”

    “杀人灭口,很利落啊。”萧月咬着自己拇指的指甲:“我总觉得这个曲流觞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息,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止水,备马车,我要进宫。”

    止水答道:“是。”

第七章:粉墨戏子

    萧飖回了归云阁,身上的整件衣服都湿透了,眼神中迷蒙着一层雾气,冰冷的雨水与滚烫的泪水交叠在一起,倒也有几分少有的可怜。

    也许终于意识到,她在这人间,不过孤身一人。

    一支金簪从她袖中落出。

    萧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绪,披上一件素色的斗篷,连夜出了王府。

    金簪……

    刚巧现下心情不好,只能去烟雨楼找找晦气了。

    入夜的时候了,街道上的人不比白天那么多,且大多是都是冲着青楼酒肆去的,戏园子这种地方就更冷清了。

    烟雨楼虽说是京城中有名的戏园子,这个时候台下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萧飖走进了烟雨楼,掌柜的热心迎上来,道:“哎呦客官,这下着雨呢您还来听戏,快快快,里面坐,咱们台子上的戏正演到火热的时候!”

    萧飖微一欠身,脱下身上的斗篷,随手从怀里摸出两颗珍珠递到掌柜的手里,道:“掌柜的,我这人不是很懂戏,能请掌柜的和我一起解惑一二吗?”

    掌柜的瘦了珍珠,乐呵道:“成,咱们去前面坐吧,现下没多少客儿,我也能占个雅座,和姑娘好好讲讲。”

    萧飖:“那边有劳掌柜了。”

    萧飖在最前排坐下,只见台上一群武生耍刀弄枪,来来回回了好一阵,掌柜的在旁解释道:“这场戏叫‘楼兰醉梦’,讲的是我朝士兵大破楼兰的故事,那粉面小生拌的就是镇北将军萧成安之女——萧凌云。”

    “……”

    她怎不知,自己被囚皇宫这么久,竟成了个戏中人。

    萧飖轻咳了一声,问道:“道理我都懂,但萧凌云明明是个女将,因何要用小生来演。”

    掌柜的翘起了二郎腿,摇头晃脑道:“唉,你是不知道,一个能力压北蛮,枪挑楼兰的女子,岂能是一幅女娇娥的模样,定是虎背熊腰,身高八尺的奇女子。”

    “……”

    萧飖无奈道:“可我听说萧凌云的母亲是江南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她本人……也……也称得上是个美女啊。”

    不知怎的,自己夸自己还是觉得怪怪的。

    掌柜的摇了摇头,一幅“你还太年轻”的样子。

    不一会儿,台上又走出一个眼神精绝的花旦,那花旦浑身上下都是金色的流苏,头上的珠光都用黄色点缀,看起来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掌柜的叫了个好,转而讲解道:“台上的这位金簪玉鞋的角儿,扮的正是那楼兰九烛公主,对阵之时出现的黄金蟒,金丝雀,都是出自她的一双巧手,楼兰国以金器闻名天下,这几样关键的东西都是纯金打造的。”

    的确,楼兰国有金中藏万物之说,当年她也见过,名不虚传……

    萧飖不说话,那掌柜的继续解释道:“只可惜啊,这位九烛公主在城破之时自刎于楼兰城墙之上,这公主容色倾城,小将军萧凌云不忍其暴尸荒野,便把她葬在了楼兰皇陵中。”

    萧飖听着,感触良多:“到底……都是可怜人。”

    台上的花旦左右一挥,旁边身着金色铠甲的武生便同其他人打了起来,花旦拔下头上的金簪,来回摆弄两下,扔到地上,便算是射出去了。

    那金簪很是眼熟,上面明明白白的雕刻着双头麒麟……

    萧飖的眼神落在那簪子上,。

    少顷,萧飖开口道:“夜深了,掌柜,不知你这烟雨楼可有能住的地方。”

    掌柜的答道:“有有有,楼上有客房,个个都是雅间。”

    萧飖点了点头,又摸出了一些珠子,递给掌柜。

    这王府荷花池下的样样都是宝,这么大把大把的给出去,当真有些便宜了这个掌柜的。

    掌柜的自然是笑逐颜开,连连点头,道:“好嘞,姑娘您还有什么吩咐?”

    萧飖眼睛微微眯起,道:“我要沐浴,备些热水上去,在找一件干净的衣服给我,还有……你家的角儿不错,我想找他聊聊戏,一会儿下了台子让她来我房间吧。”

    “这……”掌柜的有些揶揄,道:“姑娘,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萧飖面无表情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们都是女子,你害怕我对她怎么样吗?”

    那老板默默捻了捻手里的珠子,一咬牙道:“行,姑娘您楼上请。”

    萧飖来到二楼,诚如掌柜所言,二楼的房间都雅致的而很,不仅雅致,还十分宽敞。

    房名曰: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共八间。

    萧飖选了名为“竹”的那一间。

    房如其名,宽敞的楼台上种着几株翠竹,镂花屏风皆是以竹为主体,床帐轻纱皆为翠色,屋内的小香炉冉冉升起一股清新之香,混合着雨水的味道,让人觉得好似身处竹林一般。

    没过多久,掌柜的带了几个人,提着热水上来,道:“请姑娘沐浴,方才那位角儿正在卸妆,请姑娘稍等片刻。”

    “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等你们角儿收拾好了,直接过来便可。”

    掌柜的放下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将浴桶里灌满水,热水壶也留在了屋子里,之后才出去。

    萧飖脱去了身上冰凉的素衣,心道:“可算能洗个热水澡了……”

    整个人泡进浴桶,这种久违的舒适感让萧飖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之前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得到了舒展。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声音极小,像是害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萧飖挑了挑眉,并不打算从浴桶中出来,只说了一句:“请进。”

    门“吱呀”一声开了,而正当萧飖回头,想看看这个角儿是怎样一位闭月羞花的女子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这……

    男人???

    萧飖只愣了一下,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起旁边的素衣扔到了那少年郎的脸上,转而一掌拍在浴桶的边缘,轻功跃出,抓起旁边干净的衣服穿上。

    一系列动作进行的极快,几乎是靠着本能完成的。

    等到那少年郎把甩到自己脸上的素衣拿下来时,萧飖已经穿好了一袭红衣,虽然穿的不是很规整,系带的地方还有些凌乱,且只穿了薄薄的一层。

    不过起码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禽兽”了。

    “咳咳。”萧飖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想到台上那位风情万种的楼兰公主,竟然是个男子所扮,是我失礼了,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第八章:粉墨戏子(二)

    那戏子眉目极其好看,他微微低着头,道:“不过是个戏子,贱名恐污了贵人……”

    萧飖走到榻边坐下,翘起二郎腿,笑道∶“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精于戏曲之道,连我都看不出你是个男儿郎……”

    那小戏子见萧飖坐到了榻上,不知怎的脸颊一红,眼神飘忽道∶“姑……姑娘见笑了,我叫折扇。”

    “折扇?”萧飖不解道∶“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折扇轻笑一声,道∶“戏子罢了,名字都是别人取的,容易记而已,也没什么意义,姑娘此番找我来,不会只为了谈戏吧,我瞧着姑娘脸生,也不像是经常泡在戏园子里的人。”

    “诚如公子所言,我的确不是来听戏的。”萧飖从刚刚褪下的衣物中摸出了一支金簪,素手摆弄着,道∶“我几日前偶的了这支金簪,我觉得这等巧物中肯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你说呢,折扇。”

    折扇一愣,左手悄悄的藏到身后,表情也变得阴沉了许多∶“姑娘倒是很幸运,这簪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的,见到这簪子的人大多都死了……”

    萧飖朗笑了一声,道∶“楼兰的小把戏还伤不到我,折扇,这是你的东西吗?”

    折扇眼神冰冷的盯着萧飖,道∶“你是摄政王府的人?”

    萧飖轻勾唇角∶“是又如何?”

    “若是。”折扇从身后猛然抽出一把金色的匕首,瞬步到萧飖面前∶“我便要取你性命!”

    “啧,速度够了,可惜经验不足。”萧飖冷笑一声,一指弹开匕首的锋芒,道∶“你这匕首下招招致命,莫非这摄政王与你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折扇退后两步,又抽出一把匕首,恨道∶“岚朝不仁不义!摄政王该杀,那狗皇帝也该杀!”

    “哦?”萧飖微一挑眉,轻松的躲开了匕首的攻击,左右两下抓住折扇的手腕,逼近他,道∶“楼兰国已经称臣,先帝贤明,让楼兰自行治理,你若说你想‘复国’,未免太滑稽了一点,论武功,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我……”折扇受制于人,无法挣脱,只能是低下头,嘴唇颤抖道∶“与复国无关……那新皇暴虐五毒,我等听闻……听闻小将军……”

    小将军?

    莫非是因为我?

    萧飖夺了折扇的两把匕首,放开了他,表情认真道∶“所以,你们是想给小将军报仇?”

    折扇点了点头,本就纤弱的身体经这么一番折腾,似乎脱力了一般,道∶“小将军当年对楼兰……仁至义尽,城破之时为伤及楼兰百姓,楼兰子民,滴水之恩定当以涌泉报之,怎能让她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我呸!”萧飖双手叉腰,教训道∶“就你这点武功,杀摄政王?杀皇上?清醒一点好不好,你们这样只会白白搭上性命,若不是我截住了这金簪,烟雨楼此刻恐怕早已化为废墟。”

    折扇似乎被说的恼了,抬头道∶“你这摄政王的狗腿子又知道些什么!小将军深明大义,当初……当初……”

    折扇说着,竟然不自觉的哭了出来,他本就有种阴柔之美,一双眼睛落下泪来,竟让人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目光。

    “这可真是……”萧飖伸手,擦去折扇的眼泪∶“你的小将军知道你在这为她拼命吗?她当初未伤百姓,不就是为了让你们活下去吗,如今你却要来送死,当真是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

    折扇拍开萧飖的手,倔强道∶“小将军都死了,我们还怎么顾及那么多,要么你今日便杀了我,若不然,就算是送死,我也要向这岚朝讨个公道!”

    “我说你这孩子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萧飖伸手弹了一下折扇的额头,无奈的将那金色匕首还给了他∶“若我说,你那小将军没死,你还会如此拼命吗?”

    折扇愣了一下,表情呆呆地,说∶“没……没死?不可能,皇宫里的线人说小将军死了月余,那皇帝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

    呵,宇文黎,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其实……”萧飖挠了挠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萧凌云,只不过……不是以前那个萧凌云了。”

    折扇睁大了眼睛,道:“你……你当我是小孩吗!”

    萧飖叹了一口气,随后伸手拉过折扇的脖颈,折扇下意识的挥动匕首,又一次被萧飖一指弹开。

    逍遥的拇指抵着他脖颈的位置,朱唇一张一合,一串神秘的咒文随口而出,萦绕着折扇的耳边,仿佛千万年前穿越而来的一句箴言。

    折扇双眼一瞬空洞,后又恢复正常,他不可思议的盯着萧飖,惊讶道∶“楼……楼兰傀儡咒!你……你是怎么!”

    萧飖抿了一下嘴唇,笑道∶“此咒为楼兰皇族口口相传,且无法破译,每个楼兰人闻听此咒,都能被念咒者控制心智,不死不休,当年九烛公主重伤,无力回天。她听闻我未曾动城中的平民百姓,心感慰藉,便将此咒传给了我,将楼兰拱手相让。”

    萧飖微微垂眸,继续道∶“而我也遵守约定,还了楼兰自由,多年来,即使是我最亲近的父兄,也不知道这楼兰密咒在我身上,世人皆以为这傀儡咒断送在了九烛公主那里,实则不然……”

    折扇一脸惊讶,紧拧的眉心中还是透露着几分怀疑。

    萧飖耸了耸肩,无奈道∶“其实我现在也搞不清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可能是有人在这个女子身上施展了‘借尸还魂’,才会导致我如今身死而魂不灭。”

    “你……你当真是小将军?”折扇伸手,蜻蜓点水一般摸了一下萧飖的脸∶“没错,傀儡咒不会作假,我以为北蛮的借尸还魂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真的有……”

    说着说着,折扇不知为何,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红的像是个熟透了的番茄。

    “你……你你你,你是小将军,那我刚才……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呦。”萧飖坏笑着,道∶“这会儿知道害羞了,刚才不是还大言不惭的要为了小将军去死吗,被我听到反而想赖账了吗?”

    “我我我,我没有。”折扇捂着脸,道∶“早知道不扮什么戏子了,这等低劣,小将军你不会不喜欢吧……”

    萧飖拍了拍折扇的头:“我呀~我不懂戏,但听你唱戏,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折扇脸颊红红的,笑道∶“楼兰人天生能歌善舞,若……若小将军喜欢,我便唱上一夜……”

第九章:下葬

    夜半,摄政王进宫,来到了皇帝的寝殿,外面下着大雨,寝殿内阴冷异常。

    宇文璟方踏入寝殿,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只见那小皇帝趴在榻边,寝殿的左右两边,奴仆宫婢跪成一排,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

    床榻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通体漆黑,铁笼中绑着许多宫人打扮的少女,她们各个都是肤若凝脂,长相不俗。

    小皇帝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摄政王进来,他专心的看着床上的一具尸身,将手边一块清洗干净的东西往那身体上面比。

    宇文璟心头一悸,道∶“宇文黎,你这是在干嘛。”

    小皇帝回过神来,咧嘴笑了笑∶“皇兄,皇兄你来了啊,你看,我正在给萧妃治伤呢,我找了整个皇宫里最好的皮给她,这样,一定能把这道伤口遮盖住的……”

    宇文璟看了看床榻旁边盛满血水的脸盆,强忍愤怒道∶“宇文黎,你可还记得你是个皇帝,你如今这样,与一个疯子何异。”

    “你管我!”宇文黎忽然掀翻了水盆,大吼道∶“朕是皇帝,朕想怎么做不需要你来说!朕要她活着她就不能死在这!不能!!”

    宇文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眉头紧锁。

    小皇帝嗔目欲裂,道∶“看到这件红衣了吗?那是凌云姐姐当年出征时穿的那件,她最喜欢这件衣服了……我现在给她,全都给她了,她不会离开我的,不会!”

    宇文璟叹了口气,一语道破∶“黎儿,其实那不是你的错,你也知道,她性情矜傲,绝不会自杀。”

    宇文黎慌了,他捂住耳朵,大声呵斥道∶“别说话!朕命令你不要说话!我不想听!”

    “江山美人,自古帝王都会做出选择。”宇文璟眼眸压的很低,似乎把所有的情绪都锁在了冰冷的语句间∶“你知道这件事和皇后周氏有关,但你不敢去报复,因为你现在不过是个只会躲在摄政王身后的小孩子罢了。”

    小皇帝瞪着宇文璟,拔出床头的宝剑,道∶“你敢这么和朕说话,你要造反吗!”

    “整个岚朝只有我能这么和你说话!”宇文璟认真道∶“因为我既是臣子,也是你的兄长。”

    “我……我……”小皇帝拿着宝剑的手在颤抖∶“额啊啊啊啊啊!!!”

    小皇帝拿着宝剑,开始在殿内乱砍,桌子,床榻,青玉地面上都留下了道道痕迹,他如同癫狂了一般,疯狂的发泄着。

    也许是气萧飖这么轻易地死去。

    也许是气自己……

    而摄政王在这,皇上便不会伤人。

    皇帝就这么乱砍了许久,直到力竭,方才气喘吁吁的丢掉宝剑,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对不起皇兄。”宇文黎啜泣着∶“是我……是我没用,都是我的错……”

    “所以这次。”宇文璟靠近小皇帝,眼神冷冽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把她让给你。”

    说罢,一个手刀下去,打晕了宇文黎。

    殿内的奴才这才松了一口气。

    摄政王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命令道∶“来人,扶皇上去休息。”

    殿内一阵死寂,还是蒋公公最先反应过来,说了一句∶“是。”

    奴婢们带走皇上之后,宇文璟方才看向床榻上萧飖的身体。

    尸身因为药物作用,通体惨白,被一袭红衣包裹,脖劲处一道翻出的血痕触目惊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更是数不胜数。

    宇文璟看着,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刺痛,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带着一些颤抖。

    “阿飖……”宇文璟十分小心的靠近,抱紧这具轻的吓人的尸体∶“我这就将你的身体安葬,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宇文璟用一张丝帕遮住了萧飖的脸,抱着她走出了寝殿,旁边的奴才眼尖的打了伞。

    刚一出门,便看到萧月匆匆的朝着寝殿这边走来,止水紧跟着撑伞。

    萧月睁大了眼睛,有些紧张的看向宇文璟的怀中,问∶“这是谁?”

    宇文璟没有说话,只是兀自向前走着,与萧月擦肩而过。

    萧月觉得心中十分不安,她转身一把拿掉盖在萧飖脸上的丝帕,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张惨白的脸,她才放下心来。

    萧月装作一副不小心的样子,唯唯诺诺道∶“对不起,王爷,我只是想帮忙,不想弄掉了丝帕。”

    萧月眉目楚楚,蹲在地上捡起了那块被雨水染污的丝帕,想要重新放回萧飖的脸上,却被宇文璟躲开了。

    宇文璟不想与她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抱着萧飖离开了这里。

    摄政王的马车一路向西,来到了城郊竹林。

    夜很深了,竹林中一片漆黑,簌簌之声不绝,雨下的很大,一旁的奴才撑着伞,将灯笼挂在竹枝上,不敢说话。

    宇文璟将萧飖轻柔的放下,把伞撑在她的身边,眼神脉脉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旋即从马车中拿出一柄竹铲,寻了个好地方,挖了起来。

    旁边的奴才轻声道∶“王爷,您身子贵重,不宜做这种事,还是奴才……”

    宇文璟比了个“止住”的手势,道∶“她说过,若哪天她战死沙场,还有些残尸留下,就烦请我亲手葬了她,无需棺椁,送她一块马革便可。”

    奴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摄政王殿下,你与皇上都是性情之人,只是……皇上他用错了方式。”

    “不,我能理解黎儿。”宇文璟将竹铲深深踩进泥土里∶“如果不是那北蛮秘术,我恐怕会比黎儿更疯。”

    情之一字,毁人不倦。

    宇文璟以自己的方式将萧飖葬了,他砍下一片翠竹立在坟边,反复的摩挲了片刻,后还是在上面刻下了“知音-萧飖”四个字,字字工整,却字字锥心。

    宇文璟抚摸着凹凸不平的文字∶“阿飖,前世是我没能护好你,其实我最大的遗憾就是……至死,我们都只是知己,那日红装,你才是我要娶的人……”

    他恨,恨自己没有表明心迹,恨自己什么都不说,恨自己没有把她拥入怀里……

    雨渐渐小了,宇文璟就这么坐在坟墓边发呆,旁边的奴才已经开始打盹了,他却还是守着这一方地方,看个没完,仿佛万世缱绻皆在这一眼中看透了。

    黎明的第一束光穿过蹭蹭云雾勾勒出翠竹挺拔的模样,宇文璟终于从这小小的墓碑前起身,离开了。

第十章∶这是妾?

    宇文璟回到王府,萧月正在门口焦急的等待。

    萧月看着宇文璟一副狼狈的样子,问道∶“王爷,你这是去哪了,你的伞呢?”

    宇文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何事?”

    “啊,对了,王爷。”萧月蹙眉,柔声道∶“你快去归云阁看看吧,那曲流殇……”

    萧月还没说完,宇文璟便一步踏出,乘着轻功便去了归云阁的方向。

    归云阁,一排排的仆人抬着金银布匹,文玩巧物,驻足在归云阁前,为首的少年郎面容较好,眼波似水,唇带微笑,大声道∶“小……小夫人,折扇来看你了,还带了些礼物,能让我进去吗?”

    宇文璟眼神一沉,缓步走到归云阁大门前,面向折扇。

    折扇眉头微挑,打量着这个一身玄衣,浑身湿透的人,“噗嗤”一声笑道∶“这位莫非是……王爷?”

    宇文璟一震衣袖,冷言道∶“这里是王府后庭,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自然是有办法啊~”折扇戏谑的笑着,手指俏皮的绕着自己松散的头发∶“我昨夜与小夫人促膝长谈,她留了王府的令牌给我,我自然就进来了,王爷呀,不是我说你,小夫人何等娇贵,你就让她住这么一间什么都没有的阁楼?真不知怜香惜玉。”

    “此事与你无关。”宇文璟脸色越发难看,道∶“你……滚!”

    “哎呦,你这是要吓死我吗?”折扇一嘟嘴,冲着楼上大喊∶“小夫人~神仙姐姐你快出来啊,这王爷要打我!”

    许是听到了折扇的声音,萧飖门都没走,直接从阁楼的窗户跃了出来。

    只见她一袭红衣,似火般灼人眼底,头发简单的束起,更显英气,不仅如此,腰间还多了一把金色的弯刀,弯刀上雕刻着许多奇珍异兽,刀柄用翡翠点缀,华丽而又精致,说是“宝刀”丝毫不为过。

    宇文璟有些晃神,他仿佛看见了那个驰骋沙场、杯酒千钧的小将军。

    豪气入剑,壮志凌云。

    萧飖三两步落到折扇的身边,伸手挡住宇文璟,道∶“王爷,有话好说,何必打打杀杀的。”

    “你……”宇文璟绷着一张脸,道∶“王府不得擅入,你若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别啊,王爷……”萧飖道∶“折扇也算是我的朋友,别在朋友面前折我面子好不好……您看您浑身上下都湿成这样了,快些回寝殿换身衣服才好。”

    宇文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向折扇,折扇冲着他吐了吐舌头。

    宇文璟一脸认真的说:“我不走,他居心不良。”

    萧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王爷,他才多大啊,还没到探讨居心的年纪,折扇,你把东西放下进来坐吧。”

    宇文璟眼神微动,抓住萧飖的手∶“不能进。”

    而此时,萧月方才姗姗来迟,见了王爷,行了一礼,气喘吁吁的说∶“夫君走的好快,怎么也不等等我。”

    这声“夫君”叫的很甜,险些齁到萧飖。

    萧月捂着胸脯,出了一身的香汗。

    “夫君,实在对不起,我已经尽力拦着了,可实在拦不住……”萧月娇柔的说着,显得十分自责∶“请夫君饶了曲妹妹这一次吧,我保证,这种有辱曲妹妹清白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萧飖冷笑一声,甩开宇文璟的手∶“这句有辱清白说的不错啊,认定了我同折扇不清不白是吗?王爷,还请您离贱妾远一点,贱妾实在不敢打扰您和夫人恩爱,先行告退了。”

    “呦~”折扇笑开了花,道∶“王爷,不得不说,您夫人长得真好看,我也先告退了。”

    萧飖踩着阁楼前的石桌,施展轻功上了二楼,折扇也跟了上去。

    萧月抓住了宇文璟的胳膊,但宇文璟还是甩开了她跟了上去,窗户关了,他便一掌打碎了那碍眼的窗户,总之是跟着萧飖他们两个进了阁楼。

    萧飖被宇文璟掌力出手时的一声巨响震的吓了一跳,转而看向被打的稀烂的窗户,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宇文璟!你有完没完!你赔我的窗户!现在就赔!”

    “我赔。”宇文璟指了指自己,随后又指向折扇∶“他走。”

    这家伙,犯什么毛病???

    折扇在一旁翻了个白眼,道∶“我说王爷啊,你莫不是在吃醋?可是怎么会呢,传闻您和夫人心意相通,怎会为了一下小妾喝醋呢~您的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呢,还望您高抬贵手。”

    宇文璟脸色很差,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闷葫芦”。

    无奈之际,楼下猛地传来了“哐”“哐”的声音,萧飖觉得不太对劲,急忙跑下楼,却还是晚了一步,归云阁的正门,已经被四个大汉撞开了,萧月一脸无辜的跑进来,拉住宇文璟的衣袖,道∶“夫君,我怕你在这里出什么事……就撞开了门,夫君你不会责怪我吧。”

    萧飖看着连带门框一起躺在地上的归云阁大门,破口道∶“这他娘的是我的大门!你凑到宇文璟那道什么歉!你给我赔!立刻赔!归云阁本来家当就不多,你们还要来拆迁!怎么,不想让我住了是不是!”

    宇文璟见萧飖生气,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不是。”

    萧飖恨得直咬牙,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们了,破完窗又破门!嫌我晚上不够冷是不是。”

    折扇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十分爽快的说∶“哎~小夫人别生气啊,我明日就叫人送新的来给你,做烟雨楼的角儿,最不缺的就是钱。”

    折扇看向宇文璟,两个人对视,眼神交融处似乎一场燎原之火,燃烧厮杀,双方都不想示弱。

    萧月在一旁左看右看,之后柔声道∶“曲……曲妹妹就不要怪我了,我也是为了王爷着想啊,若如此都要遭妹妹如此谩骂,那我……那我真的是……呜呜呜呜。”

    萧月说着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

    都说梨花带雨一年才有那么一次,这人怎么说来就来啊。

    折扇见这副场景,立刻凑上去贫嘴道∶“这位美人儿夫人怎么这么不禁说啊,嗷,我知道了,可能王爷就喜欢这种喜欢哭哭啼啼的美人儿。”

    宇文璟看起来有些紧张,说话却仍旧闷闷的,只一句∶“我没有!”

    折扇娇俏的眨了眨眼睛,幸灾乐祸,心道∶“四个人的修罗场,还只在戏文里见过。”

    于是忍不住又加了一把火,道∶“我记得摄政王的红颜知己中,还有已经故去的……萧凌云将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第十一章∶一刃断袍

    萧飖凝眸,淡漠的说了一句∶“折扇。”

    折扇见萧飖似乎真的生气了,急忙闭嘴。

    宇文璟抿着薄唇,浓眉紧蹙,萧月看着宇文璟这副样子,故作心疼道∶“这位……客人,您还是不要说了,我姐姐萧飖已经去世了,请你莫要在提起伤心事,而且……故人已去,我们王爷已经放下了……”

    萧飖自嘲的笑了一声,道∶“呵,是吗,已经放下了。”

    若真那么容易放下,反倒是轻松……

    可就算情谊再深,也只是一个同饮过一杯酒的知己罢了。

    宇文璟的双手渐渐攥紧,萧月心思极细,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急忙道∶“夫君,府中还有一些事需要你处理,我也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还请夫君去我那指点一二。”

    宇文璟不为所动,似乎根本听不见萧月说的话。

    “我放不下。”宇文璟声音压的很低,似乎在自责∶“这辈子也放不下。”

    折扇翻了个白眼,又想上前去说些什么,却被萧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放不下又有什么用。

    宇文璟,你可知道我要杀的是当朝皇后,甚至……宇文黎。

    就算你我曾经关系再好,你也是岚朝的摄政王。

    我不想用“知己”二字束缚你,不想求你什么,更不想拉你下水。

    萧飖低着头,将心中的悸动强行掐灭,对着宇文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王爷,贱妾不忍再耽误王爷处理家事,这损坏的门窗王爷想赔就赔,不赔也罢,现下,还请王爷退出归云阁。”

    “你……”

    宇文璟似乎有些慌了,他上前一步扯住了萧飖的衣袖,颤声道∶“你不必如此,我……”

    萧飖不想再听下去,她抽出腰间的金刃,寒芒闪过,宇文璟的手中只剩下半片红衣,割袍之举映在了宇文璟眼里,也烙在了二人心中。

    这一刀,像极了断义之举。

    她曾想利用他。

    可现在,她做不到。

    折扇和萧月都愣在了原地,折扇回过神来,匆忙道∶“小……小夫人,我刚刚只是随便说的,你没必要……”

    萧飖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用极清冷的语气说∶“王爷请回。”

    金色的弯刀回鞘,宇文璟望着手中的残衣,呆呆地矗立了良久,什么也没说,颇有些落寞的离开了。

    宇文璟离开之后,折扇方才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道∶“小将军,你们俩曾经也算是一段佳话,如今真就这么断了?”

    萧飖表情柔和了许多,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借他的权利去办事,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您放心,都准备好了。”折扇道∶“只是有一样……寒蛛的蛛毒,我未曾寻到,我也在周遭打听过了,这蛛毒只在江南的司空世家能得到一些。”

    萧飖道∶“我知道了,我让你找的,都是一些萃毒的东西,你们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折扇从窗口比了一个手势,示意楼下的人上来,几个抬着箱子的奴仆便把东西抬了进来,整齐的摆在了厅堂里,折扇简单的清点了一下,道∶“您要的都在这了,话说小将军……你这阁楼未免太空荡了些,当真不送些用的器具过来,你那床上都是空的。”

    “没必要,那个床我不睡,这王府里有人要杀我,我睡床不安全。”

    萧飖随意的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还有一盒崭新的银针。

    萧飖拿起了一个白瓷瓶,瓶身上写着“落月乌”几个字。

    时间似乎溯洄到了很久之前,在萧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

    兄长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摇晃了两下,讲道∶“飖儿,记住,这个东西叫做落月乌,这东西只有和银针一起用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毒性。”

    萧飖睁大了眼睛,道∶“那这东西是要涂在银针上用的吗?”

    兄长笑着摸了摸萧飖的头,道∶“飖儿很聪明,但这东西的用法可是有很多的,比如……”

    “先把落月乌下在饭菜里,再把银针送入那人的身体。”

    萧飖的脑海中,兄长那张脸似乎永远那么温柔,那么惯着她,什么都教给她……

    折扇见萧飖陷入沉思,问道∶“小将军在想什么?”

    萧飖答道∶“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个教我暗器萃毒的人,可惜他已经不下了。”

    兄长是一员名将,虽说善于暗器萃毒之术,但父亲却从不宣扬,怕有人说他在战场上胜之不武,连累家族名声。

    萧飖将落月乌小心的收好,道∶“再过几天便是凤凰台比武,得胜的便可受封为兴岚将军,我打算去参加。”

    折扇笑道:“我记得您曾是凤凰台比武的魁首,一女子枪挑一百级十个莽汉夺魁,烟雨楼的戏文中把你写的神乎其神,您这是要走之前的路?”

    “嗯。”萧飖点了点头,道∶“想要报仇,我不能只是摄政王府中的一个小妾,我必须谋一个官衔,一步步的接近他们。”

    这一路,只能成,不能败。

    若不能一人擎天,那便让心火燎原。

    萧飖眼中的怒火是折扇这短短的前半生中从未见过的,那些复仇者该有的憎恨和不甘在她眼中少之又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为了三两知己,碾碎天下的豪气与决心。

    书房内,宇文璟端坐在案前,表情凝重,甚至对着面前的人起了几分杀意,他手中紧攥着从萧飖身上割下的一小块衣料,似乎想抓住什么本已断送的东西。

    萧月跪在书房正中,娓娓道∶“王爷此时责怪我莫不是因为那小妾?她身份卑贱,本就是配不上王爷,我处处为王爷着想,王爷你呢……竟因为一个小妾而责罚我,若是让我姐姐知道,她该是多么伤心……”

    宇文璟冷声道∶“你闭嘴。”

    萧月一下子哭了出来,道∶“摄政王啊,你当初口口声声说青睐我姐姐,可是现在呢,你的真心也不过如此,只是……连那等卑贱之人都能讨得王爷喜爱,为何我不行!”

    宇文璟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麻木的说∶“萧二小姐,你到底有无事要禀报。”

    “呵,萧二小姐。”萧月苦笑着,柔声道∶“我嫁给你那么久,却只是一个萧二小姐……好吧,我说……王府里的一个哑奴,最近疯了……”

第十二章∶东方木

    书房中。

    宇文璟深吸了一口气,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哑奴疯了而已,送出府便是。”

    “王爷,此事颇为蹊跷。”萧月道∶“哑奴虽哑,但她却会写字,那哑奴疯的时候在屋子里好一顿折腾,拿着一块碎瓷在能刻字的地方写满了两个字——楼兰。”

    “楼兰?”宇文璟蹙眉,思度了片刻,道∶“楼兰是当年萧凌云一手打下的,她为保城中百姓,多次抗旨,如今她的消息断了,楼兰人肯定会摸索着找到中原来,说不定又是一场恶战。”

    萧月摇了摇头,道∶“我不懂这些,但……王爷,我希望我在你身边是有用的,仅此而已,你若是想辜负我……”

    宇文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旁边的奴才见了,很是识趣的说∶“王爷怕是不想再聊了,王妃,请回吧。”

    萧月瞪了一眼旁边的奴才,起身离开了书房。

    她刚一踏出书房的门,宇文璟便兀自说了一声∶“你这热闹看得可还满意?”

    “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

    伴随着这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刚才还空荡荡的窗口,忽然出现了一位少年郎,他身着价值不菲的千金缎,坐在窗棱上,两只腿闲散的悠荡着。

    宇文璟眯起了眼睛,道∶“踏云功是这世上少有的上乘轻功,你居然用它来听墙角。”

    那少年从窗户上跃下,笑道∶“嗐,这能叫听墙角吗?我东方木像是那种会听墙角的人吗?这叫了解挚友的生活!我见你被两个美人儿搞昏了头,特意来给你出点子的。”

    宇文璟自上到下打量了一下他,道∶“就你?”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宇文璟却是十分了解东方木,这家伙就是诸多花花公子中的佼佼者,凭借着一副娇好的皮囊,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未出阁的姑娘,然而他却总能在吊足了别人胃口之后全身而退。

    真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就这样一个人能出什么好主意?

    东方木见宇文璟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认真道∶“王爷,感情这方面你毕竟阅历不够,就算你朝野之上抵得过千军万马,也未必能在这温柔乡里讨到好果子吃。”

    宇文璟揉着眉心,道∶“那你待如何!”

    “嘿嘿。”东方木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道∶“这女孩子吗,当然是希望你多陪着她了,但也不能太过热情,要懂得欲拒还迎,还有,女孩子总是会喜欢为她花钱的男人,王爷,相信我,你一掷千金的样子才是最帅的。”

    “一掷……千金。”

    宇文璟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古怪且微妙的变化,思量了半天,又说了一句∶“欲拒还迎?这……能行吗?”

    “啧,这怎么就不行了?”东方木继续说道∶“我一眼就看出来,你喜欢那个姓曲的小妾,对不对?”

    宇文璟有些紧张,道∶“这……这么明显吗,我是不是应该收敛一点,免得给她添麻烦。”

    “噗哈哈哈哈哈。”东方木拍桌大笑,道∶“宇文璟啊宇文璟,哈哈哈哈,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摄政王,来来来,我帮你谋划一下,保证您抱得美人归!”

    宇文璟虽然还是有几分怀疑,但还是勉强听下了他的话。

    于是……第二天。

    东方木和宇文璟做贼一样的藏在归云阁外的一棵树后,东方木望着这个破烂不看的归云阁,只觉得一阵寒酸,归云阁的门还是敞开的,窗户用木板钉了起来。

    宇文璟在树后观望着,道∶“果然还是算了吧。”

    东方木拉住宇文璟,道∶“哎呦我的王爷呀,你怎么走到这里反而怂了?你离成功可是有一步之遥了。”

    宇文璟蹙眉,摇头道∶“可我不知此法是否有用,怎可轻易使用。”

    “你这人,谨慎二字怎能用到这上面!”

    东方木说着,便见归云阁门内一个身材纤弱婀娜的女子走了出来,到门口的时候站住了,似乎在和楼上的人说些什么。

    东方木眼珠子一转,笑道∶“瞧,那边那位应该是你那小妾的侍女,我来示范一次给你看!”

    东方木说完,便用踏云轻功飞似的来到了那“女子”的身边,在她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露出了自己标志性的笑容,道∶“这位姑娘生的好漂亮,窈窕淑女大概指的就是姑娘这样的吧。”

    面前的“姑娘”愣在了那,眉梢微微抽搐,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东方木用一指捂住了嘴。

    东方木眨了一下左眼,道∶“姑娘莫要说我是个登徒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像姑娘这样好看的人,喏,这金步摇赠予你,这步摇是我家传之物,世上独一无二,若做个定情之物,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位“姑娘”前一句还是掐着嗓子说的,后一句便放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这娇柔的身体中传出∶“但我不是什么姑娘,而是个伶人,今日匆忙,未卸妆便跑过来,引得公子误会,小生在这赔罪了。”

    没错,这人正是折扇,东方木整个人连同那个迷倒万千少女的笑容一起僵在了原地,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东方木一时间觉得世界上充满了谎言,生活都失去了色彩,他余光扫向宇文璟。

    宇文璟此时并不想计较站在东方木面前的是男是女,他无情的比了一个手势,让东方木继续。

    东方木仿佛受到了惊吓,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直视折扇,道∶“姑……姑娘你可喜欢这步摇。”

    折扇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东方木,心道:这人脑袋有病吧。

    嘴上回答说∶“这……这个步摇?差强人意吧,我们戏班子里应该也能找出十几二十个差不多的。”

    东方木咳了一声,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一字一咬牙的说∶“你若是喜欢,我日后便每天都送一个纯金的步摇给你,直到你从乌发戴到白头,这步摇会告诉你,我陪了你一辈子。”

    折扇表情越发古怪,有些警惕道∶“你……什么毛病。”

    东方木眼中含情,直视着折扇,大声道∶“姑娘,我喜欢你,不,我真的爱你,今生,我虽不能给你正妻的名分,但我的心里只能装的下你一个人!你愿意……”

    东方木咬牙,坚定道∶“你愿意与我共度此生吗!”

    折扇∶“卧……草……”

第十三章∶摄政王追妾秘籍

    东方木为了“示范”,算是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而宇文璟似乎并没有被他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反而在心中暗暗决定:这法子绝对不行。

    东方木和折扇二人在楼下耽误了许久,萧飖往下望了一眼,道:“折扇?楼下的是什么人?是你的朋友吗?”

    折扇一摊手,道:“不认识,跟个白痴一样,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先走了。”

    折扇说完,便轻飘飘的离开了,东方木站在原地,尴尬的眨了眨眼睛,随后冲着楼上打了个招呼,说了一声:“小夫人好”,之后也飞似得离开了。

    回到了树后,东方木生无可恋的望着宇文璟,宇文璟摇头道:“这招不行。”

    东方木一口气哽在胸口,险些出手掐死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摄政王。

    东方木平复着胸中的怒气,道:“这招不行,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宇文璟蹙眉,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实际一点。”

    于是,当日下午。

    摄政王带着二十几辆车马,装满了金银珠宝,布匹丝绸,奇珍异兽,甚至刀枪剑戟来到了萧飖的归云阁前,其阵势之浩大几乎惊动了王府中所有人。

    宇文璟一脸云淡风轻的来到阁楼下,也不说话,就是这么站着向上望。

    东方木实在搞不懂这个王爷脑袋里在想什么,这么长的队伍走到这了,难道还要先眺望一会儿再喊人?

    少顷,摄政王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是啊,都说皇上不急急太监,可现下“太监”都快急死了,这“皇帝”仍旧是一副傲然痴望兀自八风不动的模样,东方木算是彻底败给他了。

    无奈,这喊人的事,只能是由东方木代劳。

    “小夫人!你快出来看看王爷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阁楼上没动静。

    东方木觉得纳闷,他和宇文璟在这守了一天了,也没见小夫人出去啊,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

    东方木深吸了一口气,运足了底气,大声道∶“小夫人!!摄政王带着东西来看你了!千载难逢啊,你快点出来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话音刚落,只见那被钉死的窗户中飞出一掌,掌力直接把钉在窗楞上的木板拍飞了出去,内功之浑厚可想而知。

    萧飖一袭红衣,嗔目对着楼下的东方木,吼道∶“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属公鸡的吗,闲的没事在我家门口打鸣?活腻了!”

    萧飖出口成章,行云流水,东方木哑口无言,宇文璟一脸自豪,那表情似乎再说:我家小妾真帅。

    萧飖一直吼道自己起床气过了,方才分神打量了一眼宇文璟和那些满载的马车,问道∶“我归云阁这是立了什么大功,让王爷亲自来打赏我?”

    “不是。”宇文璟温声道∶“送你的。”

    萧飖∶“……别以为我谁的东西都收,无功不受禄,王爷一下子送这么多东西过来,我若收下,怎能安心啊。”

    宇文璟没说话,只是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踏着庭前的石桌,乘着轻功跃上阁楼,轻盈的玄衣逼近萧飖。

    他微微一笑,萧飖甚至忘记了后退。

    宇文璟轻轻的搂住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一点冰凉柔软的触感从眉间蔓延全身,感觉很奇怪。

    宇文璟握着她的手,小声道∶“收下吧,这便算是结清了……”

    “宇文璟……”逍遥不知道该说什么,抬头却看见宇文璟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片柔和的绯红,映在他白皙如玉的脸上,很是好看。

    东方木在阁楼下啧啧两声,道∶“摄政王,你还教训我用‘踏云’听墙角,你这干的事同我半斤八两。”

    萧飖还没缓过神来,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亲到她脸上来,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面前的这副妖孽容颜又甚是勾人……

    不行不行,再这样看下去可真要罪过了。

    萧飖一掌挡住了宇文璟的半张脸,道∶“你……你别看我了!快下去!”

    宇文璟不为所动,只是笑容淡了些∶“那你,收吗?”

    萧飖拗不过他,只能说∶“我……我勉强收下,你快下去吧。”

    东方木在下面看戏,不禁感慨∶“总以为摄政王在感情方面不担事,如今看来倒是闷骚多一点,只是苦了我了,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一个男儿郎。”

    “你喜欢吗。”宇文璟的表情变得僵硬了许多,似乎在紧张∶“你喜欢的话,我便每日都送来这些东西,直到你从乌发到白头,陪你一辈子。”

    “哈?”萧飖瞬间石化∶“等等,这台词怎么好像这么耳熟。”

    宇文璟就差把紧张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说话的抑扬顿挫都跟东方木如出一辙∶“我……我喜欢你,不,我真的爱你,今生,我虽不能给你正妻的名分,但我的心里只能装的下你一个人!你愿意……”

    “停停停停停!”萧飖一连说了五个停,之后万般无奈的挠了挠头,道∶“摄政王,你学习能力很强啊,听过一遍就能原封不动的背下来,我当真佩服啊。”

    东方木几乎是没脸见人了,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在心底默念:我只恨这摄政王是根木头!

    宇文璟听了,默默的低下了头,随后露出一个极其凶狠的眼神抛给了东方木。

    东方木一惊,心道∶大哥,这可真不关我的事,你自己天纵奇才照抄照搬难道还要怪我。

    萧飖见面前的人一副吃了败仗的模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怎么了?不高兴了?不是我说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难道就喜欢看铁树开花不成?摄政王公务繁忙,也别总花心思在这些不值得的东西上面了。”

    宇文璟不说话,只是抓住了她的手,不想放开,他的表情中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精明,甚至有些傻乎乎的,他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就是闷在心里,一个声响也不让萧飖听到。

    “王爷,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你眉头簇的厉害,若是因为我,王爷大可不必……”

    宇文璟咬紧牙关,似乎下定决心一般,道∶“其实我……”

    薄唇一开一合,正当说出什么之际,一个奴才快步的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

    “报!!王爷,不好了,那哑巴……您要奴才看着的那个哑巴,她跳井自尽了!!”

第十四章:腹中金珠

    “什么。”

    “什么?!”

    萧飖和宇文璟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这句话,随后二人都下了阁楼。

    折扇明明说过,不会再派人刺杀王府中的人,为何哑巴还是出事了?

    前来报信的奴才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王爷,对不起,都是奴才看顾不周,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还请王爷明示,应该如何处置。”

    萧飖一时着急,竟然抢在宇文璟前面说道:“还能怎么办,叫人验尸啊,难道就这么埋了一了百了吗?”

    奴才愣了一下,转而看向宇文璟,宇文璟点了点头,道:“按照她说的做,叫仵作来验尸,别闹太大动静。”

    “是。”

    那奴才答了一句,便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萧飖眉头不展,心道:当初折扇一伙人刺杀这个哑巴的目的,是怀疑她与皇后母家有所关联,而后我坦明身份,也就作罢了,哑巴这个时候死了,真的只是跳井自尽?

    宇文璟盯着萧飖看了半天,道:“我要去偏殿调查这件事,你要一起去吗?”

    萧飖点了点头,东方木看着这两个人,无奈的一摊手,也跟个小尾巴一样跟上去了。

    东方木嬉笑着,打听道:“大哥,府中死了个疯奴才而已,为何能劳动您大驾啊,难不成这小哑女和你有关系?”

    宇文璟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和我没关系,但说不定和楼兰有关系。”

    “咳……咳咳!”

    萧飖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楼兰?这帽子可不能随便扣,这件事绝对和楼兰没关系!

    宇文璟瞟了一眼萧飖,并未说太多,三人步行来到了偏殿,奴才和仵作已经等在那了。

    仵作对着王爷行大礼之后,道:“王爷,那姑娘的尸身老朽看过了,她面色发黑,嘴里含着一口黑血,乃是中毒而亡,只是具体是什么毒,老朽还需查验。”

    “中毒而亡?”萧飖转而看向旁边跪着的奴才,道:“这毒从何来,你说你负责看管她,那她的饮食可有不妥?”

    “回……回小夫人的话。”奴才道:“奴才们的饮食不比主子们金贵,都是一口大锅里做出来的,分了几份送出去,这哑女的那份是我亲自取了送来的,万万不可能有毒啊。”

    萧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事蹊跷,我想和王爷一起在这等结果,不知行不行。”

    宇文璟点了点头。

    东方木唇角扬起了邪魅的笑容,道:“这王府里可真有意思,毒死个人都要扔到井里,不过这小哑奴的嘴得是多紧,这么折腾居然还能咬着一口黑血?”

    宇文璟看向东方木,眼神里难得的有些温柔。

    东方木立刻摆摆手,道:“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这么看着我反而让我觉得尴尬。”

    宇文璟收回了目光,萧飖却眨巴眨巴眼睛,问道:“过去的事?什么事?”

    东方木无奈的摇了摇头,坐下来慢声细语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娘死的时候,嘴里也含着一口黑血,废了好大劲才流出来。”

    萧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有些过格,于是立刻补充了一句:“抱歉,惹起你的伤心事了。”

    “小夫人说的哪里话,这不算是伤心事。”东方木笑着,津津有味的说道:“他算是我的养母,不是我的亲娘,说起我这个养母你一定认识,她是先帝的十公主……”

    “十公主?”萧飖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我记得她是很心善,总是收留一些无价可归的孩子,可她几年前不是去东瀛和亲了吗,怎么会死?”

    东方木单手托腮,风轻云淡的说着:“我娘是死在去东瀛和亲的那条船上,送亲的时候我也是在的,在我们到达目的地的前一天晚上,雨下的很大,三更天的时候,我娘的侍女匆匆忙忙去和送亲的大臣们说,我娘不见了……”

    “我们在那条大船上疯狂的找,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东方木的表情过于柔和,仿佛说的就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们发现我娘被一条绳子捆着,挂在船的外侧,整个身体都泡在水里,只露出一双被绳子绑着的手。”

    “所有人都吓坏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船长提醒先把我母亲捞上来,捞上来又有什么用呢,我母亲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脸颊发黑,且紧闭着双唇。”

    东方木敲了两下桌子,懒散的继续说:“后来废了好大的劲,扒开了我娘的嘴,她嘴里就那么紧紧的含着一口黑血,就同刚才仵作说的一样。那日船上,死公主事小,和亲事大,东瀛人没见过岚朝的十公主,于是几个老臣便商量着,把我娘的侍女充作十公主嫁给了东瀛人……”

    故事讲完后,东方木哈哈一笑,道:“讲起来跟个话本子一样,后来这件事也不能声张,几个老臣悄悄联系了陛下,将我娘葬了,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宇文璟总是怕我伤心不让我提,我倒是觉得好没劲。”

    萧飖想了想,十公主毕竟不是东方木的亲娘,他这种表现也不足为奇。

    萧飖斟酌了片刻,还是问道:“那……你娘除了那口黑血,可还有什么别的特征……”

    “有啊。”东方木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我娘的肚子里有整整十颗金珠,大概有拇指腹那么大,我娘的身体放的时间长了,那几颗珠子便从身体里渗了出来。”

    萧飖陷入沉思:这么说的话,如果这哑巴的肚子里……

    正想着,仵作从验尸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跪下道:“王爷,老朽检查过了,死者脏器并无明显破损,但……其腹中有一异物,老朽将其取出,发现,此物竟是纯金所制。”

    仵作说着,捧出了一颗金珠,那金珠极其精致,中心竟然是镂空的,珠子的外层雕刻着金龙祥云,内层镌刻着仿佛妖兽恶鬼的一类东西,萧飖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怪物。

    观望间,三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当真如东方木所说,莫非这件事和十公主的死还有某种关联?

    宇文璟叹了口气,道:“把尸体送去义庄,取出所有金珠,有什么发现立刻禀告。”

    仵作磕了个头,道:“是。”

    萧飖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金球的模样,准备找个时候去问问折扇这金球有什么说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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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尊介绍:
前世,她十六岁随父亲征战,本是一个自由潇洒的女将,战功赫赫,前途无量,却因继母的步步陷害折了双腿,代替异母妹妹入宫为妃,困于红墙绿瓦。
同日红装,妹妹,却嫁给了那个让万人敬仰的摄政王。
任宫中一潭深不见底的算计将她卷入,最终惨死在龙榻之上。
“若一切从头再来,我定要让欺辱我的人血债血偿。”
再次睁开眼,她竟然成了摄政王的小妾……妾本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妾本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妾本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