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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在三国谋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醍醐香     朕在三国谋天下txt下载     朕在三国谋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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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许都郊外

    隆冬腊月,许都城郊外。

    哒哒哒.....

    马蹄声,厮杀声,哀嚎声,惨叫声,金属相交声,震耳欲聋。

    光秃秃的树枝迎立于寒风中,透射出浓浓的萧瑟之气。

    凛冽的寒风吹的脸都麻了,拢不出一个表情。

    随着一支箭矢的贴面飞过,陈默终于有了知觉,脑袋里感觉被塞进了浆糊一样,随着马匹的颠簸,一阵晃荡,眼皮沉重,思维混乱。

    “趴下!”随着一声厉喝,陈默被人按住脖颈,硬生生的将脸贴向马背,马背上的鬃毛臭味让陈默一阵抗拒,浑浑噩噩间,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疼痛瞬间从屁股传遍整个身体。

    陈默拼尽全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堆模糊的身影在身边晃动,不停的有金属相交之声响起,厮杀之声令人胆寒,视线模糊间,不停有人靠近,不停有人惨叫。

    这场景,硬是将恐怖的氛围感拉满了,在恐惧的支配下,陈默连滚带爬,一番乱窜,才走两步,就被一具尸体绊倒。

    凑近一看,那尸体匍匐在地,背朝天,身下的鲜血将地面变成一滩红泥。

    陈默茫然间一个激灵,于是面朝下一动不动的匍匐到那尸体旁边。

    血腥味浓烈刺鼻,这是真的尸体,是真的在杀人......

    “我就是个历史扑街写手,写得不好可以寄刀片,不至于要命吧?”

    这不合理,陈默努力的回想起一点缘由。

    破旧的老房子里,看着像麻花一样的电线,带着滋啦声一闪一闪的电灯,陈默一摸兜里那几个钢镚,“老子不写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行行出状元,打螺丝的不是也有劳模,搞销售的不是也有销冠。”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一直是春天,也不可能一直是冬天。

    作为一个网文扑街,陈默对武当山这个修仙证道的圣洁之地充满幻想。

    武当山顶,望着那层层叠的翠峰,烟雾缭绕,真有种我欲乘风归去的感觉,陈默被那山风吹的一阵寒颤.......

    “小伙子,买本书吧,十元一本,好人一生平安。”陈默缓缓的睁开眼睛,一个邋遢的老道出现在眼前,手中成扇形展开着五本书。

    陈默看着那老道手中的地摊文学:

    心中不由一阵苦笑,算是对欣欣向荣的文学事业做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吧,随手拿了本书,递出百万字换来的沾满血泪的稿费。

    “小伙子,你不再选选?”老道似笑非笑的看着陈默道,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

    谁愿意看这些烂书啊,无非是出于对同行的尊重。

    “就这本!”陈默晃了晃手中的那本《我在大汉亡了国》,勉力笑道....

    然而,根本容不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想,一只大脚从身上踩了过去,差点把他踩的岔气。面部随着脚的压力,直戳戳的埋进了泥里。

    但即便是这样,他仍旧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陈默渐渐回过神来,头脑昏昏沉沉,一幕一幕的记忆碎片纷沓而至......

    “卧槽!”

    陈默猛的从融合的记忆中抽丝剥茧的理出一些信息——自己穿越到了汉献帝刘协的身上。

    那个被曹操杀了全家,还要喊曹操爸爸的亡国之君刘协!

    武当山?老道?陆地神仙?那豁牙老道的笑脸还在脑海中晃荡。

    这.....早知道我就不选这本书了。

    随着一阵密集的破空声过后,身边又多了两具尸体,陈默默默的拉了具尸体躺到自己身上,十名武士倒下了五名,剩下的也都带些小伤,为首一人非常狼狈,将两柄长刀握在手上,上下翻飞,水泼不进。一边拨打着箭矢,一边怒声喝骂。

    可尚未骂完,就见树林里冲出一队人马,虽统一着甲,但内袍却各式各样。从装备来看,这些人应该是临时披上的甲胄。

    陈默躺在尸堆中,努力的保持冷静。

    让脑海里的记忆慢慢的融合.......

    建安三年,冬。

    距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已三年。

    曹操自领司空,行车骑将军,兖州牧。

    说白了就是军政两权,且不论哪种职务,均可以开府招纳英才。

    同时,曹操着手提拔自己的心腹入朝为官,颁布“唯才是举”的招贤令。

    袁绍幕府谋士荀彧,荀攸,和郭嘉相继入曹营,挖人墙角一时爽,一直挖人墙角一直爽。曹操更是对袁绍的幕僚重要谋臣辛毗伸出了橄榄枝。

    汉廷逐渐成为曹操个人意愿的舞台,曹操幕府已初具雏形。

    当曹操拿着天子令令袁绍的时候,袁绍后悔万分。

    而天子到许都后,却发现处处受制于曹操,有出逃之意,二人一拍即合。

    趁曹操围吕布与下邳,久战不下,袁绍派出所养死士,于许都营救天子。

    此刻,双方在许都郊野展开了角逐。

    现在虽是寒冬腊月,但陈默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特么的乱军中,一不小心就被乱箭突突了。

    “杀曹贼!”为首一人却是黑袍金甲,与其他人想比显得尤为尊崇。

    刘协的记忆里,此人名为徐他,前来营救的袁绍死士之一,前几分钟还在和刘协商议,二人互换衣服,由他引开曹军。

    只见徐他张弓搭箭,箭如流星,直没对方军阵,随即一阵嗤笑和喝骂,甚是嚣张。

    本以为双方会就此展开一场恶战,熟料,徐他冷笑一声,然后直接打马而走。

    曹军本就占上风,如何受得这般羞辱,拍马便追。

    陈默本匍匐在两军对阵的边角处,这徐他一逃,正好往战场的北面而去,而陈默刚好躺在北面的尸堆里。

    这.....

    数十匹马纷沓而至。

    突如其来的场景,完全超出预期,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眼瞅着就要丧生马蹄之下,再装尸体下去,就要成肉糜了,陈默慌乱中起身就跑,由于脸上糊了泥浆,更看不清了。

第二章 献帝刘协

    刚起身,就有一骑从身边弛过,衣领处被一股力量拽起,那骑士为躲避流箭,俯身马背,只得将陈默拽行。

    刚开始双脚还能跟着快速挪动,渐渐的就跟不上节奏了,只得面朝地面,看着贴面而过的乱石和荒草,听着耳朵边上震碎心肝的马蹄声,渐渐的直接变成了拖行了。

    满心满眼的惊恐最后化着“握草!”两个字,淹没在喊杀声中。

    二人避开大部队的追击,往人少的地方逃去。

    虽然大部分人都追徐他而去,但还是有几个不开眼的,直接张弓搭箭,纵马持矛,往二人这边追来。

    混乱间,陈默能清晰感受到箭矢的破空声。

    真的是破屋偏逢连绵雨,随着“滋啦”一声,衣领承受不住重力,直接被扯掉了,陈默连滚带爬的摔进路边草里。

    经过这么一折腾,数名曹军已经持刀来到眼前了。

    “好汉饶命!”陈默哀求道。

    曹军上来就是一巴掌,陈默简直就要晕过去了,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拿出绳子将其捆绑,肚皮朝下甩上马背。

    人的求生欲让陈默强撑着一口气,偏头去寻那刚刚救自己的骑士。

    却见一骑逆光的身影,打马追来。

    陈默感动的热泪盈眶,脱口喊道:“壮士姓名?咱黄泉路上有个伴。”

    “赵芸!”一个清悦的声音响起。

    这个名字令陈默一阵愕然,旋即一阵欣喜,“赵云?他说他叫赵云?”

    来不及想太多,场上的情景就让陈默目瞪口呆。

    这五个曹军见来人只是孤身一人且身材瘦弱,持矛便刺,一骑先至,赵芸侧身躲过矛头,飞身而起,居然直落对方马背,右手腰间一抄,已拔出一柄刀来,一刀抹向其脖子,那人来不及出声,便一蓬血雾喷洒,旋即落马。

    赵芸一击即中,对方二骑又至,这次赵芸再次侧身过,居然反手拿住对方矛身,借着对方的冲击之力,一个纵身,又越到了来人马背上,这次由于手上没刀,只见他屈肘御力,将对方脑袋朝一个方向猛然发劲,那人脑袋竟垂到自己胸前。

    须臾只见,这个小个子就解决了两个曹军骑士。

    后面三人已经胆寒,根本不敢再上,打马便走。

    随着一阵颠簸,马背上的陈默胃里一阵翻涌,吐了一路,随着秽物的后移,陈默的视线延长尽头,只模糊的看到一人一骑持矛追来.....

    一阵恍惚,如坠云里,蓦然感觉一个人隐隐闪现,极目望去。

    只见一俊朗男子,头戴冕冠,身着上玄下赤的冕服,正负手站在远处,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陈默只觉心神一阵震撼,想要靠近一些,不料,那人与自己却始终保持一丈远的距离。

    稍倾,那人微微一笑,声音悠悠然然,似从千万年前传来一般,“朕这一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须臾尽成史.....这大争之世,交给你们了。”

    “你是汉献帝刘协?你等等....”陈默伸手去抓,那人影却化着星光消散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飘飘渺渺的朗笑,一白衣男子羽扇宽巾与陈默擦肩而过,对着汉献帝消失的方向,躬身一揖,“陛下,走好!臣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又是谁?”陈默看着这个背影,只觉好生熟悉。

    那人闻言,正欲转身答言,陈默又是一阵恍惚......

    脑海中多了许多知识的记忆,像书本一样,一页一页的翻开。

    前世的记忆莫名清晰,自己以前读过的书,字字句句,过目不忘,现在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翻阅”曾经遗忘或是错过的读书时的知识点。

    陈默虽是历史文扑街写手,但不可能将历代皇帝的文献资历都记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穿越者金手指?

    很快汉献帝刘协的史料便罗列出来了。

    东汉末年,外戚专权,宦官干政,党锢之祸,黄巾之乱。

    刘协出生不足一个月,母亲王美人就被何皇后毒杀。

    灵帝为保护刘协,将其寄养在董太后手里。

    八岁那年,父亲汉灵帝驾崩,董太后被杀,兄长刘辩(何皇后之子)继位成为汉少帝,刘协则封陈留王。

    如果历史没有开玩笑,刘协很有可能在陈留王这个位置上做一辈子的安乐侯。但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刘辩在何太后和舅父何进扶持下禀政,何进在士大夫的撺掇下消灭宦官,最终两败俱伤,何进身死,宦官被除,董卓进京,把持朝政。废刘辩,立刘协。

    刘协命途多舛的人生,由此正式拉开序幕。

    一开始,以袁绍为首的十八路诸侯讨董,董卓迁都避祸长安。

    王允,吕布合谋杀掉董卓。

    董卓部下李傕郭汜反攻,王允身死,吕布逃亡。

    李傕郭汜把持朝政,控制献帝,之前的董卓虽然是个粗人,但尚且有些斯文,而李傕郭汜就是两个匹夫,让献帝斯文沦丧。

    很快李傕郭汜相伐,百官被劫持,献帝甚至到了食不果腹的地步。

    得益于董承杨彪等大臣的相助,献帝终于逃出了长安,一路艰难险阻,甚至于连皇后手里的布匹都被人持刀抢劫。

    遇到曹操,对刘协来说是个转机。虽然后来两人相处的不愉快,但在当时,曹操确实是给了献帝应有的尊严。

    但献帝始终是个皇帝,他有理想有目标,一心想要复兴汉室。

    从开始衣带诏,到伏后被杀,直到关羽水淹七军,他都在许都火烧宫殿,做最后的斗争。他每次都是选在曹操面对生死存亡的外患时制造内忧,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是刘协无能吗?是对手太强大,曹操何许人也?乱世之枭雄,治世之能臣。

    被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在曹操手中屈辱的做了一辈子傀儡,曹操逝世后,被曹丕控制,随后被迫禅让于曹丕,曹丕封其为山阳公,隐居山阳城,以所学医术救世济人。

    这世道做个昏庸的酒廊饭袋还好,最可怜的还傻乎乎的有理想有情怀,却无实力。

    记忆还在融合中,陈默心中不停的在祈祷,最好是在建安元年,衣带诏前,只要不和曹操闹翻,还有得救。

    毕竟曹操最初理想只是“汉故征西将军”。

    孟子不是说过吗?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只要以情动之,以理晓之,用爱温暖他,他自然不会变成后世的“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的结局。

    随着面部传来明显的拍打感,只能先拼尽全力的睁开眼睛,却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头正对着自己,此人身材瘦小,满脸血污,只能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线条清瘦的下颌骨线,扎着一个最普通的束发,神色肃穆的看着自己。

    陈默一阵眩晕,不由的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壳里的糨糊正在慢慢凝固,“卧槽,赵云!开局就送S级猛将。”

    陈默观察了下周身,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灌木里,透过灌木缝隙隐隐看见几匹无主的战马,正在徘徊嘶鸣,在它们身边还有几具尸体。

    于是又摇了摇头,脑中更混乱了,整个世界似乎都乱了,他口里乱乱道:“你真是赵云?”

    “是!”

    陈默试探性问道:“我们是要去徐州?”

    “是去冀州,陛下!”赵云目视前方,谨慎道。

    “你为什么在袁绍阵营?”陈默头皮有些发麻。

    赵芸转头正视着陈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有太多困惑。

    空气中似有隐隐的震荡感,赵芸收回视线,冲自己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其不要说话,并以耳贴地。

    按这个时间点,赵云应该也是三十四五的年纪,只是这小身板看着怎么都不像是个青年男子的样子。

    或许是同名同姓,或许历史有偏差,人们对英雄的外貌一般都姿貌雄伟描写,不过是对英雄的精神幻想罢了。

    历史剧本里,赵云本是冀州人,却跟了公孙瓒这个幽州势力。主要是因为他认为公孙瓒施仁政,因为当时袁绍为了得到冀州,逼死了韩馥,所以为赵云所不齿。

    只是他没想到,公孙瓒后来暴露出和袁绍一样的嘴脸,把当时极富盛名的皇叔刘虞杀了。赵云对公孙瓒死了心,但又未达到开启刘备这个副本的条件,难道此时以兄丧为名,在袁绍那边刷点经验?

    陈默头皮麻的更厉害了,这不是出狼窝去虎口吗?

    不一会赵芸起身,并突然将衣袍前襟撩起,从左小腿处拔出一柄匕首递给陈默。

    好烦躁!是要拼死一搏了吗?

    这里地势低洼,如果敌兵一旦追击至此,二人根本就藏不住。

    陈默接过匕首,在手里掂量一下,虚空一斩。

    赵芸几个箭步冲到那几具尸体边,将可用的战略物资清理了一遍,背弓持刀折转回来。

    “会箭术吗?”

    “不会。”陈默摇摇头,但转念一想,“会。”

    “为何不逃?不是有马匹吗?”

    赵芸似乎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嘱咐他:“一会跟紧点!”

    并递给他一张弓几支箭,为其绑在后背。一切准备妥当后,在赵芸示意下,二人来到一棵偏离官道的大树底下,将身子隐于树干后。

    难不成这样藏身?这恐怕凶多吉少。

    陈默朝四下看了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第三章 赵云?赵芸?

    低声道:“上树!”

    赵芸看着树冠怔了怔。

    “上树,地下有尸体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陈默解释道。

    话音刚落,陡然间身体腾空而起,经历了这一系列打击,陈默本就脚底发虚,吓的只得捂住嘴巴啊呜啊呜的乱叫。

    赵芸将其安置在一棵比较粗壮的树冠后,然后自己双臂一展,脚尖在树干如履平地,直接上了另一棵树冠。

    此时陈默才明白,明明有马匹,为何不逃,因为眼前,一条大河,波澜壮阔。

    陈默看了眼不远处徘徊的战马,低声喊道:“赵云,去把马匹赶走!”

    “没马我们怎么逃?”

    “把马赶走,敌人会顺着马蹄印去追!”

    赵芸一咬牙,再次下树,狠狠的在马屁股上一抽,战马受惊,顿时撒蹄跑去。

    二人刚藏好,远处的马蹄声就越来越近了,隆隆蹄声,犹如闷雷,传入陈默耳中。

    陈默,翘首凝目。

    一队虎豹骑,约摸三十人,纵马疾驰,不一会就到了这片树林。

    只听得一人叫道:“将军,你看那边?”

    为首一人是一个极其魁梧的黑大汉,那身形至少有陈默两个大,看得陈默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缓缓策马过去,看到那几具尸体。再看看尸体旁边的马蹄印,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前面就是黄河,看你还能往哪逃!”

    说罢一纵兵马就要离开。只是这一短暂的停留,队中有个兵卒急冲冲的下马,忍不住跑到灌木丛那边撩起衣袍,一阵畅快。

    有时候,有些事,不得不说是天意。

    陈默一手抓匕首,一手抱树,时间一久,就有些手酸,就想将双手交换一下位置,看着虎豹骑远去的方向,陈默想着终于可以换一个姿势了,树冠立足之地本就小,转换腾挪间一不小心手中的匕首掉了下去。

    更为不幸的就是,那个掉队小解的兵卒刚好从树下过,而那匕首又刚好落在他的马屁股上,那马一受惊,一声长鸣,发了疯似的跑,那马上之人不明白缘由,惊恐不矣,惊叫着随着马匹直接冲进了前面的队伍里,结果是惊惧了更多的马匹,一时整个队伍人仰马嘶,乱作一团。

    陈默目睹整个事件的经过,吓得目瞪口呆,此时若是逃,那肯定是逃不掉的,人怎么跑的过马?

    现在唯一的侥幸就是,希望对方不要发现自己。

    树上,陈默看向赵芸,却见赵芸伸手做了个“杀”的手势。

    这虎豹骑,不愧为精锐,显然训练有素,很快便将战马抚住。

    那员小兵上前,一手指向这边,看样子是在禀报方才之事。

    那为首一将,策马便调转头来。

    看那人的神情,藏肯定是藏不住了,陈默内心慌的一匹。

    正在陈默不知所措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赵芸,正张弓搭箭,朝着来人连发三箭,一箭射向前胸,一箭射向大腿,一箭射向马匹,赵芸这三箭真是将对方全方位锁死,避无可避。

    不得不说,那人真是勇猛,面对如此危急的突发事件,竟将前面两箭生生荡开,但是第三箭无论如何也避无可避,那战马吃痛,突然一声长嘶,仰蹄直立而起,那将领猝不及防,从马上摔了下来。

    那人也豪不慌乱,在地上就势一个打滚,反手从后背抽出一杆长矛,犹如一头发狂的野牛,恶狠狠的往二人藏身的树下来。

    赵芸在树冠连发数箭,都被一一荡开。

    “逆贼!下来受死!”那将领厉声高喝,犹如巨雷般炸耳。

    话音刚落,手中长矛掷出,带着千钧之势直袭赵芸。

    树上的陈默,肝胆俱裂的看向赵芸,以为他必死无疑了。

    却见赵芸,脚尖一点,一个起落,扶摇直下,脚下刚一落地,就又是一箭。

    来人拔出腰间佩刀,这是骑兵随身装备的配刀,顺手一杨,轻轻松松将赵芸的箭支荡开。

    旋即冷笑一声,“小贼,死在我许康刀下不屈!”

    言罢脚下猛然加速,挥刀劈来。

    却见赵芸扔掉手中弓箭,腰间拔出一柄长刀,迎着许康,猛然踏步腾空而起,避过许康的刀锋,迎头一刀劈出。

    许康忙回身格挡,“噹”的一声,明显看到赵芸手臂在颤抖,不等赵芸做出反应,许康又一刀劈面落下,声势骇人。

    赵芸挥刀格挡,双兵相交间,赵芸被震的直直退出两丈远才稳住身形。

    许康迎身而上,接着便是金铁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赵芸胜在身法灵活,许康胜在刚劲霸道。

    那些骑兵已恢复秩序,在许康的授意下,纵马环旋,将赵芸锁死着打转,并不出手,显然是有意逗弄。

    在绝对优势下,许康连续劈出数刀,每一刀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在如此猛力的攻击下,赵芸毫无反击之力,节节败退。

    许康见赵芸已力竭,狞笑着上来就是一刀,熟料赵芸偏身避过刀锋,以手握刀背,借力飞出,空中一刀划出。

    本以为对方已受内伤,自己出马可以手到擒来,哪知这家伙居然这么小强。

    陈默算是看出赵芸的路数,示弱麻痹对方,诱敌深入,一击即中。

    许康抹了下肩头,看着手上的血,嘴角不屑的勾起,勾起滔天的戾气,道:“给我杀,我倒要看看,他还有多大能耐!”

    一纵骑兵也合围了上来,十余杆长矛齐齐落下,赵芸拼尽全力,顺着矛杆脚下几个轻点,借力腾空而起,突出包围圈,在赵芸落地的那一刹那,突然感到腿上一阵剧痛,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再回头看,许康的长刀正在滴血。

    一匹匹战马随即仰蹄而至,扑向赵芸。

    陈默躲在树上,看得心惊肉跳,这样下去,赵芸定是凶多吉少,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马匹受惊可造成混乱,一匹马能混乱成这样,那么数匹马呢?混乱中再形成战机。

    不由得摸了摸身后的弓箭,忍住恶心,吐了两口唾沫,将眼睛上的污泥洗了洗,这一洗不打紧,陈默发现自己视力前所未有的清晰。

    张弓,搭箭,瞄准,放。

    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袭最后的那骑的马屁股,只见那马匹受惊,一声嘶鸣,撒蹄乱奔,人力根本控制不住。

    这系列动作自然流畅,水到渠成。

    陈默凭着肌肉本身的记忆,可以做到如此娴熟。

    这也不奇怪,汉朝,君子讲究六艺精通,所谓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别看三国演义里那个耄耋老人王允和老实人陶谦,其实人家也是剑箭精通,武艺高超的狠人,六艺是古典贵族政治中的专业技能或前置技能,只有放在当时的环境下才有价值,到了科举时代的精英官僚政治体系,六艺只能算是一种才艺了。

    刘协身为天子,有点箭术傍身那是很正常的事。

    两箭,三箭,四箭......

    渐渐的曹军乱着一团。

    陈默紧紧盯着战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此刻能做的就是隐身树后,暗放冷箭,做个合格的辅助。

    赵芸似也懂了,乍见战机,顿时来了精神,趁势举刀腾空而起,劈向许康,奋力一搏。

    许康大吃一惊,连忙举刀封挡,只听的一连串的铛铛声,二人瞬间交锋三次,赵芸落地,长刀顺着许康的面部滑落,划开了他身上的铁甲。

    只见那人胸口处,一道细细的血痕越来越清晰,由细变粗,再然后,汩汩而流。一具铁塔般的身子,轰然倒地。

    “赵云,我来救你!”陈默一边喊着,一边慢慢悠悠的从树上爬下来。

    没错,是爬下来,不幸的是,才到树腰,下面就候着一个手持长矛的曹军。

    看着那如狼似虎的曹军,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赵云,快来救我!”陈默再次大吼。

    只见混战中的赵芸,腾空而起,手中长刀狠狠贯入一个曹军的胸口,长刀上挑,以拔刀之力将其拽下马,然后,翻身上马,接着便一刀飞掷而出。

    那树下的曹军还巴巴的望着陈默,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飞来一刀贯穿胸口,翻身落马。

    赵芸迅速冲到树下,一个起落,将陈默从树上接下,此时树下刚好两匹马。

    赵芸顺手拔出曹军身上的刀,那人呛然而起,一口鲜血喷的陈默满身都是。

    作为穿越狗,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陈默使劲的用手搽了搽衣袍,胃里一阵翻涌。

    “驾!”赵芸一声厉喝,以刀作鞭,抬刀拍马,勒马扬蹄.......

第四章 朕不反了

    许都属平原地带,一路地势平坦,一眼可以看到地平线。也没什么好埋伏的地方,二人一路纵马狂奔。

    这个时代人口聚集一般都在城市附近,由此推断,现下已离许都二三十里范围了,一路杂草灌木,几乎人迹罕至。

    陈默抬头远眺,此时正是傍晚,夕阳西下,淡淡余晖洒落在视线尽头,浅草下的路径越来越模糊,显然再继续前行就道路不通了。

    “赵云,我们现在往哪边走?”陈默饮了口风,问道。

    “赵云?”

    见半晌无人回应,陈默转头一看,只见马背上的赵芸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无妨!”话音刚落便一头栽了下来。

    陈默一勒马头,翻身下马,快步过来。

    刚只顾逃命,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只见赵云的小腿处已被鲜血染透,伤口深刻见骨,好在天冷,伤口凝固了,不然失血过多,否则早撑不住了。

    陈默为其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包扎,虽非致命,但及须抗感染,以防并发症。

    赵芸疼的大口喘着气:“我腰间有个锦囊,红瓶的是金疮药,烦恼陛下帮我取出。”

    陈默立刻照办,可是这袋子里有两个药瓶,还有一个黑瓶的,陈默好奇的拿起,“要不这个也吃点,反正是药,多少会有些效果。”

    “若果我落入敌手,请陛下再喂此药。”

    陈默旋即明白,这应该是死士用来自我解脱的药,以免落入敌手,惨遭虐杀。

    “陛下往北,一直走,到了黎阳,就有冀州军接应了。运气好,路上可以遇到前来接应陛下的死士。”

    “你这个样子,还是歇一歇吧。”陈默一顿操作下来,累的气也喘不匀了,一屁股摇晃着坐下。

    “我会耽误陛下行程,陛下先走!”说罢,赵芸便昏了过去。

    这.....特么我怎么分辨谁是死士啊?

    这乱世,到处都是亡命盗匪,又或是残兵游勇,随便遇到哪个都是要命的,俗话说的好,兵过如梳,匪过如篦。

    加上这赵云必须得马上得到救治,不然真的得一命呜呼了。

    开局就送S级猛将,不能就这么死了。

    陈默一咬牙:“回许都!”

    回去好好跟曹爸爸认个错。

    这汉末的权臣,军阀,土匪,都是狼人,哪个都惹不起。

    出生在这个君不君,候不候的局面里,很多东西都没得选,保命都来不及,怎么会去关注这种何不食肉糜的问题呢?先天之命可以支持你后天改命的话,还要看你又没有挣脱先天之命的本事,这后面还有一个可悲的容错率的问题。

    最为保险的方法就是好,选择一方强者来依附,以上帝视角来看,当然是曹操,至少跟着曹操的历史剧本里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跟着袁绍的话就不可预知了,而且袁绍作为一个失败者的案例还是比较成功的。

    以穿越狗的上帝视角,帮袁绍翻盘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累呀。好不容易当一会皇帝,干嘛要那么呕心沥血的。

    上辈子的愿望——拥有一个五星级的家,没能实现,这辈子得来全不费功夫。

    扑了一辈子街,就不能享受享受?

    再说了,超时代的政治远见并不一定是好事,比如沮授和田丰。

    再者曹操也算自己的偶像了,向偶像低头,没什么不对。而且,依自己的理想,就是做那搅弄风云的谋士,若是能与曹操一道,在这乱世中一起翻云覆雨,那该是何等恣意。

    陈默心情极其复杂,想着到底是跟着偶像潇潇洒洒活一回,还是逆天改命,与历史命运做一次抗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赵芸搬上马背。

    往赵芸所指相反的方向行了一程,枯草间的道路痕迹开始逐渐清晰,陈默明显感觉已渐渐接近城镇区域了,于是骑马立在一个小土坡上,入目所及,田野辽阔,屋舍俨然,隐约间可见一道道炊烟升起。于是牵着马匹往有炊烟的地方走去。

    刚入村口便被人拦了下来,也不怪村民不拦自己,这一身的血污加上一个半死不活的赵芸,将心比心,自己若是遇到这场景,也会躲的远远的。

    于是,陈默只得找个地方,将赵芸藏在一处枯草内,直到天黑了才找到一户比较偏僻的农户敲门。

    用马匹换了两套干净衣服和食物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匆匆返还。

    陈默将自己收拾干净,就去收拾赵芸,谁知道那家伙,虽然浑身发烫,满嘴胡话,但是十分抗拒别人触碰他的身体,陈默不得不放弃,只得将其脸擦洗干净,再将那些干净衣服直接盖在他身上,等他清醒了自己穿。

    一通收拾下来,不得不说这赵云还蛮好看,除了个子小点,与史书中的面若冠玉的描述一点不差。这点心思刚起,陈默就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真是单身久了,看什么都眉清目秀!

    由于赵云昏迷,又只有一匹马,不得不同乘一骑。

    走了一程,那赵芸低哼两声,醒了过来,见自己与陈默同乘一骑,费力说道:“陛下,你放我下来。”

    陈默无奈的叹了口气,颇为戏谑道:“你要是死了算没缘分,不死咱以后就是兄弟!千万撑住了,能和天子做兄弟那可不简单呐。”

    赵芸不知是疼还是感动,眼角居然有晶莹的东西滚落:“谢陛下厚爱。但是陛下,此番任务失败,我们不得不启用许都所有暗卫,此番下来,许都整个暗卫网几乎折损殆尽,我们急需与冀州军汇合。”

    难怪那些人都着统一外甲却不同内袍,应是埋伏在许都的袁绍暗卫,临危受命。

    说到底,这些人与自己素未谋面,却甘愿为心中大义牺牲。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陈默心中一时有些感慨,顿时大为动容。

    “这是何故?”

    “我不敢妄言!”

    “这个时候了,还什么妄言不言的,说!”

    “我怀疑陛下身边有人走漏风声,校事府才会来的如此快!”

    陈默神色沉沉,刘协的记忆里身边内侍宫人画面一一闪过,个个都有嫌疑,又个个忠心耿耿。

    “好在,陛下已出许都,这些人便可以摆脱了。”赵芸此刻还不知道陈默并不想去冀州。

    陈默随口支支吾吾,转移话题道:“你瞧这天下,黄昏有诗情,夕阳有画意,多美!”

    赵芸一路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但是脸色确实越来越惨白,最后连嘴唇上的血色都消失了。

    大概三日后,陈默已经完全辩不清方向了,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少的路,刘协的记忆里也毫无头绪,一望无际的荒草,马匹换来的干粮物资已所剩无几。

    正蹲在路边荒草中休息,啃着干饼,视野尽头,一队人马缓缓西行,约摸二十人,来者皆紧衣长剑,英武不凡,一看便知绝非普通人。

    陈默欣喜若狂,许都地界的军马肯定是曹军,说不定马上就可以见到曹爸爸了。

    一念至此,陈默扶上赵芸催马就往那边过去。

    眼看就在要追上了,就在这时,忽然队伍里一马飞驰而来,马上一员将领,丈二银枪,白袍银甲,纵马拧枪向二人扑来。

    陈默完全没反应,那将领的速度太快了,等他弄明白,那将领已到了他跟前。

    陈默刚要开口,怎料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上来就打。

    只觉枪风猛烈,袭面而来,眨眼间枪就到了跟前。

    这次死定了......

    电光火石间,背后一支细手将其脖子狠狠的按下,下意识的,他随着这股力量猛的一哈腰,银枪从他头顶掠过。

    陈默和那人纵马错过,转头间,赵芸不顾力竭,霍然拔出陈默后背的刀,握刀向那将领扑去。

    “赵云!”陈默惊呼一声。

    那将领并不闪躲,一枪扫来,疲极之下,赵芸刀捏不住,掉在地上。

    队伍中一少年忽然纵马出列,诧然道:“这是赵芸?”

    赵芸怒目瞪视,终是无力站立,再次晕了过去。

    白袍将领好像并无收手之意,突然倒转银枪,反手抡圆,呼的一下子横扫过来。

    这次避无可避。

    噹的一声,那枪正中陈默后背,好在背弓负刀,那一枪真正砸在了弓身上,纵使如此,陈默只觉自己脊椎都要震断了,胸口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歪,摔于马下。

    昏昏沉沉间,耳边隐隐传来一声厚重的女声:“住手!”

    你谁啊?能不能早点喊停......

    只见那人群中,出来一人,虽是男装打扮,可谓是劲装束冠,未施粉黛,可临近一看,却依然能一眼便瞧出是个女性。

    女子五官生的极其好看,,见到二人长眉紧紧锁起,面上确是一股阴魅的煞气。再仔细一看,造成这种感官的,主要是那一双墨绿色的眼眸和深紫的发丝。

    紧接着,出来一少年,身高八尺,清瘦俊朗,白衣翩翩,这少年与那女子一样也是碧眼紫发,但与之不同的是,眉宇间一股英气勃发,径直下马来到二人身边,看着赵芸道:“母亲,是赵芸!”

    看样子,那少年好像和赵芸非常熟悉。

    陈默心里打了个突,跟赵芸是熟人,那定是袁绍的人,那这样定是要将自己绑去冀州了。

    好在,赵芸昏迷,陈默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只说自己是赵芸同党,与队伍走散。

    经此一役,夜幕降临,干脆安营扎在,休息一晚在走。

    公孙权拿出金创药给赵芸抹上,又熬了些草药。

    在一番交谈后,陈默终于松了口气。

    这二人原来是幽州公孙世家的母子,难怪认识赵云。

    女子名公孙瑜——公孙瓒的妹妹,少年名公孙权,那使枪的白袍将领是陈到。

    这就不难解释公孙母子为何是碧眼紫发了,幽州乃胡汉混居区域,这二人应该是胡汉混血,难怪姿貌出众。

    这姿貌......又欲往江东.....这或许就是历史的细枝末节。

    不过陈到是公孙家的白马义从倒是很出乎意料。

第五章 白马公孙

    不得不说,这历史惊人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此时若是袁绍没有公孙瓒的牵制,那一统北方的肯定是袁绍,而曹操与袁绍好像也有默契一般,你打你的公孙瓒,我打我的吕布,双方互不干涉,纵观东汉末年的早期的诸侯势力中,很少有一方是像公孙瓒这么坚挺的,硬是跟袁绍耗了七年之久,活活把曹操这个小弟耗成了BOSS。

    袁绍一边要“恭迎”献帝,一边与公孙瓒互耗。

    本来万无一失,不料那袁绍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见公孙瓒死守易京,舍不得河北战局,无法抽身南下。只派出死士前来“恭迎”天子,这真是异想天开。

    可笑的是,公孙瑜从幽州方向来,陈默从黎阳方向来,两方失败者相遇于许都郊野。

    而陈到为何攻击陈默二人,是因为公孙家长期与袁绍军作战,对袁绍军特性非常了解,赵芸那一身打扮,一眼便能认出是袁绍阵营之人,以至于拔枪相向,后来公孙权认出了赵芸,才被喝令停手。

    一路流亡下来,陈默早已疲惫不堪,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天刚蒙亮,突然被一阵喧闹声给吵醒了。

    陈默揉了揉眼睛,来到帐篷外,只见公孙瑜母子带着白马义从与一群官兵对峙,对面大约有一百人,皆是披甲执枪的骑兵,陈默认得这身装备,这是曹军无疑。

    从他们的沾满雪水和泥浆的长靴和通红的双眼来看,这队骑兵应该是通宵赶路来此。

    “你们是何方军马?为何在许都境内安营扎寨?”一个身形高壮魁伟,从服饰上看应该是个校尉。

    “北平公孙世家,借过此地!”昨日那白袍将领名陈到,出来答道,声音洪亮。

    曹军队伍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笑:“原来是幽州公孙家的溃兵游勇。”

    陈到如何能忍,双手握拳,双目赤红,就要发作。公孙瑜昂首四顾,目露杀气:“朝廷可有战败者当罪的条文?”

    公孙瑜这话很明确,溃兵和逃兵是不一样的,自古以来没有治败军之罪的说法。

    “既是公孙世家借过,那就不为难了,你们可见过此人?”那校尉说着,拿出一副画像,上面有一行字迹。

    陈到拿着画像的手一滞,递给公孙瑜。

    “没有......”公孙瑜那阴冷的声音响起。

    那校尉看着二人神情,滞滞一笑,显然是不相信公孙瑜的说辞:“我们只是寻人,并不想节外生枝,希望,二位如实相告!”

    公孙瑜不禁挑高双眉,口中轻笑道:“确实没有见到。”

    “不是.....那卖马的村民报往此处来了的吗?我们这连夜赶路,方圆几里内,除了你们,鬼影子都没见到一只。”军中一副将模样的人气呼呼的骂道。

    陈默听闻此话,不哑然失笑。

    原来,鉴于白天被赶的经验,加上着实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于是找了户偏僻点的人家,本来仗着手中有刀箭,想横心夺些钱粮的,但见那一家都是穷人苦相,又觉不忍。

    在门外转悠了好久,居面愧心羞,没了主张。

    正犹豫间,那家主人开门了,见自己一身血衣,当即就有些害怕,但在陈默表示出并无恶意之后,对方才同意将马换衣服和干粮,陈默作为一个不懂东汉物价的穿越狗,都知道被黑了。

    说来,也活该他倒霉,东汉时期的马匹属战备资源,本是不能私下交易的,结果那人贪心得了马匹,拿去集市换钱的时候,直接被抓进官府,威逼利诱下,事无巨细的交待了出来。

    “这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你在想着抢劫人家,人家却直接将你卖了情报。好在不是要命的行当。”想到这,陈默再次失笑。

    这下两相一对比,公孙瑜显得够硬气,着实弄得陈默有些惭愧和不安。毕竟,陈默此刻想着去许都当咸鱼,要辜负人家一番好意了。

    正这时,那校尉抬起头,视线无意中转到公孙瑜和陈到两人的后方,不由愣住。

    陈默在刘协记忆里搜索,不由露出一抹明亮的笑容,向他点头示意。

    此人名为王必,乃曹操幕府主簿,相当于秘书,负责管理文书,也参与决策,刘协在逃出李傕郭汜的掌控时,当初奉迎天子的使者就是王必。

    王必刚要下马行礼,陈默微微摇头。

    公孙瑜随着王必的目光看过来,看到陈默的表情,淡淡一笑:“怎么,陈先生是认识这位将军吗?”

    “不算认识吧,只是见过!”

    公孙瑜略感惊讶,对面这将领,那地位显然不低,居然对其神色恭敬,想来这位陈先生怕是非普通人吧。

    公孙瑜挑眉欲再问,王必已经下马大踏步走过来,没有理会公孙瑜等人,只是向陈默抱拳施礼,道:“公子,请随末将回城。”

    陈默淡淡的点点了头。

    公孙瑜打量了陈默一眼,“那既如此,萍水相逢,后悔有期。”

    “感谢夫人照顾,赵芸我得带走。”陈默随口说道。

    不料,公孙权皱了皱眉,伸手拦在陈默身前,“你到底是谁?赵芸为什么要跟你走?”

    万念由心,赵云这等猛将,怎么着也得赐碧桂园五星上将吧?

    陈默心下这么想,但嘴上并未这么说,只是一笑道:“我与赵云生死兄弟,我定会尽责医治好他。你若为他好,就先让他养好伤。”

    陈默说完就欲转身,不料那公孙权还是伸手拦在身前,陈默脸上浮起一个完美的微笑,低声道:“多亏权公子仗义相救,日后若有机会,自当报答。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

    公孙权听的眉尖一动,面上疑云大起,正要开口。

    “公子,听村民来报,这郊外有袁绍死士踪迹,我们奉命追缴至此,不知公子这一路可有见到?”王必插言道。

    校事府的人说话艺术就是高,朦朦胧胧,似懂非懂。

    “这位将军说笑了,此乃许都辖区,怎么会有袁绍死士?”公孙瑜闻言微微一笑,这局势再明显不过了,这姓陈的和姓王的现在同穿一条裤子了。

    “啊!王将军还未捉到刺客吗?”陈默故作惊讶装。

    “你.....”公孙权那俊朗的脸都被气白了,本来一心好意是救了他,现在却要威胁自己,要说心里没疙瘩那是假的,但此时显然不是对方对手。

    “这城郊野外,兵荒马乱,流民乱窜,会不会是村民认错了。”公孙瑜展目四周,笑道。

    “劳烦夫人带我去请人!”王必不多废话,只是抱拳一礼。

    公孙瑜一个眼色,示意左右带校事府的人从营帐内扶出赵芸。

    此时赵芸已醒,看到眼前的公孙权时,神情错愕,张了张嘴,终是没出声。

    公孙权赶紧上前,满脸关切,一把将他扶住,低声道:“待我安顿下来,便来接你。”

    赵芸凝目片刻,脸色依旧保持着平静,只是一拱手,“芸有使命,公子不必挂怀。”

    便低头走向曹军中,在公孙权的帮扶下,翻身上马。

    这一切陈默都看在眼里,思索片刻,来到公孙瑜身边,低语道:

    “若我没猜错,你家公子本名孙权,若是如此,我们定有再会之日。另外,夫人此去江东,千万别经过徐州地界,特别是那彭城。”

    公孙瑜闻言微微一怔,但转瞬恢复平静,欠身为礼:“陈公子慢走!”

    陈默与赵芸随着王必催马扬鞭出去老远,赵芸仍屡屡回头,直到看不见公孙瑜母子,方徐徐回身。

    “怎么?不想跟我走?”陈默瞥了赵芸一眼。

    赵芸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忙马背上一拱手:“不敢!”

    见他一副紧张样,陈默不由笑道:“不是说好,不死就是兄弟的吗?”

第六章 荀令衣香

    许都仿洛阳城而建,有耸立的城峘,也有恢弘的皇宫,皇宫一样分三朝三门。

    南北两座宫城占据了大半空间。余下区域寸土寸金,唯一可供官吏居住的,便只剩下朝阳街和永兴街了,在此居住之人,皆是皇亲国戚,三公九卿。

    这里是整个许都最繁华的地方,也是许都最有权力,最为高贵,最为辉煌的街道。

    荀彧府邸便坐落其中。

    荀彧作为尚书令,这几日怕是许都最忙碌的人了,曹操大军鏖战吕布,作为曹操最信任的幕僚,督后这种工作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荀彧不仅是曹操的左膀右臂,也是朝廷的股肱之臣。既要为曹操的前线分忧,又要保证朝廷的尊严。

    换言之,刘协的逃跑,对曹操来说,产生的副作用是毁灭性的。

    曹操最大的本钱就是奉天讨逆,天子居然要逃跑,在外人看来,他自己倒成了逆,那还讨谁?此事一旦声张,无论内政还是外事都将会有一场大的震荡。

    但偏偏祸不单行。

    曹操在前线的战事并不乐观,久攻下邳不下,军心疲敝。

    朝堂之内,也不乐观。是非常糟糕,天子失踪了。

    各种文书如雪片般飞入尚书台。荀彧稳住外臣的同时,还得去寻回天子。

    管家刚要通报,王必直接带着陈默闯了进来。管家看王必神情肃然,便没再阻拦,径直退下。

    远远望去,一中年男子正伏案而书,神情疲惫,穿着件洗的发白的旧袍子,肩宽背阔,身姿挺拔,温文尔雅,书桌旁一炉清茶,满室茗香。

    听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来,却并不看来者是何人,只是将竹简轻轻阖上,放到书桌一角,继续解开下一卷竹简,一脸肃色道:“王主簿,今日何事如此焦急?”

    荀彧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面容很是憔悴。

    王必低声道:“荀令君,陛下驾临!”

    荀彧猛然抬头,二人四目相对,不过只是这短短的一触,陈默能明显的感受到荀彧眼中翻动一场强烈而复杂的情绪。

    接着荀彧趋步躬身,来到陈默身前,屈膝便跪,双手加额如揖礼,缓缓拜下:“罪臣荀彧,叩见陛下!”

    好闻的衣香,那种淡雅之香,这就是荀令衣香这个词语的由来吧!

    王必见状,忙不迭撩衣下拜,重重叩下头去,“卑职罪该万死!”

    “好了,你别死不死的了,你赶紧为朕那兄弟去找城内最好的大夫,朕有话要跟荀令君说!”陈默敛了敛表情对王必道。

    王必正要起身,荀彧忽然转过身来,压低声音道:“王主簿,此事定要守口如瓶,我不希望司空府的人在任何场合肆意多言,讨论此事,这得辛苦王主簿约束好部下了!”

    “喏!”王必忙躬身退至门边,才转身离去。

    荀彧在历史上的名声还是很正面的,无论是人品还是对汉室的态度,都是非常值得人尊敬的。

    陈默忙一个迈步扶起荀彧:“荀令君,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陛下,受苦了!”荀彧连忙起身,作揖行礼。

    “坐下说话!”

    二人分君臣落座。

    这时陈默那不争气的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声音。

    “这一路风餐露宿的,着实饿了!”君臣二人相视一笑。

    趁荀彧出去布餐的时候,陈默重新思考了下整个许都的局势,能不能有个五星级的家,周围邻居也是很重要的,高端的小区有个恶霸物业和没素质的邻居,那也是非常糟心的事。

    在刘协的记忆里,天子是混在一群外出采办的小黄门中孤身出宫的,并未带任何侍卫,出城之后就遇到了徐他的接应。

    而让刘协与徐他之间的消息传递,都是刘协命皇后伏寿安一手安排的。

    只是刘协出城为何会走漏的如此之快,按赵芸的话说,定是有细作,单凭现有的资料,这个细作是何方势力真不好说。

    不如就刘协出逃的这出闹剧,火上浇油,扬汤止沸,釜底抽薪,浑水摸鱼,狗急跳墙,玩火自焚.....

    待荀彧再次落座。

    “荀令君与司空交情匪浅,是不是?”陈默等于问了句废话。

    汉时二元君主制,提倡士人既忠于天子,又忠于自己的主君,这是当时的社会制度,所以没什么好指责的。

    “是!”荀彧轻轻抬了抬眼。

    “这皇宫遇刺一事,荀令君知道多少?”

    荀彧听着,脸色渐渐发白,“陛下,明鉴,此事绝对与司空无关啊。”

    “荀令君,误会,误会了。朕问的是这几日荀令君查出些什么没有?朕这回宫都怕呀,所以直接来见荀令君。”陈默笑道。

    “臣这几日命校事府暗中调查,但毫无头绪。此次事件光禄勋和执金吾负主要责任,玩忽职守,护卫不力,让陛下遭此劫难。”荀彧道。

    “就这件事情而言,光禄勋和执金吾当然是有责任,但偌大一个宫城,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如果是有人恶意为之,只怕是防不胜防。”陈默笑了笑。

    旋即又蹙起双眉,淡淡道:“朕这一路都在想,若是这次不是劫持朕,而是刺杀朕呢?”

    陈默说着无心,荀彧听者有意,不由额上出现了一层细细的汗珠:“陛下,是怀疑贴身之人?”

    荀彧的汗更甚了,这贴身之人无非内侍和宫人,这些都是迁都许都后由司空府布置的。

    “是的。不光这些,还有那禁卫,朕都不敢回家了!”

    这.....不仅仅是内侍宫人了,还有禁卫,贴身禁卫?

    “光禄勋?”荀彧喃喃道。

    “荀令君,你说会不会有人想以此来削弱整个皇城禁军的目的,至于为什么要削弱禁军,那自然是想要控制皇城的人,自然是里权利中心最近的人。”

    “董承?杨彪?”荀彧眉头紧蹙。

    陈默以手扶额不语,眼尾有意无意的瞟向荀彧,让荀彧感觉到自己的态度又更偏向了曹操一些,带出点同谋的味道来。

    这时,管家领着两个手端食盒的丫鬟款款而来,一碗肉汤,一拓薄饼。

    待放置妥当后,荀彧便挥手命人都退去。

    陈默望着这肉汤薄饼,笑了笑,这无非是想借这汤和饼来修复刘协与曹操之间的嫌隙。

    当初刘协逃出长安时,天子百官饥寒交迫,三公以下的都要去挖野菜。当初曹操找到刘协的时候,送上的也是这一碗肉汤一拓薄饼,当年那真的是一口肉汤抵万金啊!

    奉刘协到许都后,颠沛流离的东汉天子和朝廷终于安定下来了,可天子还是穷啊,任命吕布为左将军时,所需要的大印和紫色绶带都没有,最后还是曹操出的钱置办的。

    陈默笑了笑:“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瑟,承框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这是《诗经.小雅.鹿鸣》里的一段,是周王宴会群臣宾客时所作的一首乐歌,被后世用作,君王宴群臣嘉宾之和乐盛况的描绘,亦做君臣和谐的典故。

    荀彧想了想,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陛下,恕臣直言,现如今只有君臣同心,才可行周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今司空为天子讨伐不听从天子者。若是司空自身不行周道,又何以服众。”

    面对荀彧的表忠心,刘协笑了笑,没有继续下去给荀彧难堪。

    大口的就着肉汤吃起饼,将话题一转。

    “唉,此次这次多亏了荀令君。”

    “臣等将陛下被劫持之事瞒了下来,对外称陛下病了。只派出了校事府和羽林军以寻人为由,全城搜捕,虽抓了对方几个死士,可惜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至今不知是何方势力所为。”

    “袁绍!”陈默眉头微挑,只说是被袁绍劫持,将刘协与袁绍合谋之事隐下。

    “果然是那袁绍,当初陛下任命袁绍为太尉,袁绍断不接旨,直到朝廷改封其为大将军,他才转怒为喜,叩谢天恩。”

    陈默心中一笑,这明摆着的吗?任袁绍为太尉这种三公朝职,他认了,就得入朝为官,朝在哪里?在许都。

    “荀令君,你替朕安排一下,送朕回宫。另外,随朕一起回来那位壮士,也安排进宫好好修养吧!”陈默故意放松的笑道。

    “喏。”荀彧斟了杯茶,双手奉到陈默跟前。

    东汉时期饮茶是以抹茶为主,口感苦涩,极其讲究,陈默连日的奔波劳碌,抿着这绿绿的茶水,感觉就像琼浆玉露般甘甜。

    陈默喝了杯茶水,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曹司空前线如何了?”

    “不甚乐观!”荀彧摇摇头。

    “现下,司空在徐州何处了?”陈默淡定的说道。

    “彭城!”

    陈默刚呷的一口茶水喷出,“可有屠城?”

    荀彧俊美的面颊,抽搐了几下,缓缓道:“司空早有屠城之意,现下怕是.......”

    看来还是没能阻止这场让曹操在历史上留下恶名的大屠杀,事已至此,回天乏术。

    说到这里,陈默停顿了下。

    “刚荀令君说,朕被劫持一事您瞒了下来?”

    “是的。”

    “明日将此事公之于朝堂!”

    荀彧似没听清楚陈默的话,说道:“陛下,此事只有微臣和王主簿知道,陛下大可不必声张!”

    “朕的意思是公之于众!”陈默笃定的说道。

    从私心来讲,荀彧是赞同陈默的观点的。但天子被劫持一事,是很损皇室尊严的一件事,荀彧本打算将此事瞒下,以保龙颜不损,另一方面以保许都安稳。

    “陛下,臣会以死捍卫陛下龙颜的。”

    “荀令君,扬汤止沸!”陈默低头喝着茶,随意的笑道。

    荀彧这下没理由反对了,他觉得这也许是一个修复天子与司空之间关系的一个契机,而且天子已似乎释放出了这个讯号。

    “喏!”

    陈默已不想追究哪些人知道此事了,刘协的记忆里太尉杨彪和董承都是参与者,表面看似精诚合作,实则上下相疑。这二人在这场闹剧里又起了什么作用呢?

    至于脸面,刘协的脸在李傕郭汜手里,丢的还不够吗?

    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希望能和曹操君臣同心,一起改写这乱世悲歌。

    当然,是自己的悲歌!

    毕竟曹操有能力当这乱世的终结者,这样是最小成本改写命运的方案。

    朕该去看看朕的那五星级的家了。

第七章 你笑起来真恶心

    许都皇城,宣明殿,天子寝宫。

    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黑色绸缎内衬,刘协其实是个颇为瘦长清秀的少年。

    陈默拿起一面铜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的脸,长着一张妖娆不失俊朗的脸,天生自带一种疏离之感,只不过这一副胡渣子打破这张脸的和谐。

    此刻,却听得一阵殿外一阵骚乱。

    “发生何事?你去问问。”陈默问道。

    身边的小黄门忙出门打听,不一会便折返回来,浑身似筛糠:“禀陛下,荀令君奉旨整治内侍,命羽林军将所有人都赶往永巷了。奴婢....奴婢也在其中!”

    陈默刚洗完澡,身子还有些慵懒,但一听说此事,整个人身子立刻绷紧了。

    这荀彧,让你清理内侍,没让你把他们全杀了啊。

    “随朕去永巷!”

    随手抓了两件外衣,边穿边走,这汉服都是裾摆,让陈默手忙脚乱。

    一路上有身着铁甲的禁卫手持长矛,将一群内侍和宫人全部驱逐到永巷去。

    所谓永巷,就是皇宫中的长巷,是未分配道各宫去的宫女居中居住的地方,也是幽禁失势或失宠的嫔妃的地方。后来随着宫廷战争的深入,永巷成了单独关押宫中女性罪犯的监狱。

    当然此时汉室已衰微,此时的皇宫早就不是洛阳的皇宫了,但是各宫各职还是齐备的。

    刘协当初逃出长安的时候,人员极其精简,除了三公九卿和几个黄门令。后来都许之后,宫内内侍都是新人。

    “枣祗,张横!”荀彧立于巷头,一挥手。

    “在!”羽林军二监立刻躬身行礼,听候差遣。

    “将这些内侍尽数围起来,内侍充作民夫,宫女充作军妓!”荀彧寒声命令道。

    “诺!”二人躬身领命,立即向身后士兵传令道:“众军听令!”

    这些羽林卫听到羽林监的命令,已形成条件反射,一时气势如虹。

    震的这一群内侍宫女肝胆欲裂,静若寒蝉。有些趋利避害的小黄门,力气大,身子壮,瑟缩着往人群中心挤,将一些瘦弱的小宫女顶向外围,面对那寒光似雪的长矛。

    这群人不愧为太监,枉费了一幅男儿身。

    这些人奴性惯了,面对羽林军的驱赶,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永巷内此刻人满为患,远远看去人头攒动,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定会浑身起鸡皮疙瘩。而这些人,充军为民夫的结局除了死没有别的路了,作为戴罪之身,能活着到达目的地都是奢侈,特别是那些宫女。

    一念至此,陈默踱步上前:“且慢!”

    众人一见天子驾临,立马山呼万岁。

    对着一干趴伏在地的内侍问道:“荀令君,不要这么一刀切。这里还有曹司空的人,万一将这些忠良之士发配充军,那不是太寒人心了。”

    荀彧瞬间都懂了,刘协说的是什么意思。这皇宫内侍中也有小小的江湖,各党派林立,只不过隔层窗户纸,心知肚明的。

    “荀令君,这些内侍安置问题,关乎安抚军心。”刘协微微垂下眼睑。

    “你们之中谁是司空府的人,自己站出来!你们应该认识你们的同伴,那些不是自己同伴的,请指出来。不然以后他们再次犯事,你们同责!”

    包围圈中,呼啦啦的站出一大部分人,很快队伍就分成了两队。

    刘协转身对着自己身侧瑟瑟发抖的小黄门道:“你也去站队!”

    那小黄门吓的直接跪在地上大呼:“陛下,饶命!奴婢只站陛下身后。”

    刘协锐利的眼神直直的看向他,旋即笑道:“去吧,你不要害怕,朕是好人!”

    小黄门哭着站到了司空队里。

    刘协转瞬又走到非司空队首,和煦一笑:“你们中是董国丈举荐的人站另一边!不要站错了,也不要认错了人。”

    再次呼啦啦一阵之后,剩下的就是稀稀拉拉的落在原地的二十人左右。这伙人的气质,明显不同于一般内侍和宫女,满眼精光,看向刘协的目光不善,杀气森森。

    羽林左监张横,见那些内侍杀气森森,并非善类,立即就要踏步上前,以身相护,被刘协抬手拦下。

    刘协一抬下颚,直接迎视对方的目光,笑道:

    “你们是何人所举荐的呢?”

    其中一人十分不忿,冷笑一声,高声喊道:“主公眼拙,竟为此等昏君效命。”

    “你主是谁?”

    那人并不答言,以迅雷之势从腰间掏出一个黑色小瓷瓶,将药物倒入口中。这瓷瓶如此眼熟....

    刘协恍然大悟,这些是袁绍死士。

    “住手!”

    可是根本来不及,未入肠胃,已绝咽喉,转瞬之间,那些死士,面色发黑,口鼻出血而亡。

    刘协心中懊恼不已,这些可是曾经拼命救自己的人。

    但面上仍是一副笑意,对下面宣布道:“荀令君,将这些人登记造册,出自何人举荐,一一注明。司空举荐之人,属司空党;国丈举荐之人,属洛阳派。以后各党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党派与党派之间也有相互竞争,每月以评分来决定劳模队,劳模队将会获得相应的奖励。这个奖励系统和评分规则,朕将命尚书台出具具体文书。”

    荀彧面色严肃,且冷静的问道:“陛下,这些内侍该如何安置?”

    “经此一役,朕不想他们贴身伺候,去招一批小黄门,从穷苦流民种招募,不得强迫,此事荀令君亲自去办!”刘协故意将“亲自”二字拖长了尾音。

    荀彧略低了低头,默默无语。

    “其实荀令君想告诉朕,此事不关司空的事!”

    荀彧被他说中,吃了一惊,“陛下怎么知道?”

    “因为这后宫的阴谋远胜朝堂,司空并不会做这种自乱阵脚的蠢事。”

    荀彧眉头一挑,问道:“那陛下,这番是为何?”

    “以后大家都是光明正大的各党派之人了,一人犯错,会牵连整个党派,这其中就会起到自检自查的效果。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集体作案!”刘协朗声一笑。

    “好了,朕累了,朕回去休息了!”刘协大手一挥,就要转身,眼尾不经意间,却扫到一个死士七窍出血的脸,那双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莫名恐怖,刘协一时眩晕,加上刚才刚洗完澡,出来的匆忙,这广袖宽袍的也没系好,不知是自己恍惚间踩到了衣脚,还是混乱中被人踩了衣角,总之,就要头朝下的栽下去了.......

    刘协身边那小黄门去站队了,荀彧等人忙着等级造册,一时无暇顾及道刘协,眼瞅着就要面部着地的戳到那石板上了。

    突然一张后背妥妥的挡在了刘协身前。

    “陛下,您没事吧?”一张谄媚的笑脸突兀的出现在刘协眼前,额头似乎还磕破了,满脸鲜血,那叫一个恶心啊......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黄蛾。”

    “哪两个字?”刘协比较好奇,是什么样的父母会给自己儿子起“娥”这个字。

    黄蛾以手沾血在地上写了汉隶,居然是“蛾”

    刚开始的时候刘协以为自己对汉隶不习惯,看错了,后来发现确实是蛾子的蛾,至于为何叫这个名字,听他的解释是,因为当时家里穷,家里十个儿子,他是老幺,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群半大小子呢?当时又闹蛾贼,以寓其像蛾贼过境,寸草不生。所以取名为蛾。由于当时十常侍正威风的时候,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入宫为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人说你笑起来很恶心吗?”

    “禀陛下,是有那么几个人说过。”黄蛾露出他那大门牙,一脸血呼滋啦的。

    “念在你救朕的份上,你随身伺候吧!”刘协叹了口气道。

    “谢陛下!”那人不顾流血的额头,笑的喇叭花似的。

    “你还在流血,去把脸洗一下!”

    “奴婢流点血不算什么,就是怕脏了陛下的手。奴婢这就去洗脸!”说罢一脸媚笑的退下了。

    被刘协这么一搞,本来暗流涌动的内侍,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造册登记了,将这些人的身份合法化了。

    只是可惜了那些死士,若能提早知道,将其纳入自己信任的禁卫就好了。

第八章 这个皇后不一般

    陈默在羽林左监张横的陪同下,回到了寝宫。

    这几日内侍不稳的情况下,先由羽林军护卫,至于为什么是羽林左监张横,而不是羽林总监枣祗。

    那自然是有一番考究,陈默脑袋里的史料记载此人是反曹义士,真正的汉臣。此人乃凉州军阀,与梁兴,贾诩,段煨是同乡,当初是张横亲自带着李傕的首级来许昌的。

    刚坐下,便听到门外张横的声音:“卑职,见过皇后!”

    陈默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对着外面喊道:“进来吧!”

    随着一阵脚踩木地板的声音,门被拉开了,一个雍容华贵,端庄肃容的女子缓缓来到刘协面前,躬身下拜,“臣妾,叩见陛下!”

    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温婉高雅。

    “这便是皇后伏寿,好漂亮。”陈默心中不由暗叹

    陈默不好女色,至今都是个单身狗,但是对着伏寿,突然莫名的多了份责任感,仅仅只是责任感。

    “起来!”陈默在她臂上轻轻扶了一下,笑道:“这内侍整顿,你过来替朕收拾收拾。”

    一双纤细素净的手在刘协头上移动,几缕幽香钻进陈默的鼻孔,伏寿全神贯注的为陈默梳理着头发,如兰的气息会在陈默耳边蜻蜓点水般拂过,陈默觉得很舒服,不由的嘴角浅浅。

    “陛下,这些时日受苦了!”皇后的气吐如兰,在耳边低语道。

    陈默此时不便搭话,做出闭目养神之姿。

    “我知陛下受挫极深,可既然身为天子,纵使万难当前,也不可弃之忘之。陛下为何半途而回?”皇后低沉的声音,恰如其分的传入刘协耳中,听着波澜不惊,实则不容抗拒。

    这个皇后有点不一样,不似这个时代的女子该有的见识。

    “皇后,如果,朕说如果啊,逃出许都之后又如何呢?你怎知那袁绍不似曹操?”陈默抬了抬眼。

    “陛下....不要乱动。”伏寿手中滞了滞,淡淡的说着话,将一根丝绸绑上发髻。陈默只得老老实实的正襟危坐,继续闭上眼睛。

    “陛下,这袁家四世三公,好歹也是饱学之士,通经传之人,不似曹操宦官出生,袁将军许您还政汉室,复都洛阳,是誓向汉室尽忠之义臣。”说话间,一顶玉冠缨戴上发髻。

    看来皇后是将对儒家思想的信任转嫁到了袁绍身上。

    士人始终是有士人思想的,毕竟伏完乃世家大儒,伏寿从小就随着父亲耳濡目染,应该是对孔孟的忠君思想极其尊崇的。

    陈默抬眼看着面容精致的皇后,竟满脸疲态,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眼尾竟有些许细纹了,一时有些恍惚,这位正史中的“义士”,为了汉室不惜一切,最后不惜满门被屠。到底是对汉室的责任还是对刘协本人的忠诚?

    然后是剃须。

    正沉思间,皇后从拿出一套黑色丝绸常服,暗有刺绣龙纹,走动他身边,轻声道:“陛下请更衣!”

    “皇后,没了曹操,咱这满朝文武继续挖野菜去吗?”陈默没来由的来了一句。

    “《诗经.假乐》中,不解于位,民之莜塈。您看看这天下,马踏尸骨,血流漂杵,何来民之莜塈?我本琅琊人,在未遇到陛下前,曹操屠徐州,我是经历者。曹操就是这假乐者,百辟卿士,媚于天子。”皇后任是面无表情,但嘴里仿佛咬着什么东西似的,一字一句的吐出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当一株躺平的韭菜,能幸免被割。人生一世,哪里能心想事成,皆如人愿呢?”陈默淡淡一笑。

    伏寿手中的剃刀突然顿了顿,直视刘协的眼睛道:“曹操以父仇之名,宣称再屠徐州。陛下真是胸襟宽博,天下至悲之深,陛下却不以为意。”

    “朕知道了!”刘协一把轻轻的将伏寿拥入怀中。

    这是陈默第一次抱着异性,但任能感受到了伏寿的紧张和焦虑,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以示安慰。

    皇后表情一瞬的抖动,良久:“陛下,一旦入了此局,纵使陛下不想挣,这局势又会放过陛下吗?”

    “这天下没有曹操,也会有李操,张操。皇后,咱们顺天应命,君臣共和,万世一系也不是不可。”

    皇后眉间一蹙,怔怔的看着刘协,语气有些急促:“陛下,开弓没有回头箭。”

    陈默脸色变了变,腾的站了起来,轻声道:“皇后是要逼朕?”

    “不敢,但是臣妾不得不逼君,臣妾与那杨太尉一家三族皆在陛下鼓掌之间。”伏寿抬起头,大胆的看着陈默的眼睛。

    殿堂内一片安静。

    陈默任由皇后服侍着将衣服穿好,垂头思考了一阵,伸手将伏寿拉到身边,淡淡笑道:“皇后,朕回来了,以后不用活的那么累了。”

    “陛下,董贵人已有身孕!”这次皇后的语气波澜不惊。

    倒是刚踏出门口的刘协心中一个霹雳,不由脚下一滞,刚来就喜当爹?但转瞬一虑,这个孩子无非是皇后逼自己政斗的工具而已。

    “朕知道了!”

    顺着这深宫甬道凝目望去,汉献帝刘协就是自己这一世的身份了,那个历史扑街作者陈默,再见。

    许都皇宫德阳殿外,汉制,五日一朝,距上次早朝还是十日之前。话说这德阳殿,乃洛阳城中最为恢弘的殿宇,被董卓一把大火烧毁,迁都许都后,为显帝威,复建德阳殿。

    陛阶上,太尉杨彪,司徒赵温,尚书令荀彧,手持笏板,并肩而行,一纵文武百官很是识趣,都只是随后而行。

    若论朝职,太尉和司徒乃三公之列,尚书令乃九卿之位,荀彧的职位只是比另两位要低,但是就朝中实权来看,尚书台可作为皇帝身边的文书机构,往往可以总览军政。

第九章 庙堂之高(一)

    荀彧本是在二人身后,杨彪与荀彧虽政见不合,但私交甚好,被杨彪拉上前来一番闲聊。

    “陛下这次有惊无险,多亏荀令君。”杨彪很有分寸的露出一丝微笑。

    “天子蒙难,稳定朝政,是做臣子的分内职责!”荀彧淡淡一笑,透过杨彪的肩头看向赵温。这样既不失礼数,又将赵温拉入话题。

    “好在陛下并无大碍,不然我们这朝文武真的得遗臭万年呐!”赵温摇摇头,正色道。

    三公之中赵温作为最没存在感的一个,对这个大厦将倾的汉室朝廷,他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大汉这座庙里待一天,他就当和尚一天。

    “这袁绍是越来越嚣张了,敢公然派刺客入宫劫持陛下,这真是细思极恐啊。”赵温微微叹了口气。

    “二位对此事可有什么高见?”荀彧略带笑意的脸,瞬间正色起来。

    杨彪毫不犹豫的答道:“将只要有牵连此事之人,宁错杀,勿放过。”

    赵温感喟道:“兹事体大,牵涉面甚广,如若如此大规模的整治,必会引起朝堂震荡啊!”

    “错杀之憾,胜若错失。事关社稷安危,身为朝臣,自当义不容辞。文若,你若还是社稷之臣,就一定要以汉室为基本,共进退。”杨彪坦诚道。

    保皇党虽大多是儒家士人,这些人都受忠君思想的“荼毒”,对皇权的正统相当执着。不要小看士人的能力,一嘴抵万军。

    如果能得到杨彪的偏向,曹操做梦都会笑醒的。但保皇党这帮人的政治主见与司空党相悖。

    而保皇党太需要一柄剑了,这柄剑,显然不可能是司空党,不然剑会噬主。洛阳派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有人比曹操更希望许都安稳了,杨彪这是要搅乱许都的意思。

    天子失踪一事,表面虽是称病不朝,刘协与袁绍许都郊外七日游的事,应该各方都已知晓。

    今天的朝会应该很精彩。

    刘协端坐龙椅,隔着面前的垂旒,目视百官礼毕。

    荀彧以尚书令之职,作为整个朝廷的行政秘书,向百官通报了天子被劫持一事。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哗然,堂堂天子居然被公然劫持,亘古未见,这满朝中禁卫是做什么吃的?狠狠打脸。

    果然有人沉不住气了。

    首先站出来的就是维护汉室的北海国相孔融。

    孔融在北海六年,颇有治绩。后袁谭攻伐北海,孔融战败。

    建安元年,被朝廷征为将作大匠,迁少府,又任太中大夫。

    孔融自诩孔子后人,他是真正的保皇党,孔融站在殿中毫不避讳的叱骂着皇朝禁卫,他身边的人都默默的闪开两边,唯恐被这位名士的锋芒伤到,就连杨彪和张温都躲的远远的。

    所谓太中大夫,就是为天子讲经的帝师。能做天子老师的人,不是一般的清贵,所以他说的话听着点就是了。

    “堂堂许都,居然发生这种荒唐之事,这禁军宿卫该如何自处?”孔融大笑三声,毫无顾忌,叭啦叭啦......

    有人替自己说话,那当然是值得自豪的一件事,但也不能肆无忌惮。

    刘协轻咳一声,微微抬了抬下巴,“孔大夫,稍安勿躁!”

    “卫将军董承有事启奏。”此人一脸豪气,脸庞坚毅,虽鬓间隐有丝丝白发,但还是有无人特有的威势。

    “准奏。”刘协微微笑道。

    “天子乃国之根本,发生天子被劫持一事,臣以为荒谬至极,皇宫禁地,守卫之深严都能发生此事,这许都怕是人人自危,臣认为,必须得给这天下一个交待。”董承躬身于殿前,沉声怒道。

    稳坐龙椅的刘协,一脸平静,但心里不由感慨:这老丈人,真是个好的政治投机份子,将水搅浑,再浑水摸鱼。果然哪个时代都一样,能混到朝廷官员位置的,不一定是成绩最好的,但一定是心理素质最强的,不然怎么做到借刀杀人,信手拈来。

    只要将此事与与“天下”大事挂钩,就必须得有人为此负责。

    议郎赵彦与董承眼神相交,手持笏板躬身道:“袁绍的势力都渗透到许都皇宫来了,这是何等的可怖!”

    荀彧瞟了眼董承和杨彪,心中忽生警惕,这是要以此做文章,对皇宫的禁卫系统开刀。

    “不知董将军有何见解?”荀彧并不急着表态。

    “光禄勋,尉卫,羽林监,执金吾,城门校尉都要为此事担责!”董承略做思付,缓缓道。

    光禄勋是与皇帝直接接触的禁卫军,皇帝在宫则镇守京师,皇帝外出则充当护卫,有时亦对外作战。

    尉卫,与光禄勋同属九卿,军队职权有所不同,光禄勋负责皇帝安全,尉卫负责宫外,宫门安全,尉卫镇守宫城,一般不会调离宫城作战。

    羽林监,皇帝的近卫军,属光禄勋。

    执金吾,负责守卫京师。

    城门校尉屯兵,城门校尉守卫京师外层十二门。

    这些职位明面上却是是失职,受处罚无可指摘,可熟知内情的人眼中,这其中大有深意,这里面交织着司空党和洛阳派。

    这样一来,洛阳派开始借此大力反击,进行新一轮的权利争夺。

    这一招董承也是有样学样。当然是学曹操的。

    当初曹操颁布招贤令,大喊“唯才是举”,将自己的心腹入朝为官,最为明显的就是将兖州牧枣祗调入朝中掌控羽林军。从这解读出,曹操不仅是让地方官为自己人,连朝廷禁军系统也见缝插针,这不得不让洛阳派有所警惕。再然后就是北门校尉司马朗,司隶校尉丁冲,许都卫满宠。

    首当其冲的就是光禄勋桓典,而此人乃明摆着的司空党。

    “董将军所言不无道理,这光禄勋失职之责最大。”杨彪附议道。

    杨彪此话一出,保皇党和洛阳派都跟着附和起来,“请陛下彻查光禄勋失职一事!”

    “光禄勋必须得给个交待。”

    “......”

    荀彧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并不打算辩解。

    司空党显然是要弃车保帅,毕竟这光禄勋失职确实无可辩解。

    而恰巧桓典今日称病未朝,谁让他在这个时候称病呢?

    不在场的人背锅,这是政治系统生存的必然法则。

    刘协虽然不想参合,总得象征性的问问荀彧吧,“荀令君,你对此有何看法?”

    “董将军所言并无不妥,只是兹事体大,整个禁卫体系都在其中,不如等司空回来,交由三公会审。”荀彧这话绵里藏针。

    这朝会不过是给天下人看的仪式,荀彧只是被曹操在朝堂的形象代言人,曹操若是想插手皇朝禁卫系统,他有一百种手段。

    但就此时朝中势力而言,司空党并不占优势,因为他们根本不稀罕这些空头朝职,毕竟司空府下一个杂号将军都能赶上司徒赵温的话语权,何必与这些腐儒去费口舌争高低,他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司空。

第十章 庙堂之高(二)

    “荀令君,曹司空一日不回,这朝堂之事便一日不决吗?”孔融昂然四顾,怒道。他这类传统秩序的维护者,都有偏执的控制欲,当然要维护皇室利益。

    补刀这事怎少得了董承?

    董承带着几分讥道:“曹司空远在徐州,前线吃紧,朝堂之事,不是都委托给令君了吗?荀令君何必推诿。”

    荀彧虽有些苦恼,但一时倒不好驳回。

    面对满堂的嘲讽,荀彧油然而生出自嘲之心,笑道:“同为社稷之臣,诸位是不屑与我和司空同行?”

    说道此处,荀彧顿了顿,扫视满堂。

    “是以董卓作乱之时,司空变卖家财,举兵响应,孤军深入与董卓相抗,再后来李傕郭汜之乱,司空恭迎圣驾,诸位在哪?许都皆在司空掌握之中,可他定祸乱自后,敛兵掩旗,忠于汉室,诸位何故将陛下与司空推向对立面?”

    荀彧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都闭嘴吧,再说下去就是挑拨君臣关系了。

    朝堂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了,都不敢率先开口。

    刘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你们这些议郎就只知道卖弄口舌,弹劾有功之臣。”说话正是尉卫张俭,正怒目圆睁的看着对面那群洛阳派,满脸鄙夷之色。

    这哪里来的棒槌?本来都各退一步,偃旗息鼓了,他非要分个输赢。

    光禄勋的失职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都推不脱。牺牲光禄勋就是保全其他,这个时候跳出来,这真是往刀口上撞。

    刘协撇了眼荀彧,荀彧脸都黑了。

    “尉卫与光禄勋同罪,宁枉勿纵!”议郎赵彦躬身出列。

    “姓赵的,你作为议郎,真是奸邪小人,欺瞒陛下,阻塞视听。”

    “臣身为议郎,上书直言,针砭时弊,是臣的职责,张俭诬蔑朝臣,血口喷人。”

    各方的气氛组开始上场了

    “......”

    “......”

    “臣执金吾伏完,甘愿领责!”在一众哗然声中,时任辅国将军,执金吾的伏完自告奋勇的出列。

    伏完这身份很有深意,既是保皇党又是执金吾,正是被讨伐的禁卫系之一。

    保皇党已经有人主动认责了,司空党不可能坐视不理吧。

    这就有意思了。

    “这......”刘协故作为难。

    又一个老丈人出列了。

    “臣等失职,食君禄有愧,臣愿请辞。”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伏完沉声道。

    伏完的话戳痛了司空党的痛处。

    王必躬身出列,说道:“将军,您可不要置气胡说,事关皇城安危。”

    “陛下,臣有罪!”伏完惜字如金,只是吐出这五个字便不再言语。

    “伏将军沉深有大度,自愿领责,愿从轻处理。”孔融愤然出列。

    “你确实有罪!”

    天子终于发话了。这算是表态了?朝堂几家欢乐几家愁。

    “不过爱卿主动请罪,那也算是知错能改了。那就改拜中散大夫,迁屯骑校尉。”刘协和煦一笑。

    这中散大夫只是个六百石的闲职,说明不了说明,但是这屯骑校尉一职,虽不属禁卫,还是有掌兵之权的,秩比两千石,属将军。

    这天子的意思很明确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臣羽林监枣祗领罪!”

    “准,那就降为羽林右监如何?”刘协大手一挥,笑容满面。

    本来枣祗是羽林总监,羽林右监一职空缺,现下枣祗降为右监,那羽林总监一职就空出来。

    “臣叩谢陛下!”

    “臣尉卫张俭领罪!”

    刘协正准备大手一挥,突然赵彦出列。

    “陛下,臣议郎赵彦,请将张俭罢黜官职,打入刑部大牢,这样才能安天下之心。”赵彦立刻乘胜追击。

    其余洛阳派立马站出来齐声附和道:“请陛下罢黜张俭尉卫之置,打入大牢,以安天下之心。”

    张俭武人心性,冲上去揪住赵彦的衣领就要动手,“赵彦,你到底意欲何为?你们这些如蛆蚊般恶心之人,摇唇鼓舌于君前.....”

    赵彦身为议郎,对这种怼人的事干多了,轻蔑一笑,低声道:“你张俭武力高又怎样?现在可是在天子面前,这朝堂一干文武大将看着呢?”

    “张俭,君前失仪!”荀彧沉声道。

    这张俭是保不住了,犯了这种愚蠢的错误,不可能留着,不然司空党要折更多人进去。

    “........”刘协好想笑。

    这满堂之中,都有各自的派系,唯独孔融是这传统秩序的维护者,刘协看向孔融。

    “外戚之祸,十常侍之乱,党锢之祸,朝堂震荡,生灵涂炭!”孔融再次开腔,这次指桑骂槐太明显了,在座的都能明显的代入其中,并对号入座。虽说是在骂董承,只差指着鼻子骂天子昏君了。

    虽然孔融的这段话毫无头绪,其实都能跟的上他这跳跃的思绪,外戚指董承,十常侍指曹操,党锢指儒士,外戚和太监的内斗导致整个朝堂震荡。

    “好了好了,准!”刘协实在忍不了了。

    “这朝堂还不够乱吗?”赵温这一句话说的异常和缓,但穿透力却十足,听在人耳中却是极有威严感,似无数苍蝇乱嗡的朝堂总算安静了下来。

    刘协以手扶椅靠,正了正身子,道:“赵司徒,您有何看法?”

    “全凭陛下定夺!”赵温躬身出列。

    这真是一句重要的废话。天子的命令没人会重视,也没人敢公然拒绝执行。

    平心而论,只有荀彧才能缓和天子与曹操之间的关系,让司空党无可指摘,又可充分确保天子的影响力,但荀彧再怎么“冰清玉洁”,“最后的汉臣“,但他毕竟还是曹操的幕僚。

    若论臂助,以荀彧为代表的司空党;若论心腹,以董承为首的洛阳派。

    刘协一看这架势,有些踌躇:“董将军所提之意,朕已知,荀令君所述之言,朕亦知。”

    此时还未见到曹操,不知道曹操的想法,以防万一,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当即笑道:“外不靖,则内不宁啊,那就辛苦诸位爱卿了。那董将军暂领车骑将军,整顿羽林监和光禄勋;荀令君代领尉卫和城门校尉;执金吾由太尉杨彪监察。”

第十一章 江湖之远(一)

    朝会结束,朝堂门口。

    杨彪和赵温双手持笏,任由小黄门替自己穿鞋。

    孔融这个“老愤青”的愤怒是肉眼可见的,直接喝退要为他穿鞋的小黄门。蹲下身来,将笏板放于身侧地上。身旁一人依样蹲了下来,隐隐一阵衣香。

    “孔大夫,一向风雅,今日情绪怎如此激动,君前失仪可不是您的作风哦?”荀彧笑道。

    “失仪也好,风雅也罢。这鞋带自己系,松紧自知。足乃人之根本,足稳不稳,与足下这双鞋息息相关。有些人的手确实太长了,老想着去系别人的鞋带,系的合适还好,系不合适是会摔跤的。”孔融一脸肃色道。

    荀彧自顾自的穿好鞋子,跺了跺脚,摇头笑道:“孔大夫不愧是大儒啊,这穿个鞋子都能说出这番道理来。这满朝臣子就像是鞋,而陛下就是那个驾驭鞋子的人,既然想鞋子舒适就得将鞋带系紧,我倒是愿意让陛下将这鞋子穿的舒适合脚,不知孔大夫可有此意呀?”

    “这光禄勋桓典病的也真是蹊跷,怕是荀令君昨日就安排好了吧!”孔融冷笑道。

    荀彧倒也坦诚,笑道:“孔大夫心肝透亮。”

    自光禄勋桓典获罪以来,光禄勋一职就暂由董承接管,但由于董承身兼多职,管理日常都有些困难,整个光禄勋最高指挥权都交给他是绝不可能的。

    为此荀彧上本,提出光禄勋本该由同属禁卫的尉卫直接指挥,建议收回此权。

    董承当然是极力反对,尉卫与光禄勋同属九卿,属同级,如何凌驾指挥?

    光禄勋和羽林总监两个职空缺,这两个职务是最为接近天子的。

    羽林监左右两监各自属一派,互相制衡,总监之位空缺对双方来说,是政治平衡。

    但光禄勋一职,虽为禁卫系统,但往往也有话语权,能承接天子与尚书台之间的沟通,有点类似于秘书总管。

    因此,二人动不动就来“告御状”。

    刘协被这两人吵的头疼,干脆闭门不见。调和这种事,虽说孔融的身份最合适,但老愤青这个脾气秉性,怕是会适得其反,于是全权交予杨彪。

    随着内侍的整顿,刘协在宫里也不闲着,攀攀简单科技树。比如酿造高度酒,做出躺椅,铁锅之类的。

    宣明殿,炉火将整个大殿烘的暖暖的。

    刘协正单衣躺在躺椅上摇晃着,这是这几日来为数不多的科技树成品。

    汉时没有椅子,都是跪坐,让刘协很不适应,但是这种躺姿在外人看来,非常不雅,所以自己在自己的寝殿内享受享受还是可以的。

    身边一个矮几,放着一碗清粥,两碟小菜,这些是刘协上辈子留下的生活习惯。以前总是赶稿子,能安稳的吃顿饭都难,妈妈总是唠叨,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钱不好好赚,媳妇也不好好找。

    现在有钱了,有媳妇了,想睡到几点就睡几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是老妈不在身边了,人生总有那么点缺憾。

    还是这种清粥小菜好吃,东汉时期没有铁锅,饮食主要以烧烤和炖汤为主,吃久了要么上火,要么寡淡无味。为了弄出这点炒菜,刘协让荀彧寻来能工巧匠,制出铁锅,并亲自教厨子们做炒菜。

    皇帝亲自下厨教授厨艺,这是何等荣耀,厨子们吓的头都不敢抬,做出的菜味道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陛下,粥凉了。”皇后那温婉的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皇后进来了。

    刘协缓缓睁开眼,皇后那张精致的脸出现在眼前,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毫无情绪。在这深宫求生存,喜怒不形于色也是自保的一种手段。

    “皇后,来,坐!”刘协笑着起身,让伏寿坐在椅子上享受一下。作为皇后,对仪容仪表应是相当注重的,如此有损形象的姿态,皇后自是不屑的,刘协只得又重新躺会自己的椅子上。

    “荀彧和董承吵的朕头疼,皇后替朕按按。”刘协漫不经心道。

    “陛下,整顿禁卫这事,陛下可不能只观虎斗,要从中收拢可为己用之人。”皇后以手扶刘协太阳穴,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刘协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安然道:“皇后力道再重一些。”

    皇后似感觉到了刘协的不悦,于是不再言语。

    “你要死啦!让你拿个暖手炉你都拿不好,烫伤我了怎么办?”董贵人那娇俏的声音传来。

    接着便是几声响亮的耳光和求饶声,“贵人息怒,奴婢下次不敢了。”

    是黄蛾那极具辨识度的公鸭嗓子。

    房门很快被粗暴的撞开了,一个小黄门“扑腾”摔进屋来。

    定睛一看,正是黄蛾。

    这什么情况?天子的内侍说打就打?刘协正要发怒。

    “给我打死这狗奴才。”董贵人那清脆的声音响起。

    董贵人随行的一内侍,得了命令,抓住黄蛾的衣领把他揪起来,黄蛾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下意识的不停的求饶,“陛下,饶命.....”

    “狗奴才,让你开口了吗?给我打!”董贵人柳眉倒竖,食指戳到黄蛾眼前。

    刘协正要开口问怎么回事,被董贵人这么一吼,着实尴尬。

    内侍一脚踹道黄蛾小腹上,把他踢到墙角,半天爬不起来。

    皇后面色自若,来到门口,淡淡的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刚太困,不小心倚在门框上睡着了,不知贵人驾到,一时没接住贵人的暖炉。”黄蛾捂着肚子哭道。

    那侍卫赶忙侧过身子,退到一旁,把一身狐裘的董贵人让进屋子来。

    “这狗奴才刚才在偷听陛下和娘娘说话。这些禁卫是该清理清理了。”董贵人气呼呼的道。

    “娘娘误会了,奴婢刚才有些困顿,依靠在门框上打盹,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责罚!”黄蛾吓的直接委顿在地。

    这日朝堂上荀彧和董承又发生了争执,那二人斗得跟胀气的河豚似的。

    刘协回宫后本就头疼,一头扎进寝殿小憩去了,小黄门们都察言观色的静若寒蝉,可能那黄蛾一时就打起了瞌睡。刚巧董贵人过来,见到这一幕,将自己父亲在朝堂受的气一起发泄出来。

    而这黄蛾,是刘协亲点的,又是司空党,总得找点合适的借口除掉他。

    董贵人轻蔑的瞥了眼那小黄门,冷冷道:拖下去,打死!”

    董贵人之所以敢这么无所顾忌,天子面前喊打喊杀,也是因为董承的原因。

    “你这怀着宝宝呢,还这么不稳重,喊打喊杀的!”刘协眯了眯眼睛。嘴里虽斥责着,手上却爱怜的为董贵人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一团和气的笑道,“这黄侍郎是宫中老人了,不会做出这种有违宫纪的事,来,快进来暖暖身子。”

    “这宫里的内侍没一个省心的,陛下这样宅心仁厚是要吃亏的。”董贵人撒着娇道。

    不待董贵人说完,刘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今天宝宝乖不乖?”

    这话一语双关,似在问董贵人,又似在问肚子里的孩子。

    “可乖呢!”董贵人似也听懂了,开心的满眼星光。

    “狗奴才,今天算你走运!”董贵人转身对黄蛾喝道。

    那黄蛾抹了抹额头沁出来的汗,长吁一声,躬身退下了。

    董贵人看着皇后那一脸端肃,心中颇为不悦,刚进得殿来,“这整治宫闱的事,不能总是交给外臣来处理吧,皇后乃六宫之主,这些内侍宫女闹笑话,就是触了皇后的颜面。”

    皇后也是个怪人,你说她淡泊吧,她的政见堪比吕后,你说她嗜权吧,她一应起居清心知足,一心与花草作伴,将自己的寝殿布置的绿叶红实。

    面对董贵人的指责,她毫不在意,只是轻蔑的冷哼一声。她越是这样,就越是激起董贵人的战斗欲,你凭什么不染尘埃,凭什么独坐高台。

    “陛下,皇后不理后宫,那交给臣妾来打理。”董贵人娇嗔道。

    前朝荀彧和董承吵个没休,加上个口似利剑的孔融,躲到后宫来,又来个肆无忌惮董贵人.....

    “你们吵吧,吵吧,朕出去走走!”

第十二章 江湖之远(二)

    刘协起身,刚一开门,便见到守在门口的张横。

    “张中郎,去请荀令君和董将军。让他们多穿点,陪朕去钓鱼。”刘协看了看天边的云脚,淡淡道。

    趁着请荀彧和董承的间隙,刘协径直往太医署去了。

    太医署内,赵芸疗养的房间里。赵芸经过几日疗养,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可能宫里伙食比较规律,气色也见好,眉宇间身子还带着几分幽柔的女气。

    刘协一身黑色绸缎常服,正襟危坐,赵芸一身内侍服装,不知穿的是谁的,宽袍大袖的,显然不合身,正稽首参礼。

    刘协进门就让人递上一见狐裘,“天寒地冻,这狐裘送你的。”

    “谢陛下!”赵芸虽有些意外,但也接受。

    刘协见识过赵芸的身手后,早就动了心思,而且这念头一起就再也压制不住了,还有谁能比“赵云”这两个字更有安全感吗?

    当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说起另一番文绉绉的话来:“子龙兄的风范着实让朕心折,朕有收留之意。”

    “子龙是何人?”

    “你不是常山赵子龙?”

    “陛下,我出生卑贱,虽已十七岁,但尚未表字。”赵芸躬身答道。

    刘协这才反应过来,这一路上自己以为的“赵云”可能有信息偏差。

    “那你的‘赵云’是哪两个字?”

    “赵氏孤儿的赵,芸芸众生的芸。”

    “你这名字的解释是你自己所注?”

    赵芸微微颔首,“我本是燕赵路边一孤儿,被师傅所收,师傅只希望我在这乱世中泯然众生,好好活着,所以师傅以赵为姓,起名为芸。”

    刘协听到此处不禁失笑,难怪这个赵云怪里怪气的,不过是同音之名罢了,刘协一时有些小失落。

    虽此赵芸非彼赵云,但不影响刘协早对赵芸动的心思,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收一个贴身护卫,不要太常见。而这种草根是最好的人选,地位低微,出身干净,正是可培养的人才。

    刘协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地砖,脑中冒出这些时日所学知识片段,着意道:

    “你这名字倒让朕想起另一个释意了,芸芸众生出自老子《道德经》‘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这是何意?”赵芸一个幕府死士,当然对这些是一头雾水。

    “意思就是说,世间很多的生物,到最后都会回到自己原本出生的地方。看来这个名字确实挺符合你的处境的。”刘协笑了笑。

    赵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既然无字,那朕就赐你一个字吧!子芸如何?表字用子表示谦逊。”刘协瞥了眼赵芸心想既然叫不成子龙,那就子芸吧。

    “谢陛下赐字。”赵芸躬身拜谢。

    话说,面对天子的笼络,赵芸还是有些心动的,一时百感交集。

    刘协怔怔看着赵芸,笑道:“子芸,在想什么?”

    “陛下,你待我如此亲近,倒让我心中惭愧。”

    “你不必惭愧,朕有事相求!”刘协并非只是口头上的客套,而且确实有事相求。

    这事放在任何朝代都是件天上掉馅饼的美差。

    但是,此时的皇帝真的是落毛凤凰不如鸡,三公九卿走马观花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天子无兵无钱,外戚专权,十常侍之乱,党锢之祸,哪次不是血染皇宫,不是从皇城禁卫先下手。

    换言之,真要是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被当替罪羊给收拾了,所谓伴君如伴虎,这里的虎并不指天子本身,而是他身边的权臣。

    那桓典不就是前车之鉴。

    若赵芸真有为官的志向那还好,就怕这家伙只是一根筋的要回袁绍处,刘协滞滞的笑了一声,道:“子芸对未来没有打算?”

    赵芸这种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低阶死士,谁会在乎他们的感受和前途,一时被问的有些愕然。

    “芸出生江湖,只想浪迹江湖,快意恩仇。待看尽这世间繁华,再归隐田园,寄情山水。”

    刘协听完不禁失笑,道:“江湖?朕小时候也同你一般向往江湖,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杀最恶的人。但人们总说江湖人士是个高危职业,有被乱刀砍死的,有被乱箭射死的,但唯独没有听说哪个江湖人士是被饿死的。种田的人很少会被人杀死,但被饿死的基本都是种田的。所以,浪迹江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剑而是银子。”

    “后来朕又大了一些,明白一个道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而只有国强才能民富,人们就不会为了碎银几俩而慌慌张张。武功高低决定了你的下限,而心理素质决定的是你的上限。那些混到门派长老和朝廷官员位置的,不一定是武功最高的,但一定是心理素质最强的,所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再后来,随着朕慢慢长大,其实江湖就在身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说道这里,刘协稍微顿了顿。

    “你这样木讷,不行的,所以你先跟着朕捞一笔,有银子之后,你想浪迹江湖也好,纵情山水也好,都不会有人来招惹你。”刘协说完微微一笑。

    “陛下.....银子是何物......”

    “呃....银子就是钱。”

    一时忘了,这东汉时期银子并非流通货币,这个时代的硬通货币是五铢钱和金子。

    赵芸被绕了一通,还是回过神来,淡淡道:“陛下既无碍,我伤也好了,主公那边,我得回去复命。”

    “你是去送命,你的同伴都死了,就你一个回去,以袁本初的疑心,你能活?”

    这赵芸,技能都点在武力值上了?丝毫没点智力值?

    赵芸当即默然不语。

    刘协挑了挑眉,“看你这样子,难不成朕料错了?是要去找那公孙权?”

    “陛下曾答允芸,待芸伤好后可自行离去的。”赵芸淡淡道。

    “那朕也说过,不死就是兄弟!而刚好朕的江湖需要你。”

    赵芸没有读过《道德经》,也不懂得刘协所说的江湖之远,庙堂之高,但她觉得,眼前之人的声音里,有着让她无法回绝的力量。

第十三章 何为江湖

    “子芸,会钓鱼吗?”刘协问道。

    赵芸点点头又摇摇头,刘协也不知他是会钓还是不会钓。

    “今日天气不错,朕带你去见见何为江湖?”

    赵芸看了看快落雪的天,欲言又止。看了看手里狐裘,又都明白了,陛下是有备而来的。

    荀彧和董承很快便受诏前来面君了。

    既不得安宁,那就一起不得安宁好了。

    只好君臣人手一根钓鱼竿,坐于水畔钓鱼。这么闲的日子还真是不敢想象。

    刘协其实也坐不住,钓鱼纯粹是为消磨时间,荀彧和董承比他还坐不住,在寒风中四人生生挨了半日,一样磨皮擦痒,一样左顾右盼,一样瑟瑟发抖,半条鱼没钓到。

    四人中,只有赵芸勉强装模作样一动不动。

    原来无所事事也是这么难熬的,刘协终于忍不住了,笑道:“两位比朕还忍不得。”

    董承坦诚的将鱼竿放下,也不钓了,一本正经道:“微臣不擅此道,故而不能忍。”

    “国丈擅长何道?”刘协揶揄道。

    “微臣所擅长之事多了,尤擅武道。”董承自负的说道。

    “啊嚏!”一样的荀彧已经冻得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荀令君,还能忍吗?”

    “微臣能坚持。”荀彧勉强的笑笑。

    “二位同为朝臣,又一文一武,那就应该精诚合作!”刘协微微笑道。

    董承瞥了眼荀彧,也凝了眼刘协,略迟疑道:“老臣和谁精诚合作都无所谓,但凭陛下安排。”

    “想这么久?为国做事,还挑肥拣瘦不成?”荀彧瞥了眼董承,轻笑道。

    董承呵呵笑道:“臣一介武人,浑身毛病,不似荀令君,谦谦君子,哪能行那勇武之事,所以说呀,这光禄勋禁卫之职,就该武人来当。”

    荀彧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大衣,笑道:“董将军放心,举朝武将中,年轻的勇武之士,多如牛毫,他们定能为董将军分忧,至于你那毛病,你回家好好养养。”

    “荀文若,你除了这嘴上功夫,你还会啥?忍不了就承认,有什么好丢人的吗?”董承拿起自己的鱼竿抽向荀彧那边的水面。

    “嗨嗨嗨,二位,钓鱼呢!”刘协打断二人的对话,温和的说道:“既然二位商量不出个结果来,不如朕举荐一人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都缄口不言,恳恳应诺。

    刘协示意赵芸起身,又对二人说道:“这位赵芸赵将军,二位以为如何?”

    刘协话音刚落,董承就像钓鱼钓出一只水鬼来,被惊的呛了水似的,抖着手咳嗽起来。

    荀彧瞥了眼董承,耸了耸鼻子,也一阵咳嗽。

    赵芸虽知刘协有留他之意,但不知是这么重一副担子。

    一时愕然,她出生微末,向来做着那见不得光的死士,突然刘协却将光禄勋一职赐给他,全心的信任自己,问这茫茫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刘协,她是真被感动到了。

    赵芸就像一个穷汉子摸到了一座金山,太不真实了,也太过逾本分了。

    “芸,不敢暨越!”赵芸老老实实的说道。

    刘协微微一笑:“子芸本是燕冀游侠,崇山游侠之风,武艺之高强完全可以领光禄勋一职,算不得暨越!”

    刘协见赵芸不肯受职,又补充道:“朕当着两位这么举荐你,你看在朕这薄面上.....”

    赵芸看着荀彧和董承当着天子的面争得脸红脖子粗,也算明白了刘协的难处,于是并不反对。毕竟眼下的汉室倾危,天子如履薄冰,急需在贴身位置扶持自己的亲信,而天子却选择了自己,这算是一份信赖一份托付。

    “芸,再思之!”赵芸暂时只能如此回答。

    刘协并不催逼,握住鱼竿,也不钓鱼,看着浮漂逐水沉浮,意味深长的说道:“子芸,你是怕辛苦吗?”

    赵芸迟疑了下,定了定神,“芸不敢!”

    虽然赵芸什么都没说,但这一迟疑,荀彧和董承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若是换着任何一人平白得此高位,定会欣喜若狂,但赵芸却如此淡泊,这从另一方面说明了,赵芸不愿卷进这朝堂争斗的态度。

    赵芸这态度倒是让荀彧和董承松了口气。

    刘协忽然大笑道:“你不必顾虑太多,你是朕亲赐的光禄勋,有朕为你撑腰,谁敢说什么?日后若有不服管教的,尽管上奏给朕,朕为你做主。”

    整个过程荀彧和董承都没插言,二人都在心中盘算着得失,只要不落入对方党派,就是最好的结局。

    而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个子赵芸,一脸木讷,虽是男身,却是一副女相,气度疏朗,行为大方,年岁又小,看着就好欺负,这也许就是天子的折中之意。

    天空突然飘起了大雪,不一会几人身上都落满了白白的一层,而刘协并未离开的意思。

    “咱们君臣到这里说了半天的话,一条鱼都没钓起来,就这么空手而归可不行啊。”刘协拢了拢狐裘,笑道。

    又坐了片刻,董承实在受不住了,毕竟四人中他年纪最大。

    “陛下,微臣以为,这赵芸赵中郎领这光禄勋一职是真合适,微臣定会收好自己的臭毛病,好好配合赵中郎。”董承抖着手中的鱼竿,话音都已经有些发颤了。

    荀彧也好不到哪里去,眉毛胡子都落了白。虽极为佩服刘协的睿智,只是不喜谄媚,因此没有别的话,“但凭陛下安排!”

    刘协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竹篓,把竹竿丢开,笑道:“朕实在不能一心多用,若能,也不至于无鱼上钩。今日就先钓到这!”

第十四章 君臣论道

    大雪纷纷扬扬,断断续续下了两日,满地银霜。

    院子里的一株老腊梅凌寒独立,芬芳馥郁,冷风吹过,满树腊梅一片簌簌,落得一地金黄。

    新进宫的一批小黄门已经熟悉了皇宫的生活,几个小黄门已经开始清扫院子里的雪了。

    “黄蛾,这雪景甚是好看,让他们只将这路径扫出几条就可,其他的就留着吧。”刘协淡淡一笑。

    “喏!”黄蛾躬身退下。

    刚行至殿门口,董贵人一身狐裘,娇笑晏晏的,一脚便踏了进来。

    黄蛾躬身行礼,侧身退至门边,大气不敢出。哪怕黄蛾现在已是黄门令,平时训斥起小黄门来凶巴巴的,在董贵人面前,也耸成一团。

    尽管黄蛾如此小心谨慎,董贵人扫视了一圈后,“狗奴才,这么大的雪,来往的宫人都将这踩成汤糊糊了,还不清理干净,脏了我的靴子。”

    刘协本在寝殿外的廊檐下赏雪的,一见董贵人,立马闪身进了屋。可眼尖的董贵人还是看见了,也不打骂黄蛾了,直接就奔寝殿来。

    “陛下,你看,你这宫里的内侍一点都不懂规矩,这靴子是我爹命下人给臣妾新做的,一下子就给弄脏了,这紫色绨可是很难得的。”董贵人娇嗔道,说着抬起那秀气的紫靴。

    刘协伸手轻轻拂了拂那靴面,含笑道:“紫绨?国丈从何得来的?”

    “紫草这种东西只有东莱劳山有,我爹以前还是山贼.....山上住的时候,见当地人种这种草换钱,而当地很多染坊就拿这种草做染料,染出的布匹鲜艳华丽,贵气无双,为那些贵族纨绔们追求,但因产量小,染出一匹不容易,所以价格昂贵,万金难求。现下四处战乱,这种紫草更是难求了。”

    “那国丈现在怎么得到的?”

    “我爹以前藏了些种子,准备安顿下来后就种植起来,结果一放就忘记了,直到今春才记起,就种的试试,不料这种子生命力真是顽强,我家后面长出了一片,然后就去寻得绨布来染了一批,就给我做了双鞋,剩余的布料都让我送给陛下,以后策封用的紫绶带不用愁了。”董贵人说完,娇俏一笑,命下人将那一大卷不料放置道桌上。

    这里不得不扯远点。

    紫色自古以来就是比较吉祥的颜色,最为突出表现紫色地位的一次,便是被乾隆用烂了的“紫气东来”。

    紫色的流行起源于春秋时期,《韩非子》中有记载,齐王好紫衣,国中无异色。是指当初齐王喜欢穿紫色衣服,上行下效,从宫内到宫外,大家都跟着穿起了紫色。但当时染色技术不发达,紫色极难求,价格飞涨,一时成为贵族象征,一种时尚潮流。后来随着时代发展,慢慢的成为了阶级象征,真正用衣服颜色来比较清晰的界定出阶级和地位的,大概是从隋唐时期开始的。

    发展到汉时,金印紫绶乃古代相国,丞相,太尉,大司空,太傅,太师,太保,前后左右将军及六宫后妃所掌,亦为表示品级之服饰。

    后汉书.皇后纪论:“六宫称号,唯皇后贵人,金印紫绶。”

    这董承这意思很明显啊,当初汉室策封吕布时连金印紫绶都没有,还为此事有求于曹操,现在他董承不仅能解决紫绶,还能解决金印,因为这紫绨价值连城啊,而他却掌握了这财富密码。至于给自己女儿用紫绨做鞋,那就是要踩伏寿的意思。如今汉室衰微,谁还会为这些虚礼去治罪一个有功之臣。

    “陛下,你看臣妾这鞋子好看不好看?”董贵人娇嗔道。

    刘协怔怔的盯着这么大一匹紫绨出神,敷衍道:“好看,好看!”

    “陛下你都没看我!”

    刘协不舍的将目光移到了董贵人脚上,笑道:“是真好看。”

    “你看你弄个那个什么黄门令,地都扫不干净,弄脏了我的鞋。”

    “朕来惩罚他,爱妃莫生气!还有,爱妃这大雪天不要出来了,雪天路滑,别惊了肚子里的宝宝,朕有空就会过去看你,乖!”

    “陛下总是这么说,臣妾好久都没见陛下了。”

    刘协本来对发嗲的女生毫无抗拒力,但此时董贵人的嗲让他觉得瘆得慌,忙抓起手边的茶杯喝着。

    “陛下,荀令君求见!”

    赵芸这声简直就是天降奇兵,顺带着连荀彧都是那么可爱了。

    “宣!”刘协唇边已是一抹轻笑。

    “喏!”

    “这荀令君来与朕商讨政事,爱妃你先回去,朕有空了去看你。”刘协一边安慰着董贵人,一面将董贵人推向门边。

    “记得来看我哦!”

    “朕记得的!”

    “记得教训黄蛾哦!”

    “朕记得的!”

    董贵人一步三回头,刘协努力的保持微笑目送她出殿,终于松了口气。

    刚在屋子站定,便听得门外荀彧的声音传来:“微臣荀彧参见陛下!”

    “荀令君,请进。”

    刘协举手示意荀彧坐下,一旁伺候的黄蛾为荀彧捧来一席,奉上茶水,待荀彧安坐,便闪去门口侍立。

    “荀令君今日为何事而来?”刘协直接问道。

    “为桓典和张俭而来。”荀彧豪不绕弯子,冷静的说道。

    刘协笑起来:“荀令君,直言不讳,痛快。”

    荀彧挑了挑眉,叹道:“陛下心思剔透,臣也不以诳语相欺,臣此前来,希望陛下能重新考虑下这件事。桓典和张俭受此惩罚一点不冤,但是以全局来看,臣觉得还是从轻处罚。”

    荀彧诚挚的说道:“自陛下回来之后,这些日子,虽未与臣明言,但臣能明显感受到陛下是想与司空君臣同心的。”

    “桓典此人与司空同是王吉门生,算得上同门师兄弟,感情相当深厚;张俭乃兖州士人,是司空当初为稳定兖州士族所拉拢之人。”

    “臣只言于此,做决定的还是陛下。”

    刘协心中微震,荀彧寥寥数语,直击要害。

    若是趁曹操不在把他的心腹砍了,那还能君臣同心,万世一系吗?

    “以荀令君之见?”

    “陛下不疑臣又私心吗?”

    刘协点点头,鼓励荀彧说下去。

    荀彧娓娓道:“臣以为,此二人惩罚是要惩罚,但还是留其性命。这样陛下与司空的嫌隙也以此为契机,慢慢修复,对朝廷也起到了以儆效尤的效果。”

    刘协笑了起来:“这心肝太透亮了,照见天下阴谋阳谋。朕既然请教于荀令君,望君答疑,如何处置得当呢?”

    “臣以为,现下大兴屯田制,让二人自愿放归乡里任微职。”荀彧说完,凝眸于刘协脸上。

    刘协认真的思考了会,笑道:“朕以为,此事由杨太尉去办如何?”

    “陛下这是何意?”

    “反正这事只要去做,那定是朕的意思。杨太尉去执行呢,亦可缓和杨太尉与司空之间的矛盾。”

    “既然陛下一虑至此,那为何不让董将军去执行呢?”

    “墨子有言‘善为君者,劳于论人,而逸于治官’”

    刘协狡黠一笑,虽然声音平稳无波折,但眼睛却逐渐明亮起来,接着道:“《淮南子》有言‘君臣异道则治,同道则乱’”

    刘协这意思很明确了,前者说的是,君主选能人当臣子,臣子来办具体事务的意思。

    后者说的是,君主不能去处理具体政务,否则一旦出错,权威就会受到影响;当然了,臣子也不能窃取君权,不然其施政的权威更加不足。

    荀彧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淡淡道:“臣纵使杀身成仁,也绝不负皇恩。”

    刘协举起手中的水杯,二人相视而笑,共饮一杯。

第十五章 陡生波澜

    杨彪府邸。

    杨彪是保皇党的一面旗帜,从洛阳到长安,再从长安到许都,刘协一路颠沛流离,他始终陪伴在侧,以太尉之职统领百官,随侍左右,堪称汉室的中流砥柱,天下士人,无不称道。

    可以说,杨彪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的就是天子。

    张横将刘协旨意宣布,杨彪沉着脸,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领旨了。

    二人带领而是羽林卫直接来到天牢。

    “奉旨提审张俭桓典二人!”杨彪一手出示手中金印。

    守门的侍卫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急忙跑到里面禀报,不一会一管事的狱吏出来了。

    稽首行礼道:“卑职见过杨太尉,见过羽林左监,不知二位所来何事?”

    杨彪略抬起下巴,显出一份矜持,多年为官生涯让他自带一股傲气:“奉天子令,提审张俭桓典。”

    “杨太尉.......”那狱吏额头上有些汗水沁出,“杨太尉,刚不是派人来将人提走了吗?”

    “你胡说什么?杨太尉刚接到圣旨。”张横感觉事情不妙。

    “刚确实有人执太尉令提走了二位嫌犯。”那狱吏知事态严重,眼神一直凝在杨彪手中的金印。

    “你可看清楚了,站在你眼前的才是真的杨太尉,他手中的才是太尉金印。”张横一把揪住狱吏衣领。

    杨彪略一思索,当即咬牙道:“张中郎,此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了。”

    接着,厉声喝问那狱吏道:“一五一十将事情说清楚。”

    狱吏连连点头,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张中郎,速领人去追,此时应未走远!我去通知城防尉卫。”杨彪眉头紧锁。

    “是!”

    张横带领二十余骑,顺着狱吏所指方向一路追去,果不其然,城脚一偏僻的官道上二十余骑缓缓而行,极为惹眼。

    “拦住他们。”张横一声吩咐,带着人策马上前。

    张横如此动静,早惊动了前面的人。

    本以为会大动干戈,不料张俭桓典主动走出来,身后二十名护卫立刻跟上,手中都拿着兵器。二人面色平静道:“张横,你这是做什么?陛下都已下旨赦免我们。”

    张横一挥手,身后那二十名羽林军跑过去将二人围住。

    “把他们兵器缴了。”

    “放下兵器。”羽林卫拔刀将其团团围住,大声喝道。

    “张横,你反了?这些是曹仁将军麾下的士兵护送我等去徐州前线,你是奉何人旨意?”张俭怒道。

    张横拱手向天:“奉天子旨意!你们又是奉何人旨意私自出逃?”

    桓典很有分寸的一笑,倒也磊磊大方:“张中郎这是何意?是杨太尉奉陛下旨意将我们无罪释放,这不曹仁将军直接护送我们去徐州戴罪立功吗?”

    张横冷眼扫视一遍二人身后的侍卫道:“现下许都不太平,有袁绍死士混进不少,这些人中有没有袁绍死士混迹其中不好说,因此需将他们兵器都夺了,以防二位受害。”

    张俭环视身旁的士兵,略作思索,一时反应过来:“你们到底是何人?”

    “我等是曹仁将军麾下,特来护送二位明公的。”为首一人,纵马出列。

    “那为何拿的是太尉金印?”桓典道。

    “我等只是奉命负责护送二位明公,接人出狱的并非我等。”那人说着将手伸向腰间。

    张横抬了抬手,羽林卫已拔刀出鞘。

    在此阵势下,那人双手摊开,目视张横笑道:“我刚是要取军印递给各位,这军印和军刀都挂在腰间,我看张中郎是有误会,要不,劳烦明公自己来取?”

    张俭正要伸手去取军印,只见那人嘴角一挑,趁张俭取印之时,腰间长刀出鞘,横扫向张俭。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那人拔刀之际,张横腾空而起,一条膝盖高高抬起,狠狠的砸向对方脑门,一击得手,复又从对方肩膀狠狠踩下,一刀攮入了那人胸口,随着长刀拔出,那人呛然喷出一口鲜血,血污之下的双眼似乎带着难以置信。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只在眨眼之间已斩落一人于马下,身后的人尚未反应过来,长刀在手的张横以一种标准的军中劈杀之势一路杀去。

    敌方虽已提前动手,结果还是被张横当颈斩下,转瞬间身首异处。

    刹那间,张横就已连杀两人。

    “何方贼人?报上名来。”

    随着张横的怒吼,此时敌方兵卒似才反应过来,一时刀兵相交。

    双方虽人数相等,在张横的带领下,羽林卫明显气势更甚。只是小半刻钟,在折损五名羽林卫的情况下,将对方全部拿下。

    “何人所为?”满身是血的张横蹲在一身受重伤的敌军面前。

    那人惶恐的看着张横,半点不敢动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张横将长刀挪到此人脖子上,“你不说,自然有人说,羽林卫办事,从不让人失望!”

    那人似乎被说到点子上了,忽然有开口之意:“军爷......”

    正这是,突然林中一阵破空声,箭矢如雨,在这城郊偏僻处,根本无藏身之处,只得挥刀格挡.....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笛音,忽然听到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箭雨陡然止住。张横抬头望去,杨彪已领着一队城防尉卫赶来了。

    夕阳西下,四下平野,四十七具尸体就横在眼前,张横强忍的愤怒来到张俭和桓典尸体身边。

    杨彪看着这满地尸体,脑袋一嗡,这怎么就死了呢。

    尉卫中为首一人手扶腰刀,大喝一声:“将张横拿下,敢反抗就地斩杀!”

    这是新上任的尉卫种辑。

    “杨太尉,我......”张横刚要辩解,就被杨彪的手势制止了,示意他稍安勿躁。

    张横任由尉卫将自己捆绑带回天牢。

    天牢这种地方,并不是世上最恐怖的地方,但绝对是世上让人感觉落差最大的地方。

    前一秒还在追捕嫌犯,下一秒自己就成了嫌犯。

    直觉告诉他这不合理,为何自己一路来这么顺利;若是劫狱,对方为何遭遇羽林卫的时候并不逃;这一路都是杀张俭桓典的机会,而为何要等到自己到了这跟前再动手;面对如此密集的箭雨,为何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自己能侥幸?这里面定隐藏着什么阴谋。张横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这阴谋所针对的人是何人?

    张横?杨彪?刘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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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936/ 第一时间欣赏朕在三国谋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醍醐香所写的《朕在三国谋天下》为转载作品,朕在三国谋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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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在三国谋天下介绍:
从一届屌丝逆袭成了帝王,扑了一辈子街还不能享受享受?
天意弄人,居然是大汉亡国之君汉献帝刘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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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诸葛亮还是汉献帝刘协?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朕在三国谋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朕在三国谋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朕在三国谋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