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登台丢脸
戏将要换折的时候,文蔚羽回来了。
明芙嫣带着文蔚英先他一步回来,已经在座位上坐好。
明夫人听文蔚英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笑得异常开心。
“羽儿。”明夫人看了看文蔚羽见他也是一脸的喜悦之色,“听你爹说你最近在功课上很用功,还新得了一柄神器?”
文蔚羽听见叫自己,便面向明夫人微微低着头等问话。
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一愣,但是马上还是接了过来。
“是,娘。”
因为是背对着明芙嫣,她并没有看见他刚刚的表情。
她的心中还在暗暗高兴,忍不住多瞄了两眼这个少年的背影。
能够拥有一把神器,那是在武修弟子中多么让人羡慕的事情啊。
明夫人点点头道:“我儿看来是精进了不少。”
说着转头问文蔚祁:“老爷,羽儿最近的功课如何?”
文蔚祁道:“他一直是勤勉有加,给弟弟们做个榜样。嗯,是个做大哥的样子。”
明夫人笑道:“那就好。羽儿啊,你是得了件什么神器?给为娘看看可好?”
文蔚羽连忙道:“是一件古物,今日是娘的寿宴所以没有带在身上。”
明夫人道:“那你就去取来我看。”
文蔚羽连忙道:“是,儿子这就去取。”
说完匆忙离席,向住处走去。
明夫人便对明芙嫣道:“这个羽儿啊,你别看他平时话不多,倒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羽哥哥恭顺谦谨,于武修上也大有成绩,芙嫣敬佩之至。”
明芙嫣说着话,一双眼睛似有千言万语,到末一句微微一低头更是有说不尽的风情。
明夫人见她如此,心里便有了七八分主意:“咱们明氏也是武修大派。待会儿羽儿回来了,让他给你演习一段。咱们娘俩也见识见识那神器的威风。”
“那真是太好了,芙嫣全听姨母的安排。”
叶图和文蔚平这时也回来了,她听了个尾巴,不明所以。
于是问一旁悠闲喝茶的云修道:“你们干嘛呢?”
云修懒洋洋地说:“看戏。”
叶图翻了个白眼:“他们刚才说什么呢?”
云修还了一个白眼过去:“文蔚羽回去拿神器啦,待会还要耍耍。”
叶图咂咂嘴道:“形容得还挺形象。”
她忽然反应过来:“你居然对我翻白眼。”
云修斜了她一眼:“那又怎样?”
叶图只好认怂:“恭喜你学会新技能啊我。”
云修用鼻孔哼了一声:“承让。那也比不上你学会人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啊。”
叶图叹气:“好,大哥你赢了。”
只听人群里传出一阵惊叹,大家纷纷向两边闪开,让出一条通道来。
文蔚羽在众弟子羡慕和崇拜的目光中举着昊陀莲生缓缓走来。
他身为大公子,自幼在家中一向是受人尊敬的。
但是那种尊敬是因为他的身份,或者说是因为他有个做掌门的爹。
文蔚羽常常觉得那些笑脸下藏着对自己深深的唾弃。
而今天他看到的那些羡慕的眼神、崇拜的目光,这些都是他们眼睛里遮盖不住的。
这些人投注在他身上的便不再是普通的目光,而是这十几年来都未曾感受到的荣光。
这种奇特的感觉给了文蔚羽莫大的鼓舞,他快步走上前去,对明夫人道:“请娘过目。”
明夫人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那镰刀的刀柄道:“好,好,好。”
一脸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笑容也抑制不住地荡漾开来。
她朗声道:“这神器果然并非我们凡间兵刃可以相比,想是舞起来也必定非同凡响。”
“羽儿啊。”明夫人一挥手,宽大的袖子便仿佛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向文蔚羽席卷过来。
不容他有一丝的反驳。
“你将这神器在台上舞上一舞,给娘助兴可好?”
她微笑着,两只手揣在宽大的袖子里。
只剩两幅华丽的锦布叠在身前。
“是。”文蔚羽几乎是在明夫人话音刚落的同时就接了上去。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
娘的寿宴,儿子怎好舞刀弄枪的呢?
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的嘴先于脑子做出了回应。
事已至此,话既然已经出口,又逢宾朋满座的盛会,文蔚羽只好硬着头皮向台上走去。
这昊陀莲生他拿到手不过几日的时间,还没有来得及练熟。
“呀,姨母,这就是神器呀!芙嫣还是第一次见!”
文蔚羽拿着昊陀莲生走上戏台,向台下的诸位宾朋抱拳行礼。
明芙嫣干脆离了自己的坐席坐到了文蔚羽的位子上,她看着台上展示武艺的文蔚羽向明夫人撒娇道:“姨母,芙嫣也想仔细看看那神器长什么样子。”
她嘟着嘴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芙嫣还想摸摸这神器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不是会刺人啊?”
明夫人笑道:“你这孩子,神器又不是你绣花的针线笸罗。怎么会刺人呢?”
她爱惜地抚摸着她的长发道:“等你羽哥哥来,让他给你看。”
明芙嫣一听侧过脸去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还是姨母最疼芙嫣了。”
天下的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坐席的最边上,文蔚平在台下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看着这个晚于自己出生,却抢了自己的头衔成为文蔚府大公子的人,正在戏台上风光无限。
他看着这个卷自己入险境,却抢了自己辛苦降伏的神器据为己有的人,将他抢来的东西在人前炫耀。
他看着这个平日和自己称兄道弟,却倚靠母亲打压自己的人,在明府小姐的面前卖弄功夫。
一股恨意渐渐从他心底升起,烧得他五内俱焚。
他恨为什么世道不公。
他恨为什么旁人助纣为虐。
他恨为什么自己懦弱无能。
这股怨恨和愤怒的火苗在他心中翻腾旋转,烧得他想跳上台去给他一个重重的耳光。
忽然明芙嫣发出了一声惊呼,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昊陀莲生忽然脱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向文蔚羽飞了回来。
文蔚羽伸手去接,怎料那镰刀柄忽地滑过他的掌心,镰刀刃擦着他的脖子就划了过去。
昊陀莲生铎地一声砍在了戏台的柱子上,镰刀柄还兀自在空中颤动。
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料到。
文蔚羽捂着脖子一把将昊陀莲生从柱子上拔下来,仓皇地逃下了戏台。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些担心的疑问
“风平!”叶图立刻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去追,被云修一把拉住硬按在垫子上。
他皱眉道:“别去,坐好。”
“风平受伤了。”叶图挣扎道,“他伤到了脖子!”
云修压低了声音吼道:“坐好!”
叶图被他一吼立刻安静了一些,但依然不肯放弃挣扎。
她去掰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努力挣脱他的桎梏。
“他死不了,不然就根本下不去台。”云修自然也不肯松手。
他小声说道:“他父母都没有什么动作,你这样冒失,是要他的脸在这同门和宾朋前丢尽吗?”
叶图生气地瞪着他,但是明显把话听了进去,不再强烈地挣扎了。
她别扭地坐回到垫子上,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只见文蔚祁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台上对众人道:“刚刚让各位见笑了。”
他满脸堆笑,仿佛刚刚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似的道:“这昊陀莲生形状是柄镰刀,与平常的刀剑不同。羽儿得到它也不过两三日的光景,他也忙着给他娘筹办寿宴,所以未免手生。”
他摆摆手道:“让他下去休息休息,各位咱们继续看戏。哈哈,继续看戏。”
说着便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回到了坐席上。
台上依旧陆续粉墨登场。
台下的人各揣心思。
别看文蔚祁一副好不在意的样子,他心里才真是急。
那是他定门立户的嫡长子,是他寄予厚望的亲传弟子。
虽然在他看来文蔚羽的性子有时候是迂了一些,但是孝顺又听话,最主要的是可靠和贴心。
他背对着后面的几百号人,眼睛已经没有办法在戏台上聚焦,手心里满是汗。
他身旁的明夫人比他还着急。
偏偏一边的芙嫣也满心焦急,不住地问:“姨母,羽哥哥他是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问得明夫人心乱如麻。
好在这时丫鬟上来对明夫人道:“夫人放心,大少爷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请夫人和老爷放心。”
她这才送了一口气,安慰明芙嫣道:“没事没事,不过擦破了点皮。”
“你也别着急,我让星儿带你去看看他。”明夫人对一旁傻愣坐着的文蔚星道,“星儿,带芙嫣过去看看羽儿。”
文蔚星本来也是北京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动作他看在眼里明明白白,并不是什么大伤。
又听到小丫鬟来报信,证实了他的推断。所以他正准备继续看戏吃水果,晚上人都散了再去气气文蔚祁。
谁料到明夫人这么早就叫他过去,所以不情愿地道:“我不去。”
碍着人多,明夫人也不好发威。她问文蔚星:“为什么不去?”
文蔚星道:“他又伤得不重,自己搞砸了还要耽误别人看戏。”
他复又重复一遍:“我不去。叫阿英去吧。”
气得明夫人用眼睛瞪他:“你再说一遍?”
文蔚平见状起身道:“母亲,我想去看看阿羽的伤势。”
明夫人这才收敛了怒火,板着脸道:“你想去看阿羽?”
文蔚平道:“是的,母亲。”
明夫人心有不甘地瞥了文蔚星一眼:“那你带芙嫣一起去吧。”
文蔚平带着明芙嫣绕过戏台,出内宅向东侧文蔚羽和文蔚星的住处走去。
虽然明夫人十分疼爱明芙嫣,但是她自小很少来文蔚府,自然对文蔚府的地形并不熟悉。
见出了内宅的大门,明芙嫣心生疑虑。
难道这几个哥哥没有成亲就已经搬出来自己住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羽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文蔚羽走在前面带路,听她问自己于是答道:“去见阿羽啊。”
明芙嫣就更奇怪了,难道他们真的已经搬出去了?
还是?
她笑问:“羽哥哥难道已经成婚了?”
文蔚平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起文蔚羽的婚姻来了:“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明芙嫣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我是看咱们从内宅出来了,不是成亲以后才会从内宅搬出来吗?”
文蔚平听了笑道:“爹对我们几个的学业比较严厉。”
“掌门的儿子,所以就更要用功了。我们三个起早课怕吵到别人,所以很早就搬出来了。”
他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
见她拧着的眉心渐渐舒展了,才继续说道:“阿羽自己也没有单住,他和阿星住在一起。两个人早上相互督促,也能搭个伴。”
“那你呢?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吗?”明芙嫣听到这里,嘴上也就是随口一接。
文蔚平却听在了心里,他登时觉得心里暖暖的:“我……”
他转念一想,总不能把实情相告。
于是话锋一转道:“我比不上阿羽和阿星,更要勤奋。所以住在演武场旁边。”
“啊,想不到平哥哥这么厉害了还这样努力。”明芙嫣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过脑子,她满心想的是如何问出下一个问题。
但是她这随口一说不要紧,文蔚平听在心里如上九霄,连前二十年受的委屈都忘掉了九霄云外。
仿佛自己从小就真的是一个天才,一个被众人仰慕的天才。
明芙嫣接着问道:“平哥哥自己单住的话,是已经成亲了吗?”
文蔚平听她忽然问到自己,一时竟然窘迫起来。
他立刻否认:“没,没有!”
明芙嫣显然没有想到他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婚。愣了一下道:“哦,那想必是已经纳过妾了吧?”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哪有一个闺阁小姐追问人家这种事情的。
然而文蔚平没有半点嘲笑她的意思,十分认真地答道:“没有。”
“哦,我就是刚来,不太清楚府里的状况。”
明芙嫣给自己打圆场:“今天也是刚刚进府,还没有跟姨母聊到这些。”
“想着若是平哥哥已经成亲了,我可得早早地过去拜见嫂子。”
她停顿了一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那,羽哥哥和星哥哥纳妾了吗?”
文蔚平笑容渐渐散去:“也没有。”
“哦。”明芙嫣调皮地笑了一下,“看来,这次我的礼物省了不少呢。”
“是啊。”
两人说着,就来到了文蔚羽、文蔚星两人住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八章 探病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比起文蔚平的灰瓦松椽不知好了多少。
但是无论文蔚羽还是明芙嫣,两个人谁也没有这个心思去欣赏。
“羽哥哥,你怎么样了?”
明芙嫣看见文蔚羽脖子上缠着一圈纱布,正在铜镜前自照。
“芙嫣?”看到突然出现在铜镜里的人,文蔚羽慌忙站起身来迎上去。
“你怎么来了。”文蔚羽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刚刚真是把自己这前二十年的脸都丢尽了。
“哦。我来看看你。”明芙嫣望向他脖子上的纱布道,“羽哥哥你还疼不疼?”
文蔚羽尴尬地摇摇头:“不疼了。我刚才……”
“刚才只不过是一时失手。”
她抬眼责怪地看了文蔚羽一眼:“姨母都对我说了,羽哥哥你一直在筹办寿宴没有太多的时间熟悉这神器。”
“羽哥哥你也真是的,就算要孝敬父母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呀。”
她将眼睛瞥向一边,生气地嘟着嘴道:“刚才那一下多吓人啊,让姨夫姨母担心。”
“让我……们这些亲朋好友跟着担惊受怕。”
说到后面,明芙嫣声音越来越小,却似有说不尽的委屈越来越大。
文蔚羽连忙赔笑道:“是我的不对,让芙嫣妹妹受惊了。”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桌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明芙嫣自然地跟他到桌边坐下,故意板着一张脸道:“哼,光嘴上在这里卖乖。看你回去怎么跟姨母交代。”
文蔚羽摇摇头笑道:“我娘自然要罚我的。好在今天是她的寿宴,总不至于就生我的气。”
他倒了一杯茶递给明芙嫣:“还请芙嫣妹妹给我美言几句啊。”
明芙嫣啐了一口笑骂道:“这天底下哪有哥哥惹了祸,却要妹妹来善后的道理?”
文蔚羽正要再说话,一抬眼看到了站在屋里已经很久的文蔚平。
他这才想起来刚刚镜子里一共是两个人,光顾着和明芙嫣说话,把这个大活人给晾在了一边。
明芙嫣见他突然不说话了,还一直盯着自己的身后,于是也跟着他的目光转头去看。
这一看她不禁羞恼地转了回去。
文蔚羽见她忽然满面通红底转回头来,于是问:“芙嫣,怎么了?”
明芙嫣道:“我不认识路,请平哥哥带我来的。刚刚光顾着和羽哥哥说话,忘记平哥哥也在这里。”
“真是太失礼了。”
文蔚平听了才总于插上了一句话:“刚刚事发突然,我想过来看看你的伤。”
“正好芙嫣也要来看你,于是我们就一起来了。”
说着他向明芙嫣微微一笑,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到。
文蔚平也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到桌上:“阿平有心了。”
他拍了拍一旁的椅子道:“坐下来一起喝茶吧。”
文蔚平欣然笑道:“不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特意向他脖子上的纱布看了两眼:“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让芙嫣在这里帮你看看伤,我先回去禀明爹和母亲。”他向芙嫣笑道,“省得他二老担心。”
芙嫣娇嗔道:“你看平哥哥,人家是先去告诉姨夫姨母。哪里像你,在这里倒躲得清闲。”
文蔚羽道:“阿平一向是我们几个里最孝顺的了,我呀早就不敢和他比咯。”
文蔚平赶紧摆摆手道:“阿平你这话说的我可是无地自容了,母亲的寿宴都是你筹办的。”
他们两兄弟嘻嘻哈哈地说了一阵,文蔚平道了告辞:“那我就先回去了。”
文蔚羽和明芙嫣也并不留他,只说了一些有劳、辛苦之类的话,便由着他去了。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起刚才的对话,不由得心里发笑。
寿宴是他文蔚羽筹办的?
开什么玩笑。
除了上台耍了一会儿镰刀他根本就什么也没干。
就只这一件事,还让他弄砸了。
说起镰刀,这镰刀还是他文蔚平从摘星楼带出来的。
他又想起刚才自己与昊陀莲生之间奇异的感应,那种仿佛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奇妙感觉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振奋。
即便是伤了自己心爱的嫡子,母亲也不会把这神器归还给自己的。
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无论是什么一旦进了她的眼,被她相中,那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想到这里便不由得有些懊恼,文蔚平皱着眉一路走回了戏台前。
“你看看你,冒冒失失的。”云修指着坐回自己位子的文蔚平道:“看到没有,这个才是文蔚平。”
叶图纳闷道:“刚才那个……”
云修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瞎呀?那个是文蔚羽啊。”
叶图这才哦了一声,转而问道:“昊陀莲生,就是那个镰刀。”
“不是风平的吗?怎么在文蔚羽手上?”
云修故弄玄虚地看了看她:“天机不可泄露。”
“你!”叶图伸手打了云修胳膊一巴掌,“烦人。”
云修揉着被打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你居然打一个这么美的人。”
叶图立刻送他一记白眼。
云修马上改口道:“老人家。”
叶图这才十分嫌弃地上下打量着他:“行吧,美人。你说昊陀莲生怎么在文蔚羽手上?神器不是认主的吗?”
云修被叫了一声美人,神情古怪道:“不要这样叫我。”
叶图没耐心地作势又要打他,云修这才慌忙讨饶。
“行行行,告诉你就告诉你。”
他挺了挺腰板道:“昊陀莲生啊,我做的。”
“什么?”叶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还能做武器呢?”
云修见她如此神情,不禁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喂,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叶图回答得干脆:“没什么,就是不太信。”
云修一脸认真:“来,你告诉我是哪里让你不太相信的?”
叶图还真的想了想,她说道:“昊陀莲生不是已经造出来很久了吗?”
“那是我早年练手用的。”云修脸上现出得意之色。
叶图砸着嘴摇头道:“啧啧啧,真是让人不敢置信,你居然都这么老了啊!”
云修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从眼神到语气都表示着他的不满:“不过年头久了一点,我还很年轻啊,怎么就说老!”
第一百三十九章 晦极望朔
明夫人的寿宴在晚宴之后结束了。
宾朋们纷纷由丫鬟领路来到客房下榻,弟子们则照常回归各自住处。
因为关于年龄的问题,云修还在和叶图怄气。
他从丫鬟的手里接过灯笼,气鼓鼓地回波澜院去了。
散场的人群里,叶图一眼就看见文蔚平独自一人离开了。
她从阿苇手里拿过一只灯笼,匆忙地对清璇道:“麻烦你送他们一程。”
然后也不管阿苇“见色忘义”的吐槽,游鱼一样穿过人群来到了文蔚平的身后。
“怎么也不要一只灯笼。”叶图把灯笼提在两人的中间,“这么黑你看得见吗?”
文蔚平见有人提了盏灯过来很是有些意外,再看时发现竟是叶图。
他淡淡笑道:“我习惯了。”
“谢谢你。”他说着向她歪了歪头,然而眼睛却一只盯着被昏黄灯光照出了个朦胧光点的石板路。
不出意外地,果然这个家里还是没有人记起他来。
叶图嗯了一声,问:“你直接回去吗?”
文蔚平双手背在身后,步子依旧四平八稳。
“是呀,今天这么晚了,练功还是明天早起吧。”
“哎呀,你除了练功平时还做什么呀?”叶图真想不到在这个世界里也能遇上只知道学习的强人。
真是甘拜下风。
文蔚平爽快答复:“睡觉。”
“出了练功和睡觉呢?”叶图觉得的她还可以再努力一下的。
文蔚平却有绝技让她的努力可以有更大的进步空间:“睡好觉了才能有精力去练功,练功刻苦才能安心睡觉。”
好吧,认栽。
叶图将灯笼往他手边一递:“风平你能帮我那一会儿吗?”
文蔚平很自然地伸手接过那根细细的竹杆,灯下的穗子水波纹似的抖了一下。
“我送你回去吧。”他提议。
叶图摇摇头,偷瞄了他一眼:“我送你,刚才吃得太饱了。我要回去早就和他们一起走了。”
文蔚平点了点头:“哦,那你要去哪里逛逛?我给你做向导。”
叶图心道怎么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呆,怪不得还一直是二阶。
她这样想着,猛地想起来昊陀莲生的事。
“昊陀莲生不是你拿回来的吗?”她不解地问,“怎么会在文蔚羽手里。”
“你不知道啊,他刚一上台的时候我一看他手里拿着一把镰刀一样的武器。”
她夸张地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昊陀莲生的轮廓:“我平时眼神很好的。不知怎么的一看见那把镰刀,我就看成了你。”
“那刀划过文蔚羽脖子的时候差点吓死我,我还以为你让自己的神器抹脖子了呢。”
她惊魂未定地用手拍了拍心口:“后来文蔚羽忙着跑下去,云修说那不是你我还不信。”
叶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不是你。”
她对文蔚平道:“风平,其实今天这个事纯粹是文蔚羽抢你的神器造成的。”
“神器认主,如果主人还在的时候被别人强行拿走,它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
她一手放至唇边,故作神秘地说道:“这我也是今天问了云修才知道的。嘿嘿。”
“可是你的神器怎么会在他手上呢?”
文蔚平听了这个关于神器的描述,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他心里,连他自己都没有看清楚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他用微笑掩饰着仓皇和无奈:“我觉得阿羽的功夫比我好,昊陀莲生在他身边才能更好地发挥神器的作用。”
听他这样说叶图就气不打一出来。
她听不惯他的一味的谦让和一味的牺牲,就反讥道:“就发挥今天这样的作用?”
文蔚平试图解释:“阿羽他还不熟练,以后练熟了就好了。”
叶图也懒得和他争辩,真是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样委屈自己的大傻子。
“你们可真是兄友弟恭啊。”明明是他文蔚平的事,怎么感觉像是自己受了委屈?
叶图忿忿道:“说不准今天就是因为他用了你的神器,才造成神器差点误杀了他。”
“神器和主人之间是有感应的,你感觉不出来吗?”叶图不想就这么放弃,她要在试上一试。
试着把他从烂好人的泥潭里拽出来。
文蔚平当然是有感应的,他只是在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的控制下,想要否定这个事实。
“没有啊。”
“咦,那就奇怪了。”叶图皱眉道,“这怎么可能呢?”
她看文蔚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于是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风平,我觉得你很厉害。”
她看向灯笼,锦帛里的火光一跳一跳地闪烁:“能从四阶的摘星楼里拿出昊陀莲生,就说明你已经具备了四阶的实力。”
“你有没有想过直接跳级?”
文蔚平听了这话心里真的有一瞬间心动,如果能够直接跳级就可以极大地缩短自己升阶的进程。
但也只是有一瞬而已。
他想起了当年给自己开蒙的老恩师说过的话:武道修习要循序渐进,切记不可寻求速度,妄图一蹴而就。
“要是能够直接升阶当然最快了。”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但是文蔚府里没有这种先例,而且我也想一步一步地学,况且我还没有见过三阶的老师都教什么。”
“我还真是有点儿不甘心。”
对啊,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啊。
既然知道有不甘心这三个字,怎么做那么多替人做嫁衣的事呢。
叶图不禁腹诽:男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不明白。
他说得这样义正言辞,她也不好去反驳。
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又不是杠精。
二人到了勤勉斋,瑞儿提着灯出来接,文蔚平接在手里道:“我送你回去。”
叶图笑道:“我刚送完你,你再送我,我再送你,你再送我。”
“早点休息吧。”她反身走回黑夜中,“我走了。”
文蔚平见她不肯,于是在远门目送她走远,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走进院子。
送走叶图,夜已深了。
文蔚平一个人坐在床上,从窗子望出去。
秋夜萧瑟,明月高挂。
冷风灌进窗子,将他整个浸没。
寒冷让他的神志保持清醒,去抓住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那个尚不明确的、充满诱惑的念头。
第一百四十章 合心遂意
今年文蔚府在明夫人的寿宴之后,还有一件大事。
就是三阶的武修升阶考核。
这一次文蔚平没有被教导师父无视,顺利被推荐上了考核名单。
“谢谢你。”文蔚平找到在演武场练习的叶图,递给她一把扇子。
他双手举着扇子感激地说:“谢谢你帮我说话。”
叶图心里乐开了花,这是他第一次送自己东西呢。
她强装镇定地嗽了嗽喉咙,努力压着上翘的嘴角:“不用谢我。你本来就已经具备这个实力了,只不过他们一直不肯推荐你罢了。”
她坚定地说:“我相信你一定能顺利通过的。”
伸手接过那柄折扇,叶图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扇子我就收下啦,不是因为我说了一句实话就要你的东西。只是我太喜欢了。”说完抬眼去看他的反应。
文蔚平微微点了下头道:“这也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喜欢就好。”
“我该回去准备考核了,先回去了。”他向叶图挥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叶图也没有新思继续练功了,她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便把扇子一揣,一溜小跑回到了起苍阁。
“叶图?”清璇正提了一个小篮子打算去找云修,刚一开门就看见叶图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叶图简单地“哦”了一声,头也没回地跑进了屋。
“你怎么了?要帮忙吗?”这些日子清璇倒是对她突然变得神经质的作风有些适应了,站在门口喊了一句。
紧跟着叶图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没事!”
她应了这声没事之后,自己悄悄地坐到床上将那柄扇子取了出来。
竹制的扇骨,雪白的扇面上画着几只荷花。
为什么是荷花呢?
叶图很是奇怪。
她又将扇子翻过来,另一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合心遂意。
“啊啊啊!”叶图一阵大叫把福禄吓得从墙上掉了下来。
“你练功撞坏脑袋了?”它纳闷地看着状若疯癫的叶图,“还是你撞鬼了?”
叶图将那四个字对着它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福禄看了看,淡定地说:“看到了。你不识字?”
叶图此刻心情大好,也不和它一般见识:“你读出来,大声地读出来!”
福禄一头雾水,但还是好心地给她念道:“合心遂意。”
“对了!你听听你听听!”
叶图双手拿着扇子道:“知道是谁给我的吗?”
“文蔚祁。”福禄道:“收你这么个徒弟可不是遂他的心愿了么,云修果然也跟着留下来了。”
叶图大力地摇头:“不是!”
“云修。”戮戈在一边懒懒地说,“他那一院子荷花,估计手痒就画下来了。”
“哎呀,不是!”叶图把扇子翻转过来,将那一面荷花对着它,“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他对着那一院子枯枝败叶能画出这么生动的荷花来?”
“咦?你不知道吗?”戮戈侧过头用一边的眼睛看着她,“云修用法力催开了一院子的花。”
“啊?”叶图这是第一次听说,觉得十分稀奇,“他没事弄一院子花干什么?”
戮戈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大约是无聊吧。”
叶图认真考虑了一下他的这句话,然后深深地点了一下头:“我觉得也是。”
然后抱着扇子滚在床上自己嘿嘿地傻笑起来。
“果然无聊。”戮戈缩起了脖子准备打盹。
福禄爬到床上在她面前停下来道:“你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叶图反问。
“去看看花啊。”福禄说,“刚刚你没碰见清璇吗?她就是到波澜院去的。”
“哦。”叶图抱着扇子翻了个身,背对着它道,“有人去了就好,也不枉他折腾一回。”
福禄看她这个态度就来气,爬到她身上道:“那我想去看看,你带我去。”
“哎呀,你自己去咯。”叶图抬手把它扒拉道床上,“刚才不让清璇带上你。”
福禄一个轱辘翻身爬起来:“那噗小雷呢?噗小雷还没看过春天的花呢。”
说到噗小雷,总算是唤回了叶图的一点神志。
噗通的两次消失,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她把扇子塞到枕头下面,手却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这是什么?”叶图看着手里这块蓝洼洼的水晶板,莫名其妙道,“这是你们谁的呀?”
福禄道:“不是我的。”
戮戈也摇摇头:“我没有东西。”
噗小雷就不用问了,它的蛋壳都早就扔了。
“难道是这房间上一个主人的?”叶图想着就拉响了门上的铁环。
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说:“叶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叶图拿着那块蓝色的水晶问:“这是这间屋子上一个客人拉下的吗?”
小丫鬟道:“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而且每次有人离开,我们都会把所有的地方打扫一遍。”
“这是不是和您一起住的那位姑娘的?”
叶图捏着那块水晶板,对她说:“谢谢你,那我待会儿问问她。”
那小丫鬟笑道:“叶姑娘客气了,有事尽管叫我。”
说着就走了出去。
房间是清璇先选好的,所以她怎么会到自己的房间在枕头下面放上这块东西呢?
她看这块材质和在山洞中木偶身上的材质有几分相似,于是就揣在袖中准备找嵩月去比对一下。
叶图向他们三个道:“那我现在要出门了,你们谁跟我去?”
噗小雷默默地飞到了她的肩膀上。
“好,一个了。”叶图看向戮戈。
戮戈扭过头去:“我才不去。”
叶图纳闷道:“你和云修不是老相识吗?怎么不过去聊聊天吗?”
戮戈从鼻子里哼道:“不去。”
她转头看向福禄:“你呢?”
福禄道:“那我也不去了吧。”
它用嘴指了指戮戈:“他们两个闹别扭呢,那我留下来陪它吧。”
戮戈立刻炸毛:“谁用你陪,去去去,都走!”
福禄也不搭理它,道:“你去吧,把噗小雷看好,别掉到水里去了。”
叶图道:“知道了,你们两个还真是它亲爹妈,真操心。”
第一百四十一章 破案了
“瑞儿!”文蔚平看着手里的扇子问,“早上你给我的扇子是从哪里拿的?”
瑞儿听见他问,连忙从院子里跑进来,指着书架道:“架子上面啊。”
她记得文蔚平的原话是:把前一天晚上画好的扇子给我拿过来。
没错呀,前一天晚上她眼睁睁看到他把画好的扇子放在了架子上面。
文蔚平也没有办法责怪她,因为确实他前一天晚上把画好的扇子放到了架子上。
但是瑞儿不知道的是,她走后他还画了一把扇子放在了书桌上。
他指的是书桌上的那把扇子,不是架子上的。
都怪自己没有交代清楚。
“公子,是我拿错了?”瑞儿明显感觉到他的神情有点儿不对劲。
“也没什么。”文蔚平展开了扇面,上面是一副竹枝图。
文蔚平摸着光滑的扇骨道:“两副扇骨都是一样的,难怪你会看错”
瑞儿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拿错的那只扇子上是什么图?”
文蔚平唰地一下合上扇子:“荷花。”
“哦。”瑞儿道,“不知道要不要紧,我去找叶姑娘换回来吧。”
文蔚平摇头道:“你去了要和她怎么说?毕竟是我亲自递到她手中的。”
瑞儿听了立刻心里也没了主意。
她知道文蔚平在这府里生活是多么不易,却还要因为自己的错误连累他。
“这,瑞儿错了,请公子责罚。”
文蔚平摆摆手道:“说不上责罚,又不是什么大错。”
他自己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至于这把扇子么,他手一扬扇子应声落入了案前装画卷的白瓷缸中。
正好想起上次画的荷花改动几处似乎可以更加传神。
文蔚平伸手取了笔,对满怀愧疚还站在桌前的瑞儿笑道:“来,研墨吧。”
“呦!看看谁来了!”云修刚一开门,就见一团红绒球扑面而来,轻巧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啧啧,现在有这个胆子的也就只有你了。”他伸手摸了摸它,“怎么这么瘦呀,他们不给你吃饭吗?”
叶图道:“云大长老的爱宠,谁敢不给饭吃啊。”
云修一把把噗小雷攥在手里给她看:“你看看它多瘦啊。”
叶图道:“你再用力一点它可以更瘦。”
云修才张开手掌,噗小雷逃命也似的消失在一众桃李繁花之中。
“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啊?”云修带着她在小径上闲逛,给她看自己的这片世外桃源。
叶图咋舌道:“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练功,你居然在这里享受。真是没天理了。”
云修大笑道:“你若喜欢,我们明天就走。你喜欢哪里,喜欢什么样子,我给你造就是了。”
叶图对他的享乐主义思想嗤之以鼻:“我好不容易才又开始修习,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她从树上扯下一朵桃花:“你这是怎么弄的呀?”
云修道:“法修的小把戏,可惜你是武修,不然可以教给你。”
叶图转眼看见荷塘里的荷花,不禁感慨文蔚平的画工。
“真是惟妙惟肖啊。”
云修笑道:“你那是形容画的词,我这叫以假乱真。”
叶图捏了捏手里的花朵道:“果然以假乱真。”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清璇在池塘上喊道:“叶图,你来了?一起来摘荷花呀!”
叶图寻声望去,只见苏清璇站在一叶小舟上,手里撑着一支长蒿。
两只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
她捧着一朵荷花,船上扔着十来只莲蓬,站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甚是娇俏。
“喔噻。”叶图摇头,“竟然还有美人相伴。”
云修看看自己又看看叶图:“只要你愿意来,美人就在这里等你。”
叶图浑身一阵恶寒:“咦。”
“啊,我忘了。”被嫌弃的云修恶趣味地看到了她脖子上那条项链,“是主人来着。”
“你!”真是好欠打啊。
她一样手,一块蓝色的东西从袖子里就飞了出去。
“呦呵,还有暗器!”云修帅气地伸手接住,“真是长本事了啊。”
但马上他就不再说下去了。
那块蓝色的水晶板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这种熟悉的触感,还有那上面的路线图勾起了他的回忆。
他几乎就在下一刻认出来,他曾经见过这个东西。
有两次和它的偶遇,算上这次一共是三次。
第一次,是在第十二天神女的桌上。
第二次,是几万年前在冥界溯夕公主的手上。
“你怎么有这个的?”云修问。
叶图伸手想拿回来,被他拦住:“你先告诉我。”
叶图问:“你认识这个?是什么呀?”
云修收起了那副玩笑的表情,严肃地问:“这个东西在你房中多久了?谁给你的?”
叶图一脸天真道:“不知道啊,我今天突然发现的。”
他们两个说着话,苏清璇远远地就望见了云修手中那块蓝色的水晶。
她瞬间心中闪过无数个说辞,想着如果要是问到自己头上,该如何答复。
然而她突然变快的心跳和窘迫的神情引起了云修的注意。
在这个他用法力幻化的法场之中,一丝一毫的变化,神质是一丝忽然吹进的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云修猛地看向清璇。
苏清璇大惊,手里刚折的荷花掉到了池塘里。
也就是在同时,整个院子恢复了秋日的景致。
荷花枯败、桃李凋零。
气温也从盛夏的温热陡然变成了深秋的寒冷。
秋风萧瑟,吹得水面上的苏清璇一个激灵。
云修身在岸边,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你知道些什么?”
苏清璇强装镇静,声音却在颤抖:“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怕什么?”
随着他的这句问话,苏清璇脚下的小舟径自划向岸边。
她吓得跌倒在船上:“我没有。”
云修语气越来越重,夹杂着怒气:“那你给我讲讲这块东西谁给你的,你怎么放到叶图房间里去的。”
叶图看他的神情,估计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怕他当场发飙吓坏清璇,于是拽住他的袖子道:“清璇,我知道肯定是有人骗你做的。我们只想找出那个人和原因,你不用害怕。”
云修已经尽力克制怒气:“说话。”
天空中乌云渐渐凝聚,苏清璇的眼泪先秋雨一步落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风疏雨骤
“怎么下雨了?”瑞儿赶紧跑到墙边把竹竿上晾晒的衣服收到屋里。
她匆忙间碰掉的竹竿发出一连串乒乓梆梆的声音,引起了文蔚平的注意。
“怎么了?”他正在屋子里看书,书上是二阶练气的内容。
虽然他早就已经看得滚瓜烂熟,但是一想到明天的考核就心里没底。
这种明明已经被叶图肯定过,但是又屡次被教导师父不认可而碰撞产生的复杂心情撕扯着他,让他既渴望证明自己,又恐怕会失败。
这种情况下,一点小动静都会让焦躁的他分心。
“公子,我吵到您了吧?”瑞儿跑进屋,外面的雨已经下大了,她的衣服上留了一片水渍。
“下雨了?”文蔚平看出了她的狼狈,“刚刚还是晴天,变得可真快。”
瑞儿很懂事地说:“公子,您看书吧。我不打扰您了。”
文蔚平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好,去吧。”
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疲劳,说是要继续看书,其实已经看不进去了。
在叶图说过神器和感应的事情之后,他曾经试着去寻找那种神秘的联系。
而且令他惊喜的是,真的能感觉到有一些微弱的感应。
这一发现更加坚定了昊陀莲生就是冥冥中注定的,自己的神器。
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这是他在无数个黑夜反复告诉自己的话。
如今他面前正摆着一个机会,绝对不能失败!
“娘,我想把昊陀莲生还给阿平。”文蔚羽手里托着昊陀莲生,毕恭毕敬地站在明夫人面前。
明夫人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对两旁的丫鬟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大少爷说会儿话。”
小丫鬟们退出房间,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明夫人没有立刻说话,她手拈着一串上好的翠玉手串,慢悠悠地喝了一会儿茶。
而文蔚羽一直拖着昊陀莲生,站得就像一棵松树。
明夫人看着那扇关上的门问:“脖子上的伤口还疼吗?”
文蔚羽低头答道:“只擦破了一点皮,已经不疼了。”
明夫人点点头道:“擦破了点皮那恐怕疤都留不下吧。你倒是留下心病了,不敢再用了吗?”
文蔚羽连忙答道:“没有,娘。儿子修习武道难免磕碰受伤,早已经习惯了。”
明夫人听了他这话语气才软了一些,看向他举着昊陀莲生的双手道:“你站在这里也已经大半天了,手酸吗?”
说不酸那是假话,昊陀莲生好歹也是实斤足两的武器。
文蔚羽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有点酸。”
明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你只是举了一会儿就觉得手酸,你用他的时候自然难免要付出得更多一些。”
“你被它划破了脖子可以说是非常凶险,但是也怪你学艺不精,练习不够。”
明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臂:“我的儿,你要知道,你能不能活命不是在这把镰刀上,也不是在你的敌人手上,而是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再强的神兵利器,你不能驾驭它,它最终就会要了你的命。”
明夫人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脸:“我的儿,你明白了吗?”
文蔚羽点点头:“娘,儿子明白了。”
他犹豫道:“可是……”
“可是什么?”明夫人笑着问,“在我们这样的大家族,神器是这样,兄弟也是一样。”
文蔚羽眼中满是疑问:“我们兄弟一向和睦。”
“那是你们三个,别忘了还有一个文蔚平。”
明夫人坐回椅子上,“文蔚府作为天下十大氏族之一,文蔚族只能有一个族长,文蔚的武修门派也只能有一个掌门。”
她看着文蔚羽道:“如果是你们三兄弟,我倒还不太担心。毕竟星儿顽皮,英儿年纪还小,只有你稳重些,你爹也最器重你。”
“平儿一直认为她娘的死是我造成的,他又比你们年长几岁。”
明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难道让他一个庶出的孩子抢了你们的风头,以后掌管族里和门派吗?”
“我的傻儿子,以后还能有你们三个的好日子吗?”
文蔚羽觉得明夫人的这些话有些言过其实了,阿平虽然年少聪明伶俐,但是这些年来渐显平庸,应该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明夫人将目光投向昊陀莲生:“这神器现在拿在你手上,希望你能够用好它。”
“还有,芙嫣在府上住的这些日子,该怎么做不用娘告诉你吧?”
文蔚羽道:“是,娘。”
“好,那就去抓住机会吧。”明夫人挥了挥手,“不要浪费光阴。”
文蔚羽回到住处,不出所料文蔚星又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他将昊陀莲生放在架子上,自己到桌前温书。
窗外雨落潺潺,引着他的思绪跑到了九霄云外。
明明是手足兄弟,怎么就会像娘说的那么可怕了?
撑着下巴发呆的他没有注意到架子上的昊陀莲生动了一下。
“所以你说的那个怪物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联系你的?”叶图问啜泣的清璇。
苏清璇抽噎道:“半年以前。”
云修冷冷地道:“也就是说,半年前叶图和嵩月在灵感山上失踪那次?”
送清璇小心翼翼地偷眼看了看他:“不,比那更早一点,就是叶图刚下山来的时候。”
叶图问:“是你们搬来以后我回去住的那次吗?那次你也给我枕头下面放这个了?”
清璇眼泪再次滑下来,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她看到云修的反应就知道自己闯大祸拢龙,满心的愧疚让她无地自容。
当然,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云修生气,再也不理自己。
害怕他认为自己是个坏人。
但是这些所有的害怕都是无济于事,该来的总会要来。
听完这些话,云修看着她,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在她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的话。
“你走吧。”
你走吧。这三个字把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和希望击了个粉碎。
叶图拽住云修的袖子:“你干嘛轰她?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对我有害吗?”
云修看着船上大张着嘴说不出话的清璇道:“这是什么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有没有害我也不知道。”
“那你赶她走?这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但是她和那东西有契约,这就是对你的威胁。”
清璇大哭道:“我没有想害她,我也是为了保命!为什么你只看到叶图,你看不到我吗?”
云修将脸扭到一边:“你的理由我勉强能够接受,这也是为什么我只是让你走。”
叶图看着痛苦流泪的清璇,向云修求情道:“你总也看在她一路跟着你、照顾你的情分上,让她留下吧。”
“离开这里,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云修甩开叶图的手,“我本也不是个凡人,不要想着用那些人情之类的东西来束缚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苏清璇离队
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淋了苏清璇一头一脸。
水渍在肩膀堆积,终于还是在她今天特地选的银丝云纹白衣上蔓延开来。
云修的话冷酷决绝,犹如一个雷击在头顶,打得她整个人都懵了。
雨水顺着脸颊留下来,模糊了视线。
眼前只有放肆的雨线和两个居高临下站在安上的人。
两个全身整洁的人。
云修在雨水落下的一刹那张开了结界,将自己和叶图罩在了其中。
离开云修的这种结局她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狼狈。
“云修有话好好说,你能不能先把雨停了。”叶图看着清璇的身体在秋风秋雨瑟瑟发抖,心里有些不落忍。
“不能。”云修语气生硬。
“你……”叶图印象里他有时候是会耍小孩子脾气,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有分寸的。
“先把雨停了,清璇毕竟是个女孩子。”叶图决定硬气一点。
“你看不出来我很生气吗?”云修将头转向一边,“我心情很差,控制不了。”
苏清璇看到他们两个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云修生气了。
他从不生气的。
又是因为叶图。
离开武功山是因为叶图,暂居灵感山是因为叶图,赶自己走也是因为叶图。
叶图叶图叶图!
她将一腔的恨意都聚集在了叶图的身上。
而一旁的叶图正在想办法。
她对这个闹脾气的云大长老没有法子,只好对苏清璇道:“清璇你先起来吧,回去换件干衣服。”
苏清璇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衣服。
果然还是白色好。
即便淋了雨,这颜色也没其他颜色那么明显。
她咧嘴无声地笑了笑,晃晃悠悠地从小船上站了起来。
迈步跨到岸上,她缓缓走到云修面前。
用极尽谦卑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云长老,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即便是那怪物用我的命来要挟,我也不会再犯错了。”
她鼓起勇气,用了毕生的力气抬起头望向云修:“你留下我,好不好?”
雨水顺着发钗的流苏短线的珠子一样坠下来,在她肩膀上跌得粉碎。
云修一眼也没有看她,说出来的话像这晚秋的雨水一样冰冷:“前面发生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已经和怪物有了契约,它可以随时找到你,通过你的手来找叶图的麻烦。”
“所以你必须走。”
“我不能让你为了她放弃你自己的性命。”
苏清璇在他最后的一句话里看到了一片生机。
“云长老,你还是关心我的,你不希望我白白丢了性命。”她眼中含泪,做着最后的挣扎。
如果最后自己还是要离开,那就给自己留一点念想吧。
这样自己就可以用这仅存的一点儿妄想继续保持自己生命里的那团希望。
这并不难,只要他不说话就好了。
保持沉默就好。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云修的声音穿过层层雨幕在她身后响起。
她心里的火苗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压灭。“放你走,是因为我不想给叶图多添恶因。”
他只求善果。
苏清璇的脚步顿了一顿,片刻之后毅然快步走出了波澜院。
叶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道:“你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
云修没有说话,他张开手掌,凭空掌心多了一把雨伞。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说着他带着结界会房间去了。
叶图赶忙撑开伞,饶是她速度快,还是被淋了一身。
咦,真冷。
才迈出两步,突然就想起来噗小雷还在这院子里。
噗小雷可是最怕水的,不知道这会儿跑到哪里去了。
她匆忙在院子里招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角落的两块大石下发现了它。
临走前她忘向云修那大敞着的房门,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决定先回起苍阁去安慰一下更受伤的苏清璇。
谁料回到起苍阁一看,苏清璇竟然已经在她找噗小雷的这段时间离开了。
她慌忙沿着出文蔚府的最近的路线跑到大门,去追苏清璇。
门上的大哥一听是问苏清璇,道:“刚刚走了啊。”
“走了?这么大的雨就这么走了?”
那个大哥笑嘻嘻地说:“这大下雨天的外面都是泥,走着鞋袜就要脏了。”
他比了个大拇指道:“还好这位苏姑娘早有准备,出了这个门槛就御剑走了。”
“御剑?”
“对啊。”
叶图追问:“她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这我没看清,她御剑是先盘旋到上面。”他指了指天。
“然后呢?”叶图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然后我就关门了啊,没看见。”
叶图怏怏地走回了起苍阁。
“大下雨天的还贪玩,天都黑了。”福禄絮絮叨叨地说着,爬到了桌子上。
叶图把伞放在了门外,斜倚在墙上:“苏清璇走了。”
福禄不可置信地问:“现在?”
叶图点了点头,一边找出干净的鞋袜、衣裙换上,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福禄和戮戈讲了一遍。
福禄听得目瞪口呆,半晌道:“你别说,还真是自从住到这里只有她进过这个屋子。”
叶图道:“说起来她也是当时为了保命,不然怎么肯订契约。”
叶图感慨道:“她可是个清高的法修弟子啊。”
这句话一出口,和苏清璇相处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就不约而同地涌入她的脑海。
她不禁唏嘘道:“那样一个清净有灵气的姑娘,跟着我们一路受罪,最后还被赶走了。”
“她出去该怎么办呢?又不像我和嵩月会卖艺,吃什么呢?”
“这个云修……”叶图还要再说,被戮戈接了过去。
它懒洋洋地道:“你也别怪云修,要是搁我还在剑里遇到这事,当时就把她咔嚓了。”
叶图应和道:“知道你火气大。”
戮戈不以为然地继续道:“你以为云修脾气好?”
叶图点点头:“那当然了,他从来不像你这么火爆。”
它笑道:“那你是没见过。”
都是神兽修炼来的,那些原始的东西流淌在血液里,脾气秉性能相差多少?
戮戈缓缓说道:“说实在的,他脾气好我是不信的。”
“但是说他笨,我百分之百可以肯定。”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夜秋雨洗残荷
冷风从敞开的窗子长驱直入,裹挟着秋的哀愁和寂寥撞到帷幔上,又滚落到角落里。
在看不见的阴影中躲藏起来。
明明就在那里,却没有办法把它揪出来扔到窗外去。
云修手中的蓝色水晶板在夜色里发出淡淡的荧光。
像极了那年月光下幽深的西海。
“溯夕姐姐,你会回来吗?”白衣少年的语气里是少年人特有的认真和执拗。
他充满期盼地望向眼前的女子,她颈上的粉色珍珠项链在他的眼前熠熠生辉。
真美。
他想,以后我也要给喜欢的人送一条漂亮的项链。
“会啊,我还要给你带礼物呢。”溯夕笑道,“你乖乖修炼等我回来吧。”
“好啊,一言为定。”少年人的话才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说到做到。
一阵风吹过,细雨落到了他的脸上,把思绪拉了回来。
云修抹去脸上的雨水,摩挲着水晶板上的纹路。
万年来无论你魂飞何处,轮回哪家,我都遵守着约定。
虽然遍寻不得,但是终于等到你了。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失而复得后欣慰的笑容,继而又陷入了回忆。
“嵩月。”叶图举着伞在风霖居外敲门,“阿苇,开门。”
“叶图?”阿苇缩着脖子躲在伞下,垫着脚道,“下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说吧。”
两个人一溜小跑进了嵩月的屋子。
“怎么了?”
嵩月看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问:“这么急着来,有事儿?”
叶图点点头:“清璇走了。”
嵩月听了不免惊诧:“什么时候的事?”
叶图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末了道:“就找噗小雷这么个功夫,我再回去她已经御剑走了。”
嵩月和阿苇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沉默。
“你俩怎么不说话呀?”叶图急道,“这可怎么办?”
阿苇双手枕在脑后,往椅子上一歪:“走就走了呗。”
清璇对他很好,但是坑朋友这种事显然不应该是一个好人应该做的事。
在他简单的头脑中,好与坏,对与错一向泾渭分明。
就如同先祖建立了幽墟谷,让族人能够安心地生存下去,就是对。
天神想要独占木偶返回神域,就是错。
“你……”叶图对于他的冷漠有点儿心惊,才多大点的孩子啊?
只是她忘了,他根本就不是个孩子。
“既然是御剑走的,那我们肯定是追不上了。”嵩月道,“何况我们还不知道她向哪个方向去的。”
他安慰叶图道:“她也跟着我们出来游历这么久了,应该可以照顾好自己。在灵感山的时候都是她照顾我们呢。”
“再说,即便是回武功山,御剑回去的话也不会太久。”
“她可是个法修弟子啊,一点儿也不必你差。”
这一点叶图确实不可否认。
如果不是两个人所修路数不同,说不定清璇真的要比叶图功夫高。
接受了这个事实,叶图也渐渐平静下来:“哎,说起来这件事都怪我。”
嵩月笑道:“你什么时候也知道自我反省了?”
叶图道:“要不是因为我先被怪物盯上,清璇也不会被它困住最后订了契约。”
她苦着一张脸,任谁都能看出她很自责:“要不是因为订了契约身不由己,就不会让我发现那个水晶。也就不会被云修赶走了。”
她长叹一声,似乎要把一腔的哀怨都倒出来:“你们当时没看到她那个眼神,我的天啊。”
“我看着都跟着难过,感觉是我赶走了她。”
阿苇接道:“不是你,是云修赶走了她。”
叶图抱着脑袋烦躁地趴在桌子上。
这是她第二次感到这么无力和沮丧。
第一次是得知秋无极练了自己翻译的功法走火入魔的时候。
“在想什么?”
云修被这声音打断了回忆,他抬眼望去,见戮戈穿窗而入,落在了地上。
屋里马上出现了一个同样白衣的男子。
他伸了个懒腰,甩了甩手上的水,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云修把水晶板收入袖中:“怎么舍得化形了?”
戮戈将两只脚翘到桌子上:“化成人形要按着人的规矩来办,太麻烦了。”
云修揶揄道:“那你还变回鸟去。”
戮戈看都不看他,望着窗外道:“你这雨还打算下多久啊?”
云修道:“关你什么事?”
戮戈道:“说不准哪天我心情也不好了,你想想那个情景。”
他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似乎要强行催动云修的想象力:“你这下雨,我这冻冰。明天出门都方便了,滑着就行。”
云修被他逗乐了:“你来什么事?”
戮戈道:“没什么大事,过来看看你这是哪里堵住了。变个冰锥,给你通通。”
云修收起了笑容,背对着他望向窗外。
池塘里的残荷在这秋雨中簌簌做响,倍添哀愁。
戮戈走到他身后,和他并肩看着窗外的雨:“现在西海主都已经故去多年了,那位天神神解之后……”
云修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她回来了,就在这里。”
戮戈道:“好,她在这里。可是她不记得了。”
云修道:“不记得可以重新来过。”
戮戈手拍在窗子上,耐着性子道:“多少年了?”
他回忆着那段难以磨灭的记忆,缓缓道:“我知道这次的事情和之前的事情有关,但我们可以就事论事。”
“解决问题就好了。”他站起来拍了拍云修的肩膀,“商量个事。”
他笑着指了指窗外的雨:“放过我们。”
然后收敛了笑容,语重心长地说:“也放过自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云修道:“看来这万年来在通天塔没白蹲,都能思考这么深刻的问题了。”
戮戈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嘁,那是当然。我是谁啊。”
云修平白挨了一巴掌,冷眼瞥他:“你是谁啊?”
戮戈讪笑道:“你可是正位龙神,一个玩笑还是禁得起的啊。”
云修伸出右手二指,指尖有电光闪耀,噼啪作响。
戮戈瞬间怂了:“喂,不用这么认真吧?”
说完不等云修搭话,拔腿就跑。
第一百四十五章 幻境试练
“加油。”
叶图站在二阶试练的幻境前,给文蔚平加油打气。
“好,谢谢你。”
文蔚平回之以一笑。
他看向面前这个蓝色的漩涡,一步跨了进去。
对于每一个升阶试练的弟子,这种幻境里面会遇到什么样的考题完全是因人而异。
这就极大地保证了进入幻境的弟子能有足够的公平应对这个难得的机会。
也可以保证只要进入了幻境,就没有人能够干预试练的结果。
这也是之前明夫人为什么撺掇文蔚祁改了武修试练的规矩,必须由教导师父推荐的原因。
既然在里面没有办法,那就不让他进去好了。
文蔚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久违的公平。
他要牢牢地记住这个感觉,把它烙在心里。
告诉自己无论以后怎样,都要记得这个时刻。
眼前的景象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荣夫人的房间。
荣夫人正坐在窗前缝衣服,阳光透过一棵枝繁叶茂的君子兰,投在针线筐上。
“娘?”明知道是幻境,文蔚平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这个画面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每一次都是还没走到跟前就会醒来。
荣夫人似乎并没有听到,手里的针线没有停。
“娘。”文蔚平又叫了一声。
他缓缓走到荣夫人的身后,始终没有勇气再迈出一步走到她面前去。
他怕像之前的无数次梦境一样,宁愿选择多待一会儿。
哪怕是背影,哪怕没有对话。
忽然荣夫人手里的针线停了。
她放下正在缝制的衣服,慢慢地将身子转了过来。
文蔚平猛地闭上了眼睛。
幻境中受的伤也会带到现实世界中去,所以教导师父严令所有参加试练的弟子必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身边的每一个细节。
文蔚平犯了大忌。
他居然闭上了眼睛。
他怕荣夫人一转过身来,这美梦就要醒了。
他不想醒。
“平儿。”
一声温柔的呼唤传来,将他紧闭的双眼撬开。
文蔚平震惊地睁开眼睛,眼前的荣夫人慈爱地看着他:“怎么傻站着。”
她向他伸出手,轻轻地招了招:“过来,娘给你做了新衣。”
说着一只手一边地提起了衣服的两个肩:“来试试合不合身。”
文蔚平脑子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过去,这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他的心拖着他的身体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他没有去穿那件月白色的衣服,而是趴在荣夫人的膝头泣不成声。
他要把这六年的委屈一股脑地掏出来扔在地上,通通摔碎。
荣夫人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半晌,文蔚平抽噎道:“没有。”
正说着,脚步声音从门外响起。
明夫人带着文蔚羽和文蔚星走了进来。
一贯的嚣张跋扈,一贯的颐指气使。
“怎么,你还想控制着昊陀莲生吗?”明夫人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向看墙角的两块石头。
“母亲,我没有。”文蔚平揪住了荣夫人的衣服下摆。
“没有?”文蔚羽上前一步,抬起头指着自己的脖子问:“那我这伤是怎么回事?”
文蔚平赶忙解释道:“我,我当时是有点气愤,可能因此影响到了它。”
文蔚星看到了荣夫人手中的新衣,一脸新奇地说:“呦,姨娘给阿平做了新衣裳哎。”
明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件月白的新衣。
“你毕竟年长些,要让着他们。”
明夫人笑道:“平儿,原来你小的时候大家是怎么对你的?也是你该还的时候了。”
文蔚平生平第一次顶撞了明夫人:“我小的时候玩具让给了阿羽和阿星,恨不得连爹都让给了他们。”
他质问道:“你还要我怎样?”
明夫人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新衣服板正,穿起来不舒服。不如让星儿先帮你穿两天吧。”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从没有听过抢别人东西还能说得这么堂而皇之的。
文蔚平做了生平第一次抵抗:“昊陀莲生我都让给阿羽了,衣服是娘给我做的,不要抢我的。”
“呦,谁跟你一个庶出的抢啊。”明夫人不屑。
文蔚平气道:“那你们把昊陀莲生还给我。”
文蔚羽露出了文蔚平从没有见过的阴险笑容:“哈哈,被我说中了吧。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要用昊陀莲生来杀我的。”
文蔚平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是被你们逼的。只要你们把我的东西都还给我,我保证以后不再这样了。”
明夫人听了大笑:“你果然是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却动歪心思要害我的羽儿!”
文蔚平嗫喏道:“你怎么养我了?孤立我,不让我参加试练,我的东西你都要夺走,怎么说是养我?”
明夫人双手叉腰,一指他的鼻子骂到:“你的东西?那都是文蔚府的东西!”
她上前两步,瞪着一双眼睛道:“那是文蔚族长的东西,是老爷的!”
“你一个吃闲饭的庶子,有什么可挑剔的?”
“你二十好几岁了,还是个二阶,连三阶都不是。你凭什么提要求!”
文蔚平被她吼得愣住了。
是了,自己是庶出的儿子,所以没有地位,可以被主母的儿子一一夺去心爱的东西。
自己没有实力,所以被人轻视。
“哈哈哈,娘你跟他啰嗦什么。”文蔚星伸手跑过来就从荣夫人手里抢过那件衣服要往身上穿。
荣夫人哪里肯放手,嘴里喊着:“这是给平儿做的,这是平儿的。”甚至用身体去护住拿衣服。
她于混乱中转过头对文蔚平道:“平儿,娘过去的这些年一味隐忍。满想着天下太平,谁知道他们都是得寸进尺的小人。”
文蔚羽见他弟弟没有得手,举起昊陀莲生也走了过来:“我们也是诗书传家的,大不了一人一半咯。”
说着举起镰刀就劈了下来。
忽然文蔚星一松手:“没意思,我不要了。”
镰刀不偏不倚落在了荣夫人的背上。
“娘!”文蔚平心胆俱裂。
他看着鲜红的颜色在月白的衣衫上浸染开,像一朵妖异的恶之花。
第一百四十六章 突破
如果,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那就……
心念一闪而过,昊陀莲生自文蔚羽手中破空而出,从荣夫人身上带起了一股血箭。
妖异的古镰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以迅雷之势直插文蔚星后心。
“啊!”文蔚星不可置信地看着文蔚羽,他低头看向自己心口上冒出来的一截雪亮的刃峰,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到死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件不属于他的衣服。
“星儿!”明夫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你还我星儿!”
她脱下手镯扔向空中,文蔚平只觉两臂一紧,被明夫人的法器禁锢住身体不能挣脱。
“你居然将利刃砍向自家兄弟。”明夫人收紧法器,企图将他勒死。
文蔚平喘不上来气,艰难地说:“我……是阿羽拿着武器。”
“狡辩!”文蔚羽愤然道,“明明是你自己的心意,自己却不敢承认!”
明夫人面目越来越狰狞:“你不仅无能,还懦弱虚伪。不配做文蔚家的人!”
文蔚平只觉得两只胳膊和肋骨都要断了似的疼痛,眼前的东西开始渐渐模糊。
我,不想死。
他在将要失去意识的一刻心底忽然爆发出强烈的愿望,也就是这愿望萌生出的力量再次和昊陀莲生建立起了感应。
昊陀莲生无声地从文蔚星背上抽离,一阵风似的在空中打了一个旋。
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明夫人断线的木偶一样颓然倒地。
文蔚平身上的法器崩裂碎了一地。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如获新生般睁开双眼看着这个世界。
他嫌恶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明夫人和文蔚星,向文蔚羽走去。
文蔚羽瞪大眼睛虚张声势地吼道:“你要干什么?”
文蔚平从地上捡起昊陀莲生,甩了甩上面并不存在的血。
“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他说,“我有件事一直都很想问问你。”
文蔚羽问:“什么?”
文蔚平眯起眼睛,将红血丝都藏在浓密的睫毛后面,只露出一道窄窄的黑色瞳仁:“这些年你做大公子,开心吗?”
文蔚羽干笑了两声:“当然,我是嫡子,是将来文蔚府的掌门人。”
文蔚平听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轻轻地笑了,他笑得很开心,仿佛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自卑和屈辱。
文蔚羽被他笑得头皮发麻,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笑什么!你,你这是虚张声势。你是伪君子!”
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那么远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哦。”
他不屑地望着文蔚羽,下巴微微扬起:“我是伪君子,你们是真小人。彼此彼此。”
“阿羽,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不是一个无能的人。”
他没有给文蔚羽插话的时间:“这府里的大公子,二十年前是我,现在也应该是我,以后也只能是我。”
他向前迈进一步,逼得文蔚羽退了一步:“不仅是大公子,明家的联姻也将是我。”
“哦,还有。”文蔚平将昊陀莲生举到他面前,一把推到他怀里:“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能担得起文蔚这个姓氏。”
“我不仅要让天下人知道我姓文蔚,我还要让天下人知道文蔚两个字怎么写。”
文蔚羽下意识地将昊陀莲生接在手里,听文蔚平说道:“是我文蔚平的文蔚。”
文蔚羽咆哮道:“你个庶子痴心妄想!”
文蔚平没有因为他的谩骂再反唇相讥。
相反,他现在的心中一片平和。
不知不觉于冥冥中已经做出了选择。
文蔚平看向他扭曲的面容,打了一个响指。
没有任何征兆,昊陀莲生带着文蔚羽的手撞向他自己的身体,锋利的刃隐没在他贵公子的衣衫下。
“风平!”叶图欢喜地喊着他的名字,“这么快就出来了,厉害啊。”
她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恭喜恭喜,你通过二阶试练了,从现在起就是三阶弟子了。”
文蔚平笑道:“谢谢。”他抬眼看向一旁的教导师父。
教导师父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四公子,你已经是三阶弟子了,明天起我们学三阶的功法。”
文蔚平深施一礼:“谨遵师父教诲。”
教导师父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叶图笑嘻嘻地问道:“风平,你在里面遇到什么啦?”
文蔚平微微笑道:“不过是考试题目罢了。”
叶图比了个大拇指:“气定神闲,我就说你一定行的。”
文蔚平点点头:“承你吉言,这次顺利升阶真的要感谢你。”
叶图有点不好意思:“你自己进去试练的,谢我做什么。”
文蔚平郑重地站到她的面前:“如果不是你去找云长老向我爹求情,我到死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会好好珍惜。”
“我一定会努力的,决不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叶图听到此处脸腾地一下红了,支吾道:“加油,加油。”
说着抬起脸还要说些什么,却也是万语千言不知道该先说那一句,两个人就这么愣愣地站了一会儿。
还是文蔚平先道:“我想请云长老和你吃个饭,以表谢意。”
叶图心里巨浪翻腾,颇有一种要带对象回家的兴奋。
“这,不用这么客气。”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和云修说。
她甚至还想叫上嵩月和阿苇。
文蔚平道:“这个面子你还是要给我的。上次在宴会上我有些失态,这次也该向云长老赔个礼。”
叶图想都没想:“不用,跟他不用那么麻烦。”
话一出口顿觉不妥,赶紧往回找补:“我是说他这个人没有那么多事,很随和很乐意帮助别人。”
文蔚平笑道:“那就说定了。不怕你笑话,我这边准备酒菜还需要几天功夫,我会提前备了帖子去请云长老。”
叶图两个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线:“不用破费,他只吃素。”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见有几个弟子急匆匆地跑过去。
其中一个弟子站在他们不远处,和文蔚平一起进行二阶试练的弟子道:“哎,你通过了吗?”
那弟子道:“刚刚出来,通过了。你们这么匆忙,是干什么去啊?”
路过的弟子道:“刚才大公子的神器突然暴走,把房子都拆了!叫我们过去帮忙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试探
“什么?”
“我也去。”
那几个弟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叶图撇了撇嘴,心道:大户人家练功就是不一样,不仅有幻境开模拟,还能用真东西练。有钱真好。
文蔚平却愣住了,他记得上一次昊陀莲生失控伤到文蔚羽,是因为自己一时气愤。
那这次……
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幻境里的遭遇?
他有点迫不及待地去看看,试试能不能像在幻境里一样和昊陀莲生建立感应。
叶图见他怔怔地不说话,于是问:“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文蔚平点头道:“也好,不知道阿羽怎么样了。”
两个人向着刚才那几个弟子离去的方向追过去,只见文蔚羽和文蔚星住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狼藉。
遍地碎瓦,梁柱倒塌。
要不是还有半扇墙勉强支撑着没倒,就可以用夷为平地来形容了。
院里院外都是来帮忙的弟子,那些没处站的也不肯走,都指望在两位公子面前留下点印象。
看着这人山人海捡砖头的景象,叶图想这大公子遇难,那真是八方支援啊。
她看着那些争先恐后捡砖头瓦块的弟子,不禁吐槽:“这拍马屁的今儿是成群结队啊。”
文蔚平听了一挑眉,忍住笑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二人分开众人来到院子里,没有看见文蔚星。
只见文蔚羽手里抓着一条皮鞭,鞭梢缠在镰刀柄上,正在和半空中的昊陀莲生对峙。
文蔚平看着昊陀莲生心中念动,谁料想那柄古镰真的就像他希望的那样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文蔚羽半信半疑地看着地上那柄瞬间死气沉沉和普通菜刀没什么区别的神器,试探性地甩了一鞭子抽过去。
啪地一声脆响,昊陀莲生被抽得擦着地蹭出去几步远。
文蔚羽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反复试探过它没有反应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镰刀柄。
文蔚平心中狂喜,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
他快步走上前去对文蔚羽道:“阿羽,你没事吧?”
文蔚羽惊魂未定,见是文蔚平来问,面子上却不肯输半分。
他也不顾声音还有些颤抖,强装镇定道:“没什么,刚刚一时失手。”
他的声音抖,心更虚。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是清楚的很。
今天一早在演武场练完晨功刚一进门,就发现昊陀莲生有点不对劲。
他起初也没太在意,觉得神器就该有点与众不同,就坐在书桌前看书。
看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脖子酸疼,于是转动脖子活动血脉。
岂料他一抬眼竟然发现不知何时昊陀莲生已经飞离了兵器架,就悬在自己的头顶上。
吃了这一吓,文蔚羽汗毛倒竖,说不上肝胆俱裂也差不太多了。
说来倒底是武修世家的子弟,虽然惊恐万分,第一反应依然是去摸兵器。
前两天没来得及收的软鞭就在书桌上,他伸手摸到一把就抓在了手中。
手里有了倚仗,即便不是这神器的对手也能给自己添上几分底气。
就在这时昊陀莲生突然疯狂地满屋乱窜,捅破了屋顶,砍断了房梁,就连墙壁也捣塌了。
轰隆隆的巨响惊醒了同院的文蔚星。
他早晨偷懒没去练功,此刻还在房中酣睡。
被吵醒后一腔怒气还没撒出来,被昊陀莲生迎头就是一刀。
好在文蔚星年轻反应快,外衣也没穿飞也似地逃出了院子。
昊陀莲生却没有离开,依然留在院子里左冲右撞。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其他的弟子,很快就有人来了。
为了保住面子,维持住谎言不被揭穿,文蔚羽一直苦苦支撑。
好在后来昊陀莲生的攻击和上次在沙漠相比弱了很多,不然文蔚羽保不准就要英年早逝。
“没事就好。”文蔚平说着看看四周,“这么多人帮你,我就不添乱了。”
文蔚羽眼神复杂,也不知道文蔚平此来是不是专为了看自己的笑话。
见他并没有趁机揶揄自己便道:“好,请便。”
出了院子,叶图道:“不是自己的还要强求,死要面子以后有的罪受了。”
文蔚平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波澜院的门大敞着,叶图才一进门就大喊:“云修!”
她三步并两步地跑向屋子:“人呢?”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门窗倒是大敞着。
这是上哪儿去串门了?
“找我?”
叶图寻声望去,只见云修站在院子里,就在自己刚刚经过的地方。
咦,真是奇怪刚才怎么没看到院子里有人。
“嗯,找你说个事儿。”她因为兴奋,声音都有点儿变音。
云修看她这个样子,挑眉问道:“这是什么喜事啊?四阶试练吗?”
叶图嘿嘿笑道:“四阶试练?按照大家的速度,我还要再多练一段时间。”
云修不可思议地说:“你什么时候也这样循规蹈矩了?在武功山一个月升阶的不是你啊?”
“别说我没告诉你啊,文蔚祁告诉我每年三阶的升阶就在二阶试练的一个月后,四阶在三阶的一个月后。”
这倒是说得叶图心里有些痒,云修看她盘算的样子问:“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叶图道:“我要想升四阶也就是在两个月后,可是两个月以后风平肯定达不到四阶。”
云修皱眉:“他达不到不代表你也达不到啊。”
叶图晃着身子道:“我是想跟他一起升阶。”
云修头大:“你站好了別晃,好歹也是名门弟子,站有个站相。”
叶图立刻站得笔直戳在地上,忽然想起在结卢境的时候给风平吃过菩提籽:“风平可能能在一个月之后通过三阶试练,我要去告诉他。”
云修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拉住她:“等等,你怎么知道他能通过?”
叶图道:“我们被困结卢境的时候吃过菩提籽,听说有助于修炼。”
云修听到菩提籽三个字颇感惊讶:“这种东西几乎绝迹了,你们居然能够碰到。”
叶图道:“还是之前噗通给我带的,当时只是为了充饥,后来才知道是好东西。”
“等等,说到吃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云修看她搜肠刮肚的样子不自觉地跟着邹起了眉头:“是什么事?”
“想起来再说吧。”就在她一脚跨出院子的时候忽然灵光闪现,转头向院子里喊道:“风平说要请你吃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做好事先准备
“我们云大长老这两天又琢磨什么新鲜玩意儿呢?”
戮戈从桌上抓起一个苹果,翘起二郎腿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就啃了起来。
云修头也没回恶狠狠地说:“做个笼子。”
戮戈惊得苹果差点掉在地上:“不是吧,吃你个苹果至于吗?”
说完把苹果悄悄放回到桌子上,红彤彤的苹果上赫然挂着两排牙印。
他不好意思地把咬过的一面转向自己:“还你了,小气鬼。”
云修依旧背对着他,两个肩膀和手肘随着动作起伏。
戮戈好奇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一看,只见云修双手捧着一个枕头大小的方形笼子,笼子每根铁条向内的一侧有无数钢刺。
“……”
戮戈被眼前这个可怕的刑具惊呆了,它愣了一下转头就跑,奈何被云修先发制人反手一把抓住。
“老大,我怕你了行吗?”
云修举起手里的铁笼仔细端详:“行。”
戮戈怂唧唧地说:“跟你开个玩笑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云修道:“我就是个认真的人。”
戮戈小声提醒:“你忘了,你不是人。”
“……”
云修眨了眨眼睛,当头就是一个爆栗:“你是!”
戮戈抱头蹲在地上,委屈道:“我就说当人很麻烦……”
云修甩手松开他,自顾自地端详着笼子,检查着笼子的铁门。
“呦,看来是别有用途啊。”戮戈看他并没有把这东西用在自己身上的意思,顿时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这是给那个小可怜准备的呀?”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笼子上轻轻一抹,被云修一巴掌拍开:“你打算进去试个鲜?”
戮戈揉着手背嘿嘿笑道:“看来小云云你还是关心我的。”
云修脸顿时僵住了:“好好说话,不然把你的毛拔下来做鸡毛掸子。”
也许是吃准了他的脾气,戮戈索性将上半个身子靠过去故意嗲嗲地说:“哎呀呀,把人家的毛拔下来也做不成鸡毛掸子呀。”
说着向云修飞了一个眼儿:“毕竟人家的羽毛那么锋利。”
云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忍住恶心道:“你恐怕是对眨眼有什么误解。用不好人的表情就不要用,早就让你多照镜子练练。”
戮戈羞涩地点了点头:“懒得变人形啦,太麻烦了。”
说着两手一撑坐到了桌子上:“小云云,这么精致的东西你要送给谁呀?”
云修嫌恶地撇了撇嘴:“你!”
戮戈佯装浑身一抖:“不要!”
云修只觉一阵恶寒:“能不能好好说话,像个人似的。”
戮戈轻轻应了一声:“哦。”
他再次问道:“这是送给谁的呀?”
云修重重地把笼子往桌子上一放也不说话,自己坐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戮戈特意转到他面前,弯着腰捂嘴笑道:“哦,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呢。”
“你知道个鬼。”云修气不打一处来,“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咦,你居然不把我扣在这里吗?”戮戈问,“你不怕我回去泄密呀?”
云修不屑道:“你知道该跟谁泄密?”
戮戈道:“我回去正好路过风霖居,你不知道吗?”
“哦,对了。”他坏笑道,“因为那里有某人,所以你从来没去过。”
云修将脸转向一边:“无聊。”
“不不不,这可很有的聊。”戮戈一脸兴奋,“给我讲讲这种争风吃醋是一种什么感觉?”
“醋什么醋,去去去。”
“那你这笼子打算什么时候拿到风霖居去呀?”
戮戈用肩膀蹭了他一下:“咱们兄弟肯定是帮你的。”
云修嫌弃地躲了开来:“我谢谢你啊。”
戮戈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也是,这种事情主要还是得靠自己。”
云修忍无可忍:“你可以走了吗?”
戮戈可怜兮兮地道:“这么快就轰我啊?难道是还有什么要紧的机关是我不能知道的?”
云修二话没说抄起桌上做笼子的一根铁条就扔了过去。
“啊!小心误伤!”戮戈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你干嘛去了?”福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问。
戮戈轻巧地落在桌子上,一边整理羽毛一边说:“去波澜院转了一圈。”
原来是去会老朋友了。
福禄默默爬到床上准备睡觉,被戮戈啄头醒盹:“别睡别睡。”
福禄已经渐渐习惯了它这种天怒人怨的操作:“干嘛?”
戮戈神秘兮兮地在他耳边说:“你知道今天我去的时候看到什么了?”
福禄道:“不知道。”
戮戈压低声音:“云修在做一个囚笼。”
福禄纳闷道:“这又是哪家订的古怪玩意。”
戮戈摇摇头:“谁知道咱们在这里?八成是他自己做的。”
福禄哈哈笑道:“没想到云长老喜欢这种东西。”
戮戈道:“才不是他喜欢。”
福禄纳闷道:“那谁喜欢?”
戮戈显然被它带到沟里去了:“不,谁也不喜欢。”
福禄更加纳闷:“那做它干什么?”
戮戈若有所指道:“实用啊。”
福禄并不能心领神会,于是问:“这是给谁用的啊?”
戮戈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当然是那位啦。”
“那位?”福禄一时头脑打结,“哪位?”
戮戈情急之下伸开翅膀一翅膀拍在他头上,似乎要给他打醒:“就那位!”
福禄被抽了这一下更懵了:“啊?”
“哎呦。”戮戈叹气,“风霖居那位!”
福禄立刻一副“懂了”的表情:“想不到啊,一向淡定的云长老终于按耐不住要出手了。”
戮戈激动得声音尖得要刺破天际了:“是呀是呀!”
福禄摆起尾巴,用尾巴尖敲了一下它的头:“所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戮戈两只脚离地,在床上跳过来跳过去:“有点期待呢!”
这……根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吧。
福禄想了想道:“你等一下,云长老和嵩月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对付他呢?”
戮戈停止了跳动,恍然大悟道:“难道是阿苇?不能吧,又多了一个敌人?”
福禄摇了摇头:“是你的敌人还差不多。”
戮戈昂起头道:“就凭他一只奶毛都没退的小野猫还想战胜我天界第一猛将?”
福禄没眼去看他,转念想到一人:“是了,早该想到是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死草的意志
“公子,去教习堂吗?”瑞儿拿着一领披风追上准备外出的文蔚平。
“不用了。”文蔚平按下她要给自己披披风的手,“我就在门口练练。”
他说的门口就是演武场。
因为离得太近,有时候文蔚平自己都自嘲是个看门的。
“哦。”瑞儿将披风挂在臂弯上,紧走两步到院门前将木门往怀里一带。
“叶姑娘?”门开的一刻叶图正站在门外眯着眼睛看檐上的枯草。
“早。”叶图回神,“去练功吗?”
文蔚平停下整理袖带的手道:“是啊,你来多久了,怎么不敲门?”
叶图闪身往旁边一让:“估计你也快出来了,那一起去吧。”
瑞儿闻言望了望眼前的演武场,抿着嘴一低头关上了门。
文蔚平做了个请的手势:“好。”
“你不应该去教习堂吗?”
叶图道:“教导师父教的太慢了,让人着急。我就求他一次多教我一些,然后自己回来练习。”
“现在我是学一天,自己练一天。”
文蔚府的规矩当然没有这么松散,不过是文蔚祁和明夫人有求于云修。
叶图也因此才有机会“恃宠而骄”。
不过这些她都不用多想,也没有功夫多想。
“风平,你知道吗?”叶图故意把句子的尾音扬上去,就像晴空里婉转的黄莺。
“怎么?”风平柔和地笑着问,“是有什么喜事吗?”
叶图想着逗他一逗,故意点头:“差不多吧。”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变,眼睛笑得像是初五的弦月:“什么喜事呢?”
叶图抿着嘴笑道道:“你猜?”
文蔚平歪着头想了想,微微皱眉无奈道:“还真是想不出来,不如你就告诉我吧。”
就只是微微地一声叹息真是让人不忍拒绝。
叶图认命似的搓了搓手,放弃了刚刚的坚持。
“你不是通过了二阶的试练吗?”
文蔚平道:“是呀。”
叶图圈起拇指和食指,做了个三的手势:“你现在就是三阶的弟子了。”
文蔚平点点头:“没错。”
“那你想不想在一个月后通过三阶的试练升入四阶?”
你想不想……
想!
做梦都想!
文蔚平心里升起巨大的轰鸣,巨轮一样碾过他的心脏。
强烈的渴望如遇水后的不死草疯狂吸收着水分,肆意地伸展着枝条。
但他却像无风的沙漠一样,明媚、炽热、沉寂。
“真的吗?”他嘴角弯弯的,像一只飘荡在温柔水面上的小船。
“当然了。”叶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就发起烧来。
文蔚平似乎没看出来她的窘迫,柔声问:“可是怎么才能够在一个月里就修完三阶的功课呢?这真是太难了,别人通常要用几年的时间。”
叶图摆摆手道:“你还记得你掉下山崖的那段日子吗?”
文蔚平愣了一下,眼神闪烁中缓缓道:“记得呀。”
叶图双手比了一个圆:“还记得那个菩提籽吗?”
文蔚平笑道:“记得,很好吃。”
叶图微微探身凑过去道:“那个可以增长功力,减少修炼的时间。你可以试试能不能跳阶。”
她比了个拳头,用力攥了攥:“大胆地试一下看看。”
文蔚平不是没想过。
或者说他在山崖下从叶图手里接过那颗神奇的灵药的时候,就已经做了盘算。
况且他还先一步叶图发现了菩提藤。
但是奈何回来的时候文蔚府的升阶规矩已经变了,他就是资质再好,吃再多的灵药也学不到下一阶的功法。
他望着地上的小石子淡淡道:“好呀,可是我现在也不过刚开始学,哪有什么可试的。”
叶图见他兴致并不高,于是鼓励他说:“别气馁,我一进来就学的三阶功法,而且我学的快,现在差不多学完了。”
她对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我教你!”
文蔚平看着她忽然有点儿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光怪陆离的山谷。
他甩甩头想把那些已经回不去的回忆甩掉,时光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你不相信?”叶图以为他不信自己这么快能够学完三阶课的所有内容,“还是你觉得我在吹牛?”
文蔚平恍然回神,知道自己刚刚在无意识中将动作真的做了出来。
他暗骂自己大意,连忙摆摆手道:“不是,我早听师父和师兄弟们说你的资质百年难得一遇。”
他抱歉地笑笑:“我刚刚是觉得我自己可能赶不上三阶试练了。”
“你要有自信呀!”叶图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就像对兄弟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她发觉到不妥,手已经停在了他的肩上。
尴尬。
“呃,我是说你可以的。”
她赶紧救场:“我学的快也是因为之前吃了那个菩提籽。”
“你本来也比我聪明,你没问题的。”
她望了望四周,诺大的演武场上还只有他们两个:“我今天这么早来找你就是跟你约个时间,毕竟这样学可能不太符合你们的规矩。”
她紧张地盯着文蔚平脸上的表情,生怕他像十七岁那年一样,行事做派跟个老学究似的不近人情。
文蔚平真的就在她眼前沉默了。
叶图从来也没有觉得时间可以过得这么慢,眼前的一刹那几乎可能拉伸成无限漫长。
她几乎就以为他石化成了一座雕塑。
“好啊。”
两个字一出,万古皆春。
“那,那我晚上吃完饭来院子里找你。”她说话都有点结巴。
文蔚平道:“好啊,我等你。”
“嗯!”叶图点头,“那就说定了。”
文蔚平想了一下,问:“那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呢?”
叶图摇摇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欣喜,头也没回地跑走了:“不见不散。”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文蔚平继续紧着自己的袖带:“不见不散。”
陆陆续续地有弟子来到演武场开始做早课。
他们远远地看到文蔚平,或远远地站住了脚步,或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有一个人走过来,哪怕是远远地招手打个招呼。
他们连眼神都是回避的,生怕被人看见,告到明夫人那里去。
文蔚平转过身去背对着太阳,露出了一个冷笑。
第一百五十章 人约黄昏后
“干嘛去?”福禄从墙上抬起脑袋问,“天要黑了。”
叶图从门缝里探回半个脑袋:“练功去。”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哎,什么时候她这么废寝忘食了?”戮戈缩着脖子蹲在桌子上,活像一只绒球。
福禄听它的话有点儿不高兴了,说到底还是向着叶图的:“她向来在武修上很用心的好嘛。”
“我看她不止在武修上很用心啊。”戮戈揶揄道,“就怕她用心的地方太多了,用不过来。”
福禄道:“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就好好说,要不就停止你的鸟叫。”
“嗨呦呵,我这小暴脾气,你想打架怎么着?”戮戈瞪着一双小圆眼睛怒目而视。
“来呀!”福禄绝对是叫阵的一把好手。
巧了,戮戈从来秉承的都是“输人不输阵”的千古名言。
“怕你啊!”
一道白影“呼”地一下蹿起来扑倒福禄头顶上。
“哎呦!你来真的!”
“来假的不算天界第一猛将!”
“哎呦!”
“啊!”
……
墙头上的小黑猫透过半开的窗子懒洋洋地看着屋子里的战况,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幼稚。”
然后帅气地转身在墙头上留下了一个扭着猫步的背影:“雕虫小技也敢在我幽墟谷第一战神面前卖弄。”
夕阳将余晖渐渐收回,天气也越来越冷。
叶图伸出二指在木门上扣了两下:“我来了。”
小丫鬟瑞儿听到门响,赶紧放下针线走出屋来。
“是叶姑娘来了。”她笑呵呵地拉开门,“我家公子恭候多时了。”
高大的树木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云修一脚踩上去,又抬脚离开。
“呦,今天是哪阵香风吹来了真神啊?”戮戈懒洋洋地站在房脊瓦檐的吞脊兽脑袋顶上,侧着一只眼睛看向院子中间的云修。
云修抬头看了它一眼,问:“叶图呢?”
戮戈慢条斯理地说:“练功去了。”
“哦。”云修轻轻回了一声,转头就走。
戮戈看到他手里的那只小竹篮,预感其中必定有不同寻常之物,直觉告诉他绝不可以轻易放过。
“等等。”它一震翅膀伸出两个爪子直直抓向那篮子上盖着的布。
云修手疾眼快,袖子一挡化解了危机。
“小气。”戮戈忿忿地说道。
“没出息。”云修扯了扯完好无损的盖布,“万年后还是这样,和女孩子抢东西吃。”
“我……”戮戈一口气憋在喉咙,要不是它脖子长差点被噎死。
也不知道谁几万年前巴巴地给人家送东西吃,送就送吧,也不看看人家有没有空搭理你。
我吃了算是给你个台阶下,还不领情。
哼。
当然,这些话它也就敢腹诽几句。
要是说出,来某人指不定要多伤心。
到时候又要连下多少天的雨就没人知道了。
为了保持羽毛干燥,还是忍住为妙。
“你还不是一样,还是那个德行。”但是戮戈是个暴脾气呀,它要是能忍住,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
果然,云修陷入沉默。
眼见着天空云量逐渐增加,戮戈道:“差不多得了啊,你这任性的毛病别人还不知道吧?”
“你原来也不是凡人啊。”一声奶声奶气的猫叫从院墙上传来。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只绒毛还没退干净的小黑猫安安静静地蹲在墙头上。
在这即将耗尽的黄昏里尤其不易被察觉。
它歪着头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我就说觉得这附近总有很熟悉的感觉,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原来是你们两个啊。”
之前虽然他们也一同走过很长的路,但是碍于自己的人形外貌阿苇一直遵守着人的礼仪规矩。
变成猫以后各种感官都要较之人形灵敏了许多,今天循着这感觉来到了这里。
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以后,基本可以肯定他们并不是简单的法修术士。
它从墙上跳了下来,双脚沾地的同时幻化了形态。
黑衣的少年披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站在他们面前:“是我。”
太阳的最后一丝温柔耗尽,大地跌入黑夜的怀抱。
阿苇对云修道:“你们是巫族吗?”
这些天他和嵩月在风霖居的时候,经常磨着嵩月讲这大泽荒洲的人文风情。
也在嵩月的讲述中得知了这片大地上曾经有一个很厉害的氏族,被称为巫族。
巫族的术法和法术最为接近,甚至可以说是同源。
作为这片大地上最早出现的人,他们其中的一些因为长期生活在大泽荒洲,已经被这片贫瘠的土地同化成了普通的凡人。
而那些经历了残酷修行的人,则倾尽一生努力也只能保存少量的神质,直至死亡。
听说这世上巫族已经衰败,几乎不可能找到他们拥有血脉之力的后羿。
如果眼前这两个,尤其是那个会幻化为鸟的人是稀有的巫族的话,那么自己就可以向他们打听有没有自己娘亲的下落。
“巫族?”戮戈显出一丝惊讶。
云修是知道阿苇的来历的,他摇摇头道:“我是器宗,它是神兽。”
这回答气得戮戈险些一头从吞脊兽的头上栽下来。
“你是巫族?”云修怕戮戈露馅,赶紧反问阿苇。
阿苇倒是没什么心眼,实实在在地回答:“我不能算是巫族,因为巫族都是从我们幽墟谷走出去的。”
这会戮戈是真的差点惊掉下巴。
这之前它只知道这个阿苇是和叶图、嵩月一起从灵感山上下来的,万万没有想到灵感山竟然通往幽墟谷。
“哦,原来是这样。”云修微笑着看他,不再搭话。
阿苇自己一个人说话也觉无趣,见他俩并不是自己要找的巫族人,简单寒暄两句拉开院门走了。
“好险。”戮戈道,“搞了半天我们一直和幽墟谷的人在一起。”
云修指了指屋子道:“进去说吧。”说完一拉门走了进去。
“你早就知道?”戮戈狐疑地打量着云修。
云修无视它的眼神,自顾自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饮起来。
“也不是很早。”他眼睛瞥到了叶图乱糟糟的床铺。
清璇走后,叶图的被子几乎就没怎么叠过。
戮戈好奇地问道:“有多早?”
云修放下茶杯,缓步走到窗前将床铺整理、铺好。
一截熟悉的白色腰带从枕下露了出来。
他拿开枕头,只见还有一柄扇子放在下面。
这样的深秋还用扇子?
当然不可能了。
云修缓缓展开扇面:“只早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