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官渡前线
董承本欲做解释,可看到周围围观的士卒,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勉强呵斥道:“你只管行军便是,这些事我自有安排,公子也说了,军中细务皆托付于我。”
张飞这暴脾气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公子说走小路往官渡去,你却带着我们往乌巢去,你他娘的到底意欲何为?”
周围军士闻言大乱,嘈杂声顿时四起。
董承环视四周,咬牙低声道:“张司马,我自有安排。借一步说话。”
张飞见状愈发愤恨,竟然直接拔出腰中之剑直指对方,狠狠道:“你今日不给个解释,老子可不依你。”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少士卒早已经禁不住违抗军令,纷纷开始站队了......
本来这大多数都是张飞麾下的军士,自然是都站张飞这队,只有极个别汜水关新加入的军士站董承那边。
一时间张飞握着剑,表情狰狞,口中喋喋不休的,持刀的手也随着他的言语上下挥动,而另一边,站在他对面的董承则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只是扶着腰间的佩刀冷眼相对罢了。
“你若是心底坦荡,为何不能当着众将士的面将此事说个明白?”张飞大声对着周围的军士鼓噪道。
董承依旧不言。
正此时间,突然远处传来马蹄铮铮,卷起阵阵烟尘.....
张飞伸长脖子看了迎面而来的敌人,眼尾扫了眼董承,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全军备战!”
引军拒敌,布阵于野。
来者正是那高老头,引军一千浩浩荡荡,漫山遍野而来。
董承趁机来到张飞身边,二人匍匐于路边灌木中,注视着管道上来的敌军,董承低声道:“我明言好了,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官渡,不瞒你说,我们只要再往前,前行一日便可到乌巢了,我们要去乌巢。乌巢你知道吗?袁绍的粮仓。”
张飞瞥了眼他:“你去乌巢干什么?”
“乌巢有淳于琼,淳于琼知道吗?曾经的西园八校尉之一,你知道西园八校尉为何而存在吗?”
“为何而存在......这么老远的事,还是皇城根皇帝老儿的私事,我哪知道。”张飞嘟囔道。
“我与淳于琼有私交。”
“有私交又如何.....所以你你去投袁绍?”张飞一脸恍然。
“本来官渡与乌巢就没偏远太多,我只当你不会发觉。然而.....”董承又欲扯开话题。
“你到底要去乌巢干什么?”
“军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你懂吧,我们先去乌巢埋伏,控制了粮草就控制了军队的命脉。但是此举实在太过危险,九死一生。”
“你为何不早早告诉我,莫非以为我贪生怕死,不配合你?”
“你我倒是不怕,但是总有怕死之人啊。”
“那现在.....”
“既然此时已经说破了,那就我独身去乌巢吧。”董承说完起身就走。
“你到底在疑我什么?”张飞对着董承的背影喊道。
董承脚步一滞,并不回头,有些意兴阑珊的抬手指了指越来越近的追兵:“我并未疑你,只是现在军中都已知道此事,若在冒险前去,必会有人动摇军心,若是出卖敌情,那便功亏于溃了,所以你还是先想着怎么化解这里的难处吧!”
“化解?杀光就是了。”张飞喊道。
“公子的意思是带着周中涛去官渡,这显然只是来得一小波先锋。”董承说罢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哎,你等等,我们一起去.....”张飞刚追出两步,身后便喊杀声大震,只得咬牙眼睁睁的看着董承离去。
大概在刘备关羽的前锋到达鸡洛山一日之后,刘协的中队才与之汇合,刘备早已派出斥候将战局打探清楚。
刘协面色沉沉的看了看远方,前面就是官渡了,山风吹来,竟带有丝丝凉意了,此时已值九月了,举目望去,山腰隐隐可见红果团团。
这一切都提前了。
刘协将腰间地图拿出,铺陈于一石头上,二人缓缓坐下,刘协抬手一指,淡淡道:“听说袁军已于白马围困多日。”
“是啊。白马危矣,这白马不过一座小城,地不过三里见方,兵不过两千见底,民亦不过一万之众啊,而这袁本初的军士,少说也有一万五千之众吧。以袁绍之力,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把白马推到。然后大军直扑官渡,在此与曹操展开决战,可奇怪的是,袁绍似乎心不在焉。”刘备满腹心事的摇摇头,似乎看不懂袁绍的用意。
刘协一点也不惊讶,因为毕竟白马只是第一阶段战场,按历史剧本来将,白马和延津本就是抛出去两枚旗子,真正的战场却在官渡,这点应该也是刘备没有想到的,不然他肯定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同意刘协冒这么大的风险,前往战争第一前线。
“如果你是袁绍,你会怎么做?”刘协目露微笑。
刘备心中一凛,看着地图上那些代表着城池的点点,棋布星罗,开始眉头紧蹙,接着脸上表情渐转轻声,看着刘协,朗声笑道:“不如我们对弈一局如何?”
“好啊,不知大哥想如何下棋呢?”刘协笑道。
刘备拔出佩剑,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捡来许多小树枝和小石子。
“树枝代表曹操,石子代表袁绍。公子执子何方?”刘备道。
“那我就执树枝吧。”
刘备用剑在地上划出一道长横,将地图一分为二,代表黄河两岸。
刘协将树枝摆上,布置出曹军目前的布控。
刘备将石子摆上,布置出袁绍目前的布控。
刘备的布控,靠得全是这些年的阅历和经验积累,竟与袁绍历史上的布控相差无几,稍有差池之处,刘协便帮其调整过来。
虽不解为何刘协能如此详细的了解袁绍的布控,但似乎其都能将每一步解释的通。
第六十章 对弈官渡
“大哥先手,不用客气,毕竟这战局还是袁绍占主动地位啊。”刘协似乎已经知道刘备接下来要说的的谦让之词了,摆弄手中的树枝笑道。
第一回合,白马之战。
刘备笑笑,拿起手中的石子往白马一放:“白马轻松可破,以此为南岸据点,然后以一路南下。”
刘备这手法不就是袁绍历史上的手法吗?
“此战以何人为先锋?”
刘备略一思索,“既为先锋,得一促军中之威,必选猛将。”
刘协目视刘备神色安然道:“兄长以为颜良之勇如何?”
“河间猛将颜良,勇冠三军万夫莫开。”
“与二哥相比如何呢?”
刘备笑了笑:“我二弟天下无敌!”
“那以二哥之勇去战颜良呢?”
刘备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二人都是心思透亮之人,无需点透,便已了然于心,不可思议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刘协一副风轻云淡之姿,“为何不可能?”
“云长为何要去曹营?”这才是刘备的关注点。
“大哥,莫急,我们接着下棋。”刘协笑笑,拿走放置在白马处的树枝,“既然大军来追,我就撤军咯。”
第二回合,延津之战。
“乘胜追击,直逼延津!”刘备举棋就往延津来。
“兄长,派何人追击?”
这次刘备比较谨慎了,“文丑。”
刘协朗声一笑,“二哥之勇如何?”
刘备着实不解,“哪又如何,就算云长替曹孟德解决了颜良文丑,袁绍以十万大军对曹操的三万之军,此局无解。”
“大哥莫慌,咱们继续推演此局。”
“乘胜追击,直取官渡。”
第三汇合,官渡之战。
“速战速决!”刘备果断的将石子往官渡上摆。
刘协目露赞同之意,“速战可以,但不能速决。
“曹操如果在濒河的白马延津等渡口坚决阻击,沿河上下津渡甚多,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分兵而治那是自掘坟墓。
加上沿前线距离许都后方较远,军需补给困难,而官渡距许都不过二百里,途中虽有敌军袭扰,但路途近而便于护送,所以在后勤上较为有利。此消彼长。
就自然条件而言,官渡地属平原,出于鸿沟水系的上游,北边有数条东西流向的水道,对袁军南下构成了层层屏障。这些屏障刚好是骑兵的克星。”
刘备如何不明白的官渡的战略位置,虽说有地理条件给曹军创造了好的条件,但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
“袁绍数倍兵力于曹操,又新得幽燕铁骑,正面决战,曹军几无胜率。袁绍最坏的结局也就是与曹操陷入拉锯战。”
刘协用树枝虚空一扫,“战场瞬息万变,只要陷入拉锯战,那就有变数。”
“听公子这意思,曹军的转机在何处?”
“自古以来,临阵倒戈之事不是没有。”刘协微微一笑,“只不过,目前来看,袁绍好像并不打算来官渡。可能,袁绍上辈子吃过了亏,这辈子吸取了教训吧。”
“此话怎讲?”
“袁绍围白马已一个月了,并未迈出白马之战这一步。”刘协顺手捡起身边的一根长树枝,在地面上边指点边说:“白马乃袁军南岸的立足点,大哥看明白了这一点,相信袁绍和曹操也看得明白这一点。那么白马必会成为双方必争之地,现在袁绍围而不攻,大哥知道是何意了吗?”
刘备并不言语,心中所想并不笃定。
“逼迫刘延(白马守将)向曹操求救,然后再围城打援,逼迫曹操的主力离开官渡,北上决战,明白了吗?”
刘备脸色陡变,果然与自己的此刻的想法不谋而合,而自己仅仅只是将棋局推演到一定地步了,才生出这想法,这些都是自己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验总结。怎的这天子困于立锥之地,却能看透这天下局势,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他一开始只纠结于白马一城之得失,却未看透全局。如果曹操离开官渡,北上决战,真到了那个时候,那袁绍就是以逸待劳了,曹军败多胜少。
刘备望着地图沉思间,刘协将手中的树枝轻轻点在许都的位置:“另外,我趁曹操北上之机,再派一军直取许都,大哥觉得会怎么样?”
刘备想了又想,道:“那北方将会一统在袁绍麾下。”
“没错,其实袁曹都明白,白马和延津只是诱饵,双方的诱饵,真正的决战在官渡,双方都想以逸待劳。”
“但是目前双方都好像将目光放在了白马和延津这里了。”刘协笑了笑。
这样一套分析下来,刘备心中安定许多,“若在白马或延津开战袁绍胜,若在官渡开战曹操胜率增加,只能说增加。”
“那公子是想袁绍赢还是曹操赢?”
“曹操。”
“其实公子早就说过要助曹操,但是我不解为何是曹操?”
“即便曹操突然死了,我也不过是个再北各地诸侯裹挟的孤家寡人。”刘协无奈的笑了笑。
“以我对袁本初的了解,他可是忠汉之臣啊。”
“可是在他心里,我并非大汉。”刘备与刘协不过一臂之遥,虽未抬头,但能明显感受到刘协的呼吸有瞬间凝滞:“在野心和欲望的驱使下,人都是会变的,曹操可还是那个热血的洛阳北都尉?”
刘备笑着摇摇头,脸上的表情逐渐轻松,笑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呐。”
刘协靠在身旁的树干上,放松四肢,神色坦然道:“其实最重要的一点,袁绍比曹操难对付多了。”
刘协虽已看透整个战局,双方各有优劣长段,正如沮授所论“北兵数众而果劲不及南,南谷虚少而财货不及北。”
以这次战局布控来看,袁绍怕是听了沮授的建议了,毕竟作为粮仓的洛阳还发生了如此变故,赤裸裸的摆在了眼前。
如若曹操败了,不光北方,这天下都只能是袁绍的了。
别看袁绍后来老想着从曹操手里抢汉献帝,那是因为在既定事实面前不得不低头。其实他对拥立刘协是有心结。
首先,刘协是董卓所立,在废立之时,董卓与袁绍在朝堂上曾发生过激烈争吵。最终,袁绍逃出洛阳,董卓废刘辩立刘协。
其次,袁绍后来号召十八路诸侯讨董,为了对抗傀儡天子,曾和几个人谋立宗室大司马刘虞为帝,由于刘虞不同意做罢。
这几项随时都可能被人翻出来,作为罪证,秋后算账。
所以,一旦袁绍一统,刘协会变成袁绍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历朝历代的皇帝,比刘协聪明的人俯首皆是,比他处境凄惨的也大有人在,但恐怕没有人和他一样,混得如此凄惨而又如此清醒。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如今迫在眉睫的,只有将这个乱局搅得更乱,才能重塑乾坤。
而这一切,得有个前置条件——找一个拥有势力的合作者,这个合作者的势力不能大到挟天子令诸侯,但也不能小到任人欺凌。以穿越狗的上帝视角来看,刘备无疑是这个最好的合作者。
第六十一章 夜入曹营
刘备看着一脸沉思的刘协,心头一动,他原本想着,刘协无非是带着周中涛这拨暴民来参合官渡之战,给曹操当当先锋,此时听刘协这么一分析,才明白,这位帝王的眼界远不止官渡,这天下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刘备摸着唇须笑道:“我们现在该如何行动?”
刘协神色面上一偏傲气如霜,骨子里透出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自信来:“大哥得辛苦一趟去会以会曹操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顾虑,我们该如何自处?”刘备一面佩服刘协的大局观,一面都担忧自身的处境,毕竟全程下来,没有一句话是为自身考虑的。
“若是把成功的机会都押在对手的选择上,那便是下下之法。只有到了无论对手怎么选择都有相应的解决之道时,才能算稍稍能掌控大局,若是曹操胜了,我们也只能算稍有根基了。”
刘备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安定了许多。
这时,林中关羽领着张飞往这边而来。
张飞将董承之事和盘托出,刘协听着董承提到西园八校尉之事,目光有些悠远,也有些哀伤,“三哥你好好休整,那周中涛的大军,可否随你而来。”
“他以步军为主,行军较慢,正是往官渡而来。”张飞肯定的道。
刘协深吸一口气,“事不宜迟,大哥二哥今晚就去见见曹操吧。”
黎阳,袁绍中军大营。
袁绍正独自沉思,用拇指按下唇边微微翘起的笑意,把手中的酒杯略一抬高,似在遥敬某位远方的友人,然后一饮而尽。
“主公,有一个自称董承的人求见。”一侍卫撩袍跪地道。
“董承?这老家伙来此地干什么?”袁绍眉头微蹙,“宣!”
数百里外官渡的一座营帐里,另外一个人也同时举起了酒杯。
曹操抬头看了看远方,漆黑的夜里,想象着袁军的营寨背靠黄河而设,旌旗招展,声势浩大。
这些袁军从黄河北岸的黎阳渡河而来,牢牢的把控住了南岸的要津,然后从容展开,将白马四面围住,骄横之气,溢于言表。
“禀报主公,帐外一人自称刘皇叔,求见主公!”侍卫入帐禀报道。
“刘备?”曹操原本肃色的脸,刹那异样后,旋即浮起了微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奉孝,你觉得有必要见吗?”曹操问向一旁正欲举筷的郭嘉。
“见,为何不见,聊一聊就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郭嘉端起餐盘,对一旁愤愤不已的许褚道:“我们去外面吃吧。”
“我就到这里守着。”许褚瓮声瓮气道。
“刘备此行定是为陛下来做说客。”郭嘉不待许褚反驳,直接过来端了许褚的餐盒。
曹操扒拉了口军营饭,就着一旁的茶水咽了下去,重重将酒樽置于桌案上,眯了眯眼睛,道:“宣。”
待侍卫离去后,没多时,帐外便传来三人的脚步声,不待侍卫通报,曹操立即朗声道:“进来吧!”
刘备关羽二人应声入帐,帘门本就狭窄,刘备先入,关羽随后,上前见礼:“左将军刘备见过司空。”
“别部司马关羽见过司空!”
曹操放下饭碗,并不抬头,“皇叔,来了。”听到关羽的声音,才条件反应的往刘备身后瞅了瞅,关羽正站在距离刘备半臂之遥的地方,“嗯...还有云长。”
“今日军务繁忙,到现在才吃晚饭,可惜,你们没早做通报,没你们的饭。军中杂乱,你们自己找地儿坐。”曹操自顾自的吃着。
“我们已用过晚膳。”刘备与关羽二人落座。
曹操一副拉家常之姿,道:“皇叔,你害得我好苦啊!我真想拿你下饭!”
“我这不是特来向司空解释的吗?”刘备安然道。
“皇叔既然在这里了,那陛下想必也在这里吧?”
“嗯。”刘备微微点头,“陛下派我前来助你。”
“嗯?”曹操一愣,“这倒是稀罕呐,既有今日,当初陛下何故要反?”
“孟德兄,你先放下偏见,陛下可为你募兵两万而来啊。”
听闻刘备说起募兵之事,曹操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呼吸有瞬间凝滞,心中憋屈了这么久的怒火一瞬点燃,隔着二丈远,恨不得将食指直戳到刘备眼皮子上:“募兵?好话歹话都被你说了,明明是一路过关斩将,激起民变,居然还有脸说,你....还有你.....确定不是来害我的?”
说到激动处,曹操硬是将手中的饭碗直接扣在桌案上。
刘备任凭曹操发泄一番,语调平和道:“孟德兄,陛下御驾亲征,确实是募兵而来。”
“你当我不知,你们被暴民一路撵的仓皇逃窜而来,想借袁本初之手,将这伙暴民剿灭。”说到此处,曹操似反应过来,眯了眯眼睛:“皇叔当真是来助我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助你,绝对是来助你,陛下派云长来助你斩颜良诛文丑的。”刘备和煦一笑。
听到此处,曹操激动的情绪渐渐安稳,将桌上的饭再次拔进碗里,“说吧,怎么个助法?”
“可有地图?”
曹操随手一指身后的那张超大的牛皮地图,道:“玄德,你眼是不是瞎。”
“哦,我只注意看你那饭菜了。”刘备莞尔一笑。
“是不是饿了,饿了,我就叫人给你和云长弄点吃的。”
“不饿,不饿!”刘备笑着摇摇头,“孟德兄,这是军中缺粮了吧?”
曹操眯了眯眼睛:“什么都瞒不过你.....应该是陛下吧!”
“可有萌生退意?”刘备看着桌案上粟米饭和几根青菜,似笑非笑道。
曹操笑了笑,“玄德可还记得我们寿春征讨袁术时,缺粮一事?”
刘备干脆的点点头,笑道:“记忆犹新,记忆犹新呐。现在虽然粮食不足,但总比楚汉争雄时刘邦的境地要好很多吧,刘邦项羽相持之时,谁先退,谁就失势,这一点,孟德兄应比我明白。只有坚守住了,才能有后面的路可走。”
草丛目光幽幽一闪,低声道:“怎么走?”
刘备将白马,延津,官渡,这一波布防按照刘协的推演,一步步推给曹操看,曹操听得冷汗淋漓,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第六十二章 曹营行刺
“嘶~谋局自当如是啊!”
“那袁绍如何肯来官渡?”
“前面不是说了吗?御驾亲征。”
对于刘备的投诚,曹操虽然嘴上没说,心里还是破有忌惮的,这御驾亲征一事就更是阳谋中的阴谋了,但是明知道是阳谋,还是得跳进去不是。
于是曹操的表情还是甚为高兴的。
“噢,对了,你是不是得考虑一下许都的稳定了。”刘备挑了挑眉道。
“你是说张绣?”曹操目光微凝,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张绣的事,荀令君已来信通禀过,我已将其调往陈留。”
“孟德兄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
“玄德到底何意?”
“叛乱之人,去哪里都会叛乱。”
曹操望着地图的一点,目光深幽。
刘备已是看出曹操的心思乱了,所以趁热打铁,笑道:“孟德兄,我此来还有一事相商。”
“何事?”曹操并不回头。
“玉玺!”
玉玺自从被孙坚所得献于袁术后,汉室其实只是象征性的做了类似的玺印,用于圣旨的签发。
“玉玺不是在袁术手中吗?”
“孟德兄,你手上不是也有一份吗?”
某种意义来说,曹操的话就是圣旨,曹操远在官渡,不可能所有事都请示一遍朝廷,这玉玺随身携带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许都城里的也不是真的。
曹操点了点头,从桌案下取出一方玉玺,笑道:“你得告诉我理由。”
“我们既是来助你,那就勿要相疑了。”
“不得不疑。”
“那我将二弟留下,换你这玉玺一用。”刘备神色安稳,并无玩笑之意。
曹操眯了眯眼看着一言不发的关羽,不禁大笑道:“你当我黄口小儿啊?以云长之勇我岂能留得住他?”
“关某自愿留在曹营,为司空效力,直到大哥拿玉玺前来交换。”关羽一捋颌下长须,昂头道。
“孟德兄,试问那颜良文丑之勇,你军中何人可敌啊?”
“好!”曹操干脆的点点头,以假玉玺换关羽这等猛将,在曹操眼里怎么看怎么欢喜,大不了再去刻块石头。
曹操虽然面上没做出什么表示,心里还是颇为快慰的。
其实以刘备和曹操少年时的交情,二人可以抵足而眠,畅聊通宵的,可是经历过种种之后,二人再非少年心性了,虽然曹操对关羽张飞这等猛将垂涎欲滴,反而不想多说什么了,关羽虽然表态要助他斩颜良诛文丑,但骨子里依然是先忠刘备后忠他的,当着关羽的面说说他愿意接受交换没什么,但自己对刘备和天子的龃龉之心,并不愿关羽听得太多。
曹操这份心思,刘备已看出来了,所以也很识趣的道:“这段时日,孟德兄操劳不已,还是早些休息吧。”
曹操并未与他多客套,只欠了欠身。
关羽站在两人之间,忙抱拳行辞别之礼。
刘备略略颔首表示谢意,将玉玺笼在袖中,转身走向帐外。
陈留离官渡也就一箭之地,张绣所带都是西凉骑兵,两日后,张绣便已到官渡。
傍晚时分,一大堆彪悍的骑兵安静的排成三队列阵,他们个个身挎弓箭,腰悬长刀。当张绣一身风尘的出现在曹操军营的时候,各处的箭楼卫哨都严阵以待。
箭楼这种居高临下的军备设施,在野外扎营中是非常必备的,曹军的大营依照地势形成的一个近乎凹型形状,中军大帐位于凹型地步,两侧营地突出。
从步入曹营开始就会在箭楼的注视下活动,当然箭楼的主要作用还是对外的。
许褚迎着傍晚的霞光,正卸甲去胄与一群同僚回营帐休息,见到迎面而来的张绣,许褚不由目光如刀。
许褚见状,趁机冷笑嘲讽,基本上是一副愤世嫉俗之态:“主公作为一方诸侯,已经算是度量恢弘了。”
这话言外之意再明确不过了啊,“主公作为一位父亲,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原谅张绣了。”
张绣大概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及时避开了许褚的目光。
郭嘉倒是老远躬身一揖,拱手笑道:“见过宣威候。”
张绣回报一礼。
待走了一段距离,郭嘉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中军营帐,对许褚道:“仲康,你还是去看看主公吧。”
二人对视一眼,许褚旋即往中军营帐赶去。
许褚才走到一半,就听见中大帐中一片哗然,当即足下发力,一阵狂奔。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箭楼内的哨兵,齐齐发出一声喊,接着整个军营如炸了锅一般,在各部首领的带领下,从两翼卷了出来。
正在此混乱之际,箭塔上突然射出一支箭矢,然后拔刀的拔刀,提盾的提盾,一时更为剑拔弩张。
箭楼哨卫见同僚发出箭矢,已经目标已明确,接着又是不同方向的几支箭。
在靠近帐篷前,突然一直长箭从鼻子前划过,许褚表情抽搐了下,望向箭楼,可惜箭楼内早已人影晃动,现场一片混乱,许褚环视一周都未发现此箭到地出自何处。
虽然箭楼内一时秩序混乱,但射向许褚的这只箭绝对是有备而来。
刺客,恐怕早就躲在箭楼里,混迹于军士之中。
许褚顾不得许多,直接冲进营帐。
就在许褚掀帘的那一瞬间,迎面一刀带起阵阵寒意略过鼻尖,直直削了下来,若是在近的分毫,许褚的鼻子就要被生生削掉了,许褚本能一般的身上泛起杀意,喊道:“主公,莫出营帐,小心暗箭。”
然后下一瞬间,这位铁塔一般的壮汉直接一个转弯,寻得一处角落,只见他一刀劈开了整个帐篷,然后灵巧的一个翻身,闪进军帐内。
正如他所料,军帐劈开之处正是书架摆放之处,刚好给曹操做一个墙面,帐内正中,张绣正与三名身着曹军皮甲的军士在搏斗。许褚转身上前,欲从后方将曹操救出。许褚身子才露出一半,张绣就一刀劈来,直袭面门劈来。
许褚毫不犹豫,挥刀格挡,与此同时,一拳击出,中宫直进,这一招没什么花巧,却是带起千钧之力。
张绣见状,也是一拳直直击出。
两拳硬碰硬撞在一起,二人身形一晃,各自朝后退了半步。
“许褚,你他娘的疯了,他们才是刺客。”
“是么?”许褚冷笑一声,“我怎么看你都像是刺客。徐他,杀了他。”一掌轻挥,一手握刀,照着张绣的面门劈去。
第六十三章 刺客徐他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听得许褚号令,三名曹军挥刀直上,不过....却是直袭曹操的,眼瞅着一刀袭向面门,曹操不得大喊一声:“许褚救我!”
此时许褚才反应过来,那三名身着军甲的才是刺客。其中一名名为“徐他”的,显然许褚认识,是曹操麾下常从士。所以许褚才会如此笃定张绣是刺客。
而刚才他从后探出身子,张绣以为是刺客同党,所以回首就是一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惊呆了误会中的二人,连刺客们也都有一瞬的呆滞,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刺客中徐他凌厉的身法没有丝毫停歇,仿若利剑出鞘,一招封侯,电光火石间,手中长刀直袭曹操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许褚利落的以臂缠刀背,并顺势而上,利落的卸掉了对方的下巴,将他的身体摔翻在地,踩在脚下。
刺客们此时已然乱了阵脚,眼见刺杀目标无法完成,纷纷后退,往帐外奔去,许褚和张绣二人无心穷追,只赶到门口便停住。
“穷寇莫追!”曹操高声急叫道。
刺客一出营帐,飞快的往右翼箭楼奔去,力图抢先赶到混乱的军士恢复秩序前,突围而出。
军营虽混乱,但目标乍现,一时都围了上去,箭楼上的刺客也见到了同伴的危急,一路辅助射杀近身追赶的敌人,无奈被人近身舍命攻击,哪有那么容易就甩掉,眼睁睁的看着几条黑甲身影越过视线,焊缝如冰,毫不留情的抹向了二人的身体。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笛音,箭楼中数条身影纵身一跃,借助箭楼之高,如大鸟般凌空直下,往军营外纵去。
只是本以为是劫后余生,其实却是自投罗网,关羽早已横刀立马,阻在了刺客们离去的必经之路上。
未经片言只语,恶战顿时展开,面对这群短兵相交的刺客,关羽并不打算用长兵。
转瞬间,凌空而起,长剑出鞘。
刺客们毕竟行的是暗黑之事,至高境界是一击即中,陷入缠斗是大忌,何况身后就是曹营。于是众人全力以赴,只待一击突围。
关羽虽然压力陡增,但眼中寒芒乍闪,身形如旋风般卷起,剑影伴随着血花飞溅,最先出招的几条人影已经倒飞出去,只不过对方人多,随即又有替补而上。
杀手们眼见身后追上来的曹军,刺客们纷纷掏出一个黑色瓷瓶,倒入口中。
关羽看着他们从容赴死,只是傲然斜睨着这一切。
一旦失手被擒,就会立即自尽的刺客,已是业界最高级的死士了。无论对方是何方刺客,就从这份从容赴死的决心就应当值得尊重。
“说,你是哪方派来的?”张绣蹲下身子,将地上那名刺客提了起来。用力捏住他已脱臼的下巴骨,疼的那人双脚一阵乱蹬,面色惨白如纸。
张绣虽然语调轻松,一旁听着的曹操和许褚都不禁一震,互相对视了一眼。徐他乃许褚属下,曹操乃一军之统帅。这里何时轮到张绣来做主了?
张绣并不理会一旁的曹操和许褚,他明白此时身上的标签,许褚对自己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张绣极力想证明自己,拧着那人的下巴看了很久,最后一个不耐烦,抡起拳头来狠狠的砸在那人侧脸,只听得一声闷哼,杀手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几颗牙齿吐出,面部也随之凹陷了下去,只能如濒死的鱼一般长大了嘴吸气,眼中射出怨毒至极的目光来。
“张将军,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许褚冷冷道。
张绣斜了眼许褚道:“许将军,这是欲加之罪吗?”
“他下巴脱臼了,你不给他复位,他如何说话?主公还要问话,折磨死了就不好了。”
张绣若无其事将手背在衣服上擦了擦,咔咔两声就将刺客的下巴复位了,却又不急着问话。
张绣冷笑着抓起刺客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直接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森森道:“许将军,请!”
“不用拷问了。”随着一声沉稳的男声,关羽拧着一具尸体出现在了曹操营帐内。
“云长,可知是何人所为?”曹操皱眉道。
“司空请看。”关羽一把将那尸体的衣襟扯开,那刺客胸口一个刺青出现——“臧”。
曹操顺着关羽的手指定睛一看,还未立秋的时节,竟然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脖颈。
“这算什么?”许褚目瞪口呆,接着面色大变。
突然墙角徐他,咕咕咕的发出几声怪笑,手中一个黑色瓷瓶往嘴里倒着什么东西。
“快阻止他!”许褚急道。然而不等话音落地,徐他已面色发黑了。
许褚烦躁的将徐他衣襟扯开,果然也有一个同样的刺青“臧”字。
许褚又将那人的尸体翻了好几遍,这些刺客衣服都是新换的曹军普通皮甲,并未别的发现。
曹操深吸一口气,盯着许褚的眼睛:“徐他是你招来的。”
许褚的气势陡然降低,整个人的锋芒陡然消失,长叹一声,“他是我招进来的,我失职,请主公惩罚。”
“现在不是惩罚的时候,是要弄清徐他背后的人。”张绣冷笑道。
关羽傲然看着这一切,默然不语。
“张将军,这话里有话啊。”许褚道。
“这进常从士的人都应该有详细的身份信息吧?”曹操淡淡道。
“有。”许褚双肩怂下,缓缓道:“徐他是我招进常从士的,他是徐州人。”
讲过刚才的一番殊死搏斗,曹操听闻此言,一屁股坐在桌案上,把刀往膝盖上一放,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力压抑的不快。
曹操留给徐州人民的印象,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他自己的都说了“白骨露与野,千里无鸡鸣。”更有一些人的描述“泗水为之断流”。
“许褚,你将徐州人安排在我贴身的常从士内?”曹操问道。
许褚点点头,眼尾偷瞟了眼曹操,又快速垂下,“徐他虽是徐州人,但他是广陵人,并非彭城一带的。我没想到一个广陵人会对泗水附近的屠杀怀有如此恨意。”
“这‘臧’字是何意?”张绣蹙眉道。
“这不难解释,鱼羹稻饭,断发文身,吴越之人。”关羽淡淡道,“广陵虽在江淮一带,但与吴越之地接近,风俗也大同小异,当地人近水而居,先秦时期,人们全身绘满龙蛇之形的图案,可以规避水中的蛇虫之害,后来渐渐演变成一种风尚,就出现了各种图案和文饰。”
关羽的这番解释,似乎很有道理,可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解释“臧”这个字的含义,因为臧这个字太敏感了。那么这番话听来就别有深意了。
曹操当即“嗡”的脑袋都炸了,险些站立不住,怒道:“许褚你这个匹夫,你是要害死我吗?若不是宣威候和云长,吾今日必丧命于此。”
许褚耸了耸肩膀,像个犯错的孩子,大气不敢出。
曹操气的摇了摇头,道:“你为何去而又返?”
“因为宣威候在我眼前一晃.....我不放心。”
张绣闻言怒目而视,就要发作,若早知道自己在曹军将领中就是这么一副形象,不知道会不会投诚?
此时曹操面色已惨白,艰难的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今日头风又犯了,许褚去叫军医。”
“喏!”三人应喏出门。
第六十四章 琅琊臧霸
在军医的医治下,头风暂得控制,曹操头裹麻布,独坐营帐,看着桌案上的烛火,思绪一点一点的化开。
这个徐翕,可是个麻烦人物,本是兖州人,以前在曹操手下当差。曹操当时在徐州打陶谦的时候,吕布在兖州与兖州士族陈登勾结,发动叛乱,兖州一个州郡叛乱的只剩下三个县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叛变的兖州士族中就有徐翕。兖州之痛,痛的曹操刻骨铭心,也是曹操政治生涯中最艰难的时刻。
待兖州平定后,曹操将兖州来了次大清洗,徐翕便投奔了徐州琅琊相臧霸。后来曹操与刘备在徐州平叛吕布后,曹操命刘备前去招降臧霸,并命臧霸奉上徐翕和毛晖的首级。
臧霸当场拒绝,对刘备道:“以前我之所以能自立一方,是因为我不会做这种事,我受曹公的存命之恩,不敢违其命令。不过有意于王霸之道的君主应该以义相告,不宜威迫,愿将军为我辞却此令。”
曹操当时迫于袁绍的压力,实在无力再与臧霸耗下去了,只得假意应承,“此乃古之仁德之事,而你能加以奉行,这也真是吾之所愿。”于是以徐翕和毛晖为郡守。一直到现在,徐翕都不敢离开臧霸的势力范围。
徐翕无权无势,曹操若真想对付他,一百种死法都可以让他轮番尝试个遍,但真正麻烦的不是徐翕,而是徐翕身后的那位琅琊相——臧霸。
臧霸的势力,横跨青徐两州,在当地的势力盘根错节,连曹操都要卖他几分面子,把两州的军事尽数交给他,说的是交给臧霸打理,其实臧霸相当于倒悬在外的诸侯,只听调,不听宣。
如果臧霸一旦叛乱,曹操的局势一时不敢想象。张绣又何尝不是另一个臧霸,还有亦敌亦友的刘备呢,还有那屯兵徐州虎视眈眈的孙策。
孙策,想到这个人曹操又扶住了额头。
对于行刺一事,如若传出去,且不说徐翕是否真为臧霸所指使行刺,但是这条行刺的消息,都能让周边伺机而动的敌人兴奋不已。
曹操考虑问题的高度果然与众不同,只当着一起普通的徐州人的复仇来结案,当即表示头风犯了,叱骂许褚一番,将张绣和关羽支开。
“奉孝求见主公!”营帐外传来郭嘉的声音。
“进来吧!”曹操声音充满了疲惫,“仲康,你也进来。”
“我没猜错,徐他是徐翕的弟弟是吗?”曹操问道。
“我今天在军中详细的审问了与徐他相熟的几个人,他们说徐他前天喝酒喝醉了,说了很多醉话,说自己有个当官的哥哥,还说自己并非广陵,其实是兖州人,同伴们觉得他疯醉了,他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说了兖州话。我猜徐他和徐翕应该是兄弟。”许褚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俨然一副请罪的样子。
“军中为何有酒?”曹操抬了抬眉毛。
要知道军中是禁酒的,特别是宛城之后,一些士卒还是回偷偷饮酒,加上许褚是个酒虫子,对下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褚低头答道:“是....属下看管不利。”
“今日起,戒酒!”曹操冷然道。
面对肃色的曹操,许褚躬身应命:“喏!”
郭嘉的思绪并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打乱,迎着门外的夕阳,饮了口尘土飞扬的风,笑了笑:“好纹身,好计谋!”
曹操回过神来后,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奉孝这是何意?”
“主公,你看那刺客身上的纹身,是否像近日刚刚才纹上的?我刚才去看了另外几名刺客身上的纹身,有些人身上的红肿都尚未褪。”
许褚闻言追问道:“军师是说有人嫁祸?可目的呢?”
“没错,是嫁祸,这样主公就会和臧霸只见互相猜忌,整个战场东面就会陷入混乱,而袁绍则可趁机渔翁得利。如果徐他行刺成功,那更好。这是一个双层计划,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主使者都能获得巨大的好处。”郭嘉笑了笑,接着道:“很简单,你们知道徐他是徐翕弟弟,他身上又刻意纹上‘臧’字纹身,你们会得出什么结论?”
“徐翕和臧霸是幕后主使。”许褚脱口而出。
郭嘉继续分析,“那么此次事件的最大得利者是谁?”
“袁绍?”曹操叹了口气。
郭嘉目光停留在曹操面上,不再多言。
“陛下?”
“此番无论是谁主使,这个主使者好像很了解主公,不过主公昨日将此事以徐州人寻仇结案,这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这件事透着很多奇怪之处。一起失败的刺杀,几乎撬动了整个官渡的局势,这个布局的人,确实是个可怕的对手,但是他又好似在提醒我们着什么?”郭嘉皱着眉头道。
“奉孝有话直说。”
“我有一种直觉,这场刺杀就是故意失败的,为何偏偏要等张绣进了帐才开始动手?为何偏偏是关羽截拦住了那些死士?”
“这些也许只是巧合。”
“嗯,希望只是巧合。”郭嘉笑笑,“不过,经过此事,倒是提醒我了,这种方式是不是可以如法炮制到敌人身上呢?”
“袁绍?”曹操追问道。
郭嘉捻须而笑:“主公莫要总是盯着前方看,后方的敌人更危险。”
曹操似乎追上了郭嘉的思路,笑着颔首道:“孙策?”
“对,孙策江东不稳,现在孤军深入,屯兵徐州,宜早除之,以绝后患。”
“军师,你这思维太跳脱了,为何能从张绣到臧霸再到袁绍再到孙策。”许褚有些不解。
“这些人看似无关联,其实当张绣出现的在军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人暗示了。”郭嘉这句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
曹操猛然抬起头,灵光乍现,这才是今日谈话的关键。这也许是郭嘉给的暗示,有些事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暗藏于心。
设局之人将臧霸拖下水,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不争的事实,臧霸不臣之心无需掩盖,铁打的琅琊相,流水的徐州牧。
陶谦,刘备,吕布.....现在的孙策....
“奉孝,你拟诏一份,命琅琊相臧霸攻打北海,齐地和乐安,防止袁绍从青州进入徐州。”
这样既顶住了青州的压力,又将臧霸调出了琅琊。
第六十五章 以身饲虎
“子芸,帮我着甲!”鸡洛山顶,山风激荡,刘协目视前方一股股的袅袅白烟升腾而起,渐渐到了高空汇成一股,目测距离也就三四十里。
“就在此处?”
“就在此处。”刘协笑了笑,答道,“看样子是时候了,我要盯着点。”
“是。”赵芸转身去取来一副细密的铁甲,这是刘协在许都宫内闲来无事时,按照明光铠的样式,自己制图,命人打造出来贴身的金属甲,此甲的特点在于,轻便贴身,可作内甲穿。
就这样,刘协披甲完毕,外再穿上一身儒衫,玉冠束发,一副贵族打扮。
刘协收拾完毕,也不回营房,而是迎着山风盘腿坐在了山顶最高处的一块石头上,俯览下去,周中涛的营地,尽收眼底。
慢慢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夕阳渐渐隐到山脚去了,远处敌营的灯火渐渐淡去,从山上居高临下往下看,甚至能看到那群乌合之众席地而眠的场景。
就在此刻,山顶上的刘协缓缓睁开双眼,然后慢慢起身:“大哥,我们出发吧!”
刘备当即俯首听令。
话说,那日张飞大败高先生的追兵后,故意将其放回。周中涛派出两千兵,却只回来一个高先生,一时气的牙痒痒,盛怒之下,领兵来追,但是高先生带的路是乌巢去的路,在官渡战备区内遭遇了小股曹操,一番交锋下来,便让周中涛顿生挫败,看着官渡曹军增兵越来越多,周中涛有点萌生退意。只得又折回这洛鸡山山脚蛰伏等待时机。今日是他们来洛鸡山脚下的第一天。
马匹颠簸,越是接近周中涛的营地,刘协此刻倒是有些心慌了,既激动又惶恐。
虽然与自己同来的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不乏历史上有名的猛将,可此时领着区区三十来骑来到一个近两万人的大营前,刘协还是心里打鼓的。
刘备在这群乌合之众刚扎营的时候就派人踩了好点,顺着营外的一条小道,一路来到周中涛的中军大营。
刘协面对这种生死一瞬的场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经历过美式血腥爆浆刺激感官。也经历过中式恐怖,那种让人脊背发凉的感觉。
每次身在其中的时候总是祈祷不要再有第二次。可每个第二次面对这种抉择的时候,又心痒难耐,加上功利性作祟,又每次都亲力亲为,一旦到了那种血腥的现场,又每次都悔不当初。
只是作为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而又最没武力值的人,为刷存在感,总得秀一波智商。加上年轻面薄,他又不能不装着指挥若定的样子。
“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刘协取下口中所衔的山楂,甩了一地的哈喇子,说了句废话,主要是太酸了。
“嗯,这里防备很差,没有一点受过训练的样子。”张横压低声音附和了一句,“如何?我们现在就冲杀进去?”
“仲元觉得从哪里杀进去?”刘协很诚恳的问道。
张横出生行伍,跟着刘备行军这么久,也对兵法略有了解,听到刘协提问自己,立马想将自己这段时日所学显摆一番,“敌人营盘于山脚,依山而临川,我建议用火攻。”
张横此言一出,连着身后那三十多个钳马衔枚的军士也有些失色了,只是无法发出声音而已。
刘协沉默不语——不对,是不想理他。
“如何?”张横忍不住催促一句。
刘备则极力憋笑道:“此地包原隰阻,结营扎寨是大忌,用火攻?我们还活不活了。”
刘协不禁侧目看着刘备,脑海里出现了夷陵之战的画面。
“那你为啥要结营山中呢?”张横不满的追问道。
“出其不意,以身饲虎。”刘备笑道。
“术业有专攻,你适合短兵相交,一击必杀之计,大哥适合战场布阵行军。”刘协轻声解释道,“我们是来找周中涛谈判的,待会大哥,你和赵芸一起随我进去,三哥你到此处接应我们。”
几人分工妥当后,再次四人再次衔枚。
尽管张横还在思考,刘备带着三人慢慢朝中军开始行动。
四人悄悄摸到周中涛帐篷旁边,军帐落在一棵大树下面,正好可以避免太阳直射,树干刚好很粗,夜色掩护下,四人挤在树干的阴影里,堪堪一挤。
刘备率先从轻靴内拔出一把匕首,将帐篷割开个小口子,往里面一看,看见一个黝黑的魁梧的身躯,正压在一个视觉效果完全相反的身体上面。
刘备没想到里面是这种场面,只好装着若无其事的撇过头去。
刘协用手肘拐了拐刘备,以手比划道:“里面情况如何?能不能进去了。”
刘备只是摇头,并不给出暗示。
一旁的张横顿时不乐意了,一把扒开刘备,从缝隙去看去,瞬间也不出声了,里面传来有若风箱鼓动的喘息声。
见二人一副尴尬的表情,刘协不信邪的扒开二人,凑上去.....树干的暗影被就小,四人挤在一起,三人尴尬极了。
赵芸正要凑过去,刘协一把将其推开。
一时寂静的夜里仿佛能听到人的呼吸音,实际上周中涛的呼吸音好像也确实越来越清晰了。
帐篷内的油灯渐渐要微弱。
周中涛终于有些困倦的受不了了,美滋滋的翻了个身,抱着一个美姬,营帐中渐渐响起了一片鼾声。
刘协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能不惊动外面的守卫,就不要惊动,以免节外生枝。最好的时机就是倦极而眠的时刻。
刘协一挥手,示意时候到了,刘备将帐篷缓缓划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可供一人钻进。
刘备和赵芸快速的控制了周中涛,张横则控制住那一名美姬,刘协负责捂二人的嘴巴,以免惊慌中发出尖叫引来军士。
借着桌案的掩护,三人从轻靴中掏出匕首,食指轻拨,光华一闪,黑暗中盛开了三朵小花。
与此同时。
美梦中周中涛舒坦的翻了个身,俨然梦到了什么好事,恍惚间,似乎脸上有金属感的丝丝凉意。猛然一个激灵,腾的坐了起来,伸手就要拔床边的刀,可惜赵芸早有准备,死死按住了其手臂。
赵芸被这猛然间的爆发力带的一个趔趄。
刘备恐其挣脱,当即一个翻身,狠狠压在周中涛身上,以刀抵住其脖子,压低声音道:“不要说话,我们是来找你谈正事的。”
周中涛是乖乖束手就擒,可他身边那女子吓的慌了神,完全无法冷静。
混乱间,一口咬住刘协手掌,痛感传的刘协几乎尖叫出声。直到张横在其雪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小口已做警示。
那女子还不甘心,将自己那轻薄的衣襟一拔,长裙随之滑落,昏暗的油灯下,一片雪白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不要杀我.....我可以服侍几位的。”那女子呜呜咽咽道。
空气瞬间凝固了,赵芸转手就是一巴掌,随着一声响亮的耳光,那三人心都跟着一揪。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电光火石间,三人惊得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啥,那女子直接被赵芸敲晕,捆绑住并塞住嘴巴,扔在角落。
“嘶~太残暴了!”这是男人该干的事吗?三人目瞪口呆。
画面太血腥,刘协的鼻腔内充斥着一股血腥味,接着一滴温热的东西滴到了手上,刘协忙移开双目,仰头四十五度。
第六十六章 土鸡瓦狗
“公子可是被那贱婢伤到哪里了?为何会有血?”赵芸急问道。
刘协抬手抹了抹鼻子,一脸肃色道:“没事,刚才不小心被她撞破了鼻子。”
被刘备按在床上的周中涛是过来人,看着眼前这位令其“魂牵梦绕”的貌美公子,先是目瞪口呆,接着一脸揶揄道:“不曾想你这等翩翩公子,也会动这凡尘俗心啊。”
“朕后宫佳丽三千,这等庸脂俗粉,怎动朕凡心!”年纪轻轻的刘协正了正头冠,一脚踏上床沿,逼视着周中涛的眼睛,语气显得不卑不亢。
“你说什么?”周中涛似眼瞎了一样,挣扎着要起身凑到刘协跟前来。
“你这暴徒,纵使百死也难解这洛阳之恨。”刘协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刘备那贴着周中涛脖子的刀锋已经开始划开表皮层,一抹血珠子慢慢沁了出来。
“杀了我,你们出得去吗?”周中涛愣神不过一瞬。
突然,那名容貌俊朗,气度恢弘的年轻人转身,凑到周中涛跟前,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他玩味的看着周周中涛,淡淡的说道:“皇叔,我听说先将这脖子划出一条小口子,然后抹上蜂蜜,再放几百只蚂蚁,那种画面很美。”
“明明是穷途末路,还装得如此淡定。”周中涛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刘协猛一下敛住笑容,怔怔的看着周中涛,满脸不可思议,这老小子心里素质还可以,不弄死他对不起这穿越者和这帝王的身份,对张横使了个眼色,便转过头去。
张横明白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杀人。
就在张横想着要不要给他来一招“乌鸦坐飞机”,接着跟一招“黑虎掏心”,最后补上一招“闪电五连鞭”,三招解决他的时候。
周中涛终于忍不住,颤抖着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为何看到我后失了神,还上下打量?”
突然,周中涛看了看压在自己身上的刘备,再看看刘协和赵芸这两个样貌俊美的年轻人,又想到赵芸刚才,那毫不怜香惜玉打女人的手法,似想到了什么,身子猛的一震,厉声道:“老子可没这爱好,你们要干什么?”
这下轮到这四人傻了,张横率先开口:“你他娘的是不是有毛病,长这样,哪来的自信?再说,爷们不喜欢男人。”
张横努力的自证亲白。
“你若再胡说一句,爷们.....我就割开你的喉咙!”刘备恶狠狠的盯着周中涛的眼睛,到底是读过书的人。
看着二人愤懑的样子,不由的便信了几分,尴尬的笑了笑:“抱歉,兄弟,误会,误会。”
一时间空气安静到了极致。
过了良久,刘协才说道:“朕直言吧,朕要御驾亲征,邀你一起。”说着将玉玺往周中涛身前一扔。
“你是当今天子?”周中涛难以置信的追问了一句。
“明日随朕亲征袁绍,朕封你为天公将军,待战事结束,将军官拜三公,军中诸人皆按功论赏。”
“我如何信你,哪有你这么落魄的天子?我更相信你是曹家二公子。”
“为何?”
“曹家公子来游说我等助他战袁绍,那说得通。可陛下....有什么理由助曹公?”周中涛说着笑了起来。
刘协闻言深吸一口气,笑道:“区区数万流民,能有什么用?上一个天公将军,比你如何?不过是徒增几条亡魂罢了。曹军皆是百战甲士,即便能够出其不意的消灭白马的袁军,可之后一定会迎来袁军的空前报复,袁绍十万大军驻扎在黎阳,旦夕可至,到时候,官渡一旦失守,洛阳和你的这些土鸡瓦狗又将何去何从。”
周中涛不由眯起了眼睛,这年轻人却是见识不一样,一眼就能看透问题所在。自己前几天只是与曹操的一小股先锋相碰,就惨败而归,何况装备比曹军精良十倍,数量比曹军多上三倍的袁军呢,自己拉扯起来的这些流民,在别人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他之所以想发设法参与进来,一开始是想着消灭这些士族,但是后来实践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加入,以现有手中的资源,求得高位,那也算是彻底翻了身了,也不枉自己满手鲜血了。
就在几个月前,周中涛还只是个屯田制下的泥腿子,而此时却是能号召两万军士的一方首领,那些曾经将他踩进泥里的贵族,还不是被他说杀就杀。
越是底层人,越是尊卑观直接,这种变化,就已经足够让原本看不起他的人转而尊重他了,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天公将军,”刘协好整以暇的抖了抖袖袍,“你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你应当晓得,朕此行,不仅是给你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也是在救你全族的命,咱们要是合作得来,你升官发财,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合作不来,朕死在这鸡洛山脚你的军营,不仅你要受天下诸侯征讨,你的名字将被写进史书里,你所做的这些恶事,将会被后世小说家为了满足的读者的精神需求而妖魔化,然后遗臭万年。更有甚者,会有人为你雕刻塑像。不仅如此,你的全族要随我陪葬。”
周中涛似被戳中了痛点,面色大变,不知过了多久,周中涛干笑一声:“其实,就算陛下不来找我,我也该协助陛下的....还有我不理解,为何要给我雕刻塑像?”
“给你雕刻跪像,供万世鞭笞。你屠城洛阳,杀人如麻,恶名远播,谁敢与你沾点边都万劫不复。”刘协不耐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请陛下救我一次.....”周中涛终于撑不住了,直接涕泪纵流,头如捣蒜,由于是躺着,后脑勺嗑在木板床上咚咚咚的响。
刘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一念至此,周中涛欲言又止,但终究是还问了出来:“你适才所言,是欲与我共治天下?”
这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对权利的渴望毫不掩饰。
“是!”刘协耐着性子答道。
“那么此战胜利,我一定能官拜三公?”周中涛继续追尾。
“可如果,此战不利,陛下有所闪失,无人替将军说话,到时候这三公之位就难说了。”刘备黑着脸把威胁人的话掏了出来。
“是这个道理。”躺在刘备身下的周中涛面露恍然。
“皇叔,让他起身!”
“喏!”
周重要迫不及待的呼啦一下掀开辈子,然后呼啦一下又停下。“可我具体该怎么做?”
“这个不需要将军担心,陛下自有安排。”刘备解释道。
“恕我直言,我这些军士毫无战力可言,参战不过是徒送性命罢了。”周中涛问道。
这显然是对刘协身份有所怀疑。刘协一愣,旋即目光灼灼道:
“先有良将才有精兵,这些暴民在你手中只是暴民,但在皇叔手中那就是精兵了。君不见青兖之黄巾?现在曹公手中的青州兵就是以前的黄巾,你觉得如何?”
“那陛下为何会出现在许都之外?”周中涛继续追问道。
看来不解了他的惑,他是不会放心跟着走的。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无朕立锥之地。朕要摆脱司空的控制,培养自己的势力,然后将这天下诸侯一举荡平。”刘协大手一挥,一副傲然之姿,“朕这一路走来,本以为道阻且长的,没想到真是天助朕也,才出许都就遇到了将军这等王佐之才。”
“天欲兴我汉室啊!”刘备附和道。
“朕将策封将军的圣旨都拟好了。”刘协从腰间布袋拿出一卷绢布,“要不现在就宣读?”
“陛下等一下,待我跪下接旨....咦,我裤子呢?”周中涛拉起被单一阵找,“皇叔,你是不是压着我裤子了。”
“算了,算了,这圣旨给你,你等会有空了自己看。”
契子(前文修订版)
冬日晚间。
破旧的老房子里,看着像麻花一样的电线,带着滋啦声一闪一闪的电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盯着油腻的鸡窝头,满脸沮丧的陈默,望着电脑屏幕发着呆,显示屏上的屏保纸换了一波又一波....
“卡文了,卡文了,明天的稿子怎么办?”随着电灯闪着火花的滋啦声,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又停电了!”
“全勤根本支撑不起这房租了。”
“要不去继承我父皇为我打下的那一亩三分地?”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黑暗中陈默开始习惯性的嘟囔起来:“等我有钱了,喝豆浆要两杯,一杯加糖,一杯不加糖,油条要两根,一根吃,一根扔。”
一念至此,陈默一摸兜里那几个钢镚,“老子不写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行行出状元,打螺丝的不是也有劳模,搞销售的不是也有销冠。”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一直是春天,也不可能一直是冬天。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春风不语,遵循己心。
己心不定,可随春风。
春风不语,去找大风.....
武当山顶,望着那层层叠的翠峰,烟雾缭绕,真有种我欲乘风归去的感觉,陈默被那大山风吹的一阵寒颤.......
“小伙子,买本书吧,十元一本,好人一生平安。”陈默缓缓的睁开眼睛,一个邋遢的老道出现在眼前,手中成扇形展开着五本书。
陈默看着那老道手中的地摊文学:
陈默心中不由一阵苦笑,算是对欣欣向荣的文学事业做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吧,随手拿了本书,递出百万字换来的沾满血泪的稿费。
“小伙子,你不再选选?”老道似笑非笑的看着陈默道,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
谁愿意看这些烂书啊,无非是出于对同行的尊重。
“就这本!”陈默晃了晃手中的那本《我在大汉亡了国》,勉力笑道....
话音刚落,那本书突然从自己手中挣脱了,然后自己打开了,周围一片虚无,随即书内闪过一丝五彩的光芒.....
然后,那个可遇大风的,丧到极致的历史扑街写手就这样被金光慢慢吞噬了。
一阵恍惚,如坠云里,蓦然感觉一个人隐隐闪现,极目望去。
只见一俊朗男子,头戴冕冠,身着上玄下赤的冕服,正负手站在远处,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陈默只觉心神一阵震撼,想要靠近一些,不料,那人与自己却始终保持一丈远的距离。
稍倾,那人微微一笑,声音悠悠然然,似从千万年前传来一般,“朕这一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须臾尽成史.....这大争之世,交给你们了。”
“你到底是哪朝的亡国之君?你等等....”陈默伸手去抓,那人影却化着星光消散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飘飘渺渺的朗笑,一白衣男子羽扇宽巾与陈默擦肩而过,对着帝王消失的方向,躬身一揖,“陛下,走好!臣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又是谁?”陈默看着这个背影,只觉好生熟悉。
那人闻言,正欲转身答言,陈默又是一阵恍惚......
武当山?老道?陆地神仙?那豁牙老道的笑脸还在脑海中晃荡。
这.....早知道我就不选这本书了。
第六十七章 柳暗花明
一切都顺利起来。
次日便由刘备和张飞开始简单的军训,说是军训,其实不过是教些基本识别军令的知识,好在战场上随其指挥。毕竟时间有限。
“我说大哥,咱们何不宰了那个暴民?”张飞又与周中涛发生了争吵,来找刘备诉苦。
刘备笑着拍了拍张飞的肩膀,旋即又板着脸训斥道:“大局为重,翼德,跟你说多少次了。周中涛这人虽然粗鄙,但猪有猪道,鼠有鼠力,他既能以一己之力拢起两万暴民,还是有些能力的,我们陡然将其杀了,万一激起兵变那就得不偿失了。现在兵不血刃将这些暴民吸收为己用,还是可行的。公子的意思是,先将他带在身边,以示亲信,顺便看他是否得用,兵权这事得慢慢来。”
夜幕降临,曹军官渡中军大营,曹操营帐中。
曹操一脸肃色的坐在桌案前,手中的筷子将一根青菜正往嘴里送。
随着一声破空声,桌案的菜碗前多了一支带着绢布的箭支。
曹操对这种状况显然已经见惯不怪,冷静的抬眼顺着箭支射来的方向,视线直接落到军帐外,那夜风吹动着旌旗猎猎——军帐又破了。
与此同时。许褚铁塔般的身子轰然闯入,神色紧张,见曹操安然无恙,旋即又躬身出帐。
“有刺客。”军帐外许褚一声厉喝,接着人影晃动。
“这是第几次了?”许褚对着帐外的巡营兵喝道。
“两次了。”那被质问的巡营兵一脸委屈。
“既然都知道第两次了,还不知道小心防备吗?现在天气转凉了,这军帐又破了,今主公着凉怎么办?”
曹操淡然的解开箭支的绢布,对许褚道:“这事不怨他们,让他们都去值守吧!待会有贵客来访,不用草木皆兵。”
许褚回过神来,赶紧压着各种情绪道:“主公需要我派人去追吗?”
“来无影,去无踪,如何追?”曹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等着就好了。”
“这他娘的是谁?闹这出?”许褚小声嘀咕道。
曹操面色变幻不定,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换上一副笑脸:“仲康,你这说脏话的脾气得改改,不然哪天会送命的。”
不一会。
“主公。”许褚忽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曹操伏案而书,并未抬头,“贵客到了?”
“是那关云长来了。”许褚小心的答道。“还带来几个人。”
“宣!”
话音未落,门帘就突然被掀开了,夜色中一人一身黑色大氅从头裹到脚,看不清容貌。
“孟德兄,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啊。”来人一身戎装,赫然是刘备,只见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曹操,在军帐中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
曹操见到来人,忙起身相迎。
许褚想做些什么反应,可看到此人身后的那一袭大氅之人和曹操的态度,还是有些疑惑的安静了下来。
“仲康。”曹操回过神来,勉力朝许褚使了个眼色,“你先出去守着门口,我要与这位贵客说些话。还有,皇叔身后的那些同伴,请他们入帐。”
许褚躬身应命,“喏!”
待许褚走到门口后,那身着黑大氅的人径直走到了曹操之前的座位上,而曹操很自然的与刘备一起站在一旁。
那人许是闷热,将大氅的帽子取下,盯着对方良久才开口道:“好久不见,司空大人。”
“臣叩见陛下。”曹操躬身一揖。“陛下既是前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朕也想啊,不过你的军士确实是军容整肃,经过上次刺杀事件,说是无拜帖不得进入,而且还得登名造策,朕一想太麻烦,就让张中郎想了个法子,应该是惊动了侍卫们后,云长闻讯赶来了,我们才得以跟着云长入内。”
“是臣疏忽了,臣只想着这前线除了自己人就是敌人,所以才设置了这个规定,加强了门禁。”曹操道。
“那朕是敌是友?”刘协眉眼微挑,斜斜飞来一个眼神。
而恰巧曹操也正看向这边,二人目光微触,便旋即分开,似对对方的而态度都了然于心,似笑非笑并不言语。
“此战局势如何了?”刘协追问道,一边在曹操的文书上扫视几眼。
“对臣来说不是很好。”曹操叹了口气,但旋即又改口道:“若果按照陛下的预测,应该还是有得一战。”
“到底是好是坏呢?”刘协似笑非笑道。
“对于臣来说是坏,但对于陛下来说,应该是好吧?!”曹操正色道。
“司空此话就见外了。朕说了是来助你的,还给你送来了兵源。”
“送?”曹操干笑了一声。
“是的,送,两万新兵,这不,皇叔都操练三日了。”刘协正色道。
“那些暴民.....”
“那还不是得益于司空,那群莽汉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人,重英雄好汉,如果司空对朕尊敬有加,任谁都不敢小瞧了朕。”刘协呵呵笑了起来。
这话说的虽然含沙射影,但实在是不言而喻。
曹操想了想,不由也一笑:“陛下放心,这汉室聪明之人,只会感激我,不会记恨我。会对我觉得不满之人都是些四肢发达的莽夫,这类人,臣暂且不想管,等哪天交道臣手上再调教,陛下忘了,管这些大大杀杀的武将,臣最擅长了。那群莽夫心思再多,也多不过君主层出不穷的制衡之道。”
君臣二人一番“推心置腹”,也算是互有胜负了,不由相视一笑。
“陛下,”曹操目光凝结了一下:“不是以此兵来挟臣的吗?”
“随便你吧,明日朕御驾亲征白马,至于是朕挟你,还是你挟朕,那就看你怎么做了?”刘协摇了摇头,故作轻松,但眸色突然转深幽,纤细的食指戳了戳胸口道:“朕的心已经摆在这里了。”
曹操如何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我来协助你,你配合我就是御驾亲征,不配合就是挟君上战场。
话到此处,局势跟曹操所想的虽然有些许差异,但最终形势还是好的,这两万暴民居然被收服了,不由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的同时,又心生忌惮。
但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怎么都是合则利,分则蔽。
曹操不由多看了刘协两眼。
第六十八章 峰回路转
刘协见曹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展颜一笑,缓步到曹操身边,将上次那玉玺塞进他手里,淡淡道:“好啦,朕知道,这天下若无司空,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有人见司空权重,妄加猜度,疑司空有异心,此大谬也。然而欲使司空交出兵权,封侯归国,实不可行也,诚恐为奸徒所害,司空败,则国家倾危,天下大乱,司空岂能为了虚名而招大祸,此番苦心诸公未必知啊,但朕知。”
曹操轻轻仰着头,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有时候换位思考比什么直击人心。
刘协眉眼弯弯瞟了他一眼,“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社稷还得依仗司空啊。”
“司空,”见分为烘托的差不多了,刘协一下将话题拉回来,“此时为了争取首战的主动权,朕与司空亲自北上援救白马。”
“是。”曹操深吸一口气道。“臣领五千虎豹骑作为先锋,为陛下掠阵。”
刘协盯着对方眯了眯眼睛:“朕要亲入白马城。”
曹操嘴唇张了张,终于还是没说出话来。
“朕先说下自己的打算,司空再布置不迟。”刘协笑了笑。
“白马西两百里就是延津,那里倒是可以设置一道防御,作为补给。袁绍想围点打援,那就让他围,朕来做那入瓮的诱饵,司空分兵佯攻,先假装从延津出发,意图攻打袁绍后方,分散袁绍兵力。若他继续围呢,司空就从后方切入,若当袁绍派兵回援后方,朕就与白马太守刘延突围,司空不必真战,意在挑衅,一路在黄河沿岸设置据点,皇叔领收编的暴民做第一个据点。
这里,司空可能会有疑虑,朕只说两个字‘消耗’。城内先锋,那就凭司空安排吧。
另外,这五千精锐,利用骑兵的机动性,还是跟司空去袭击袁绍后方吧。”
刘协说完,饶有兴致的看着曹操,“司空以为如何?”
曹操听着刘协的布控,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因为就在刚刚,荀攸就来献过此计,与天子说的如出一辙,这仅仅只是巧合?正在胡思乱想之际。
“司空可是还在疑朕吗?”刘协好整以暇的敲了敲桌面。“朕的身家性命都交由司空呐,朕入白马之先锋,由司空做主,朕只带贴身禁卫一百。
你应当明白,这场仗打赢了,朕与司空君臣共和,司空将一扫寰宇,肃清海内。若打不赢,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曹操微微一怔,天子这话是将袁绍彻底划为乱臣贼子,与自己共进退。
这本是后世用来对明朝整个朝代的历史总结的一句话,但是用在此处确实莫名的合适,王朝建立后,天子去镇守国门,王朝灭亡时,君王去殉国。这表达出一种气节,一种担当。
“臣与陛下共进退!”曹操当即抬起头来,一脸坚定。“请陛下下令,臣该如何去做?”
白马城外,刘协与曹操按计划,带着大军压境,城外安营扎寨中,为防止像曹操那样的刺杀事件,刘备建议大家食同桌,寝同席。
这可苦了赵芸,赵芸说自己睡眠浅,不习惯与人同床,于是一个人抱了被子欲露宿帐外,刘协拗不过,只得在旁边为他单独支起一支小帐篷。
随着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帐篷里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陛下!”
“怎么,睡不着吗?”
刘备正欲起身,刘协就势一手按住其胳膊,黑夜中也看不清动作,听得到是刘协的声音。
“躺着说话,朕有些困了。”
“这一路走来,我想了几个问题。”
“大哥,请讲。”
“公子明日进白马城,曹操这么爽快的就答应,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刘协凛然道:“他与我同不同心不确定,但是将我推到阵前,是他和袁绍都愿看到的。”
“那这风险太高了。我得随你一起去。”
“这个倒是没什么,毕竟他们都只是想挟天子,并不想杀天子,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所以大哥不必担心我的安危问题。”
“大哥你三哥带着周中涛那群新兵好好驻扎城外就行。”刘协坦然答道:“毕竟拿不稳的事情太多了,不讲别的,若是曹操和袁绍斗红了眼起了异心,我们几人里,总得有个人真正做主的人在外面起决定性作用,他们才有顾忌。”
刘备心中一禀,却也反应过来,刘协这既是要去白马督军,又是要以自己为质的意思,让袁曹双方不再止步于试探的边缘。
毕竟刘协进了白马城。
于袁绍来说,围点打援的目的达到了,奉迎陛下的目的也达到,此时不占得先机,更待何时?
于曹操来说,袁绍一动手,就可以按照计划分兵佯攻,然后再一步步引诱其到官渡。
如果没有相应的大人物留在城外,双方一旦角逐起来,谁来救困于白马的刘协呢?
“但是我总觉得曹操这么顺从,没憋什么好屁。”刘备无奈道。
“这本身就是个无法抗拒的阳谋,他若不从,就会被袁绍踩在地上摩擦。”刘协困意袭来,说话都有些含糊了,刘备哗然带起很大的动静,似乎是坐了起来。
“又怎么了?”刘协又被搅了睡意。
“袁绍军中有几人识得圣颜?”
“哪又怎样?”躺在那里被刘备搅了一遍又一遍睡意的刘协,愈发不耐烦了。
“我的意思是,反正阵前也没几人见过圣颜,未必非得陛下御驾亲征啊?”听声音,刘备似乎已经对此计划谋略已久。
“那谁去呢?”刘协打起精神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的鼾声似乎一起停顿了一下。
“要不我去?我冒充陛下入城?”刘备道。
“大哥,以你的年纪,若是争点气,你孩子都有我这么大了。”刘协无奈的叹口气。“朕才是这局中之局的核心,若是你替朕去,就失去了意义,曹操断然不会同意。”
刘备还是不甘心,“论年纪,你与子芸差不多,外貌条件上勉强能过得去,而且子芸的身手完全可以放心,再不济也能只身保命。陛下万金之躯,且不可亲自涉险。”一阵挪动被子的声音,俨然是刘备要起身。
“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子芸商量。”
“且不说外貌条件上相不相似,如果是子芸去,一旦被任意一方发觉,那都是必死无疑,我若亲自去,袁绍和曹操都有忌。这事没得商量。”刘协语气有些激烈。
刘备也不便再言语,然后是一阵窸窣声,俨然是再度躺下去了。
鼾声再度响起。
第六十九章 身入白马
次日,黄河南岸,一支队伍正在行进之中。
这支队伍约五千步骑,结成长蛇阵北向而行,守卫绵延数里,旌旗如云,矛戈如林,人马过处,烟尘遮天蔽日,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那种张扬之意。
一杆大旗高居旗林之上,上面写着“御驾亲征”四个大字,旁边略低一些的,是一杆“曹”字大旗。
刘协在张辽,关羽,徐晃的护卫下,开拔白马城。本以为会与袁绍一场恶斗,不说恶斗,至少有像模像样的小股交锋吧,但实际是——袁绍连假装交锋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放刘协等人大摇大摆的进了白马城。
日至正午,西南城门附近负责监视的袁军游哨迅速上报,郭图给出了指示:静观。
很快声势浩大的御驾已半军入城,游哨再次上报,郭图还是那句话:静观。
围困白马的目的是吸引曹军主力前来,但是来的却是天子,打不打还真是个难题。
所以就算现在刘延开门投降,他们都要把他赶回去。
曹操与郭嘉驱马登上一片小丘陵,与队列远远隔开。
抬头看了看远方,袁军果然如他所料想的一般,声势浩大,将白马四面围住,骄横之气,溢于言表。
但是,比袁绍更骄横的便是正在进城的御驾了。
一旁的郭嘉挥手一指,冷笑道:“主公,你看袁绍多贴心。在西南处,也就是咱们行军的这个方向,留了条数里宽的通道,不知为何,袁军至今不曾到此,只偶尔有斥候巡逻。若是有人想出城,只要马快,加以掩护,是件简单的事。”
曹操身着脖子端详半晌,抬头道:“这就是信使的通道吧?”
郭嘉笑着点点头:“咱们陛下这招还真是高。不过主公也这步棋也不错,只有放宽视野,才知进退之道。陛下在试探主公,主公亦在试探陛下,而那袁绍也在试探主公。这白马这方用兵周旋,不知藏了多少心机。陛下以关羽可斩颜良为由,将其当着插入前线的棋子,主公以张辽,关羽,徐晃为先锋,看似给降将们立功的机会,实则是让三人互相牵制。”
曹操目光掠过郭嘉面上,凝目道:“奉孝,我怎么觉得你与陛下越来越像了呢,不光形似,神更似。”
“主公,你这是拿我说笑了。”
“走,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去袁绍后方!”曹操扬鞭笑道。
夜色清幽,但城头和城外灯火通明。刘协走至窗边,凭窗望着外面的夜色,天际被映成了一片暖色。
已进入宵禁时期,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来一人,直至太守府外,门口负责值守的禁卫顿时警戒起来,领头一人立刻警惕的走上前道:“站住!”
“来者何人?”
来人一顶大斗笠,脸完全遮在斗笠的暗影里,这大晚上戴斗笠本就奇怪。全身上下衣衫破旧,但是腰间却有一条,与这身装扮极不相称的紫绶带,更扎眼的是来人腰间还配了把剑。
“吾乃光禄勋赵芸的好友,有要事寻他商议,劳烦这位将军向内通禀一声。”
禁卫一听闻是自己顶头上司的朋友,又见来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当下向着身后的禁卫使了个眼色。
便有人即刻向内快步走去了。
片刻之后,便见赵芸走了过来,见到来人后,目光微眯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人腰间的那把剑上,顿时眉头皱起,疑惑道:“你是.....虎贲将军王越?”
王越微微顿了下,再次听到有人称呼自己为虎贲将军,感觉顺耳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随后笑道:“不错,没想到赵中郎还记得在下。”
赵芸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下王越,心中微叹,虽只与王越有一面之缘,但上次那种大宗师的气质让人折服,却不想对方今日居然这身打扮,一股风尘游侠的气息。
当下淡淡道:“不知王将军寻我何事?”
王越确实热情的走上前,一手搭住赵芸的肩膀,道:“上次一别,在下极为敬佩光禄勋大人,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这不,今日特来寻赵中郎喝酒的。”
他声音极大,在这夜色里更是传出去老远。
赵芸极力反抗的拨开了王越的手,皱眉道:“军中禁酒,王将军见谅。”
王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赵中郎不要声张,外面可能有人盯着,你假装带我进去喝酒,然后再见陛下。”
赵芸清瘦的面容当即一边,淡淡道:“你说的对,长夜漫漫,咱们进去痛饮一番吧。”
王越目光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就对了。”
说着,二人便在一众禁卫的注视下,进了内府。
待二人坐定,赵芸退出。
刘协见王越一身风尘仆仆,身形比之前消瘦不少,命人端来简单的饭食。
“师傅。”刘协盯了对方良久道:“师傅可是有外面的好消息?”
王越扒拉了几口饭菜道:“陛下你就天天吃这些啊?”
“是啊。”刘协笑笑。
“曹军缺粮了吧!”王越叹了口气。
刘协忍不住笑了笑,但却也不再接着说下去,笑道:“师傅,你且说说你的好消息。”
“为师没什么好消息,所有能煽动的都去煽了个遍,煽不动的就是不动了。”王越叹了口气道,但旋即拔了口栗米饭后,抬起头来,“不过,还是有一个人没去煽动。”
“那是谁呢?”刘协似笑非笑道。
“你待我吃完,我饿死了。”
王越目光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在外游荡这么久,陛下将如今这局势分析我听听呢。”
王越性格洒脱,放荡不羁,但是其在江湖上的地位还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可偏偏刘协好像感受不到这种气质。二人日常相处就像是普通的兄长一般,亲昵为主,恭肃为辅,没有半点疏远客套。
而刘协少年心性,对王越甚是依赖,丝毫不端帝王的架子。
也只有王越敢在刘协面前这么肆无忌惮了。
刘协于是将这一路的经历缓缓道出,听得王越啧啧称奇,还扬言“下次一定要带上自己”。
还有下次?真是“师傅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刘协苦笑着摇摇头。
“城外刘备是怎么回事?”王越扒完碗里最后一粒米饭。
“白马往西南二十里就是城东村,而城东村身后就是延津,这就是沿途设置的点,一旦曹军追击起来,就以此点为据点,让大军好撤离。师傅遇到皇叔了。”
“我是说,他是不是逮个人就要跟人抵足而眠?”
“呃.....”
昏暗的灯光下,王越一脸淡然的放下手中的茶水,转身刘协认真的问道“所以,陛下打算何时出逃呢?”
刘协盯着对方,思虑良久,“退到与皇叔合兵时。”
“如果袁绍一直追击的话,是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的。我有个老朋友,可助陛下一臂之力,我今夜就去会会。”
“是何人?”
“淳于琼!”
第七十章 西园八校尉
当晚,袁军位于中军的一处军帐里。王越自暗影潜入,随后躲到军帐的暗影里隐匿起来,静静的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他平静的目光忽然微微一动,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与此同时还伴随着粗矿的骂骂咧咧。
“难怪许攸骂其庸主,那颜良性狭,虽骁勇,不可独任。主公居然说‘吾之上将,非汝等可料’。”一个雄壮的身影在夜色下由远及近,身后跟着个文士模样的人。
“我说淳于将军,你就小点声音,主公自有安排。好好睡一觉,明日什么事都忘了。”
“老子与主公可是多年生死兄弟,现下怎的就一个先锋都轮不到我了呢。”
话音未落,被唤淳于将军的那人就将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掷向了帐篷入口处,径直入了帐。
“唉,大敌当前,不要置气,不要置气....我先歇息去了。”那文士模样的人,并不入帐,直接转身离去。
“淳于琼....”
淳于琼应声回头,忽然闻到一股马鞭的熟悉的味道,正待开口,不料为时已晚,因为就在此时,门帘突然被掀开,然后马鞭的握柄凌空袭来.....
“淳于琼,你总算醒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淳于琼努力的寻找声音来源,看到的却是一张模糊的脸,这张脸如此熟悉.....这种感觉隐隐让他心里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淳于琼还在考虑如何开口相询,那张脸主动开口了:“可还记得我?淳于将军。”
淳于琼在看清来人后,不禁面色发白,愕然道:“你是王越?”
“算你老小子还记得我。”王越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
淳于琼以手扶头,晃了晃脑袋,后脑勺一阵剧痛感袭来,“你手还是那么重。”
望着这张脸,淳于琼恍惚之间,想起了很多事,那还是十年前的事了。
当时王越还只是个游侠,在洛阳小有名气的剑客。汉灵帝组建西园八校尉时,招募乡勇壮士,他前去应征,被编如右校尉淳于琼的队伍。淳于琼是个耐不住寂寞的狂人,终日带人外出游猎,无意中与疑惑黄巾军遭遇了,一路追击,结果中了埋伏。王越拼死救下身负重伤的淳于琼,王越也受了很重的伤,二人一路搀扶着回洛阳养伤。
二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自那以后,王越得淳于琼举荐,最后入了虎贲军。再后来,王越剑技名动京畿,得灵帝赏识,官至虎贲将军,这是个没有实权的闲职,明着是灵帝的禁卫,实则是灵帝托孤的重臣。
西园八校尉是汉灵帝为了制约外戚大将军何进设立的,袁绍和曹操都位列其中,目的就是扶持刘协,说白了,西园八校尉和王越都是汉灵帝扶持起来守护刘协的,只是后来政权反复,兵变频发,西园八校尉这个职务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这大军之中,你怎么进来的?”
“还有能拦得住我的地方吗?”王越面露得意之色。
“你来就来,你敲昏我干嘛?”淳于琼一脸痛苦。
“不敲晕你,你咋呼出来呢?”王越努力的压低声音。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远远仍给淳于琼,淳于琼接过一看,是一份天子的圣旨,落款八个字赫然入目——“既寿永昌,受命于天”。
淳于琼接着过一看,眼皮一跳,这是.....圣旨?这王越曾经是帝师,只是自从天子入了许都后就销声匿迹了,世事变迁,良禽折木而栖,现如今为何方势力做事还不可知。
淳于琼用手摩挲着圣旨绢布细腻的表面,缓缓开口道:“仅凭这一张所谓的圣旨,似乎不足以说明说明?须得知玉玺现在并不在许都。”
“你还没问我找你到底所为何事呢?不必这么急于否认圣旨的真伪。”王越笑道。
淳于琼淡然一笑,没说什么,等着王越的后半句。
“其实,暂且不论我身份的问题,如今之局,袁本初急需一份这样的诏书,无论真假。毕竟陛下御驾亲征这事,还可以说成曹操胁天子亲征。”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曹操派来的?”淳于琼问道。
“就凭我是王越。”王越一昂头,这话听起来确实无奈,但又无可反驳。
“所以陛下是主动进的白马城?”淳于琼默然的眼神晃了一下,手不自觉的摸到了腰上。
“这我可不敢乱说。”王越盯着对方良久方才开口道,“与其训虎不如从龙,匡扶汉室,诛灭曹贼,岂不是比辅佐一个袁本初来的有意义?清君之侧,中兴之助,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听到此处,饶是粗矿如淳于琼,也不禁打了个激灵,并顺势将之前不自觉摸到腰间的那只手给放了下去。
空气一下子有些凝滞。
忽然听到淳于琼沉声问道了一个关键问题,“既如此,敢问王将军,今夜是要袭营?”
王越蓦然抬头,盯着淳于琼看了良久,问道:“你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是王越嘛。”淳于琼打趣道,“还记得当初我们到洛阳后,我问你要什么报酬,你说你没想好,以后再说。今天这不知算不算我对救命之恩的回报?”
军帐中旋即安静下来,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淳于琼眉毛一抬,道:“怎么?老夫不够格吗?”
面对淳于琼的直截了当,王越眉头一皱,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西园八校尉的职责所在,你身上的这把剑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君有诏,臣岂能不应。你们打算怎么做?”
“万军之中,于敌人腹心开花,还用问什么策略吗?能指望的不过是多一份力量,让自己胜算大一些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你尽管下令,我手下八千步骑,今夜都是陛下的爪牙。”
王越再瞥向淳于琼时俨然愈发的敬畏,王越嘴唇抖了两下,终于还是没说出话来。
“那我就多谢仲简兄了。陛下明日定会出战。而且陛下定会亲自上战场。”
“是被曹操挟制去阵前交涉吗?”淳于琼问道。
王越点点头,又摇摇头,“但不管如何,明日阵前,陛下既然被拉到了阵前,还烦劳淳于将军自请担当先锋,而陛下撤退时,你也要尽全力阻断追兵。”
“还有重要的一点,将军不要太往阵前冲,数万大军对峙,往边上跑,我以将此厉害严明陛下。”
“这点事交给我。”淳于琼拍着胸脯,忍不住答应后追问道:“你呢?”
“我今日就与你抵足而眠了,明日混于你军中。”王越坦然答道。“倒不是信不过将军,毕竟拿不稳的事太多了....不说别的,战场瞬息万变,将军不可能面面俱到,我得替你看着。”
淳于琼心中当然明白,王越这是要留下来督促自己的意思,不过倒也坦诚,毕竟虽是生死之交,十年未见,今非昔比。
“仲简兄,”王越再度俯首道:“此事若是成功,将军可愿随陛下去?”
淳于琼收起严肃脸,笑道:“我与本初本是同僚,我与其亦是亦兄亦主,可事君不忘其本,乃大丈夫之本。我不愿舍大义亦不愿丢小节,所以我还是会与袁本初一路搀扶着走下去。”
“可将军明日若是战前营救陛下,以后怕是在袁本初军中难以立足了。”
“我请命去堵曹军的退路。”淳于琼的脸上如岩石般沉稳。
阻截是个高风险的活,曹军带来的皆是骑兵,倘若迅速逃掉,辅佐阻截的将军到底是“力有未逮”还是“有意纵敌”,可能救说不清楚了。
淳于琼与袁绍的关系不用多说,由他摆明车马前去阻截,显得光明正大。
第七十一章 白马之战
白马属丘陵地带,这个战场,对人数更多,骑兵比例更高的袁军更为有利,刘协不打算在敌人优势的战场上作战。
以一万对四万,怎么算都是劣势。
但是,也不是完全无优势,曹军的第一个优势就是拥有主动权,具体体现就是,刘协拥有选着战场的权利,是守是攻,由自己定。
刘协将位置定的很巧妙,左侧是黄河的支流,右侧是一处绵延的丘陵,队形正好卡在中间。想要交锋,唯有正面突击。
在白马的城北方向几十里外,一支军队正在徐徐前行,两侧的散骑始终与主队保持着一百步的距离,中央的步卒排成松散的行军队形,这些步卒并非传统意义的步卒,身上着的也非军士的皮甲,而是禁卫系统的铁甲,这种清一色的铁甲军可还是很难得的,腰间皆悬挂着宫廷侍卫佩剑。
矛手与戟手在外,弓手在内,每三人抬着一面大盾。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队列外松内紧,一旦有什么情况出现,他们随时可以变成尖刀或者盾牌。
队伍最前,并排着三名将军,他们身上披着厚实的战甲,神态各异。
这时一名斥候从远处飞快的弛来,数名游骑迎了上去,确认对法的身份后,才让开了道路。
斥候冲到队列前方,对着三位将军喊道:“报,前方五十里处,有袁军侦骑。”
这消息让三位将军表情微微一滞,这说明他们已经进入了袁军主力的视野,随时可能遭遇战斗。
三人久经沙场,习惯性的举手,让队伍停止前行。军士很快正好队形,靠山丘扎住,矛戈微斜,弓弩上弦,一边虽是可以应对可能的偷袭,一看便是百战之师,细节毫不疏忽。
话说,列阵对垒,并不像后世电影里那样一开始就集结大军推进,然后算准距离停下。
实际上,双方的游骑从早上开始就在两点之间相互试探,然后双方就会派出小股精锐试探性的出来抢占高地。
最后出现在袁军前列的是颜良大军,以五千骑的规模加速前行,步卒左右两翼掩护,来到前线。
两军打个照面忽,算好距离,然后布阵或斗将。
遥望平川临野之地,颜良前部精锐排成阵势,拉开阵仗,卷起尘土真真是遮天蔽日。
看袁军阵势没有全军出击的打算。
颜良横刀立马立于门旗下,喊道:“尔等胁天子上前线,乱臣贼子,还不速速就擒。”
听闻此言,曹军之中一阵骚动,皆跃跃欲试。
这个责任自然是优先落在张辽身上,谁让他是头号降将,麾下部队最多,也最强呢。
要不是吕布反复无常,不听劝阻,并州军何至于寄人篱下。这一战很关键,意在恢复并州军从前光荣,所以,必须战。
他心里还有一层不好明说的想法。
徐晃,关羽都是降将。关羽不仅与张辽私交甚好,与徐晃还是同乡,又在曹营地位超然,当然不屑于挣这些。但不排除徐晃也有出人头地的想法,司空手下夏侯诸曹,那个不是心腹,此战明摆着是司空让三人立功展示的机会,颜良之勇武早就威震河北,若是能阵前斩杀颜良,势必名声大震,谁还敢拿故主羞辱自己?张绣就是前车之鉴。
就算....斩不下颜良,那也能表忠心了。
张辽的眼神开始还有些散乱,不一会立马恢复了清明,转头对着身后的吕布旧部道:“谁可出战颜良?”这种时候,正是立功之时,自然是留给自己人。
虽然颜良很强,但是将军百战死,要想扬名立万就得那命去博,有时候你愿意献命,但不一定有机会。
“宋宪愿身先士卒。”只见军中一人,趁机请命,绰枪上马,直出阵前。
见宋宪马至,颜良大喝一声,纵马来战,战不三回合,手起刀落,斩宋宪于阵前。
本是想立功的,不料却变成了献丑。曹军士气一滞。
众人只知颜良猛,却不知颜良如此之猛。
“杀吾同伴,吾愿前去报仇。”张辽身后,吕布旧将魏续出阵咬牙切齿说道。
张辽目光微眯,点点头道:“颜良勇猛,不行就撤!”
“喏!”魏续上马持矛,径出阵前,大骂颜良。颜良一脸蔑视,更不答话,交马一合,照头一刀,斩魏续于马下。
颜良连斩两将,袁军一时士气大增。听着身后山呼海啸的“奉旨讨逆”,颜良并不回头,嘴角掠起傲居的幅度,右手一抬,长峰前指,语气铿锵道:
“你们这一窝三姓家奴,也不过如此嘛!张文远,你一回卖主,两回也是卖主,何不卖的痛快些,带上陛下来我们冀州军,我保你没有下次卖主的机会。”颜良嚣张之色溢于言表,笑声如雷,身后那群冀州军见主将连斩良将,又将敌人奚落的无地自容,不由跟着一起哄笑。
“这两个三姓家奴,要是早知今日,必悔不当初,没有随着吕布,陈宫,高顺慨然赴死。”颜良看似粗豪,这话却如刀子一般剜着张辽的心。
“谁敢与我一战!”颜良继续嚣张的叫道。
张辽眼见两位同僚血溅当场,还受此羞辱,脸色涨的发紫,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可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就要纵马而出。
旁边的徐晃斜了张辽一眼,一把勒住张辽的马头,“文远,你心智已乱,不宜再战,还是由我先去会会他吧。”
刘协收回有些散乱的思绪,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刘协不顾众人反对,拨开人群,一了马头来到三人中间,微微一笑道:“三位以为颜良如何?”
听到此话,三人皆回首马上行礼,张辽和徐晃都纷纷露出苦笑。这位天之骄子,还真是问了句废话。
颜良是谁?那是河北名将,勇冠三军,死在其手下的武将,比黄河岸边的芦苇还多。即便是一旁毫无清楚波澜的关羽都不得不承认,至少目前来说,他们三个加在一起,都不如颜良这个名字煊赫。
刘协不以为意道:“颜良再强,又岂能比得过吕温候?还不是落得白门楼的下场?”
这个例子让张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面色黯然。
这一点刘协观在眼里,笑了笑,又道:“战场之上,谋略为首,军阵次之,个人勇武嘛.....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
第七十二章 斩颜良
战场上卷起的尘土,让刘协忍不住三缄其口,就像被灰尘噎住了一样,顿了顿,再次道:
“诸位都是当世虎将,颜良如今已在朕与司空的包围圈中,正是击杀的好时机,诸位要建功立业,如今之机,断不可失。”
关羽一抚美髯,凤眼微斜,淡淡道:“陛下之言,甚有道理,颜良的高名,正适合做我等在曹公面前的垫脚石。”
张辽徐晃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只是颜良这支骑兵乃幽燕精骑,想取其首级,怕是有难度。”张辽提示疑惑。
“听陛下之意,似有破敌之法?”徐晃躬身道。
刘协微微一笑,“朕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具体还得三位好好斟酌。”
三人同时看向刘协,眼中之意明确,同声道:“请陛下赐教。”
见大家一见一致,气氛也烘托的差不多了,刘协示意赵芸取来一支长矛,在地上随后画了几道,矛虽不重,但刘协使来却是万分费力,不一会便汗流浃背。
“颜良部队以精骑为主,机动性极强,却不耐阵地战,咱们将其缠在黄河滩涂,坏其马蹄,然后一军从侧面包抄,一军阵前诱敌,只待司空绕道其后,再合围共击。”
三人微微有些失望,这计划听起来四平八稳,并无奇兵,不过值得一试,一个普通的战略方针只要稳打稳扎,也是取胜之道。
“那么由我去缠住颜良。”张辽主动请缨。其实,就算张辽不主动请缨,这个任务也会派给他,因为他是并州军出生,麾下都是来自吕布并州骑兵和高顺的陷阵营旧部,皆弓马娴熟。
徐晃也开口了,“我去侧面包抄。”
“那我来阵前诱敌!”关羽一抚美髯道。
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分工的精妙之处,自是无可指摘。
“那陛下?”张辽眉头微皱,似有疑惑之处。
“既然是诱敌,没朕这个诱饵鱼儿如何上钩?”刘协正了正头上的兜鍪,正色道。
“此地背靠白马,若有风险也好撤退,陛下交由关某,二位放心。”关羽淡淡道。
刘协顾盼左右,显得信心十足,说着望着袁军背后突起的烟尘,微微一指,笑了笑,“诸位,你们看。”
三人皆面露喜色,欣喜道:“是司空!”
“那既然如此,就按计划来行事吧。”刘协笑道。
张辽和徐晃缓缓撤下。
在赵芸和张横的护卫下来到关羽身旁。
“关将军随朕去土坡上观看。”
关羽领诺而出,与刘协一同来到土坡观看,诸军环立。
刘协扬鞭直指对面颜良排的阵势,旗帜鲜明,枪刀森布,严整有威,不由发出感叹道:“河北人马如此雄壮。”
关羽一抚美髯,淡淡道:“以吾观之,如土鸡瓦狗矣。”
又指门旗之下,绣袍金甲,持刀立马之人,正是那颜良。
刘协目光落在颜良身上,再次悠悠道:“战场上,谋略为首,军阵次之,个人勇武....在关键时刻还是挺重要的。”
关羽举目一望,昂然道:“以吾观之如插标卖首耳。”
“未可轻视!”
“关某去取其首级来,来献陛下。”
袁军强势到来,曹军为之气沮,此消彼长,袁军气势越发的高涨了。
直到.....
一面旗,一柄长刀,有人孤身而前,义无反顾的打马而来。
此人是谁?他要干什么?
被敌军中这一反常现象所惊,袁军愕然相顾,疑窦丛生。正在攀升中的士气为之一滞。
另一边,曹军在短暂的陈默之后,开始士气回笼。
无论是敌人的锦衣,还是己方士气的婚暖,关羽都视若不见。
在两军数万人的注视下,关羽拖刀纵马,沉默前行,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但无形之间,周身却散发出一股磅礴的气势。
河北军入波开浪裂,关羽径直奔向颜良。
无边无际的敌军阵列中,传来冲天的杀气,带着一路烟尘的眼泪,闪烁刀光下露出那张狰狞的脸。
“贼将报上姓名!”颜良喝起。
“河东关云长。”
关羽言罢,就如同千百次做过的那样,纵马冲刺,挥刀寄斩。马背催到极致,他全力爆发一刀....
世上再坚实的甲胄都无法抵挡住这一刀之威,也无法阻挡其锋芒,被砍中的那一瞬间,颜良有一种错觉,他不是被刀砍死的,是被一柄巨锤锤死的。
若非如此,身体怎么突然变轻了,天空和大地在眼前旋转不休。
颜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只是一招,一招就败了,就跟刚才的宋宪和魏续一样。
颜良不理解,但是刘协却看的分明。
电光火石见,关羽一勒马头,避过了对方战马的撞击,迎着颜良的挥斩,以迅雷之势,出刀,砍杀,收势。
每个动作都是那一清晰,整个过程也非常流畅,这一切都发生在极为短促的一瞬间。
刘协当场惊为天人,不由叹道:“不愧是当世之虎将!”
颜良尸身落地,败马号鸣....
关羽身上沾满一层灰,刀锋也不复刚才的寒光凛冽了,因为上面蒙着一层暗红的血,遮住了锋刃上的寒光。
可当他转目斜视周围的敌军时,袁军的列阵竟发生了一阵细微的波动,气势一扫刚才的热烈,变得很凝重,无一人敢上前。这就是当世虎将的震慑力。
关羽以刀尖挑起颜良首级,栓与马项之下,飞身上马,提刀出阵,如入无人之境。
可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袁军那边传来几声号角,在战阵左路突出的骑兵,突然放缓了速度,开始向右侧急转,其他的敌骑也随即调转马头,陆续转向,阵型丝毫不乱的在关羽阵前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向右反转切去。
敌阵突出奇兵,关羽立刻勒住马头,重新调整布署。
士兵们聚精会神的抓紧手中长矛和大戟,矛尖斜挑,戟头高立。
敌人骑兵只要从过来,首先会被长矛刺中,然后戟头狠狠的戳下去。
“放!”随着一声厉喝,弓弦声响,弓手开始房间,这意味着敌人已经进入了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很多人滴下了冷汗,呼吸变的急促。鼓点声一边,关羽发出了一个指令:“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