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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域异旅全文阅读

作者:晚亭有鹿     冰域异旅txt下载     冰域异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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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孵的第一天

    叶图伸手挠了挠脸,摸到一片毛茸茸的东西。她用力挥手,那东西悬在上方并没有被甩出去。

    “什么玩意儿……”她嘴里抱怨着,眼睛还是睁开瞟了一眼。

    嗯???

    谁来解释一下这后现代风的装修怎么回事?

    白色的巨大羽毛挂满房顶,每根羽毛纤维跟筷子那么粗……

    哦~这雷人的审美。

    等等……

    她大脑逐渐苏醒,思维逐步上线。

    她反复问自己:我认识这样的人吗?

    我认识的人都是穷苦大众啊,谁会花这个钱弄这种装饰啊!

    难道?

    她突然脸颊绯红。两只小手摸向自己的身体……

    苍天……居然一丝不挂!

    我的个天,难道上演了被高富帅捡回家的戏码?电视剧奔现了吗?立刻热血沸腾、小鹿乱撞,难道这就要嫁入豪门了吗?人间的生活还没有体验就要一入侯门深似海了吗?

    突然有点惋惜呢。

    为了进一步解一下这位高富帅,她伸出手拉住头顶的一片羽毛边缘,打算看看是什么材质。一拉之下那羽毛忽然脱手而出。

    不,是那一房顶的羽毛都脱手而出!

    叶图被吓的一个激灵,她第一反应两只手抱住自己的胸前。但紧接着两只手就僵在了空中。

    那是一颗硕大的头颅。

    巨大的眼睛没有眼白,两个漆黑的瞳孔看不出一点情绪,深渊一样盯得她头皮发麻,浑身发凉。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冻死在它的死亡凝视里了。

    那眼睛却眨了两眨,露出来嫩黄色的眼皮。

    额……

    接着那个挖土机翻斗一样的巨大鹰勾嘴从天而降,在她的后背上推了推,那片羽毛房顶再次回归原位。

    再次被埋的叶图大脑当机了很久。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缩小了。缩小到一个鸡蛋那么大,这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鸟,正在因为莫名的原因孵了她。

    虽然自己被孵了这件事非常的诡异,但是和被缩小这事放在一块,反而觉得没那么怪了。

    何况还有自己为什么会赤身裸体躺在这里。

    她突然想起小的时候看过一个外国的电视剧,里面讲的是一个小男孩发现了几个小人,给他们盖房子,以及发生的一些趣事。当时觉得好笑,现在轮到自己,突然一种悲凉涌上心头。自己的衣服应该也是那时候脱落的。

    等等。

    难道自己不是变小了,而是落入了巨人的世界?

    再次打断她思考的除了因饥饿发出嚎叫的肚子,还有突然飞起的羽毛房顶。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被一个东西迎面砸倒。

    叶图轻轻摸着剧痛的鼻梁骨以检查有没有被砸断,再一眼眼前的东西,是被撕得面目全非的一条连着大胯的后腿。

    看了看这条腿,她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巨鸟站起身体,看着叶图发出嘎嘎的怪叫。在叶图听起来是震耳欲聋,在巨鸟看来却是充满了慈爱。

    巨鸟见她不动,一会儿推一推她后背,一会儿碰一碰那条腿。并且有一种绝不罢休的劲头。

    她终于知道死亡凝视并不能把她冻死,但是这温度能。

    叶图望着四周的冰原,全身抖着筛糠一般的节奏,一边努力咬着那条后腿,一边盘算着怎么学唐三藏做一条皮围裙。

    确定对自己没有伤害,叶图大着胆子从巨鸟身上扯了几把绒毛。

    巨鸟本来正在专心致志地孵窝,突然被揪毛,赶紧站起来看,发现并没有异常,又蹲下继续孵。又被揪痛,再次查看到时,依然没有异常。

    就在它一脸黑人问号地站起来蹲下去,站起来蹲下去的过程中,叶图已经极快地把那条吃剩的腿拖入了窝,里。

    接下来她用了很久,久到背都酸了的时间,她用巨鸟锋利爪子上的指甲割开了那条腿上皮和肉连接的筋膜。她割一下,巨鸟以为踩到了她就躲一下,一人一鸟你割我躲,你近我退,差点掉出窝去。

    叶图接下来把这块形状不规则的兽皮拿在手里,在身上比了比,大致可以把上半身围上。那些绒毛的根部坚硬锐利,倒是可以插入兽皮之中。

    围好兽皮,别好绒毛,穿上衣服的叶图找回来一丁点的自信。

    理智也逐渐回归大脑。

    看着身上的这幅原始人打扮,她告诉自己首先这不是一场荒野求生。自己最起码有人,哦不,有鸟养,吃喝不愁。不像贝爷还要自己找吃的。也庆幸这鸟不是吃虫子的,这要是一条巨型蚯蚓扔在对面,她和蚯蚓面面相觑,谁吃谁还得打一架来决定。

    其次,这应该不是现实世界。从没有听到新闻说哪里有这么大的鸟。自己没有参加过任何实验,也没有乱吃东西,变成蚁人也不太可能。

    其实变成蚁人也没有什么不太可能,目前这个情况还不够诡异吗?

    叶图一边吐槽一边有点既悲凉又兴奋,她想起来前段时间刚加入书架的刘慈欣系列小说。

    难道自己进入了另一个文明的世界?掉入了时空的缝隙?难道,自己来到了不同纬度的空间?

    但是从这大鸟大身上看不出一点文明的迹象。

    令人泄气。

    叶图开始回想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蛮荒之地的。

    她只记得这是自己上班以来的第一个年假。

    她兴奋地规划了旅游路线,加上前后的周末一共九天,整理了背包就上了火车。

    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是她慰劳自己一年来辛勤工作的奖励。

    一路吃吃喝喝,到了一处万年冰洞景点,人多光暗,也不知怎么脚下一滑就……

    对了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

    叶图只记得当时的水很冷,自己呛了几口水。

    哎。

    叶图想想自己在这也没有亲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也不知道能不能回的去。悲从中来不由得哇地哭了出来。

    这一声嚎啕大哭不要紧,吓得巨鸟一下从窝里跳了出去,一脚没踩住掉了下去。

    好在会飞啊,再次踩在窝沿儿上的巨鸟小心翼翼地看着叶图,终于等来她一句:干妈。

    巨鸟:噶?!

第二章 冰原异象

    叶图终于给自己攒够了一件皮大衣。

    这种空身穿貂的经历估计就是土豪也难经历。

    她干妈对这个毛发稀疏的孩子操碎了心,各种食物不断扔在她眼前。

    几天下来叶图没什么变化,鸟肚子似乎都肥了一点。

    直到有一天她的鸟干妈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几颗硕大的葡萄。

    叶图稀奇地打量着这几颗葡萄,用断骨戳开葡萄皮尝了一口,真是清甜可口,让人爱不释口。

    等到吃到中心的位置,里面隐隐透出光华。叶图用断骨把发光的东西挖出来一看,只见那葡萄的籽柔软滑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脱了壳的荧光牡蛎。

    叶图一共挖出四个,每个有手掌那么大。她先自己尝了一个,并不像预料中的苦涩。

    看来不同空间的葡萄不仅大小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这一个葡萄籽下肚,顿时精神百倍。感觉一股清气从头顶直冲脚底板,两只眼睛都清明了不少,似乎可以看得更远了。她讶异自己难道一下子被葡萄籽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此获得绝世神功,怕不是就要称霸天下了?

    葡萄籽的抗氧化功能虽然不能肉眼可见,几天下来叶图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返老还童,或者重铸筋骨了。

    随着感官变得敏锐,身体也充满了力量。于是鸟孵奇人叶图同学从此愉快地从吃生肉的野蛮人变成了吃葡萄的野蛮人。

    然而快乐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雏鸟离巣的日子还是到来了。

    甜腻的葡萄汁糊住了她的心智,直到鸟干妈把她从窝里丢了出去,凌空的一刻她才想起来,小鸟是要学飞的。

    她惊恐地一路大叫,然后嘭地一声拍在了冰面上。

    脑子被震的嗡嗡作响,神志恢复的一刻叶图惊讶于自己居然没被摔死,而且连摔伤也没有。

    沾沾自喜的她马上欲哭无泪。

    鸟干妈看到她结结实实跟地面来了个深情拥抱,吓得也跟着飞下来,优美地落在了冰面上,发出一连串咔咔的清响。

    叶图惊恐地看着一条裂纹从鸟干妈脚底朝自己蔓延过来,从自己身下的冰面穿过。

    她抬起头对它喊道:“别动!”鸟干妈自然收到了她的信号,看到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很是开心,愉快地向前迈了一步。

    霎时冰面崩裂,鸟干妈身手敏捷瞬间腾空,看着叶图掉入了冰湖。

    别看冰面上一片宁静,冰面下却是暗流汹涌。叶图被水流裹挟着向湖底沉去,她隔着厚厚的冰面隐约看到鸟干妈模糊的身影上下左右的扑腾,越来越小,心里默念了一句:我去。

    叶图醒过来的时候身下是硬邦邦的石头,石头的边缘被水冲刷得没了棱角。她从冰冷的水里爬起来,赤脚踩着石头往岸上挪动。

    奇怪的是石头是温热的。

    这样奇怪的组合使得岸边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有黄色的荧光点在雾气里飞过,一闪一闪地若隐若现。

    洞穴里只有她走路时石头之间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和水流疾驰而过的声音。她向河的两端看去,那神秘的尽头隐没在黑暗和浓雾之中。

    她摸索着在河岸上坐下来,任由温热的石头温暖自己的身体,晤干自己的衣服。这会儿功夫她需要想一想自己该做些什么。

    首先,自己现下的处境未知。已知的是自己现在的身子骨比以前抗摔。具经验来说,还得吃饭才能维持生命。

    其次,为了活命,要么走出去,要么找到吃的。

    基于以上两条,叶图决定先熟悉一下环境,去找找什么可以吃。

    水流太急,除非下水,否则捕鱼是不大可能了。毕竟被水再冲走的话,下一个着陆点还不知道什么样呢。遇到猛兽就不值了。

    所以沿着水流向上游出发可能对自己来说是比较好的选择,没准可以发现被冲下来的出口,万一能回去不是更好?

    于是她站起来,向河水上游的方向转过身。

    也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浓雾里的荧光小点向着她飘了过来,从她的背后越过右肩,擦着耳朵和发丝停在了眼前。

    叶图前一刻还在感慨这雾气仙境果然世外桃源,连这萤火虫也通人性。下一刻伸出手来,想学一个电视剧女主手托萤火虫娇憨卖萌的桥段,却赫然发现那荧光亮点的后面,连接着一条输液管一样的东西。

    那条细长的管在雾气和黑暗里不住地蠕动,仿佛一条飘在空中的蚯蚓。

    叶图的手一下僵在半空,大气也不敢出,两只眼睛向右后方瞟过去。

    随着视线的移动,她像只刚复活的僵尸一样极缓慢地转过头。

    在她的背后,黑暗的浓雾里,无数的荧光点亮了起来,密密麻麻,如果再等一会儿,她都怀疑自己眼前会出现一块电子屏。没准上面还会来个live直播。

    叶图当然没有笑。

    因为从哪些荧光点的后面传出了呼吸的声音。

    不管那是什么怪物,肺活量一定不小。

    她悄悄地缓慢向后退了一步,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向后又退了一步。

    当她退到第五步的时候,那个发出呼吸声的怪物说了一句话:“是留下来陪我,还是想出去?”

    叶图想也没想道:“出去。”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她的心脏因为肾上腺素的分泌狂乱地跳着,仿佛里面有一只春天里的雄鹿,下一刻就要把她的肋骨撞碎了。

    那怪物发出桀桀的沙哑的笑:“你怕我。哈哈哈你怕我。这感觉可真好。你要想出去,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叶图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什么条件?”

    怪物笑道:“与我合作找到钥匙,帮我打开身上的封禁。”

    叶图听到这个,带着哭腔问:“为什么是我啊?”

    怪物竟然有点无奈:“你愿不愿意呢?”

    叶图望着那些扭动的荧光触手答:“好吧,我愿意。”

    瞬时所有荧光划过黑暗留下一道道光痕,烟花一样散开,全部击在她身上。

    叶图只感到眼前金星一顿乱蹿。晕过去之前,她听到那怪物说:“如你所愿。”

第三章 神来美少年

    冰原的天气既规律又诡异。

    从早到晚经历春夏秋冬,并且晚上一定会下雪。

    鸟巢的下方是冰湖,冰湖的北面是高耸入云的雪山。从冰湖捡叶图回来以后,在两次三番确定这个可怜的孩子并不能飞后,鸟干妈终于离开了巢穴。

    叶图不知道鸟干妈还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洞穴里的荧光触手怪想要的钥匙在哪儿。但她希望鸟干妈下一刻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荧光触手怪永远也不要再出现。

    中午叶图吃完了窝里剩下的最后一块肉。那是一只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禽类的半边胸腔。上面的肉早上就吃完了,虽然食之无味但是弃之可惜啊。所以上面的筋膜和软骨现在也已经被啃干净了。叶图在这半扇肋骨的陪伴下躺在窝里仰望着蓝天。

    天高云淡,微风阵阵。

    二十多年的学生生涯、奋斗了一年多夜以继日的工作单、严厉的领导、守时的房东、八卦的同事和热心的单位大姐,以及还没领到的这个月的工资……桩桩件件浮上心头。叶图心里后悔啊,为什么那个喜欢的包包我没买啊?现在不知道被谁背在身上了。为什么上次橱窗里那只小可爱没有领养回家啊?也不知道它现在为谁的逗猫棒而痴狂啊。就连银行里那少的可怜的存款,叶图也不禁惋惜为什么没有花掉啊。上次那个麻辣牛肉小火锅,吃就好了,干嘛要边吞口水边假装没看到啊。还有自己那些家当,不知道有没有被房东扔到大街上,有没有被有缘人捡到好好对它们。

    望着天空缕缕白云,一句诗飘过她的脑海。

    有花堪折直须折。

    哎。

    仰天长叹一声,寂静的山崖上仿佛满是哀伤。就连窝外的一颗小草也跟着伏下了它枯黄的身体,都没有发出一声叹息。

    悲伤就在霭霭暮云中翻过千山,跟着血红的夕阳遍染大地。

    当第一片雪花从天而降落到脸上的时候,叶图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对着那副骨头说:“万一我回去了,银行里还有点钱不是挺好的?最惨的是钱还在人没了,我这不是还在吗?”

    她当然也不用等着骨头听完了这顿感悟给她一个赞或者比个心,一骨碌爬起来开始收集鸟干妈遗落的羽毛和绒毛。

    她用羽毛给自己打了一个简易的小帐篷,把绒毛厚厚地铺在里面,就像仓鼠续窝一样。末了捧着葡萄籽一边吃一边看着下落的雪,居然还自己哼起了《雪落下的声音》。

    山谷里空旷寂静,悬崖上除了枯草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她一个人躲在羽毛搭成的小窝棚里人工播放着原来世界的电视剧主题曲。

    葡萄籽啃完的一刻,她眼前只剩下巨大的空寂。

    满耳听来都是簌簌的雪片堆叠的声音,仿佛有千军万马暗夜疾行。

    人在这种情况下往往精神容易越发的集中和紧张。但是叶图抬眼在这无边的黑暗里环顾了一圈,终于拾起最后一片羽毛把帐篷遮严,倒头陷入软软的绒毛里。

    第二天太阳从积雪皑皑的远山间升起,温暖的橘红色阳光再次照耀在万物之上。叶图推开羽毛帐篷,从一堆绒毛里睁开惺忪的睡眼,伸直胳膊把腰背拉伸到极限,大大的打了一声哈欠。

    叶图忍饥挨饿地等了一天一夜,鸟干妈也没有再回来。

    她决定放弃啃老,自力更生。费力地从悬崖上爬下来,在鲜花盛开的草丛里躺着一个少年。

    这当然不是食物。

    这是一个人类的少年。

    美少年。

    他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精心裁剪的衣服,柔软的布料上绣着暗纹,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叶图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也不敢大力晃醒他,生怕弄出个脊椎错位什么的。只敢大声叫他。

    少年很久才醒过来,一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浑身裹着兽皮插着鸟毛的女孩子蹲在自己的身边,先是一愣,然后费力地爬起来,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微微弯腰施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他面色虽然苍白,但是脸部的线条分明,一双凤眼一眨长长的睫毛下的眸子就是没有情绪也带着说不尽的风情。

    言语间显示出受过良好的教育。

    叶图看得呆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失态慌忙下抓了一把残雪捂在了脸上,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回答:“也没有啦,我只是喊醒你。”

    对于这个对话,叶图给自己打零分。

    于是她试图救场:“我叫叶图,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

    少年道:“叶姑娘,我叫风平。我们家族过几天要在围场,就是这个山崖上面进行宗族弟子的试炼。通过试炼考核的弟子才可以进行下一阶段武修。我今天来这里提前看看场地,没想到忽然起来一阵妖风,就从悬崖上掉了下来。”

    叶图看了看这个山崖比鸟巢还要高上许多,风平从上面摔下来竟然没事,不禁感慨道:“你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没事。”

    风平尴尬地笑道:“学艺不精,见笑了。好在会一些凌空御风之术,在空中紧急地借了些力。”

    叶图听到这里两眼放光,想着如果学一些这个凌空御风的法术,也许就可以飞起来,要是遇到了鸟干妈也让它稍有欣慰。于是问风平:“你说的这个凌空御风术学会了可以飞起来吗?”

    风平看她对此十分感兴趣,转念一想这是家族的秘术,只好敷衍答道:“学到了一定的阶段,自然是可以飞的。”

    叶图继续追问:“那你可以教教我吗?”

    风平支吾道:“这个是我家族的秘术……”

    叶图两个眼珠在眼眶里一转道:“你放心,我学来只是自己玩玩。为表谢意,我拿这个给你做谢礼。”说着拿出仅剩的一个葡萄籽来托在手上递过去。

    其实说来她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在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像大米白面一样普通,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试一试。

    当她看到风平的神情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第四章 七日纪元(1)

    风平自从见到这粒葡萄籽,两只眼睛就没离开过它。就连说话的时候叶图也不在他那用良好家教培育出的眼部肌肉的运动范围之内了。

    叶图清了清喉咙,往他面前举了举手掌,尽量用自己能感觉到的最甜美可爱的表情笑着说:“怎么样,考虑一下吗?”

    风平站在她对面,如果不是偶尔眨下眼,真让人以为他要石化了。过了半晌,他两条眉毛间拧出一个川字,两眼一瞪,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你有几个菩提籽?”

    原来这东西不是葡萄籽,是菩提籽:“我现在只剩这一个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去找。”

    风平有点激动,气息都有些急促。他的手抬起来又放下,末了边搓手掌边转过身去。他一边深呼吸一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再次转过身来以后,他语气平稳了许多:“你知道在哪儿找?”

    这显然是不相信自己啊。叶图心里有一点点沮丧,毕竟风平在她心里的印象非常好,甚至有点儿初恋的感觉。可怜叶图在原来的世界虽然已经上班,但还是母胎solo。这种和小哥哥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哪怕眼前的这个人比自己小几岁。

    叶图决定如实相告,毕竟风平是这个世界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人类,也算是鸟干妈离开以后第一个陪她待了一会儿的人。

    虽然对他并不熟悉,也许就是因为人在落单的时候更渴望亲密的关系,叶图对他很有好感:“风平,其实我并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类,我当你做朋友的。这个是一只大鸟带给我的,我看到过它飞过的大致方位。但是那只鸟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所以我只认识你了。我可以帮助你。”

    风平听了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图,心里盘算着她话里的真假。终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她:“你是哪个氏族的?”

    叶图根本不知道这世界还有人类,也从来没有出过山谷,自然不懂什么氏族。虽然说实话暴露自己有可能会招来灾难,但是她相信自己面前这个少年如此阳光的面容下应该没有阴霾和黑暗。毕竟连吃肉的巨鸟都待自己如己出,何况是同类。她想自己的运气一直还算不错,于是坦然道:“我不知道什么氏族。”

    风平谨慎地又问:“那你是平民还是奴隶?”

    叶图依旧摇头:“都不是。”

    风平追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叶图笑了笑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我是在鸟窝里醒过来的。”她抬手指了指悬崖上的鸟巢,“就在那里。那只鸟一开始喂我吃生肉,后来有一天给我带来了几个巨大的绿色果子。喏,有这么大。”她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给风平看,“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吃完了以后可以恢复精神。”

    风平听她说着这段时间在山谷的经历,脸上神色变化,最终以一种怪异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好,我信你。”

    他当然信她,不然能怎么办。

    这山谷是与世俗世界隔绝的禁地,若不是今年要冲阶,也不会提前来看比赛场地,更不会误入此地。

    也算是因祸得福,遇到了稀世奇珍菩提籽。这世人都不惜性命争破头的灵药此刻就在眼前,也算是自己的一段奇缘。吃一颗菩提籽,回去加以功法修炼,完全可以轻松跳三阶。

    武修九阶里,自己现在是二阶,跳三阶就是五阶。

    现任族长也不过是七阶,长老们只是六阶而已。要知道普通人修满一阶,需要十年的功夫。自己已经算是奇才了,五岁拜师,十二年修到二阶。只要自己一个点头,就可以省去近二十年的努力。

    而对方只是想学个最普通的飞行术。族规确实明确说任何法术不得教给外氏族,但是一来她不是任何氏族的人,二来自己不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风平终于点头答应了:“我可以教你,但是你不许告诉别人。”

    叶图开心极了,她笑着把菩提籽送到他的唇边等着他张嘴:“好。啊~快吃吧。”

    风平心情忐忑地把菩提籽吃到了肚子里,如约交给了叶图飞行术的法诀和功法。

    中午的炎热也没有阻挡住叶图练习术法的热情。

    风平在树林里一边吃着刚摘的浆果一边看叶图一遍遍的起飞又掉下来。惊异于这个蛮夷部族打扮的女孩子居然毫发无伤。他一开始还跑过去搀扶她,到后来发现这种高度根本不能奈何她,也就自顾在树下乘凉。

    他想起自己刚学飞行术的时候,娘一边给自己揉摔得淤青的腿,一边哄自己吃糖,自己也为了一个男子汉的名号硬生生把眼泪憋在眼眶里就是能不掉下来。

    想着想着风平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叶图在一边虽然摔不坏,但也累了,看见风平笑,以为在笑自己笨。于是嗔道:“你笑什么?你是不是笑我学了半天离地才一尺?”

    风平笑着向她招手:“来歇会儿吧。自己慢慢体会就能掌握了,不要急于求成。”

    叶图走过来在他身边靠着树坐下,风平纳闷道:“这种天气你穿皮袍子不热吗?”

    叶图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没,没我不热。”

    风平指着她额头上的汗迟疑地说:“你出汗了……”

    叶图扇风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我,我是刚才学飞累的。”

    风平的表情看上去并不相信,但还是回应了一句:“哦。”

    两个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叶图小声说:“其实是因为我没有别的衣服。”

    这回换风平脸红。

    按他刚才的说法,他是想说让她把皮袍子脱下来凉快凉快,没想到她没有别的衣服。他所谓的别的衣服是外衣,所以他这么一说就是让一个女孩子穿着里衣和自己相对而坐,这显然是极其失礼的。

    为了掩饰尴尬,他把盛着浆果的树叶递给她:“吃点果吧,我刚摘的。”

    叶图红着脸接过来吃了一颗:“谢谢。真甜。”

第五章 七日纪元(2)

    太阳转过中天,阵阵凉风从山谷深处吹来消退了闷热。

    风平看了看天色,对叶图说:“你去过山谷的其他地方吗?”

    叶图暗道我连到悬崖下面来都很少呢,怎么可能去过别的地方。于是回答:“没有。”

    风平不知道她是真没去过还是在敷衍自己。按说她在这里吃的菩提籽比自己多,修为也该进步很快。可是这飞行术却如此糟糕,难道是故意隐瞒?

    一个普通人和巨兽相处如此融洽,巨兽既不是她抚养的也不是她收服的。莫非……

    他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不敢相信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决定速战速决,先找到菩提籽。不管她是什么,拿到东西早点离开:“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呢?”

    叶图问:“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风平想了一下问她:“你有什么需要安顿的吗?”

    叶图想想自己在鸟窝这边也没什么牵绊,也没有行李,轻松地摊了摊双手:“没有。”

    风平笑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叶图开心地说:“好啊。”

    他们走了一段路以后,叶图抱怨道:“我们要不来飞的吧!走得太慢了。”

    风平想了想说:“那我们走快一点儿好了。”说着就加快了脚步。

    叶图真是哭笑不得,还想着发挥一下自己刚学的飞行术的成果呢:“要不我们就一会儿?我脚酸了嘛。”说完偷眼去看他的表情。

    风平抿着嘴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说:“你现在刚刚学,飞的也不是很高……”

    他还没有说完,叶图顿觉脸上发烧,争辩说:“离地就算一尺也是飞起来了。多练习才能进步快啊,不练习怎么能提高呢?对吧!”

    风平无奈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走路快一些。”

    叶图捻着衣服上的鸟毛,嘴巴倔得老高:“哼,我走不动了,我不走。”

    风平在树荫里坐下来,也招呼她:“那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叶图真是差点吐血。

    气得哼都没哼一声,跺脚就走。

    风平在她背后诧异地喊她:“哎?怎么走了?不是累了吗?”

    叶图忍着内伤,也不理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走去。

    风平纳闷地从地上翻身爬起来,好不容易追上她,看她黑着脸也不敢搭话。

    两个人就这么急行军似的一口气走出好远,终于风平败下阵来,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一把拉住她的袖子,一边擦汗一边大口气地喘道:“停,停,飞,飞还不行吗?”

    叶图当然停了。她一边按着即将抽筋的胯骨,一边努力把气喘匀,开心地笑道:“行!”有点不舍地提了提被风平抓住的袖子。

    唉,鸟毛别的终归不如线缝的结实。汗可流,衣服可不能被扯掉。

    风平哪知道她的心思,看她拉袖子以为是讨厌被自己触碰。于是连忙松手,故作轻松地看了看天,掩饰道:“行,那你在前面,我跟着你。”

    叶图以为他不好意思了,心想到底是才十七八岁的传统男孩子呀。咱们现代人,就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拉个袖子而已,还害臊。

    于是心情大好,但转念一想自己也得矜持一点,万一他们这样接受传统教育的男孩子不喜欢太开放的呢?于是故意控制着面部肌肉,板起脸说:“怎么我在前面,你跟着我呢?”

    风平看她好像脸上隐隐有些不快,在心里埋怨自己行为鲁莽,唐突了她。但是如果道歉,窗户纸戳破就更尴尬了,两人还不知要相处多久。还不如就不提,当作没有这么一回事。赔笑道:“我在后面可以帮你看一下。”

    叶图看他又是笑又是想给自己指导,于是干脆傲娇了一下子:“那好吧。”

    叶图转过身去,两人同步升空。

    额,应该是叶图成功离开地面,风平升空。叶图努力在男神面前表现得完美一些,掐诀的手都掐出了指甲印。满头大汗也不肯吭一声,拼尽全力挺直了腰背。毕竟这皮袍子跟桶一样,不仅不收腰,还从视觉上拉低了自己的身高。

    风平在她身后觉得好像自己站得太高了一些,悬在人家头顶上好像不怎么礼貌,于是自觉地降低了自己的高度。

    风平看着眼前的叶图,全身僵硬,痉挛似的不知在和谁较劲。这飞行速度也是没谁了,自己一起步就险些撞上她的后背。在后面看过去好像有一只可以隐身的巨大怪物站在她的对面,用无形的触手把她拉近。而这位可怜的女孩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和这不可见的巨兽做着殊死对抗。最终还是被它一点点地拖向未知。哎,命运啊。他摇了摇头把这些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子,怀着有点儿忧郁的心情等她飞出去一段距离自己再向前一点,这么走走停停地跟着她。

    嗖地一下,一个白影从叶图脚下蹿过,转眼不见。叶图本来全身灌注地在拼命飞行,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她吓得一个激灵。飞行术瞬间失灵,叶图一下跌落,哦不,是跌倒。她一个屁敦儿坐在地上,第一时间下意识去看这一窘状是否被后方的风平发现。刚转头就看到风平匀称健美的身体悬在半空,微张着嘴唇,在从树冠纷纷坠下的那些黄的、橙的、红的落叶中用一双漂亮的凤眼呆呆地看着她。而此刻阳光从树叶间隙投下来,斑驳的颜色就像少年的心情。

    叶图瞬间被这阳光之箭刺中少女之心。她不好意思地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双臂,心里窃笑:额,小傻瓜,弄得这么美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是不是一直在等我回头呀?

    风平看她没有自己起来的意思,以为她是自暴自弃了。他抖掉落在身上、头上的树叶,落到她面前蹲下来,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安慰道:“没关系的,一开始都是这样子,慢慢就会好的。你不要气馁……”

    叶图听着他温软的话语,心一下子也就跟着柔软鲜嫩了起来。她忽然就想从那个住了二十年的女吊丝的壳子里挣脱出来,她再也不要做一个女吊丝、女汉子了。她要像蝴蝶一样,破茧而出!

    说不清是这想法起的作用,还是某些莫名的多巴胺起了作用,她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风平,双颊绯红。一双眼睛含着薄薄的雾气,用带着一点嗲嗲的味道轻柔地问:“刚才是什么呀?哎呀,吓死我了。”

    风平两只眼睛弯成新月的样子,回之以温暖的笑容,也同样轻轻地说:“哦,是只兔子。”

第六章 七日纪元(3)

    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很浅,如果一个成年人头朝里躺下去膝盖以下就要露在外面。好在宽度还好,大约有两米左右的样子。

    夕阳的最后一抹嫣红从光裸的断崖石壁上褪去的时候,风平架好了一堆干树枝。他耐心地剥去树叶,背朝着逐渐降临的夜色蹲在地上。不在乎织锦的华服沾染泥土,白皙的手掌握着两颗黑色的火石,击打出明亮的火花。

    树枝燃起来了,橘黄的篝火照亮了火堆旁的山洞,也在山洞里拉出一块浓浓的阴影。叶图坐在篝火旁边烤着火,风平坐在叶图旁边烤着野兔。

    油脂滴在火堆里滋滋作响,烤肉的香气仿佛无孔不入。叶图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烤肉了,也很久没有吃过熟肉了。她两个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把脖子掩藏在两只宽大的袖子后面,偷偷地咽着口水。

    风平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专心致志地转着手里的树枝,像一个最上乘的画匠用火做的画笔在渲染一副绝世画作。脂肪在高温的作用下使肉质变成暗一些的砖红和橘黄的混合色,在火光之下把这死去的身体呈现出灵动的光华。香气赋予了这作品以灵魂,剥了皮的兔子呲着牙维持着一个跳跃的姿势。

    叶图非常安静。一则是白天走得累了,飞行术也消耗了很大体力。二则她怕一开口,口水就会不争气地流下来。

    风平也很饿。他弓着背,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举着野兔。喉结隐藏在下巴的阴影里,偷偷地咽着口水。

    相处在同样境遇,自然也能理解叶图。他偷偷用余光去瞟她,以至于为了掩饰增加了眨眼的频率。

    而这一切都没有被叶图发现。

    因为她的眼睛已经被那只该死的兔子牢牢地粘住了。

    风平看见她在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就像一只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扑向猎物的小猫。

    火光的映衬下,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隐在夜色中,星星一样。

    他在心里偷笑,但没有嘲笑的意思。

    视线里突然有东西出现。

    下雪了。

    风平没有拿兔子的那只手动了,他用袖子垫着撕下一条后腿递给叶图:“吃吧。”

    叶图此刻没有心思关心他被油渍弄脏的袖子,用皮袖子接住那条兔子腿,一边吹气一边开吃。

    她要用这肉堵住自己的口水,用这香气堵住自己汹涌而来的回忆。

    风平自己也扯了一条腿吃。

    他吃得还算文静。虽然也很饿,但也只是饿而已。氏族大家从来不缺美食。

    于是他有闲暇抬头去看叶图,看见她满脸的泪痕。

    风平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兔子,又看了看她:“哎,你别哭啊。我饭量不大,剩下都是你的……”

    叶图拼命地点着头,她满嘴塞得都是肉。

    她说不出话来。

    曾几何时,她穿着连衣裙和好朋友一起喝咖啡看雪景,也和闺蜜一起吃烤肉喝啤酒。奶奶做的红烧肉,妈妈顿的黄花鱼,爸爸烤的羊肉串,连同他们的音容笑貌一起飘过她的脑海。她也想起了鸟干妈,虽然它不会说话不会笑,也只会给自己生肉吃。

    但是它温暖的羽翼为自己遮挡过寒冷的风雪。

    风平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和怜惜。他想靠过去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不要悲伤。

    此念一起,他突然警觉起来。

    这莫不是她的异能?迷惑自己的心智以后她意欲何为?

    风平深呼吸,默默地告诉自己要清醒,不要中了她的圈套。完成正事要紧。

    雪越下越大,渐渐连成了密密交织的雪幕。

    风平和叶图并排坐在山洞里看着外面的篝火和雪色。风平问叶图:“这里的天气好奇怪。中午那么热,晚上却下雪。”

    叶图屈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两只手交叉环抱着小腿,不知道是刚才哭的,还是兔子肉让血液都忙着去消化了,显得人有点呆:“嗯。这里一天有四季。春夏秋冬。你们那里不是吗?”

    风平也学着她两只手抱着小腿,但是他的脊背依然很直:“我们那里每一个季节有好几个月。哦,对了,每个月有三十天。”

    看来只有这山谷里的一切这么奇特,如果到了外面,就和原来的生活差不多了吧。叶图开始向往出谷的日子,她对风平说:“你给我讲讲你们那里是什么样的吧。”

    风平欣然答应:“好啊。我们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不仅吃肉和果子,还有粮食和蔬菜。蔬菜就是和草长得差不多,绿色的,但不是草。草是给家畜,就是马,牛,羊,哦,还有兔子等等这些吃的。粮食可以做成各种的饽饽,比如馒头、饼、面条。还可以包上馅,叫做包子。这个馅还分肉的和素的。”说到这里他有点兴奋,给叶图比划着每样东西大致的形状和大小,逗得她哈哈大笑。

    “肉的可不是把这么大一块肉直接放到面皮里,得先把肉剁碎了,然后放上调料。有的还要放上蔬菜。”说到这风平咽了一下口水,不好意思地笑着接着说:“这个蔬菜的就是把菜切碎拌上调料包进去。”

    叶图下半张脸埋在胳膊里,两只眼睛看着他问:“那为什么菜和肉放在一起的叫肉的,不叫素的呢?”

    风平一脸理所当然:“因为有肉啊。”

    叶图接着问:“那为什么只有肉的叫肉的,只有菜的也叫素的,菜的和肉的放一起就要叫肉的不叫素的呢?”

    风平思考了半晌认真地说:“因为有肉啊。哎呀,大家都是这么叫的嘛。”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说笑了一会儿,篝火渐渐被大雪覆灭。

    寒意渐渐侵入洞穴,风平身上穿的本来就是秋日的衣服,此刻没了火光已经是很冷。他紧了紧领口对叶图说:“火灭了,今天也很晚了……”说着他转过头去,却发现她早已睡着。身体歪在石壁上。

    他们傍晚的时候在地上铺了干草,石壁上太凉,他伸手过去想把她唤醒,让她躺在草上。无奈摇晃还是呼唤都没把她弄醒。风平干脆把她扶到草堆上。洞穴顶是半圆的弧形,中间高,两边低,叶图一躺下风平也就没有地方坐了。

    他索性在她身边并排躺了下来。

第七章 七日纪元(雪夜遇蛇)

    第二天一早叶图先醒了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风平的侧脸,长长的睫毛留下一道浅浅的暗影,随着气温的回升,在熹微的晨光中似乎连时光都是新生的。

    她坐起来想仔细观察他的样子,却发现他的一只胳膊整个都被残雪覆盖了。想必是他让自己睡在里面,洞穴太窄所致。

    一股暖流从叶图心里升起,她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更加亲切了。

    一夜风雪,他此刻一定被冻僵了。

    于是她连忙掸掉他衣服上的雪,拉起他的手边哈气边搓着。

    风平其实已经醒了。

    因为寒冷他的动作比较缓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拉住了手。

    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于是他只好保持平静。心里却在想:她这是做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叶图都想把他拖出去晒晒太阳,或者干脆自己学电视剧扑到他身上给他恢复体温的时候,风平睁开了眼睛。

    叶图看他醒了,连忙问:“怎么样?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傻,洞里这么窄,你可以把我叫醒啊。自己怎么傻得吹了一宿的雪。”

    风平抽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脸部肌肉,笑道:“这还要多谢你给我的菩提籽,不然真的就要被冻死了。”

    叶图从他身上跨出洞外,拉起他的手道:“来吧,出来晒晒太阳,解解冻!”

    风平在她的拉扯下费力地挪出了洞穴。

    外面风和日丽,春意盎然。

    鉴于前一日的经验,之后的四天里风平一直主动由自己运用飞行术带着叶图飞。

    当然,只需要拉着手就可以。

    于是路程比起第一天不知快了多少。

    叶图只觉得眼前景色变幻,所经历之春夏秋冬比起往日来丰富了许多。

    这一天行至傍晚,他们来到了一片平原上。

    没有山洞,没有树木。

    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一定会在没找到住处的时候赶上雪。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叶图发现了地上一个巨大的坑。

    或者说是一个巨大的洞穴。

    “难道这里有超级大的兔子或者老鼠?”叶图喃喃自语。

    风平不屑道:“咱们吃的兔子可没这么大。”

    叶图道:“马上太阳就要下山了,我们要不然就先进去看看,万一有事你就赶紧起飞带我跑。要是没事我们就在靠外的地方躲一宿,明天一早就离开。”

    风平道:“也好,我先下去。你跟在我后面。”

    叶图用力地点点头。

    洞穴里非常阴暗。

    风平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探路,一只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伸到身后护住叶图。

    叶图则乖巧地躲在他的身后,手轻轻地扶着他的肩头。

    两人大概走了一里路的样子,都没有察觉到危险。

    风平对叶图说:“我们回去吧,夜晚我们只在外面就好了。发生什么也可以快点儿跑。”

    对此叶图表示同意。他们又向来时路返回,依旧是风平走在前面带路,叶图很乖巧地跟在后面。

    眼看着就到了洞口,外面已经风雪大作。

    走在前面的风平被风吹在脸上,发丝直直的向后飞去。

    叶图被她的头发搔到脸上,伸手去挡开,边笑着说:“是呀,明天早上的花大概会更艳丽些。”

    这个些字刚出口,她就没法把话接着说下去了。

    一声惊恐的大叫在风平耳边炸开,震的他耳朵嗡嗡直响。

    腰上猛地一紧,他转头去看时,洞里一片漆黑,一股怪风击中他的胸膛。

    直把他撞入一场漫天大雪里。

    风平的耳朵在呼号的寒风里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

    他被大风吹得站立不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他拼命站起来,如果在这么大的雪里躺下,即便是吃了菩提籽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冻死。

    他一路连滚带爬,努力向刚才跌出来的方位走去。

    他心脏狂跳着,也分不清是因为疲惫、对这场风雪的恐惧还是其他的什么。

    走了很久以后,他知道自己走不回去了。

    沮丧、失落、悲哀等痛苦的情绪充斥了他的身体,眼睛被风吹得生痛却流不出一丝眼泪。

    终于,在冻僵之前风平挣扎着站了起来,继续前进。

    叶图被一阵巨大的吸力拽离了风平的身边。

    突如起来的变故让她条件反射地大叫出声,情急之下两手乱抓,扯下了风平的腰带。

    此刻她死死攥着这条腰带,不是因为她那粉红色的少女心思。

    完全是无意识的全身肌肉紧张。

    如果说鸟干妈虽然巨大,但是毕竟是毛茸茸的存在。并且还辛苦地扶养自己,才不致让人害怕。

    那眼前这个有着巨大红色眼睛的三角形脑袋肯定不是属于什么毛茸茸的生物。

    借着雪反射的微光,她看到那发着嘶嘶声响的巨大蛇信子就在自己脸前一臂的距离。

    大脑当机,身体僵硬,就差心脏骤停了。她忘记了呼吸,却在大蛇张口前跃的同时飞快向一侧闪身躲过,同时拔下衣服上别着的绒毛,用锋利的根部挥手刺下。

    面对巨蛇坚硬的鳞片,这就好比用铅笔刀刺穿墙壁一样困难。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就是所谓的拼死一搏的本能反应吧。

    说来也怪,大蛇坚硬的鳞片竟然像一层纸一样被轻易刺穿。

    连一点儿阻力也没有,在巨大蛇身上留下一个筷子粗细的血洞。

    而这个血洞的位置,刚好就在七寸的位置。

    蛇身痛苦地扭曲,撞击在洞壁上,震的泥土簌簌地落下来。

    叶图一度以为这里要塌了。

    大蛇的身体在扭动中竟然慢慢地变小,最后只有一根筷子长短,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

    叶图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拿着手里的绒毛想要扒拉它,看看死了没有。

    没想到小蛇竟然拼命扭动身体躲避这羽毛,两只眼睛竟然落下泪来。

    她只听说过鳄鱼能哭,蛇能不能哭还真不知道,也没有百度可以查。

    不过马上她的好奇心就没有了,风平不见了。

    她急得跑进风雪里大喊:“风平、风平!”直到嗓子都哑得发不出声音,也没有人回应她。

    她又是一个人了。

    无力地坐了很久,她终于又摸索回了洞穴。

    看着眼前这只哭泣的小蛇,再看看外面的大风雪,一人一蛇相对而坐,默默流泪。

第八章 七日纪元(菩提藤落)

    风雪刚小一点,叶图就在微微亮的天色里出了地穴。

    她试图找出风平的踪迹,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夜的大雪覆盖了一切痕迹。

    她只好徒劳地向着一个方向前进,那是前一天他们前进的方向。

    走了半日,夏日的温度又升了上来。她也到了一处悬崖的下面。在悬崖的阴影里一边躲避热辣的日头,一边吃刚随手摘的果子。

    一个小脑袋从她衣服的接缝处探了出来,是那条小蛇。

    一看它叶图就气不打一出来,扇出一巴掌把它拍飞。

    “你个麻烦,干嘛跟着我?”叶图气哼哼地说,“离我远点,不然扒了你的皮做腰带!”

    小蛇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瑟缩地盘在了草丛里。

    叶图吃完果子,看到前方石壁上有个裂缝,可以并排走两个人那么宽。

    她也是一时气闷,心道在原来的世界里倒是有个叫一线天的景点,可惜没去过。今天在这看看,就当是去过一线天好了。

    她一边这么想,一边好奇地探头进去张望。

    只见两壁悬崖刀砍斧剁一般,中间的小路一眼望不到头,不知到底有多长。但可以肯定的是,路的尽头是另一座悬崖。

    她再抬头向上看去,竟然看到石壁上似乎有人工修凿的痕迹。一个石门赫然开在半空中,一株绿色的藤蔓从石门里生长出来,蜿蜒匍匐在峭壁上。

    藤上长的果子和鸟干妈带给她的一模一样。

    她走进裂隙之间,看到峭壁上每隔一人多高就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可以落脚。她伸手试了试,离最近的石块差一个手掌的距离。

    一个手掌而已。

    她有一尺神功啊。

    当下她掐诀运功离地一尺,伸手一搭,嘿,正好。

    就这样,她升一尺搭一下爬一次,眼看石门近在咫尺。

    所以说什么是神技?

    三个字:刚刚好。

    忽然山摇地动,两个山峰缓缓靠拢。

    她惊恐地抬头看去,那颗藤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一个人从石门里窜出来,飞快地在藤蔓和峭壁上蹬了几下,借力腾空,向着悬崖顶上飞去。那个转瞬消失在她视线里的身影,正是和她走散的风平!

    “风平!”她只来得及喊一句,那人便离得远了,她的声音也消失在了隆隆的巨响中。

    来不及悲伤,有比这更着急的事情。

    她快速向上前进,崖壁擦着她的袍子,终于在她翻身跌入石门的一刻停下。她从石门伸出手去,两个峭壁之间只剩下一只胳膊粗细的宽度。

    倚着石门失意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最后望了一眼透着微光的石门,决定进去找找出路。

    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总不能在这里等死。

    叶图开始摸索着菩提藤向里走,但是走了没多长的路,她发现菩提藤断了。

    切口平整,不像是自然断裂,或者被动物咬断的。

    是锋利的东西,比如刀割断的。

    没了菩提藤的指引,她只好自己探索。

    墙是天然的峭壁开凿出来的,上面还有开凿时留下的工具痕迹。有简易的台阶向上延伸,她在墙壁上偶然碰到了一个半圆形的物体,细摸之下居然渐渐亮起了荧光。

    在这微弱的光线里,叶图勉强向前行进。

    石阶向上转了几转,终于有了一个很小的平台。叶图觉得自己爬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走了得有一百层楼那么高,累的直喘粗气。而就在这个转弯的小平台一侧的峭壁上,有一个拱形的门。

    叶图在墙上摸了摸,灯亮起来,里面是一间小室。

    她干脆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张简单的床铺,一张桌子。椅子已经腐朽倒在地上。

    床铺上的箱笼里有两床棉被,已经破败。还有一套做工精良的天青色锦缎衣服。

    奇特的是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朽败,而这套衣服却颜色亮丽仿佛刚做成没多久似的。

    叶图把衣服拿出来在荧光下抖了抖,还非常结实。

    比了比长短胖瘦,跟自己体型还差不多。于是脱下穿了很久的皮狍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箱子里锦缎衣服刚才的位置。

    换上衣服的她转了两圈发现大小挺合适的,于是双手合十祝祷:“这位房间的主人你好,我在这里看到你这件衣服非常好看。我这次经过你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出去,来这里私自翻你东西是我不好,给你赔礼道歉了。别生气别生气。我来这个世界还没穿过这个世界的衣服,你看在我命运未卜的份儿上可怜可怜我,不要和我计较。”

    她指了指那只箱子继续说:“刚才我把我的衣服放进去了,算是和你换衣服穿。虽然你这衣服看起来不便宜,不过我的衣服也是世上仅此一件,皮货在我们那个世界还不便宜呐。希望你喜欢。”

    祝祷完毕,她拿起拆下来的鸟毛用风平的腰带绑了系在背上。在阴影里她竟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是那条烦人的小蛇。

    “你怎么跟过来了?”叶图瞪了它一眼。

    小蛇低着脑袋缓缓地爬上那个朽败的床铺,好像个受气包一样在她面前耷拉着脑袋。

    “随你便吧,爱上哪儿上哪儿。”说着她抬脚就走,准备下一阶段的爬楼行动。那条小蛇却突然爬到了她脚前,左右游弋着不让她走。

    “你想干嘛?想咬我啊?”叶图抱着胳膊没好气儿地说。

    小蛇竟然摇了摇头,随机又向房间一角探了探脑袋。

    那里有一个角桌,上面放着一个盒子。

    叶图狐疑地走过去,拿起盒子。盒子刚一到手里,那个角桌瞬间倒塌。

    盒子里,是一颗赤红的药丸,香气扑鼻。

    叶图哦了一声,捏起来闻了闻问小蛇:“你想要这个啊?那我现在给了你,你以后可不许在跟着我给我找麻烦了啊!”

    说着向它走去。

    谁知道那小蛇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她的脚下,尾巴一伸,叶图一下被绊倒。慌乱中药丸脱手而出,正好落在她嘴巴里。

    她只觉得一股清凉顺着喉咙而下,然后就昏了过去。

第九章 七日纪元(蛇说)

    叶图在剧烈的疼痛和难以忍受的瘙痒中醒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现在皮肤通红、肿胀,指节连弯曲都困难。

    愤怒和恐惧一下子击垮了她。她嚎啕大哭,看看这双手就知道自己的脸和身体变成了什么样子。那条蛇!叶图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忍着疼痛四下寻找那条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它砸碎!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这可以算是自己最后一个愿望了。

    一个声音在安静的石室里响起:“我看你还是躺下来,这样站着脚不痛吗?”

    叶图愣住了,这里有别人?

    她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一边问:“谁在那里?”

    那个声音有点儿激动:“呦,你终于能听见我说话了?”

    叶图小心翼翼地问:“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过话?”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秒,叹气道:“从一见面就和你说话呀。你是不是傻?”

    叶图努力回想了很久,终于试探道:“你……你不是走了吗?”

    那个声音纳闷地问:“走哪儿去了?我一直在啊。”

    叶图终于看到了这个声音的来源,但是她不肯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跟我说话的是你?”

    那条小蛇盘在地上,颇为悠闲地左右摇晃着身体:“……不然呢?柜子成精啦?”

    叶图被噎住,她很想说那就是你成精了呗。但是她明确地意识到还是先解决正事要紧,怒道:“你个害人精,给我吃的什么!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是活不成了,看我不把你的小身子骨拧断!”

    小蛇依旧像个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晃着:“哎呀,你还得谢谢我呢。那个可是万年不遇的灵丹,吃了它虽然现在样子丑些,等它在你身体里长开了,你的全身筋骨都比现在强百倍。啧啧,瞧瞧你这副小身子骨。哎呦。”

    面对小蛇的鄙视,叶图半信半疑:“这倒底是什么东西?长开了什么意思?”

    小蛇的内心有点儿受伤:“是金鳞兽的内丹!你不仅身体差,脑子也差!没见识!我怎么会遇到你这样的人?哎,想当年伊丹巫祝在时,那是何等的睿智……”

    叶图被它念得脑子嗡嗡响,感觉自己要耳鸣了。赶紧打断它:“你等会,你先说金鳞兽的内丹什么意思?长开了什么意思?我会不会死?”

    小蛇用尾巴扶住脑袋,仿佛下一刻就要无力地倒在地上:“不会死不会死不会死!刚刚不是说了嘛,会变得健壮!金鳞兽的内丹就是金鳞兽的内丹啊!金鳞兽你都不知道?我的天啊……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啊?”

    叶图听到不会死放心了一些,尽量保持微笑,再次打断它:“金鳞兽。”

    小蛇点点头:“对,金鳞兽。金鳞兽就是鳞片金色的一种高阶灵兽。啊,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到外面去捕猎,结果遇到了,我的天啊,当时吓得我差点就地脱皮!哎,我跟你说,它当时就在我的眼前啊,有那么大……”

    叶图忍住要打它的冲动:“有你在地洞里那么大吗?”

    小蛇认真地说:“我在地洞里的时候……有它尾巴尖那么粗吧。”

    叶图耐心引导:“所以它内丹才这么大能有啥用?”

    小蛇摆了摆尾巴:“哎,你个没见识的。别看这个内丹小,它厉害啊。它会在你身体里连接你的筋骨经脉,筑气养神。嘿,你要吃了它,保你精神振奋,没病没灾。那是武修的圣品,驻颜的灵药啊。嘿,世上的人哪个不想要啊。可惜可惜,金鳞兽已经很难找了,最近这几千年我都没怎么见过……”

    要不是它只是一条蛇,叶图以为自己不是在山洞里,而是路过老天桥遇到了一个卖大力丸的。她并不关心什么兽见不见得到,她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我这样多久能好?”

    小蛇用尾巴搔了搔头:“我记得伊丹巫祝说,武修之人吃了要闭关,闭关大概需要一个月吧。哎,要是那个菩提藤没有被弄断就好了,你来个菩提籽大概有个两三天就好了。”

    叶图一听连忙问:“那我之前吃过,管用吗?”

    小蛇没有回答她,用尾巴尖指了指她的手:“恭喜你,蜕皮了。”

    叶图举起手一看,果然,就像面膜一样先是起了一个白点,然后一片都开始泛白。

    叶图小心翼翼地从手上剥下来一个她自己的人皮手套。

    “……”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叶图不知道该说点啥,

    只好转移话题道:“伊丹巫祝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小蛇立刻又恢复了不倒翁模式,一副大哥大的口气:“嘿,伊丹巫祝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啦,又漂亮,又可爱。喜欢软软的衣服和好吃的,还喜欢唱歌。她当初造这个结庐境的时候,她族里的人都不知道,后来突然有一天被人发现了,把她藏在这里的妖灵异兽都带走了。哎呀,伊丹巫祝当时哭得好伤心啊。后来她想起那些在这里待过的异兽就会和我讲它们。”

    “那你怎么没被抓走?”叶图问。

    小蛇说:“因为我当时像现在一样啊,没被他们发现。”

    叶图打量这个屋子:“她扎伤了你?”

    小蛇道:“那是个意外,我和噗通打架闹着玩来得。”

    “噗通是?”

    小蛇道:“你手上那些毛就是它身上的,一只白色的鸟。”

    叶图追问:“那它被抓走了吗?”

    小蛇摇摇尾巴:“没有,它当时寿限到了,重新变成了一颗蛋还没破壳。”

    叶图心想鸟干妈莫不是又变成了一只蛋所以没有再回来过?

    她在地上躺下来,增加受力面积减少体重压迫来减轻疼痛:“伊丹巫祝一直住在这里吗?”

    小蛇爬到她身边盘起来:“她啊,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呢。后来有一天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

    叶图问:“她去了哪里?”

    小蛇道:“上面。”

    “你干嘛在地洞里突然扑过来?”叶图渐渐闭上了眼睛。

    小蛇无奈道:“很久没看见女孩子了,亲切嘛……”

    石室里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第十章 七日纪元(重逢)

    叶图脱皮成功。

    她看着摆成大字形放在地上的人皮有点尴尬,一边把皮叠起来,一边问小蛇:“我会不会秃头……”

    小蛇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咝咝地吐着信子:“不会。”

    她把皮叠好,打开箱子放在皮袍子的上面:“真的不会吗?”

    小蛇认真地回答:“不会。”

    叶图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扭头望向那个箱子。

    她此刻心情确实有点儿复杂,觉得有点儿恶心,又觉得那是自己过去的一种佐证。就连幼年学自行车的时候摔倒留下的疤都只留在了那张逐渐干瘪枯萎的皮上。现在自己的身上没有一点疤,新生的娇嫩肌肤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她这样对自己说着,重新背好羽毛准备继续上行寻找出路。

    小蛇灵巧地攀到她的肩头,充满豪情地喊了一句:“出发!”被叶图一个无影手扫到地上。

    “额,你真是不解风情。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小蛇翻滚身体重新游到她的脚边。

    “休想!”叶图白了它一眼。自己才是女孩子好吧,对一条蛇怎么谈到怜香惜玉……伊丹巫祝都跟它说过些什么啊。

    她低头看看小蛇,顶多也就算弱小好吧。

    小蛇跟在她后面爬台阶很费力,不停地在后面念:“等,等一下……”

    空洞的楼梯甬道里只有极轻微的咝咝的声音,但是叶图的脑子里无数个“等一下”重叠在一起粘成一个旮瘩,钟摆似的在她脑海里左冲右突。撞得她脑仁疼。

    这到底是个什么妖精?话痨精?

    终于叶图被它念得自己也泄了气,干脆坐下来一边喘粗气一边休息。

    小蛇瞅准机会爬到她背上,尾巴死死缠在羽毛上不肯下来。好像一只找到饭票的蚂蝗。

    叶图无奈,休息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背着它出发了。

    本以为耳边终于安静了,小蛇又开始说话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

    “不听不听!”叶图拒绝。

    小蛇不甘寂寞:“听一下嘛,听一下嘛。”

    叶图顽抗到底:“不听不听就不听。再说话就把你扔下去,你自己走。”

    “……”小蛇终于安静了。

    安静的甬道里只有叶图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图真的觉得自己可能再也找不到出口了。她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没有什么比狭窄安静又黑暗的空间更容易击垮一个人的精神了。

    简直是极度致郁。

    小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真的不听吗?”

    叶图认命地叹气,掩饰地擦了把汗:“我会不会掉头发啊?”

    小蛇道:“不会。”

    “不会?”

    “不会。”

    “不会吗?”

    “不会!”

    “那你为什么没头发。”

    “……”

    “你也没眉毛。”

    “……”

    叶图成功地掌握了话语主动权后,似乎心情都变好了。

    她的眼前,楼梯转折的小平台上出现了一个拱形石门,有光从那里投进来。

    出口!

    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石门的外面是一片旷野。

    绿色的草地上开着小白花,巨大的骨架还连着腐败的肉,裸露的内脏堆积在胸腔里。白色的羽毛散落在地上。

    她一步迈出,从石门一跃而下。

    完全不顾离地有多高,也忘记了用飞行术,一路踉跄着跑过去。

    小蛇在她肩头和她一起跌落,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翻身起来就看见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连忙跟过去。

    她呆呆地站在这幅骨架旁,对着巨大的头颅和干瘪的眼窝发呆。直到小蛇叫她:“在这里。”

    叶图连忙跑过去,在白花花的肋骨包裹的、腐肉堆积的胸腔里,有一颗五颜六色的蛋。

    按照鸟干妈巨大的体型来看,这颗蛋确实小了点。大概有篮球那么大,在阳光下蛋壳居然闪着珍珠一样的光泽。

    就在叶图质疑这颗圆滚滚的、泛着珠光的圆球是不是一颗被它误吞进肚子的珍珠,或者一颗结石的时候,那颗半埋在腐败内脏里的蛋轻微地动了一下。

    叶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伸手指着那颗蛋,干张着嘴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眨眼睛。

    小蛇在一旁道:“它动了,对,它刚才动了一下,没错。你的眼睛没有出问题,它是动了。哎,你还等什么呢,它要出壳了。你看,你看,刚才在里面你还一副很想念它的样子,这会儿怎么这么迟钝啊?喂,你也动动啊……”

    小蛇的喋喋不休这次没有让叶图感到暴躁。她反而在这絮叨的催促里找到了依靠似的,好像没有那么震惊和慌张了。她满心期待地望向那颗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随着极轻微的一声脆响,蛋壳的正上方出现了一个蜘蛛网似的裂纹。那裂纹只保持了两秒钟左右,突然大面积向外延伸出去。这次停顿了大概五秒钟左右,最先出现的裂纹向外凸起。接着,一个尖尖的、嫩黄色的尖嘴巴冒了出来。

    就像一棵从地里冒出来的竹笋。

    也就休息了一秒钟,蛋壳里发出了叽叽叽的叫声。

    接着蛋壳上的破洞越来越大,终于,一个湿漉漉的脑袋钻了出来。

    把它全身浸湿的不是透明的蛋清,而是殷红的鲜血。

    它的双眼紧闭,褶皱的皮肤上覆盖着稀疏的绒毛,全身散发着血的腥味。

    它扭动着身体,颤抖着、挣扎着从蛋壳里钻出来,落入一堆腐坏的内脏里。跌落的一刻带倒了蛋壳,里面残存的血液在惯性的作用下忽悠一下,像是以蛋壳作为高脚杯的品酒师在晃着杯子里的红酒,终于只是在杯子里打了一个旋,逐渐回复平静。

    它扭动着丑陋的身体,笨拙地在内脏间移动。

    休息了一会儿,它的绒毛被风吹干,开始蓬松,像刺猬的刺一样炸了起来。

    接着,它睁开了眼睛。

    漆黑空洞的眼睛里没有情绪,直直地望着叶图,然后颤抖着张开了嘴。

    叶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她以为这一刻它已经认出来她,虽然心里有些不适应这个场所,但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拥抱的准备。

    然而它张开嘴,就低下了头。

    它咬住一大块内脏,扇着翅膀努力移动身体,用全身的力气扯下了那块肉咽了下去。

    它边吃边叽叽叽地欢快叫着,完全无视已经热泪盈眶的叶图。

    小蛇从一旁爬到叶图脚边,用尾巴轻轻蹭着她的裙子:“哎,别伤心,虽然它不记得了,不过其实还蛮聪明的。它出壳第一个看见你,很快就会熟悉起来的。”

    再次相见,鸟干妈还是它自己,只是不记得叶图了。

第十一章 巫族祭祀

    “哎,你好,我叫叶图。你叫什么呀?”叶图找了一块离它最近的草地蹲下来,哄小孩一样问。

    “哎呀,原来你叫叶图呀,你之前都没有问过我名字呢。你好呀叶图,我叫福禄,它叫噗通。”小蛇在一边回答它。

    返老还童的鸟干妈噗通则窝在内脏上晒着太阳睡着了,头歪在翅膀上,嫩黄的眼皮非常薄,隐隐透出里面的黑色眼珠。

    大概是阳光在它身上发生了奇怪的化学作用,并诱导产生了生物变异。

    它粘着血痂的绒毛逐渐脱落,重新长出嫩黄的短羽。随着一呼一吸,像一个被吹大的气球一样渐渐膨胀,越长越大。终于,它被噩梦惊醒似的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睁开了两只眼睛。

    这回它认真地看了两眼跟前的叶图。

    “你醒啦?”叶图笑眯眯地问。

    “啊?”这是噗通第一次和她说话,傻愣愣地用半张脸对着她看。

    然后就旁若无人地继续埋头开吃。它的个头变大了,力气变大了,吃相也越发地糟糕了。

    叶图看它一顿狼吞虎咽,蹲在边上跟它说话,颇有一种现场直播的架势,生生把一个吃播演成了情景剧:“噗通,你慢点吃啊。”

    “噗通,你刚才屁股坐在这里啊,你怎么下得去嘴啊……”

    “噗通,你怎么又睡了?”

    “噗通……”

    “噗通?”

    “噗通!”

    这下叶图抢了小蛇福禄的活儿,而且长江后浪推前浪,完全让它赶不上。

    噗通又睡了几觉以后颇有了几分谁家少年初长成的味道,精力充沛以后才有空理叶图:“我叫噗通?”

    叶图看它终于肯回应自己了,真是喜出望外:“嗯。我叫叶图。”

    “叶图。”噗通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叶图赶紧答应:“哎!”

    噗通转头问叶图:“那边那根肠子怎么会说话?”

    一直在旁边小声碎碎念的福禄大怒:“你才是肠子,你全家都是肠子!我叫福禄!”

    噗通念:“服了?”

    福禄怒:“是福禄!”

    噗通看向叶图,叶图打趣道:“遇见你以后一直麻烦不断,你叫麻烦得了。”

    噗通叫福禄:“麻烦,麻烦。”

    福禄用尾巴遮住眼睛,避免喷出的怒火烧毁这美丽的草地。

    没等到回应的噗通并没有执着于此。它又开始吃吃吃。

    快到傍晚的时候,它竟然神奇地吃下了所有的肉和内脏,只留下一副骨架、一地羽毛和几片碎蛋壳。

    再次醒来以后,它已经神俊非常了。雪白的羽毛,坚硬的喙,锋利的爪,还有死亡的凝视。

    这一天的晚霞极其艳丽,各种深浅浓淡的红拥挤在天边。又恰到好处地调绘出壮美醉人的图画。

    晚风徐徐吹过草地,像安抚摸着最心爱的宠物似的把草叶抚向一个方向。噗通迎着晚风伸展双翼,那些飞羽在风里变长,逐渐长成。

    天边那红色已经蔓延到头顶,把整个天都烧红了。

    噗通扇了两下翅膀对叶图说:“到我背上来,我们走吧。”

    叶图没有问去哪儿,事实上无论噗通带他去哪儿,她都相信它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叶图叫福禄一起上去:“走了麻烦。”

    福禄自闭地盘在草丛里,任风怎么吹,叶图怎么叫,像块石头似的纹丝不动。

    叶图蹲到它跟前逗它:“哎呀,怎么不高兴了呀。不得了不得了,我们不高兴了。那我们不叫麻烦了,我们叫……幸运!好不好?你看,我遇到你以后多幸运,我又找到噗通了。以后咱们都幸运。”说着向它伸出了胳膊。

    福禄听了,才慢悠悠地缠上了她的手臂,沿着胳膊爬到了她的肩头。

    叶图沿着噗通垂到草地上的翅膀,踩着那些洁白的羽毛就像踩上了通往天国的阶梯,一种神圣而充满期待的感情充满了她的内心。

    噗通却没有想那么多,等她坐好之后,一展双翼瞬间腾空。

    另一边的断崖上,一场神秘的仪式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渐浓的夜色里,一堆篝火肆意地燃烧着,木头在火堆里呻吟,发出劈哩啪啦的爆响。一群穿着各色兽皮、头顶野兽头骨、脸戴面具的人围着火堆一边唱着一支难懂的调子,一边手舞足蹈地绕着火堆转圈。

    在他们的后方,面对着悬崖的位置,一个穿着黑色宽大袍子的人手持着一只小巧的手鼓在念诵咒语。

    他脸上的面具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苍白。

    叶图在噗通背上向下望去,发现这片草地上竟然堆着很多巨大的白色骨架。有的完整一些,有的已经断裂破损。

    噗通煽动翅膀继续提升高度,越过了另一侧的悬崖。

    黑袍的祭司猛然睁眼!

    在血红的天穹下,一只白色的大鸟从悬崖下直冲云霄,擦着悬崖的边缘猛地出现在眼前!

    就是现在!

    无数金色的线从那些篝火旁的人的手里激射而出,缠饶在它翅膀上、脖子上、脚上、爪子上、喙上。它像一只巨大的风筝一样悬在半空,徒劳地挣动,锋利的爪子完全起不到作用。

    在噗通的拼命挣扎下,叶图和福禄被甩下来落在了地上。叶图爬起来第一件事冲向火堆,大声喊叫着让他们停下来。然而这些人的充耳不闻激怒了她,她拔出背后的绒毛,用锋利的尖端刺向他们。

    这次她高估了自己的武器。

    随着最后一根绒毛的折断,那些人毫发无伤,金线也一根没断。

    她用力去摇晃那些人的胳膊,推搡他们的身体,却丝毫不能阻止他们。

    叶图悲哀地看向半空的噗通,然后毅然转头反向往悬崖边跑去。

    再快接近崖边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正对着自己的这个人,对他来了个同归于尽式的拥抱。

    他们后面不远就是篝火。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女孩子会来这么一出,呆立在原地愣神之间一下子被扑倒,慌乱之下金线脱手而出。

    噗通的翅膀和脚爪被金线勒入皮肉里,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草地上。松了这一根线整个身体逐渐萎缩,最后“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叶图爬起来跑到它跟前,把只有一只麻雀大小的噗通揣进怀里。

    “你们要干什么?退后!”叶图大喊。

    祭司在火堆后面无奈地说:“可能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第十二章 圣城

    下山的道路意料之外的平坦。

    一条用平条石铺成的路盘山而下,路的尽头链接着一座宏伟的城市。

    整座城墙使用晶莹的白石堆砌而成,条石铺成的路直通向城里。狮身鹰首的巨兽挥着巨大的褐色翅膀盘旋在城市的上空,警惕地观察着城市内外的情况。

    叶图跟在祭司后面,身后是那一群穿兽皮袍子的人。

    他们穿过高大的棕褐色城门,守门的兵士向祭司行礼,用长矛的柄敲击两头巨獒的项圈让它们趴下。

    祭司摊开手掌示意他们起身,一行人鱼贯而入。

    穿过城门时,叶图听到两头巨獒窃窃私语。

    左边这只说:“哎,肥头,不是让站着吗?”

    右边这只晃晃脑袋诧异道:“就是啊,大耳,怎么刚站起来又让趴下啊?”

    左边这只又说:“哎,肥头,他们这是要表达什么意思啊?咱们到底是应该趴着还是站着?”

    右边这只被戳到项圈,暴躁地碎碎念:“别碰我!干嘛用棍子戳我!大耳他们戳我!”

    左边这只无能为力,只好安慰它:“肥头你别动,我总结出一个经验,这个时候你越动他们越戳你。哎,奇怪奇怪真奇怪,人类的心思你别猜……”

    叶图被它们俩的对话逗笑了,一下没憋住乐出了声。

    祭司身形明显一顿,随即回头看她:“有什么事么?”

    叶图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接着又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祭司回过头去继续向城内走去:“先押到牢里。具体看族长如何决断,再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叶图听了不由心里来气:“是你们先动的手好嘛!不光把我的朋友打伤,你还……”

    她越说越激动,居然有点哽咽了:“还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捆起来。大哥,我们第一次见面耶!不,不对,你还遮着脸,都算不上见面吧。”

    平复了一下情绪,她声音拔高了一度:“我第一次进这城好嘛!你好歹尽点儿地主之谊啊,我上你家来,你给我关牢里?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祭司步伐的频率并没有因为她的一顿嚎而有丝毫的改变。他一边从容地穿过大街小巷,一边颇为耐心地说:“首先,我们为了这次祭祀已经准备了很久,并不是去那里等着和你交朋友的。其次,我们并不是要打伤你的朋友,而是要捉住它。不过现在它这个样子没什么用处了。”

    叶图护住自己怀里的噗通:“你们干嘛捉它?”

    祭司拢了拢袖子,若有所思道:“族长的宝座上需要一些羽毛装饰。”

    叶图不可置信地问:“就为了这个?你们……”

    祭司截住她的话,抬起右手食指放在唇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骗你的。”

    叶图无名火起,正欲施展狮子吼和无影手,两个肩膀都被人按住,后边的人大声呵斥:“别动!”

    迎面走来一队士兵,领头的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笑嘻嘻道:“祭司大人,有什么需要属下解决的吗?这个人是不是冒犯了祭司大人?交给属下,保证她知错悔改!”

    祭司满意地向他微微点头,声音里对他的马屁行径颇为认可:“嗯,怪不得族长说起你们司龙卫的时候常常夸奖你们办事效率高,工作做得好。”

    那个兵头笑嘻嘻地说:“哎呀,能为族长和各位长老做事是我们的荣耀。我们司龙卫有的是力气和精神,尽管吩咐就是。当然了,”他眯着眼睛呵呵笑道:“多亏了祭司大人的提携!”

    祭司拜拜手,一手捋着袖子扭头看向街道的另一头:“主要是你们尽心。行,你们继续忙吧,我要回王城了。”说着大踏步往前走去,留下一队低头哈腰的行礼人。

    越向圣城的中心走,人也越来越多。

    越来越有人气儿,也越来越热闹。

    孩子骑着长着牛蹄的大黄狗满街跑,披着豹纹毛皮的猴子在屋檐上蹿房越脊,空无一物的墙上突然跳下一条桌子那么大的变色龙,又消失在小巷里。

    叶图伸手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点儿水土不服,都出现幻觉了。

    大牢比她想象的干净点,并没有传说中的恶臭和遍体鳞伤的犯人。

    她被关在女牢甲二十一号,左边是一个穿着玫红色衣裙一脸沮丧的大婶,右边是一个头戴翠羽出神发呆的少妇。

    牢头走后叶图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选择转向左边的牢房,柔声细语地问道:“大姐,你进来多久了呀?”

    那个大婶瞥了她一眼:“半天。”

    哦,半天。叶图心里踏实了许多:“哦,我刚进来,刚进来。”接着用讨好的语气问:“大姐您这是怎么了呀?”

    大婶沉浸在懊恼和自责中:“早起做饭做错了。”

    啥?做饭还有要求?叶图讪笑道:“这么严格的么?”

    大婶解释道:”早起煮鸡蛋,迷迷糊糊把梦雀的蛋扔锅里了。长老派人来收的时候发现了,就给我带来了。”

    叶图看她很有倾诉的欲望,趁机问道:“梦雀是啥?长老干嘛要派人来收它的蛋?”

    大婶吃惊地看着她:“呦,你不是圣城的人啊?”

    叶图含糊道:“啊,我这不路过,就被抓进来了。”

    大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别的氏族啊就是没有我们圣城好。”

    说到这里她颇感自豪:“我们长老派人在每家养了一对梦雀,梦雀晚上衔人的梦和记忆筑巢,早上巢就消失了,留下一个梦雀蛋。长老每天早上派人到各家来收它们下的蛋,回去用秘法把我们做的梦提炼出来,给我们每个人都留一本梦册。每一百年就会用我们的梦册编修圣城史,而且梦册永远都会给我们存在黄金塔里。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圣城历史的点点滴滴都有我们的痕迹,我们和圣城同在啊。”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憧憬。然而说完便捶胸顿足,仰天长叹道:“我怎么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我的生命残缺了一天啊。”

第十三章 王城

    叶图听了大婶的倾诉,也跟着叹气道:“是啊,好可惜啊。”

    但是她马上又振作起来:“大婶,看开些吧。不然下次你的梦雀蛋里全都是唉声叹气了。”

    大婶听了恍然大悟,点头道:“确实………”

    她挪回刚才的位置,悄悄地把噗通从怀里放到窗边示意它离开,又从袖子里把缠在胳膊上的福禄也一并举到窗边。低声对它俩说:“注意安全,有缘再见。”

    福禄倔强地把着栏杆:“我不走。”

    叶图瞪它:“你不走回头怎么接应我呀?好好照顾噗通。”

    福禄无言以对,一口咬住噗通,把它横着叼在嘴里慢吞吞地爬走了。

    留下叶图两眼望天等候发落,终于上下眼皮粘到了一起,她在来到这个世界进入的第一间房子里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叶图被稀里哗啦的铁链声音吵醒。

    牢门被打开,牢头催促道:“快点出来!”

    叶图从地上爬起来问:“我是可以走了吗?”

    牢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面无表情地甩给她一句:“跟我走,快点。”就转身沿着牢房间的小路大步走去。

    叶图不禁腹诽:这人难道是个机器人么?就会执行命令,不能AI交互?

    牢头领着她拐了弯,出口处站着两个人。

    牢头见了他俩,立刻就跟榆木旮瘩成精了一样,也有笑模样了,也会聊天了:“两位大哥,人带到了。”

    其中一个说:“好,你辛苦了。”

    牢头连忙哈哈大笑,浮夸得像中了彩票:“不敢不敢,我份内应做的。两位大哥辛苦!”

    另一人说:“行,那我们回去交差了。”

    牢头见叶图愣着不动,一把把她推过去:“两位大哥慢走。”

    叶图就这么被押到了王城。

    王城高大的黑色城墙直挺挺地矗立在地上。

    威严而压抑。

    叶图不禁脱口而出:“好高啊。”

    押解她的一人语气极为自豪:“那是,王城在圣城的中心,是族长和长老们的居所。当然气势非凡。”

    另一人说:“是啊,听说里面有十条比我们最宽的路还要宽两倍的路。”

    叶图看着这黑黝黝的城墙问:“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这么黑?”

    两人撇着嘴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个去叩门上的青铜兽首门环,一个对她说道:“祭司说黑色象征平静安宁,寓意我们生活快乐、平安。”

    叶图沉默:真是奇怪的审美。

    大门很快开了一条缝。一个人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问:“人来了?”

    叩门那人赶紧作了个揖:“人来了。”说着叫叶图赶紧过来。

    门里的人道:“交给我吧。”说着把叶图一把拽进门。

    大门在背后重重的关上。

    阳光有点儿刺眼。

    面前的这座王城,在一圈金光中沐浴着晨曦。

    那是城墙内侧所发出的、来自金子的颜色。

    城门的门洞因宽厚的城墙而显得很深。走出门洞长长的阴影,叶图的双脚踩上白玉铺就的道路。

    路的尽头,一座宫殿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她。

    宫殿有三层,通体雪白。

    右边是一座高塔,左边有一个水池。

    宫殿的门口,蹲着两只长着翅膀的狮子,正懒懒地看向迎面走来的叶图。

    叶图经过它们身旁,听到它俩一段对话:

    左边这只悄咪咪对右边这只道:“又来新人了啊,这要是剩下了就给我吧。这两天总吃牛肉了。”

    右边这只道:“得了吧,我还想换换菜呢。”

    进入宫殿,守门的士兵就回去了。

    屋子中央,一个肥硕的男人躺在宽大的椅子上,光着脚踩着椅子扶手躺在带着面纱的女人怀里,似乎还没睡醒。

    椅子旁戴着白色面具的祭司向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她站好。

    过了好一会儿,叶图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站着睡着了,那个胖男人的呼噜声猛地升高,他自己也被惊醒。

    “那是谁啊?”他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带着面纱的女人小声说:“族长大人,那是刚刚祭司说的放毕孹鸟的人啊。”

    族长那双睡眼惺忪的小圆眼睛在叶图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当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呢。哎,嵩月啊,送后院安排她晚上表演一个吧。去吧。”

    祭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是,族长大人。”

    嵩月叫了两个卫兵,带着她穿过开着浓密玫瑰花的花墙迷宫,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物前。

    “这是哪儿?”叶图问,她故意和嵩月拉近乎:“嵩月是吧?我叫叶图。哎,你知道吗,我们哪里也有个建筑和你们这个特别像,叫斗兽场。就是好多人在里面和狮子老虎打架,谁赢了谁就能出来。哎,我跟你说狮子老虎你也不知道。总的来说呢就是猛兽。”

    她絮絮叨叨地跟在嵩月身后,想看他的反应,怎奈既看不到脸也看不到眼睛,预测系统失灵。

    见嵩月不说话,她继续说道:“刚才你们族长让我晚上表演什么啊?我也没有什么特长,音乐舞蹈我都不在行,唱歌五音不全啊。要不来个诗朗诵?你们给不给稿子呀,我记性不好背不下来。你看,我也没怎么着,放了我行不行?”

    嵩月终于有了响应,对她说:“对才艺没什么要求。”

    叶图放下心来,声音也明快了不少:“哎,那就好。其实我不是怕丢脸,主要是怕你们尴尬。要不你就放我出去得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这边了,行不?”

    嵩月领她走到一个门前,对里面的老者说:“族长吩咐送她过来,今晚让她表演。”说完离开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你来了这里,就不要总想着离开了。”

    老人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用嘶哑的声音对她身后的两个卫兵说:“跟我来吧。”

    建筑物的墙内是空心的设计,有通道供人行走,通道的两边是一个个房间。

    燃烧的火把静静地插在墙上,空气很污浊。偶尔从紧闭的门缝里传来短短续续的咳嗽声或者痛苦的哀嚎。

    叶图忽然觉得大事不妙,转身想跑,被身后两个卫兵按住胳膊丢进了一个房间。

    她趴在地上,脸被粗糙的地面擦破。此时仰起脸来,看到对面有五六个人蜷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她。

第十四章 又入监牢

    房门在背后嘭地一声关上,哗啦哗啦的钥匙撞击声越来越远。

    叶图环顾四周,整个屋子只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窗子—不,应该说只有一个碗口大的换气洞。

    一束阳光从换气洞里照进来投在墙上,给这昏暗的屋子里留下一个带着温度的光斑。

    一个胖胖的大哥先向叶图跑过来,他低声问:“怎么样,你没事吧?”

    叶图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胳膊,向他报以感谢的微笑:“没事。”

    接着把两条腿盘起来坐在地上,态度诚恳地问:“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干嘛的?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

    那大哥也在地上盘腿坐下来,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一只手指并拢凑近嘴边反问:“你怎么被关进来的?”

    叶图不知该如何描述,想起自己的遭遇真是哭笑不得:“你们祭司在城外的悬崖边点了一堆篝火做法,好像是举行个什么仪式。这时候好巧不巧我刚好从旁边路过,他们不仅打伤了我的朋友还跟我碰瓷儿。最后把我捉进来,刚才去见你们族长,说让我表演什么节目。”

    她长叹一声:“我哪儿会表演什么节目啊!”

    大哥赶紧拉了她袖子一把,慌张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紧张的说:“嘘!小点声!”

    他立即身体向外朝向靠门的一侧,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拢住耳音贴着门听了半天,终于放心地坐了回来。

    大哥郑重地看着叶图,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知不知道出去的路?”

    叶图扫视了一下这个房间里的五个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对他说:“大哥,”同时她也面向墙角的那五个人说:“各位大哥大姐,我是早晨被他们押进来的。我来时候走的那条路我是还记得的,至于有没有其他的路或者捷径,那我就不知道了。”

    大哥听了激动得热泪盈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两只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叶图问:“那你能不能给我说一下?”

    叶图心说不就是问个路吗,这有何难?

    也是看不得一个老大不小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眼泪汪汪地求人,于是就点头答应:“可以啊,这没什么的。哎?你们来这里多久了,不记得了吗?”

    大哥一听她的问话,眼神暗淡下来,面上神情很是沮丧:“我叫孟凡之,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来的时候是被蒙着眼睛装在车子里拉过来的。“

    接着他伸手指向那五个人里最中间的两个女孩子:”那个脸圆一点儿的是大花,脸长一点儿的是二花。她们两姐妹来的时候是被套着麻袋扛进来的,可怜进来之前是要给她娘去抓药的。”

    然后他指着一个矮个男人和他旁边用手帕抱着头发的女人说:“这是胡老憨和他媳妇儿有金。他两口子在地里干农活,累了到水渠旁喝水,被闷棍打倒了运到了这里。哎,家里就剩下一个刚学走的娃和一个老娘了。”

    最后,他指着一个看上去最淡然自若的老妇人说:“这位是来这里时间最长的米姥姥。之前还有几个人,但是被带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叶图听到这里吃惊地问:“你们是被拐卖进来的啊?”

    嘴里这么问,心里却盘算着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道是卖人体器官的?这想法吓出了她一身冷汗。

    但是转念又一想,看他们的这个年头和文明程度,应该还没有外科手术这种高难度的东西呢吧?

    她正自己胡思乱想,那个叫米姥姥的老妇人弓着腰站起来,朝着她走过来。

    米姥姥看上去六十上下年岁,脸上皱纹纵横,少有慈祥;身体硬朗健硕,独缺一臂。头发高挽,在头顶心别着一只枯木发钗;衣裙残破,就四下里添着许多破落补丁。

    米姥姥在角落里观察了她很久。终于在孟凡之把大家的来历境遇都说了一边之后,起身向叶图走过来。

    她走到叶图面前坐下,脸对着脸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如果你告诉我们路,我们可以带你一起出去。”

    “去哪里?”叶图问。

    “任何地方。”米姥姥斩钉截铁地说,仿佛说的不是一个计划,而是一个策划了一生的梦想。

    “只要从这里出去。”她说完这句话,又补充说道:“只要离开这里。”

    叶图想了想,对孟凡之和米姥姥说:“那行吧。我来告诉你们怎么走,不过我们最好晚上摸黑走,白天太扎眼了。”

    米姥姥摆了摆手说:“晚上你就走不了了。”

    叶图嘿嘿笑道:“没事,我体力好。我们可以等我表演完了以后,大家都在看别的节目,我们趁着热闹悄悄地离开。”

    米姥姥叹气道:“傻姑娘,你以为他们所谓的表演是什么?只怕你没命回来啊。”

    叶图吃惊道:“难道……这是一处……青楼?”

    孟凡之抢在米姥姥之前破灭了她的这些杂七杂八的猜测:“看你年纪轻轻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啊?”

    他对叶图说:“现在起我们就是盟友了,怎么称呼你?”

    叶图被说的有点儿害臊,还好孟凡之后边有个台阶。于是说:“我叫叶图。”

    “叶图。”米姥姥说:“这里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在这里,你每一天的命,甚至是每时每刻的呼吸,都是那些被拖出去的人最渴望的未来。”

    “这里,是族长和长老的后花园。”米姥姥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鲜血淋漓的话:“这里就是传说中圣城的熔炉。”

    叶图显然没听过什么传说,也不知道圣城的熔炉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她莫名其妙的神情,孟凡之问:“你,没听说过吗?”

    叶图摊手道:“没有。”

    孟凡之和米姥姥互相对视了一眼,又转头和后面的四个人互换了眼色:“之所以叫圣城的熔炉,是因为这里是炼化的场所。只不过炼化的不是东西,是活物。是那些灵禽妖兽,或者……”他重重地吐出来一个字:“人。”

第十五章 圣城熔炉

    “什么意思?”叶图问。

    孟凡之走到窗子下,招手示意她靠过来。

    叶图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站在离他一臂的距离,撇着嘴问:“干嘛呀?神神秘秘的。”

    孟凡之道:“自己看。”

    说着脸冲着墙蹲了一个四平八稳的马步。

    ???

    叶图大脑飞速运转,疑惑不是说熔炉呢么,怎么这是突然兴致大发要来趟拳?

    完全get不到点的叶图正在想着要用什么词来夸赞一下孟凡之的身手才能不让对方觉得自己是随意敷衍,孟凡之又做了一个动作。

    他两手平举撑在墙上,看看叶图,看看自己的膝盖,又把头高高抬起。

    这……

    叶图这下完全懵圈了。

    她迟疑地看着孟凡之,直到米姥姥开始在后面催促:“去啊。”

    叶图磨磨蹭蹭地往前挪着步子,孟凡之则一个劲儿地看自己的膝盖。

    考虑再三之下,她走到孟凡之跟前,蹲下去给他掸了掸裤子上的土……

    完后还蹲在地上抬着头像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一样眨着两只眼睛问:“成吗?”

    孟凡之被她这一问差点坐到地上,好在凭着多年的基本功稳住了马步。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气道:“踩着膝盖上到我背上,从窗口看出去。”

    末了特地补充了一句:“别出声!”

    叶图一脸恍然大悟,猛地点头:“哦,放心。”说完还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在那五个人的目光里笨拙地踩到了孟凡之的肩膀上,扶着墙从那个窗口望出去。

    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

    阳光照在外面的圆形场地上。

    场地的一头,后背上装着座椅的巨象在指挥下从地上把卡车那么大的巨兽尸体用鼻子拖着走进对面高大的铁门里。接着几十个卫兵立刻围上来清扫血迹和残骸。

    孟凡之在下面问:“看到了吗?看到了就下来吧。”

    叶图从他背上下来,另外五个人也走过来围坐在一起,房间里又亮起来。

    那颗光斑向下移了一点。

    二花说:“我们要快一点儿了。”

    “他们在干什么?”叶图问。

    “在清理失败者的尸体。”米姥姥说:“前一天晚上被杀死的巨兽会在第二天被拖去喂食那些活着的。”

    胡老憨声音颤抖着接道:“人也是。”

    有金忽然把两只手按到脸上,紧闭的指缝里传出呜呜的哭声:“我不想死。小宝还那么小,我还要给他娶媳妇,给他带娃咧。”

    胡老憨抱住她,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有金咱不哭。留着力气能出去的。能出去的。”然而说这话的时候他也在抹眼泪。

    叶图看到他们这样子,自己的心里也升起一股悲凉之意。她对米姥姥说:“我能用下你的发簪吗?”

    米姥姥伸手把那根枯木雕成的发簪从发髻里拔出来递给她。

    叶图接过来走到那个光斑的位置:“都过来吧,我画给你们看。”

    叶图在地上简单地画了几条线:“我按着自己进来的顺序说,这样我能说得更清楚。这里是王城的城墙,从城门进来以后这里是一处宫殿。”

    说着她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表示宫殿的位置:“这里是一个池塘,另一边是一座塔。”她又画了一个三角形。

    “在这个宫殿里我见到了祭司、族长和族长夫人。”她点了点地上那个表示宫殿的圆圈:“然后从这里拐了几下就到了这个地方。”

    她捂着脑门低头仔细想了想,还是无奈地说:“具体拐了几下我还真没记住,不过没有岔道,沿着路走就行。”

    “那这里面的路呢?”孟凡之问。

    “有一个老人看门。他拿着一串钥匙,通道里有灯照亮。”她说:“从外面的门进来走了不到十个门就到这间屋子了。”

    她站起来比划了一下:“从我们这个门出去,向左就是大门。”

    众人听完她这番讲解,都用心地默默记着地图。

    叶图在一旁坐下,那个圆滚滚的光斑就在她的头顶一侧。

    这个高度看不到窗外的景色,也看不到天空。

    过了一会儿她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孟凡之说:“一会儿有人会来送午饭,我们分下工。”

    说着他看向胡老憨和有金:“一会儿门一开,有金你去接放饭的篮子,胡老憨你抓住他的手把他拽进来。”

    他指了指自己:“我在墙旁边站着,人一倒下我就扑上来捂住他的嘴。胡老憨你可千万别松手,一定要按住他。”

    “然后二花你张望一下外面有没有人,一定要小心。”他说:“大花你把他的衣服剥下来。如果外面有人,我就穿上送饭人的衣服出去,然后把这房间的钥匙卸下来。待会儿收碗的时候我过来再接应你们。”

    叶图听着他的计划,心说这个方案想的还挺周到的。

    就听孟凡之接着说:“出去了以后叶图你领路。如果跑散了,我是说如果。那我们就按照刚才的地图走,各听天命吧。”

    他说完这句各听天命,房间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哗啦哗啦的钥匙碰撞的声音。

    叶图的心跳瞬间变快,感到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她咬紧牙,最后再看了地上那几个简单的图形一眼。

    钥匙相击的声音伴随着铁门开合特有的刺耳声音,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脚步声到了门前停住。

    随着吱呀一声响,门开了。

    一个篮子递了进来。

    有金侧身接过篮子,迅速后退两步到门后。

    胡老憨一把抓住那人的两只手腕,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他掼到地上,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一下子被摔蒙了。

    孟凡之扑过来一手捂住了他的嘴,看那人开始拼命挣扎,干脆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到了两只手上,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喉咙,不多时那人终于不再挣扎。

    二花在门边张望着,紧张得舌头都打了结:“没,没人,快点。”

    大花的手抖得不像样子,孟凡之帮她一起把那个人的衣服脱了下来,往自己身上就穿。

    刚刚穿好,就听见大门的方向有人朝这边喊:“哎?那个还没送好吗?快点。”说着有脚步声靠近。

    孟凡之看了每个人一眼,给他们打气道:“吃饱一点,做好准备。”说完拉上门出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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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493/ 第一时间欣赏冰域异旅最新章节! 作者:晚亭有鹿所写的《冰域异旅》为转载作品,冰域异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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