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卧冰求鲤
东岭关,当初带的粮食本就不多,被流民分去七成,后来在关内清缴出来一点粮食,那也是杯水车薪,支撑不了多久,道路被封,坐吃山空不是良策。
刘协只好再次派人前去探路,打探周边情况。
一日后,探子回来报,原来周中涛一刻没闲着,在搜刮完洛阳后两日就直接举兵奔向巩县了。
暴民大军还未至巩县城下,巩县县令就直接大开城门投降了,巩县县令也被吊头城门示众。
原来,巩县县令在收到刘协派人送去的信后,害怕成为下一个洛阳太守,竟做出投降的事。
周中涛被引入城后,并没有放过这个县令,他的头颅依然被悬挂在了城门,城内的富豪乡绅也被周中涛如法炮制,无一幸免。
刘协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他的一封信竟使得那巩县县令提早投降,而不是尽早做准备。
这时已刮起了夜风,风中带着一丝丝浊重的腥气,预示着明日天气绝非艳阳天。
刘协耸了耸鼻子,那张总是灿烂命令的脸庞略略有些严肃,苦笑道:“这巩县县令定是将世家那套玩法玩多了,以为全天下人都会和他玩那套投降不杀的把戏。这套规则,用在同时士族阶级的人身上还行,若拿去套路乡野暴民,他会和你讲这些便不是暴民了,暴民做事是不讲规则的,只会从自己的好恶出发。”
“这巩县县令认不清形势,目光短浅,这种人做了官,不仅害己还害人,居的位越高害的人越多。”刘备踱着淡淡道。
“大哥,你可有想过,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呢?”
刘备拈着胡须,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的选拔制度。现下朝廷以察举制和征辟制为主,而这两样都是以清议为基础,以儒学道德为标准的,名士间的社会网络,在政治上互相提携。这个不用我细说,大哥应该深有体会吧。”
刘备笑着点点头,这何尝不是他一路走来的路。
“大哥不知有没有听过卧冰求鲤的故事?”
“嗯!”刘备点点头。
“咱们这个时代是个盛产孝子的时代,并不是咱们这个时代人素质高,而是在咱们这个时代当孝子不仅是一项道德品质,也是一种职业技能。想入仕为官啊就得举孝廉,而孝廉这种是比较虚无缥缈的东西,举荐的几条标准里,什么‘经中博士’,‘名习法令’都是要天道酬勤的,唯一一条‘德行高妙,节志清白’很有遐想空间,而所有道德里,最易于操作的,大约就是做一个孝子了。”刘协笑了笑,微露疲色。
“这只是一个荒唐的例子,袁门卧雪这些都是出自同样的目的,而且都很成功,这就相当于变相鼓励人们去做这些沽名钓誉,博人眼球的事。这只是举荐制的一种。”
“那么还有另一种征辟制,是一种自上而下的选拔官吏的制度,有天子征辟和公府州郡征辟两种方式。无论是哪种,都是由士族垄断并把控着人才的命脉,举目望去,满朝皆是世家大族,寒门子弟有几个?导致世家豪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你看那袁家振臂一呼,一呼百应。”
“备从一届微末起,公子说的这些深有体会,有人沽名钓誉,名不副实,导致尸位素餐。”
“这些制度带来的为害就是人才的流失,和阶层的垄断,我在想啊,咱们到了荆州,有了一方之地,一定要将科举制作为选拔制的根本。人才才是制度的关键,社稷的根本。”
“这个我支持。”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尽快离开此处了。”刘协抚颔沉思片刻,立即站起身道:“大哥,吩咐下去,明早离开此关。”
“如此着急?”
“那巩县县令既是想着讨好周中涛,定是会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如数告知,以示诚意,我们的那封信,定会在周中涛手上。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周中涛不讲武德,人照杀,钱照抢。”刘协微微抬了抬下巴,睨视着屋外的。
“二哥三哥这几日,应该差不多将这五百军士整合的差不多了。”
“这二人可高兴着呢,引着兵马整日操练。”刘备顺着目光望去,若有所思道:
“如果那周中涛已经收下巩县有两天了,为何东岭关毫无动静啊?”
“那是因为周中涛发展太过迅猛,一口气吃下这么多流民,需要消化吸收,整顿编制。等这些暴民消化成兵,便要鲸吞蚕食了,再然后席卷天下。我们也会是那池鱼之灾,等着被瓮中捉鳖。”
刘协闭目沉思良久,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不得不说,刘协和刘备这两人脑子,确实是反应够快,闻一而知十。
刘备接着抛出一个比较令人头疼的问题:“公子可有打算往何处去?”
刘协说出早已想好的计划:“去官渡,助曹操。”
听完刘协这话,纵使是刘备,也惊讶不已,睁大眼睛道:“我们自身难保,如何去助那曹操?”
“互助,驱虎吞狼之策用在任意处都是好的,如今洛阳和巩县被流民叛军占据,虽是坏事,但坏事也有可能在一番运作下变成好事,主要看你如何去做,如何去引导......”刘协说到这里停下,抿了抿嘴角道:“我也不敢过于托大,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自己力量不够强大时,只能想办法借势了。只是刘备听的比较激动,他与曹操的恩恩怨怨,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若说二人是敌也算,是友也算。但是要二人精诚合作,那定会上下相疑。
第四十六章 收编廖化
刘协捻着手里的地图,想着这一路的经历,不由失笑。
“公子何故发笑?”刘备笑问道。
“我笑那曹操无谋,袁绍短智.....”刘协说着目光微微一凝,道:“.呃,其实我是笑我一语成谶啊!”
“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一语?”
“走遍大汉的每个角落!”
刘协说罢二人相视而笑,刘备更是笑得频频点头。
二人笑了好久才止住。刘协于马背上再次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东岭关,似有些不舍。
刘备见状,“公子可是不舍?”
“非也,若不出所料,廖化那小子应该追过来了。”
刘备拧眉道:“那小子闯下如此大祸.......”
话至此处,身后马蹄铮铮,敲打在这山谷之间,回音阵阵。一阵烟尘中,一队军士奔跑而来,在盛夏雨后的空气中,溅起阵阵泥土的清香。
“那是....”刘备伸着脖子看了半晌。
关羽张飞早已按剑出列做好迎敌之姿。
在一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来人渐渐放缓马速,“前面可是左将军刘玄德之军?”
与队列中那一群衣衫褴褛的喽啰不同,走在最前面的似乎是将领的男子,竟一身锦衣华服,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头上未裹黄巾了。
刘协等人一眼便认出了来者是谁,于是勒住马缰,停了下来,然后纵马缓缓走出人群。
廖化一见刘协,翻身下马,撩袍便跪。后面的小喽啰们不明状况,见主帅行礼,那男子定是位身份不低的人,急忙跟着行礼。
“公子所嘱之事,化一并解决,特前来追随公子。”廖化朗声道。
刘协静静的看着他,片刻之后,扬声道:“廖元俭,着令你为军中主簿,随关司马麾下。”
这句话如空中飞来,廖化大喜,又有些意外。兴奋的恭敬上前,躬身道:“化拜见关司马。”
关羽已皱起眉头:“我与你并不相识,如何识得关某?”
“化虽落草为寇,但久仰将军温酒斩华雄之大名,好生敬拜。我依照江湖上对将军外形的传言,一眼便能认出将军。”这廖化直接以将军来尊称关羽,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关羽听着不由的眯起了眼睛,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四百军士当然高兴,但是对这廖化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敢苟同。
关羽缓缓的闭上眼睛,对刘协的安排并不满意,“公子,此人不可留!”
“二哥,这是权宜之计,元俭手下虽然只有四百草寇,兵员素质不算精锐,但他有意投诚,你最善带兵,将其发展发展,其中不乏精兵猛将。”刘协劝慰道。
关羽仍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显然是不吃这套。
刘协知道,跟关羽这种道德模范般的钢铁直男去解释什么,那都是枉然,只得顺着他的思维去说服他:“二哥,我们只能用这种以战养战的方式去发展实力,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就我们手中这点人,若真是遇到天公将军的那群暴民,恐怕打上一场就得消耗光,如果不补充兵员,我们这去荆州的梦想,真的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关羽长叹口气,“既然公子答应他加入,那就如此吧,不过我是不会让他在我麾下的。”
张飞纳闷道:“二哥,前几天还跟我抢东岭关的兵源,爱兵如子的带领他们骑马到处溜达,今天怎的就犯懒了?”
关羽摇摇头,“非也!这小子所作所为实非君子行径,某不愿与他为伍。”
廖化闻言,委屈的抬头视向关羽道:“化必改过自新。”
都用上这个“某”字了,一般“某”这个字,用于表示情绪激烈之时。看来关羽还是耿耿于怀的,刘协笑了笑,说道:“二哥,不用这么说元俭,他这不是改过自新吗?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给次机会,而且他视你为偶像,以后你们可是得相伴一生的。”
关羽惊讶的看着刘协,忍不住惊叹道:“偶像为何物?我与他相伴一生?”
“唉,总之,他是你命中注定的人。”刘协不知从何解释,只得用玄学来解释。
“我与他......”
“嗯,你与他心连心,共筑兄弟情深。”刘协不待关羽说话。
关羽忍不住瞅了廖化一眼,那少年虽然张扬,但实着瘦弱,只需一拳,就能将他胸骨砸断,断裂的胸骨会迅速刺穿他的脏腑,瞬间便能结束他的小命。
廖化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寒意,紧了紧衣衫:“化久仰将军大名,望将军日后好生教化。”
张飞大笑道:“公子的话总有些道理,算无遗漏,跟那神仙比,也差不了多少的,你忘了他初始跟咱们见面时,就将咱们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还算得出咱们今后会怎么样,不是公子这点能耐,大哥还真不好说跟不跟他。二哥你就听他的吧,这么偏心眼的给你兵,你还不愿意。”
“咳....咳.....”一旁的刘备跟犯了肺痨似的,咳个不停,“这个.....二弟你就收了他吧,这孩子上次还说临死前想见你一面。”
关羽惊讶的看着刘备,“大哥,此话莫不是你编排我的吧!”
刘协点点头,“的确是这么说过.....他只是误入歧途,交给二哥这个道德模范,才能放心。”
听完刘协和刘备的话,关羽半信半疑,虽然这些话让人匪夷所思。不过人都是这样,在未见到事情的真相本质之前,都喜欢听人说好话。虽然那天,关羽不在现场,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刘协和刘备没有骗他的理由,不过收编廖化绝对不是什么损失。
关羽傲然一抚自己的美髯,斜着眼对廖化道:“关某不知你有何能耐让这么多人替你说话,既然如此,那某就收下你。”
很快,在行进了半个小时候后,廖化的那些黄巾喽啰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拖拖拉拉到队伍的后面了。廖化看着心急啊,本来关羽好不容易收了他,这一下子掉链子,不是找不痛快吗?
“快走!”廖化显他们太慢,扬起马鞭,准备抽下。
“元俭住手!”关羽出声制止廖化,翻身下马。
只见那小兵脸色发白,吓的浑身颤抖,显然身体有些不适,加上随廖化一路追随前来,体力早已消耗的差不多,并未歇息就又开始赶路,所以才跟不上队伍速度。
“何事?”
刘协亦发现了问题,拨转马头问道。
那小兵艰难的回答道:“禀公子,小的只是一路跟来,太过疲劳,并无大碍!”
刘协见那人面色不对,蹲下身来,伸手触了触他额头,不由皱起眉头。
“怕是生病了。”
“公子,真是料事如神,若不是一开始藏于这东岭关几日,按原计划直接去洛阳,说不定就成了那瓮中之鳖了。”关羽一抚美髯道。
“听大哥言,我们此去汜水关?”
第四十七章 伤寒杂病论
“不是时疫,只是过度劳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刘协忙解释道。
暂时的安营扎寨,以作休整。
刘璃喊了赵芸一起,押着廖化去河边打水净脸。
二人与廖化谈不上深仇大恨,就算此前有,随着关羽张飞安然无恙的回来,也已烟消云散。此刻廖化对于二人来说,已无教训的必要了,但是这厮做的事确实让人忍不住想教训教训。
三人推推搡搡来到河边。
“嗨,廖化,这水你敢喝吗?”刘璃斜眼瞧着廖化道。这人呐,到一起待久了神情都会潜移默化的被传染。
“我都已经将尸体全部打捞上来了。”廖化有些委屈。
“那你喝一口。”刘璃递上水壶。
“公子说过,不能喝生水。”廖化侧过脸庞,倔强的解释道。
“那我问你,你选的那些捞尸人里可有今日生病之人?”
“这我倒是没注意,我都是按公子说的,选的体力健康的之人,用石块沿河筑坝,一点一点的将坝口形成渔网,将尸体截拦下来,人并不下水。选身体皮肤毫无破溃的人,用担架收敛尸体,辅葛布一层麻布一层,中间夹上木炭灰,掩住口鼻,尽量不要靠近尸体呼吸。”
“这也算是,入土为安,夜枕青山了。”赵芸淡淡道。
“这个人会不会是得了时疫?他是你的兵,你应该清楚。”刘璃忍不住还是说出心中的疑惑。
“这我怎么知道,我已经很小心了,可能他只是累了吧,那尸体太多了,我们光收敛尸体就收了四日,烧完还要掩埋,我们处理完尸体后,发现离公子的三日之约已经过了三日了,未敢休息,就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
“要我说,以防万一,你把人赶走怎么样?”刘璃道。
“你干嘛不去赶。”
“那是你的人,自然你来处理。”
“现在是关司马的人了。”
“你.....”
“看你平时凶巴巴的,是不是怕关司马骂你?”廖化取笑道。
刘璃似被说中了要害,叹了口气道:“这些都是你闯的祸,为何要我挨骂?轻则叱骂,重则军法。”
赵芸缓缓道:“说到这点,公子与刘关二位将军倒是志同道合之人,都非常的爱惜百姓,倒是那张司马稍微薄恩而已。”
“子芸的意思是让三哥去做?”
刘璃等人从溪边打来谁,便在一处干燥地方搭了炉子烧起了水,烧好之后凉凉然后在装入水壶。
东汉末年,连连征战,疫病时有发生,仅桓灵献三帝70年间,比较大的疫病就有16次之多。
刘协作为现代人思维,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若是贸然说出去,定会引起恐慌。经历过汉灵帝时期的瘟疫的刘关张等人自是知道瘟疫的严重性。
这场瘟疫整整持续了六年之久,死亡率极高,患者通常会发高烧,咳喘,最后气绝而亡,而且有着极强的传染性。
在这场瘟疫中,诞生了我们伟大的医圣——张仲景,他深入疫区,了解病情,后来总结一套方案写成一本书——《伤寒杂病论》
据传说,当时为了让病人都吃药,把药物包在了面皮中,分发给大家,这就是“饺子”的由来。
而这场瘟疫在政治上带来的影响也是灾难性的,在公元173年的大瘟疫中,不堪重负的河北大地,遍地疫民,河北巨鹿的三兄弟,名叫张角,张宝,张梁三人,利用《太平经》创立了一种教派,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将太平道席卷全国,给垂垂老矣的汉王朝,敲响了丧钟。导致了东汉王朝的全面崩溃。
此次的周中涛之乱,与张角有异曲同工之处。
纵观历史上的瘟疫,大多是由战争造成的,战争导致大量的人畜伤亡得不到妥善处理,从而导致细菌与病毒滋生引发的“疫情”。
一般疫情发生,造成的后果是很毁灭性的,“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的地步。
刘协搜索脑海里的《伤寒杂病论》的内容,一直到两千年后都很有用的方子,葛根黄连汤,小柴胡汤,甘草附子汤,这是都是经过历史考验,沉淀下来的东西。
刘协虽不懂医,但医书摆在这里,加上现代医学防疫控疫的宣传,也八九不离十了。比如新冠爆发时,专家们发现一些感冒药有抑制新冠的作用,配方中大抵都是这些驱寒温阳的配伍。
“公子,此事该如何处置?”
刘备悄无声息的出现身边,突然开口相询,吓得正在写药方的刘协手下一抖,一笔重重的落在竹简上,印下了一大坨墨汁。
“大哥,切莫自乱了阵脚。”刘协自顾自的对着刚写的墨宝吹了吹气。
“他显然是有疾病在身,有热病,怕是伤寒吧,当年时疫的时候,我可是见过他这种症状的人,走着走着一头栽下去就没了。”刘备眉头紧蹙。
“大哥,你可曾记得你经历的时疫都是什么季节?”
“冬季为盛,夏季就蛰伏了。”刘备略一思索。
“那就是咯,这夏日是时疫的蛰伏期,不可能发生的,而且我当初让元俭去处理尸体的时候,让他做了很多防护措施。”
刘备将信将疑。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这里有些药方,这山间老林里,时至盛夏,草木极其旺盛,这些都是极其好找的草药。”刘协道。
“公子,还会医术?”刘备的眼神更加狐疑了。当下环境,无论是刘协还是刘备,都不能把话说的太明白,传出去将会是一场军变。刘协能体察道这一苦衷,以这种隐晦的方式安抚,让刘备一时有些感动,又有些想知道真相。
“嗯!”刘协点点头,温润的面孔流露出一丝无奈,“大哥,别疑神疑鬼了,我略懂略懂。”
刘备还是眉头紧蹙,继续提出疑问:“若是就这么将汤药分发下去,怕是会引起动乱啊。”
刘协缓缓起身,将竹简递给刘备道:“饺子。”
“何为饺子?”
刘协听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饺子这种食材虽说是张仲景发明的,但在汉时叫“娇耳”,而且是作为药用的,拿娇耳给军士们吃,就跟拿胶囊给现代人喝是一样的道理。
那就做个不同点的形状和不同名称。
以刘协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生病发烧的原因是自身免疫系统为了杀死病毒,而出现的症状。并不一定发烧了就是得了时疫。感冒腹泻都会引起发烧,没有现代医学的科技辅助,很难确诊,所以很难判断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时疫。
但无论是不是时疫,按照张仲景的处方来,都能得到有效抑制,总该不会错。
第四十八章 防控疫情
“公子,这人必须赶走!”张飞此时突然大踏步走了过来,声若洪雷道:“这还有这么多弟兄呢!”
本来就是野外扎营,张飞这一喊,导致纷纷侧目,底下军士瞬间像炸了锅一般。躺在草地上休息的“黄巾余孽”听着喧闹之声,一个个惨白着一张脸,手脚并用的挣扎坐起来,望向这边。
刘协撇开对张飞的无语,再次重整心情,正色道:“三哥也是带过军的人,百日疾行百里,那便是粮食充足的情况下的精锐士卒了,可他们是比流民好不了多少的草寇。”
黄巾军本就寄人篱下,在廖化的制止下,一个个憋的脸通红。廖化虽提前知道要让张飞来处理此事,但谁知道是这个处理法。
“让这些黄巾军滚,他们身上有时疫。”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这就平静的粪坑里被丢进了一颗炮竹。
还没等黄巾军开骂,只见张飞一挥手,他身后的禁卫和东岭关军士自然的站成两个横队,相隔两米远开始打起了嘴仗,就像事先练过似的。
“你们自作孽不可活,不要连累了我们。”
廖化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面部肌肉紧绷到了极致,一言不发。
但架不住挑衅啊,黄巾军开始稀稀拉拉的反击。
“你们才有时疫,我们只是一路劳累所致。”
叔可忍,婶不可忍,廖化实在是忍不了了,当然这个时候廖化若在忍下去,他以后别想号令自己的部下了。
只听得廖化一声大喝,带着黄巾军冲过来,大怒道:“张飞匹夫,你欺人太甚。”
说罢直接直接拔刀直取张飞而来。
随着廖化的出刀,刹那间一片抽刀声起,黄巾军中有刀没刀的,或是拿棍棒的,人人手不落空。
场面一时失控,刘协在错愕中暂时回神,艰难的吞咽一口口水,只觉喉间非常刺痛,条件性的一抚额头,竟有些温热之感。刘协心中一时骇然,但此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场上已交锋上了。
张飞冷冷一笑。本以为他会迎身而上的,不料,他足下发力,竟纵身往后方湛湛退出两米,喝道:“你不要过来啊!”
廖化更是生气了,手中长刀再次抡起,这次直取张飞的心窝,却见关羽突然一伸手,用带着臂铠的小臂狠狠砸向刀背,这一砸之下,廖化完全无处使力,刀身被砸的往下一沉,电光火石间,就见关羽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刀背,往前一拉,奋力一挑,竟将廖化手中的刀生生夺来。
“将军!是不是连你也不留我?”廖化见关羽一点不留情的样子,更是目眦欲裂。
关羽却仿佛没看到廖化的情绪似的,将刀直接插入泥里,一边手捋美髯,一边睥睨道:“既是我麾下的将士,便一个都不能少。”
失魂落魄的廖化听闻此言,蓦然抬头,望着关羽的眼睛,喜极而泣。
在关羽的“护犊子”下,黄巾军似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依靠的大人的肩膀。
“公子,且退后,以免动乱冲突到你。”赵芸不动神色的移动脚步,将刘协护在了身后。
刘协安抚的拍了拍赵芸肩膀,示意其不要那么紧张,而后温润儒雅的施礼拱手道:“诸位,且先听我说,发烧并不代表一定是时疫......”
刘协忍不住咳了一声,仍是那副风轻云淡之姿,只有自己努力保持冷静,下面的人才会冷静的听自己说话。
“诸位可读过《荀子.议兵》?”
一众人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刘协笑了笑,字正腔圆的道:“我来为各位开课授业如何?”
“荀子说: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服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中试则复其户,利其田宅。”
“这段意思就是说,身穿三层护身铠甲,手持十二石力度的强弩,腰挎五十支弓箭,肩负平戈,头戴兜鍪,身佩宝剑,带上三日的粮食,半日疾行一百里。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魏武卒啊,在装备精良,粮食充裕的情况下,他们的行进速度也只能是半日行百里。而诸位,本就平民出生,常年营养不良,自是比不得魏武卒的精锐,又经历高强度的收敛尸体工作和长途跋涉,生病累到无可厚非。”
“是啊,我们只是太过疲累。”
接着刘协神色一转,斟酌一二道:“若是时疫,也无甚可怕。张仲景大夫不是早将时疫攻克了吗?不说现在无法判断其是否是时疫,我们就按时疫来处理,大家按防疫要求来做,定能将时疫消灭在摇篮里。”
刘协大手一挥,指着一旁的马车和刚才生病的小兵道:“将那些马车收拾一下,待会行军的时候,让病员坐上车,跟上队伍,切勿掉队。”
那小兵惊讶道:“主公,不可,我只是一贱民,如何受得主公这般礼遇。”
“无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我都是这天地间的一刍狗。”刘协笑道。
那小兵当场就掉下了眼泪,忙跪于地上,道:“公子这般仁义,我等虽为草寇,别的不会,唯独知道‘仁义’怎么写,今后定当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周围的黄巾军都瞪大了眼睛,都是穷苦出生,才被黄巾裹挟,落草为寇,虽廖化对他们也还算义气,但古时阶级制度严格,哪曾受过这般暖心窝的礼遇,这定是仁义之主。
有聪明的立马就跟着跪了下来,高呼:“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紧接着呼啦啦的跪了一大片。
廖化愣在原地,心中一时感慨。
刘协笑了笑,抬手道:“休息,休息!”
不得不说,刘协这招收买人心的操作很到位,毕竟这个时代,吃饭都成问题,忠诚度这种东西几乎是与吃饭挂钩的,比如周中涛的暴民队伍,哪天若没有饭吃了,他们还会去卖命吗?
而刘协将属下的忠诚度提高,为主将打仗时,就会有所信仰而变得更为义无反顾。在冷兵器时代,这是非常重要的。
刘协其实在这之前,对疫情一事早就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不管是不是疫情,都按防疫要求来。
首先,对尸体的处理,将因瘟疫而死的百姓的尸体集中掩埋或者焚烧,阻断传染病的传播与扩散。
其次,宣传疫病知识,古时候,人们对疫病知识不足,所以疫病一旦爆发,就会显得特别恐慌,所以及时宣传疫病的知识尤为重要,政府编撰颁行简易的方书,并录于木板石条上,在村坊要路公示,对疫病防治作用更为直接有效,参考宋朝政府打量印行编辑医书,向各州县加以推广,向老百姓传播预防疫病的知识。
然后,隔离,将病员隔离,并全员佩戴口罩,按照伤寒杂病论里的记载来说,东汉时期的时疫是以呼吸道感染为主,戴口罩就是必然性了。
最后,也最为关键的一点,服用有效药物。
本想着如何瞒着军士,按照张仲景的方法,将药材包成饺子,让军士们服下的,正愁这么多饺子该怎么包呢。既然张飞已将此事挑穿,那就光明正大的来吧。
第四十九章 汜水关
众人按照刘协的要求,将防疫之策落实到根本,在山间密林找来草药,熬制成汤药分发下去,好在这些草药并非什么稀罕物,随便一寻便是一大锅。
在周中涛暴民的席卷下,官道和城镇都相继沦陷。
只有像这种山间关隘,易守难攻,又无多少资源可掠夺,勾不起周中涛的兴趣,此时的暴民还处于乱军的雏形阶段,周忠涛还未真正意识到兵道的重要性。
但是刘协早已意识到这一点,于是查勘地图,离此最近的就属汜水关了,刘协已派出探子带上书信,前去联络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穿梭在山间密林,加上有病员,行军速度也比较慢。按照张仲景的那一套治疗方案,军中病员渐渐减少,刘协作为病例的见证者,明显感受到药的效力。
这天一前往汜水关探子回报,汜水关守将愿意接受刘备等人入关共抗暴民。
成了,刘协袖中紧攥的拳头终于松了下来。
下令全速前往汜水关。
汜水关守将,姓卞名喜,乃并州人士,善使流星锤,原是黄巾余党,后投曹操,拨来守关。
汜水关前,甲胄俱全的卞喜早已迎接在关隘处。见一众人中,只有刘备最为扎眼,一副统帅之姿,旁边的那年轻人虽是儒雅俊朗,但总归是年轻了点,最多算个主簿。
卞喜一下就在人群中辨认出了刘备,纵马上前就是一礼:“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得一见,真是幸会幸会啊!”
“哪里!哪里!”刘备一阵谦逊,谦逊过后,正要介绍刘协,刘协微微摇头,示意其不必声张。
那卞喜一转身,对着关羽和张飞各一礼,“这两位便是关张二将吧?盛名之下果然都是英雄啊,久仰久仰!”
二人亦回一礼。
一番寒暄后便进了关,约摸入关十里后,一处不算高的山坡上,一座寺庙坐落其中。随着卞喜的引到,庙前赫然几个大字“镇国寺”。
众僧鸣钟出迎,约三十余人。
“诸位,这关内甚是寒苦,只能委屈几位暂居这寺庙之中了。佛堂清幽,能安置的人数有限,至于军士们,就只能安营扎寨了。”卞喜笑道。
“谢将军收容!”刘备笑道。对着身后的众人,有些无奈道:“寺庙不大,你们就随卞将军安排去空地扎营吧!”
“诺!”
历史剧本里这汜水关毕竟不太友好,刘协低声唤来廖化耳语几句。
“将军请!”
“皇叔请!”
二人言笑晏晏,携手迈步寺庙内。
佛教在西汉末年传入中原,经过这些年的传播,天南地北的佛屠寺不少,至于为何如此荒郊之地有一座寺庙,也一时难以解释。
后来听卞喜解释,此地和东岭关一样,属洛阳门户,离洛阳近,原来此地乃汉明帝御前香火院,只是后来洛阳北焚后,这里便荒废了。
这个寺庙还真不大,供奉的佛像也不多,关隘处本就人烟稀疏,寺庙内更是冷清,不过也算是这关内的唯一一处公共建筑了。
刘协随着一路行来,倒也清幽,特别是佛堂的檀香味,置身其中久了,沾满衣袖。
众人随着卞喜入了法堂宴席。
刘璃倒是很恭敬,很虔诚,非要拉着关羽去拜佛,佛堂在宴席隔壁,一座一座的佛像跪拜下来,突然一个高僧出现在面前。
这高僧看着眉须皆白,但面容却甚年轻,一股出尘之意明显。
“将军离蒲东几年矣?”那高僧看着关羽,合手道。
关羽合手回了一礼:“敢问高僧,可是认识关某?”
“高僧二字不敢当,贫僧法号‘普净’。将军可还识得贫僧?”
关羽摇摇头:“离乡多年,不能相识。”
“贫僧家与将军家只隔一条河。”
关羽闻言,细细打量了一番普净,旋即笑道:“您是.....范先生?我记起来了,我小时经常去您家偷枣吃,您总是怕我摔着,主动给我枣,并嘱咐我慢点,哎,那时候都快饿死了,您还能如此待我。”
“二哥,还有孩子心性的时候呢?”刘璃打趣道。
那高僧微笑着点点头,笑道:“二十年矣,居然在此处再遇到了将军。”
这时,卞喜突然从佛堂内走了出来,笑道:“吾欲请将军赴宴,为将军接洗风尘,大师何须多言。”
关羽双手合十,看着普净恭敬道:“乡人相遇,待会关某再与大师叙旧。”
“甚好!”普净点点头,双眸之中闪过一抹晦涩的光芒。
“那劳烦大师去奉茶前来了。”卞喜笑道。
“贫僧先告辞了!”
关羽目色深深的拜别普净,随卞喜入了内堂。
三人刚一落座,卞喜满面愁容道:“诸位可听说了,昨日那平县也被那所谓天公将军给攻陷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早在刘协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刘协轻吹了吹水杯里的茶水。
刘备顺着卞喜的话说道:“那平县县长如何了?”
“还能如何,和前两城一样,县令被吊首示众,富豪乡绅无一幸免,百姓大多逃亡。这是今早得来的消息。”卞喜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这平县离咱们汜水关已经很近了啊!”堂下一干守关吏员听到此处,皆惶惶不已。
“我们此关才700余人。”
“这暴民裹挟到现在少说也有万余人了吧。”
“这么多暴民,怕是仅凭周中涛一人难以治理吧?”
“若这伙匪贼真来攻打此关,我们该如何是好!”
“吾命休矣!”
汜水关吏员七嘴八舌,个个神色惶惶,冷汗淋漓。
卞喜见属下越说越慌乱,忙疾声安抚道:“诸位莫慌,我已派人向朝廷求援了。”
“朝廷现在自身难保,司空正与袁绍官渡对峙,哪有精力来管这后方叛乱。”
一时佛堂上又开始沸反盈天。
刘协冷静的将一切尽收眼底,看来自己这只小蝴蝶还是没能扇动卞喜这只大蟑螂。
不一会,普净带着一众僧人入堂奉茶。刘协温润儒雅的施礼拱手接过僧人们奉的茶水,笑道:“敢问大师,什么时候入住镇国寺的?”
汉时,佛寺的僧人必须得到官方的度牒,才能入寺。
那奉茶的和尚凝视着刘协,面色镇定,轻声答道:“回公子话,已有五载。”
刘协笑笑:“谢大师!”
卞喜一举酒杯道:“皇叔与公子一路舟车劳顿,这佛堂清幽之处,只能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了。”
刘备正欲举杯。
“慢着!”刘协缓缓起身道。
卞喜满脸笑容瞬间僵住,瞳孔微微有些收缩,但面色很镇定,看着这个自到关口就未发一言的年轻人。
“我们此行叨扰将军,应当我等敬将军才是。我先饮为敬。”刘协笑笑,仰首掩面,一饮而尽。
卞喜一怔,并不理会刘协的相邀,继续道:“皇叔原来是客,我们共饮,共饮!”
“怎的?将军是瞧不上我么?”刘协将杯口朝下,晃了几晃道。
意思很明确,我已经喝完了,你喝不喝吧!
卞喜只得咬牙道:“这位公子,读书人就是讲究。还怕我下毒吗?”
说罢,一饮而尽。
然后又满上一杯,举杯正欲开口。
“卞将军,这杯我敬你一杯。”赵芸忽的起身道。
“呵呵~~有意思,来!”卞喜在赵芸的劝谏下,又饮下一杯。
卞喜又欲敬酒。
刘协面色异样之色已闪,眼眶却突然通红起来,满额的青筋爆起,刘备见状将手中水杯一摔,痛呼道:“公子!”
“卞喜,你做了什么?”
第五十章 谁敢杀我
刘协首先瘫软,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赵芸见状想去扶他,奈何自己身体也不受控制起来,再也站立不足,被刘协倒下去的力道,一同带倒下去。
倒地的那一瞬间,赵芸怕自己倒在刘协身上,压疼刘协,凭着意志,使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连带着刘协一起翻身,让自己的身体做了刘协的肉垫,两人齐齐倒于地下。
刘协再是清瘦,也是少年郎,也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全身卸力压倒下来,还是颇有些分量的,赵芸顿时疼的一声闷哼,晕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触不及防,待刘备等人反应过来,见二人已双双摔落在地。
刘备等人见此变故,立即全身戒备起来,关羽和张飞等人抢走几步过来,急道:“公子,怎么了?”
刘备双目一寒,瞳孔微缩,喊道:“卞将军请刘某,是好意?还是歹意?”
刘协趴在赵芸身上,摇晃了下脑袋,随即反应过来,眼神一变,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顿时鲜血入注。
手腕处的疼痛刺激的刘协神志清醒了些许,脑海中想起关羽进来路过他身边时,不小心打翻了他的水杯,在替他擦拭衣襟时,放入他手中的药丸。
刘协当机立断从袖口取出药丸,塞入嘴里,和着血吞了下去。
拼尽全力对刘备道:“茶水有问题,寺内有刀斧手埋伏,带大家走。”
刘备神色骤变,喝道:“杀!”
卞喜知事泄,大喝一声:“左右下手!”
只见壁衣内出来三四十名刀斧手,将七人围住。
刘备直接抗起刘协,张横抗起赵芸,拔剑在手,在关羽张飞等人的护卫下,结成微阵。
卞喜的树下此时仍在大片的涌入此寺内,不一会,就将整个寺院围的水泄不通,插翅难飞。这些军士进入寺内,抽刀而立,满身肃杀。
“卞喜,你在这佛门清修之地,行此屠戮之事,天地难容。”关羽喝道。
卞喜被叱骂不怒反笑,道:“你无通关文牒,一路过关斩将,携军私往前线,鼓动民变,血流飘杵,你这又是什么呢?”
“卞喜,莫要说的冠冕堂皇,怕是要抓我等降那周中涛吧。”刘协在刘备肩头,喘息着道。
“为何你喝了茶水还无事?”卞喜一脸讶色。
“大哥,先放我下来,我快吐了!”
刘协刚站稳身子,抖了抖袖袍,用拇指抹了抹唇边的鲜血,木然道:“我实在想不出,你暗害我们的理由,因为压根没有利益冲突嘛。只有一种,你与周中涛勾结,拿我等投诚。”
卞喜看着这年轻人如此笃定,一语中的,连刘备等人都俯首于他,便想看看到底有几斤几两,于是问道:
“周中涛杀人如麻,怎会到我这里就肯受我投降了。”
刘协闻言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寒冰:“你这骑墙之势做的好啊,杀了我们?司空那边不好交待,毕竟是端着朝廷的饭碗。杀周中涛?实力不允许。逃跑?前有司空后有暴民。所以你思前想后,只得选一方依靠,那依靠谁呢?当然是强者,目前来说,实力最大的当然是周中涛。”
“是!”卞喜转眼正视刘协的眼睛,坦然承认道:“公子果然好谋略,若是能得公子做卞某谋士那可谓一幸啊,只可惜.....你这身份不允许。”
“君不见那吊首城门的洛阳令和巩县令乎?周中涛这种乌合之众没有道义可讲,说不定你就成了下一个吊首示众的人。”刘协收起唇边的冷笑。
“那是因为城内有财可图,自然就有人会反抗,有反抗就会有压迫。某这里只有一关卡,无可图之财,但有可图之人。我出身黄巾,黄巾席卷天下之势可不是只靠烧杀抢掠,暴民变成可用兵源的技巧,他周中涛发展到现在也是一群暴民而已,需要的是有人替他将暴民变成可用的精兵。这才是周中涛眼下急需的。”卞喜抬眼轻笑道:“你们还是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看来,卞将军对驯化黄巾那套很有心德哦?”刘协表面虽低头一笑,心中却万分焦急,“这廖化怎么还不来。”
关羽最是瞧不起这些蝇营狗苟的小人行径,傲然一抚美髯,道:“哼,插标卖首之徒!”
不等关羽捋完胡子,刘协低声道:“二哥,小心,这货会用暗箭射你胳膊。”
关羽闻言一怔,但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左臂。
“匹夫找死!”卞喜一声怒喝,从左右手中拿起流星锤,直锤关羽而来。
他不认识关羽,这个时期的关羽虽小有名气,但名声却并不那么响亮,至少在这一众朝廷武将中并不算大。
一念至此,刘协又想到自己的前世。
这就跟在点娘写书一样,未签约扑街见任何一个签约作者,都报以羡慕的眼光并尊称一声大神,其实签约扑街心里清楚,同为签约作者,其实是有大神和扑街这种等级划分的。
大神和扑街既有相同点又有不同点。
相同点就是,都是从扑街起来的。当然有极个别的天赋王者,比如袁绍,曹操。
不同点就是,有些人扑着扑着就成大神了,比如刘备。
有些人扑着扑着就扑没了,比如卞喜。
廖化就好比未签约的扑街,看谁都崇拜,关羽在当时就好比刚签约的实力扑街,后劲十足。
卞喜就好比那种老扑街,看到新签约的总以为迟扑早扑都要扑,反正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扑街。
殊不知他这次看走眼了。
关羽由于是赴宴,并未带长兵,面对卞喜这视若千钧的一锤,淡定从容的抽出腰间长剑,兜头就向卞喜劈去。
卞喜根本不知关羽的实力有多强,收锤硬接,居然被震的虎口崩裂,大锤差点脱手。但在一众属下面前,如若露怯,那今日将脸面都得丢尽,当即对左右怒喝道:“给我上,杀了这群贼匪。”
话音刚落。
噹!
一见再次袭来,卞喜再次格挡,熟料关羽的剑法不仅刚猛还迅捷,卞喜已无力再接一剑了,面对关羽的再次出剑,唯一的活路就是俯身翻滚。
当卞喜滚过之后,正欲起身,关羽一剑直削他头颅,那家伙狼狈之余只得顺势低身。
再次“噹”的一声。
卞喜的头盔飞出去老远老远,才终于落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剑刃却已停在了卞喜的脖子上。
周围一遭人都被关羽的这一套动作给吓傻了。明明想一拥而上,却又都跃跃欲试。
关羽睥睨道:“撤军!”
第五十章 识破阴谋
刘协首先瘫软,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赵芸见状想去扶他,奈何自己身体也不受控制起来,再也站立不足,被刘协倒下去的力道,一同带倒下去。
倒地的那一瞬间,赵芸怕自己倒在刘协身上,压疼刘协,凭着意志,使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连带着刘协一起翻身,让自己的身体做了刘协的肉垫,两人齐齐倒于地下。
刘协再是清瘦,也是少年郎,也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全身卸力压倒下来,还是颇有些分量的,赵芸顿时疼的一声闷哼,晕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触不及防,待刘备等人反应过来,见二人已双双摔落在地。
刘备等人见此变故,立即全身戒备起来,关羽和张飞等人抢走几步过来,急道:“公子,怎么了?”
刘备双目一寒,瞳孔微缩,喊道:“卞将军请刘某,是好意?还是歹意?”
刘协趴在赵芸身上,摇晃了下脑袋,随即反应过来,眼神一变,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顿时鲜血入注。
手腕处的疼痛刺激的刘协神志清醒了些许,脑海中想起关羽进来路过他身边时,不小心打翻了他的水杯,在替他擦拭衣襟时,放入他手中的药丸。
刘协当机立断从袖口取出药丸,塞入嘴里,和着血吞了下去。
拼尽全力对刘备道:“茶水有问题,寺内有刀斧手埋伏,带大家走。”
刘备神色骤变,喝道:“杀!”
卞喜知事泄,大喝一声:“左右下手!”
只见壁衣内出来三四十名刀斧手,将七人围住。
刘备直接扛起刘协,张横扛起赵芸,拔剑在手,在关羽张飞等人的护卫下,结成微阵。
卞喜的属下此时仍在大片的涌入此寺内,不一会,就将整个寺院围的水泄不通,插翅难飞。这些军士进入寺内,抽刀而立,满身肃杀。
“卞喜,你在这佛门清修之地,行此屠戮之事,天地难容。”关羽喝道。
卞喜被叱骂不怒反笑,道:“你无通关文牒,一路过关斩将,携军私往前线,鼓动民变,血流飘杵,你这又是什么呢?”
“卞喜,莫要说的冠冕堂皇,怕是要抓我等降那周中涛吧。”刘协在刘备肩头,喘息着道。
“为何你喝了茶水还无事?”卞喜一脸讶色。
“大哥,先放我下来,我快吐了!”
“佛门净地,自有天佑。”刘协刚站稳身子,抖了抖袖袍,用拇指抹了抹唇边的鲜血,木然道:
“我实在想不出,你暗害我们的理由,因为压根没有利益冲突嘛。只有一种,你与周中涛勾结,拿我等投诚。”
卞喜看着这年轻人如此笃定,一语中的,连刘备等人都俯首于他,便想看看到底有几斤几两,于是问道:
“周中涛杀人如麻,怎会到我这里就肯受我投降了。”
刘协闻言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寒冰:“你这骑墙之势做的好啊,杀了我们?司空那边不好交待,毕竟是端着朝廷的饭碗。杀周中涛?实力不允许。逃跑?前有司空后有暴民。所以你思前想后,只得选一方依靠,那依靠谁呢?当然是强者,目前来说,实力最大的当然是周中涛。”
“是!”卞喜转眼正视刘协的眼睛,坦然承认道:“公子果然好谋略,若是能得公子做卞某谋士那可谓一幸啊,只可惜.....你这身份不允许。”
“君不见那吊首城门的洛阳令和巩县令乎?周中涛这种乌合之众没有道义可讲,说不定你就成了下一个吊首示众的人。”刘协收起唇边的冷笑。
“那是因为城内有财可图,自然就有人会反抗,有反抗就会有压迫。某这里只有一关卡,无可图之财,但有可图之人。我出身黄巾,黄巾席卷天下之势可不是只靠烧杀抢掠,他周中涛发展到现在也是一群暴民而已,需要的是有人替他将暴民变成可用的精兵。暴民变成可用兵源的技巧,这才是周中涛眼下急需的。”卞喜抬眼轻笑道:“你们还是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看来,卞将军对驯化黄巾那套很有心德哦?”刘协表面虽低头一笑,心中却万分焦急,“这廖化怎么还不来。”
关羽最是瞧不起这些蝇营狗苟的小人行径,傲然一抚美髯,道:“哼,插标卖首之徒!”
不等关羽捋完胡子,刘协低声道:“二哥,小心,这货会用暗箭射你胳膊。”
关羽闻言一怔,但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左臂。
“匹夫找死!”卞喜一声怒喝,从左右手中拿起流星锤,直锤关羽而来。
他不认识关羽,这个时期的关羽虽小有名气,但名声却并不那么响亮,至少在这一众朝廷武将中并不算大。
一念至此,刘协又想到自己的前世。
这就跟在点娘写书一样,未签约扑街见任何一个签约作者,都报以羡慕的眼光并尊称一声大神,其实签约扑街心里清楚,同为签约作者,其实是有大神和扑街这种等级划分的。
大神和扑街既有相同点又有不同点。
相同点就是,都是从扑街起来的。当然有极个别的天赋王者,比如袁绍,曹操。
不同点就是,有些人扑着扑着就成大神了,比如刘备。
有些人扑着扑着就扑没了,比如卞喜。
廖化就好比未签约的扑街,看谁都崇拜,关羽在当时就好比刚签约的实力扑街,后劲十足。
卞喜就好比那种老扑街,看到新签约的总以为迟扑早扑都要扑,反正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扑街。
殊不知他这次看走眼了。
关羽由于是赴宴,并未带长兵,面对卞喜这视若千钧的一锤,淡定从容的抽出腰间长剑,兜头就向卞喜劈去。
卞喜根本不知关羽的实力有多强,收锤硬接,居然被震的虎口崩裂,大锤差点脱手。但在一众属下面前,如若露怯,那今日将脸面都得丢尽,当即对左右怒喝道:“给我上,杀了这群贼匪。”
话音刚落。
噹!
一见再次袭来,卞喜再次格挡,熟料关羽的剑法不仅刚猛还迅捷,卞喜已无力再接一剑了,面对关羽的再次出剑,唯一的活路就是俯身翻滚。
当卞喜滚过之后,正欲起身,关羽一剑直削他头颅,那家伙狼狈之余只得顺势低身。
再次“噹”的一声。
卞喜的头盔飞出去老远老远,才终于落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剑刃却已停在了卞喜的脖子上。
周围一遭人都被关羽的这一套动作给吓傻了。明明想一拥而上,却又都跃跃欲试。
关羽睥睨道:“撤军!”
第五十一章 佛堂中箭
那卞喜面对关羽的长剑吻颈又惊又怒,强自镇定心神后,冷笑一声,“撤军?是不可能撤军的。是我的命值钱还是他的命值钱?”
院外围墙上,即刻多出一排弓箭手,齐齐瞄准刘协,箭雨忽至,各人转刀剑已作抵挡。
卞喜趁机摆脱关羽的剑锋,怒视刘协,冷笑道:
“他一进门虽不言语,但你们都以他为主心骨,他的身份定是不同凡响,既是为司空募兵,莫不是曹家二公子吧曹丕吧?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们怎么交待?司空可是前不久才死了曹昂大公子的。”
见众人都不言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知自己所猜不虚,更是嚣张挑衅道:“谁敢杀我!?”
这家伙.....真是自以为是。
在卞喜的一声喝令下,箭雨更甚,刘备等人转刀以作抵挡,往卞喜方向冲去,欲挟持他。
弓箭手怕误伤卞喜,最后停下射箭,围于卞喜周身的四十余刀斧手,齐齐向刘备等人攻来。
刘备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高手,就这点阵仗,哥叁全身而退不成问题,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有两个拖油瓶。
这不,因要照顾赵芸,张横被一刀斧手偷袭成功,砍伤了左臂。
张横被砍伤左臂,咬紧牙关,急退两步,方才站稳身形,咬牙硬挺着才未痛呼出声。
单手执刀而立,依旧凶悍,缓缓将赵芸放下。刘协此时体力已恢复多半,只得自己扶着赵芸,任由几人护卫着二人在中间。
周围刀斧手见已撕开一个缺口,更是纷纷冲上前来,围墙外的弓箭手更是瞅准时机,又是一阵箭雨袭来,刘备众人再次转刀抵挡。
刘备与关羽一个眼神交换,关羽突然单手横剑向前,将剑舞的水泼不进,一个凌空纵跃,来到了卞喜身边,一剑削向卞喜的左臂,那掉落的左臂,手指尚在蜷曲,随着一声惨叫,卞喜的左臂瞬间如拧开的水龙头,鲜血如注。
关羽剑抵卞喜脖颈,将其置于身前为盾,一声厉喝道:“我同袍伤一左臂,我便斩你一左臂,你可以再试试?”
关羽这一剑之威,将那些弓箭手全部震慑。
别人倒也罢了,只是这卞喜,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关羽,竟让自己败的如此彻底,如此狼狈,如此惨痛!
惊怒交加之余,断臂之痛,已让面部狰狞起来。
“住手。”卞喜哀嚎道。
一众人缓缓向寺门外移去。
不过就在此时,刘协耳畔却忽然又听到有什么人在呼喊什么,定神一听,隐隐有廖化的声音。
这汜水关也就七百守军,一个营的兵力,而刘备等人一路裹挟而来有接近两千的兵力了,这实力是绝对碾压的,正因为如此,那卞喜才会想到这出,擒贼先擒王的伎俩。而且他错误的估算了刘备的兵力的精锐程度,他以为刘备既然是募兵,定是新兵,新兵根本就没有忠诚度可言,只要控制住了主将,那些新兵自然就会归顺投降了,到时候凭借这近三千的守军与关口之险,在周中涛军中谋个好位置那都是条件,
但是卞喜犯了个错,他将刘协错认为曹丕,劫持曹丕,就可以拿捏曹操,这份诚意可是比献关来的更为重要。当然,既然是拿捏曹操,那就不能让曹丕死。
当寺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一锦衣小将率先冲了进来,也不顾前方有什么刀斧手和弓箭手,直接冲向刘协。
正当面的卞喜等人看到如此情形,个个失措.....
这小将动作矫健,行动灵活,须臾间便杀数人。
这哪是招募的新兵?这根本就是精锐,可惜卞喜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了,关羽一剑划破他的喉咙。
正在刘协高兴之时,乱糟糟的场面中,一支箭矢不知从哪里飞来,将刘协直接射翻在地,转头看去,一支羽箭,正中左臂,刘协只觉眼前一片血红,努力的想站直身体,奈何还是眼皮沉沉,再次扑倒在赵芸身上。
“不是关二哥会胳膊中箭的吗?为何是我?妈蛋,好疼!”
这一下子,刘备等人纷纷失色,个个惊愕,整个战场仿佛为之一滞。然后弓弦阵阵,刀兵相交之声,张飞大声厮杀的声音.....
沉重的雷声,在浓密的黑云里,暴怒的炸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子芸!子芸!”刘协连唤几声,都无反应。
刘协只得按着胳膊起身,起身时撕扯痛的刘协冷汗直流,刘协越发觉得伤口疼痛难忍,额头亦有微烫之感,心中暗叫不好。
不幸中的万幸,来了这场雨,周中涛定不会冒这么大的雨前进,这又给了刘协喘息之机。
刘协扫视了一眼周围,这是间较大的屋子,屋子甚是简陋,并无多余的家具摆设,视线由远及近,赵芸就合衣匐在刘协床头。
“子芸!”
见赵芸毫无反应,脸色惨白,不由露出担忧之色,坐起身来,仔细捧过她的脸,细看她脸色。
“公子,你醒了!”赵芸突然乖乖坐起,刚睡醒的一脸朦胧,任由刘协捧着她的脸,半晌才呆呆反应过来。
刘协闻言,眉头更是紧皱,赵芸从未如此呆滞过,莫非那茶水的毒药所致的后遗症?这赵芸以后都这么呆了?
刘协担忧的问道:“子芸,你可是有哪里不适?你为何要喝那茶水?我喝是因为二哥给了解药,而且打起架来我也帮不上忙,所以以身试毒......没毒最好,有毒的话,反正我有解药。”
赵芸摇了摇头,眼神瞬间恢复了些清明,亦有些不适应的撇过脸去,将脸从刘协手中挣出,淡淡道:“我见公子再三阻止刘将军等人喝茶,定是有用意的,既然公子能喝,我就喝了。后来听关司马说,那茶水还好只是参的蒙汗药,并不伤人性命。”
刘协望着屋外的大雨,勉强忍痛笑道:“子芸,去叫大哥来,顺带寻个医生来。”
“箭头已拔出,军医嘱咐公子卧床静养,公子可是不舒服?”赵芸问道。
“这只是取出了箭头而已。”刘协勉力笑了笑。
作为死士出身的赵芸,当然明白刘协的意思,嘴唇抖了抖,勉力吐出几个字,“这是脏箭?”
刘协点点头,看了眼已包扎好的左臂,心中不由骇然,以现代人的思维来讲,凡是被铁器划伤,哪怕只是个小伤口,都得打破伤风疫苗,无论是不是脏箭,都得保险处置,何况现在已明显有感染症状了。
古时候,一般为了加大箭矢致命性,都会在箭头上喂毒,所谓的毒,成本最低的当然是大粪,就是人们常称的脏箭了。
但是在没有破伤风疫苗的古代是如何处理的呢?
比如....关羽刮骨疗毒....将箭头附近的肉剜出,而且越快越好,否则随着血液的流通,箭头上的赃物会随着血液感染全身,想到这.....
“我需要刮骨疗毒。”
第五十二章 刮骨疗毒
刘协努力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已经耗尽全身力气了。
“公子。”听到动静,守在屋子一角的刘备当即被惊醒,然后瞬间满脸喜色。
“那给你刮骨疗毒的军医说,若是你今日能醒来就没问题了,果然是天命之人,还是有些气运的。”
“大哥,我这是昏睡了多久了?”
“已经一整日了。”
“外面可还在下雨?”刘协忍痛道。
“嗯。”刘备点点头。
刘协努力的集中精力去思考问题,才能忘记胳膊带来的疼痛感。
“下雨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那周中涛不会追我们了,坏在那黄河要到汛期了,我只能沿着黄河往东走,一面要避免深入战区,一面要避过黄河汛区,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刘备意识到这一点,点点头。
“其他人,可都还好?”刘协追问道。
“除了公子伤的严重些,张中郎的伤口也有些深,不过算是皮外伤吧,赵中郎的毒已无大碍。”
“将军中主事的都招来吧,我有话说。”刘协强撑的吐了口气道。
刘备一刻不敢怠慢,立即冒雨出去,不一会就带来了一众人。
放眼望去,刘备,关羽,张飞,刘璃,廖化,张横,赵芸,董承,孔融等一并在列,将这间宽大的屋子挤的满满的。
这些可都是随自己一路拼死闯过来的。还有比他们更忠心自己的人吗?
“自我们入关以来,在这里停了多久了?”刘协来不及多想,直接进入正题。
“三天。”刘备答道。
“这汜水关守备军可曾收拢齐备?”
“差不多吧。”刘备不由苦笑道。“那日我们直接将卞喜等主要将领斩杀,剩下的人在廖化的冲击下,小部分自己跑了,其余剩下的,计点起来差不多只有五百人,多归了二位兄弟麾下。”
刘协稍微沉默了一下,“那咱们的人呢?”
“咱们倒是没什么损失。除了那些新入的黄巾军有些折损。”刘备微微感慨道。
“现在是何时辰?”
“现在是日中。”
也就是十一点到下午一点这个时候。汉代十二时辰,分别为: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脯时,日入,黄昏,人定。
刘协一时有些昏沉,咬牙道:“那么士卒都已吃过午饭了吗?都休息好了吗?”
“公子放心,一切都妥当。”刘备赶紧作答。
旋即,孔融似醒悟过来,开口问道,“公子的意思是要尽快赶路吗?”
“是!”
“冒雨?”
“是!”刘协强撑着作答道:“此时辛苦些,总好过被周中涛追上,那卞喜定是将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他误以为我是曹丕,那周中涛定会直扑此关。而且此关,既无余粮,又无多余箭矢,若有追兵赶到,我们根本无法抵抗。”
众人相顾无言,却又纷纷颔首。
“公子,我们可要还是按计划往荥阳去吗?”刘备问道。
“不,我们直扑官渡战场,这次不要入城了,尽量往人烟稀疏处,沿着黄河汛区走,可能要辛苦大家了。”
众人都是不解,董承第一个开口问道:“这是为何?”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就会明白了。”刘协强撑着解释道:“我们将伤员和昨日新收的汜水关军士还有元俭的黄巾军组成中军,然后大哥和二哥带着战力最强的义从,我们就叫白毦军如何?”
刘协说道此处,望着刘备勉力笑笑。刘备旋即明白,“公子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其实后来加入的这些军士,都知道这位“公子”身份不简单,但是具体不简单到什么程度倒是不知。
“那大哥和二哥带着二哥麾下的白毦军组成先锋开路。三哥和董将军带着剩下的白毦军和东岭关军士断后,并挑衅周中涛,切勿恋战,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答,都已了然于心。
刘协复又叹道:“诸位,我受伤难以处理军务,只盼你务必约束属下团结一致,这军中势力复杂,若有不愿跟随的,便放他们归乡。但是这些跟来的,只要愿意追随我们的,尔等务必好生团结。”
“喏!”轰然领命。
“我想休息一会,你们先去准备出发吧。”刘协向后仰去,缓缓躺下。
众人见状不再言语,依次退出大屋,各自忙碌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
关羽刘备领了白毦军提前开拔,廖化领了黄巾和一波伤员随后,张飞和董承断后,只得原地等候。
不一会,赵芸便来将刘协扶上马车,摇摇晃晃,冒着雨水前行了。
一路辛苦,那马车车篷四处漏风,肯定是不遮雨的。
“还好没让三哥把车篷掀掉,不然连一处遮雨之地都没了。”刘协抬眼看着滴雨的车篷道。
赵芸忙去另一辆更为破旧的马车上寻来一块皮甲,用树枝作针,碎布条作线,将漏雨之处补上,看着赵芸一针一线的样子,刘协苦笑道:“子芸真是心灵手巧,不仅武艺高超还针线绝佳啊。”
“以前跟着师傅学的。”
“你师傅也会针线?”
“嗯!”
这也不难理解,这个时代不管男女应该多多少少都会点针线活吧,毕竟衣服都是纯手工的。
一路辛苦,刘协本就受了创伤,被雨水一淋,有些反复起来,是不是就会发热,昏睡过去,而如此情形,众人虽然心焦,却不敢停留,只盼肋生双翼,早日到达官渡,能有一处安身之处。
不过,夏日的雨水本就来得快去得快,天黑之后就停雨了,一时月朗星稀。
“埋锅造饭!”车外张横的喊声惊醒了刘协。
“今日运气好,我刚在路上猎得一只野猪,刚好给公子和张中郎补补,看来这林间还是有很多好东西的。”廖化笑着走来。
“我皮糙肉厚,这点皮外伤无甚大碍。”张横笑笑。
外伤这种东西,真的是看运气,被铁物刺伤,并不是百分百得破伤风,但是得上破伤风那死亡率就是百分百了。
有人刮个骨,“伸舒自如,并无痛矣”。有人刮个骨,“昏睡一日,耗尽力气”。
听张横那厮的语气,再砍他个十刀八刀应该都没问题。
第五十三章 天公将军
“小声些,公子刚睡下。”赵芸从马车钻出来,嘱咐张横道。
廖化叹道:“倒也算是喘过了一口气,公子这样颠簸对伤口可不利,今夜就到此歇息吧,明日天亮再出发。”
“子芸。”
车篷内传来刘协虚弱的声音。
三人无奈的对视一眼,耸耸肩,颔首无言。
赵芸闻言忙到马车跟前候命。
“让他们都过来吧。”
赵芸忙招呼二人过来。
刘协一抬手,示意将其扶起。
“诸位,既然雨水已经停了,又恰好有月光,就再辛苦诸位,休整完后继续赶路吧,白日扎营,晚上赶路,这样可以避一避暑期,又可以掩人耳目。”
“若如此的话,这晚间行军会不会太过危险,我们都是行走在山间密林里。”张横一蹙眉头道。
“若周中涛真追上来,占关据守还有一搏,山郊之间怕是无法遮掩过去。不如继续,昼伏夜出。”
“无所谓了。”廖化当即开口打断道,“山间行军,我倒是有些把握,我来打头阵。”
“没错。”赵芸以手托颌,颔首道:“只有早日到达官渡,实行公子的计划,无所谓白日与晚间了。”
正商议间,一个军士端来一鼎肉汤。
“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吃饭去吧。”刘协笑笑。
夜盲症,俗称“雀蒙眼”,是古代军队普遍存在的问题,主要是由于缺乏维生素A造成的,古时候,本就食物紧缺,谈不上什么营养均衡之类的了。
廖化命人点起一队火把,加上月光,让所有士兵都能看清方向。
却说那周中涛,一口气下了三城,能为其驱使的流民已有两万。
恰逢大雨,驻扎在平县已三日。
抢占县中豪宅,与一众骨干头目为所欲为,大肆封赏。吃不完美食佳肴,享不完的美女侍妾。
在“等雨停”的这段日子,这群土鸡瓦狗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才是自己以后的人生。逐渐习惯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卞喜快马加鞭派人送来“求援信”,请求“天公将军”出兵支援汜水关,剿灭贼匪。
见信后,周中涛大喜,这可是朝廷命官向他求援,是不是暗示自己的身份地位得到承认了呢。而且信中更有诱惑力的内容并不仅仅只是虚名求救,而是有做大做强之策。
有了这封信,出兵汜水关,他周中涛可是师出有名的。
周中涛仰天大笑三声,不曾想,自己也有做人上人的一天,轻易的成功早就一种错觉——这天下唾手可得。
周中涛大手一挥,决定今晚与“群臣”喝酒摆宴同乐。
此时大摆筵席,与一干土鸡瓦狗弹冠相庆,可见其对自己实力的信心十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终于得到一方认可了,不用在看人脸色,畏首畏尾了,后面就可以放开手脚征伐四方了,便看他如何横扫天下。
周中涛想到此处,脸上的横肉都止不住的颤抖。
大堂内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幽香袅袅,不时有美貌的侍女,在席间端盘穿梭,奉上佳肴美酒。
“末将恭喜将军,此去拿下那汜水关,加上洛阳军需充足,兵马钱粮一时都有了,一举直取官渡,再然后直达许都。那皇城中的少年天子还不是将军的股掌玩物。”席中一人谄媚的率先起身向周中涛敬酒。
此人乃周中涛的同乡,心腹爪牙,名唤赵应涛。
“唉,说你傻,还真是傻,要去许都还不简单,东岭关直接就可取许都了,何必走那汜水关。”
“那咱们也可以来一出挟天子令诸侯啊。”
“洛阳京畿不比他许都来的正?咱要奉迎天子重返故都。”
“那将军去汜水关是何意?”
“那汜水关将领卞喜可是朝廷命官?”
“是。”
“大伙看看啊,这可是卞将军发与我的讨贼援助信,汜水关贼匪作乱,咱们可是占居大义的,你总是这么心急,饭要一口一口吃。”
“将军英明啊。敬将军一杯。”赵应涛听到周中涛这番分析之后,感觉醍醐灌顶。
周中涛放下酒樽,一抹嘴角胡子,咂摸了下嘴巴:“以这情形看,这天下不是姓曹就是姓袁。咱们得找点文化人。”
“说到文化人,老朽不才,识得数字。不知将军需要我做些什么?”一个老者模样的人自告奋勇道。
“嗨嗨嗨,高先生,你那点水平我还不知道,也就是识几个字罢了。我要的是为袁本初写讨逆檄文的人,那先生叫什么来着?”周中涛一挥手停在半空,眉头紧蹙,一冥思样。
老者捻着花白的胡须,笑道:“陈琳。”
“嗯,对,就是那陈琳。听说他骂的曹操头风病都犯了。到时候像陈琳那样写一篇讨逆檄文,将自己塑造成受压迫对象,不得不奋起反抗,再去官渡度上一层金,谁胜利就助谁,反正咱们这天子他总归是胜利者那一方的。”
“陈琳这样的大儒可难找哦。”老者一皱眉道。
赵应涛眉头轻挑,“这点事犯什么难,咱不是去官渡吗?把陈琳掳来就是了。”
“掳陈琳?那你去官渡可不行,得去邺城。再说了,你识得陈琳长什么样吗?”
“你这是瞧不起谁呢?将军这洛阳都拿下了,还一个邺城拿不下吗?迟早的事。我一乡野村夫不认识陈琳很正常,那你自吹读书人,又识得那陈琳了?”
老者并不想与这等匹夫一般见识,只是淡定的摇摇头,“陈琳这种大儒是可遇不可求的,写个檄文,也不是非得陈琳这等大儒,诸位可还记得上次在周家村附近的那位年轻公子?”
周中涛微微颔首,“那公子与我们同行数日,我记忆深刻,那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不仅他又学问,他身边那一众人也不简单,只是这么个富家公子哥儿,怎的沦落到流民?”
“这年头,流浪的士族还少吗?老朽从徐州一路往兖州来,一路见惯不怪。那徐州被屠的十室九空,平日里的富家士族,还不是一路狼狈逃窜,别说士族了,想当初,那天子还不是斯文扫地的逃出长安。”老者一声嗤笑,“这天下,早已君臣失纲,生灵涂炭。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哥光看面相就一副龙凤之姿,他身边的那些部曲,也个个不凡,故意扎堆在流民中,似在隐藏什么。将军已拿下了洛阳作为根基,需要治理型人才,若能得此人相助,那定是如虎添翼。”
第五十四章 后有追兵
“不出所料的话,东岭关写信给巩县县令的就是他,目前这小哥应该在汜水官,就是卞喜口中的那股贼寇。咱们去汜水关会一会他。再去官渡看看那四世三公的袁绍和那挟天子令诸侯的曹司空鹬蚌相争啊,弄点军需啥的应该比较简单吧。”周中涛笑着大饮三杯,显然那官渡的军需唾手可得了。
“还是将军高见啊。”一群乌合之众大口喝完酒水,豪气干云的将空酒樽向后抛去,再拱手傲然道:“天公将军威武。”
酒樽落在木地板的声音发出咚咚的响声,像雷声一样,吓得其中一人一大跳。
待回过神来,那人用脚跺了跺木地板,发现雷声的由来,旋即大笑道:“这他娘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地板都用木头的,咱们连房子都是茅草搭的。”
“跟着我,你们以后就是我的功臣良将,以后赏赐你们家地板用金子做。”周中涛仰头大笑。众人跟着一阵哄笑。
不料那人一脸谄媚道:“金子做地板还是将军您来,不瞒各位,我以前是挑大粪的,我只希望将军赏我一个金子做的桶。”
另一人笑道:“用金子做桶以后,是不是全城的大粪都由你来挑啊?”
“若将军愿意,小人也可以挑的。”
周中涛再次仰头大笑,笑声不绝,响彻整个宴席大堂。
这些人都是底层贱民出身,就跟未开智的人一样,贪婪和兽性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能打破。
洛阳本为故都,加上离许都近,在曹操的屯田政策下,已是粮草丰足,怕是曹操也没想到,自己屯田挣出来的军资,竟是喂了周中涛这只狼。
待刘协已经行进了半日后。张飞按刘协吩咐,亲率一众小队前往平县挑衅。可张飞才行得一半路,就遇到了周中涛浩浩汤汤的流民大军,径直往汜水关而来,倒显得张飞是在一路逃窜了。
不过半日功夫,距汜水关就只剩十多里地了。
张飞一面感叹刘协嗅觉灵敏,一面惊叹周中涛来的如此之快。不得已先缩身关内与董承商讨对策。
“这周中涛速度怎这么快了?这么急于行军,公子才走半日,他就追上来了。”
董承望着关外地平线际,一筹莫展。
“这样可不行,咱们得先到这汜水关阻上一阻,不然这周中涛一个冲锋,就追上了。不过这周中涛,到关外扎营围而不攻,有些看不懂。”董承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提高:“不能再按计划走了。”
正思虑间,忽然有侍卫匆匆走来董承身边,禀报道:“关外射入的拜帖。”
董承接过打开一看,旋即紧皱的眉头一松,笑道:“这周中涛,还真是有趣,这才拢起了暴民,就开始学袁本初那套了。张司马,你看看,这一口酸掉牙的味,‘奉旨讨贼’,他自己不就是贼吗?”
张飞接过绢布一看,瓮声道:“好家伙,就这封拜帖,老子都看不下去了,字丑不说,还语句不通。”
董承点点头:“不过,看他这意思,好像还不知道这里已经易主了。他与卞喜好像达成了某种约定而来。我们不如将他引进关,用卞喜之法将其斩杀?”
“公子只让我们将他牵制住,并未让我们杀他,定是留他有后用。咱们这位公子啊,心思缜密,运筹帷幄,我们还是不要打乱他的计划。”张飞摇了摇头。
董承冷笑一声,“观此情形,咱们不用挑衅周中涛,他定会一路追来,不如我们赶紧与公子合兵一处,加速前行吧。”
“今晚弃关而走。”
“倒不用如此着急,可先休整一晚,天亮时将此关一把火烧了,火势亦可将那群暴民阻上一阵。”
“去告知庙里的那些和尚,让他们各自逃命去吧。”张飞叹道。
董承闭上眼睛,好似在养神一般,他的脑子,却在飞速转动。从离开许都开始,董承总觉得有些事是该自己去做做了,刚才那封拜帖“奉旨讨贼”让他有点触动,他默默在心中推演,将这些年无数漂浮着思绪拢在一起。
山峦起伏,群山巍峨,汜水关的火光冲天,如一条火龙横亘在了两山之间。
张飞一骑当先,身披铠甲,单手持戟在前,策马狂奔,后面跟有四十余骑兵,紧随其后驰骋,再后面就是步卒了。
奔行至一条岔路口,张飞面若寒冰的一拉缰绳,示意身后众人暂歇,董承率先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仔细观察岔路两边的路面痕迹,思考该往哪边去。
董承细细观察了一番后,站起身,遥望远方的丛林,扬鞭冷声道:“往北走。”
一队军马,打着龙凤日月藩旗,黄罗销金伞盖之下,周中涛身披金甲,腕悬两刀,立于阵前,朝远方望去,看着那火龙处,一副戏谑之姿,道:“想必我们还是来迟一步,那小哥定是又逃脱了,有意思,他越是逃,我就越是要追。哈哈哈......”
身后那老者捻着胡须,把手里的地图一抖:“将军,那小哥只是盘小菜,我们的目的是去给袁曹加把火。”
“我偏要追上这小哥不可,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凭什么能年纪轻轻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偏他生得这般好看,还清高得紧。我等蹉跎一生如蝼蚁,满身鲜血,才换来这点兵马。”周中涛眼中喷出两道嫉妒的火光,想起刘协那俊朗清秀的样貌,脸上浮起一丝狠戾之色。
“继续向前,无论如何活捉此人。我要看看,这好看的人要是从云端跌落到泥巴里后,是不是也和咱们一样。”
周中涛手指一绞,将一根树枝从中折断。
赵应涛和高先生各领一千人朝着汜水关打前锋进发,谁先擒的刘协谁就拔得头筹。
二人一路朝着汜水关冲去,等着汜水关的火灭,等了整整一天。待火势刚熄就迫不及待的冲进关口,关内一片狼藉,几辆未烧毁的战车轱辘,潦草的躺在一起,形成鹿角阻断。
第五十五章 应对之策
赵应涛和高先生各自在关内转悠了一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结果不出所料,这是个空关,二人也不愿浪费时间,径直往后追去,行至岔道口,二人蹲下一番分析车辙马蹄印。
高先生相当谦虚的说道:“赵将军,你看,这有两道痕迹,那边是北边是官道,西边是汛期小道,究竟那边能钓起鱼来,这就得算算才知道了。”说着仰头嗅了嗅空气里的泥土气息,“看这痕迹,应是走了小道。”
这个高先生,别看一副瘦弱干瘪的样子,在周中涛手下可是难得人才,一副花花肠子,几次战役都打的十分漂亮,让周中涛的属下佩服的五体投地,当然这些人中也包括赵应涛,此前赵应涛对高先生太有信心了,现在倒疑窦丛生了。
这家伙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搞的赵应涛无所适从,只得让他先选。
那高先生果断的选了西边的小道,赵应涛闻言当即拍马,就往小道上去了,并派人占据道口。
“唉....赵将军,怎的不讲武德啊!”高先生摇头叹道。
还一副得意洋洋之姿:“待我抓回那漂亮小哥,也计先生一功啊。”
赵应涛虽是半罐子,这段时日自己摸爬滚打,也算是对行军打仗有了个粗略的了解,当然对走小道一百个不愿意,这小道难行不说,而且大队行军走小道的几率确实很少。不过那高老头选的应该是错不了。
“高老头,你这该死的老东西,就没安好心。”赵应涛越走越难行,由于下过雨,赵应涛这种人虽出身底层泥腿子,但也仅仅只是在泥田里摸爬滚打,哪在这山间密林里生存过,野外生存和田里种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根本无法分辨这山间小道那些是硬石,哪些是软泥,有时候一脚下去,稀泥直没大腿,有些人甚至一头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赵应涛不由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那高老头的激将法,一路走来一路骂,发泄完愤怒后,突然看见远处一阵白烟袅袅,暴躁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看来有时候吃亏是福。”
刘协一行人,昼伏夜出,正值早晨,寻得一处水源附近休息,军士们埋锅造饭,喂马草料。
廖化作为山匪,敢自告奋勇的领路,对山间行路所面对的危险自有应对之策。
前有刘备关羽,后有张飞董承,所以遇袭一事完全不在考虑范围,而且不仅刘协需要休养,这中队都是伤病人员,廖化一时也就放松警惕,放缓了进程。
饭毕,将辎重之物隐于山间,大军逐渐今日休息状态。
马车内赵芸正在为刘协更换敷料,这两日来,刘协虽还微微发着烧,伤口已不似那么鲜红了,这是好转的迹象,看来只需安心修养便是了,已无大碍了。
廖化匆匆奔至车前,在外禀报道:“公子,汜水关方向,地面震动之感强烈,这是急行军才有的动静,怕是有大批追兵向此而来,已离我们不足三里地了。这绝对不是张司马和董将军能造成的动静。”
糟糕,这是周中涛追上来了?如果周中涛追上来了,那张飞和董承呢?刘协心中不由大惊。
刘协闻言并不怀疑廖化是否判断有误,以廖化的军事能力,这点还是有的,何况正是他休息的当口,肯定是席地而卧的,那这声音定是能分辨的明明白白的。
果然不一会儿,张横也来到车前报告此事。
刘协不顾胳膊的疼痛,直接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公子。”赵芸手中的布料被带的一滞,差点掉落地上。
刚由于肾上腺素的支配,才得一鼓作气的跳下车,但铺一站定,又是一阵眩晕,于是靠着马车坐在车厢外檐,听着动静慢慢变大,急道:“太近了,我们避不开了。”
“为何会这么快就追上我们了?张司马和董将军呢?”廖化道出了所有人的疑虑。
刘协充耳不闻,站起身,立即左右环顾。
水源附近树木低矮,枝叶寥寥,此处别说藏车马,就是连人都藏不住。
见刘协一言不发,廖化咬牙道:“随我迎敌备战!”
刘协闭了闭眼,再睁开,沉声道:“束手就擒吧。”
“赵中郎,随我护送公子。”张横急道,他有信心和赵芸一起只护着刘协一人逃走。
刘协抬手制止张横后面之言,急声继续说道:“先示敌以弱,不要反抗,对方掉以轻心,以为胜券在握时,趁机杀了这队追兵的带队将领。”
刘协语气一时有些着急,呛了口口水,一时咳嗽不已,众人知他后面还有话,皆面含希冀的之色的看向他。
“这带队将领必是周中涛的心腹爪牙,不然周中涛也不会放他出来办这么重要的任务,但他带的兵却不一定是,此前他们不过是流民罢了,没经过训练,有口吃的活命就行,哪管最上面是何人,是可以策反的对象。”
“如何策反?”廖化急问道。
“开出难以抵御且又可信度高的诱惑条件,群龙无首之下,再借朝廷之力恐吓。”刘协说完此话,抬眼见已经远远看到追兵的前半部分身影了,领队的骑兵正卷起烟尘滚滚的向这边弛来。
廖化却有不同的看法,直指问题关键所在,“若对方将领并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直接挥兵就上呢?”
刘协转头认真的看着廖化的眼睛道:“若带兵的这人素质当真如此之高,那我们就活该命绝与此了!”
“元俭,你想什么呢?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若真有大将之姿的人,如何看得上周中涛这种人?”张横急道。
这次杀机,远比逃出周家庄那次更甚,此前的流民袭击不过是为了粮,如今这些人却是有明确目的的,奔着他们的命而来的。
“元俭,仲元(张横字)你们注意时机,若来人上来未下令动手,他只要与我们对话,趁其不备,务必一击必杀!”刘协冷静的命令道。
只要有说话的机会,双方就属于无冤无仇,此前还是流民时,多多少少有些人是受过自己照顾的,他在部分流民中还是有些仁名的,那些流民也会听他开口讲话,再接朝廷正统之名威逼利诱,就有策反这货匪兵的机会,彼时强弱地位,立即颠倒。
“喏!”
“喏!”
第五十六章 防民之口
刘协的镇定给了廖化和张横很大的信心,慌乱情绪立即有所缓和,齐声应诺,不再想其他事,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任务。
心理战,攻心为上,刘协强撑起身体,缓步于军前,一脸肃杀之色,让自己显得越发的镇定。
刘协开始之时,将许都带出来的禁卫中的精锐交给刘备和关羽作前锋一部分,留给张飞董承断后一部分,自认为这中间定是安全所在,所以自己周围只留下了伤病残兵和最弱的“黄巾余孽”和汜水关军士,拢共也就五百余人,这才出汜水关,就遇上追兵,这些汜水关军士随时哗变都有可能。当忠诚度还未起来之时,主弱兵强时,这些都是有很大概率发生的。
好在,刘备一开始就对汜水关军士做了切割,将其分散在关羽张飞麾下,此处的汜水关军士也就百余人。
由于刚才的突然跃下马车,此时胳膊上的伤口崩裂,一时鲜血直涌,眼前的那些军士,看着自己的主帅一介文若,又身受重伤,加上敌众我寡,一时愁容满面。
刘协看着这些满面哀哀的军士,按着胳膊,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形,咬牙下了最后一道军令:“诸位将士们,我誓与你们共存亡!”
说完,命廖化牵来一匹马,翻身上马,带头向敌人的方向而去。
周围军士见状,也都不再犹豫,而是各自打马或者寻找马匹迅速跟上。
“公子,你这伤势到底如何?”张横打马跟上,勉力询问道:“真的没事?”
“这不是有是没事的问题!是军心的问题。”刘协面前答道:“仲元不懂这个问题,眼前这个情形,哪里能够管太多。”
张横作为一介禁卫,虽是武人出身,但对此行军用兵之道完全一窍不通,所以听到这话后,他一方面担惊受怕,另一方面又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示意赵芸努力跟在对方身侧而已,以备万一情况突变,二人就携主私逃。
刘协此刻倒是不担心伤口问题,只要将“脏物”取出,那就是个外创伤了。
刚上马行了几步,刘协便听到身后清晰的响起一阵兵马踏行之声。
河流边,林深处的军士都反应过来,转头回看,便见不远处,烟尘滚滚,约有一千兵马成包围之势,向此处疾驰而来。
张横和赵芸立即召集好手,带领贴身禁卫将刘协严密护卫住。
片刻功夫,千余兵马便行至眼前,直接将他们这一众人马,给团团包围住。
本就是避开人群村庄在行走,就是怕殃及池鱼,但这样一来自己的行踪也就尤为明显了。
“哈哈哈,老子就说是这个方向吧,那老腐儒果然是用的疑兵之计,还好老子聪明,一路追来,终于让老子追上了。”赵应涛狞笑着纵马上前,示意手下千余兵马将这伙人给围好了,不准放出去一个人。
千余兵马得令,立即四散,将刘协一行人为主。
那赵应涛见刘协已成瓮中之鳖,脸上得意的笑容逐渐癫狂,志得意满的一勒马缰,趾高气昂的走到刘协,看着刘协血流不止的胳膊。嗤笑一声,“你就是那落魄的富家公子哥?这副皮囊确实还不错,看着就是有些学问的人,至少比那老头儿看着强多了,将军找你应该是找对了。”
刘协看着此人张扬阴戾的嘴脸,不由扬起嘴角无声的笑起来:“看来,天不亡我也。”
同时,廖化张横赵芸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同样松了一口气。
刘协很有风度的整理好衣衫,一副睥睨之姿对着赵应涛,冷声问道:“你想如何?”
赵芸和张横立即不动声色的往刘协身边挪了挪,看似寻常,其实全身都在警戒这刘协此刻身边可能会发声的任何危险,他们好及时做出最快的反应。
这赵应涛志得意满,没着急上前动手,而是满脸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之姿,好好的观察了一把原来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这些人,此时面对自己害怕惶恐的模样,扭曲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来你们过的还不错嘛,不像我们这样吃足了苦头,有钱人家就是会享受。这有车有马,还有余粮呢。”赵应涛穿着校尉的战甲,也不像将领,一副泼皮无赖之态,小人得志的嘴脸。
刘协见他这服嘴脸,淡淡一笑,“我今天倒是见识了,什么叫长的好看的铲屎都像打蹴鞠,长得丑的打蹴鞠都像在铲屎。”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俊不禁,除了赵芸那张冰块脸。
赵应涛顿时恼羞成怒,木着一张脸,抽出刀,啐出一口痰,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你们这些所谓的士族,说话句句带刀,逃命还不忘讲究。老子今天带你回去,看天公将军如何来折磨你。”
其实刘协一路以来都是以流民打扮混迹其中,但无奈太姿容出色了,加上上辈子的书生气质,给人感觉就是那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气质这种东西是掩盖不了的。
“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老子硬绑了你。”赵应涛癫狂的大笑,举手示意,包围着刘协的一行人千余匪兵,齐刷刷的举起手中的各式武器,摆出冲杀的姿态。
刘协突然朗声喊道:“吾乃曹司空之子曹丕,奉天子之命,募兵官渡,不料遭遇流民之乱,吾以将此事禀报天子,绞杀乱臣贼子天公将军,不日便到,尔等死到临头了。”
刘协说这番话时的神态口吻,都带着一众威严,这是身居高位者的特有气质,学是学不来的。
成包围之势的千余匪兵顿时哗然,皆慌乱起来,闹哄哄的互相议论起来,这群青壮本是平民百姓,未来得及受正规的军士训练,什么军令如山都是狗屁。
只要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什么都得靠后站。这些本是从许都和官渡前线逃荒而来的,有部分是从徐州而来,曹操为父仇二屠徐州的传闻早已天下皆知,现下眼前这人可还是曹操的儿子,显然对曹操的惧怕不亚于“天公将军”,一时皆荒了手脚。
刘协将这些尽收眼底,心下冷笑,这就是所谓的乌合之众。
第五十七章 胜于防川
刘协见有效,继续煽动道:“汝等若愿意弃暗投明,随我去官渡,吾将竭力在司空和天子面前保下汝等,让汝等成为朝廷的正规军,而不是随时被剿灭的暴民匪兵!”
这句话太有诱惑力了,他周中涛穷极一时之奢欲,不过还是乱兵贼匪,做的这些努力还不是让自己往官方正道上靠。
赵应涛见这些下属皆有退意,顿时急了,收起那副猫捉老鼠的姿态,拔刀怒喊,命令道:“休要听他胡说八道,给老子杀了他!”
千余匪兵皆无战斗之志,踟蹰犹豫不前。
“尔等皆是良民,你们真要做叛军吗?当谁的兵不是当,为何要执迷不悟,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为他卖命有什么好处?这洛阳城的粮食吃完了,你们还能吃哪里?”
刘协的喊话极具煽动性,现以曹操的凶残威名恐吓匪兵,扰乱他们的心神。
然后又放出收编其为正规军为诱惑。最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告这些匪兵弃暗投明。这一套话术下来,这些原本只是地里刨食的前良民们,顿时心神大乱,倒戈之意明显。
赵应涛见状大怒,直接抽刀就近砍死一名已经往前奔跑的士兵,大喊道:“冲,给我绑了这小子,赏金万两,若是打退堂鼓,这就是下场。”
迫于赵应涛的压力,一千匪兵又纷纷拿起无趣,再度做出冲杀之姿。
刘协冷冷一笑,面上丝毫没有惧色,继续字正腔圆的煽动道:“大家都看到了,他一军之主,对属下想杀就杀,你们在他眼中如那猪狗而已,为何还要替他卖命?正规军中,军纪严明,所有的一切都有规章制度,岂容一人之好恶,乱用私行,说杀就杀。你们就不怕下一个就是自己?今日我冷眼旁观,他日祸既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好一张利嘴,不知那陈琳可有你这能耐?就算有你这能耐可有你这样貌?嘿嘿嘿....”赵应涛当即淫笑道。
叔可忍,婶不能忍.....
“贱民恶贼!受死吧!”赵芸忽然暴起,直接凌空跃出,挥剑刺向赵应涛。
赵应涛眼见剑来,狞笑一声,丝毫不惧,“还有个更秀气的。”
言罢,横刀与赵芸拼刀杀来。
赵应涛正想震慑这群不听话的流民,这冲上来小个子就做那只儆猴的鸡,再合适不过了。
两刀相交,铿锵之声乍起,火光四溅,赵应涛脸色骤白,虎口被迎面而来的大力震裂,血染袖口,刀直接被劈成两断,而赵芸的剑也被豁开一个大口。
汉时,铁的纯度都不高,铁的纯度决定硬度。比如曹操那把削铁如泥的青釭剑,其实就是纯度比较高的铁制成的。提炼铁的纯度这个问题,刘协自然是考虑过,等有了一方之地,一定要将铁的纯度炼起来,达到真正的削铁如泥的效果。
当然皇城禁卫的武器肯定会比民间来的纯多了,虽不至于削铁如泥,但也是实力压制。
赵应涛那料到一个俊秀的小个子,居然有如此大的能量,还处于震惊之中未反应过来时,赵芸再次一跃到他身前,快速一剑划出,一颗人头瞬间飞起,血液喷射而出,渐渐由粗变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赵应涛的死就在电光火石间。
千余名匪兵顿时哗然,皆被赵芸的身手震慑。冷冽的杀意在赵芸眼中迸射,狠厉的环视四周的匪兵,周围的匪兵被她看的胆战心惊,手中武器都险些握不住,纷纷后退,与刘协等人逐渐拉开距离,谨慎的看着他。
廖化虽与赵芸同行数日,但今日还是被赵芸的身手给惊艳到了,之前他还奇怪为何公子会选一个这么小个子的人当贴身侍卫,毕竟作为贴身保镖不仅要武艺高强,外形上也得让人有压迫感。不说多魁梧,但至少不能这么单细吧!今日一见,这赵芸竟然如此神勇。
刘协紧绷的弦放下了。紧握着的双手缓缓松开,胳膊上的肌肉也渐渐松弛,伤口处的血也不在流出。
张横微眯着双眼,在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赵芸身上时,他却在观察刘协。
他在紧张,张横很确定这点,因为肢体语言不会。虽然刘协在面无表情的观察周围的匪兵,但从他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肌肉可以看出,哪怕淡然如刘协,也有紧张的时候,“毕竟还小,碰上喜好男童的变态,也会害怕吗?”
张横摇摇头,想想确实恶心。毕竟公子和赵芸的面相确实长得面若好女,这种好男童的事也确实屡见不鲜,张横也有所耳闻,只是每次都会轻啐一口,没觉得不妥之处。但当他再看向赵芸时,倒不是说喜欢赵芸,而是总觉得他就是个女子,一时对自己有种心生厌恶之感。
其实刘协也确实被惊到了,但不是被赵应涛,他一个现代人,被几句荤话就给吓到?他是被赵应涛所塑造的那个语境给恶心到了,而且当他再次看向赵芸的时候,心神荡漾,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谁都不能接受自己有断袖之癖。
刘协需要一番时间调整心态,他已经尽量不让人觉察到他的异样了,没想到还是被张横给看出来了。张横看着自己异样的眼神,让刘协毛骨悚然。
刘协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情,再接再厉,以强硬的姿态全服并命令周遭已失去战意的匪兵道:“尔等若放下武器,接受诏安,吾承诺,必将汝等编为正规军。”
众匪兵心理防线以在赵芸那一剑之下崩的彻彻底底,一阵稀里哗啦的兵戈落地声响起,大多数匪兵抛下了手中的武器,以示投诚。
第一个匪兵率先跪了下来表示臣服,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其余投诚的匪兵皆跪了下来,一切一成定局。
活了下来,以德服人,果然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看来有时候真的是一语抵三师。
刘协全身的力气都被这场心理战的胜利给掏空了,冷静下来后,伤口的疼痛一下子席卷而来,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下马来。
迷糊间张芸那张脸一直在眼前晃啊晃。
第五十八章 董承之计
一行马车队被拱卫在其间,缓缓在路上行驶。
刚才那般险境,廖化道如今还心有余悸,没缓过神来。恍恍惚惚见,更是佩服刘协了,这就是兵书所云,不战而屈人之兵?
一个时辰前还要持械对峙的匪兵,此刻竟成了他们这一行人的军士,而且公子还将这些人划到了自己麾下,廖化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对!一定是还没睡醒,这么想着,廖化使劲的掐了下大腿内侧,感觉到疼痛传来的廖化直接目瞪口呆。
一旁的张横,对廖化偶尔发神经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了,低声道:“怎么了?”
“几句话的功夫就收了这么大一堆军士,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廖化咽下一口唾沫,喉间干涩非常。
“这可不仅仅只是几句话的事,这些话可是蕴含了无上的智谋与心计,以及常人所不能及的胆气。别看公子年轻文弱,但气度胸襟,手腕皆是不缺,如今乱世定有他的一席之地,你小子是走大运了,遇到公子。”张横眼中透出得意之色。
“这曹家公子还真不一般,虎父无犬子。”
“呸呸呸.....”张横说着环视一眼四周,“我可告诉你了,这可不是曹家公子,你记住除了公子谁的话都不能听。”
廖化虽不明白张横为何如此反应,但见他如此谨慎,于是不再多言。看着这浩浩荡荡的新多出来的千余兵,兴奋不已。
日近黄昏。马车内刘协悠悠醒转,“子芸,现在什么时辰?”
听到声音,坐在马车尾休息的赵芸当即惊醒。眯眼抬头看了看天色,淡淡道:“日昳!”
也就是四点左右。
“这一日都未休息吗?”
“是的,元俭说张司马他们没有消息,加上追兵突至,定有变故,所以加紧赶路。”赵芸淡淡道。
“停车休整吧!这样下去太过劳累,会生病的。”刘协勉力起身道。
“公子还是躺着吧,这伤口好不容易有结痂之意。”
“无妨。”刘协长叹口气。
刘协虽不知道张飞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以张飞的能力,定不会出现性命之忧。
官道上,烟尘蔽日,一堆军马正往北而弛。
行至一破石之上,二人勒马驻足,极目远眺,“对了,董将军,按道理来说咱们从这官道包抄,路好走一些,应该要遇到公子他们了呀,这是应该是他们埋锅造饭之时,怎的这周围无造饭之烟啊。你是开路之人,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之前为了不殃及池鱼,我们往黄河汛区走,避开了城池村落,我们大致方向是对的,为了尽快追上公子,我们不过是从官道走,待到公子前方再行小道,前去汇合。这期间如若有追兵,定会循着咱们的痕迹来,也算是尽了断后之责。不过你放心,洛阳这带我熟悉,加上我知水文地里,能根据水草走向辨认方向。”
董承略一沉默,扫视一圈群山后才勉强作答:“今日就先整军休息吧。”
张飞闻言一怔,见董承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顿时心生不悦,但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碍于如今局面,也不好发作罢了。只得大手一挥,让大家就地安营扎寨休息。
经过一夜休整,等到天色渐亮,张飞再度要求启程。经过一夜的休息,所有人精力都比较充沛了,再加上丝毫没有追兵的踪迹,所以众人难免有些放松,甚至行进间已经有了不少言语。
“张司马。”
张飞正此时趁着人还精神,只是牵马步行,将负重的物资都驮在马背上,正低头行路,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涿郡口音,抬头在瞅了一瞅,正是一名从涿郡就开始跟随自己起兵的老兄弟。随着刘备的东征西战,这个时候这些老兄弟显得尤为珍贵。
“何事?”张飞笑了笑道。
“张司马,你看这日头。”那人指了指天空。
“怎么了?你有话直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张飞仰头瞅了瞅,不解道。
这人知道张飞的暴脾气,赶紧答道:“我之前随牵招贩过马,所以我对方位和地理非常熟悉。”
“我昨日休息时,夜观这星象,发现我们走的方向不对。”那人扫了眼周围,低声道。
“如何不对?”
那人抬眼看了看周围,终于不再废话,“我们现在是一路向北,这个方向是避开官渡绕行到乌巢的,官渡在西北方,一开始说沿着黄河汛区走,躲避城池村庄,避开战区,按咱们这脚力,怕是已经到了刘将军和关司马的前面了,哪还去什么官渡啊?”
张飞瞥了眼日头,发现日头是在右边,却是也猛的反应过来,“好像却是是在往北走,不过往北走也没不对呀?你要晓得,官渡现在在战区,并不是所有路都可以通的。”
“张司马。”那士卒极无语。“这是一回事吗?我们现在这是已经绕过官渡了,你看这黄河,我们都快听到涛涛江水之声了,再北就要过河了。而且刘将军他们走的是小道,那有官渡这么平坦,我们这还断什么后?这是直入战区了啊。”
“你的意思是,咱们已经远离了官渡,直接切入到袁绍的粮仓——乌巢了?”张飞恍然大悟。
“就是这个意思!”这士卒赶紧点头,一拍大腿,“如今这局面,咱们到袁绍的粮仓这里这不是送死吗?两军对垒,我们既不是曹军又不是袁军,却孤军深入,这无论是被哪方发现都是必死无疑啊。我是觉得,怕是咱们这些跟随刘将军从许都来的禁卫,都未行军打仗过,根本不懂得辨别方位,也不知道这边地里,所以才会跟着董承走了歪路啊。”
“是这个道理,我去找董承,看他到底是几个意思,他说往这边走可以快速追上公子的。”张飞猛然醒悟,手按腰中长剑,转身就朝后去了。
熟料,正在低头赶路的董承听到张飞这个说法,当即愤然道:“张司马,你这是何意?你是在怀疑老夫吗?”
张飞微微一怔,也是立即愤然作色,“那你解释一下,你这是何意思呢?”
二人可是此时军中的领头人物,一起争执,立即周围就围满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