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道中落
“医院能不能通融一下,先给我妈做手术。三天内,我们一定能筹到钱!”四壁皆白的病房内,何林一脸恳求的看着床边的主治医生。
大夫摘下来听诊器,冷漠的说道:“病人手术成功率只有两成,医院本身就有很大风险,还要提前手术,如果失败了,你们再来医院闹事,不缴费怎么办?”
“医院不是善堂,如果没钱手术,就回家保守治疗。不要浪费床位了。’’大夫起身,直接走出了病房。
何林面色顿时就煞白一片。
保守治疗,这不就是让他妈妈等死么?
可三十万的手术费,别说三天……就是给何林一个月,他都拿不出来了……
看着病床上还插着呼吸管的母亲,何林心中更惨然。
在病床旁,何父一脸似笑似哭的表情,喃喃自语:“死了,哈哈,死了……”
“爸,你能不能清醒点儿,能不能和我一起想想办法,咱们家都要被毁了!”何林心里面难受的针扎一样,对着他父亲低吼。
何父却哈哈的笑了起来,他用力的拍打双手,愈发疯疯癫癫。在他的身边放着一个似玉非玉的敞口碗碟。
何林的眼神从崩溃,变得怔然无神。
从小,父亲就守着一家代代相传的古玩行。
三天前,有一个老农上门卖家传瓷器,说是清代传下来的家传宝,要了两百万的邪价儿!
清代瓷器大部分价值低,器物又小的可怜,鉴赏的必要都没有。
可他父亲却鬼使神差的和老农划价。
最后还花了一百五十万将瓷器买下!
送走老农之后,他父亲才春风得意的说,这是一件宫廷汝!
陶瓷史上,素有汝窑为魁的称呼,似玉非玉更胜玉,是宋代瓷器的巅峰之作。
尤其这一件还是北宋宫廷流出的臻品,市价不会低于五百万!当天下午,他父亲就带着宋汝窑去了簋市鉴宝节目做鉴定。
结果等他回来,就成了疯疯癫癫的模样。
口中就说着旧仿,贼光,打眼这几个字。
他母亲当时就犯了心脏病,昏迷不醒。
何林越想心里面越气,他伸手抓了赝品宫廷汝就要砸下去。
何父像是被夺走了最重要的东西,他猛地站起来,伸手去抢的同时,劈头盖脸的打何林耳光。
“给我!你这个不孝子!把宝贝还给我!”
“你想干什么!拿了去卖钱,把家里面都败光吗!啊!”
何父狰狞的模样,还真像极了何林是个不孝子。
何林心里面更难受了。
他不但是气,更是悲,父亲的这么疯疯癫癫,往后半辈子也彻底毁了。
气上心头,他狠狠的将瓷盘朝着自己头上一拍!
咔嚓一声碎响,伴随着额头上温热的液体留下。
何林觉得一阵眩晕,耳朵边嗡嗡作响,似乎听到了几个字眼。“鉴,医,农,术。”
血流到了眼睛里面,让视野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你这个不孝子啊!你把咱家的宝贝给砸了啊!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啪啪的耳光接连打在何林脸上,也不知道是额头上流的血,还是何父的巴掌太重,何林被打出来的血。
总之,此刻的何林脸颊高高肿起,狼狈到了极点。
眩晕之后,何林瘫坐在床边,任由父亲继续对他拳打脚踢,愣愣的看着地面的碎裂瓷片。
眼眶一直发酸,眼泪在打转。
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样给毁了。
何父打了半晌才罢休,蹲在地上去捡起来残片,口中还在喃喃宝贝。
病房外,传来了阴阳怪气的说话声:“何掌柜精明一世,没想到临老给人当了棒槌,更没想到何家会如此落魄,一个仿造的宋汝窑,就让何家家破人亡啊。”
走进病房的是个瘦瘦高高的老头。
他摇着一副清明上河图括本的折扇,手里面还盘着两枚包浆发亮的狮子头。
此人名为金元坤,是簋市古玩街最大的古玩店,金玉阁的老板。
金玉阁在何家铺子后面,门头要内陷十米。
何家没有多少资本,却传下来了一间百年店铺,何通宝鉴!
相传在民国年间,何通宝鉴是簋市最大的古玩店,只是因为经营不善,连年亏损,到如今只剩下一个铺子了。
金元坤一直想要将何通宝鉴盘下来,不过一直没有得逞。
何林抬头盯着金元坤,声音沙哑:“金老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难保你没有交学费的时候。”
何林和金元坤说的,都是一些行话,骂人不带脏字儿。
金元坤笑了起来,露出嘴角一颗金牙。
“何贤侄的脾气不太好,何通宝鉴要是传给你,怕是开不下去十年啊。”
“可惜了,真的是可惜,我对前清仿宋汝窑就很感兴趣,当时何老弟应该来金玉阁做鉴定的,虽然他打了眼,但是至少在金玉阁,还能卖个百八十万,不至于现在血本无归啊。”
何林越听越被气得牙痒痒,他指了指病房门。
“金老板,笑话你已经看了,是我把你丢出去,还是你自己走出去,你选吧。”何林咬着牙说道。
金元坤却没有理会,而是拿出来个支票本,刷刷写了几个字,放在了床边。
“这里是五十万,能治疗你妈的心脏病,还能给何老板看看病。”
金元坤笑眯眯的说完,还指了指头侧。
不言而喻是在说何父脑子也需要看看。
何林面色抽搐:“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金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元坤笑呵呵的说:“何贤侄还是很聪明的,我金某人开的也不是善堂,五十万是定金,这是一份收据合同,签了之后,七天内将你们家的铺子过到我名下,我付清三百万的尾款,如果到时候你们不愿意卖,就将定金还我,如何?”
他又将一叠合同放下。
何林呆住了,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支票。
五十万!
只要拿了,手术费就够了!他妈妈也不用等死……
可卖铺子这事儿……对于他爸来说,恐怕就是死了,也绝不会同意。
等他清醒过来,肯定会跳楼……
金元坤说的是好听,要是不想卖,到时候归还五十万。
要是做了手术,他们上哪儿还能拿出来五十万?
金元坤摇了摇头,他皱眉道:“何贤侄不愿意领情,那就作罢,免得日后说我金某……”
金元坤作势要收回支票。
何林面色微变了一下,他立刻上前,夺过支票,刷刷的就在合同上签了字。
“七天后,要是我还不了你五十万,铺子过给你!”
金元坤笑着拍了拍何林的肩膀,拿起合同出了病房。
何林也顾不上多管父亲,也匆匆往外走去。
刚好碰到了从学校赶回来的妹妹何小雨。
“哥,我有事儿和你商量。”
何小雨一张瓜子脸,清纯可人。
“我已经弄到钱了,你去看着爸和妈,我去银行存钱交手术费。”
“啊?”何小雨还没有反应过来,何林已经冲进了电梯。
……
半小时后,交了手术费的何林回到了病房。
手术被安排在了下午五点。
何父似乎是累了,也躺在病床上休息
何小雨给何林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擦伤:“哥,你刚才不该签那么急的,金元坤多狡诈啊,万一坑咱们咋办?”
何林勉强笑了笑。
这会儿他也有点儿后悔,说到底何通宝鉴这个铺子,真的要卖,五百万上下没问题。
怔然的看着病床上的父母,他随即也释然了几分。
铺子待价而沽也要时间,母亲的病却等不了,想那么多也没用了。
就在这时,何林忽然发现,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放了一个背包。
这是何小雨的书包,此刻书包开了口子,正冒着一股墨绿的光。
鬼使神差的,何林伸手进去,掏出来了一个小香炉。
光,就是从这香炉上冒出来的。
更令何林奇怪的是,这香炉怎么会发光?
第二章 鉴医农术
它是一件民国时期的核雕文玩。
如果何林记得没错的话,是妹妹前几天学校毕业论文要用,从铺子里带走的。
可它怎么会发光?
思绪之间,何林又多看了几秒钟……
他呆住了……
因为随着他的凝视,这香炉竟然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
最中心的位置,有一枚温润的珠子,约莫鸽子蛋大小。
绿光,就是从鸽子蛋上冒出来的。
“哥,你怎么了?看着香炉发呆?”
何小雨语气很担忧,爸妈已经病倒了,家里面的顶梁柱就是大哥何林,要是他也出点儿什么问题,这个家就真的塌了天了。
“小雨,这香炉好奇怪,怎么会发光,还有个珠子?”
何林正想说,它怎么还会是透明的。
结果何小雨的眼眶都红了。
她都快哭了:“哥,要不我给你也去挂个号,你看你都胡言乱语什么?木头的香炉怎么会发光啊?”
何林打住了,低头又看了一眼。
香炉已经变回了原样了,可依旧是泛着绿光。
随着何林凝神去看,它再一次缓慢透明,不过这一次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脑子里面似乎又响起一个声音。
朦朦胧胧的,好像是一个鉴字。
香炉并没有彻底透明,又就变回木头的色彩。
何林猛地闭上了眼睛,眼珠子火辣辣的疼。
半晌后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香炉。
一旦当他凝神,眼睛就会剧痛。
他尽可能的让视线分散,那种痛感就消失了。
他将香炉放在了背包上面,然后掏出来了一个布带,摊开之后里面别着一些小工具,钝刀木,小钢锤,木钉,木针,放大镜,绑着金刚石的钢针,以及一些小物件。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白布。
他小心翼翼的转动香炉。
何小雨愈发的担忧,不过看何林郑重的表情,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核雕工艺登峰造极之处,是用核桃大小的木头,雕刻出栩栩如生的玩件。
山水人物在核雕大师的手中,都是信手拈来。
这香炉的做工并不是十分精湛,香炉之上还有一些裂纹。
很快,何林就找到了一处可以塞下木钉的裂缝。
将钉子塞进去,钝刀按住了木钉头,再用小钢锤敲打起来。
在古玩界吃饭,全凭一双眼睛。
就算是不捡漏,也可能会遇到水货贼货。
布带里装着基本的鉴宝工具,遇到生坑熟坑都能简单分辨,不至于让人杀了猪。
他的动作很小心,每一下都敲得很轻,大概只让木钉钻进去一毫米。
大概钉子没入一般的时候,何林停了下来,他又取出来一根木钉,如法炮制的打入了另一个缝隙。
约莫过了半小时,六根木钉都镶嵌了一半。
何林深吸了一口气,捧着香炉到了床上。
他微微一动手,木头就哗啦一下四散开来,香炉四分五裂。
落到床上的一堆木片中,却有一个被粗布包起来的小物件。
何林的心砰砰直跳起来,他将布片打开。
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珠玉。
这珠子并不是那种完全规则的圆形,有些椭圆,还有一方较小,可却完全不影响它的美感。
甚至还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病房之中本来有些闷热,现在竟然都变得清凉了很多。
“哥,这是啥东西?”何小雨呆呆的问道。
何林摇了摇头,他强忍着心跳:“哥不清楚,可这绝对是件宝贝。”
“玉色流转,宝上生光。”下意识何林呢喃了几个字。
“宝上生光?哥,你是说,这珠子会发光吗?”
何小雨又开口说道。
何林一个激灵,他啊了一声:“小雨,你刚才说什么?”
何小雨一脸不解:“哥,不是你说宝上生光么?我问你,这珠子是不是会发光啊?”
何林深吸了一口气,也反应了过来。
可那句话,完全是他无意识说出来的。
低头盯着珠子,他将其放进了书包里面,只留下一条缝隙,让何小雨凑过去看。
他现在看,珠子就一直在发光。
可别人却看不到,他此刻有一点儿猜测,这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稍微有了些想法。
“哥!真的会发光!你怎么会发现它在香炉里的!我想起来了,这可能是一种宫廷贡品明珠!这么大,要是真的,咱们就不用把铺子卖给金元坤了!”
何林心口砰砰直跳。
这如果真的是夜明珠,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当年慈禧的一颗夜明珠,放到现在能价值好几亿!
不奢望这枚能卖天价,要能解决一下眼前的困境,都是何家祖坟冒青烟了。
而且这珠子的存放也很隐蔽,被放置在核雕之中。
核雕就像是一层掩人耳目的外衣。
木头不会像是瓷器一样易碎,也不会如同青铜金铁那样锈蚀,反倒是能完美保存珠子。
除却了主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何林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找专业人士去做鉴定了。
“等妈做完手术没事儿了,我就去做鉴定!”何林说道。
“哥,手术还得等半天呢,我导师今天去古玩街了,他要给学校买几件用于研究的瓷器,要不你现在就去?他人很不错的,要不是今天有课,都会来看咱爸妈的。”
“这……”
何林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点了点头。
自己这个妹妹,学习方面很厉害,学霸级别的人物。
她的老师更是簋市知名的考古研究所教授,马玉良。
能让他鉴定,结果一定最为准确。
“我给导师打个电话。”何小雨认真的说道:“要是能卖上一笔钱,哥你就赶紧去还给金元坤,咱家的铺子给他了,爹起来得气死。手术室这边我会盯着的。”
……
几分钟后,何林离开了医院,朝着古玩街赶去。
这会儿不过上午十点半,太阳就大的晒人。
何林的心里面十分踌躇,除却了那枚鸽子蛋大小的明珠之外。就是眼睛莫名其妙获得的能力。
竟然能够看到宝物的光芒,还能够看穿古玩。
摸了摸额头,何林这才惊讶的发现,之前砸破的伤口,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恢复了。
医院距离古玩街不远,约莫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走近街口,街市里面门庭若市。
路边两侧都是地摊儿,然后才是装潢古典的古玩店。
马玉良在内街的貔貅拍卖行。
作为知名的考古研究所教授,他断然没有去街边捡漏的道理。何林低头猛走,同时他也扫过了街旁两侧的所有的摊位。
他却没有看到一件古玩能发出光来。
何林喃喃自语:“宝上生光,无光则非宝?”
走着走着,他经过了一个摊位,放着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罐子,基本上都脏兮兮的。
一抹青色掠入了他的眼睑。
何林猛地停顿了下来,低头看着摊位。
“小老板?看上哪件儿了?都是好货!祖宅里面刚起出来的,没见儿多大天光呢。”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脸上长满了雀斑,穿着一身仿民时的花棉袄。
她眼睛和绿豆似的大小,脸盘偏偏像是个圆盘子。
也就一口牙整齐能看了。
“老板,你这些货,还泛着贼光呢,瞧两眼,大抵都是新仿,撂跤货可不能说成仙丹啊。”何林背负双手,开口说道。
摊主一愣一愣的。
何林说的,可都是古玩界里头的行话。
不偏不倚,整好说出了她摊位上大半瓷器的问题。
妇女抄了抄手,尴尬的笑了笑:“小老板,您随便看看,上眼了给您包上。”
何林随意的拿起来几件脏兮兮的陶罐。
单纯表面,看不出来多大问题。
要是做赝品,能被一眼看出来,那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浪费时间了。
不过其上没有宝光,肯定不是有价值的东西。
何林也纯粹是瞎蒙,没想到直接蒙住了。
如此拿起放下几件物品之后。
那妇女已经放弃了美化摊位上的“家传宝。”
何林眼瞅着差不多火候了,这才拿起来那件冒着青光的瓷器。“也就这件货能看一点儿,其他的都太新。”
“老板,这春瓶,你卖多少钱?”
妇女眼神终于活泛了几分。
她本来觉得没得赚了,遇到个行内人,她这堆货里面,也就几个清末的残器,稍微能值点儿钱。
其他的都是成本几十块钱的新仿。
结果何林拿起来的,却并不是清末的残器,而是一个脏兮兮的春瓶。
这春瓶是她老头子花了五十块收来的旧货,已经看过了,不是什么宝贝,釉色都已经被年代腐蚀,包着一层火漆,完全没有任何价值。
妇女笑了起来:“小老板,你这好眼力啊,这春瓶,可是我们祖传下来的宝贝,起码是明代的,价格,这个数儿。”
妇女比了两根手指。
一般情况下,古玩交易都不会说明价,一来旁边的人眼红,容易搅和了买卖,二来就是避免泄密。
何林皱了皱眉,说:“两百?人民币?”
妇女笑的牙花儿都出来了:“小老板,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也不能收您美子啊,这春瓶可是真正的好物件,我看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眼力,本来应该卖三万的,两万给你!”
何林摇了摇头,他站起身:“老板,刚还说你的都是撂跤货,还冒火光,你这就把我当棒槌使?”
何林的声音都难听了几分,转身就走。
妇女急了眼,这可是今天的第一单买卖,要是黄了,得走一天的背字。
“小老板,你先别走!价格不满意咱们可以再谈啊!”
何林根本不接话,眼瞅着就走出去了十几米。
妇女更急了,她直接出了摊,十步做五步的就追上了何林。
她一脸赔笑的表情挡着路:“小老板,要不你再看看,你出个价。”
何林表情没什么变化:“两百都已经给的很高了,就凭那股子火光,你这瓶子保不齐就值四五十块的人工费,我最多出二百。”
妇女为难至极:“小老板,你这杀价杀的太狠啦,我这摆摊一天,就二百,没活路啦。要不这样吧,我也一口价,两千,真不能再少了。”
何林眉头一皱,他吐了口气说道:“三百,要是您觉着不合适,可以留给下个看上的人了。”
妇女眼皮直抽搐,她咬了咬牙,说道:“一千五,已经低到底线了……”
何林却笑了笑:“打扰了,告辞。”
妇女:“……”
没等何林走,她就苦着脸说道:“我卖。要不是补贴我儿子娶媳妇的彩礼,说什么也不能这么贱卖传家的宝贝啊。”
至于这些话,何林也就只是听听罢了。
三百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妇女用报纸将春瓶给包的严严实实,递给了何林。
何林这才继续往内街走去。
等他都消失在视线中了,妇女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四五十收来的瓶子,卖了三百,虽然没赚多少,但也是五倍以上的利润了。
这个档口,何林已经穿过外街,来到了内街的入口。
内街,才算是货真价实的古玩街。
当头第一家铺子,就是何通宝鉴!
只不过此刻大门紧闭。
何林望了一眼门头的牌匾,他心里面有种落空落空的感觉。
搞不好,这铺子就从他手里头卖出去了。
何家传了百年的老店,在他这里绝了传承。
摸了摸内包里头放着的珠子,何林深吸了一口气,这珠子,可千万要是值钱的宝贝。
走过正面的铺子门,侧边就是金玉阁。
何林侧眼就看到了,金元坤站在铺子门口,有说有笑的将一叠红票子递到了一个农民打扮的老头手里。
那老头背着破布包,还笑呵呵的说:“金老板客气啦,你都让我赚了两百万,我怎么能再收你的钱。”
“呵呵,这是红包,金某今天心情好,得散财。”
何林猛的停顿了下来,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老农,可不就是卖赝品给他爹的那个人么?
第三章 捡漏
听他和金元坤的话,何林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两人是给他爸下套,真把他爸当成猪给杀了。
气上心头,何林三步做两步,直接就冲到了老农身边,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狠狠的将他怼到了墙上!
老农被吓得哇哇大叫。
金元坤也被吓了一跳,没料到何林会突然出现。
他瞪着眼珠子喊道:“何贤侄,你这是干啥呢?赶紧把人放下来,万一弄出个好歹,医药费又是一大笔。”
何林血都快从脑门儿喷出来了,他死死的抵着老农的脖子:“狗东西,你给我爸卖假货!我要送你去派出所!两百万,等着坐破天你都出不来!”
老头儿眼看着都快被掐断气了,拼命的推搡何林,也没了几分力气。
金元坤赶紧伸手去拉何林。
还是出来了两个店伙计,这才把何林拉开。
那老农瘫坐在地上直喘气儿。
何林也胸口上下起伏,他更是瞪着金元坤,怒气冲冲的说:“金元坤!你和着他一起给我爸下套!我要连你们一起告!”
金元坤顿时面色一冷:“何林,你可不能是恩将仇报,我才给了你五十万,让你妈做手术,不然你这就家破人亡了。”
“哪儿有现在就血口喷人的道理?你说我给你爸下套,我是让他买什么了,还是拿钱了?”
何林喘了两口气儿,他指着那老农,声音难听无比:“人赃并获!你让这老家伙给我爸卖假货!你还给他酬金,你当我眼睛瞎的不成?”
金元坤冷笑了一声:“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让他卖假货的?给钱?”
“你还要什么证据?”何林不甘示弱。
金元坤微眯着眼睛,讽刺道:“五十万,收了你何家的何通宝鉴,金某人心情好,想给人散财红包,你还不允许了么?”
“再者说,我和这老头也不认识,不过那天他来我店里面卖清代的仿宋汝窑,我让他去何通宝鉴碰碰运气。人都说了,是清代的瓷器,你爸非要当成宋汝窑,上千万的东西,想要花一百五十万去捡漏,自己打了自己眼,还能赖给别人不成?”
何林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一拳头把金元坤的脸给砸墙上!
可他还真的没说错。
老农来了他家,说的就是清代瓷器,要卖两百万。
从来没说是宋代的宋汝窑,是爸看走了眼。
这件事儿真的闹起来,也没办法告,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也在这档口,何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他瞪着金元坤:“你刚才说五十万收了我家的何通宝鉴,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尾款还有三百万么?”
金元坤也愣了一下的表情。
“三百万?我有说过三百万么?”
“金元坤,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你别想再坑我家!”
金元坤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笑眯眯的掏出来了合同,翻到了一页,摇头晃脑的念了出来。
“金玉阁作价五十万,收购何通宝鉴店铺,七日后过户,若是违约,则退回违约金三百万。”
金元坤笑眯眯的将合同翻了过来。
刚好在何林签字的那一页,最顶端的位置有这样一小段话。
“何贤侄,你的脾气不好,记性也不好,五十万,你已经签字把店卖了,再过七天,和何通宝鉴就要改名金玉阁了。”
金元坤如沐春风的说道。
何林却一下子如堕冰窖。
他声音都变的颤抖扭曲了。
“金元坤!你搞我!”
他猛的朝着金元坤冲去,就要将合同夺过来!
几个伙计直接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当头一个伙计,更是一拳头直接砸向了何林的面门。
砰的一声闷响。
何林被砸的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
那伙计揉了揉拳头,胳膊都在发麻。
“掌柜的,这小子的脸,硬的和树一样……”伙计痛得龇牙咧嘴的说道。
金元坤则是笑呵呵的说道:“可不是么,刚从救命恩人这里拿了钱,救了家里老娘的命,回过头来就要打救命恩人,若不是脸皮极厚的无耻之人,那可就是没脸没皮的丧良心了。”
第四章 欺诈
何林心里面气啊!
这会儿已经不只是愤怒了,更是懊悔,懊悔自己怎么能不看看合同,直接就那么签了呢。
回想医院里头,这金元坤肯定是挑准了时机走进来,故意那番话刺激他,然后又假装要走。
这才促使他慌慌张张的签了字。
白纸黑字,合同就有了法律效益。
五十万,何通宝鉴就没了……
他还有什么脸回去见他爸妈……以后也没脸去祖宗坟前上香了。
他红着眼眶等着金元坤。
忽而,他发现了一点儿怪异的地方。
金元坤的头上,竟然还蒙着一层黑雾。
脑子里面忽然冒出来几个字。
“厄运当头,命不久矣。”
一瞬间,脑子里面似乎有一股清流淌过,让他怒气冲昏的头脑清醒了过来。
何林清明了很多。
没错,他的确是被金元坤给骗了,自家祖传百年的老店,六分之一的价钱给卖了。
可现在他妈妈至少已经能做手术了,而且他双眼还获得了能看到宝光的特殊能力。
还有一周才给铺子,就算是要五百万,他也未必赔不出来!
几个伙计警惕的盯着何林。
金元坤掏出来了两颗狮子头,在手中把玩起来。
他一脸得意的表情,更是笑呵呵道:“怎么,何贤侄你想通了?对待救命恩人应该是什么态度?现在给我跪下道歉,到时候我继续聘用你和你爸,就在我新开的金玉阁分号里面上班,如何?”
何林深吸了一口气,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金元坤。
金元坤摇了摇头:“何贤侄,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让你下跪,不足以展现你的诚意么?”
“嗬忒。”何林直接一口唾沫,吐到了地上。
“金元坤,多行不义必自毙,铺子给不给你,现在还不作数!七天之后,我未必拿不出来三百万。”
“你金老板额头上黑光直冒,能不能活到那会儿,还不一定呢!”
这话,完全是凭借脑子里面那句话的直觉脱口而出。
金元坤却笑得畅快无比:“何贤侄,我能活多久不知道,可要是你妈妈手术失败了,你可是赔了铺子又没了娘,连家门都没了。”
伙计哄笑了起来。
那老头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咧着嘴一直笑。
周围的铺子走出来了不少伙计,每个人都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何林也一声不吭,转身朝着内街走去。
再等下去,他怕刚才那股清流也缓解不了他的愤怒,他直接冲上去和金元坤拼命。
内街比外街的路,要曲折一些,走了几分钟,好歹是将心里面的不平压抑了下去。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的问号。”
手机的嗡嗡震动,铃声也随之响起。
何林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何小雨的声音:“哥,你怎么还没到呀,老师都在问我了,他参加的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会儿还在门口等你们呢。”
何林一个激灵:“马上到!马上就到!刚才我买了个小物件,耽搁了点儿时间。”
何通宝鉴被五十万卖了的事儿,他现在不敢和妹妹说,怕她也被气个好歹。
“好,哥你等会儿别乱说话,我老师其实不喜欢买卖古董的商人。”何小雨小声叮嘱。
”放心,哥懂。”
电话挂断,何林长吁了一口气。
眼前出现两个镀金的大石狮子,几个台阶之上,则是宽约五米的大门!
“貔貅拍卖行。”五个行云流水的草书,透着不只是厚重,更是金钱的味道。
一个穿着长衫,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背负着手,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神。
何林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那人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您是马教授么?”
马玉良睁开了眼睛,泾渭分明的黑白眼瞳,透着一股严肃的气势。
“你是何林对吧?小雨说你们有一枚夜明珠,需要我鉴定?”
何林连连点头,他把手上用报纸包着的春瓶放在了地上,直接就掏出来了内包里面的小布包。
结果他却听到轻咦的声音。
抬起头就看见马玉良竟然拿出来了一个放大镜蹲在地上,仔细的打量起来他刚才捡漏来的春瓶。
何林心脏砰砰直跳。
这瓶子有浓郁的绿色宝光,如果夜明珠是真的的话,这瓶子肯定也是好宝贝。
只不过,的确瓶身上了火漆,几乎没了釉色,不知道其价值在什么地方。
甚至凭借他的这点儿微薄知识,都分辨不出来朝代。
没有去打断马玉良,何林也屏着呼吸。
半晌之后,马玉良摇了摇头,似乎是叹了口气。
何林心里面凉了半截……
“马教授……这瓶子,有问题么?”
马玉良说道:“我能拿起来看看么?”
“当然能拿,您拿就是了……”何林有种诚惶诚恐的感觉。
毕竟面前这位,可是簋市的大咖,也是古玩界的泰山之一了。
马玉良轻手捧起来了瓶身,放置在阳光之下,他眯着眼睛看着。
半晌之后,他又摇了摇头,将瓶口反过来,去看底部。
底部空空如也。
紧跟着他又将瓶瓶口朝上去看瓶身内。
这连番举动,让何林心里面更打鼓了。
难道说,这瓶子真的只是没用的打眼货?
马玉良忽而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何林,这瓶子你怎么来的?”
何林如实回答:“我刚刚在外街一个摊上买来的。花了三百块,以为捡了漏。”
“三百块?”马玉良的眉头忽然就皱成了一个川字,紧巴巴的成了一团。
何林点了点头。
他苦笑着说道:“其实这个瓶子表面有火漆,几乎破了釉色,不值钱了,我也是直觉觉得,这是个好物件,要是交了学费,也只能认了。”
马玉良眉毛一直都没松开,一直都在重复三百块这几个字眼。他又叹了口气,说道:“我今天,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何林脸色都燥红了起来,以为马玉良是在说他眼力奇差。
可下一瞬,马玉良就拿出来了一根约莫半尺长,玉色的细针。他对着春瓶表面挑动了几下。
火漆,竟然迅速的开始剥落下来!
片刻之后,约莫两指宽阔的瓶身剥落了火漆。
阳光下,那一侧的瓶身似乎都通透了起来。
一抹绿光,忽而从瓶子上钻出,进入了何林的眼中。
他觉得眼睛顿时更加清明了起来。
当然,这绿光是马玉良看不见的。
除了清明,何林还觉得,这绿光似乎还改变了他的视力,只不过至此后,春瓶的宝光微弱了很多。
除此之外,他似乎直接就看穿了瓶身上的漆面。
下方,真正的春瓶,应该是一个半镂空的铜器,下方的位置还有绘画!
马玉良并没有动太多火漆,也就这一处之后便停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对着阳光看那处镂空的瓶身。
“火漆,不是毁了这春瓶,而是这春瓶还未曾开封,何林,你可知道,这件瓷器的学名是什么?它有着什么价值么?”
何林这才反映了过来。
马玉良不是说他打眼了!
而是这春瓶的价值太高!
他是完全被震惊,震撼,所以才会那么叹气!
第五章 景泰蓝
何林表情呐呐,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苦笑的摇头:“马教授,我不知道。”
马玉良又叹了口气,道:“它的学名叫做,铜胎掐丝珐琅琉璃透雕玉壶春瓶。”
“景泰蓝?”何林心里突突一跳。
铜胎掐丝珐琅,就是景泰蓝的学名。
马玉良点了点头:“这是明朝年间,景泰蓝制胎水准最高体现的成品铜器。镂空的胎体直接烧制,并且以铜丝勾画,你看那些缝隙之中,其实都是画作。”
马玉良将玉壶春瓶递给何林。
何林抬头对着阳光仔细去看。
果然,透雕的位置,也有精致的作画。
甚至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
画作立体,丝毫不像是平面,而是借用透雕的形式达成了另一种的3D效果。
马玉良背负着双手,赞叹的说道:“几百年前,能将景泰蓝达到这种登峰造极的工艺,这件古玩的历史价值,远远大于它的市场价值。”
“小何,我想代表学校收购这个玉壶春瓶,给不了你太多的市场价,但是也能够保证你母亲的病症得到解决。”
何林眼前一亮,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就答应了。
一来是这玉壶春瓶得来很轻易,二来,马玉良是自己妹妹的导师,最重要的是,他母亲的手术费直接能解决!
就算在玉壶春瓶上吃了亏,何林都觉得是赚了。
而且这马玉良的身份,远远不只是一个教授那么简单。
这一次愣住的反倒是马玉良。
其实他脸色还有一些燥红。
这玉壶春瓶的市场价值,起码在百万以上。
他能够调动的经费,只有不到五十万。
何小雨的事情,他这个做导师的当然知道,也准备发动一下学校筹款帮忙。
她哥哥何林突然拿着古玩来做鉴定,他虽然不喜欢文物买卖,但是也准备帮忙。
他开口要玉壶春瓶,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毕竟他能开出来的价码太低。
只是这件玉壶春瓶对于考古研究的意义太大,绝对的有价无市,他才没有忍住开口。
可没想到何林答应的那么直接果断,丝毫没有犹豫。
就在这时,忽而拍卖行的大门处,匆匆跑出来了一名女生。
“老师,拍卖会要开始了。”
马玉良回过神来,他这才对着何林说道:“何林贤侄,先随我一起参加拍卖,结束后我帮你鉴定夜明珠。你愿意让给我这件臻宝,其实已经吃了大亏,你也在考虑一下,不用太冲动。”
何林心中一动,也没有多说别的,就跟着马玉良一起进拍卖会了。
……
貔貅拍卖行在簋市知名度极高,每周都会举行一场拍卖会。
每一件拍品都是绝对的臻品宝物。
若是在拍卖上买到了假货,按照行规,假一赔十!
并且在这里不存在价格虚高,绝对不会超过一件物品本身价值太多。马玉良之所以选在这里购买,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落座之后,何林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他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毕竟貔貅拍卖行在古玩街,每次拍卖会,少不了的就是各家掌柜。
除此之外,才是簋市的名门贵胄,企业家,或是其他有钱人。
以前他也进过貔貅拍卖会,只是他家何通宝鉴实力不够,只能在最后一排。
这第一排的座椅,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
最中心的拍卖台上方,挂着一个绚丽的水晶灯,周围的布局,则是由里到外,一层高过一层的环绕阶梯形式布局。
马玉良能坐在第一排,可见貔貅拍卖会对他的重视。
“啧啧,我还以为我看错眼了,这人是谁?何通宝鉴的大少爷,何林?”
一个不合时宜的嘲讽声忽而响起。
何林不自然的握着椅子扶手,又缩手到了腿上,捏住了衣服。
有人认识他,这太正常不过,要是那些掌柜认不出他来,那就太反常了。
“呵呵,何林,我记得不错的话,老何应该得了失心疯,你妈还在医院抢救才对,你竟然有心思到貔貅拍卖会来了?怎么,你是想在这儿卖了你家的铺子?拍卖会卖的是古玩,不卖房产证啊。”又有一个刻薄讽刺的声音响起。
何林的死死的捏着裤子,脸色通红一片。
“啧啧,这何通宝鉴的大少爷,可能也受了刺激,竟然还走到第一排去坐下了,他就不知道身边坐着的人是谁?谁去通知一下拍卖会,让保安把他丢出去?”
“哈哈哈哈哈。”
嗤笑和嘲讽不绝于耳。
何林通红的脸颊已经成了猪肝色,他艰难的站起来,小声的说道:“马教授,我在外面等您吧。”
马玉良眉头微皱,他也扭头看了一眼后方。
这会儿那些开口嘲讽何林的掌柜们,都面色僵硬了一下。
他们只以为何林是坐在第一排。
可他竟然在和马玉良说话……
而且马玉良,竟然还看他们了?
马玉良摇了摇头,面色变得平静下来:“小何,你坐下,这里是拍卖会,我请你进来的,主办方这点儿面子是要给我的,其他人如何说,你不用管,等会儿开始拍卖了,你也能开开眼界。”
寂静……
同样还有愕然。
嘲讽何林的那群掌柜,全都瞪大了眼睛。
不过马玉良并没有再理会他们,转回了头去。
何林眼见其他人偃旗息鼓,也松了一大口气,这才安稳坐下。
背后已然是冒起了一阵汗水。
要真是他贸然坐在这第一排,没有马玉良的话,他绝对会被保安丢出去。
“小何,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生青乐,也是小雨的同学。”
马玉良随和的继续说话。
何林这才注意到刚才和他们一起进来的女生。
肤若凝脂,明眸皓齿,刚过肩的马尾辫,洋溢着青春可人的气息。
一时间,何林看呆了。
“你好,我叫青乐。”清脆悦耳的声音,更是如同天籁。
何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啊……我叫何林……”
他伸出一半的手,又觉得别扭,因为他刚才看过摊位上的瓷器,手掌脏兮兮的,想要收回来。青乐掩着嘴轻笑,眼中也有几分好奇。
他的老师马玉良,眼光极准,同样还极高,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古董商人。
面前这何林,虽然是何小雨的哥哥,但他家开的也是古玩店。
老师为什么对他如此友善?
见青乐没伸手,何林这才用一种自以为不尴尬的方式抽回手,还在椅子扶手上摸了摸。
“何林眼光不错,青乐等会儿你要跟他多学习。”
马玉良的话,让何林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也就在同时,拍卖台中心的灯光忽而变得亮了几分。
本身是暖黄的灯光,现在成了通透的白。
铛铛两下木槌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
何林这才发现,拍卖台后多出一个身穿西装,笔挺板正的年轻男人。
他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睛,满脸笑容,声音更是清朗:“拍卖会现在开始,还请诸位贵客,赏眼往前,我是本场的拍卖经理。”
“这第一件拍品,是明代官窑出品的瓷器,刻花鸟兽花草纹莲瓣青瓷碗!”
“起拍价十万!每次叫价不得低于一万!”
随着他伸手掀开拍卖台上瓷盘红布。
一个通体暗青色的瓷碗,曝露在白色的灯光下。
敞口碗形,圆唇,弧腹倾斜,圈足。
外壁之上是双层仰莲纹,莲瓣背部甚至还有微微凸起的凸脊,虽是平面,却给人浮雕的立体感。
几乎落座的人,都一小半都站了起来,面色略有兴奋的望向拍卖台。
而拍卖经理,则是小心翼翼的托起瓷碗,微微倾斜,将碗内展现给众人观看。
碗内是栩栩如生的花草,鸟兽绘画图案。
何林心跳略有加速。
在他的视线中,这件明代官窑的青瓷碗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绿光。
第六章 压轴
拍卖经理将青瓷碗内侧展示完之后。
又将碗小心翼翼翻转,把碗的底部面朝台下众人展示。
碗底,只用釉料勾画了一个淡黄色的圆圈,没有底款。
“咦?奇怪……”
青乐眼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青瓷碗底部的异样。
转头对马玉良问道:“老师,你看那只青瓷碗底部怎么没有底款啊?那拍卖经理不是说那碗是明代官窑的物件儿么?该不会是在吹嘘吧?”
马玉良气定神闲的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正要说话。
“有点意思……”旁侧却传来了何林的说话声。
青乐好奇的回过头。
只见何林也昂着头,看着青瓷碗怔怔出神。
“呵呵,小何你是觉得哪里有意思呢?”马玉良饶有兴趣的问道。
何林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他总不能说,他能看到宝光。
于是就挠了挠头,笑道:“呵呵,马教授,我就是瞧这青瓷碗看着挺正的,确实是个不错的开门货。”
“开门货?!那是什么东西?”青乐疑惑无比。
“呵呵,那是古玩行当的黑话,也叫’开眼货’。”
瞟了一眼台上,马玉良呵呵一笑:“小何的意思就是那只青瓷碗是个真东西。”
“老师,可是……”
青乐秀眉微皱,正准备说点什么。
马玉良却打断了他,对着何林问道:“小何啊,我听小雨说过你家也是开古玩店的吧?”
何林微微一愣,嗯了一声。
马玉良点了点头,问道:“那这碗是明代官窑的物件儿,它出自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底款呢?”
要知道,一般官窑制造的瓷器在瓷器底端或者内部都会印上官窑的纪年款识,例如:“大明嘉靖年制”,“大清雍正年制”等等字样来区别民窑的瓷器。
听见马玉良这样问何林,青乐也是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了过来,她也想听听何林究竟会怎么说。
何林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过马玉良,可是古玩界的名人。
他也不想给自己的妹妹落了面子。
深吸了一口气,何林便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青瓷碗应该是明永乐年间龙泉窑制造的瓷器。”
马玉良眼中却是精光一闪。
青乐却是眼中茫然。
何林的回答,让她觉得云里雾里。
他是怎么判断的?
“好了各位,拍前展示结束!”
就在这个时候。
拍卖经理将青瓷碗放回台上,拿起话筒说道:“这刻花鸟兽花草纹莲瓣青瓷碗是由我们貔貅拍卖行鉴定专家团队鉴定过,出自元末明处龙泉官窑,并附有鉴定证书。”
“起拍价十万!各位可以放心竞价!”
话音刚落,一众人就开始蜂拥的叫起价来。
“十一万!”
“十二万!”
“十五万!!”
……
青乐睁大了眼睛。
这只青瓷碗还真是明代龙泉窑产的!
她立刻的转头,好奇无比的问道:“小哥哥,刚才那只青瓷碗既没有落款出处,也没有任何款识特征,你怎么会看出它是龙泉窑的东西呢?”
何林吐了口气,回答:“青瓷碗造型较丰满、浑厚,并且釉面上得比较浓厚,分布均匀,符合明代官窑特有的’亮青釉’的制造方法。”
“但明代官窑出产,一般都有纪年款识,我仔细想了想,唯独明初永乐年间的龙泉官窑才有一批没落款的瓷器。”
“青瓷碗底部没有施釉,且留有刮圈垫烧痕,这些都是龙泉窑瓷器的特点,佐证了我的猜测。”
何林这番解释,让马玉良也赞许的点点头。
不得不说,何林的观察力,比他很多学生都强。
青乐也是恍然大悟,看着何林的目光也是闪烁出一丝异样的光彩。
经过几轮叫价,那只刻花鸟兽花草纹莲瓣青瓷碗最终以40万的价格成交。
“以后要是有好东西,拿到拍卖会上来卖也不失为一个发财的好手段!”
何林见青瓷碗成交价和起拍价居然翻了几番,眼中也不由精光一闪。
接下来,拍卖会工作人员又推上来一些瓷器和青铜器进行拍卖,基本每件上都或浓或淡的宝光盈动,看来在拍卖会上竞拍的古董质量确实挺高。
这几轮拍卖中,马玉良也出手拍下了几件瓷器以供学校研究,算是完成了此次前来拍卖会的任务。
“各位,今天所有青铜器和瓷器拍卖完毕。”
在拍卖完所有推上台的物件儿后,拍卖经理拿着话筒提高声调喊道:“接下来就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物件登场!”
此言一出,何林感觉现场气氛隐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看得出,很多人都是为了此次拍卖会的压轴物件儿而来的。
拍卖经理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身穿旗袍的女工作人员推着一辆推车走上了展示台。
推车上用红色锦布盖着,看上去四四方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物件儿。
“哎呦,这次压轴物件是什么呢?”
“搞得神神秘秘的,瞧这形状应该是个画框吧?”
“我根据可靠内部小道消息得知,好想这次压轴的就是一副古画。”
一众竞拍者这个时候也是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老师,这锦布下装的什么呢?”青乐此刻不住的朝台上眺望着。
“等下揭开锦布不就知道了嘛。”
马玉良捋了捋胡须笑着:“看样子确实像画框,是字帖还是画作就我就不清楚了。”
“各位,这就是今天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卖品——!”
这时拍卖经理将声调猛地一提,故意拖长声音朗声道:“大家看好了!”
说完,他就将推车上锦布一拉。
一副装裱好的古画唰的一下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内!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是一副设色山水图。
画卷立轴一米多长,宽约半米,不管是画纸还是画框装裱都十分考究。
图中绘的是枯林暮雨,半空中烟云缭绕,下方树林在细雨之中若隐若现,林边还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画意跃然于纸上,整体画面意境优雅,又似有淡淡忧愁弥漫。
乍眼看去,确实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佳作。
第七章 画有蹊跷
“各位,此画乃明代沈周《空山新雨图》一幅!”
拍卖经理声音依旧高亢,伸手一指画卷说道:“这是一位匿名委托人的寄拍品,底价500万!每次竞价加价不低于一万!”
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均是哗然一片。
所有人惊诧的不是500万的底价,而是惊诧这压轴拍卖品竟是沈周的作品!
“没……没想到会在这里还能见到沈启南的画作!”
马玉良见到那副山水画后忍不住身形一颤,说话的声音也满是激动:“这才的拍卖会来得不亏,来的不亏啊!”
沈周是谁?
赫赫有名的明四家之一,更是江南四大才子唐伯虎的老师!
沈周,字启南,号白石翁,又号有竹居主人,在华夏元明交替时期的书画领域有着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他以山水和花鸟成就最为突出,画风自成一家。
作为明四家之一,沈周的作品想来被收藏界看好,得意之作更是曾被拍出千万的高价!
正是因为沈周作品收藏价值远大于市场价值,马玉良才会如此激动难抑。
“真的假的,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沈周的画作,距离有点远看不真切啊!”
“貔貅拍卖行在业界向来诚信为本,这幅画作作为压轴应该是真迹无疑啊!”
“这幅沈周笔墨运用洒脱自如,应该是他晚年不可多得的佳作!”
一时间后排的竞拍者纷纷伸长了脖子往台上眺望着,心怕错过了半点赏画的机会。
由于坐在第一排,何林比其他人看得更加清楚。
他发现画卷右上方还题了一首短诗:“茅檐何日葺,溜响漫沉沉,气郁唯添睡,愁多亦怕吟。”
在短诗下方注有落款和印章,行楷落款:沈周,两字篆书朱印:启南!
乍看之下这画倒像是沈周作品不假。
何林凝神审视那幅画作时,发现此画上也确实出现了若有若无的一层淡青色的宝光。
可细想之下,何林却不由得眉头微皱,心头疑云顿生。
根据刚才拍卖的器件来看,他看见的宝光是有规律可循的,均是宝光越浓物件价值越高。
而这幅画有宝光不假,可是若这真是沈周的真迹,宝光又怎么会如此稀薄?
细思极恐!
何林猛地想到沈周作品除了收藏价值高之外还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仿品横行!
由于沈周作品流传度过广,名声太大,别说当代仿品无数,就连在明清时期沈周画作的仿制品也是不尽其数。
何林心头猛地一颤,难道这幅压轴画作是幅赝品不成?!
可是不对啊,若要真是赝品,那画卷上又怎么会有宝光浮动?
一时间何林脑中也是乱成一团。
他眯眼又瞧了几眼画卷,奈何第一排和展示台毕竟还是相隔了至少有七八米远,他想细看却也没有办法。
但是唯一一点何林能确定的就是这幅画确实有点问题!
“各位,现在本场拍卖会压轴拍卖品正式开始!”
拍卖经理大手一挥,情绪激昂的喊道:“500万底价,开始竞价!”
说完,他手上拿着小榔头往桌面上一敲。
台下众人立刻热情高涨的开始竞价起来,这样一幅有市无价的画作谁不想据为己有?
“510万!”
“我520万!”
“丫的,我550万!”
竞拍一开始,台下众人就已经争红了眼,一下子将整场拍卖会的气氛燃到了高潮!
马玉良这个时候也是目光灼灼盯着台上画作,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一双无处安放手显示出他激动的内心。
因为沈周的画作收藏价值实在太高!
即便是向来不喜古玩买卖的马玉良,此时也忍不住有将此画据为己有的冲动。
这次学校拨款虽然并不多,但他常年混迹古玩圈,手里攒下的资金马玉良自衬还是能够在这件画作上竞价一番的。
马玉良内心虽然激动,但他并没有急着喊价,要是一来就喊价无疑只是增加此次拍卖的筹码而已。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到大部分陪跑竞价者刷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出手。
不消一会儿,那幅沈周的《空山新雨图》价格已经被喊到了750万的高价!
虽说价格仍在往上增长着,但竞价的人明显比一开始少了一大半。
马玉良这个时候才大手一举:“800万!”
哗——!
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惊呼一声。
“我的天,马老都出手了!”
“啧啧啧,直接提了50万的价,马老看来也真对这幅沈周的画动心了啊!”
“哎呦喂,我看来是没戏了。”
不仅是众人惊诧,就连何林和青乐两人也是被马玉良这一喊给下了一跳。
“教授,这次学校拨款好像就只有50万不到吧?”青乐惊诧问道。
“嘿嘿,这画是我自己想入手,当然用我自己私房钱。”见到此刻没有人跟价,马玉良呵呵一笑说道。
何林眉头皱了皱,想说点什么却最终还是忍住了。
毕竟马玉良已经喊价,他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
“800万一次!”
见在场众人没人叫价,拍卖经理拿起话筒喊了一声。
“800万两次!”
他环视一周,在场依然宁静一片。
“800万……”
“850万!”
就在拍卖经理要叫出三次的时候,人群后排中却猛地迸发出一个声音,一下子就打破了现场沉寂。
哗——!
众人均是一惊,马玉良也是忍不住眉头微皱,转头朝后排看去。
只见在不远处坐了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刚才喊出850万的正是他。
在那年轻人叫出850万后现场又是短暂的沉寂。
“850万一次!”拍卖经理再次举捶喊道。
场间众人这时唰的一下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马玉良身上,他们好奇马玉良是否会继续跟价。
那年轻人此刻也是一脸严峻,眉头紧锁,就连嘴唇都紧紧抿在了一起。
马玉良见状却心头略松一口气,他不难看出那年轻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只要再至多跟价两轮,他就能将那年轻人给压下去!
收拾了一下情绪,马玉良就准备再次抬手叫价。
可当他手刚举到一半的时候,何林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马教授,我觉得这画你还是别竞价了为好!”
第八章 柳芙蓉
何林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马玉良一怔,就连在场众人也是一惊。
“这何家的小子是在干嘛呢,还阻止马老竞拍不成?”
“就凭他何家那要垮不垮的何通宝鉴,和他小子肚子里那点儿东西,这他丫的不是在班门弄斧吗?”
“就是,喂,何少爷你这是在干嘛呢!”
坐在后排的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更有不少以‘何少爷’这种讽刺称谓朝着何林就是一顿斥喝。
就连台上的拍卖经理也是一下子将目光移到了第一排的何林这里。
“小何,你这是做什么呢?”
马玉良此刻满脸不解,开口说道:“你可知道那幅画的收藏价值吗?沈周的作品可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啊。”
何林深吸一口气说道:“马教授,大师沈周的真迹确实是有市无价的宝贝,可是……”
说着,他又朝着台上望了一眼:“可是,这幅画作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有点不对劲儿?
什么?!
这小子在说什么!!
何林这话就像一颗投进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波浪。
一时间拍卖会场内更是炸开了锅!
“什么,这幅压轴画作有问题?”
“你信那小子的话?你不知道他谁啊,他老爹前些日子才打了眼!有其父必有其子!”
“喂,何大少!你眼睛里进石子了吗,在貔貅拍卖会场还胡说八道?”
众人一句句的嘲讽就像一把把尖刀,直戳何林的内心!
痛!
恨!
何林此刻咬紧了牙关,却是一言未发。
他知道他反驳再多也没用,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反驳的能力。
可他目光灼灼盯着马玉良,没有丝毫退缩。
自己现在虽不能反驳众人,但他至少还能坚持自己的态度!
见到何林这副表情,就连一侧的青乐也是一怔,眉目中异光流转。
小雨的这个哥哥面对所有人的嘲讽谩骂还这么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一时意气?
“小何,你确定这画有问题?”马玉良此刻面上也满是震惊。
他虽未近观画作,但是乍看之下,台上的那幅《空山新雨图》确实是沈周真迹不假才对。
“说不清楚,但我总觉得那画有点问题。”何林想了想说道。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马玉良再问。
“直觉。”何林这次只简洁的回了两个字。
马玉良一时间眉头皱得更深了。
直觉?!
就这??
“哈哈哈……!”
马玉良还没有开口,一阵刺耳的笑声却从何林身后响了起来。
马玉良转头望去,发出笑声的是一个身穿灰色大褂的中年胖子。
那胖子他也认识,算是簋市古玩圈的一个书画痴迷者,名叫朱松林。
朱松林就坐何林后面第二排竞拍席,刚才何林说的话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还真是有意思,何家小子,你倒是给我说说直觉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朱我混了这么多年的圈听过凭书本知识断物的,听过凭经验断物的,今儿个还真是头一次听到以直觉来断物啊!”
朱松林这话一出,后面众人又是嗤笑不断,就连刚才叫850万的那严峻年轻人也是忍俊不禁。
说着,朱松林大肚子一挺,身子往后一靠:“马老,这价你还跟不跟了,不跟我可叫了!”
马玉良看了看何林,依然表情坚定。
他低头沉吟片刻,最终苦笑两声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朱老板您请。”
朱松林小眼不屑的瞟了何林一眼,嘴角一咧:“马老承让了!”
说完,朱松林胖手一举:“900万!”
压轴拍卖继续进行。
……
果然如马玉良所料,那位喊850万的年轻人在又跟了两轮后就停止了喊价。
最终,朱松林以1000万高价力压全场。
拍卖经理举捶倒数:“1000万一次!”
“1000万两次!”
朱松林此刻胖脸满是得意笑容,还不忘对着马玉良酸上一句:“哈哈马老,这次要是我成功拍下这幅《空山新雨图》,您什么时候想来欣赏我都随时欢迎!”
马玉良面上挤出一丝笑容,却没有搭话。
“1000万三……”
“慢着!”
就在拍卖经理将要一锤定音的时候,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却从众人后边响了起来。
朱松林胖脸肥肉一抽,赶忙转头望去:“这个时候难道还有人想跟我抢画不成!”
在场所有人也是齐刷刷回过头去。
只见在看台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色晚裙的女人,刚才说话的正是这女人。
众人见到那女人面容时均是一惊,貔貅拍卖行的行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那红裙女人正是簋市东区古玩圈皆知的女强人,貔貅拍卖行行长柳芙蓉!
面对众人惊诧的表情,柳芙蓉脸上却是盈盈一笑:“咯咯……各位别紧张,我只是够来看看此次拍卖会情况的。”
说完,她就扭动着丰腴又妖娆的水蛇腰朝着拍卖展示台走去,高跟鞋踩踏着地砖的声音格外清脆。
柳芙蓉来到台上面带职业微笑的对着众人说道:“刚才我在看台上观看时,好像听见有人对此次的压轴拍卖的沈周这幅画作有质疑是吧?”
说话间,她还有意无意的朝着何林的方向看了一眼。
“哎柳老板,你貔貅拍卖行名声在外谁不知道是信誉第一啊,有谁敢质疑的!”
“就是,刚才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浑小子在随口胡说而已,你完全不用放心上!”
一时间,台下不少人七嘴八舌的对柳芙蓉奉承道。
不得不说,柳芙蓉虽年过三十,却依然风姿卓越,不仅一点不显老反而比年轻女性多出一丝成熟的韵味,在场不少圈内老板都是她石榴裙下的粉丝。
“对对对,柳老板!”
朱松林也是舔着脸对柳芙蓉笑道:“刚才完全就是这何家小子胡诌呢,这画我马上就拍下来了,您没必要叫停啊!”
“哎,朱老板话可不能这样说呢。”
柳芙蓉捂嘴一笑,眼波流转:“我们貔貅拍卖行在簋市东区能力压其他拍卖行,靠的就是信誉,既然有顾客提出质疑,哪怕是一个,那也必须要将事情弄清楚才行!”
说着,柳芙蓉目光又扫了一言马玉良:“马老,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第九章 黄口小儿
马玉良面上笑了笑,却没说话。
虽说柳芙蓉对何林不甚了解,但是何林毕竟是马玉良带来的人。
像马玉良这类簋市东区古玩圈的巨擘,能卖一个人情就卖一个,对以后拍卖行的发展没坏处。
朱松林也不傻,只得讪讪的干笑两声:“呵呵,貔貅拍卖行能有柳小姐这样负责的老板,那日后一定会更大更强啊。”
“咯咯,朱老板您客气了。”
柳芙蓉微微一笑,接着肃穆朗声道:“各位,这幅沈周的《空山新雨图》作为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卖品,现在更是已经竞拍到了1000万的高价!”
“但刚才拍卖过程中既然有顾客对这件拍卖品提出了质疑,介于为大家的利益以及本拍卖行的信誉考虑,我在此先中断这幅《空山新雨图》的拍卖!”
说着,柳芙蓉环视台下一周:“我看在场不少都是咱簋市东区古玩圈内的熟面孔,既然如此,那我就有劳各位上台来仔细鉴赏一下,如果此画真有问题,那我当场就将这画销毁,绝对不会让它侵害各位半点利益,也不会让它玷污我貔貅拍卖行半点声誉!”
柳芙蓉这番话说得言真意切,将自己的态度摆放得明明白白。
即便是这幅《空山新雨图》有问题,貔貅拍卖行名誉不仅不会受损,人们反而会称赞貔貅拍卖行果然诚信第一!
这,就是柳芙蓉久经商场的实力。
“好了各位,我话就说到这里,大家上台好好鉴赏一下此画吧!”
说完,柳芙蓉就将话筒交换给了拍卖行经理。
台下众人也是纷纷起身朝着展示台上涌去。
柳芙这时则欠身走到了马玉良面前,面上微笑道:“马老,您作为咱东区古玩研究界的巨擘,还请您也上台掌掌眼。”
马玉良微微点了点头,起身说道:“行吧,小何,青乐咱们也上台凑凑热闹!”
何林立即紧随马玉良就来到了台上,他确实想好好看看这画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众人见马玉良上台,纷纷都侧身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马老,您给仔细瞧瞧,这画好像没啥问题啊?”
“就是,此画画风随意而动,笔墨粗简豪放且气势雄强,确实是沈周晚年绘画风格啊。”
“我瞧着这画也没问题,无论纸张还是用墨,都是明代之物。”
在马玉良俯身细看画作的时候,旁边也不少人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何林一言不发,只是站在旁边凝神细观画作。
这样近距离一看,何林立刻发现了这幅画的问题所在!
这幅画虽有宝光,但宝光并不统一。
换言之,是有浓有薄。
画卷整体宝光稀薄,唯有落款和朱印两处宝光却是格外的浓郁!
何林顿时脑中灵光一闪,有一种很直接的感觉就出现在了他脑海中:画作落款‘沈周’和‘启南’朱印为真迹,而整幅画作和题字则为古人仿作。
也就是说款印是真的,画却是假的!
这是个什么道理?
何林不由得有点懵了。
沈周的题款留印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副仿作上呢?
难道是自己异能出了问题?
但是,这脑中突然涌现的直觉却又是那么直接。
这也难怪何林会产生自我怀疑的念头,毕竟这种情况还真是他从未碰到过的。
如果说画是真的,款印是假的这倒还能理解。
可能就是作者练笔之作被他人取走,为卖个好价钱又伪添款印罢了。
但是,这个画是仿作,反而款印倒是真的,这又该怎么理解?
这时马玉良也看完了画作,眉头微皱,心里虽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转头一看,见何林盯着画作不说话,于是问道:“小何,你瞧出什么来了没?”
“呵呵,马老,您问这何家小子也是白问!”
何林还没开口,一旁的朱松林就胖脸一笑,鄙夷的瞄了一眼何林:“要是这小子稍有点眼力劲儿,他爸何不同就不会打眼,将他何通宝鉴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簋市东区古玩圈子就那么大,何林父亲何不同打眼的事儿自然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圈内。
“我瞧着这画也没多大问题,看着应该是真迹。”
“就是,我看这小子就是在找存在感。”
“马老,一个雏儿的话你何必当真呢,我看啊,拍卖会照常进行吧!”
一众古玩街的掌柜也纷纷发表自己意见。
何林紧攥拳头,沉着脸却没有搭理他们半句。
马玉良眉头皱得更紧,虽然众人说的话也确实在理,但在他看来何林绝对不是胡言乱语之辈。
“小何,你觉得如何?”
马玉良再次询问道。
青乐这时也是睁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注视着何林。
柳芙蓉同样负手而立站在一侧。
一时间,全场焦点都集中到了何林身上。
“我也说不清楚。”
何林想了想,虽说他自己心头仍有疑惑。
但能说点就说点,至少比当个闷葫芦强!
他伸手一指画卷落款和朱印的地方,开口说道:“我觉着这款印看着像是真迹,但这幅画作倒像是后人仿的。”
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哗然一片。
“这傻小子在说什么呢,款印是真,画作是假?”
“噗哈哈,画作为真,款印作假的我倒听过;这画作为假,款印为真的我还真是头一回听!”
几位以收藏为主的大老板也忍不住开口调侃起来。
马玉良没有说话,反倒是又转身仔细将画看了一遍,并着重留意了款印的地方。
“哎呀,我说马老您这么在意一个臭小子的话干嘛?这画我看就是真迹!”
朱松林此刻满脸不耐烦,抬手看了看手表:“赶紧继续拍卖吧,我可没这么闲,时间金贵的很呢!”
在他看来,这无疑就是在浪费时间!
“马老?”
柳芙蓉在旁边也低声唤了一声。
马玉良此刻二次看完画卷,微微点头:“我有结果了。”
柳芙蓉秀眉微蹙,赶忙问道:“这画是真是假?”
“柳老板,您就放心吧!”
还不等马玉良回答,朱松林就舔着肥脸笑道:“嘿嘿,这画一定是真迹,就算是假的,朱某也愿意……”
“这画和小何说的一样,画作为仿品,款识为真迹!”马玉良淡淡说道。
朱松林笑容一僵,嘴头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什么?!”
第十章 流拍画作
马玉良的话声音并不大,但在场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画作为仿品,款识为真!
哗——!
一时间场中所有人都是面露惊诧之色,嗡嗡的议论声响成一片。
“真的假的,这……这幅《空山新雨图》真是赝品?”
“马老都开口了,这还能有假?”
“我的个乖乖,这特么就跟做梦一样!”
众人议论焦点都放到了画作身上,反倒是忽略了第一个提出质疑的何林。
朱松林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胖脸抽搐一下:“马,马老,你说这画真是赝品?”
马玉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淡淡道:“此画确实为仿品。”
“可,可是怎么看这画都是出自沈周之手啊!”
朱松林心头仍有不甘,一指款识处:“还有,这画作为仿款识为真,这种事情我可从没听过啊!”
何林心头一怔,朱松林问出的也正是自己脑中的疑惑。
他转头望向马玉良,也想听听马玉良会做何解释。
马玉良眼中含笑的看了一眼何林,脸上满是赞许之色:“这事儿还真得多亏有小何,要不是有他提醒,就算是老夫今日也会打眼。”
“像这类画作为假,款识为真的画卷确实为数不多。”
马玉良沉声说道:“毕竟世人都不会让他人仿冒自己作品,可这事儿落到沈周身上却是不奇怪了。”
“沈周,时代隐居吴门之内,他的曾祖父和王蒙是挚友,沈周父亲又是杜琼的门徒,这些人可都是明代当时书画界的名人。”
“可以说沈周一出生就是在书香门第,他习书学画就跟家常便饭一样简单,也正因如此,沈周在书画方面追求的反而是一种自由,而非金钱名利。”
“家庭环境也就造就了沈周随和平易近人的性格,也正因为这种性格,只要有人求画,他都是有求必应!据野史记载,当时就算是贩夫走卒登门拜访,沈周也一视同仁不会拒之门外!”
“更有趣的是,当时有人模仿了沈周的画作,拿去让沈周落款,沈周居然也答应了下来,并为来人盖上自己的印章。”
“所以,沈周仿作上出现真的落款和朱印也不足为奇了。”
“其实这幅画也算是仿得惟妙惟肖,不管是笔触还是韵味都几乎和沈周晚年相差无几。”
说着,马玉良指了指落款处:“但是,如果你仔细看这落款处的墨迹和画卷题词处的墨迹,你会发现两处墨迹前后会有差别,而且用墨也不一样。由此看来,此画确实为仿品不假。”
“怎,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朱松林胖脸满是惊诧,不可置信道:“为仿品盖上自己私印和提款,这……这不是傻子嘛!”
“呵呵,朱老板,这人与人思维想法不同,有人会觉得沈周傻,但有人也觉得沈周为人洒脱豁达。”马玉良捋了捋胡须,笑道:“除了唐伯虎之外,沈周的另一个学生文徵明就曾评价:‘吾师,真乃神仙中人’。这事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朱松林眼皮一抽,愣在当场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何,不简单呐。”
马玉良这时面上带笑对何林说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眼力劲儿,前途无量啊!”
何林受宠若惊,谦逊道:“马教授您严重了,我也只不过是凭直觉才侥幸瞧出一些端倪而已。”
不得不说,何林这还是从小到大头一次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
当然,马玉良这番夸赞也是有深意的,那就是改变一下众人对何林的看法。
“哎哟,还真是看不出啊,何家这小子有点东西。”
“切,运气好而已。”
“啧啧啧,但这么小年轻就有这样的眼力劲儿,属实可以了。”
一时间人群中也会议论纷纷,虽说态度依然不一,但总的来说比之前对何林的看法改观了不少。
倒是朱松林胖脸上那一双绿豆眼盯着何林的眼神,虽没了之前的鄙夷,却多了几分阴冷。
他在东区古玩圈内好歹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古玩收藏者,结果今天被何林这小子抢了风头。
要是这事儿传出去,可能圈内人还会觉得他眼光还不及何林一个小娃娃强呢!
“马老,幸苦您了。”
柳芙蓉笑着对马玉良说了一声,眼睛却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旁边的何林。
“呵呵,没事儿。”马玉良笑了笑就带着何林和青玉两人回到座位上。
见马玉良下台,众人也是纷纷归位。
“各位,相信刚才大家也听见了马老所说的鉴定结果!”
柳芙蓉面色严肃,一本正经说道:“由于这一幅画是仿品,但也应该是明代仿作,综合考虑一下,我觉得将这件作品流拍。”
“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说完,她又举目扫视了一周。
见到台下并没有异议,柳芙蓉才点了点头:“那行,今天的拍卖会就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亲临,等下我们拍卖行会为大家安排酒会,希望大家玩得尽兴。”
说完,想要参加酒会的众人就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去往了二楼会议厅。
而不想参加的则直径起身离开,朱松林则是灰溜溜离开得最快的那一个。
“行吧,我们也走吧。”
马玉良低声说了一句也起身朝大门走去,青乐紧随其后。
何林也立刻跟上,他还急着鉴定夜明珠凑齐金元坤那三百万的违约金呢!
“小兄弟,请留步!”
何林才走几步,一声喊叫在他身后响起。
何林和马玉良三人纷纷驻足,回头望去,叫住何林的正是拍卖会老板柳芙蓉。
“你是在叫我吗?”何林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
柳芙蓉扭动着妖娆的身段来到何林面前,笑着说道:“呵呵,不然呢?”
她脸上依然带着标准的职业笑容,但此刻笑中明显少了一分客套,多了一点欣赏。
第十一章 去个地方
“马老不愧是我们东区巨擘,身边的年轻人都如此优秀。”
柳芙蓉笑着和马玉良打了声招呼,又称赞何林道:“年轻有为,以后前途无量啊。”
马玉良微笑不语。
何林挠了挠头:“柳老板您这话严重了,我纯属侥幸而已。”
“小兄弟你谦虚了,今天还得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貔貅拍卖行的招牌可就被砸了。”柳芙蓉笑了笑,开口问道:“不知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哦,何林。”何林说道:“何处觅知音的何,林林总总的林。”
“好名字,肚子里还挺有墨水的嘛。”
柳芙蓉点点头:“现在拍卖会结束了,不如一起去二楼酒会聊聊?”
何林先是一愣,他没想到,柳芙蓉堂堂拍卖行行长竟然会邀请他参加酒会。
“小何,还愣着干嘛呢?”
马玉良笑着拍了拍何林的肩膀:“人家柳老板邀请你呢,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哦!”
“啊……”
何林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后,歉意的回答:“抱歉,柳老板,这酒会我就不去了。”
柳芙蓉一愣,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秀眉:“嗯?”
“我还有点急事儿,今天确实抽不出身来。”何林如实说道。
毕竟他还要赶紧鉴定了夜明珠,店面和医院都需要人。
柳芙蓉也不勉强:“行,那以后有机会再感谢你。”
说着,她抽出一张名片交给何林:“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联系。”
“谢谢柳老板。”何林感谢道。
“马老,您要不要去酒会坐坐?”
柳芙蓉转头笑道:“今天鉴定画作也多亏有您掌眼呢。”
“呵呵,我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柳老板你不用太客气。”
马玉良笑着摇头:“我今天带着学生,这酒会就免了吧。”
柳芙蓉看了一眼青乐,遗憾一笑:“行,那我便不叨扰马老了。”
语罢,她便身姿摇曳的朝着二楼走去。
……
“对了,小何你还有一颗夜明珠要鉴定吧?”马玉良这才说道。
“对对对!”
何林赶忙点了点头。
“你先把夜明珠给我看看吧。”
何林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马教授您看看。”
马玉良接过锦盒,打开一看。
一颗翠绿色椭圆的夜明珠安静的躺在绒布上,在灯光下青翠欲滴,珠身异光流转。
青乐双眼一亮:“呀,好漂亮的珠子呀!”
“确实,虽说这枚夜明珠只有鸽子蛋大小,体型也不是浑圆,但这色泽看着确实挺正的。”
马玉良眼中也露出惊诧之色,沉声道:“如果这一枚夜明珠是天然夜明珠,再加上有点年份的话,这价格那可就高了。”
一提到钱,何林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马教授,如果是天然夜明珠的话能值多少钱?”
马玉良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主要做古玩历史价值研究,不好判断市场价格。所以这夜明珠我倒不好给你一个准确的回答。”
何林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不过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正好我和青乐现在要过去。”
马玉良话锋一转,看了一眼青乐:“那里不仅可以帮你准确鉴别这枚夜明珠的市场价值,要是运气好,指不定还能给你寻到一位像样儿的买家呢!”
何林眼中精光一闪:“马教授此话当真?”
“呵呵,我也不像是那种空口说假话的人吧?”马玉良打着哈哈笑了一句。
青乐也是忍不住捂嘴低笑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有人质疑教授您呢。”
何林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太过激动,竟然质疑起马玉良来。
马玉良是什么人?东区古玩研究方面的巨擘!
人家这种档次的人,哪会有时间跟自己闲扯淡开玩笑的?
“呵呵,马教授,刚才有点失礼了。”
何林不由得尴尬一笑,挠挠头道:“不知道您所说的的地方是哪?”
马玉良淡笑摇头:“无碍。”
“青乐的爷爷,开了一家店铺,绝对有实力鉴别和收购。”
何林心头一跳:“那是什么店铺?”
“呵呵,你去了就知道了。”马玉良故作神秘一笑,说道:“其实话说起来,她爷爷也算得上跟你是同行吧。”
青乐作为马玉良的学生,不仅人美声甜,学业又好。
没想到她爷爷还开了个店铺,难道也从事的古玩行业?
“咯咯……,小哥哥你担心什么呀?”
青乐捂嘴一笑,打趣说道:“放心,不会把你拉去卖了的!”
何林挠了挠头:“嘿嘿,这倒不至于,我没多少肉,也卖不了几个钱。”
“咯咯……,谁说要论斤卖啦?”青乐一下子笑得更欢了。
何林面色微变,好家伙,自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这按斤卖,不就是猪肉么!
“小何,你别听青乐这小丫头瞎说。”
马玉良苦笑着摇了摇头:“时间也不早了,走吧,我这就带你过去,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见那老家伙了!”
说完,他就带着何林和青乐走出了貔貅拍卖行的大厅。
三人招了一辆出租车,就朝着远方驶去。
……
约莫行驶了十来分钟,马玉良三人乘车就从东区来到了中心区。
簋市一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大区和中心区五个部分。
中心区位于簋市市中心,也是簋市最繁华的地段。
四面有护城河围绕,通过四座大桥连接四大区。
出租车在一家古香古色的店面门前停下。
这家门店位于中心区繁华路段,在一众现代建筑中独树一帜。
整体店面全按古风装修,青瓦白墙,显得格外亮眼。
再加上门口处两尊高约两米的石狮子雕塑,整个店面看上去更是气势磅礴!
马玉良笑道:“到了,下车吧。”
下车后,何林抬头一看。
在店面门口正上方挂着一块实木的招牌,牌子上用楷书写了三个大字。
“青方源!”
何林心头猛地一震,满脸不可置信:“马,马教授,您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马玉良笑着点头道:“对啊,有什么不对劲吗?”
第十二章 鉴定宝珠
“没,没有。”
何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惊诧道:“马教授,你说这店铺是青乐爷爷开的,那……青方源大掌柜青河山,青老就是……”
“对呀,青河山就是我爷爷。”
青乐点了点头,闪着一双大眼睛笑道:“看不出来,你还知道我爷爷名字呢?”
何林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青河山,作为整个簋市古玩界的前辈,有谁不知有谁不晓?
和马玉良潜心古玩研究不一样,青河山一心从事古玩买卖行当,在业界内名声较之马玉良也是过无不及。
如果说青河山是簋市古玩圈第二,那就没人敢认这第一!
青河山一手创立的品牌‘青方源’,更是簋市第一的古玩行!
店内各种奇珍异宝因有尽有,‘青方源’分店更是开遍簋市五大区,而眼前这一家正是‘青方源’的总店。
“呵呵,青,青小姐你说笑了,青老在簋市古玩界的名声我哪能没听说过。”
何林一下子对青乐的称呼也尊敬了几分。
“咯咯,怎么啦,知道我爷爷是青河山就紧张了?”青乐忍不住打趣道。
“没,没有,就是有点出乎意料。”何林尬笑两声回道。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一想到活了二十几年,今天居然能见到活的青河山,何林内心的激动紧张自然不言而喻。
“好啦,咱进去吧,免得让老青那老小子等久了!”
马玉良笑了笑提醒道。
何林跟着马玉良走进‘青方源’,这还是何林头一次来到‘青方源’总店。
只见店内有序的展列着玻璃展柜,展柜内摆放着各类精品饰品玉器。
而墙上则安置隔间和货架,上面陈列着各类青铜器和瓷器。
何林定睛一看,好家伙!
不管展柜还是货架上的物件,全都充盈着或青或白或黄的宝光!
这表明店内物件皆为真品。
‘青方源’能成为簋市第一大的古玩行,那就是因为店内绝对不会售卖赝品。
如若发现,假一赔十!
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要知道,干古玩这一行的,卖的物件基本都是真真假假,不少商贩更是巴不得拿赝品充真品卖呢!
能打出假一赔十这个名号,整个簋市可能也就只有‘青方源’独此一家而已。
“哎呦,马老,小姐你们回来了啊!”
见到马玉良等人进店,店内领班赶紧上前热情招呼。
“嗯,我爷爷呢?”青乐问道。
“掌柜的在后堂呢,我带你们过去。”
说完,领班就带着三人穿过大厅,来到了后堂。
“马老,小姐,掌柜的就在里面。”
领班将众人领到内堂门口,笑着说道:“你们自己进去就行了。”
马玉良微微点头:“多谢了。”
店员应了一声,微微欠身后就转身离去。
何林心头啧啧称叹,这大店就是有大店的风范,不仅装潢得体,就连店员都是个个这么漂亮有礼。
回想起马玉良说青河山跟自己是同行这话,不知咋滴,何林这时心头总是觉得自己不配。
进入内堂,在堂内两侧规矩的摆放了两套茶桌和木椅。
何林注意到这两套桌椅上均是浓郁青色宝光浮动,细看桌椅油光锃亮,桌面上的疖疤处圆浑似钱,赫然是顶级黄花梨木座椅。
何林暗惊,这一套下来至少也是要上百近千万的价格吧!
一位满头银发,身穿一身清爽唐装的老年人此刻正端坐在内堂上方。
他专注的提着一只紫砂壶正往茶杯里倒着茶,茶香弥漫,一闻就知道是上等茶叶。
那老头儿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气色很好,眼中更是精气内敛。
此人正是‘青方源’的大当家,簋市古玩界巨擘——青河山!
“爷爷,我回来啦!”
青乐笑着唤了一声。
“是乐儿啊。”
青河山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哟,老马你也到了啊,坐坐坐。”
说着,他一提紫砂壶:“你看,我还特地泡了你最爱喝的大红袍呢!”
“咦——?”
青河山注意到了何林,眼睛微眯:“这位是?”
“呵呵,这位啊。”
马玉良笑了笑,介绍道:“他叫何林,是我一位学生的哥哥,他有一枚夜明珠想出手,我带他来让你估个价。”
“噢?”
青河山上下打量了何林一番,笑道:“是什么样的夜明珠,给我瞧瞧。”
何林立刻从怀中掏出锦盒,上前递给青河山:“麻烦青老了。”
“哎,无碍。”
青河山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眼中惊诧之色闪过:“咦——,这枚夜明珠看着还有点意思啊。”
“个头虽不大,珠身却是异光流转,没有半点瑕疵。”
“爷爷,这枚夜明珠值钱吗?”青乐好奇问道。
“呵呵,现在夜明珠造价手段越来越高,光凭肉眼看还不能确定。”
青河山笑了笑说道:“但稍微用工具辅助一下,真假就立马能断。”
说完,他转身从身后货架上取下一支强光手电。
这类强光手电算得上是古玩圈内吃饭的家伙,在挑选器物,或者赌石方面,这种强光手电基本都是人手一个的。
“夜明珠造假手段虽层出不穷,但无都是用自身不发光的萤石来做文章,在萤石裂隙中填充萤光粉,使珠子仅局部或线条状发光。”
青河山取出夜明珠,掂了掂:“天然夜明珠是矿石经过成千上万年累积形成,和萤石作假的夜明珠有本质区别,只需要用强光手电照射一下就能看出区别。”
咔——!
青河山打开手电筒,凑近夜明珠照去。
在强烈的白光照射下,那颗夜明珠通体呈现翠绿,就跟上等的帝王绿翡翠一般!
夜明珠整体呈现半透明,内部结构更是看的一清二楚,没有半点裂痕,颜色绝美!
青河山瞳孔微缩,也忍不住微微点头。
“爷爷,要这样照射多久呢?”青乐问道。
“一般情况下可照射15分钟左右,天然夜明珠就能连续在数十个小时内发光,这就是所谓的夜明珠磷光现象,人造夜明珠无法吸光,仅能发光几分钟。”
青河山一边说着,一边却将手电一关:“当然现在也没必要照射那么长时间,稍微照射一下我看夜明珠发光衰减周期就可以分辨真假。”
光源熄灭,夜明珠珠却像吸足了能量一样,迸发出盈盈绿光,竟是将整个内堂都映绿了一大半!
第十三章 宝珠来历
“这……这夜明珠磷光效应居然这么强!”
马玉良放下茶盏,赶忙也凑了过来:“夜明珠我见过不少,但像这么强磷光效应的还真是没几个!”
青河山也是面露惊诧,眼前这番景象,很显然也是远远超出他预料的之外。
“小何,这夜明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青河山抬头问道。
何林微微一愣,如实的将发现这颗夜明珠的经过告诉了青河山等人。
当然他没有提及自己看见宝光的事情,而是借口说不小心将香炉摔倒地上,这才发现了里面的夜明珠。
“你说这颗夜明珠被藏到民国时期的核雕香炉中?”
青河山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嗯,是的”
何林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当时来我家店铺卖核雕香炉的那人想要太高价格,说这香炉是民国一家姓孙大户人家的玩意儿,还说孙家祖上还是军阀什么之类的话。”
“我爸当时好说歹说,出了一万块才把那核雕香炉买到手。”何林笑了笑,挠头说道:“没想到里头还有一枚夜明珠,看样子算是捡漏了。”
“什么?姓孙的大户人家?”
青河山瞳孔微微一缩,抬头望着何林:“小何,你刚才所说的事属实吗?”
何林点点头:“真的,那香炉底部确实有落款,印的‘孙府’两字。”
“如果此事属实的话,那这枚夜明珠的价值可就翻上数倍啊!”青河山淡淡说道。
此刻过了十来分钟,那枚夜明珠磷光依旧强烈如初,竟是半点没有减弱的迹象!
马玉良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面上表情一变:“老青,难道你的意思是?”
青河山微微点头,说道:“对,如果我没猜错,这可能是清朝慈禧皇后凤冠上的一枚夜明珠!”
哗——!
此言一出,何林和青乐都是惊呆在当场!
清朝慈禧皇后凤冠上的一枚夜明珠?!
慈禧是谁?
华夏清朝的实际统治者,为期仅次于清朝的康熙皇帝以及乾隆皇帝,人称清朝的“无勉女皇”!
“爷爷,真的假的?”
青乐一脸不可置信,指着夜明珠问道:“这真是慈禧皇后凤冠上的?”
青河山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何林:“从小何说的话来看,这枚夜明珠确实八九不离十是慈禧皇后的东西。”
“青老,这夜明珠怎么会和慈禧扯上关系呢?”何林一脸疑惑问道。
“小何,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清代野史。”
清河山捋捋胡须,开口说道:“清末时期,慈禧太后凤冠上共有九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其中最大的一颗夜明珠在慈禧死后被含入其嘴中,陪葬于清东陵定东陵中。”
何林点点头:“嗯,我知道,那颗夜明珠是慈禧太后用1080万两白银购买,现在估价已达八个亿!”
“像这类天然夜明珠华在夏历史上本就罕见,有的价格自然奇高,古时拥有夜明珠者如若不是当朝天子,也至少是名门显赫般的人物。”
马玉良笑了笑,接过话头:“据史书记,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夜明珠就已经是价值连城,可和和氏璧相提并论!当时只有大官家陶朱公(范蠡)和猗顿(战国时大商人)二人才买得起!”
“汉朝光武皇后的弟弟郭况“悬明珠与四垂,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以此方式来炫耀他的富有。武则天赐与玄宗玉龙于夜明珠,玄宗又回子(世宗)一清珠,光照一室!”
说着,马玉良一指清河山手中夜明珠:“你看这枚夜明珠,刚才老青只用强光照射数秒,但现在它依然铮亮如月,看得出这枚夜明珠绝非凡品!”
何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但是慈禧……”
青河山点点头,接着说道:“慈禧太后凤冠上除了最大的那一颗夜明珠以外,还有其他八颗小型夜明珠。在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慈禧太后为息事宁人,取下了四颗夜明珠赠予外国人想以此求和,现在那四颗夜明珠现在已经被华夏博物馆收回。”
“而另外四颗与最大一枚夜明珠,则一同用于慈禧陪葬所用。但是在民国十七年时慈禧皇陵被盗,那五颗夜明珠随其他陪葬物一起不知所踪,除了最大一枚夜明珠被英国博物馆收购,其余四颗夜明珠至今也没有音讯!”
青乐秀眉微皱,开口问道:“爷爷,这也跟这枚夜明珠没任何联系啊。”
“呵呵,青乐有些野史你可能不知道。”
马玉良笑了笑,接着说道:“在民国十七年时华夏军阀四起,当时盗取慈禧陵墓的就是众多军阀之一的孙殿英!”
“孙殿英?!”
“对!据说孙殿英是用炸药炸开慈禧皇陵,将陵内所有陪葬物掠夺而空,其中当然包括了那五颗夜明珠。”
“后来孙殿英倒台也确实从他府邸里搜出许多清朝的物件,由此可见此传闻不假。”马玉良捋了捋胡须,嘿然一笑问道:“最大的那一枚夜明珠被孙殿英展转送到了宋夫人手里,后来被华夏博物馆收回。”
“小乐,刚才小何说那核雕香炉出自孙府,你说这事儿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啊……,我明白啦!”
青乐美目中精光一闪,豁然开朗:“马老师你和爷爷的意思是,这孙府正是军阀孙殿英的后人所造,这夜明珠又从孙府流出,那这样……”
青乐没有继续说下去,结果不言而喻!
“呵呵,就是这样的。”马玉良笑着点了点头。
何林此时满脸惊诧,没想到偶然发现的夜明珠居然会跟慈禧太后攀上关系!
一时间他心中激动万分,这枚夜明珠既然出处显赫,那价值肯定是噌噌往上涨啊!
何林立刻问道:“青老,那要是您估价的话,我这一颗夜明珠市价大概能卖多少?”
青河山沉吟片刻:“这枚夜明珠不仅是纯天然而且出自清宫,市价最低也能卖到300万左右,如果放到拍卖会上竞拍价格会更高。”
300万?!
何林心头一怔,这价格和他心头所想倒是有些出入。
第十四章 宝运亨通
“爷爷,慈禧太后最大那一枚夜明珠不是市价都近8个亿嘛,怎么这枚价值相差了这么多?”
何林没开口,青乐倒是抢着问道。
“傻姑娘,虽说同是慈禧凤冠上的夜明珠,但是这市价还跟夜明珠的大小以及材质有关的。”
青河山笑着解释道:“最大那枚夜明珠重约788克拉,体型是这一枚夜明珠的两倍不说,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枚夜明珠材质是纯粹的金刚石原石!”
何林心头一惊,金刚石原石?!
那也就是钻石啊!
这788多克拉的钻石原石就算放到现在价格也是个天价啊!
“这一颗夜明珠虽然材质纯粹,但主要成分还是萤石,算不上珍贵的宝石资源,更不能跟金刚石原石相比。”
青河山看了一眼依然光彩熠熠的夜明珠:“所以爷爷给估价300万也已经算不低了。”
何林此刻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枚夜明珠磷光反应这么强烈,原来正是其中含萤石成分过多造成!
“小何,这枚夜明珠我给你两个建议。”
青河山对着何林说道:“第一种,我青方源现在就可以把这枚夜明珠收了,但价格比一般市‘’价高不了多少,至多也就320万。”
“第二种,把这枚夜明珠拿到貔貅拍卖行进行拍卖,以竞拍的方式出手,成交价格至少能500万起步,但是貔貅拍卖行举行拍卖会是在半个月以后。”
说完,青河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小何,你自己觉得呢?”
何林皱眉沉吟片刻,之前他卖给马玉良的景泰蓝那50万已经够付母亲的住院费。
虽说将夜明珠拿去貔貅拍卖行拍卖能高出不少价,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凑齐300万还了金元坤那王八蛋的违约金,赎回铺子最重要。
相较之下,何林开口说道:“青老,我急用钱,就将这夜明珠卖给您的青方源吧。”
青河山微微一愣,也没多说什么:“行,既然你都这样决定了,那我这就直接将钱汇到你账户上就是。”
“那就有劳青老了。”
何林有礼的应了一句,将自己的银行账户告诉了青河山。
青河山当场就用手机为何林转账:“小何,这次就算老夫占你一个大便宜了。”
“哎,青老您可千万别这样说。”
何林赶忙罢手说道:“您已经算给我高价了,能将夜明珠卖给您也算是我的荣幸。”
虽然青河山说是他占了何林一个大便宜,但何林自己清楚,自己要是拿到古玩店去卖夜明珠的话,可能定死270万都卖不到。
总的来说,反倒是青河山送了自己一个大便宜了。
“呵呵,行。”青河山爽朗一笑,说道:“以后你要是再捡到漏,可以直接拿到青方源来找我,青某出价绝对不会比市价低!”
“谢谢青老。”何林应了一声,挠挠头说道:“但这夜明珠也只是我偶然所得,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捡到这类能入您法眼的宝贝了。”
青河山笑而不语,他自然知道这个年头捡漏的难度。
有些人就算一辈子捡不到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哎,小何哥哥你这也太谦虚了吧?”
青乐这时倒是嘻嘻一笑,说道:“我想以你的眼力劲儿,在不久后就又会捡到大漏的呢!”
何林尴尬一笑:“青乐小姐,你实在太抬举我了。”
“我可没有!”
青乐将小嘴一嘟,俏皮道:“今天貔貅拍卖会上那副压轴古画不就是你第一个看出来有问题吗?”
“噢?”
青河山眉头一挑,饶有兴趣问道:“青乐,你刚才说的什么古画?”
“沈周的一副古画。”
青乐应了一声,紧接着就将貔貅拍卖会上的事情给青河山说了一遍。
“小何,此事当真?”
青河山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目视何林说道:“要知道,貔貅拍卖行向来以信誉第一,在他家拍卖行上出现赝品的几率可跟中彩票差不多。”
“我,我也只是侥幸而已。”何林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哎,小何你就别再谦虚了。”这时马玉良呵呵一下,望着何林说道:“难道你今天卖我那景泰蓝也只是侥幸?”
何林一脸尴尬,只得装傻:“马老,那个景泰蓝铜器我真的是运气好捡到的而已。”
倒是青河山颇有些震惊:“老马,景泰蓝又是怎么回事?”
马玉良笑了笑,将何林卖给他景泰蓝铜器的事情说给青河山听了一遍。
青河山听后更是惊诧,将何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小何,不简单啊,年纪轻轻就能这般捡漏,居然连裹火漆的景泰蓝都让你小子给遇到了。”
何林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自己总不得说自己身怀异能吧?
只得尴尬一笑,装傻充愣道:“青老您严重了,我真的只是运气好捡漏罢了,这些跟您和马老两位比起来,确实是难登大雅之堂。”
谁知青河山就像没听何林说话一样,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恃才而不骄傲,孺子可教。”
何林一愣,这样也行?!
“小何,你说你运气好难登大雅之堂,你却殊不知这运气也是一门本事啊。”
青河山双手负背,淡淡说道:“这个年代比不得我那个时候,遍地都能捡漏。现在别说捡漏,不被人当猪宰都要谢天谢地了!”
“倒是你要是真如自己所言那般宝运亨通,那前途也是无量啊。”
“就是,小何哥哥,你可就别再自谦了!”
青乐在一旁俏皮笑了笑:“要是我能捡一次漏,那可真睡着也得高兴醒来!”
“你这丫头,还捡漏呢。”
青河山嗔了青乐一句,打趣道:“学艺不精,还嫌自己以前打眼次数不够呀?”
“哪有……”青乐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
何林一下子来了兴趣:“咦,青乐小姐也试着去捡漏过吗?”
“这小妮子当然试着去捡漏过!”
青河山打趣的说了一句,一指身后柜台:“那,就是她花了十万买回来的东西。”
何林循着青河山所指望去,在柜台上方角落处正放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砚台。
第十五章 内有乾坤
那只砚台整体呈四方形,通体泛黄,无底足,粗看去,砚体泥质坚硬细滑。
砚身雕刻出一头老牛的雏形,深陷的墨池与浮雕云月纹凹凸呼应,右侧砚边还制有仿端石皮。
乍眼看去,倒是显得古朴大气。
“咦——?”
何林微微一愣,走近轻抚砚台,又用手指轻叩两下:“这方砚台粗看去,砚体泥质坚硬细滑,砚面卧牛雕刻细致,毛纹清晰,深陷的墨池恰与浮雕云月纹凹凸呼应,右侧砚边还制有仿端石皮,用指轻叩,亦有沉闷之声发出,应该是清代工艺的澄泥砚吧?”
青河山笑了笑,说道:“呵呵,只不过是一方现代工艺的仿清澄泥砚而已。”
“青老,你说这砚台是赝品?”何林颇有些诧异。
一来,何林乍看这砚台的雕工确实精细,颇有清代澄泥砚的风格。二来,却是他分明发现那方砚台中有宝光闪烁!
结果青河山却直言这方砚台是现代工艺的仿品?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呵呵,虽说这方砚台不管在刀工,重量,还是色泽上仿制清代卧牛望月澄泥砚都仿得有八九分像,但仿品终究是仿品,再怎么仿也真不了。”
青河山饮了一口茶,淡淡说道:这方砚台重量虽说跟清代卧牛望月澄泥砚相差无几,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其实这砚体并不是澄泥质。此砚泥质虽和“鳝鱼黄”极为相似,但实为石粉与化学胶脂混合铸成,虽表面致密光滑,却不见金沙闪现,更不能用来研墨。”
”这澄泥砚起源于秦汉时期的砖瓦,烧造工艺经后世逐步完善,至宋代,已为“四大名砚”之一。发展到了清代,虽说泥质已不及明代紧实,但修泥雕刻工艺却精细至极,可谓是各代澄泥砚中的“巅峰之作”!”
青河山继续说道:“而这方砚台虽乍看雕工精细,实则却下笔过分呆板。所雕云纹刀法不为侧锋斜入,且描刻痕迹较重。同时,砚台新月的位置有悖常理,澄泥砚纹饰中,无论新月或满月都深入云间,半隐半现,而此新月完全挂置云前,不似古人风格。“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砚背面右下角印有“乾隆年制”四字篆书款,识其字迹,松懈涣散,章法凌乱,较真款相比更是甚远。”
何林一愣,拿起砚台细观。
这一拿,果然就发现了差别。
澄泥砚以沉淀千年黄河渍泥为原料,经特殊炉火烧炼而成,质地细腻,犹如婴儿皮肤一般。
不仅倍受历代帝王、文人雅士所推崇,在唐宋时期更是皆为贡品。
但这砚台乍看光滑,入手却丝毫没有细腻的感觉。
再翻过砚台一看落款,确实如同青河山所言,这方砚台为确实仿品无异了。
这类现代工艺的仿品市场批发价也就几百块左右,青乐花10万购入,也算是交学费了。
但与此同时,何林也发现了这砚台闪烁宝光的秘密。
与其说宝光是砚台发出的,还不如说是砚台腹中所发出!
这种情况何林并不陌生,简直就跟他那枚夜明珠是如出一辙!
“哎呀,爷爷,有客人在,我的那些糗事儿你就别说了嘛!”青乐有些尴尬的撒娇道。
“呵呵,小妮子还知道害羞了?”青河山一捋胡子,打趣道:“叫你不好好学知识,要是以后这种情况还打眼,那可能我青河山也要被人说闲话了哦。”
“哎呀,爷爷——!”
青乐俏脸一红,挽着青河山胳膊说道:“谁还敢说您闲话啊,我以后好好学习古玩知识就是了嘛,您放心,绝对不会丢您脸的。”
“小乐啊,你这得多学学人家小何。”
青河山呵呵一笑:“小何跟你年纪相仿,可这眼力劲儿却相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哦”
“哎呀,爷爷你好讨厌!”青乐轻哼一声,小嘴也嘟了起来。
何林也是一脸尴尬:“青老,您这样说确实严重了,我倒是觉得青乐小姐眼力劲儿不仅不差,反倒是比我更高一筹呢。”
在青乐面前,何林可不想当什么别人家的孩子。
这别人家的孩子实在太拉仇恨,头一次见面就被美女反感,这事儿可不行!
“噢?!”
青河山眉头一挑,说道:“小何,你可别夸小乐,不清楚认识自身短处,她还真要飘到天上去呢。”
马玉良也是看着何林,玩味笑道:“嘿嘿,小何,你这态度倒是挺鲜明的嘛。”
看着马玉良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何林一怔,苦笑说道:“马老,青老您们误会了,我是真觉得青乐小姐眼力劲儿高,不然她怎么会花10万块买这方砚台呢?”
这话一出,不仅是青河山和马玉良,就连青乐本人也愣住了:我买这砚台不就是以为它是清乾隆的澄泥砚吗?
“小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马玉良一脸茫然追问道。
“我意思是青乐小姐买这方砚台可能并不是真的打眼,而是觉得它另有乾坤呢?”何林解释道。
青乐秀眉一皱,心中纳闷:“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另有乾坤?!”
青河山和马玉良两人忍不住互看一眼,眼中均是惊诧。
“这个我也不好说,只有将砚台底座打开才知道。”
何林应了一句,紧接着将他带着的挎包打开,然后掏出来了一个布带,摊开之后里面别着一些小工具,钝刀木,小钢锤,木钉,木针,放大镜,绑着金刚石的钢针,以及一些小物件。
青河山神情一凝,他浸淫古玩圈大半辈子,对于这些物件自然不会感到陌生,这些全都是解胎所用的工具。
古时候有人为了更好的保存或者藏匿宝贝,他们会将宝贝放置到另一件胎体内,胎体可能是木质,泥塑,铁器等不等材料。
所谓‘解胎就是后人使用工具将胎衣解开,取出内藏宝贝的工程。
这是一门手艺活儿,也是一门技术活儿。
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损坏内藏的宝贝。
所以解胎格外考验解胎人的耐心和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