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条
作者君颈椎病犯了,脑壳昏昏沉沉,眼前发晕,请假一天!抱歉哈!
卡文请假
要结尾了,很卡,写了一章不满意,删掉了!重新理思路再写,大家别等了哈~~
第1章 穿越
“这半死不活的,别是死了吧?”
“方才还好好的呢!这不是怕她乱喊么,才把她打晕了,不然惊动人了就不好了。”
先前说话的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嗤笑压价:“那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女人是寡妇,不值钱,两百文,卖不卖?”
身材瘦削的男子犹豫了一下,偷偷摸了一下胸口的那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一咬牙:“两百文也卖了!”
人伢子爽快的摸出钱来递给那男人。
那男子接过钱,借着那一点豆油大的灯光数着。
人伢子低头去看躺在地上的女人,嘴里还调侃着:“你小子够本事,这才几日功夫,就哄得这新来的小寡妇动了心,抛下三个孩子都要跟你私奔。”
“看你这小鸡仔模样,那小寡妇旷久了,你也伺候得来?”
一面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猥琐的道:“这小寡妇长得虽丑,可这身段倒是不错,倒是白便宜你这小子了——”
那男子一边数钱,一边陪笑:“杨老大若是看得上,这时日还早,四下没人,不如先享用享用?这小寡妇可是城里人,细皮嫩肉的——”
说着还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来。
人伢子杨老大有些心动,看看外头天色,三更才过,四下无人,顿时起了心。
毕竟这样的妇人买回去,也不过是卖到窑子里去给别的男人享用,倒不如他先尝尝鲜。
淫笑着就要解裤腰带……
扰人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沈佳言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阵钝痛。
男人不堪入耳的荤段子在耳边响起,一双粗糙的大手,已经扯开了她的衣襟,夜风吹过,皮肤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佳言一把抓住了那还想往衣服里面摸去的手,霍然睁开了眼睛,曲起膝盖,重重的顶在了那人伢子杨老大的裤裆处。
杨老大浑身一僵,然后一声惨嚎,翻身而下,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翻滚。
一旁数钱的男子听到这动静,一抬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顿时吓得手里的钱都撒了一地,也顾不得捡起,掉头就跑。
没跑出两步,就被翻身而起的沈佳言抬脚照着膝盖弯踹了上去,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连痛都来不及呼,后脑勺就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半截身子直挺挺的栽倒在地,吭都没吭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杨老大见状,眼神一缩,也顾不得脐下三寸的剧痛,挣扎着往草屋外头爬去。
才爬到门口,眼看就能出去了,却被一股大力直接从门口给拖了进去,拼命挣扎回头间,就看到一记拳头扑面而来,砰的一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佳言顷刻之间解决了两个男人,还不放心,扯下两人的裤腰带,将两人反手绑好,又脱下他们脚上的布鞋,塞住了两个人的嘴。
这才脱力的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捂住了痛得欲裂的头,还没反应过来,一股记忆涌入。
她居然穿越了!
穿越的这具身体,也叫沈佳言,今年十八岁,前年才被家里卖给了有三个孩子的鳏夫做续弦,一过门就成了三个孩子的后娘。
结果成亲那日,原身的丈夫就接到军令,要即刻赶往边关。
还来不及洞房,就丢下原主跑了,临走之前只留下一句话,希望原主能照顾好他那三个孩子,等他从边关回来,若是原主愿意留在慕家,两人就继续做夫妻。
若是原主心里有了其他人,他就签合离书,放原主离开不说,还给原主一大笔钱财做陪嫁,将原主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原主本就不喜欢武夫,听了这话,答应不迭。
没曾想,几个月后,噩耗传来,原主的丈夫在边关战死,据说死得太惨烈,尸骨不全,直接就在边关草草下葬了。
婆家人将她丈夫的死都归咎在原主克夫和三个孩子克父上,将他们四人一并都赶到了乡下破烂的老宅里,就不管他们死活了。
原身一个弱女子,带着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乡下,没有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受人欺负,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加上被隔壁的小童生孙有才洗脑,觉得自己落得如此田地,都是被那三个孩子连累,心生怨怼,对三个孩子不好起来,平日里不是打就是骂。
前两日,还被孙有才忽悠得将这乡下破宅子给卖了钱,打算丢下那三个拖油瓶,带着钱财跟他远走高飞。
原主揣着卖房子的钱财,大半夜的要跟情哥哥孙有才私奔,见面就被情哥哥给后脑勺开了瓢,将卖宅子的钱财都搜罗了去不说,还转手就将她卖给了人伢子。
……
沈佳言如遭雷劈!
她不过就是在看到网上有人提问,说若是你丈夫因为家族原因娶了你,对你没有任何感情,每个月给你十万零花钱,把你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从不回家你会怎么办?
下面回复千奇百怪。
有说三万就干的;有说这钱太多拿着不安心,高低得伺候几个小三月子的;有说天天烧香拜佛,保佑丈夫长命百岁的……
她一时手欠,也就回复了一句:若是每个月给十万生活费,还不着家,别说不回家了,就是给人当后娘白养娃都乐意。
谁也不知道她有乌鸦嘴的天赋,竟然真穿成一个后娘了?
还是带着三个拖油瓶的那种?
咋不来道雷劈死她算了!
接收完记忆,沈佳言也略微缓过来些,手脚也逐渐有了力气。
后不后娘的不提,先解决眼前的两个男人再说。
先搜了一遍身,将两人身上值钱的都给搜罗了出来。
除了孙有才身上那卖宅子的银钱外,居然还在他身上搜出了原身卖掉的老宅子的房契。
不用想,一定是孙有才想空手套白狼,做了套子哄得原主低价卖了宅子,实际是卖给了他,然后又哄着原主将卖宅子的钱都带出来跟他私奔。
这是一个大子不出,白得一个宅子,再加上卖原主的两百文!
简直是禽兽!沈佳言不禁替原主不值得,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啊!
狠狠踹了孙有才两脚,又在人牙子杨老大身上也搜出来几两碎银子和一些铜板来。
还搜出一个小瓷瓶来,贴着一张小签字,上面写着:合欢散。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药。
先将这些银钱收好,沈佳言想了想,解开了捆着那人伢子杨老大的裤腰带,将两人的衣裳都扒得只剩下了一条亵裤,给昏迷的两个男人,各喂了半瓶的合欢散,这才拍拍手,按照原本的记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原主的家中而去。
第2章 谁不去谁是狗
他们之前住的宅子就在村口不远处,沈佳言走到宅子门口的时候,天色开始微微发白,村里有那习惯早起去放牛拾粪的老农,已经要起身了。
因此她这动静,也没惊动村里的狗。
轻轻的推了推院子门,居然没有推开?
沈佳言记得原身溜出来的时候,可是将门虚掩着的,怎么现在从里面关上了?
犹豫了一下,沈佳言只能绕到院子的后头去,那后头的院墙年久失修,坍塌了一块,勉强能容人翻过去。
怕惊动院子里的人,沈佳言蹑手蹑脚的翻过院墙,轻飘飘的落在了原身继子住的房间后头。
正要拔脚回屋,就听到屋里传来低低的声音。
是继女慕玥的声音:“大哥,天都快亮了,那女人还没回来,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吧?”
继子慕天泽嗤笑一声:“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动静,想必已经跟她的奸夫一起跑路了,哪里还会回来。咱们再等一会,天亮了,咱们就可以去寻里正了。叮嘱你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慕玥拍拍胸口:“大哥你放心,我都记住了!见到里正我就拉着天润一起哭,就说家里半夜遭贼了,进来个强盗,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和后娘一起都抢跑了,还把我们兄妹三个都打昏过去了——”
最小的慕天润,年纪太小,实在扛不住困意,迷迷瞪瞪的在打瞌睡,听到阿姐喊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人还没醒呢,嘴里就条件反射的喊:“里正爷爷,我疼,后娘,别,别打我——”
那迷迷糊糊的小模样,让他的兄姐都忍不住又是心疼又是恼恨。
慕天泽摸摸幼弟的头,让他靠着自己先眯一会。
慕玥犹豫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哥,我们为什么不说后娘是跟隔壁书生私奔了?要说她被强盗抢走了?”
慕天泽冷笑一声:“那女人水性杨花,爹尸骨未寒,她就勾搭上了别的男人,传出去岂不是给咱爹戴绿帽子?被强盗掳走失了名节,说出去只能怪她命不好,就算以后她回来,这村里也容不下她了——”
“再等上几日,等稍微太平些了,咱们卖了那些东西,就离开这里——”
慕玥连连点头:“还是大哥你聪明,当初爹留下的那些东西,让你交给那坏女人,还好你没交,不然咱们连盘缠银子都没有了——”
沈佳言在窗外直接给气笑了。
原身带着三个孩子被赶出慕家,别的都不允许带,只带着可怜的一点嫁妆出来,这一年多来,吃喝开销,那点嫁妆早就被折腾没了。
家里连饱饭都快吃不起了,没曾想这三个孩子,居然还偷偷藏着私房呢!
小小年纪,就这般心计,真是不得了!
屋子里的三个孩子,被这大半夜突如其来的一声冷笑,给吓得缩成了一团。
慕天泽年纪大些,抖着手推开了窗户,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就窗户外站着的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看不清面容,也不知是人还是鬼?
顿时吓得人整个都呆了,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慕玥和慕天润更是缩在慕天泽身后,浑身抖如筛糠。
沈佳言冷笑一声:“我不就是你口中那尸骨未寒就勾搭野男人私奔,给你爹带绿帽子的后娘吗?”
慕天泽三兄妹又是慌又是怕,后娘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站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他们方才说的话是不是都被后娘听到了?
慕天泽有些气短心虚,不过他很快将那点心虚给抛开,厉声道:“你回来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你跟人私奔,坏了名节,以后就不是我们慕家的人,不是我们的后娘了!我要代父休妻——”
沈佳言眼前一亮,还有这等好事?那快点的,她还不想给人做后娘呢!
心情激动的上前一步,正要说话。
许是原身平日里打骂几个孩子多了,她这么一上前,三兄妹都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慕天泽还不忘记死死的将慕天润护在了怀里。
慕玥忍不住红了眼眶,咬牙骂道:“你,你这个坏女人!你偷偷卖了我们的屋子,还跟隔壁孙有才私奔,你要敢打我们,我们就去告诉里正!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坏女人,要被沉塘的——”
被慕天泽死死护住的慕天润,还探出头来跟着学嘴:“后娘坏,沉塘——”
沈佳言真真的气无语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个小崽子,没一个好相与的。
得!本来她就不是原身,也做不来后娘,正想如何摆脱这三个凭空掉下来的继子女呢。
索性就顺了他们的心,也如了自己的意。
当下也就道:“既然如此,那天亮了咱们一起去里正家,写切结书,以后一拍两散,再无瓜葛!”
沈佳言这话,倒是让慕天泽几个愣住了,三兄妹对看了一眼,都压制不住眼底的惊喜:“你说真的?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要是你不去,你,你就是狗!”
沈佳言斩钉截铁:“谁不去谁是狗!”
说完,转身往往日里原身住的屋子里走去,得趁着天还没大亮这会子,收拾收拾东西,也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沈佳言这样爽快,慕天泽三兄妹心中一时惊喜,终于可以摆脱这坏女人了,一时又害怕,莫不是这坏女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不成?
慕玥先疑惑的道:“大哥,这坏女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也不打骂我们了?莫不是中邪了吧?还是听说咱们手里有爹给的东西,想哄骗咱们把钱给她?”
慕天泽冷笑:“之前我们都还太小,又被赶了出来,没个大人,支撑不了门户,在这里只怕没几日就要被欺负死了。有她在前头挡着,咱们日子也好过些!这才留着她!”
“我如今已经打听好了,过些日子就有商队要经过边关,由最大的威武镖局护送,咱们要去边关将爹的骸骨给找回来,给点银子,让他们捎带上我们就是了。那个坏女人胆小怕死不敢去边关,一心只想改嫁,咱们自然不能留着她坏事。”
“她若是再敢对咱们动歪心思,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让她死在外头都没人知道!”
说到最后,慕天泽眼里闪过一抹冷光。
第3章 泼妇上门
念着原身那便宜丈夫是战死沙场的英烈,不想占三个半大不小遗孤便宜,打算将那宅子的房契还给慕天泽三兄妹,半路回转的沈佳言,听了这席话,脸都青了!
这什么品种的魔鬼妖孽?亏她方才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狠心了点呢!
全白瞎了!
这三兄妹,又有钱又有心机手段,哪里用得着她来担心,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原身的嫁妆早就花光了,手头仅剩的财产,就是从孙有才和人伢子身上搜出来的银子,还有那张房契。
等签了切结书,她和慕家三兄妹再无关系,得找个地方住,还得养活自己,没钱可不行。
至于那宅子的房契,沈佳言不会要,等签了切结书,再将房契还给幕天泽他们也不迟。
至于那卖宅子的银子,她凭实力抢回来的,自然是她的!
沈佳言心安理得的将银子揣了回去。
天色大亮,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狗吠鸡叫,好不热闹。
慕天泽三兄妹实在等不及,天一亮,见沈佳言还没出来,正要去叫门,就听到门外,哐哐有人砸门,一个尖刻的女声一边砸门一边骂:“开门!慕老三家的,你们一屋子丧门星!快给老娘开门!这院子如今是我们孙家的了,你们这些晦气的扫把星快滚蛋,别坏了我家的风水了!”
这声音好耳熟,不是隔壁孙有才的老娘吗?这婆子最是尖酸刻薄爱占便宜不过,往日里因着两家是邻居离得近,没少被这婆子欺负。
听这话里的意思,这院子居然是被沈佳言卖给孙家了?
慕天泽兄妹三人对视了一眼,顿觉不妙。
尤其是慕天泽,眼神里闪过一抹恼怒,狠狠的瞪向沈佳言的屋子,这个又坏又蠢的女人,莫不是将这宅子半卖半送给了隔壁孙家吧?
慕玥和慕天润年纪还小,在这婆子手里吃过不少亏,顿时被吓得拉着慕天泽往屋里躲。
一面还冲着沈佳言的屋子喊:“后娘,有人找你——”
那婆子闹得动静那么大,沈佳言自然在屋里也听到了。
以前这婆子也没少上门来找麻烦,那个时候原身跟孙有才有私情,一心想嫁给孙有才,拿孙母当未来婆婆,自然是任由其辱骂,最后还要陪着笑脸,孝敬一点东西,才能将那婆子哄走。
她如今可不是原身,自然不会让一个不相干的婆子骂到自己脸上来,开门出来,听到慕玥这么一嗓子,再看那三个小崽子,正要往屋里躲呢。
忍不住冷笑一声,先前不是还大言不惭说要代父休妻么?
结果这隔壁一个老婆子找上门来,就先躲起来了?
还指望她一个马上要写切结书的后娘上?倒是好打算!
这一声冷笑,兄妹三人都听到了耳朵里,慕玥和慕天润还小不太明白,慕天泽毕竟年纪稍长,听出来这冷笑里的嘲讽之意,再抬头对上沈佳言轻飘飘的扫过他们兄妹仨的眼神,顿时脸上一烧,不敢再直视沈佳言,低下头去。
不过马上想起,这孙母寻上门来,不都是后娘这个坏女人折腾出来的吗?她不管谁管?顿时那点子心虚立刻就没有了,反而更生恼怒。
质问沈佳言:“你居然把房子卖给隔壁孙家了?”
沈佳言一愣,嗤笑了一声,也懒得跟他解释,往院子门口走去。
那拍在门上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恨不得破门而入,孙母嘴里也开始不干不净起来,什么小贱人,什么下贱坯子,不要脸,勾三搭四的狐狸精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沈佳言站在院子门口听了一会,霍然一下子拉开了门闩,迅速退到了一边,就听到哎呦一声,一个人影一头就栽进了院子,跌了个嘴啃泥。
抬起头来,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的,不是那孙母是谁?
孙母虽然一把年纪了,可庄户人家的婆娘,身子结实,跌了这么一下,也没甚妨碍,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连头发都顾不得挽,就朝着沈佳言扑了过去。
嘴里还骂着:“好哇!你个克汉子的小寡妇秧子,丧门星!不要脸的小娼妇,下贱胚子!青天大白日的关着门,喊半天不开门,别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老娘可告诉你,这院子以后就是我孙家的了!你们这一窝子扫把星,小贱人现在就给我滚出去!这屋里的东西都是我家的,啥都不许带!快滚出去,别站脏了我家的院子,我家的地——”
说着就要扯着沈佳言往外面拖。
沈佳言轻松侧身,避开了孙母的两只手,然后一脚踹在了孙母的肚子上,直接将孙母给踹飞出去了三尺远……
“谁家的狗没栓链子,跑出来乱叫?”
这一脚,直接将跟在孙母后头的孙家两个儿媳,听到动静赶来看热闹的邻居,还有慕家三兄妹给看傻了。
好半天,那孙家儿媳才回过神来,大儿媳跳起脚来,“好你个沈寡妇,你居然敢动手打人?”
二儿媳忙不迭地跑到孙母旁边,要扶她起来。
沈佳言冷笑:“我可没动手,只动了脚!再说了,我打的也不是人,是你们孙家没栓好的疯狗呢!”
孙母是村里有名的难缠的婆子,最爱占人便宜,隔壁邻居都吃过亏,对她早就心有不满,不过碍着她有个童生儿子,才事事忍让,此刻听了她被沈佳言骂是疯狗,就有人忍不住偷笑起来。
孙母被儿媳扶起来,只觉得肚子绞痛,索性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道:“哎呦喂,小寡妇打人啦!小寡妇要打死人啦!大家评评理啊!这院子可是他们卖给我们孙家了!这一家子不要脸的,房子都卖了,还赖着不肯走,还打人啊!了不得了,这太欺负人了!你们都是死的啊,还不快去给我撕了那小寡妇的嘴!”
孙家婆媳三人,在东光村是有名的泼妇,听了这话,两个儿媳迫不及待地就朝着沈佳言扑了过去。
手才伸出去,还没够着沈佳言呢,沈佳言手里握着先前开门摸在手里的门闩,啪啪两下,就敲在了两妯娌的手腕骨上。
孙家两妯娌只觉得手腕剧痛,似乎要断掉了一样。
“这是我家院子,我看谁敢进来?”沈佳言握着门闩,大有一妇当关,万妇莫开的架势。
第4章 虎狼之词
有那跟孙家关系不错的,就在旁边起哄:“沈小寡妇,你这可就不讲道理了,你家房子都卖与孙家了,咋还赖着不走啊?”
沈佳言扫了一眼院子外,冷笑道:“往日里,你们孙家不要脸,老的刻薄贪财占小便宜,天天跑到我家院子里来偷鸡摸狗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讹我家的房子,赶我们一家走?就是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说着丢下手里的门闩,伸手要去扯孙母和孙家两妯娌去见里正,让里正给评评理。
孙母见势不妙,拔脚哧溜就窜出了院子。
正要撒泼打滚喊自家儿子来帮忙呢,就看到自家大孙子孙二狗慌慌张张的从村口跑来,看到孙母就喊:“奶,奶不好了,出大事了,咱叔被人发现在隔壁村的瓜棚里,跟别的男人没穿衣服滚成一团了——”
“啥?”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太劲爆了吧!
孙母吃了亏正心气不顺呢,听了大孙子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你胡说啥?你叔昨儿个就去镇上读书去了,怎么会在隔壁村的瓜棚里?你又听哪个不要脸的嚼你叔的舌根了?你就应该大耳刮子打上去,还回来学舌头?是皮痒了是吧?”
孙二狗急了,捂着脸:“奶,我没胡说!我叔我还能不认识?人都被隔壁村的给抬到咱们村口了,血流了一地,你不信去看啊——”
听了这话,孙母油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也顾不上再找慕家的茬了,撒腿就往村口跑。
其他村民哪里还忍得住,七嘴八舌的跟在后头看热闹去了。
“不会吧?那孙家后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玩得这么野?难怪都快二十了,还不找媳妇呢!”
“你懂什么,听说城里那些读书人,好些个不喜欢女人,就喜欢男人呢,还,还叫啥什么阳之好呢!”
“呸,尽胡说,我养了半辈子的羊,也没听说羊好这个呢——”
……
慕家院子门口顿时安静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孙家两妯娌趁着沈佳言不防备,也偷偷的溜了出来,追着孙母后头去了。
慕家三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去看看去?
还犹豫呢,就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从村口涌了进来,还伴随着孙母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有才啊!我滴儿啊,你这是咋滴啦?你快醒醒啊,娘滴儿啊,娘滴心肝啊,你可不能出事啊!你出了事,你让娘咋活啊——”
几个庄户人家的汉子,抬着两个简单的担架快步走来,担架上两人,都昏迷不醒,尤其是孙有才,露在外头的脸色发白,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血腥味道,能看到那血,还在顺着孙有才的身下往下滴。
孙母只知道哭嚎,孙家两个儿子和媳妇,平日里撒泼打滚来劲,遇到事了,也只会扎着手在旁边,都不敢靠近。
还是得知消息赶来的里正看着不像话,忙让人去请村东头的赤脚郎中去。
孙有才和杨老大都被抬进了孙家的院子,院子门立刻被关上了。
村民看不到热闹,还不舍得离去,挨了孙家妯娌好一顿臭骂,人群才慢慢的三三两两的散了开去。
慕家和孙家离得近,在自家院子里都能听到孙家那边孙母的哭声。
沈佳言对这些都充耳不闻,只想回去躺着歇一会去,她后脑勺被孙有才开瓢的地方还在一阵阵抽疼,方才教训了孙母她们,估计是动作幅度大了,只觉得一阵头晕恶心,全靠一股毅力支撑着。
见沈佳言不搭理他们兄妹三人,径直要回屋去,慕天泽给慕玥使了个眼色,慕玥机灵的点点头,抱着慕天润就溜出了院子。
慕天泽这才开口:“你没跟孙有才私奔?那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想了想,又突然问:“孙有才那样,别是你做的吧?”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呸呸呸!沈佳言只觉得晦气,孙有才那样,关她屁事,那都是杨老大和合欢散的功劳好吗?
看慕天泽一脸的疑惑和不解,沈佳言揉揉额角,反问道:“怎么,我没跟孙有才私奔,给你爹戴绿帽子,你看起来倒是很失望啊?再说了,昨天晚上我是半夜才出的门,你怎么知道?还一口断定我是跟孙有才私奔了?”
说到这里,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慕天泽。
慕天泽眼神飞快的闪过一丝慌乱,强作镇定:“你胡说,我,我有什么好失望的!还有,你别以为偷听了我们的话,你就能打那些东西的主意!”
“那些东西,是我们去边关寻爹尸骨的盘缠!你,你要是敢打那些东西的主意,我,我就是死了也不放过你!”
一双眼睛里,全是执拗和凶狠,跟个小狼崽子一样,大有要是沈佳言流露出一点意思,就扑上来咬人的架势。
沈佳言定定的看了慕天泽一会,看得慕天泽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有些承受不住了,才靠在廊下柱子上嗤笑一声:“你放心好了,你们慕家的东西,我不会要的!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当初我嫁给你爹,还没洞房呢,你爹就拍拍屁股跑了,临走之前只丢下一句话,说让我照顾好你们兄妹三人,等他回来,就写合离书放我离开,然后陪送一笔嫁妆给我。算是我照顾你们兄妹三人的报酬!”
“我嫁到你们慕家,你爹没死的时候,我没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你们兄妹仨也没将我这个后娘放在眼里过。你爹死了,我们被赶到这乡下,这一年多来,虽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顺心的时候就打骂你们,可你们兄妹仨都是靠我那点嫁妆养活的没错吧?”
“如今我嫁妆已经被折腾光了,你们也找到门路要去迎你爹的骸骨了,咱们就算两清了!从今后,你们兄妹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自己顾好自己吧!”
说完,一边转身往屋里走,一边挥挥手:“这几日出了孙家这事,若是不想惹麻烦上身,别去里正那里提切结书的事,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第5章 驰名双标
丢下这句话,沈佳言进屋关门上栓,一气呵成。
剩下慕天泽一人,站在院子里,神色变幻了半天,才跺跺脚,出门去了。
沈佳言回到屋里,躺在炕上,就沉沉睡了过去,似乎才睡着,就被外头动静给吵醒了。
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揉了揉额头,听到外面院子里,是慕天润在哇哇哭,慕玥正在哄着他:“阿润乖,不哭啊,不哭——”
大约是哄了半天没有任何效果,慕玥带着哭腔道:“大哥,阿润饿得受不住了,你看他哭得,都快上不来气了!你干嘛拦着我不叫后娘起来做饭?再饿下去,把阿润饿坏了怎么办?”
慕天泽看看紧闭着的房门,想起沈佳言先前回屋前那一番话,抿了抿唇:“可是后娘说了要跟咱们写切结书,以后各自顾各自呢,要不先给阿润喂点水?”
慕玥急了:“都喂了两次水了,阿润还小,扛不住饿!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写切结书吗?她就还是咱们的后娘,给咱们做几顿饭而已,又不费什么事!”
再低头看慕天润嗷嗷待哺,哭得一张小脸都涨紫了,慕玥跺跺脚:“大哥你不敢去,我去!我不能看着阿润挨饿!”
本来气势汹汹的,走到沈佳言的门前,想到先前这后娘揍人不留情的架势,那抬起的手,就小心翼翼地敲在门上:“后娘,你醒了吗!都快晌午了,是不是该做饭了?”
沈佳言这才回想起来,原主带着三个孩子到了乡下后,这做饭洗衣服都是原主的,毕竟慕家那三个小崽子,以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哪里会做这个?
原主照顾三个孩子,累得不行忙不过来的时候,也曾经想让慕天泽和慕玥帮忙,可两人一出手,是越帮越忙,糟蹋浪费了不少粮食物件不说,原主更辛苦了。
让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一两次后,原主就再也不敢让慕家兄妹帮忙,只让他们带好慕天润也就是了。
一家子四口人,就算不下地干活,那事情也不少,全靠原主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支应,如何不累?
三个孩子还小,什么都指望原主,原主手里的嫁妆又花用得差不多了,都这样了,几个孩子一点也不体谅,还天天闹腾着要去边关寻那便宜丈夫的尸骨回来。
原主虽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身,可也知道,这外头的世道不太平。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千里迢迢去边关寻亡夫尸骨,简直是痴人说梦,只怕半路上就丢了性命。
所以执意不同意。
原主是一片好心,却被三个孩子误会,觉得她就是贪生怕死,有了外心。因此心生愤懑,处处跟原主作对。
原主性子柔弱,可是并不傻,开始还不觉得,后来察觉了之后,也难免伤心,觉得自己是养了三只小白眼狼。
双方都有了心结,又有孙有才在中间怂恿,原主的心慢慢的也就偏了冷了,生气不如意的时候的打骂兄妹三人出气。
可即使这般,这家里洗衣服做饭,一切事情,基本还是原主在做。
不由得不让沈佳言感概,这只怕是史上最憋屈的恶毒后娘了,是吃亏费力没讨着半点好啊,太惨了!
她不是原主,可不惯慕家三兄妹这臭毛病。
既然都说了要分道扬镳,各自顾各自的,还想拿她当老妈子使唤,可是不能够了。
因此懒洋洋的爬起来,打开了门。
抱着慕天润的慕天泽,见门开了,松了一口气,要是沈佳言再不开门,他也扛不住了。
慕天润见了沈佳言,也不哭了,只瘪着嘴,一边抽泣,一边喊肚子饿饿,要吃饭饭。
慕玥见沈佳言只站在门口没动,急的提醒:“后娘,小弟饿了——”
沈佳言看着慕玥和慕天泽,气定神闲:“饿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啊,找我做啥?”
慕天泽兄妹三人惊呆了,不置信的看着沈佳言,不敢相信这是她说的话。
好半日,慕玥才软声哀求的道:“后娘,你行行好,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计较好不好?你看小弟都饿得不行了,求你给他做点吃的吧——”
此刻姿态再低,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哄自己给他们做饭呢。
沈佳言自然不会上慕玥的当,只笑眯眯的问:“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忘记了你们昨晚说的话了?我都是要跟你们写切结书的人了,咱们以后都没关系了,我还管你们肚子饿不饿,有没有饭吃?如今住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孙家出事,不得不避开风头,免得惹麻烦上身罢了。你们不会还想着我跟以前一样,给你们做饭洗衣服,伺候你们兄妹三个吧?”
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扫视了一下兄妹三人:“我说你们兄妹几个,这天还大亮着呢,少做些梦吧!”
慕玥咬咬唇,吞吞吐吐的道:“后娘,你,你真的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吗?”
沈佳言气笑了,这可真是驰名双标啊!昨儿个晚上要去里正那里告状的时候,可也没管过她这个后娘死活啊?
咋滴?只能你对不起别人,别人不能对不起你们?什么臭毛病?
“我虽然嫁给了你们的爹,可我跟你爹一没洞房,二呢,我嫁进慕家还不到一年,你爹就死了,我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还被强迫塞了你们三个拖油瓶给我。别的不说,这一年多,我对你们就算有千般万般不好,可你们还好端端的活着,没饿死,被人拐去卖了,也多亏了我吧?”
“我自认为对得起你们死去的爹和你们兄妹三个了!不欠你们慕家,也不欠你们兄妹三个!所以咱们体体面面和和气气的过完这最后几天,别真把我逼急了!”
“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来找我!我们现在就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记好了!”
说完,丢下兄妹三人,自己往灶屋里去了,她这折腾了半天,肚子也饿了,也该弄点吃的了。
至于慕家兄妹怎么想,关她屁事!她连继母都不想当,更别指望她当圣母了!
第6章 饭饭,饿饿~
灶屋里,因为原主爱洁,倒是收拾得干净,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看着就顺眼舒服。
不过因为原主手里的钱都花用的差不多了,这灶屋里,米缸里也就剩下小半缸碎米,油只剩下了一壶底,盐也只剩下了罐底薄薄的一层。
别的调料更是没有,柴火也没剩下多少。
也亏得这院子里当初就挖了一口井,她们搬进来后,请人淘澄干净了井水,倒是不用出去挑水去。
灶屋旁的空地,被开垦了出来,种了一小畦葱,胡乱的栽了几株辣椒还有几株黄瓜,黄瓜已经开始牵藤了,还没来得及搭好架子,旁边的蓊菜正当时,长得却很是泼辣。
沈佳言淘米下锅,又掐了一把嫩嫩的蓊菜叶子,清洗干净后,将菜叶子切得碎碎的备用。
锅里的水开了,碎米有些沾锅,拿铲子细细的搅动开,一边熬煮着,一边搅动,免得粥米粘在锅底糊住了。
等到米粒熬得开花,抽出多余的,只留下一根细柴火,盖上锅盖,又熬上了一会,就看到熬出了一层白白的米油来。
将切好的菜叶子倒入粥里面,撒上一点盐巴,搅拌均匀,香喷喷的青菜碎粥就出锅了。
找出一个干净的木盆来,将粥全部盛进去,又倒了两瓢水到锅里,免得锅烧干了。
这才端起木盆,拿了一幅碗筷,就往自己屋里去。
慕家三兄妹被沈佳言毫不留情的嘲讽了一番,又气又是羞恼,不过见沈佳言进了灶屋,心里到底还有最后一点希望,也许沈佳言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难道还真做好了饭,不让他们吃不成?
因此强忍着羞恼,就在院子里等着。
等那青菜粥的香味被风从灶屋里吹出来,勾得三人饥肠辘辘,尤其是慕天润,口水都顺着嘴角滴到了地上。
也不哭也不喊了,咬着手指头,眼巴巴的就看着灶屋,一步都不肯挪开。
看到沈佳言将粥盛好,兄妹三人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矜持,等着沈佳言将粥端上饭桌喊他们去吃呢。
结果就看到沈佳言端着那木盆和碗筷,眼角都没带瞟他们一下,就那么回屋去了?
眼看沈佳言都进屋要关门了,慕天润含着一泡眼泪,就追了上去,嘴里还喊着:“饭饭,饿饿——”
刚跑到门口,就眼睁睁的看着沈佳言毫不留情的将门给关上了。
慕天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才反应过来,饭跑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慕玥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还带着几分慌乱无措,将慕天润扶起来,拍打他身上的灰尘,小声的问慕天泽:“大哥,她是真的不管我们了?”
慕天泽眸色黑沉,看着沈佳言关闭的房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之前的沈佳言,每一个举动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可从昨晚起,就变得捉摸不定了,做事说话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慕天泽皱皱眉头,思忖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沈佳言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可他也没功夫多想,毕竟旁边还有个哇哇大哭的慕天润呢,哭得他脑仁一阵阵的疼。
揉揉额头,再看看紧闭的门,外头哭成这样,屋里却静悄悄的,沈佳言还是没有出来,看来是铁了心不会管他们了。
抿了抿唇,慕天泽自有自己的傲气,沈佳言的态度都这么明确了,若是他们还死乞白赖的纠缠,有何意义?
更何况,不过是熬粥罢了,有什么难的?垂下眼眸,一把抱起慕天润,拽过慕玥就往灶屋里去。
方才沈佳言做饭的时候,他们兄妹都在院子里看着,步骤大致还记得,因此倒是不慌。
将慕天润放在台阶上,让他坐着,兄妹俩分工好了,一个打水淘米,一个去摘菜。
打水慕天润还是会的,打上一桶水来,慕天泽就去舀米,他也不知道该舀多少合适,只想着兄妹三人饿了半天,想了想,舀了三碗碎米出来。
倒水进装米的木盆里,随便洗了两下,就将水沥出来,动作一大,那米顺着木盆边,就流出去了不少。
慕天泽手忙脚乱的去抢,结果碰翻了木盆,倒是泼出更多的米来。
勉强抓回来几把沾着泥巴和草叶的米,剩下的米都被泥浆裹着,被水流冲得到处都是,也抓不上来了,慕天泽只得放弃了。
耐着性子又将米冲洗了几次,眼看米越淘洗越少,慕天泽不敢再洗了。
那边慕玥在旁边菜地里,也连茎带叶掐了几根蓊菜,在水里涮了涮,就进灶屋开始忙活。
灶里还有一点火星,生火慕天泽还是会的,折腾了一会,好歹是将柴火点燃了,忙塞了好几根木柴进了灶膛,将锅胡乱的刷洗了两下,就放水进去,将米丢了进去。
里头还有草叶子,小石子什么的也顾不上了。
慕玥拿着刀想将菜切碎,可那刀笨重,她只切了两下就觉得手腕疼,索性随便剁了几下,就将菜叶子丢到了锅里。
然后兄妹两人就站在一旁,看着锅里,等着水开,将粥熬好。
等了一会,水没开,倒是灶膛里弥漫出大股的白烟来,薰得兄妹俩眼睛都睁不开不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等到沈佳言吃好饭出来准备洗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灶屋里浓烟密布,不知道的还以为走水了呢。
沈佳言眉头一皱,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灶屋里,兄妹三人都被白烟呛得咳嗽连连,眼泪都出来了。
那慕天泽还带着慕天润,一个蹲着,一个撅着屁股,一个递柴火,一个就还在往灶膛里塞。
好几根细柴火从灶膛缝隙里落下来,带着火星滚到两人脚边,他们还浑然不觉。
看到沈佳言进来,两个大些的孩子既觉得有些难堪,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居然被沈佳言看到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嘲笑呢?
又带着几分赌气,头昂得高高的,一副不想跟沈佳言多说的架势。
沈佳言只扫视了一下全场,就面无表情的上前了一步。
那杀气腾腾的样子,看得慕天泽抱着慕天润不由自主的就退了一大步,将灶膛前的位置给让了出来。
沈佳言先两脚,将那几根带着火星的细柴火给踩熄了,又将灶膛里多余的柴火给抽了出来,只留下两根,拿烧火棍拨弄了一下,吹了两口气进灶膛,那火腾的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
慕天润年纪小,看到火生起来了,拍着巴掌笑:“火,火——”
沈佳言将抽出来的柴火给丢到了院子里,张嘴只丢下一句饱含蔑视的:“呵呵——”
这两个字杀伤力极大。
第7章 还这么天真
慕天泽和慕玥的脸一下子就涨成了紫色,张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院子外头已经有人在拍门喊:“沈寡妇,你们家是不是走水了?”
“沈寡妇,开门!快开门!”
……
方才慕家院子里冒出那么大的烟来,隔壁几家都看到了,生怕走水,火借助风势,吹到他们家去了,忙跑来问。
慕天泽和慕玥这才发现闯了祸,外面敲门声又急,吓得两张脸都白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沈佳言看了慕家兄妹一眼,才走到院子门口,打开门,解释了两句:“没有的事,是前两天捡回来的柴火淋了雨太湿了,家里孩子不知道,塞到灶膛里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外头的村民看着慕家院子上空的烟已经消散了,再看灶屋门口慕家三兄妹垂头丧气的样子,也就信以为真。
不过还是脸色不太好的叮嘱了几句,让沈佳言看着孩子,可别玩火,真要走水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云云。
沈佳言好声好气的都答应了,那些村民们才散了开去。
慕家三兄妹警惕的看着沈佳言,若是往日里,只要村民来他们家告状,不论对错,沈佳言都会责骂他们,气急了还会抄起扫帚打上一顿。
今天被这么多人说,估摸着一顿毒打是逃不了了。
慕天泽条件反射的将弟弟妹妹都护在怀里,等沈佳言回身关院子门的时候,白着一张脸强撑着:“今天这事都怪我,你要打,就打我!别打我弟弟妹妹——”
沈佳言上下打量了慕家三兄妹一眼,这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且过不了多久,就要分道扬镳,说不得以后都不会再见了,何必上赶着好心被人当驴肝肺?
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进屋去。
才走了两步,身后慕天泽的声音响起:“你,你教我们做饭,我,我们给报酬,不白要你教!”
沈佳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慕天泽,倒是个能屈能伸,聪明识实务的。
看到沈佳言回头,慕天泽咬牙问:“行不行,给句话!”
沈佳言笑了,当然行!
她不是原主,又是初来乍到,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却也要熟悉摸索这个世界的规则,才能活下去。
慕家这个栖身之地,对目前的她来说,那自然是重要的。
若是放任这三兄妹这么折腾,只怕不出两日,慕家这院子没卖出去,也要被烧光了,她去哪里落脚去?
为了接下来的日子,能安稳平静的度过,她也得稍微的提醒一下这三个孩子,别再闹什么妖蛾子了才行。
只是以目前双方的关系和立场,这个口她不能自己开。
慕天泽这么识相,主动给台阶,那再好不好了。
当下也就开口问道:“那行,报酬是什么?”
慕天泽咬咬牙:“我们走之前,我爹留下的东西,分你一件!只一件就够你过一年好日子了,多的你也别想了,那些东西现在还不在我手里,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拿不出来!”
沈佳言一挑眉毛,哟,小屁孩不得了!换做别人,说不得就动心了,被这空口许诺哄住了。
当然,要是碰到那心黑一点的,直接拿捏了其他两个小的,逼着慕天泽将那些东西全交出来,恐怕他也只能乖乖交出来了。
到底是孩子,就算有几分心计,却没真经过社会的毒打,还这么天真。
亏得是遇上她了,对原主便宜丈夫留下的东西半点没兴趣,也就顺手推舟,点点头往灶屋里走,“别的太难,你们也没那么多时间学,学最简单的煮粥就是了!”
说着先教慕天泽如何添柴,不是往灶膛里塞得越多越好,而是要留有空间,这样柴火才会烧起来。烧起来后再慢慢添柴,尤其要注意,那带火星的柴火掉出来后,别碰到身上,也别大意拨到旁边的柴堆上,不然走了水,大家都逃不了。
又教慕玥,熬粥要放多少米和多少水合适,什么时候搅拌,什么时候可以放青菜进去。
兄妹俩知道这事关肚子挨饿不挨饿,都老老实实的记住了。
沈佳言又示意他们两人上手操作了一番,虽然磕磕绊绊的不熟练,可也勉强算会了。
那锅里的米太多了,水不够,加上菜叶子下锅早了,被煮得蔫烂发黄,且淘米没淘洗干净,还有草叶子。慕玥个子不高,力气也小,搅拌无力,锅底的粥早就糊了。
等到煮好,就成了一锅里头有黑有黄,黏黏糊糊的像浆糊一样的东西,看着实在是倒胃口,凑近了就是一股子焦糊味。
三兄妹看着这一锅粥,都沉默了。
好半天,慕玥才开口:“要,要不我们再重新熬一锅吧——”
慕天泽也觉得这东西不能入口,正要点头同意。
一旁的沈佳言发话了:“你们要是敢倒掉不吃,那从今儿起,以后都别吃了!”
慕玥将手里的锅铲一摔:“煮成这样了,像猪食一样,我们怎么吃?”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觉得沈佳言就是故意为难她们。
沈佳言脸一板:“我觉得你们好像还没弄清楚!如今这家里的一草一木,一粒米,一滴油,那都是我的嫁妆买的!以咱们目前的关系,能让你们拿我的米熬粥吃就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你想重新做?可以,自己花钱去买米回来!你糟蹋再多,我绝对不说半个字!可若是想糟蹋我的东西,那就不行!”
“看在你们死去爹的份上,我最后提醒你们一次。如今你们已经不是慕家的大少爷大小姐了,那些富贵少爷小姐的习气还是收起来吧!别的不说,你们不是说过些日子去边关寻你爹的骸骨吗?跟着镖队,一路风餐露宿,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这么挑挑拣拣的,你以为谁都像我之前一样忍着你们?”
“还有,家里的米不多了,下次煮粥的时候,你们三个人,放一碗米就够了!”说着,将米缸里剩下的一点米都给倒进盆子里,直接端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慕天泽咬着牙,听到那句你们已经不是慕家的少爷小姐的话,只觉得刺心,很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也不得不承认,后娘这话说得没错。
默默地取了碗筷,在锅里捡那没糊的盛出来一碗,先给了慕天润,又给慕玥盛了一碗稍微糊得少一些的,将那些最糊最黑的部分留给了自己。
慕家三兄妹里两个小的,一贯都是最听慕天泽的话,见慕天泽这样,也都老老实实的端起碗来吃。
那味道,一入口,真叫一个销魂,兄妹三人都变了脸色,想吐又不敢吐。
慕玥和慕天润两姐弟,看慕天泽这个做大哥的都咬着牙,将那粥吞了下去,也不敢再闹,瘪了瘪嘴,不敢多嚼,只闭眼往下咽。
第8章 别指望我去救你们
沈佳言将米放好,出来锁上了门,看看时候还早,打算去村后面的山脚边转转。
这东光村靠着山,虽然山势不算险峻,可也连绵不绝。
村里上好的良田不多,多半是自家开垦的旱地,春秋两季,除了水稻和小麦,也种些大豆棉麻之类的经济作物,贴补家用。
这些旱地,大多是围着山脚开垦,谁家开垦就是谁家的,朝廷有令,这种开垦荒地,免三年税赋,三年后,地养熟了,地里的庄稼产量高了,官府才会开始收税。
挨着村子近的山脚下,略微平缓一些的地方,早就被开垦得差不多了,唯有离山近地势高的地方,还有一些荒地空着。
如今正是四五月的时节,荒地上长满了草和小小的荆棘灌木。
再往前走,就进山了。
沈佳言第一次进山,不敢太往深山里走,只在最近的山坡上转了转。
山坡上是一片松树林,刚下过雨不久,地上松针厚厚的一层,还带着湿气,倒是让她看到了一种本地叫松菌的蘑菇。
松菌颜色金黄,和腊肉一起来炒,或者做腊肉松菌汤,最是鲜美不过。
这等好东西,沈佳言自然不会错过。
不过大约是因为早上才有村里的人来捡过一遍,留下的并不多,找遍了半山坡的松树林,也只扒拉出十几朵来。倒是意外让她在一处背阴的山坳里看到了一根腐木,上头爬满了肥嫩的黑木耳。
沈佳言将松菌和黑木耳都用大树叶子包好,拿茅草轻轻系上,又将那根腐木给拖出来,打算拖下山去丢在院子里的阴凉处,时不时浇点水,以后随时就能有木耳吃了。
拖着腐木下山,路上倒数遇到了不少村民,看到沈佳言这架势,都有些吃惊,毕竟这慕家小寡妇一家子在村里这一年多,可从来没见她上过山。
之前还有村里的婆娘在采摘山货的时候,问过慕家小寡妇要不要跟着去,不说补贴家用,好歹能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不是?
可慕家小寡妇自持是城里来的,总是拒绝,次数多了,也就没人再相邀她了。
今儿个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她从山上只拖下来一根腐木,还有一个树叶子包的小包,里面露出一点松树菌的影子来,就那么一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想着一个城里的小寡妇,就算壮起胆子上山了,没人带着,也寻不到什么好东西,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慕天泽兄妹三人,强忍着恶心,将那一锅黑暗料理都老老实实的吃了,肚子总算是填饱了。
想起沈佳言半点不容情,一点都不退让的样子,兄妹三人如今也只能暂时低头退让一步。
趁着沈佳言出门去了,倒是老老实实的将兄妹三人的衣裳自己都囫囵洗了,干净不干净不知道。
因为没有胰子,只能回想往日沈佳言洗衣服,是用的草木灰。
学着从灶膛里掏出来一锹草木灰,拿水泡了搅和一下,然后将衣服丢进去。
三个人力气不大,手搓洗了几下就觉得疼,索性就拿脚丫子胡乱踩了几下,然后捞出来漂洗了两遍。
就这么折腾了一下,慕天泽还好,慕玥看着自己摸起来明显就粗糙了一些的的手,忍不住就红了眼圈,才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就由慕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变成了乡下要自己做饭洗衣服带孩子的柴火村姑,这落差实在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慕天泽看着慕玥委屈的模样,心里也是难受,只得安慰道:“阿玥别难过了!咱们忍耐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等,等到了边关寻到爹的遗骸,就,就好了——”
慕玥被赶出慕家这一年多来,也不是没有长进的,听了慕天泽安慰的这话,嘴角勉强翘了翘,眼底却挥之不去的忧愁之色,好一会子,才低头喃喃问道:“大哥,你说,你说咱们真的能顺利去到边关,找到父亲的遗骸吗?”
之前慕玥从来不多想,只一心依靠信任大哥,只要慕天泽说的,她都相信,也确信兄妹三人能顺利安全抵达边关,找回父亲的遗骸。
可这下午琢磨着后娘说的那番话,她才意识到,大哥其实也才是个比她大几岁而已的孩子,若是大人真的想要对她们兄妹三人做点什么,他们是无力反抗的。
顿时对边关之行,充满了担忧。
慕天泽的眸色一暗,欲言又止,只拍了拍慕玥的肩膀:“你放心好了!一切有大哥呢!从被慕家赶出来,我就在谋划了,不会有事的。等到了边关,接回爹的骸骨后,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慕玥看慕天泽胸有成竹的模样,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勉强落到了实处。
慕天泽见慕玥这样,怕她胡思乱想,索性拉着她,兄妹俩商量起,这接下来在东光村的几日,要怎么安全度过才好。
正商量着呢,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出来一看,是沈佳言回来了。
沈佳言拖着东西回了院子,将那腐木安置在了院子背阴的角落里。又寻了簸箕,将木耳摊晒在了簸箕上,三四月的太阳,晒上几天就成木耳干,到时候用水泡发,炒来吃,凉拌来吃,都是极好的。
看到慕家兄妹两人在院子里,也只做没看到,自顾自的给腐木淋了一点水,这才到井边清洗那松菌。
松菌好吃,只可惜家中一来是守孝,二来是没钱,一点肉荤都没有。
不然若是用腊肉,切成薄薄的片,炒成半透明的瓢儿状,再放入松菌翻炒,放大蒜和一点辣椒,那味道,真是一绝。
想着想着,沈佳言都忍不住流口水。
如今这家里条件有限,也只能清炒了。
慕天泽和慕玥看到那松菌和晒着的木耳,也是眼睛一亮,在东光村久了,他们虽然不进深山里,可也会偶尔跟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在附近的山坡上转转,也见过村里的孩子采摘过这两样。
之前他们不敢采摘这些,一来是抢不过村里的孩子,二来不太认识这些东西,怕万一采错了。
如今看后娘出去一趟,都能采摘这些回来,兄妹俩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这吃着后娘给的嗟来之食,实在是难吃!倒不如他们也进山去,运气好,采摘点什么东西,跟人换点米面,将这段时日熬过去了就好了。
就算换不来东西,这些山珍自己弄来吃,也能补补身体打打牙祭不是?
兄妹两人心里正盘算着呢,沈佳言洗好了蘑菇,起身看到两兄妹盯着自己采摘回来的山货,两眼放光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交代了一句:“估摸着隔壁孙有才就要醒过来了!他们家霸占我们家的房子不成,又出了那样的大丑,只怕会想着法子的报复。你们这几日小心些,没事别出门,就算出门了,也别落单!还有,特别小心孙家的那几个孩子!”
“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若是你们不记在心里,着了孙家人的道,可别指望我去救你们!”
第9章 孙有才醒了
说完,进灶屋里去,熬了小半锅粥,又清炒了一个蒜蓉的松菌,虽然油不够,只放了盐和生姜大蒜,可野生菌的鲜美味道丝毫不减,吃得沈佳言眉开眼笑。
站在院子里,就能闻到那松菌的香味只往鼻子里钻,兄妹二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看沈佳言那架势,是不会分给他们吃了。
再呆在外头闻着着实煎熬,兄妹俩只得躲回屋子里,馋得只咽口水。
慕玥给自己灌了一口凉水,小声的问:“大哥,后娘方才说的那话——”
慕天泽皱起眉头,虽然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沈佳言,可想起孙家素日里的为人,倒是觉得沈佳言这话没说错。
顶多一个月,他们就要离开这东光村,这一段时间不能出岔子,倒不如听沈佳言的,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的好。
因此点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那孙家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小心些,这几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别误了大事……”
此时的孙家。
昏迷了近乎一天的孙有才,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守在他身边眼睛的孙大妮忙跳了起来,一边往外头跑一边喊:“奶,奶,三叔醒了,三叔醒了——”
一阵鸡飞狗跳后,孙母打发了孙家其他人,一个人进了孙有才的屋子。
孙有才这一会子功夫,也已经回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那耻辱的一幕,此刻正恨得咬牙切齿,眼睛滴血。
都是隔壁那个小贱人!都是她害了自己!早知道,早知道会栽在那个小贱人的手里,害得他名声清白全毁!他当初就不该打着徐徐图之,将院子给骗过来的主意。
而是早就应该将那个小贱人哄得给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去,剩下的那三个半大的孩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院子迟早会落到自己手里。
就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却铸成了大错。
现在隔壁慕家一家子啥事没有,院子的房契和身上的银子都便宜了沈佳言,自己还吃了那么大一个亏!
他不用想都知道,只怕不出两三日,他和杨老大的丑事,就要传遍十里八乡了。
这让他以后如何自处?如何出去见人?
若是此刻手里有刀,他都有揣着刀去慕家,将沈佳言一刀结果了的冲动了。
孙有才的最后一点理智控制住了他,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怕全村的目光都盯着他们家,等着看他们孙家,看他的笑话。
这个时候,更是要格外的稳住才行!
他身为男儿身,就算被人笑话,那也不过是私徳有亏,只要自己稳得住,过些时日,那些流言蜚语也算不得什么。
若真是对沈佳言动手,被人发现,那就是品行有污点,恐怕童生的头衔都保不住了。
之前,对沈佳言这个寡妇怀柔哄骗,不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么?
他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断断没有放过沈佳言和慕家那三个小崽子的道理。
正想着如何收拾沈佳言和三个孩子,孙母进来了。
这孙家三个孩子,唯有孙有才最有出息,也最得孙母偏心。
屋里无人,母子两人才能放心说话,孙母第一句话就是:“儿啊,到底是咋回事啊?你,你不是说已经说动那隔壁小寡妇将那院子二两银子卖与了咱们家,你要远远的将她发卖出去么?怎么那小寡妇啥事没有,你却成了这般模样?是不是中了暗算了?”
孙有才恨得咬牙切齿,又有些懊悔:“都怪我一时大意,倒是小瞧了那贱人,没想到她平日里装得柔柔弱弱的,却是个厉害的。趁着我们不防备,将我跟那人伢子都打昏了,将我们身上的钱财,还有房契都搜走了不说,还给我们灌了那药——”
说到这里,几乎是羞愤欲死,昨日的那羞辱又涌上了心头,恨得孙有才捶了捶床板。
“我们着了道,那个小贱人倒是跑了!如今我被她害成了这样,还连累了家里一并要遭人嘲笑!那个贱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孙母一听,自己最得意最偏心的儿子成了十里八乡的笑柄,居然是隔壁小寡妇害得,哪里还坐得稳,就要冲出去操刀砍人。
被孙有才死死的拦住了,示意孙母靠过去,眼神里闪过阴狠的光芒,跟孙母低声商量起来……
第二天一早,沈佳言就听到了隔壁孙家那边的动静,应该是孙有才已经醒了。
也不知道是孙有才成了村里的笑柄,孙家人没脸出门,还是孙家在酝酿什么大招,孙家的大门一直都关着,院子里也安安静静的,只风吹来一阵阵熬药的味道。
村里这两天,几乎人人都在谈论孙有才和他的那个男人的事情,都说孙家一家子这么安静,估计是在家躲羞呢。
更有那些无事的婆娘们,每天闲着没事,就带着针线活,或者掐一把菜,坐到孙家外头,一边闲聊,一边听着孙家的动静。
还有的就去打听那个跟孙有才一起鬼混的男人是谁?还真被他们打听出来了杨老大的身份,说是镇上有名的泼皮流氓,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在镇上倒是个鬼见愁一样的人物。
那日里正让人请了赤脚郎中来,杨老大先醒过来,孙母本来还想找他的麻烦的,结果那杨老大是个混不吝的,张嘴就是劳资睡女人都没出过钱,睡你儿子那是你儿子的福气,没找你儿子要钱就不错了,反倒把孙母给气厥过去了。
孙家栋大儿子二儿子是个没主意的,只顾着去抢扶孙母,倒是让那杨老大大摇大摆的走了。
如今知道这杨老大身份,大家背后都在嘀咕,这孙有才一个读书人,是怎么跟杨老大一个泼皮流氓混在一起的?
这些村里的婆娘们守在孙家门外,天天不仅能听到不少秘辛八卦,也让沈佳言略微放下心来。
这么多人盯着孙家,想来他们暂时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报复吧?
因此这两日,每天早早的就出门上山,快到天黑了才下山回来。
春季山上万物勃发,什么蕨菜,野蒜,木耳,松菌,还有各色其他的野菜,漫山遍野的都是。
这些东西多了就不稀罕,村民都会采集一些回家吃,吃不完的会晒干储存起来,等到冬天没有菜的时候,拿出来吃。
沈佳言看到山林里的这些东西,那真如老鼠掉进了米缸里,看什么都想采摘回家。
第10章 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得!
那蕨菜虽然有些老了,可也不要紧,掐最上面的嫩尖尖,沾上草木灰,防止下面变老,回家洗干净,开水烫过后,捞出来晒干,到了冬天,这可是一道极好的菜。
野蒜,当地叫野韭菜的满山都是,长得极为肥壮,扯上几把回家洗干净,下面白色的蒜头切下来,用盐巴腌制半个小时,然后放切得碎碎的小尖椒,再放点醋和自家做的豆酱拌匀,腌制一夜,第二天就能吃了。
配上白粥,最是可口不过。
叶子也是好东西,切成小段,合着碎米磨成的粉,加水加盐搅拌均匀,然后放油,在锅里细细的小火煎成一块一块孩子巴掌大小的野韭菜粑粑,又香又鲜。
原主带着三个孩子被赶到东光村,一来手头拮据,二来也是守孝,基本没沾过荤腥,身体亏损得厉害。
换做她过来,那自然是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因此虽然目前手里的银钱不多,可也没小气。
拿银钱去找里正婆娘换了半口袋的二和面,半口袋的碎米,还买了一块腊肉,十来个鸡蛋和一点盐巴回家。
这两日,就着山上采集下来的野菜山货,倒是好好打了几天牙祭。
什么腊肉松菌汤,什么野韭菜粑粑,还配上鸡蛋,吃了两天,浑身力气都大了不少。
只可怜了慕家三兄妹,天天闻着沈佳言做那么香的好吃的,却只能吃菜粥和疙瘩汤度日。
沈佳言是南方胃,爱吃米饭胜过面食,自然将碎米都留给了自己吃,二合面才是给慕家三兄妹的,为此还特意教给了慕玥如何做面疙瘩汤。
慕玥的手艺倒是进步了一些,好不好吃另说,起码不会糊锅了。
三兄妹吃得面如菜色,就跟那慕玥煮得粥里的菜叶子一样黄。
而且这二和面的疙瘩汤也不是白吃的,每天要打扫院子,还要跟着村里的孩子一起去山坡上捡家里要烧的柴火。因为沈佳言说了,这米面要钱买也就算了,那柴火不要钱,他们兄妹也是大孩子了,总不至于连柴火都捡不回来吧?
让他们每天捡两筐子柴火回来,就顶了米面钱了。
慕家三兄妹自有傲气,哪里听得这样的话,不仅每天去捡柴火不说,还主动打扫院子,浇院子里那一小块菜地,帮沈佳言翻晒一下晾在院子里的野菜干之类的,来证明他们没有吃白饭。
对于慕家三兄妹这样的表现,沈佳言表示,孩子不听话,白眼狼,多半是惯得!饿两顿,让他知道世界的险恶,自然就知道好歹了。
当然,慕家三兄妹有了改变,她也就偶尔给三个孩子一点甜头尝尝,比如给个鸡蛋他们加餐,或者将自己做多的饭菜,分一点给他们。
不知道慕家三兄妹心里如何想,最起码面上,大家都能相安无事,也就不错了。
如今沈佳言胆子也越来越大,都敢往深山里头走了,还被她发现了一片竹林。
这片竹林都是雷竹,这个季节正是雷竹笋勃发的时候,地上已经钻出来一个个小小的笋尖,不过一两天功夫,就从地里窜出来,长到人的小腿弯那么高。
采集雷竹笋最是方便,不用锄头,细一些的直接用手掰断即可,粗壮一些的,直接上脚。
手脚麻利的,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掰上两筐的竹笋。
这些竹笋剥掉笋衣,开水焯过后放在凉水里泡着,能去掉竹笋里的苦涩,让味道更清爽脆嫩一些。
不论是清炒还是配上腊肉,那都是极致的美味。
新鲜的竹笋不能久放,背回家后,就要将竹笋都剥皮焯过水,然后泡上一夜后,捞起来,从中间撕开成两半,摆在竹帘上,或者挂在竹竿上晒干。
雷竹的笋期长,差不多有一两个月,最初的那一批最嫩最是肥美,后面的虽然不如第一批生长出来的笋嫩,可也是春天难得的鲜味了。
沈佳言打算等这一批雷竹笋干晒制好了,趁着下一次大集,就去镇上一趟。
原主的记忆中,从搬到这东光村后,居然从来没有出过村里,家里的需用的东西,都是在村里找人买,或者托福里正的婆娘帮着去村里带回来,当然少不了辛苦费。
所以之前她才又去找里正的婆娘买米面,顺带打听了不少镇上的事情,知道镇上有几家收山货的铺子,因着他们镇上离县城不远,风景也不错,倒是有不少富户在镇上安家。
这镇子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在山里采摘到新鲜值钱的山货,或者打到了猎物,都会第一选择卖给那些富户或者镇上的酒楼。
其他的时候,则会在半个月一次的大集上,摆在路边卖。
那些富户家的管事采办,还有山货铺子、酒楼的的掌柜伙计们,都会在大集上采买。
运气好的,能被人全部包圆,运气不好的,只能等到散集的时候,低价打包处理了。
下一次大集还有好几天,沈佳言自然想多囤点东西,卖点钱回来,不然这坐吃山空,手里那几两银子顶不住啊。
她目前还不敢进深山,也没那个运气,挖到什么百年人参,千年何首乌,只能指望这些竹笋晒干了。
孙家那边,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天,孙家人总是不出门,那些村里的婆娘们天天守着也无趣,没几天就都散了个七七八八。
慕家三兄妹开始还提心吊胆的,这过了五六天过去,孙家那边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也就放松了警惕。
加上天天跟着村里的孩子出去捡柴火,也跟着学辨认蘑菇,野菜,那心也就慢慢野了。
乡下的孩子,家境大多不宽裕,也没有零嘴吃,不过这都难不住这些孩子,他们自己会漫山遍野的找吃的。
这个季节别的没有,可那那野蔷薇的嫩茎,毛针草的嫩芯,都是山里孩子的美味零食。
慕家三兄妹哪里见过这个,看什么都稀奇,也好奇的跟着掐了野蔷薇的嫩茎,剥去外面的皮,里面的嫩茎甜丝丝的。
毛针草一片山坡都是,不一会就能抽上一大把,扒开外头的绿色茎叶,露出里头嫩嫩的白色绒毛内芯来,吃到嘴里也带着淡淡的甜味。
初尝过一次后,兄妹三人就爱上了这些,捡柴火之余,就去寻野蔷薇的嫩茎和毛针草回家来吃。
沈佳言忙着自己的竹笋干大业,回家天几乎都要黑了,看慕家兄妹三人都在家,也就没有多在意。
沈佳言每天都背竹笋下山,自然瞒不过村里人。
第二天,村里的婆娘就跟在沈佳言的后头,也找到了那片竹林,她们人多势众,干活俐落,没几日那近处的竹笋就被扫荡一空了。
这山林里的东西,本就是无主之物,谁采到就是谁的,沈佳言也不能说什么。
只能往竹林更深处走,里头的竹笋会多一些,那些婆娘很少能进到这么深的山里,看竹林里阴森森的,都不敢进去,倒是还有些竹笋。
又将上山的时间给提前了,以前是太阳出来了后才上山,这几日,沈佳言都是天色发白就开始准备好水和干粮,背着背篓就往山里走。
第11章 这是要他们死啊!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去,树木草叶上都是昨夜的露水,走一会子,裤腿就全部被打湿了,湿漉漉的,山风一吹,冰凉。
尤其是林深叶茂,挡住了光线,在山林里穿梭就格外困难,再加上远处不时传来几声老鸹的叫声,有几分渗人。
沈佳言这几日已经是走熟惯上山的路,跟往常一样,走了一半,就觉得后头有人,开始还没太在意,以为是村里那群婆娘,这几日没看到她,猜到她提早上山,所以也提前了时间跟着上来了。
只是走了一小段路,就发现了不对劲。
后头的脚步声沉重,而且躲躲闪闪的,好几次她无意间回头,能看到两个男人往树木和山石后头躲。
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沈佳言捏紧了手里的柴刀,装作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她,继续往山上爬了一段路,眼看就到了这附近有名的断崖坡了,脚步才渐渐放缓了下来。
这断崖坡地势陡峭,好像被人从中间劈断,就算附近的村民,不是必要,都尽量避开这里。
几年前,这山里的猎户,贪图从断崖坡下山近一些,从这里经过,不小心从坡上失脚滑下来,直接摔死了。
自那以后,这一块越发人迹少至,那竹林就在这断崖坡过去,不然那么大一片竹林和竹笋,也不会留到沈佳言发现。
眼看沈佳言就走到了那断崖坡顶上,只要翻过这个坡顶,那边下坡就缓和多了。
她走上坡顶,寻了块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一边打开竹筒喝水,一边用眼角往后面瞟。
果然就瞟到了那两个男人加快了步伐赶了上来。
上到坡顶,看到沈佳言背对着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倒是放缓了脚步,走到沈佳言身后,然后伸出手,猛的一推——
说时迟那时快,沈佳言头一低,腰一弯,身后那两个男人推了个空,一下子收不住,只往前头栽过去——
眼看就要栽到那断崖下去了,两个男人都发出一声惊呼,手在空中一顿扒拉,想抓住点什么好稳住自己。
还好这断崖边,有几棵歪脖子树,两人运气不错,虽然半边身子都冲出了断崖外,好歹抱住了歪脖子树,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低头一看,断崖足足有好几丈高,下头都是尖尖的石头,这要是摔下去,只怕脑浆子都要摔出来。
两个男人吓得手脚发软,拼命的往后倒爬,想爬回到断崖上去。
可他们一动,那歪脖子树就晃动得厉害,差点将他们晃掉下去。
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两个男人高声呼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就听到断崖上一声嗤笑:“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会听到的。”说话的不是沈佳言是谁。
两个男人听了这声音,浑身一僵,才记起来,这山上还有一个人呢。
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来,不是孙家老大和老二是谁?
两人看到沈佳言双手抱在胸前,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忍不住眼神瑟缩了一下,咋忘记了这个娘们了?
不过求生的欲望让他们很快就挤出一点讨好的笑容来:“那啥,沈寡妇,劳烦搭把手,救救我们兄弟俩。”
沈佳言上前两步,脚在那歪脖子树上,踹了两脚,才微微笑道:“你们说什么?”
树一阵摇晃,孙老大和孙老二吓得惨叫连连,使出吃奶的力气,抱住了树干:“沈家大妹子,你,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哥俩!”
“别,别踹了,再踹我们哥俩就要掉下去了——”
沈佳言慢条斯理的收住了脚,问道:“你们跟在我后头,想干啥?是不是想推我摔下断崖?”
两人对视了一眼,拼命的摇头:“没有,我们,绝对没有!我们兄弟俩是,是上山打点猎物给我家老三补身体的!”
沈佳言漫不经心的又踹了一脚树干:“是吗?那你们刚才在我背后扑过来要做什么?若不是我恰好低头,只怕现在挂在这树上的是我吧?”
两人额头上汗都出来了,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沈佳言,一个强词夺理道:“我们,我们兄弟是一片好心,看你坐的地方危险,怕你想不开,所以扑上来,想将你拉过来呢!你到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误会上我们哥俩了!”
沈佳言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你们是要救我是吧?”
说完,一边一脚一脚的踹着那歪脖子树,一边也笑眯眯的道:“巧了,我现在也是救你们啊!你看你们挂在树上多危险啊,我一个弱女子,也没力气将你们给拖过来!思来想去,倒不如我再用力点踹,让这树晃得更厉害些!你们加把劲,跟着这歪脖子树一起晃,争取将自己给甩上来?”
那歪脖子树本就不粗壮,挂着两个成年汉子,被这么踹着,两个人抱着的树干上下起伏,哪里还承受得住,孙老大和老二都似乎听到了树枝发出咔咔要断裂的声音,顿时魂飞魄散。
这哪里是救他们?这是要他们死啊!
再看沈佳言那笑容,就觉得后背发毛,孙老大还强行撑着:“沈大妹子,这玩笑可开不得!会出人命的!要是真把我们兄弟给摔出个好歹来,你一个小寡妇背上杀人的名声,这东光村你们可就住不得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为你家那三个孩子着想不是?”
沈佳言眉毛一挑:“听说从这断崖上摔下去的都没了性命,两位还是先操心自己吧!哎呦,从这么高的断崖掉下去,下头可都是石头,这一个不小心,脑袋先着地,那脑浆子都要砸出来!运气不好的,先摔断个腿啊,断几条肋骨啊,啧啧,只怕要活生生疼死——”
本来孙家老大和老二心里就发慌,强撑着罢了,听了沈佳言这话,顿时皮肉发毛,冷汗如浆,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跟着闪现出那惨烈的场景来。
哪里还扛得住,“沈大妹子,不,沈姑奶奶,你大人有大量,你放过我们哥俩吧!我们哥俩就算有那贼心,这不,也没得手,您这不一点事都没有不是?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子都靠着我们兄弟养活呢——”
孙家老大和老二慌得一匹,他们没想到老三给他们安排的任务居然这么棘手,本以为推一个小寡妇掉下山崖,能有多难?还用得着出门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小心这小寡妇?
现在才知道这小寡妇的厉害!真是后悔不迭。
第12章 必须得死
再看沈佳言气定神闲,掂量着手里的柴刀,往那歪脖子树根处比划,顿时慌了神,立刻怂了:“沈姑奶奶,沈祖宗!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只要你饶过我们哥俩!让我们哥俩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沈佳言收回了手里的柴刀:“说吧,你们跟着我上山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都一五一十的给我交代清楚!我说不得还放过你们!”
“若是事后知道你们有欺瞒我的,你们是知道的,咱们两家是邻居,这大晚上的一不小心走个水,一家子都没逃出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的。你们要是不肯说也没事,我将这树砍断了,下山去,刀架在你们家孩子脖子上,想来总会有人说的吧?”
孙老大和孙老二听了这话,看沈佳言的眼神,如同看恶鬼一般,吓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十分狼狈,也不敢伸手去擦,老老实实的竹筒倒豆子,全给交代了。
这几日虽然他们孙家人看着没出门,可也不是没有关注外头的动静,尤其是隔壁慕家。
天天都让孙家的几个孩子蹲在院墙底下,听着慕家这边的动静,知道了沈佳言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是去山上采笋了。
还有慕家三兄妹,之前还呆在家里不出门,这几天也是跟在村里的孩子在外头野上大半天才回家。
前两日,孙有才的伤势养了这几天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加上摸清楚了慕家这边活动的规律,就趁着天没亮就出门去了,回来就跟孙母在屋里嘀咕商量了半天。
出来就说,他遭这大难,都是沈佳言害得,若是不除掉沈佳言和慕家三个孩子,孙家在东光村就没站的地了。
而且,除掉了沈佳言和慕家三个孩子后,他能想法子,将慕家的那个宅子给弄过来,到时候两家合成一家,这以后二狗他们娶媳妇,就连房子都不愁了。
孙家人听了这话,谁不心动?又有孙母在一旁敲边鼓,大家也就都同意了。
孙家的人分两路,孙家老大和老二两个人,今天一大早的就跟着沈佳言上山,趁着天色尚早,山里无人,将她从断崖上推落下去,造成她是失足不小心跌落致死的模样。
至于慕家三兄妹,则会让孙家的孩子将他们引到村外去,在村外两三里路的岔口处,已经有拍花子在等着了,只等人一到,慕家的三个孩子就会被拍花子迷晕带走。
算着时辰,这个时候,只怕慕家三个孩子都已经快出村子了。
沈佳言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还是有些不相信,不说别的,以慕天泽的那个腹黑劲,怎么会被孙家的孩子给骗出村呢?
当下表示不相信,顺便还踹了下树干,让孙家老大和老二说实话。
孙家老大哭丧着脸:“沈姑奶奶,真的没骗你!我家老三早就预料到你家那几个孩子不会上当,所以没让我家二狗和大妮出面。先就拿麦芽糖,哄了李家的狗蛋,让他带着你家的孩子上山扯毛针草。这都好几天了,你家那三个孩子,天天都跟着狗蛋他们跑。”
“今天去村外,也是让狗蛋说那岔路口有两棵野李子,昨日去看过,那挂着的果已经开始红了,这几日应该是成熟能吃了——”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了,慕天泽再有心计,也比不上孙有才阴狠毒辣。
不会想到,孙有才会利用李家狗蛋来将人诱骗出去,再加上这几日跟着村里的孩子,也尝到了甜头,估摸着还真会上当。
更何况,既然孙有才有心算计,就算是慕天泽三兄妹不去,恐怕也会想别的法子让他们不得不去。
想到这里,沈佳言眼中掠过一抹厉色,这孙有才是将她恨到了骨子里,一面让孙家老大老二上山将自己推下断崖,一面又要将慕家三兄妹送到拍花子手里,这是要让慕家家破人亡啊!
别的不说,只慕天泽三兄妹这是因她之故,才有这一场无妄之灾。
不管是出于什么立场,她都得将慕家三兄妹给救回来才行。
这世道,孩子落到拍花子的手里,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事不宜迟,沈佳言逼问出来了结果,也不多耽搁,从背篓里掏出一根她自己搓好的麻绳,套了个圈,将孙家老大和老二都套上,从树上跟拖死狗一样给拖了下来。
孙家老大和老二劫后余生,脚一踏上实地,腿脚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想起老三的交代,若是被沈寡妇发现,倒是也不必隐瞒她,求饶认怂都行,只要让她放松警惕后,再寻个机会,将沈寡妇弄死就行。
毕竟跟沈寡妇撕破了脸,若是让她逃到山下去,将孙家的谋划嚷嚷得全村都知道了,那孙家一家子也在村里呆不住了。
所以沈寡妇必须得死!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恶从胆边生,一起朝着沈佳言扑过去。
沈佳言早有防备,手里拖着两人的麻绳还没松呢,见两人扑过来,一个侧身躲过,手里的麻绳顺手一扯,孙家两兄弟就被绳子给拖得又扑倒在地。
不等他们爬起来,沈佳言上去,劈在了孙家两兄弟的后颈处,两人都来不及吭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然后才伸出脚,对准了孙家两兄弟的小腿,猛地踩了下去——
一点力气都没有留,就听到咔嚓几声脆响,孙家老大和老二的两条腿就不自然的弯曲,动弹不得了。
即使是昏迷中,孙家两兄弟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
沈佳言解开了套着两人的绳子,走到断崖边,估算了一下到下面崖底的距离,这才将绳子一头绑在了另一颗歪脖子树上,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顺手拎起昏迷的孙家两兄弟中的其中一个,一只手抓着绳子,蹬着断崖边,往下降落。
快到崖底的时候,将手里的人往下一丢,发出一声闷响,就看着人在山石间滚动了几下,被石头挡住不动了。
如法炮制的将另外一个人也丢下了崖底,这才爬上来收起绳子,往山下冲。
一边跑,一边只希望慕天泽那个小崽子,心计用对地方,有点防备心,别真的被人哄到岔路口被拍花子给带走了。
还好下山有另外一条近路到那岔路口,只是山路崎岖,少有人行走。
沈佳言此刻顾不得这些了,一路小跑,手上脸上被山路边一人高的茅草和树枝划出了不少血痕都顾不上。
第13章 快跑——
且说慕天泽三兄妹这边。
跟往常一样,等沈佳言出了门,兄妹三人赖了一会床,眼看天色大亮了,这才爬起来。
梳洗之后,就去灶屋里。
灶台上,跟往常一样,放着沈佳言给他们预备的一天的米面粮食。
半瓢二合面,还有一点碎米,唯一多出来的是一碟子沈佳言没吃完的泡野蒜头和泡笋。
慕玥见了忍不住眼前一亮,若是之前,恐怕还要嫌弃这是沈佳言吃剩下的,哪怕是饿死,死外边,全倒掉,也不会尝一口。
如今她倒是不觉得这剩下的有什么不好了,看着这小咸菜就口舌生津,用这个配粥或者疙瘩汤啊肯定都是极好的。
说句实话,这每天她做的那些饭菜,她自己都嫌弃。
看到慕天泽进灶屋要帮着烧火,忙乐颠颠的示意慕天泽看。
慕天泽看着那一碟子的小咸菜,看得出来只在碟子边略微动了一点,并不显得狼藉,看起来就觉得恶心,就知道应该是沈佳言特意留给他们的。
这小咸菜他们前两天也就只在沈佳言做好了之后,让他们试咸淡的时候尝了个味道,自那以后,着实有些恋恋不忘。
此刻这一碟子,大家细细的吃,一天两顿足够了。
看着慕玥兴高采烈的样子,慕天泽又忍不住有些心酸涌上心头来,他的妹妹,当初那么娇气的一个人,如今竟然也要学着做饭不说,后娘留下一点吃剩的小咸菜,都能让她如此高兴。
实在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无能!都不能让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
只是也用不了多久了,等离开东光村,到了边关就好了!
心里翻涌着无数的念头,慕天泽面上不显,跟往常一样,帮助慕玥将早饭做好了,疙瘩汤配上了小咸菜,吃得那叫一个香。
就是慕天润,都干掉了一整碗疙瘩汤,吃完后还捧着碗喊还要。
要不是慕天泽怕他吃多了撑坏了肚子,强行拿走他的碗,估计还能再干掉一碗。
吃得有些撑,吃完饭,慕家三兄妹就在院子里带着慕天润转圈圈消食,没过多久,就听到李狗蛋来敲门:“阿泽,阿泽,快走,今天有个巧宗,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慕天泽打开了门,李狗蛋站在门口,兴奋得脸都红了,一直在搓手,见他出来,一把拉住了慕天泽的衣袖往外头拽,小声的道:“快走快走,今天带你们去看一样好东西!要是去迟了,只怕就被隔壁村那些王八蛋给扒拉光了。”
慕天泽被他扯出门,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去哪里?什么好东西?”
李狗蛋凑到了慕天泽的耳边,“村口外那个岔路哪里有两棵李子树,昨儿个有人去看过了,说已经开始红了,就算没熟透,也要早点下手摘回来,不然隔壁村的就要给摸光了。”
“你去不去?不去我可就一个人去了啊——”说着拔腿就要走。
慕天泽犹豫了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
倒是从院子里跟出来的慕玥和慕天润这两天跟着李狗蛋,漫山遍野的跑,肚子也跟着填了不少东西,听说李子快熟了,忍不住就吞口水。
两人一左一右的拉着慕天泽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那眼神里就只透露出两个字:想去!
慕天泽心头一软,知道两个弟弟妹妹着实是嘴馋了,尤其是慕天润,馋得口水都顺着嘴角淌下来了。
这个幼弟,才一岁多就跟着他们一起被赶出了慕家,三兄妹里就数他最可怜,都没享受过几天好日子。赶出来后也没吃过好东西,天天被关在家里,如今连话都说不太清楚,快三岁的孩子了,还只能两三个字的往外面蹦。
如今难得他想去,哪里忍心拒绝?
更何况再过些日子,就要跟着镖队北上去边关,一路上估计更不会有这样的时光了。
咬咬牙,回头看了看孙家栋院子,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开门,孙家外头的今儿个只坐了两个婆娘在说闲话,看她们那架势,孙家人应该还在家里躲羞呢。
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同意了。
慕玥和慕天润手舞足蹈,要回屋去拿背篓去,被李狗蛋给拦住了:“你们傻呀?带着背篓去,被人看到了问你,你咋回话?回来人家看到了你们背篓里的东西,找你要你给不给?听我的,这个我最有经验了,咱们空手去,到了树底下,先好好的吃上一顿。吃饱了,剩下的,再摘下来,用衣服包着,或者揣在怀里,偷偷的带回家藏起来,能吃好几天呢——”
一听就是个偷吃经验丰富的。
慕天泽一听,确实有道理,回屋背了一个大竹筒,灌上了一竹筒的井水,怕半路上弟弟妹妹渴了要喝,然后锁上门,跟着李狗蛋就往村外走。
他们家本就离村口最近,出来的时候,几乎都没遇到太多人,偶然看到几个放牛的,一看是村里的皮猴子,也就只扫过一眼,就不在意了。
四个孩子在村口还慢吞吞的,等出了村口,见附近没人,就撒开了欢。
尤其是李狗蛋,那更是一骑绝尘,撒脚丫子往前跑。
这条山路,是出村的山路。
东关村离最近的镇并不远,大约十来里山路就到了,慕天泽为了去外头寻找镖队去,经常走这条路,倒是不怕,也知道那岔路口在哪里。
慕家三兄弟要带着慕天润,脚程自然要慢一些,虽然心里也惦记在李子,可慕天润走不快,他们就算再心急,也只能忍着。
倒是李狗蛋跑出一大截后,见人还没跟上来,忍不住跺脚催促:“你们快点啊——”
见李狗蛋这么着急,索性就让他先去,自己带着弟弟妹妹后头跟上。
偏李狗蛋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看着心急如焚,倒是也没将他们兄妹三人给落下,顶多就是小跑一截,又不耐烦的停下等一等他们,等一会,就站不住了,抓耳挠腮的又催促几句,就跟身上长了跳蚤一样,没个安静的时候。
眼看过了那个山坳就是岔路了,一条路是往镇上去,一条路就是往隔壁村去了。
李狗蛋一路飞奔而去,转过山坳就不见了人影。
慕天泽给两个弟弟妹妹打气,告诉他们过了山坳就到了,本来已经快走不动的两人,立刻又来了精神。
加快了步伐,刚走到山坳,一转过去,三兄妹就愣住了。
山坳里,安安静静的停着一架马车,马车边,站着一男一女,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兄妹仨个,他们的脚边,躺着两个孩子,一个是李狗蛋,还有一个,是隔壁孙家的孙二狗。
慕天泽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一把薅起慕天润,一拽慕玥:“快跑——”
慕玥虽然还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条件反射的跟着慕天泽转身就跑。
没跑出两步,就被一股大力一把拽住,然后一张脏得看不清楚颜色的帕子捂了上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