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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生白露     农家恶毒后娘她超凶txt下载     农家恶毒后娘她超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9章 有鬼——

    站在慕家门外,打头的那个,不是慕老娘是谁?

    她身后,跟着的是一脸憔悴的慕家老二和老二媳妇郭氏,穿着几件旧棉袄,缩头缩脑的,肩膀处不知道在哪里剐蹭破了,露出里头发黄的棉花来。

    他们的身后两步外,两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吊儿郎当的站着,一脸的不耐烦。

    最后是慕家二房的两个闺女,一脸渴望的看着院子里。

    见门一打开,本来虎着脸的慕老娘,劈头就骂:“都是死人啦,敲这么半天门不开门?都在床上躺尸不成?”

    一边骂就要一边往院子里冲,听到这一声娘,嘴里还不耐烦的道:“谁你是娘?”

    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抬头一看,顿时嗷一嗓子,惊得院子里的大黑小白翻身而起,汪汪的叫了出来。

    还有鸡笼里的鸡,明明都睡着了,也被这一嗓子叫得骚动起来。

    那真叫一个鸡犬不宁!

    “鬼啊——”慕老娘喊了一声后,扭头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老大,你这个砍脑壳滴,你死就死了,乖乖在下头等着投胎就是了,逢年过节的也没少你那一炷香啊?你咋还跑回来了呢?”

    “你说你有啥放心不下的事情啊?你托梦给你弟不就行了?你现身做啥?”

    “娘可没有对不住你啊!你说你死都死了,你那么多家业总不能交给外人是吧?那不就得给你弟么?有你那两个侄儿,好歹还给你逢年过节供一碗饭,点一炷香不是?也免得你身后凄凉啊——”

    “那产业败得那么快,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那不都是你弟没你有本事吗?你,你要真不高兴,你找你弟去——”

    旁边的慕家老二早就吓得两腿哆嗦了,一听这话,忍不住道:“哥,哥,这都是娘的主意!我都是听娘的话——”

    家里的主心骨都吓成了这样,更不用说慕老二媳妇郭氏和几个孩子了,都哭的哭,喊的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鬼来了呢。

    恰好此刻朱家人刚出门,先是听到慕老娘嗷那一嗓子,接着又是一阵鬼哭狼嚎,顿时吓坏了。

    朱老娘和朱家小妹瑟瑟发抖抱在了一起。

    还是朱老大壮起胆子,点起火把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是谁呀?”

    慕老娘和慕老二他们扭头就看到黑沉沉的夜色里,一点火光突然出现,火光后头一张脸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那更是吓得白毛汗都出来了:“又来一个鬼呀——”

    “救命啊!有鬼啊——”

    ……

    朱老娘和朱家小妹听说有鬼,吓得只往自家院子里跑,倒是把朱家人都惊动了。

    朱家老爹和从屋里赶出来的朱老二还有老三和老四,有人手里捞了扫帚,有了手里捞了鸡毛掸子,还有人啥也没有经过廊下,扯了一挂大蒜头和辣椒,就往外头跑。

    一边跑一边问:“鬼呢?鬼在哪里?”

    朱老大被当成鬼,心里很是不痛快,脸色越发阴沉,再眯起眼睛一看,这几个人有几分眼熟啊?

    仔细一瞅,这不是慕老娘和慕老二吗?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村里来?

    心里嘀咕着,嘴上还得解释:“慕家婶子,慕老二,你们看花眼了吧?我是村里朱家的老大啊,你们不记得了?”

    “再说了,这哪里有鬼啊?”

    慕老二抬头再看,确实是朱老大,忙屁滚尿流的就往朱老大身后跑,抓住他的衣服,摸了一把,身上带着热乎气,这才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喘气。

    等朱老爹他们从朱家冲出来,就看到慕老娘和慕老二他们一家子,都围着朱老大,一个个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

    忙上前问:“这是怎么了这是?”

    慕老二回过神来,哭丧着脸:“我们刚才看到我大哥的阴魂了!就在咱们家院门口呢!太吓人了,那阴魂还开口喊我娘了呢——”

    慕老娘也是惊魂未定,不过看到外人了,倒是要撑起面子来,只勉强道:“唉,都知道我家老大孝顺,这只怕是在地下也知道如今我跟他弟弟日子不过好,心里担心,所以上来看看吧——”

    别人还罢了,朱家老二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真是死鸭子嘴硬!真要是孝顺你,这活着回来了都没通知你?

    再说了,这慕老娘往日最偏疼慕老二,慕家老大就跟她捡回来的一样,满村里谁不知道?这个时候回来,别是听了什么风声,所以又要跑回来站慕家老大的便宜的吧?

    他想到了这里,朱家其他几个兄弟也不傻,几兄弟交换了一个颜色,忍不住都看向了慕家的方向。

    慕家的院子门还是开着,慕破军从喊了一声娘后,就没捞到机会说话。

    就看这他亲娘和亲弟弟一顿折腾。

    此刻听了慕老娘这话,那脸色忍不住就阴沉了下去,却也没开口,只站在那里。

    背后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看上去只觉得孤单可怜。

    朱老爹听这话音,慕老娘是还不知道慕破军没死呢!正要开口解释呢,就被跟在后头出来的朱老娘一把拉住了。

    扯到一边去,拉着朱老爹嘀嘀咕咕起来。

    朱老娘的意思是,这慕破军最是孝顺,慕老娘这个人,满村里谁不知道的,最爱贪小便宜,又喜欢听人说好话哄她。

    若是她们先将慕老娘这边给说通了,自己再多哄哄慕老娘,多说几句好话,将那赔罪礼给慕老娘,哄得她松口了,还怕慕破军不依?

    朱老娘跟在后头出来,女人心细些,就看到慕老娘和慕老二一家穿着寒酸,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离开村子里时趾高气昂的模样?

    猜测只怕是在城里吃了苦头,不然不至于大年初二灰溜溜的回村里来。

    既然这样,她那赔罪礼倒是可以少些,衣服料子就给一匹就好了,剩下的那一匹,她省下来给老大媳妇,怎么着将来也得指望老大一家子,若真是将老大媳妇伤很了,以后伺候不精心了,岂不是影响养老质量?

    更有一点朱老娘自己的小心思,这自古以来婆媳不合,慕老娘当初不喜欢慕破军这个儿子,想来对沈佳言这个儿媳妇也不怎么样。

    不然不至于霸占了慕破军的产业,却将沈佳言和慕破军的三个孩子赶出来。

    这样的婆媳关系,以慕老娘的为人,恐怕会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让慕破军和沈佳言有半个不字说出来的。

    而且她跟慕老娘是同辈,跟她低头说几句软话哄一哄不算啥,只要不让她给一个晚辈去赔不是就行。

    朱老爹听了朱老娘这打算,还有些犹豫。

    朱老娘却等不得了,上前笑盈盈的一把搀扶住慕老娘:“原来是慕家老姐姐回来了呀!哎呦,你说这黑灯瞎火的,就容易看花眼。老姐姐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家老大没死!他还活着呢,给你开门的就是你们家老大啊?老姐姐,你仔细看看?”

    慕老娘和慕家老二突闻这个消息,先是一喜,然后就是一慌。

    强作镇定的看向了慕家院子门口,果然,虽然离得有些远,灯光昏黄的看不清楚,可别的先不论,只看到慕破军脚下那长长的影子,就先松了一口气。

    不是鬼就好!不是鬼就好!

    至于败光了慕破军家业的那点子心虚,那也不是他们故意的嘛!

    慕老二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试探着看着慕破军:“大哥?真是你?你真没死?”

    慕破军此刻才冷冷地开口:“听到我没死,你好像不高兴?”

    慕老二后背一凉,忙陪着笑脸:“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没死我们当然高兴啊!你看弟弟我都高兴的快哭了——”

    慕老娘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确定这正是她大儿子,心里那一口气一松,转眼间怒火就又上了头。

    一把脱下鞋子,三两步冲到了慕家院子门口,就往慕破军身上抽:“你个砍脑壳没良心的混战东西!你既然活着回来了,为啥不跟我和你弟弟去报个信去?你就不想想我有多伤心?当初听说你死了,我是一双眼睛都快哭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啊!做梦都梦到你缺胳膊断腿,满脸血的跟我喊疼!”

    “我那个心啊,天天跟针扎一样疼!如今虽然缓过来一些了,可这么大的消息,你怎么能瞒着我跟你弟弟?你是几个意思?说?是不是你那要紧媳妇在你耳边吹什么枕头风了?是不是告我跟老二的阴状了?我就知道,这个小娼妇心眼子多的很!还记恨当初我让他们出去呢!”

    “可你也不想想!你跟她连房都没圆,她又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守得住?我也是心疼她年纪小,想让她回娘家去,再找个人嫁了,也不耽误她后半辈子不是?”

    “我要是知道你还能活着回来,我打死也不会让她出去!我就算是舍了这张老脸,哭着求着也要让她留在家里守着不是?”

    “至于那三个孩子,你心里也清楚!那又不是——”

    慕破军听到这里,忙断喝住了慕老娘的话头:“娘,之前的事情先不说,你们这么晚了回村干啥?”

    这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慕老娘一拍大腿,就哭嚎起来:“说起这个来,哎呦喂,老大啊,你可得替你娘和老二做主啊!你都不知道,这一年来,你娘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啊?那些县城的人,都欺生啊!欺负我跟老二是乡下人,抢了你留下来的房子和铺子,把我们一家子都赶出来了啊——”

    “那群丧良心啊!正月都不让我们过安生啊,除夕一过,初一早上就把我和老二一家子,都从那房子里赶了出来!我们除了身上一套衣裳,什么都不准我们带走啊!”

    “身上又没有钱,这正月里,大家都过年,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到!没法子,我们只能回村里来!连马车也雇不到,从初一早上一直走到现在,才走回来啊——”

    “老大啊,你如今活着正好!你得替娘和老二出这口气,报这个仇!将咱们家被他们抢了的房子和铺子给要回来啊!老大啊,娘就指望你啦!你也知道的,老二是个不中用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下头两个侄子的份上,也得把东西要回来啊!不然你这个两个侄子眼看都是要说亲事的人了,家里什么都没用了,咋好说亲是不是?”

    慕老二也腆着脸凑上来,挤出一脸讨好的笑来:“可不是大哥!弟弟这一家子大小上下可都指望你了!如今你回来,我们家也就有主心骨了!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一面就踮着脚,越过慕破军的第肩膀,往院子里头看,搓着手道:“你看大哥,这天都晚了!我们也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尤其是娘,娘路上可吃了大苦头了,跟着我们走回来!肯定也累了!这到家了,咱们自家人,就不虚客气了,快让我们进去,也进屋暖和暖和!”

    “然后弄点热饭菜什么的,也让娘跟咱们垫垫肚子!再烧点热水,给咱们泡泡脚!先歇一晚上,明儿个有的是时间叙旧不是?”

    一句话提醒了慕老娘,一把把慕破军往旁边一扒拉:“你说你这孩子,真是当兵当糊涂了,就这么眼看着你老娘我这把年纪了,饿了两天了,还站在门口?还不让你婆娘去给我们做饭去?你婆娘呢?怎么不见她出来?真是反了天了!这婆婆和小叔子到了,这么大动静,也不出来迎上一迎?”

    “这是装死在床上躺尸呢?还是想给我这婆婆一个下马威?不想伺候我?”

    一面就往院子里头冲,嘴里还喊着:“老大家的,你婆婆到了,你还不出来?装什么千金大小姐呢!不过是个没娘家的破落户罢了!摆什么派头?”

    才抬脚走了两步,就感觉有什么热哄哄的东西,咬住了她的裤子,然后就被一股力道扯得往后一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张腥气哄哄,热气腾腾,还滴答着口水的狗脸,灯光下,眼睛闪着绿光,牙齿森森,看着就可怕。

    慕老娘一声惨叫:“有狼——”一边连滚带爬的就往外头窜。

    正好和跟在她后头挤进来的慕老二撞了个正着,母子俩撞在一起,滚成了一团。

    ------题外话------

    大姨妈来了,差点没写完~~还好赶上了!

第270章 左右为难

    后头的慕老二的两个儿子和闺女,正要跨门槛,听说有狼,两个儿子幕天一和幕天二转身就跑,撞翻了两个闺女慕芬和慕芳也没停下脚步,黑暗中不知道谁踩到了其中的手还是腿,发出痛呼来。

    外头的朱家一家子,见慕老娘他们要进慕家院子,一时都不知道是继续跟进去呢,还是先回家去。

    毕竟这慕老娘和慕老二他们这样子,估摸着回去后,肯定关起门来有自家私房话说。

    他们再没眼色,也不该跟着进去。

    只是因为朱老娘打着那个主意,所以还在犹豫着。

    见幕天一和幕天二掉头跑出来,直奔自己这边而来,躲在了朱老大他们的身后,惊魂不定:“朱大伯,院子里有狼——”

    朱老大他们一听,就知道只怕是夜色黑,把大黑和小白当作了狼了。

    正要解释呢,朱老三就嗤笑了一声:“天一天二,这有狼在院子里,你爹娘和你奶他们可也还在院子里,你们就这么跑出来了?”

    夜色下看不清楚幕天一和幕天二代脸色,不过他们的语气倒是理直气壮的:“那可是狼,我们不跑等着被吃不成?谁让我爹娘和我奶腿脚不利索跑不动呢?这能怪我们?”

    这番话,让朱家人的脸色都变了。

    早就知道慕家这两个儿子不靠谱,本以为到城里去能学个眉高眼低呢,没想到这好几年了,越发不成个体统了。

    不过就算朱家人心里瞧不上,可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自然不好多说。

    还是朱老娘趁机道:“要不,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听着叫得这么凄惶,真有个什么,还能搭把手呢!”

    朱老爹有些意动。

    朱老大皱皱眉头:“到底是慕家的家事,人家一家子,咱们跟着掺和什么?有什么事,再寻个机会说也不迟!都好早晚了,咱们去了,岂不是耽误人家叙旧?行了,都回家去吧!”

    说着,就要转身回朱家。

    幕天一和幕天二可急了,就势往地下一躺,一人抱着朱老大的一条大腿:“朱大伯,我们不敢回去!要不今晚就让我们兄弟俩在你们家挤上一挤?明儿个天亮了我们就走,行不行?”

    另一个就嬉皮笑脸:“朱大伯,咱们都乡里乡亲的,你不会不肯收留咱们吧?你放心,只要你收留咱们兄弟一晚上,以后等我们兄弟手头松了,肯定会报答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家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兄弟和慕家帮忙的,尽管说话——”

    这两兄弟这大半年来,跟着慕老二赌钱,没了钱的时候,那是什么好话都说遍,什么诺言都敢许,因此张口就来。

    这些话,朱老大他们没当真,可朱老娘当了真啊。

    当下眼睛一亮,张口就欲答应:“既然这么着,那就——”

    恰好此刻,慕破军从院子里出来,冷声冲着这边:“天一天二?还不滚进来?还等着请是吧?”

    幕天一和幕天二对视了一眼,侧耳一听,院子里没有了爹娘和奶的鬼哭狼嚎,又见被他们推到的慕芬她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院子,估摸着院子里没啥危险了。

    这才恍若无事一般,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就往慕家院子里走。

    朱老娘还想喊住他们:“哎,天一天二,你们——”话没说完,站在院子门口的慕破军一双冷电似的眸子扫了过来。

    朱老娘后背一寒,剩下的话都吞回了喉咙里。

    朱老大也见势头不对,忙冲着慕破军点点头:“破军兄弟,你家里有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咱们两家的事情,等改天你得闲了再说——”

    说着就拖着朱老娘进了院子。

    其他朱家人也忙跟着进去,呼啦关上了门。

    慕家这边,幕天一和幕天二进了院子后,院子门也就被慕破军关上闩好了。

    慕老娘和慕老二正站在院子里,借着廊下两个灯笼的光,打量着这院子。

    这院子,他们离开了也没几年,这次回来站在院子里,却有些陌生了。

    院子的格局没大变,还是那几间屋子,也还是那棵树。

    院子里收拾得十分利索干净,院墙也加高了,院子中间,还铺了一条十字形的石板路,这样下雨下雪在院子里走,就不用踩得一脚的泥巴了。

    堂屋的屋檐下挂着一块门匾,墙角不知道栽了一棵什么花树,风一吹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飘了过来。

    堂屋的灯亮着,门却虚掩着,里头还有人走动和小声说话。

    慕老娘眉头一皱,她方才一进门就给了个下马威,就是要让沈佳言知道,这慕家是她说了算,就算沈佳言替老大守了几年,又替老大养大了那三个孩子,那又怎样?

    莫非还以为能翻天不成?这个家,只要有她一天,当家说话的就只能有她一个!之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不然只一个不孝的大帽子扣过去,看谁敢不服气?

    因此只冷哼一声:“还窝在屋里做甚?这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不敢出来见婆母了?还说是城里的闺女,这到乡下才几天,倒是越发没了礼数!婆母到了,还不出来迎接?”

    里头安静了片刻,然后堂屋门一下子拉开了,呼啦啦的涌出五六个半大小子来,一溜的站在了廊下,神色不善的看着慕老娘他们这一行人。

    然后沈佳言才慢吞吞的从堂屋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低头扫视了一圈,那轻飘飘的眼神,从慕家人身上扫过。

    慕老娘只觉得被羞辱了!

    而她身后的慕老二和郭氏都有几分心虚的低下头去,不敢跟沈佳言对视。

    “你们来我家做啥?”沈佳言并没有多话,只问了这一句。

    慕老娘就毛了:“这是老娘的家!慕家的老宅子!我儿子的家,就是老娘的家!什么时候成了你家了?还站在做什么?没看到我们一家子这么多人?还不快去安排一下?我们都还没吃饭,快去做点热饭菜来!还有,多烧些热水,然后找几身新衣裳出来给我们换!”

    “还有,这堂屋也是你住得的?马上把位置给我腾出来!没一点规矩!”

    沈佳言冷笑一声,压根懒得跟慕老娘掰扯,只看着他们身后跟过来的慕破军。

    这慕老娘这般气焰,仗着的不就是慕破军的势么?她倒是要看看慕破军怎么个说法。

    慕破军还没发话呢,倒是幕天一和幕天二听了慕老娘的话,也忙开口道:“还要将东厢房让出来!当初我们一家子就是住东厢房的!”说着就忍不住几步跑到东厢房那边,想推门进去看看。

    慕天泽在廊下冷冷的道:“大嘴,拦住他们!我看今儿个没有娘发话,谁敢乱闯?你们要记住,这家里,只有我娘一个女主子!”

    大嘴他们早就忍耐不住了,听了慕天泽这话,扭头去看沈佳言,见她没发话,就知道是默认了。

    连忙撸起袖子扑过去,两把就将幕天一和幕天二两兄弟给推到了一旁。

    幕天一和幕天二之前在村里,就是慕老娘娇惯,很少下地干活。

    进了城,更是以大少爷自居,加上跟着慕老二这个亲爹染上了赌瘾,那更是身子跟那弱鸡似的,哪里敌得过大嘴他们,之前虽然营养不良,可这半年来,营养跟上,吃得好,又天天干活上山,一个个都跟小牛犊子似的。

    还没怎么用力呢,两个人就连退好几步,差点没跌倒在地,几乎都要让大嘴他们怀疑是不是在碰瓷了。

    俗话说的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若说慕老二是慕老娘的心肝,那幕天一和幕天二就是慕老娘的眼珠子。

    此刻见眼珠子被人推得差点跌坐在地,慕老娘哪里罢休。

    当下叉腰就骂慕天泽:“没爹没娘的野种,若不是我家老大好心收养你们,你们也能有今日?站在我慕家的低头,居然敢让人推我慕家的骨肉?简直是要翻了天了!老大!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好心好意收养的几个小兔崽子!咱们慕家拿真金白银粮食把他们养大,结果呢!简直就是三个小白眼狼呢!一点都不念记我们慕家的好,居然还动起手来!”

    “都跟你说了,这不是自己的骨肉就养不熟!你就是不听!如今可算是看到了吧?你还不拿出当爹的威风来?这样不识好歹养不熟的小崽子,好生打上两顿,就知道好歹了——”

    一边说一面就推慕破军,要他去打孩子。

    见慕破军纹丝不动,还一脸不赞同之色,“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慕老娘一个激灵,很快就回过神来!这是老大不高兴听她说那三个野种不好呢。

    之前就是,知道这个消息,她就骂老大,脑子进水了,自己不生养,上赶着戴绿帽子,给别人养什么孩子?真要养,养一个也就罢了,他倒好,嫌自己头上帽子不够沉,一养就养了三个!

    当时老大也是不许自己再说,还是头一次发脾气,说若是再从她嘴里听到这些难听的话,就让他们一家子都回村里去,他再也不管了。

    这几年过去,她倒是忘记了,看来老大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谁都行,就不能沾这三个小崽子。

    既然如此,慕老娘眼珠子一转,就调转了枪口:“那就是你媳妇不好!这三个好好的孩子,以前在城里还知书达理的很,这才到乡下几年,就被你媳妇教成了这样!可见都是你媳妇在后头使坏拱火呢!不然好好的几个孩子,怎么见了我们不认?还动手推人了?”

    沈佳言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倒是心里有了数。

    看来慕老娘倒不是个傻的,十分知道自己儿子的底线嘛!

    若是之前的原主在,恐怕这口锅是要背定了,气也要受定了。

    只是今日她在,倒是要看看这慕破军怎么处理这一团乱麻的关系。

    慕破军抬头,对上沈佳言的表情,心头一梗!这才觉得跟沈佳言把关系略微拉近了些,就天降一个亲娘和老二一家,一个处理不好,只怕这个年就热闹了。

    若是之前,他只怕也就大咧咧的吩咐沈佳言去准备热饭菜,收拾房间,先让亲娘他们住下。

    自家媳妇么,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将来他自有弥补的时候!

    可现在他不敢啊!本来就是要合离的,以他现在对沈佳言的了解,若是他敢这么开口,只怕今天晚上沈佳言就能将他和亲娘,还有老二一家都赶出去睡外头窝棚去。

    再回头,自家老娘还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发话呢。

    左看,慕天泽那三个小子,也正冷眼看着自己如何行事呢!

    又看,老二一家,弟媳妇和两个侄女都可怜巴巴的等着。

    真是让他左右为难,一时都有些后悔起来。

    他回来做啥?不回来也就不用操这些心了!

    到底是亲娘亲弟弟一家呢,正月呢,还真能将人赶出去不成?

    咬咬牙,跺跺脚,慕破军上了台阶,凑到了沈佳言身边,好言好语的道:“你看这正月里,又是大晚上的,到底是我亲娘和弟弟一家子,七八口人呢,总不好将人给赶出去吧?这么冷的天,他们几天没吃饭,要在外头冻上一夜,岂不是要了半条命?”

    “你大人有大量,要不,先给他们弄点吃的,再给腾出两间房来,让他们先暂时住下?等明天咱们再好好琢磨怎么安置他们?”

    “你放心,这吃得用的住的,都算钱,到时候我一并算给你,你看行不行?这也天好早晚了,总不能就这么大家都跟着耗着吧?几个孩子还小呢,走了觉就不好了——”

    沈佳言还没说话呢,慕老娘听了先跳脚,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回来住,不是天经地义吗?怎么老大这个没刚性的,什么时候居然趁了怕媳妇的?就这么点子都不叫事的小事,还要低三下四的求沈佳言那个破落户?

    这可跟慕老娘想象的回老家不一样!

    她想的可是,就算他们回来,就算他们将老大留下的家产败光了,那又怎么样?这慕家老宅也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去!那也是慕家的祖产!

    沈佳言那还是个啥都不懂得小丫头片子,那三个孩子也就是窝里横的,还能强得过她?

    惹急了,把他们都赶出去!毕竟这东光村可是他们的地界,这村里人不得向着他们,还能向着沈佳言和那三个小野种?

    看到慕破军还活着,最开始的惊讶和害怕过后,剩下的就是狂喜!

    有老大在家,那再好不过了!都不用她出马,只吩咐老大就行了。

    可是,眼前这一幕,老大居然要对着沈佳言那个丫头片子低声下气的哀求,那是做梦都没梦到过。

    当即跳了起来:“老大,你个没刚性的!这是慕家的宅子,慕家的地头!你可是慕家的男人,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你问她做啥?”

第271章 天下最苦逼之人莫过于此了!

    慕老二也一脸不赞同之色:“大哥,娘说的对!这可是咱们慕家的宅子,慕家的地!你可是当家人,为啥要看一个女人的眼色?别不是这几年在外头没挨着女人,回来被她给降伏住了吧?大哥,我告诉你,这男人只要有钱,多少好女人寻不得?这个不听话,换一个就是了——”

    “闭嘴!”慕破军不敢瞪自己亲娘,还不敢教训慕老二?当下一个眼刀就飞了过去。

    慕老二捂住嘴,不敢再说了。

    慕老娘护崽子,立刻不干了:“你瞪你二弟做啥?莫非为了个女人,你是娘不要了,弟弟也不要了?我就知道,你这是对娘和你弟弟生了外心了,如今你一颗心都偏着你那媳妇身上去了!你这不是逼着我跟你弟弟一家子去死吗?早就知道,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就不该回来啊!我就该在路上用裤腰带吊死算了,省得受这气啊——”

    哭天抹泪起来。

    慕破军最怕的就是慕老娘这魔音大法,只觉得脑仁疼。

    以往慕老娘只要使唤出这一招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慕破军就要投降。

    这次也不例外,习惯性的就扭头要让沈佳言先妥协一二,把人安置好了再说。

    才一张口,对上沈佳言冷淡中带着一点都不掩饰的厌恶的表情,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你看怎么安排的好?都听你的!”

    慕老娘人虽然在哭嚎,耳朵却竖起来等着听老大再一次妥协。

    结果却听到了这一句,顿时哭声一顿,然后又更大声起来。

    沈佳言知道这慕老娘和慕家老二一家子的到来,于情于理,都不能赶出来。

    再拖延下去,人还是要住进来,自己还要背个不好的名声,真没必要。

    不是要住进来吗?真以为住进来就万事大吉了?那就错了主意了!

    正好,当初原主在慕老娘手下受了不少气,正好现在替原主出了这口气,报了这个仇。

    不过本来打算等过了十五在去写合离书的,看来等不了那么久了。

    一会子就让慕破军来写了,拿在手里,这样她回报慕老娘的时候,可就没有孝字压在头上了。

    主意一定,沈佳言也就懒得再看慕老娘这出戏了,毕竟这以后还有日子看呢。

    当下就道:“既然如此,阿玥你搬来跟我睡。老大你带着阿润一起就搬到阿玥现在住的屋子里。大壮你们都搬到东厢房去,将西厢房给他们腾出来也就是了——”

    话还没说完,慕老娘一抹眼泪不干了:“老娘都回来了,这正房就该腾出来给我这个长辈住!哪里有晚辈住在上房,爹娘却住在西厢房的道理?”

    沈佳言指了指堂屋廊下那块牌匾:“看到这块牌匾了没?县太爷赐给我的!你敢住?”

    慕老娘瑟缩了一下,别的不怕,这县太爷还是害怕的!她也是听说了这被赶出去的大儿媳妇得了县太爷的嘉奖,这不才跑回来想沾光的吗?

    因此倒是犹豫了。

    幕天一眼珠子一转,指着慕天泽他们三兄妹道:“那他们怎么能跟着住正房?”

    沈佳言嗤笑一声:“看清楚这牌匾上的字了吗?恩逾慈母,就是指我跟他们三兄妹!自然我们就住得!你若是要住,也得让你爹给你找个后娘,然后对你比亲娘还好,说不得县太爷也赏赐一块牌匾给你后娘,那你们往这正屋一挂,也就能住了——”

    一席话说得不仅幕天一变了脸色,就是后头一直没说话的郭氏也神色大变,忍不住细声细气的开口:“嫂子,你说这话就有些伤人了——”

    沈佳言眼角都没朝郭氏看上一眼,就继续道:“至于晚饭,灶屋里还有些吃的,也有柴火,他们这么些人又不是没有手脚,自己难道不会做?还等着人伺候不成?”

    一面就吩咐大壮他们:“你们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东西都搬到东厢房去,可别搬漏了。”

    大壮他们几个自然心领神会,答应了一声,都四散开去搬东西了。

    慕老娘哪里会想到会是这样的待遇?急着要拿着慕破军分说分说。

    可沈佳言只说了一句话:“你跟着我进来,我们好生说道说道——”

    被沈佳言看了一眼,慕破军就不由自主的跟在了她后头,要进屋去。

    倒是有意无意的将慕老娘和慕老二一家子给丢在了院子里。

    慕老娘急得跺脚,有心想耍一下威风,可人都四散开去,自己忙自己的,压根没人理会。

    幕天一和幕天二倒是想趁机跟着进东厢房呢,门口却又慕天泽守得死死的,也不好进去。

    还是郭氏怯生生的说了一句:“娘,当家的,这站在外头又冷又饿,不如先去灶屋里寻摸一点吃的,让娘和你暖暖身子,吃饱喝足了咱们再说?”

    慕老娘确实腹中饥肠辘辘了,不说不觉得,一说就有些忍不住了。

    瞪了郭氏一眼:“你不早说?还不快去?”

    灶屋的位置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一家子急急忙忙的往灶屋里头挤。

    生起火来,顿时从灶屋里传来惊呼声,因着过年,灶屋里的粮食缸里都是半满的,而且是半缸白面,半缸的高粱和玉米碴子。

    房梁上还吊着两只薰兔子,存放鸡蛋的小坛子一摸下去,还有十来枚鸡蛋呢。

    再加上其他一些沈佳言放在灶屋里的过冬的干菜,那可真算得上是丰盛。

    对于慕老娘和慕老二一家来说,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也顾不得抱怨了,郭氏和慕芬慕芳两姐妹忙开始做饭。

    来不及做饭,索性就舀了半盆子的白面,做面片汤。

    水烧开,拨面片下去,很快就漂浮上来,再将那十来个鸡蛋都打进去煮了。

    后头一口锅也倒入半锅的水,架上蒸笼,将那两只薰兔子都给取下来,放在蒸笼上蒸熟。

    没一会子香味就从锅里泛滥开来。

    慕老娘和慕老二守在灶膛门口取暖,幕天一和幕天二坐不住,就跟那跳蚤似的,满屋子蹦达翻找东西。

    一边找还一边嘀咕:“看来大伯他们是真发财了!这吃的可不比当初在大宅子里差!得亏咱们回来了,不然这些东西都不知道便宜谁了!如今咱们也得好好享用享用!”

    “可不是,看这罐子里的油,满满的一罐子呢!还有这些干货!咱们得可劲吃!这可是大伯家,就是咱们家!他们的就是咱们的!不吃白不吃!”

    这话说到了慕老娘和慕老二心里头,都纷纷点头:“可不是,这可是你们大伯家,跟咱们自家没啥两样!敞开了做!敞开了吃!”

    面片汤先熟,放好了油盐调料后,郭氏先给慕老娘盛了一碗,里面卧了一个荷包蛋,那边慕芬和慕芳也盛了两碗,被慕老二和慕天一给劈手夺了去。

    慕天二等不急,自己拿过碗筷,在锅里一顿搅和,捞了满满一碗面片,又捞了两个荷包蛋在碗里,就蹲在一旁稀哩呼噜的吃起来。

    郭氏和慕芬和慕芳她们看都有了,才敢去盛了大半碗,里头还只有一小半大面片,大半的汤,那鸡蛋更是不敢碰。

    饶是这样,几个人也狼吞虎咽,吃的香甜。

    这大半年,慕家败落后,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家里的吃食也是。

    往常家里有白面白米饭,那都是慕老娘和慕老二父子三人才能吃,她们母女三人,都只能吃二合面或者掺杂了别的粗粮的米饭,都还只能吃个半饱。

    这白面的滋味,很久都没有尝过的。

    此刻恨不得喉咙里长出两只手来,帮着自己往下扒拉到肚子里去。

    那十来个鸡蛋,也就是慕老娘他们一人两个,又一人吃了两大碗面片汤,那腹中的饥饿算是止住了。

    锅里还剩下小半锅的面汤,面片都被慕老二他们父子三人捞干净了。

    郭氏母女三人将那半锅的面汤分了,肚子里也饱了。

    后头锅上蒸着的薰兔子也好了,香味弥散开来。

    郭氏忙揭开锅盖,将那蒸好的兔子给提溜出来,兔肉滚烫,郭氏舀了一瓢凉水放在一旁,又拿来两个大盘,手指头沾了凉水,去撕那兔子。

    四个兔子腿,早就被慕家父子三人抢去了三个,剩下的一个她也不敢动,恭恭敬敬的送到了慕老娘的手里。

    又将剩余的兔肉都撕好,摆在了慕家父子面前。

    这兔子本就腌制薰好的,这样一蒸熟撕开就是极好的美味。

    慕天一还在橱柜里寻摸了小半壶酒,父子三人就一人倒上一杯,就着兔肉美滋滋的喝起来。

    郭氏母女三人只在一旁看着,一边忍不住吞口水,却没人敢开口要。

    一个正当年的男人,和两个半大的小子,虽然这两只兔子不小了,可他们没多大一会子,也就啃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有了两分酒意,薰薰然的就嚷着要睡觉。

    慕老娘和郭氏忙上前搀扶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丢下一灶屋的杯盘狼藉和慕芬两姐妹。

    两姐妹互相看了一眼,都瞄准了那盘里剩下的两个兔头。

    一起扑了上去,一人抓起一个来,就往嘴里塞。

    那狠劲,恨不得连骨头都嚼碎了给吞下去。

    不仅将兔头上那一点点的肉和筋都给啃得干干净净,就连骨头都不放过,嚼碎了,将骨头砸吮得一点味道都没有了,才舍得吐出来。

    最后还依依不舍得将盘子上一点点的碎屑肉都舔干净了,又将手指头上的油也舔了好几遍,才意犹未尽的出了灶屋。

    外头,大壮和大嘴他们手脚利落,加上本来东西也不多。

    一人一床铺盖,加上一个小存放自己东西的小箱子,就齐活了。

    一卷一裹就能走。

    很快就将西厢房给腾了出来。

    西厢房本来是三间房,一间锁着放那些制糖的器具,剩下的两间,都是盘好了炕,慕家人多不缺柴火,倒是烧得热烘烘的。

    东厢房这边,只将慕天泽和慕天润的东西搬到了慕玥的房间里就是了,书房重要,那自然是不能动的。

    大壮和大嘴他们挤在一个屋子里,剩下的一个屋子还是留给了慕破军。

    慕玥没想到这慕老娘他们回来,还能让她跟沈佳言住一个屋子,那真是意外之喜。

    不用人帮忙,自己就颠颠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沈佳言屋子里。

    把慕天润羡慕的,也闹着要跟娘一起睡。

    被刚签了合离书才被放出来的慕破军弹了一个脑瓜崩,他都买捞上跟自己明媒正娶的媳妇睡上一晚,就合离了!

    你个小屁孩还想跟她一起睡?只怕是在想屁吃吧?

    越想越怄!慕破军虽然做好了年后就跟人合离的心理准备,可这一天来得也忒早了吧?

    人家正月初二陪媳妇回娘家,他倒好,正月初二跟媳妇合离!

    天下最苦逼之人莫过于此了!

    可谁让媳妇把话摊开了说,说要么先签了合离书,然后等正月十五后去帮着慕天泽他们兄妹买了房子地,再搬离慕家。

    若是不签,她现在就撕破脸皮将人都赶出去,连慕破军一起赶出去!

    大不了这个年不过了!

    慕破军还能怎么样?他也是要脸面的人!就算是打算跟沈佳言合离,那也是想着去了镇上再合离,到时候寻个借口,只说沈佳言为了生意要长住县城,谁能说个什么?

    等他将人再娶回来了,就再带着人回来,不就瞒过去了?

    谁能知道他合离了?

    因此见沈佳言这豁出去的架势,也被唬住了,只得好声好气的劝了一番,老老实实的将合离书写了,写了时期,按上了手印。

    才一写好,就被沈佳言给赶了出来,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知道如何发泄呢。

    又碰到慕天润这样闹腾,越发的气闷了。

    偏此刻外头又闹起来,慕老娘哭天喊地:“没法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大,你个耙耳朵,被你婆娘辖制住的软蛋,你出来看看,你婆娘给我们这是安排的什么呀这是?”

    慕破军沉着脸出去,就看到慕老娘在西厢房门口一屁股一坐,正拍着大腿闹腾呢。

    见慕破军出来,一下子窜起来,小碎步跑到了他面前,拖着他就往西厢房门口走,指着里头数落:“你看看,你看看,就这两间屋子,如何住得下这么一大家子人?这不是欺负人吗?那间屋子宁愿空着锁着也不给我们住,这是拿我们当贼人防啊?是也不是?”

第272章 凭啥要吃哑巴亏?

    慕破军不耐烦的道:“那屋里放着东西呢,又冷又没盘炕,怎么住人?再说了,两间屋子哪里就住不下了?你带着二弟妹和两个侄女住里屋,老二带着两个侄子住外头这间,炕盘的大,足够住了!”

    “如今家里住处实在不宽裕,你们也没打个招呼就回来了,能腾出这两间屋子来已经实属不容易了。以前家里都是这样住着,娘也没觉得不妥,怎么现在倒是住不得了?”

    “更何况我们都是挤着一起住的,娘说说,还要怎么给你腾屋子?难不成我们都出去睡院子去,你才满意?”

    慕老娘哭啼啼,这能跟以前比吗?自从老大寄回来银子,起了这院子起,她就没住得这样憋屈过。

    就算是在城里落魄了,那也有她单独一间屋子住呢,如今倒要她跟着老二媳妇他们挤着一间屋子,怎么能接受?

    再说了,要挤,就不能让沈佳言带着慕玥那个野种,跟老二媳妇她们挤一挤吗?

    “我如今年纪大了,晚上睡觉打呼噜,这不是跟着我睡,怕吵得大家都睡不着吗?就不能让我单独住一个屋?让你媳妇跟老二媳妇她们挤一挤?”

    慕破军飞快的回头看了一下正屋,老娘耶,这话可不兴说啊!

    “娘,你这几年跟二弟妹他们住在一起,想来她们是习惯了的!再说了,你打呼噜怎么了?二弟妹她们还敢嫌弃不成?这么不孝顺?”大帽子反扣在了郭氏的头上。

    郭氏心惊胆颤,忙表白自己:“大哥,我,我们不敢嫌弃!绝对不敢嫌弃娘!”

    慕老娘瞪了郭氏一眼,她当然不敢嫌弃自己,是自己嫌弃她们母女三人好吧?

    山鸡插上羽毛也变不成凤凰,狗肉上不得正席面的东西。

    去城里这么些年了,还是没改在乡下那埋汰的模样,尤其是被人伺候了几年后,越发的不成个体统了,跟她住一屋子那还真是晦气。

    只是看老大这架势,今儿个是说不动了。

    慕老娘心里有些惊疑不定,这儿子死而复生,脾气好像也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有些拿不准。

    就不敢再闹了,嘟囔着摔摔打打的进了西厢房。

    房间里除了一张炕,就是一张桌子,一个柜子,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上头什么都没有。

    称得上四个字:家徒四壁。

    慕老娘急了:“老大,这好歹也给我们被褥吧?不然这晚上怎么睡啊?”

    慕破军记得他先扫了一眼,郭氏她们可是背着行李的,一看就是铺盖卷,还有衣裳什么的。

    想来被人屋里赶出来,细软没有,这铺盖什么的他们估计还是带出来了的。

    只觉得他这个娘破事也忒多了,皱着眉头道:“你们自己不是带了吗?谁知道你们突然回来?这一时去哪里给你们寻摸铺盖去?先凑合凑合睡一夜,明天再说!都什么时候了,再闹都天亮了!”

    那边慕老二父子三人有了点酒,在院子里吹一吹风,进来热气一蒸腾,就晕陶陶的要睡了。

    被郭氏她们手忙脚乱的给扶到了外间炕上,三人倒下去就鼾声四起,酒气冲天了。

    慕破军也懒得管,被薰得捏着鼻子出来,回屋里自睡去了。

    丢下慕老娘和郭氏,只得翻开铺盖卷,先给他们父子三人搭上了被子,已经精疲力竭,都撑不住了。

    也懒得梳洗了,直接就合衣一起在炕上挤着,炕烧得暖和,她们一躺上去,暖意一上来,骨头都酥了,眼皮似有千金重,很快就陷入黑甜梦想里。

    慕玥正在屋里跟仓鼠一样忙忙碌碌呢。

    将自己平日里略微看得过去的衣裳,尤其是新上身才穿了一天的粉红袄子和裙子都收进了箱子底,嘴里还念叨着:“可得都收好藏好了,不然被慕芬她们看到,又想着法子的想从我手里给骗过去!”

    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不说,还耷拉着鞋跑到慕天泽和慕天润如今睡的房间里,让他们也将平日略微整齐的东西都尽数收起来。

    要知道之前在县城,他们身份还没暴露的时候,慕天一两兄弟,还有慕芬两姐妹,就总是喜欢跑到他们的房间里去。

    每次他们去一趟,房间就少好些东西。

    开始还不好意思问,后来次数多了,忍不住追问,幕天一他们兄弟姐妹就装可怜,说自己乡下来的,从来没见过,就忍不住拿回去借着多玩几天。

    这一借就从来没有还回来的时候。

    问多了,幕老娘就护着,说他们从小都过好日子,这些东西不值什么,幕天一他们又不是外人,给他们又能有几个钱?一家子兄弟姐妹,用得着这么小气?

    那时候就吃了不少暗亏,如今慕玥他们可不是当初那几个傻乎乎,还真当他们是一家人,被慕老娘辖制住的孩子了。

    他们这些东西虽然也不算珍贵,都是平常家用的,可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东西!跟慕家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好些还是沈佳言给他们置办的,更有一些,是他们自己努力干活挣钱,沈佳言奖给他们的,件件都有特殊的意义,就算没有特殊的意义,也不想被幕天一他们再顺手牵羊给摸走了。

    慕天润年纪小不记得,慕天泽是记得的,一听慕玥提醒,也连忙从炕上下来,一起将东西都收进了箱子和柜子里,还不放心的拿锁锁上了。

    一时间,屋里摆在外头的,除了铺盖,就剩下一张桌子,上头一个茶壶四个茶碗没藏起来了。

    想了想慕天泽还不放心,让慕玥先回去睡,他去提醒一下大壮他们。

    不然若是让幕天一他们摸走了大壮他们的东西,那可真是丑闻了!

    慕玥这才放心的回屋去。

    沈佳言已经洗漱好,正披着袄子,在通头发,见她进来,也就问了一句:“都收拾妥当了?”

    原主记忆中,也是知道这几个侄子侄女手脚不干净的,对于慕玥他们能有这种保护自己的东西意识,还是很赞同的。

    不然东西被顺走,也只能吃哑巴亏!

    凭啥要吃这个哑巴亏?

    慕玥爬上炕,很乖巧的将炕中间的位置给让了出来,自己睡在炕尾,带着几分小女孩特有的得意:“我跟大哥他们都收好了,除了铺盖,和桌上的茶壶,什么都锁起来了。就是铺盖我也叮嘱大哥了,明儿一早起来就叠好收到柜子里锁着。”

    “他们那些人眼皮子浅,看别人什么都是好的,都恨不得摸到自己屋里去!说不得就把被褥给摸过去了!”

    沈佳言梳头的手一顿,突然想起来:“糟了,先前只想着懒得管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做吃的!那些吃的,别不会被糟蹋完吧?”

    慕玥一骨碌爬起来:“咱们快去看看!”

    说着翻身下炕,将衣服穿好,点着灯就要出去。

    正好碰上交代完大壮他们回来的慕天泽,见她们这要出去的架势一愣。

    得知是要去灶屋看看,眼珠子一转,示意沈佳言和慕玥略微等一等,他跑到慕破军屋里了没一会,慕破军沉着脸和大壮他们一起都出来了。

    几盏灯点着,推开灶屋门一看,大家都惊呆了。

    沈佳言的规矩,每次做完饭,不管多累,都要将碗筷刷洗干净,灶台收拾干净的。

    大壮他们做饭也都记着这个规矩,每次饭后都将灶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慕破军之前不爱进灶屋的,总觉得埋汰油烟味重,可回来后,见了沈佳言规矩下的灶屋,一看就觉得舒坦放心。

    此刻,锅里面汤被舀干净了,却只添了一小瓢水进去,那锅边都是被余火烤干的面汤糊糊,里头丢着几双碗筷。

    后头锅里烧着热水,还冒着一点热气,上头的蒸笼还架着呢。

    旁边一张素日里放菜的小方桌上,还横七竖八的放着杯盘。

    和了面糊的盆子就那么丢在灶台上,也没洗。

    地上到处都是骨头,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水,一滩一滩的。

    抬头一看,屋梁上挂着的两只熏兔子早就没了踪迹,碗柜也开着,里头被翻得乱七八糟,装鸡蛋的小坛子也被随手丢在一旁。

    好些干货,他们虽然没弄来吃,可也被翻得柜子里,地上到处都是,还被人毫不在意的踩踏过。

    被用过的油壶,装盐的小坛子,酱油醋之类的,都是拿勺子随便舀了,盖子什么的也没盖上。

    这模样,真不像是人做过饭的,倒像是遭了贼的

    真是一片狼藉,看得人心里又是恶心又是生气。

    沈佳言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吃用一些东西也就罢了,可慕老二一家如今这情况,只怕这半年都没怎么吃过饱饭,却如此的糟践东西,却让人实在是厌恶!

    也不知他们是素日里就这样呢,还是觉得这是慕破军的东西,反正是丝毫不爱惜,可劲的糟蹋。

    不说别的,就这个,就着实让人看不上。

    都是庄稼人出身,也就这几年托慕破军的福,到城里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忘了本了?

    忘了当初土里扒食的艰难了?

    慕破军的脸色也相当的难看!他更了解慕老二一家的为人,这就是故意的!老二对于属于他的东西,一贯都是如此!能拿拿,能吃吃,能喝喝,带不走的,就使劲的糟践祸祸,能祸祸多少就祸祸多少,从来不心疼。

    就好像他在县城挣下的那份家业一样,那是自己在边关拼死拼活挣出来的!当然里头也有一部分是慕天泽他们亲爹给的养孩子的钱,可那也是自己拿命和名声换来的!

    可在老二手里,不过就是两年多的功夫,就将偌大一份家产,给折腾光了。

    慕破军心里不心疼吗?当然心疼!只是强忍着不说罢了。

    此刻看到这被糟蹋得不像样子的灶屋,慕破军只觉得又是生气,又是心寒,更多的是心虚还有一些愧疚。

    都不敢去看沈佳言的脸色。

    他恍惚有些明白,为何沈佳言非要逼着他今日就写下合离书了!

    慕老娘还罢了,有慕老二这样一家子,谁受得了?

    往更深一点想,当初他新婚没进洞房就走了,留下沈佳言在县城慕家,是不是也是天天这样被恶心着,还不能说什么?

    毕竟他还在家呢,慕老二他们就能这样过分,当初在县城,只怕比这更过分的事也是常有。

    他自己的老娘和弟弟,他还是知道一二的。

    越想就越觉得羞愧难当,一张脸涨得通红,又转成铁青,变幻不停。

    沈佳言先是生气,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慕老二他们想恶心自己?很好,就看谁恶心得过谁?

    当即吩咐,让大壮他们将灶屋收拾干净,然后将所有的粮食,吃食,油盐酱醋,一样不留,都给搬到正房里去。

    大壮他们等沈佳言一声令下,就忙活起来。

    人多力量大,很快灶屋就被收拾妥当了,面缸和米缸都被抬进了正房,所有的吃的都被搬空了,锅碗瓢盆,都在锅里大火烧开足足煮了一炷香,这才捞出来晾凉了一会子,尽数放在竹篓子里搬走了。

    最后厨房里除了一个空空如也的橱柜和两口锅,一个水缸,啥也不剩了。

    连打火石,火钳都被大嘴他们搬走了。

    全部搬空了后,又将灶屋门和旁边的柴房门都锁了。

    一家子跟着这捣腾了半夜,终于算是折腾完了。

    也是人人精疲力竭,倒在炕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夜,慕家人上下都睡的十分沉,直到鸡叫,东方发白,才陆陆续续的醒来。

    慕老娘年纪大了觉轻,虽然醒了,可这走了两天路,全身酸疼,也不想动。

    只唤郭氏:“天都亮了,鸡都叫过三遍了,你这懒婆娘还挺尸呢?还快不起来,给你男人和我大孙子去熬点白米粥,再给做点小菜,预备他们醒了酒吃?”

    郭氏不敢反驳,忙打着呵欠从炕上爬起来,又把慕芬和慕芳两姐妹喊醒,母女三人起来,出来就看到慕老二他们父子三人酒醉还未醒,在炕上睡得四仰八叉。

    也不敢惊扰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让人一激灵,整个人就清醒了。

    门都不敢开大,怕冷风吹进去,冻着慕老二他们了。

    郭氏母女三人只敢开了一条缝,从缝里侧身挤了出来。

    外头,后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下了一场雪。

    这个时候,天上还搓棉扯絮一般,院子里已经一层白了,上头有几行梅花脚印。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尤其是正房,屋子门关得紧紧的,想来都还在睡。

    郭氏她们身上的棉袄虽然看着破旧了些,倒还算厚实,就是手脚冻得生疼。

    慕芬搓着手,一边呵气,一边道:“娘,这下雪了,咱们带的衣裳可不够——”

    郭氏看了正房一眼,小声的道:“怕什么?你大伯娘和那个丫头身上穿着我看着倒像是今年新做的,絮得棉花也厚实,到时候找她们借两件穿穿,难道她们还能不借,眼看咱们冻坏不成?”

    “不过到底是人在屋檐下,得低个头!一会子咱们给全家做顿早饭,先卖个好,才好提这话呢——”

    慕芬和慕芳对视了一眼,连连点头,看着正房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第273章 抓重点

    说完话,母女三人就冒着雪,小跑了几步,到了灶屋门口,正要推门,就看到灶屋门上挂着一把铁将军。

    顿时三人愣住了。

    慕芬小心翼翼地开口:“娘,这门咋被锁住了?那咱们怎么办?做不了早饭了,一会奶不得骂咱们?”

    慕芳撇撇嘴,搓着手跺着脚:“这么鬼冷的天,门锁住了才好,咱们正好偷回懒。奶就是骂咱们,也有话说呢!”

    郭氏脸色不太好看,两个女儿只觉得这能偷懒不用做早饭了,她到底年岁大,知道这里头的意思。

    这是证明沈佳言防着他们呢!要想再跟以前一样,只怕是不能了!

    听了两个女儿的话,也没说话,沉着脸就回了西厢房。

    进了西厢房,就马上换上了一副委屈为难的样子:“娘,这早饭,只怕只怕是做不了——”

    慕老娘眼皮子一翻:“怎么做不了?”

    慕芬忙告状:“奶,那灶屋门都被锁上了,咱们想做也进不去啊。”

    慕老娘一听,不耐烦的挥挥手:“门锁了就去拿钥匙,这还用问教你不成?这么点子小事都办不了?”

    郭氏身子一抖,连忙道:“能办,能办!我现在就去寻大嫂拿钥匙去——”说着拔腿就往外头跑。

    母女三人出来,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子呆,略等了等。

    雪还在下着,山风透过那门缝院墙进来,吹在身上,那一点点热气都快被吹没了。

    实在冻得受不了了,加上正屋和东厢房一直没动静,郭氏母女实在等不得了,这一早起来,肚子里没食,连口热水都没得喝,再吹下去,只怕要冻成冰棍了。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母女三人互相看了看,也不敢回西厢房去挨骂。

    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正房廊下,敲了敲门,小声的道:“大嫂,大嫂——”

    唤了半日,也没听到里头有动静。

    郭氏咬咬牙,拧了慕芬一把:“你去喊门。”

    慕芬转了转眼珠子,讨价还价:“那一会子早饭,也得让我吃一碗稠米粥,不然我不喊——”

    不先说好,一会子熬好的白米粥,肯定浓稠的都会给奶和爹还有两个兄弟。

    郭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只得点头同意了。

    慕芬这才上前两步,先揉了揉眼睛,将眼睛揉得通红,然后压低了嗓子,带着一丝哭腔的开口:“大伯娘,大伯娘,我是阿芬,你能不能开一下门,大伯娘~~”

    只听她这声音,就会觉得说话的人可怜。

    这是慕芬的拿手好戏,当初在县城的时候,她就凭借这一手装可怜,从沈佳言这个大伯娘手里,骗了不少好东西。

    在她眼中,沈佳言这个大伯娘心最软,以往只要她一装可怜卖惨,总会明里暗里帮她,这次想来也不例外。

    可是,这次她的打算去落空了,屋子里仍旧安安静静的,没人答应。

    慕芬不信邪,又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掐得眼泪都出来了,声音发抖:“大伯娘,求求你,行行好,开一下门吧,阿芬身上冷——”

    为了表达自己的可怜,甚至干脆呜咽出声了。

    屋里的沈佳言早在郭氏敲门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懒得搭理她们,想看她们玩出什么花样来,没想来还是原主记忆中的这一招。

    若是原主,恐怕就真的心疼慕芬,可她沈佳言不会。

    好整以暇的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头枕在双手上,听着外头慕芬呜呜咽咽的哭。

    慕玥昨儿睡的晚,这个时候才迷迷糊糊的被外头的哭声惊醒,揉着眼睛爬起来,转身看到沈佳言正躺着,小声的开口:“娘,这是啥声音?咋这么渗人?”

    沈佳言一摆手,示意她继续睡:“没什么声音,外头下雪了,风吹得声音。”

    慕玥眨巴了一下眼睛,慢吞吞的又钻回了被子,冲沈佳言一笑:“娘,既然下雪了,没啥事,咱们多睡一会!”

    小丫头,有前途!

    沈佳言冲她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两人都笑了起来。

    郭氏她们明明听到里头有动静,还有人小声说话呢,以为沈佳言她们听到了马上就起来。

    倒是老实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却发现压根等了个寂寞。

    不仅没人出来,连那么点子动静都没了。

    这下母女三人还有谁不明白?

    沈佳言她们就是故意的!

    一时三张脸都气白了。

    慕芳狠狠的瞪着屋里:“呸!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娘家都没有的破落户,仗着给大伯守了两年,倒是抖起来,还拿起大伯娘的款来了!还有那三个小野种,居然还是死赖在慕家不走!大伯也是糊涂,对外头的野种那么好,倒是对咱们正儿八经的侄儿侄女这般冷淡。”

    “也不怕将来有一日真去了,不还得指望咱们两个兄弟给他摔盆捧灵——”

    后面的话被郭氏一个耳光给甩进了肚子里:“大过年的,又是大清早的,你胡咧咧个啥?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这话也能乱说?让人听见,你还要命不要?你要寻死别带累老娘!”

    慕芳不敢再说,只是一双眼睛,怨毒的瞪着正房。

    慕芬幸灾乐祸的看了慕芳一眼,这个妹妹平日里最爱掐尖要强,偏生一张嘴最是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外倒,也不看看场合,活该挨这一个耳光。

    不过幸灾乐祸完,慕芬倒是也发愁起来:“娘,大伯娘她们装睡不出来,那我们怎么办?”

    郭氏心里有火,见慕芬哪壶不开提哪壶,顺手也是一个巴掌拍过去:“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平日里不是最得意你大伯娘疼你吗?如今怎么不见她疼你?真疼你,能让你在外头挨冻?没出息的东西!白生养了你们两个赔钱货!”

    说着又发狠顺手抄起廊下的扫帚,就劈头盖脸的往慕芬和慕芳两个人的身上脸上抽去。

    慕芬和慕芳两个被打得鬼哭狼嚎,院子里一时就听到她们姐妹的哭嚎声,还有郭氏的骂声。

    那动静,只怕是地下的人都被吵得要爬上来看看究竟了。

    只是,有句话说的好,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同样,郭氏她们也闹不醒一群装睡的人。

    不管外头如何吵闹,正屋和东厢房就是一片安静,一点动静皆无。

    倒是慕老娘被母女三人闹腾得睡不下去了,只得翻身爬起来,出门来看她们母女三人还在院子里你追我逃,你骂我哭。

    再看正屋和东厢房,安安静静的。

    心里一冷,忍不住心里就有些发虚。

    这次回来,不仅沈佳言不一样了,就连老大的态度跟往日都有些不同。

    慕老娘心里就有些没底,不敢狠闹。

    如今她们可是没地方去了,能指望的就是老大,实在不敢得罪很了。

    因此今早她就不肯出面,让郭氏和两个不值钱的孙女打头阵,试探一二。

    结果三个没用的东西,连门都没叫开,闹成这样人家都不搭理。

    正纠结犹豫间,是不要自己出马,就听到了西厢房里头,慕老二和幕天一两兄弟迷迷糊糊喊冷,又喊要喝水。

    这炕是上半夜添的柴火,到了这个时候,早就没了温度。

    加上这慕老娘出来忘记了关门,那雪风往里头一吹,父子三人只盖着一床被子,就有些遭不住了,冻得直哆嗦。

    慕老娘最是心疼这老二和两个大孙子,听他们喊冷要喝水,顿时将那点子纠结和犹豫丢到脑后头了。

    小碎步迈到了院子里,叉腰道:“老大家的,天都大亮了,家里长辈都起来半天了,这儿媳妇倒是还在床上挺尸呢!这是哪家子的规矩啊?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做婆婆的做好早饭了来伺候你这个儿媳妇不成?”

    “你给我起来!晚上又没伺候你男人,你半夜做贼去了?这个时候了还装睡不起来?再不起来,我就去拿面锣鼓去村里敲去,让村里人评评理!看看这做儿媳妇的不想伺候婆婆装睡,是个什么道理?看老天不降道雷下来劈死你们这些不孝的东西——”

    一面就拍着大腿,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老头子啊,你死得早啊!丢下我一个,如今倒被儿媳妇磋磨啊!我辛辛苦苦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本以为能享两天福了!没曾想,倒是遇上这样一个不孝的儿媳妇啊!老头子啊,你快上来看看吧?也替我教训教训这些不孝顺的东西啊——”

    慕天泽和慕玥年纪大些,听了慕老娘这话,顿时色变。

    慕玥忍不住看向了沈佳言,小声的问:“娘,怎么办?要不,要不咱们出去?”

    沈佳言一笑,“怕什么?她骂的是她儿媳妇,关我什么事?我昨晚已经跟你爹合离了!外头倒是有一个呢,让她骂去!骂破天去也不用管!”

    慕玥先是一喜,然后就是一愣。

    好一会子,才若有所思的道:“娘,幸亏你合离了!”

    说着又有些感伤:“可惜我们——”

    娘能脱离这老婆子的魔爪,可惜他们三个,若是跟着爹,只怕还要跟这老婆子继续一个屋檐下住着,那可真闹心。

    沈佳言摸了摸慕玥的脑袋:“你们又怕什么?你们又不是她亲孙子?当初将你们赶出来,不就说因为你们不是慕家的骨肉,断断不接受你们骂?如今你们有银子,过了十五买了房子地,就有自己的家,有了收入,搬出去就好了。你那爹要是愿意跟着你们住,那就住一起。”

    “若是不乐意跟你们一起住,就让他跟他娘和弟弟一家子搅和!你们只要记住了,你们又无血缘关系,之前就被赶出来了,你爹不过是义父!你们养着义父也罢了,难不成还要养义父的娘和弟弟一家子?说破天也没这个道理!”

    慕玥眼睛一眨,露出惊喜之色来,连连点头:“娘说的很是!大不了我跟大哥和阿润搬出去住!我还要让大哥去问问爹,当初我们在慕家的时候,我们那亲爹可有出钱?若是有,那越发不用担心了!”

    沈佳言忍不住多看了慕玥这小姑娘一眼,是个心眼转的快递。

    很能抓重点嘛!

    赞许的点了点头。

    慕玥忍不住了,起身穿了衣服,就往慕天泽他们那边跑。

    中间就隔着堂屋,打开门,那边慕天泽他们的房门已经打开了。

    进去一看,慕天泽正搂着慕天润在炕上,给他小声的读书呢,半点不受影响。

    见慕玥过来,忙让她上炕,拿被子盖住了腿脚,这才小声的道:“娘怎么样?没事吧?”

    慕玥笑眯眯的道:“娘有先见之明,昨儿个晚上就让爹写了合离书,他们合离了。”

    慕天泽一愣,有些惘然,又有几分释然:“这样也好!写了合离书,就不是慕家妇了!自然不受那老婆子辖制!”

    又问慕玥:“你这么跑过来,可是有事?”

    慕玥笑着凑到慕天泽耳边耳语了几句,慕天泽表情先是凝然,很快又变得讶异,最后露出几分嘉许之色来:“阿玥你想的很是,咱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就是自己单独开户也没什么问题的!这事你别管了,我来问爹!”

    一面说心中一面砰砰跳。

    若是慕玥说的是真的,当初他们住在县城的时候,那个所谓的亲爹也是给了钱的话,那倒好说了。

    他们就可以顺利的脱离慕家了。

    脱离了慕家,置办了房产和田地,那么是不是可以一年后,等爹走了,他们就能跑去跟娘做个邻居什么的呢?

    这样既可以互相照顾,若真有事,也不会牵连到娘!

    越想越是激动,越觉得可行!

    恨不得马上就去寻慕破军问上一问,不过他到底压抑住了自己的激动。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稳了下来,看了看一脸笑意的慕玥,还有天真无邪什么都不知道的慕天润。

    慕天泽突然有些恍然,半年前,他们兄妹三人还心心念念要去寻找爹的骸骨,一心惦念着他的养育之恩。

    可世事无常,不过半年时间,当初他们被从慕家赶出来觉得天都要塌了,如今却想着要脱离慕家。

    他有些明白娘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外头此刻却又有了变化。

    沈佳言可以装作没听到,慕破军却不能。

    无奈的翻了个身,抓了两下头发,起床开门:“娘,一大早的你不消停,你到底想干啥?”

    慕老娘见慕破军出来了,虽然不是沈佳言,可没鱼虾也好,一下子爬起来,冲到慕破军面前:“你说我不消停?你看看,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我都起来了,你儿媳妇和你那几个好孩子,居然都还在赖床!乡下哪户人家有这样的规矩?”

    “一大早的我起来,热茶热饭都没有!有这样的儿媳妇吗?我还说不得两句了?”

    慕破军不耐烦的道:“这大过年的又没什么事,咱们家也没亲戚要走!不在屋里睡觉出来干啥?睡觉还能省一顿早饭呢!再说了,昨儿个你们把灶屋糟蹋成啥样了,你们心里没点数?我们十来个人收拾了大半夜才收拾干净了,多睡一会子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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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爆更,目前是没有的,作者君还在吃药,每天头还是晕乎乎的,想去做理疗,针灸怕了,实在不敢去。又不想去打点滴!慢慢吃药,能保持目前的更新已经尽力了~~

第274章 只要我没有道德,谁都不能绑架我!

    慕老娘一顿,这才想起来,昨儿个晚上他们在灶屋里吃喝之后甩手就走了,忍不住瞪了郭氏母女一眼,“你们昨天为啥不收拾了再去睡?”

    郭氏喊起天冤来:“娘啊,昨儿个当家的和一哥儿二哥儿两个喝了酒吹了风,站都站不稳了,不是得扶着他们回屋躺下么?等把他们安顿好,一时不就混忘记了?”

    “我们也不是有意的!再说了,这大伯家不是听说买了几个下人吗?我想着这家里有下人,哪里还用我们收拾啊?难不成这做主子的倒要做饭收拾,那做下人的还一旁干看着不成?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他大伯,这家里的下人买回来可就是给咱们使唤的,怎么还将他们供起来了?这让外人看到了,也不知道这家里,谁是主子,谁是下人了!”

    一席话,倒是提醒了慕老娘。

    “可不是!我可是一路听说你媳妇买了好几个小子在家伺候干活呢!这她起不来,吩咐一声让那几个小子干活总是不费事吧?这总不至于还为难吧?除非你是不是觉得你娘就不配被人伺候?”

    慕破军不耐烦的瞥了郭氏一眼,那眼中的冷意一点都没掩饰,看得郭氏后背一凉,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嘴。

    那边慕老娘倒是来了兴致,这之前托赖老大的福,在县城过了几年富贵老太太被人伺候的好日子,这一年多因为老二败家,什么事又都要自己动手,她着实有些不习惯了。

    没曾想,这回到乡下来,又能有人伺候了!

    立刻脑海里就翻涌起了无数的想法,这几个小子伺候估摸着毛手毛脚的,肯定不合心意。

    倒不如让老大再买两个婆子,买两个丫头回来专门伺候她。

    越想心里越美,那被迫丢失了一年多的富贵老太太派头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扬声道:“快让那几个小子出来拜见我这个老太太!还有,昨儿个忙我没问,他们几个下人,怎么也配住东厢房?马上让他们把屋子腾出来,都挪到门口那个小屋里去挤一挤就是了。”

    “把那屋子正好腾出来,给我那两个大孙子住!哪里有主人家还不如下人住得舒服的?以后也不许这么晚了还不起床!鸡叫第一遍就要起来,这打扫院子劈柴烧水做饭一样都不能落下!还有,这家里怎么没喂几头猪和鸡鸭?岂不是浪费了?过了十五就去抓几头小猪仔回来,让他们仔细伺候着!到时候过年了不仅有年猪杀,还能卖钱呢!”

    一面还环视了一下整个院子,继续道:“做完这些,就分两个,跟着一哥儿和二哥儿,随时伺候着!城里有钱人家的少爷身边可都有两个伺候的下人,咱们家两个大孙子也得有!”

    “还有,这院子空着这么许多地,从今儿个起,都给我翻开了,好种菜!外头咱们家的菜园也不能荒废了,也都得收拾起来。”

    “都是半大的小子最能吃了!还不能干重活!以后这吃饭什么的,也得依着我,一天只许吃两顿,苞米高粱碴子粥就行了,别的一概不许给!那白米白面可不是这些下人能吃的!有好的,且留给我两个大孙子吃才是!”

    一面看到从鸡笼里钻出来的几只鸡,顿时眼睛一亮:“这鸡都给我看好了!过了初三,就先宰两只,给老二和两个大孙子补补身子!这半年他们可遭罪了!”

    郭氏母女三人看到那几只鸡也喜形于色,真若宰杀了,她们虽然捞不着鸡肉,可鸡脖子鸡头鸡屁股还是能啃一啃,鸡汤也能捞上一碗的。

    一年没吃上什么荤腥,只看到那鸡,口里就忍不住分泌口水。

    慕破军听慕老娘这越说越不像样子了,忍不住打断了她的幻想:“娘,你且安分些吧!这家里的事情,如今都是孩子他娘说了算!这几个孩子也都是她买回来的,要怎么使唤也得她说了算!大过年的,别闹得家宅不宁让外人看笑话!”

    慕老娘不干了,她看在老大面上,不挫磨老大媳妇就不错了,怎么连使唤几个下人都不成了?

    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就又要开始干嚎。

    大壮他们几个在门口,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出去好,还是继续窝在屋里的好。

    就听到正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沈佳言穿得十分厚实,慢吞吞的走出来,看了一下院子里站着的这些人,故意的道:“这一大早的,这么多人在院子里吵吵什么?大过年的,又哭又闹的,也不嫌晦气?我说老太太,当初可是你说的,说这大过年的,就得喜庆,就得吉利!别说哭嚎了,就是脸上不带笑,那就是晦气!就是对老慕家不满,要坏老慕家的运气呢!”

    “怎么这一大早的倒是您老人家跟老二家的这又哭又闹又打孩子的?这回子不觉得晦气了?也不坏老慕家的运气了?”

    慕老娘脸色一僵,本来想要气势汹汹责问沈佳言的,被这么一问,倒是语塞了。

    倒是郭氏能屈能伸,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陪笑道:“大嫂,这不是家里孩子不懂事么?所以没忍住拍打了两下,实不是有心的!你大人大量,可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一面又推慕芬和慕芳到前头:“还不快跟你们大伯娘磕头赔不是!顺便给她拜个年!”

    慕芬和慕芳眼睛一亮,这过年晚辈给长辈磕头拜年,长辈多少都要给压岁钱的。

    如今沈佳言看着倒是有钱了,她们可是大伯唯二的侄女,想来不能太寒碜吧!

    因此都顺势就往沈佳言面前一跪,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嘴里也念念有词:“给大伯娘拜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沈佳言嘴里说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做势要来拉慕芬两姐妹起来。

    慕芬两姐妹生怕自己磕慢了就拿不到压岁钱了,那几下磕得又快又重,加上沈佳言本就是做个架势,自然是没拦住。

    在两人期盼的眼神中,沈佳言才一脸极不好意思的开口:“哎呀,瞧我这记性,都忘记了。当初可是老太太说了,这自家人,在压岁钱给来给去的,都是自家的钱,没得闹这么一出,是显摆钱多不成?谁家也不是这么过日子的!”

    “而且当初第一年我才嫁到慕家,给了你们兄妹四人每人一份压岁钱,你娘说既然老太太说了,自家人不用给压岁钱,那就从此都不用给了!还怕我多心,说其实我还是赚了的!毕竟你们家四个孩子,我们家才三个孩子,每年若是给压岁钱,我们家都要多出一份呢!”

    “那先给出的四份压岁钱,就当是我这个做大伯娘补给你们的!一年一份,也顶多就算是补了三四年,说来还是你们吃亏了呢!”

    “先不论老太太说的话,这压岁钱给来给去都是自己的钱,就说如今也才两三年,当初那压岁钱也足以弥补了不是?所以今儿个这压岁钱就给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这话一出,伸手等着接红包的慕芬和慕芳顿时都傻了。

    一起看向了郭氏。

    郭氏的脸涨得通红,“大嫂,瞧你这话说的!可见外了不是?当初我也是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沈佳言故作惊讶:“原来是开玩笑的呀?可我也没见你后来补给我家三个孩子压岁钱啊,我就当了真了!哎呀,我这个人就是实诚,别人说的话,我可都当真,记在心里,时时刻刻不敢忘呢!”

    这话臊得郭氏再无辩解之词了。

    慕老娘也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当初自己那不是心疼老二他们麽,想着这偌大家业都是老大他们一家的,老大他们吃点亏怎么了?加上沈佳言是新媳妇,又没圆房,不得脸。

    为了过几天安稳日子,拿点钱出来讨好一下几个侄儿侄女怎么了?不就占这么一点便宜么?身为大伯娘,这点子心胸都没有?

    哪曾想到今天,沈佳言将她和郭氏的话一直记着,今天全还给了她们。

    见郭氏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来,心下恼恨,却没法子。

    只得瞪了慕芬两姐妹一眼,指桑骂槐:“还跪着做甚?有些人心硬,你们就是跪上一天也没压岁钱了!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两只眼睛就只看到钱了?还不滚到一边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沈佳言笑眯眯的附和:“两位大姑娘,老太太的教训你们可得好好听,这可都是她老人家一辈子的经验教训。俗话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老太太这是疼你们,教导你们呢!还不快谢谢她老人家!”

    倒是把慕老娘噎了个半死。

    喘了一会子粗气,索性换了个话头:“行了,老大媳妇!这都什么时辰了,也该做早饭了?这一大家子可都还等着吃饭呢!有什么事情,吃饱了再说!”

    沈佳言讶异地一挑眉毛:“老太太,莫非您真是年纪大了,忘性大了?您忘记了?当初我也是问您,这早饭什么时候时辰有,您是怎么说的?您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得勤俭节约。这银子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那都是您儿子在外头拿命拼来的,得节省着用,方是道理。”

    “又说我又不用下地干活,不干力气活,一天吃两顿就够了!吃三顿那是浪费!还把我房里的点心都给停了,说咱们家这情况,可吃不起这些精细的东西!”

    “我当家后,可将您老人家的话都记着呢!您说的可太对了!这庄户人家,闲时吃稀,忙时吃干!家里就算有结余也得算计着,留待以后呢!所以我们家这规矩也是,平日里就两顿!尤其是这大过年的,又吃了两顿好的,大家伙肚子里油水都足,这早饭自然就省了。”

    “这也是跟您老人家学的勤俭持家呢!怎么反倒您老人家倒是忘记了?这可不行!当初您老人家信誓旦旦,说过日子就得这么过,不然要遭天打雷劈的呢!您都忘了?”

    慕老娘脸上的肌肉直抽抽,这话说的,大过年的,她要吃个早饭,就要遭天打雷劈!换谁谁心里不膈应?

    可这些话,确实是当初她说过的。

    她说的时候,那不是有自己的缘故吗?要知道这大儿媳妇虽然没圆房,到底也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那个时候还都是老大的家业,当家理事的理当是这个大儿媳妇。

    可她不是心疼老二一家子么?就想着把大儿媳妇给辖制弹压住了,不让她沾管家的事情,好借着这几年的功夫,多给老二一家子腾挪些银子。

    等将来老大回来,跟沈佳言圆房生了孩子,那时候再不让沈佳言管家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才故意的这样打压沈佳言,实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装,今年转到了沈佳言那边啊!

    “那,那什么,我当时是怕你们年纪轻轻的不会当家,所以才这样说的!其实,其实这大过年的,倒是没必要这么简省,好歹如今还是过年呢,怎么也要一天三顿饭吧?”

    郭氏忙附和道:“可不是!别的不说,娘年纪也大了,几个孩子也还小,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亏了他们不是?大嫂啊,再省简也不能省俭到孩子和老人身上!要省,就从我这个大人省起,我每顿少吃一点,把我的份挪给娘和孩子们就行了——”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顾全大局,不知道的都要感动坏了!这可真是个慈爱的好长辈啊!

    换做别人,也就无话可说了,都说是为了老人和孩子,而且还有人说把自己的省下来给老人孩子,怎么好一直僵持着?

    可沈佳言是能被道德绑架的人吗?

    她一贯信奉的就是,只要我没有道德,谁都不能绑架我!

    因此一点不恼,反而一拍手:“那感情好!既然老二媳妇这么说,那你把你的那份拿出来做给老太太和几个孩子吃吧!我们都等着呢——”

    郭氏愣住了,忙解释道:“大嫂,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把我每顿要吃的那一份匀一点出来,我,我现在哪里有粮食——”

    话没说话,就被沈佳言打断了,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话一点不客气:“那老二媳妇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粮食做给你吃,你做好人,拿我的粮食去卖好?我说老二媳妇啊,你这人长得不咋滴,怎么一天天的尽想美事呢?”

    “你要做好人卖好,你拿你自家的粮食东西去啊!你都还要找我讨口吃得,你怎么有脸说得出这句话来?你告诉我?”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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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不要同情男人,会让人不幸!

    郭氏脸涨得通红:“大嫂,你这话说得也太见外了吧?我们都是一家人,还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沈佳言嗤笑:“这说我太见外了!我倒是觉得有些人真是太不见外了!难怪脸那么大,败光了你大哥半辈子拿命拼回来的产业,赶走了他收养的三个孩子,还有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如今还能装作没人似的又贴上来!”

    “这不见外也行啊!我们家如今的规矩,不养闲人!想要吃饭,就得干活!不干活就没饭吃!就家里这些,连你大哥在内,要么干活,要么交钱,不然也是没饭吃的!”

    “你们不是要吃饭吗?那就干活吧!这院子里的雪先扫干净,门后也扫出一条路来。然后把后头那鸡窝给清理了,旁边的园子地也该翻一翻了!柴火也该劈一劈了,还有,这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粮食只怕不够吃,抬两筐苞谷和高粱到村中央的磨坊里磨一磨,既然老太太说打算正月十五抓小猪仔回来养,正好把后头的猪圈也修一修,还有外头搭着的那窝棚,也该修一下了!”

    顿了顿,只恨之前大壮他们太勤快,眼里太有活,把事情都做完了,如今想找几样事情来丢给慕老二一家,都找不太出来。

    只得可惜的道:“罢了,你们到底是刚来,今儿个就这些活计吧,做完了就能吃饭!对了,我听老太太说是觉得两间屋子都不够你们住是吧?这好说啊,明儿个起,让老二和天一他们两兄弟就去地里先和泥挖砖去,砖挖好放着风干,就趁空上山砍树,趁着过年大家都闲着,你们在旁边多搭两间屋子住,这样也就不用说不够住了!老太太,老二媳妇你们说这样可好?”

    郭氏一听,好家伙!这活计可比在城里还多呢!

    不过她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看这架势,沈佳言大约是男人回来了,有了主心骨,说话行事都不如之前客气忍让了。

    看大伯慕破军似乎心里也对他们一房有些不满。

    这若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以沈佳言方才说的这些话,只怕要寻不少事出来为难他们一家子。

    以后他们一家子难不成都要看沈佳言的眼色过日子?

    倒不如真如沈佳言说的,趁着这个机会,先挨着旁边搭上几间屋子,好歹有个落脚之处,也免得在沈佳言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住的近,到时候将婆婆留在大房这边,有婆婆在,大房这边有什么动静,也瞒不过他们,有什么便宜,还能继续占一占。

    不然他们现在身无分文,荷包比脸都干净,如何能盖得起房子来?

    少不得此刻委屈一二,低声下气一点,哄得慕破军这个大伯哥,掏钱替他们二房把房子盖起来。

    最好多盖几间,到时候老大和老二成亲都不用再盖新屋了。

    她自觉有些明白沈佳言这么闹腾的原因了,就是不想跟他们一家子再住一起了呗?

    想来只要他们主动退让一步,答应盖好房子搬出去,沈佳言他们出点钱应该很乐意吧?

    这么想着,郭氏脸上就带上了笑容:“大嫂说得是,虽然是亲兄弟,到底如今都成家了,还是隔了一层了。咱们如今这一大家子,委实是没了去处,才厚着脸皮回来,也是想着亲兄弟一场,大哥和大嫂怎么也不能看着我们一家子饿死在外头不是?”

    “这说出去,慕家和大哥的名声也不好听啊!没得大哥都能养着别人的孩子,家里能买五六个小子做下人,还能让唯一的亲弟弟一家子饿死在外头的道理,大嫂你说是不是?”

    “不过呢,我们也不是那没良心不知道感恩的人,如今只求大哥能看着兄弟一场和几个孩子的份上,帮我们一家子盖几间能容身的屋子,我们自然知趣!也不会再厚着脸皮继续住在大哥家,给你们添麻烦!”

    一旁的慕老娘听这话音不对,这是啥意思?

    老二媳妇这就服了软了,要分开住了?

    开什么玩笑?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生的老二。

    说实话,自己孩子是什么货色,当娘的还能不清楚?

    慕老二打小就是个滑头,家里的事情能躲则躲,就是一张嘴甜,哄得她开心,也就多疼了几分。

    加上老大一贯性子不讨喜,她也就越发偏心老二了。

    可若论能干,自然还是老大强些!

    别的不说,当初征兵,家里没多余的银子能免掉,老大不过十几岁,就被征走,九死一生,居然还能熬出了头,还挣下了盖这个院子的钱。

    可老二呢,一直在身边,连家里几亩地都种不太明白。

    也得亏娶了郭氏,虽然心眼子多了点,可干活还是利落的,进门就又生了两个大孙子,也没什么可挑的了。

    若是一直在村里,有这大院子住着,还有几亩地,加上老大若是活着,不时还能给家里寄点银钱,她都攒着,将来这两个大孙子的亲事也能贴补贴补。

    老二这一辈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村里其他人日子可好过多了。

    没曾想,老大有那样的造化,居然在县城置办了家业,还把他们都接到城里去,帮着照看三个孩子。

    最初不知道三个孩子不是慕破军的骨肉的时候,他们其实也没那么大胃口,只想着帮着照看三个孩子,多将老大留下的产业银子往老二兜里搂点,也贴补贴补他。

    哪个做父母的,不想一碗水端平?这老大日子这么宽裕,接济一下老二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若是老二日子好过了,老大过得艰难,她肯定也会挖老二的墙角补贴老大的。

    只是没曾想,老大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说是这一次回战场十分凶险,若是万一回不来,要他们多帮着照看三个孩子,也许是担心他们见财起意,对三个孩子起了什么坏心思,才透漏,说三个孩子不是他的,是他收养的别人的孩子。

    以后这三个孩子的亲人说不得会找来,到时候就不用他们管了。

    慕老娘当初那个心情,先是一惊,又是气又是怕,这三个孩子居然都不是老大的骨肉?那他还顶着个鳏夫的名声?这打仗可是九死一生,若真回不来,他还连自己一点骨血都没留下,岂不是绝后了?

    她就算再偏心,老大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怎么能让老大连个后都没有,将来死了都没烧纸?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动了心思,忍不住就在老二和老二媳妇面前吐露了两分。

    老二和老二媳妇倒是都没拒绝,还直说他们受大哥照顾多年,也没什么可报答的,若真是有那么一天,自然肯舍一个儿子给大哥,让他给大哥继承香火。

    所以老大的死讯传回来,他们自然容不下那三个孩子。

    别的不说,这慕破军拿命挣下的家当,怎么能养外头的野种?

    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慕破军死了,以后可没人再挣钱了,这家里的钱财,用一分就少一分。

    多花在那三个野种身上,慕家的骨血可就用的少了。

    世上哪里有这样好的事?不紧着自家孩子,紧着外头人的?

    所以慕老娘才那么干脆利落的将慕天泽他们三兄妹一并给赶了出来。

    也是老二媳妇说的,这要是将儿子过继一个到慕破军名下,岂不是也就过继在了沈佳言名下?

    以后沈佳言就是她儿子名正言顺的娘了,以后若是借着这个生事,挑拨他们的关系可如何是好?

    慕老娘和慕老二得了她的提醒,才将沈佳言一并给赶了出来。

    事后慕老娘也曾说过,干脆回村里在村里人见证下,把天一或者天二给过继到老大的名下,好歹也名正言顺。

    老二和老二媳妇却说沈佳言住在乡下,又将那三个野种也带上了,这要是回去说将自己儿子过继到老大名下,岂不是说不过去?难不成真要将慕破军养野种的事情宣扬得人人皆知?岂不是让慕破军到了地下也要被人嘲笑。

    倒不如忍耐几年,那沈佳言一个弱女子,娘家无靠,带着三个孩子能坚持几年?

    熬不下去了,等她改嫁了,到时候再过继,就名正言顺,也不用担心沈佳言在中间作祟了。

    慕老娘当初觉得老二和老二媳妇说得对,考虑得周详,此刻却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巴掌。

    她算是看出来这老二和老二媳妇的心思了,估摸着就没打算将儿子过继给老大,反正家产已经到手了,拖上几年,也就不了了之了,还能真有人追究不成?

    若是当初过继一个到老大的名下,就算老大回来了,这可是过了明路的,名正言顺的老大的长子。

    就算老大和沈佳言生下他们的孩子,那也得排在那个孩子的后头。

    而且老大和他媳妇还不能不对这孩子好!

    明明一手好牌,就因为老二和老二媳妇那点子私心,现在全砸手里了。

    不然这么大的院子,这五六个下人,她那两个孙子怎么就不能住,不能使唤了?

    偏还听到老二媳妇居然还说出这番话来,真是蠢货!

    真要出了这慕家院子,再想进来可就不能了!

    当下连忙跳起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男人还在睡觉呢,也有你说话的份?他们两亲兄弟,这院子这么大又不是住不下,为啥要搬出去?这院子可是我慕家的老宅基地,是我慕家的根!都说了,父母在不分家!我还没死呢!你们才两兄弟,怎么就容不下了?还非要把老二一家子赶出去不成?”

    “老大,你好狠的心啊!这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这么大冷的天,一大家子,你让他们去哪里?是非要冻死他们你才高兴不成?”

    “是,老二是不成器,把你的家业给败光了!可他那不是年轻没见过世面,受人诳骗了吗?再说了,你有本事,家业没了,还能再挣!你还真为了这点子东西,不要你弟弟和老娘了不成?”

    “我养你这么大,你十几岁就被征兵带走了,都是你弟弟替你伺候我,照顾我,也有十几年了!前几年又替你照顾那三个野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做人可不能丧良心啊,你总不能因为一点子钱财小事,就将他一棍子打死吧?”

    说着哭天抹泪起来。

    慕破军额角一阵抽搐,一股气血涌入脑海,连眼尾都带了一点逼人的红色。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抑住了自己怒气,可压抑不住的是一种说不出口的悲凉。

    沈佳言都忍不住要同情慕破军了,这可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典范啊!

    听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慕老二是多孝顺,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少苦呢。

    却没替慕破军想一想,他才十几岁就被征兵离开家乡,到千里之外的北疆。

    还没成年的半大孩子,就要拿起刀枪,在战场厮杀,不知道活不活得到明天,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家中亲人。

    也许晚上整夜整夜害怕的睡不着,也许第二天上战场厮杀也曾手发抖心发慌眼泪都流了下来,也许第一次手上沾惹血迹后,吐到天昏地暗……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没人知道他那些日夜想过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活下来回到家中,看到被母亲庇佑下的弟弟,是何种心情。

    更没人知道,他拿着卖命的钱回来,给家里盖起了大院子,却连给他一张容身的床都没有安下的时候,是何等的凄凉?

    更无人知道,他活着回来,却发现自己挣下的家业被老二败光,自己养的三个孩子被赶出了家门,自己的媳妇被赶到乡下时,是何等的刺激和心凉……

    这要是换在话本小说中,可真是美强惨的代言人了!

    换做一个略微心性没那么坚韧的女孩子,恐怕看到慕破军此刻的模样,简直要同情怜悯死了。

    而同情和怜悯是一个女孩子动心的开始。

    因此沈佳言只同情了慕破军三秒,就很快清醒了!

    她一直记得一句话!不要同情男人,那样会让你变得不幸!

    这个世道,慕破军原生家庭再不幸,可他一个大男人,真要反抗或者拿捏慕老娘和慕老二一家子,真是易如反掌。

    可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抗,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不知道甩开这一家子吸血的蚂蟥,难不成还指望她一个外人不成?

    要知道,这世道,对女人的桎梏可比对男人深,。

    慕破军只要想,就能摆脱这一切,活得很好。

    而她的将来,却还要小心的谋算,有这份心劲,还不如先同情同情自己。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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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大伯将我爹打死了——

    只不过,如今这院子只要她还住着,这当初慕老娘和慕老二一家如何对她的,总要一一还回去了才行。

    因此不耐烦的道:“要卖惨要哭可怜,你们母子私底下哭去!别在我面前哭,大过年的,没得恶心人呢!快点给句准话,是干活换吃的,还是拿钱换吃的?选一样吧!别以为能拖过去!我们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要是不选,一会子我们做饭,可没你们的份!”

    慕老娘也不傻,看这情况,如今这家里是沈佳言当家呢。

    硬刚估摸着是不行了,沈佳言那边人多势众不说,尤其是还有五六个半大小子,看着都跟小牛犊子一样,真要惹急了动手,老二一家子恐怕都不是对手。

    尤其是老大,看这模样,估摸着也是被沈佳言这个婆娘拿捏了,任由她折腾呢。

    当下就软下了身段,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哀求的看着慕破军:“老大,你,一贯最孝顺,最是心软的一个孩子!这大过年的,你莫非真要让你娘我给你跪下,求你给老二一家子一碗饭吃吗?”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这怨气你冲着我来!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你只别怪罪老二一家子——”

    说着还真的软下膝盖,要给慕破军跪下了。

    郭氏十分恰到好处的在一旁惊叫一声,扑过来哭道:“娘,你千万别,这不是折煞我们吗?要说错,都是我们的错!和娘无关!要怪就怪我!大哥,你就怪我,责罚我一个人吧!我不吃饭,我干活!只求你别将气撒在了娘、当家的还有几个孩子身上——”

    婆媳俩抱头痛哭。

    不知道的,这一看还以为慕破军是多大的恶人呢!将自己老娘和弟媳妇逼成了这样,简直是太过分了!

    就是沈佳言,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来。

    这婆媳可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极品啊!能软能硬,该软下身段的时候,一点都不犹豫。

    而且互相配合的极好,一看就是常年的默契。

    只是被她们对付的那个人,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慕破军估计是一口老血憋在喉咙口,想吐都吐不出来。

    被亲娘这样用软刀子逼着,只怕不退步都不成了。

    慕破军自己也这样认为,他再厉害,总不能真逼着亲娘给自己下跪吧?

    可心中郁气,实在是心有不甘。

    一张脸清白交错,看着真是可怜。

    好半日,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娘这样是要逼儿子去死吗?”

    慕老娘捶胸顿足,老泪纵横:“你们都是娘的儿子,让娘怎么办?娘也是没法子啊!老大,你就体谅体谅娘吧——”

    慕破军虎目通红,沁了一层薄泪,扭头看着沈佳言,艰涩的道:“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沈佳言就断然拒绝:“不能!”

    “我还说什么,就不能?”慕破军咬牙切齿。

    沈佳言不屑的道:“不管你说,都不能!”

    慕破军满腹的话都被给噎了回去。

    “就你们母子之间那点子花招,当谁眼瞎看不出来?一唱一和的,就想白吃白喝?呸,别做梦了!我也不占你便宜,先跟你把账算清楚,再说其他!”

    说着,示意慕天泽:“把帐本拿出来——”

    慕天泽同情的看了慕破军一眼,进屋没一会子,拿出来一个小本子。

    沈佳言示意慕天泽念,从慕破军年前置办年货开始,还有年前那些接风宴开销多少,收礼金多少,一笔一笔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沈佳言贴补进去了多少,折合了多少银钱,也都是一目了然。

    不仅慕破军听住了,就是慕老娘和郭氏母女三人也都竖起了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

    听到里头,有十来斤油,还有那么多肉啊鱼啊,慕老娘她们直抽气。

    早知道年前他们居然这么铺张的居然还办了接风宴,就该早些回来的好!

    听着,慕天泽念着,账目上还有五六斤的油,十来斤的肉,还有十来个鸡蛋,两只熏兔子,另外并剩下三两多的银子。

    慕老娘和郭氏先松了一口气,有这些东西,也不错了,十来斤肉,还有五六斤油,那可都是稀罕东西。

    而且还有银子!

    有了银子,还怕买不到吃的?

    都露出喜色来,琢磨着先将这些东西拿到手,尤其是银子,一定要捏在自己手里的好。

    然后就听到慕天泽继续念,这十来个鸡蛋,两只熏兔子,昨儿个晚上都被他们已经吃光了,所以这两样就没了,说着还拿笔将这两样在支出一栏给注明了。

    慕老娘她们一愣,没想到这个也算在里头了,不过,好歹还有十来斤肉和三两多银子了,也够了!

    没想到等慕天泽念完,沈佳言就又开口了:“还得添上一笔,他们昨晚用了四五斤的白面粉,油盐酱醋,还有用过的柴火,这些都按照市价折算,看值多少钱?对了,还有被他们打翻糟蹋的那些干货,算了,看在你爹的面上,那些就不算钱了!你算一算,这样一算,还剩下多少?”

    慕天泽如今是一把算账的好手,只在心里过了一遍,就算出来了:“五斤的白面粉,如今的市价,也是四十个大钱,油盐酱醋就算十个大钱,柴火三个大钱,四舍五入,一共五十五个大钱。”

    一边将这笔开销又给记上了。

    沈佳言点点头,又问慕破军:“以后你是跟着我们一起吃,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吃?”

    慕破军是傻了才会跟慕老二他们一起吃,虽然不知道沈佳言想干什么,还是立刻表明态度:“我自然是跟你们一起吃!”

    “那就行!那就是剩下十斤肉,五斤油,还有三两的银子!不过我先说明,在这个家里,一针一线,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你们要做饭,借用灶屋,用锅,用水,用柴火都要算钱的!看你们这架势,也不知道要住多久,这三两银子就不给你们了,留着慢慢算,等你们哪天搬走再结算,多不退少要补!”

    一面就招呼大壮:“你们去称十斤肉,五斤油出来,给她们!”

    大壮他们得了令,忙去忙活了。

    慕老娘回过神来:“这帐怎么能这么算?这不是欺负人吗?那三两银子凭啥不给我们?”

    郭氏母女在一旁拼命的点头附和,对呀,凭啥不给她们。

    沈佳言冷笑:“就你们这别人的钱都要抢过来花的德行,这钱到了你们手里,还能拿出来?想白吃白喝?休想!这三两银子你们是别想了,就那么一块肉,五斤油,爱要不要!不要就什么都别要了!”

    慕老娘急了,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只得委委屈屈的点头:“要,要要要!”

    大壮他们从院子中间的缸里摸出一块冻得硬梆梆梆的肉来,还特意那秤称了一下,略微多了一点,又费劲巴拉的打开灶屋,拿出砍刀来,哼哧哼哧的砍下那多余的一块来才罢休。

    五斤的油倒是好说,都在一个坛子里,直接将坛子抱了出来,一并放在了慕老娘她们面前。

    不等慕老娘发话,郭氏和慕芬两姐妹就忙抢上前去,将东西都护在了怀里,生怕沈佳言反悔不给了。

    沈佳言见了,又叮嘱大壮他们,将那几口存放肉和吃食的缸给挪到东厢房后头去,免得慕老二和他两个儿子趁着无人将东西给摸走了。

    慕老娘和郭氏自然脸上不好看,可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这的确是慕老二和两个儿子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将东西分割清楚了,沈佳言也懒得跟他们多说,让大壮他们去做早饭,就要回屋去。

    慕老娘她们拎着东西也要回屋,慕芬怯生生的开口:“奶奶,娘,咱们还没有粮食呢——”

    一句话提醒了慕老娘和郭氏,是觉得好像少了点啥,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原来是只分了肉,没分粮食。

    这肉也不经吃啊!

    立刻回头,要去拽沈佳言的袖子:“不行,你不能进去!你得给我们粮食!我们可有三两银子还压在你手里呢!”

    沈佳言能让她们近身?

    后退了一步,冷笑道:“你那好大儿子的账上可没粮食了,我去哪里给你变出来?我家的粮食家里几口人都不够吃呢!凭啥得给你?老太太,你当初可是说了,自家人顾自家人!这外头人,就算饿死,冻死,被人卖了,骗了也不关你的事!忘记了吗?”

    “老太太的教诲,我一日都不敢忘!句句铭记在心呢!”

    说着甩手进屋去了。

    慕老娘转头看慕破军。

    慕破军连忙后退不迭:“娘,如今我也没法子!我都还靠着孩子他娘养呢!而且那剩下的东西可不都给你们了吗?看着我,我也没法子啊!您老人家在村里人面广,跟大家都熟,要不你跟大家借一点应急去?不过我先说好,这借粮食得以你们自己的名义,我是不认的!”

    正说着了,一道黑影从西厢房里冲了出来,直奔慕破军而去:“大哥,你居然这么跟娘说话?”

    慕破军条件反射的一脚就飞踹了过去,就听到闷哼一声,然后那道黑影慕老二,就趴在了雪地里,啃了一大口雪,顿时打了个哆嗦。

    慕老娘和郭氏唬了一跳,连忙扑过去,一个喊儿,一个就喊当家的,生怕慕老二有个什么好歹。

    原来慕老二早就冻醒了,只是不想动罢了。

    又听着外头老娘和自己的婆娘正在争取以后他们二房回家后的权益呢,越发不能出头了。

    这种事情,有老娘和婆娘在就行,反正老娘偏着自己,自家婆娘跟自己一条心,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心里也有些发虚,有些怕慕破军找自己麻烦,这个时候肯定不好出面。

    盘算着老娘和婆娘出头,先狮子大开口,若是同意了皆大欢喜,若是大哥不同意,他这个二房的当家人再出面,唱个红脸,赔个不是,装得委屈可怜点,老大还能真把他们一家子赶出去?

    因此翘起了二郎腿,在炕上竖起耳朵听外头动静。

    没想到越听越不对劲,先不说大哥的态度巨变,自家败光了他的家业,肯定会有气,让他发一发火也就是了,到头来还是亲兄弟。

    倒是那大嫂,态度强硬,居然是半点不让,让慕老二就有些坐不住了。

    从躺着变成了坐着听。

    最后听到算账,再听到就只给了十斤肉和五斤油,那三两银子居然还扣下了,坐都坐不住了,索性站起来,贴在门后听。

    直到慕破军说了这话,终于忍耐不住了,冲了出来。

    哪曾想,一照面就被慕破军给踹飞了。

    行伍之人,就算慕破军知道他是自己亲弟弟,可能收了几分力道,那一脚也够让人难受了。

    何况慕老二这两年养尊处优,吃喝嫖赌,一副身子亏空了不少,挨了这一脚,那差点没背过气去,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幕天一和幕天二其实也醒了,也听着外头动静呢。

    此刻在门后头看着自家老爹,都没接住大伯一脚,本来踏出去的步子,嗖得一下子就收回来了。

    兄弟俩互相看了看,一齐退回了炕上,抓起被子又躺了回去,装自己还在睡。

    慕老娘看慕老二疼得都起不来身子,气不打一处来,爬起来揪住慕破军,没头没脑的揍了过去:“你这个狠心的!你就算是心里有气,也不能对你亲弟弟下这样的黑心脚啊!你这是丧良心啊!你这个忤逆子,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啊!老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给他抵命——”

    郭氏只吓得抓着慕老二的手哭:“当家的,当家的你没事吧?当家的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不然丢下我们这一家子老下,可怎么活啊!”

    慕芬和慕芳也跪在一旁哀哀哭泣,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慕老二已经蹬腿嗝屁了呢。

    慕家这样大的动静,隔壁的朱家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到?

    只是这毕竟是慕家的家事,二来他们家如今自己还忙头包,不知道怎么跟慕破军和沈佳言和解呢。

    听慕破军和沈佳言对亲娘和亲弟弟态度都这么强硬,越发的头疼起来。

    朱老爹和朱老大几兄弟,在那边院子里,愁眉苦脸。

    此刻听到这般哭嚎,还以为真出了大事,也顾不得许多了,忙跑过来敲门:“破军兄弟?破军兄弟?出了什么事了?要帮忙吗?”

    慕破军还想粉饰太平:“无事——”

    话音还没落呢,慕芬离院子门最近,连滚带爬跑过去,一把将门闩拉开,嘴里就喊着:“救命啊,我大伯将我爹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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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继续努力加油的!

第277章 不是可怜,是执念

    喔嚯!这还了得!

    朱家人唬了一跳,脸色大变,彼此看了看,真有些后悔来慕家了,怎么就沾惹上了人命了?

    大过年的,也忒晦气了!

    可来都来了,也不能掉头就走不是?

    只得苦着脸,往慕家院子里挪。

    进了院子,就看到慕老娘正揪着慕破军在打,郭氏抱着慕老二在痛哭,慕芳傻傻的跪在一旁,这架势,确实像是死了人。

    朱老大平日里在村里再表现勇猛,那也是个普通人,这一看出了人命,腿也软啊。

    两股战战,都不敢往里头走,只伸头看了一眼,就忙缩回头:“真,真出人,人命了?破军兄弟,你家老二,老二真的被你,被你打死了?”

    语气都快带着哭腔了。

    慕破军还没说话呢,躺在郭氏怀里还在哼哼的慕老二气得一跃而起,高声怒骂:“死丫头,你爹我活得好好的,你咒劳资做甚?你个不孝的东西,是不是巴望劳资死了?”

    朱老大嗷一嗓子,吓得跳开了几大步,一句诈尸了在嘴边差点喊出来了。

    那边慕老娘也气不打一处来,放下被她挠得一脸血印的慕破军,转过头来,几步上前,一把薅住了慕芬的头发,使劲一拽。

    慕芬就被拽倒在地,然后几个巴掌就扇了上去:“贱丫头,大过年的咒你爹死了!你个忤逆的东西!怎么着,看别人死了爹,日子过得红火!是不是想着你这爹也死了,也好上赶着给人做便宜闺女?呸!黑了心肝不要脸的!你要是敢起这个心,老娘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卖到山里给人做媳妇去!”

    “不知足厌眼皮子浅的东西,再这么喳喳呼呼的,看我不打烂你的嘴!滚一边跪着去!今天一天不许吃饭——”

    慕芬捂着脸,哀哀泣不成声,不敢还手,嘴里只辩解:“奶,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怕大伯再对爹下手,所以才喊得严重些,才好叫人来救爹!”

    “是我不懂事说错了话!奶,我错了!别打我了!打坏了我的脸,以后还这怎么找个好人家,给大哥和二哥换彩礼娶媳妇呢!奶,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乱喊了——”

    听得跟着后头进来的朱家其他几个人心里怪不落忍的,忍不住就看向了慕老娘。

    慕老娘教训忘了慕芬,哪里还管她,只去上下打量心肝老二去了,嘘寒问暖,问他有没有事。

    一旁的慕破军,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爹,你没事吧?”一个的声音响起。

    扭头,慕天泽三兄妹正站在一旁,眼中都是关切。

    尤其是慕天润,眼圈都红了,跌跌撞撞的过来,抓着慕破军的衣服就往上爬。

    慕破军一把捞起慕天润,抱了起来。

    慕天润凑到他的脸边,鼓起腮帮子,轻轻的给慕破军吹:“阿润给爹吹吹,痛痛飞走——”

    慕破军的心一下子柔软得不像话,咬咬腮帮子,揉了一把慕天润的头发,笑道:“阿润一吹,爹爹果然就不疼了。”

    说着把慕天润颠了颠,然后将人给放了下来。

    慕天润一下地,一双小脚就捣腾到了廊下沈佳言的身边,抓着沈佳言的裙摆:“娘,赶他们走!他们是坏人!坏婆子,坏人一家子,他们欺负爹!不许他们住在咱们家里!”

    此话一出,不说慕破军,就是其他人都将眼神投向了沈佳言。

    沈佳言蹲下来,平视着慕天润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阿润,这个娘办不到!这院子本是你爹的院子,你说那些坏人,他们是你爹的亲人,一个是你爹爹的亲娘,一个是你爹爹的亲弟弟,他们是骨肉至亲,真要了断,还得你爹爹自己想明白才是!”

    慕天润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解的问:“可是娘对阿润和哥哥姐姐都那么好,哥哥和姐姐也对阿润好,为什么他们对爹爹不好?是因为爹爹不听话吗?”

    孩子的话最是天真直白,这话问得,别人还罢了,慕老娘突然就心虚起来,不敢去看慕破军的脸色。

    沈佳言叹了一口气:“恰恰相反,因为你爹爹太听话了!太体贴心疼他的娘亲,他的弟弟,太懂事!从来不哭诉自己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一切都自己抗下来了,时间久了,他做的一切,就被他最亲的人,当作了理所当然!”

    “他们用着你爹爹挣来的钱,享受着你爹爹用命挣下来的家业,却觉得还不足够!只要你爹爹现在有一点点不情愿,不想再养着他们,他们就好像天塌了一般!”

    “仗着跟你爹爹是骨肉至亲,就哭闹撒泼,用尽各种手段,想让你爹爹再跟以前一样养着他们,供给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然就是不孝不俤,就是大逆不道,就是忤逆!”

    慕天润没听太懂:“他们都是大人了,为啥要爹爹养他们?阿润都能自己干活挣钱了,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干活挣钱?娘不是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打算靠着别人活的都是怂包软蛋吗?为什么他们宁愿当怂包软蛋?”

    沈佳言摸了摸慕天润的额头:“那是因为阿润是个有骨气有良心的好孩子!可世上总是有些人,是没有良心的!你对他们越好,只会将他们养得胃口越来越大,越来越贪婪!他们不会反省是自己不对,只会觉得你以前都能对我好,为什么不能坚持?为什么现在不继续对我好?”

    “所以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升米恩,斗米仇!就是你对一个人好,小小的帮助一把就是了,给的越多,恩情越大,除了会将人养成贪婪不知道足厌忘恩负义的废物外,到头来还说不定会反咬你一口!”

    “阿润要记住了!以后要是碰到这样的白眼狼,不用客气,直接大嘴巴子扇醒他们!然后恩断义绝就好!明白吗?”

    慕天润懵懵懂懂的点点头:“阿润记住了!阿润以后不养白眼狼!要是养了白眼狼,白眼狼要反咬的时候,就拿大棒子打他们,然后赶出去——”

    沈佳言乐了,将慕天润抱起来晃了一圈:“我们阿润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慕天润被放下来后,却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阿润聪明!可是爹爹好笨!明明那个坏婆子对他不好,打他他还不还手!那个坏婆子也笨,明明那个坏人装死,还偷咱们家东西吃,一看就不是好孩子,她居然看不出来!她还只疼那个坏人,不疼爹爹!爹爹好可怜——”

    被可怜的慕破军眉头抽抽,他哪里可怜了。

    沈佳言嗤笑一声:“你爹爹那不是可怜!他是有了执念!他亲娘只疼他弟弟不疼他!他那么懂事,那么贴心,挣下的钱都贴补了家里,可为什么亲娘还是不疼他?所以他越发要表现,想让他的娘也能偏爱偏爱他,哪怕一次也好!”

    “所以他就越要表现,好吧他弟弟给比下去,所以他出钱给家里盖新院子,自己发达了,还将亲娘和弟弟也请到县城去享福去,就是想让他亲娘觉得自己比弟弟有出息,想让他亲娘也多疼惜偏爱他。”

    “投入越多,就越不甘!因为就算你爹爹再能干,比他那不成器的弟弟强上一百倍,他亲娘心里还是偏着他弟弟的!你爹爹越不甘心,投入的就越多,投入越多,得不到回馈,自然越不甘心!”

    “恶性循环,成了执念,放不开了!什么时候你爹断了这执念,就不再可怜了!”

    虽然是他们两人说话,可声音那么大,全院子的人都听在了耳朵里,自然是各有滋味不同。

    慕老娘和慕老二一家,那脸皮被人扒了个干净,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偏生还不敢出口反驳,不然岂不是就将这忘恩负义白眼狼的锅背实了?

    倒是郭氏,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忍不住看了一眼慕老娘和慕破军,不过很快低下头去。

    慕天泽也若有所思,总觉得沈佳言这似乎在提醒他。

    也许,以后对待弟弟妹妹,他的方式也应该要改变一下了。

    就是朱家人,也听进去了,只觉得这些话,真是说得太透了,将慕家这些年兄弟母子之间的纠葛,都抖搂干净了。

    再回想自家,朱家小妹这事,岂不是也是因为他们几个兄长太过纵容心疼,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最受震动的自然是慕破军,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之前还有些觉得沈佳言真是心硬如铁,看他如此可怜,居然半点都不动容。

    听了这席话,他却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他和亲娘还有慕老二之间这十几年的纠葛,自己的那难以言说的心路历程,居然就被沈佳言给一语道破了。

    将他剖析得清清楚楚,似乎身上每一块骨头,每一条经脉,甚至每一个毛孔都被看透一般。

    这让他甚至怀疑,自己打的那些主意,那点子心思,是不是也无所遁形?

    他突然有些拿不准了,这样聪明冷静,理智的一个女人,他真的能求娶到手吗?就算能求娶到手,他能拿捏得助吗?

    慕破军一时有些恍惚了。

    一时院子里安静的有些尴尬。

    这一来十几年慕家的那点子各自的算计阴私,都被沈佳言叫破了。

    不仅慕家的人不自在,朱家的人更不自在。

    不好意思留下,只得匆匆道别回家去了。

    这边慕老娘和慕老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番话说震惊,也都偃旗息鼓,搀扶着慕老二回了西厢房,半日都没出来。

    也不知道后来慕老娘拉着慕破军说了些什么,反正慕破军出门,也不知道是借还是买了些粗粮回来给了二房那边,二房那边勉强算是安静了下来。

    只偶尔为了灶屋谁先用,偷摸顺一点调料,或者吃的,而争吵几句外,倒是没怎么闹腾了。

    村里的人初三就陆陆续续的知道慕老二一家和慕老娘败光了慕破军当年置办下的家业,灰溜溜的又回来了,厚着脸皮还挤在慕家的院子里,让慕老大养着他们一家子呢。

    请慕家吃年酒的时候,大家都有志一同,看着慕破军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不时的还安抚两句。

    白氏从初二因为朱家小妹的事情闹了一通后,索性也就不出门了,不往慕家这边俩,做足了架势。

    倒是李狗蛋他娘全氏听了,借着请年酒店时候,就将沈佳言喊到一边去问到底怎么回事?莫非真要养着慕老二一家子不成?

    因为沈佳言之前对几个继出子女都能视若己出,万一真脑子一抽,将慕老二一家也视同亲弟弟养着,那只怕是养了个无底洞了,多少银钱丢不下去?恐怕还要落个埋怨。

    话里话外都替沈佳言着急。

    沈佳言心中动容,这来东光村,全氏念着她当时放过追究李狗蛋一事,夫妻俩对她真是掏心窝子的好。

    见她担心,忙安抚道:“你放心,我没事的!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全氏见沈佳言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略微放下心来。

    一直到正月十五,这半个正月,东光村和附近几个村落走亲访友的谈资都是慕家这一出一出的好戏。

    沈佳言定了初十之日回请年酒,除了李狗蛋家,就是里正家和隔壁朱家。

    从早忙到了晚上,一天院子上空都飘着肉香。

    慕老二他们倒是想出来,这才几日的功夫,那十来斤的肉就被他们霍霍光了。

    没办法,慕老二父子三人说粗粮太拉嗓子,要多吃点肉补补,尤其是慕老二,这不是受伤了,名正言顺的养伤。

    十来斤肉,三个男人,还是节省着,也不过三四日就吃光了。

    油也霍霍得只剩下一个坛子底部了。

    旁边菜园子里的菜,得亏大壮和大嘴他们防得及时,每日只准他们去砍一棵大白菜,或者一根大萝卜,别的一概不许动,这才保住了。

    不然以郭氏母女三人的德行,这一菜园子的菜只怕都被祸害完了。

    饶是这样,也是防不胜防。

    慕天一和幕天二两兄弟,一个眼神看顾不到,不是要溜到沈佳言的房间里去,就是要去慕天泽的书房。

    也亏得大醉他们做小乞丐的时候,也是历练出来的,这功夫总算没丢下,就派上了用场。

    不过十日的功夫,就抓住了他们两兄弟要偷进沈佳言的房间七八次,进慕天泽的书房五六次。

    更有慕芬和慕芳也是如此,不是缠着慕玥老是要跟着她进屋,就是在村里晃悠一圈,回来也不知道从谁菜园子里顺回来的菜。

    其实平日里,这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家不凑巧,到别人家菜园子里寻摸点青菜回家凑合一下,是常有的事情。

    打个招呼就行。

    可大过年的,老规矩,自家的东西可是轻易不外借,不外送,不然就是失财的兆头。

    村里今天你家,明天我家丢菜,谁心里不膈应?

    没两日,就被村里的孩子给抓了个正着,给扭送到了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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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感谢!

第278章 恨不得拜把子

    沈佳言这几日闲了正在收拾她的东西。

    不收拾不知道,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她已经存了不少东西了。

    衣裳,首饰,料子,药材都收拾了好几个箱子了。

    慕天泽三兄妹,一来是知道沈佳言年后就要跟他们分开,想要多跟她相处一会,加上村里本来并无亲友,这个正月也就基本没出门,只在家陪着沈佳言。

    二来也是因为家里多了慕老二他们这一家子,要多多防备一些。

    慕玥帮着沈佳言收拾东西,也顺便将他们的东西大致都收拾好了,预备着正月十五,在镇上买了宅子后,好尽快搬过去。

    这十来天的日子,就算慕老二一家已经极为收敛,可家里多了几个不受欢迎的人,总是有些别扭。

    更不用说郭氏母女三人似乎还不死心,没事就寻借口,要到沈佳言房里来坐。

    当然没一次成功的,一般人估摸着早就放弃了。

    郭氏母女却是神人一般,屡败屡战,从不气馁。

    慕破军这几日出去喝年酒,本想带着慕天泽去。

    慕天泽只推说要在家中温书也就罢了,倒是慕老二和幕天一幕天二两个厚着脸皮要跟着去。

    当然话说的好听,说之前几年不在村里没走动,倒是都生疏了。

    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家再熟络起来,以后也好在村里常住不是?

    加上慕老娘在中间不知道说了什么,慕破军却断然拒绝了。

    倒是慕家回请年酒的时候,慕老二一家子索性不要脸了,一大早等着客人一上门,就从西厢房跑出来,美其名曰陪客。

    实际是就坐在旁边,将那待客的各色干果花生之类的,一把一把的抓着吃。

    仗着有外人在,好歹都要脸面,总不能将他们一家子赶出去。

    这一日,慕家二房总算是蹭了一顿好饭,一家子涌上桌子,还不等客人动筷子,他们一家子就已经将桌上的好饭菜抢了一半到自己碗里了。

    饶是里正家,还有李家和朱家人知道这慕老二一家的德行,也忍不住侧目。

    实在是庄户人家,这过年待客,讲究一个礼数,一个脸面,就算自家都吃不饱,可那好菜好饭都要紧着客人的。

    从未见过慕老二他们这样的。

    还好沈佳言早就有预料,多准备了,总算是支应过去了。

    当晚,慕破军就跟慕老娘又大吵了一架,这还没过两天呢,就又出了这事。

    慕破军看着被人推着进院子的两个侄女,胸口鼓鼓囊囊的,还蹭着泥巴,衣襟处露出两根萝卜缨子出来,风一吹,那叶子还随风飘荡了两下。

    抓住她们俩的是几个半大小子,气呼呼的跟慕破军告状,大意就是说慕芬和慕芳太不要脸了,偷萝卜被他们抓到了,本来把萝卜交出来也就算了。

    偏生慕芬和慕芳不交不说,还将萝卜揣在怀里,他们一伸手,两姐妹就尖叫,说他们耍流氓不要脸!

    还喊着谁若是敢动她们姐妹一下,就闹上门去,要嫁给他做婆娘!

    唬得几个半大的小子,忙不迭地把手缩了回来。

    慕芬和慕芳两姐妹其实长得还算清秀,先前村里有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子,见了两姐妹,也有那动心的。

    可听了这话,那点子旖旎心思立刻就没了。

    再不懂事,也知道能说出这番话的姑娘家有些轻浮。

    双方僵持了半天,没法子,只得将人给送到慕家来了。

    慕破军一听,脸都青了。

    听到动静出来的沈佳言也是一脸震惊,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这郭氏是怎么教女儿的?这要传出去了,慕芬和慕芳的名声只怕就别想要了!之前在县城的时候,郭氏也没见这么糊涂啊?慕芬和慕芳别的罢了,表面看起来也是娇娇弱弱的,就算手脚有些不干净,喜欢占便宜,到底都是在家中,在外头还好啊!

    怎么这才一两年的功夫,就连外头这一点体面都顾不得了呢?

    这以后说亲什么的,正经人家谁也不会要这样名声的儿媳妇啊?

    不过转念一想那日慕芬哭哭啼啼说的话,再一想起郭氏往日的表现,沈佳言又有些了然。

    这郭氏和慕老二都是重男轻女的人,两个儿子是宝,两个闺女是草。

    之前因为慕家条件还可以,所以倒还不太明显。

    如今慕家被他们败光,只怕郭氏他们夫妻早就有打算,实在不行,卖两个女儿得高彩礼,给两个儿子娶媳妇了。

    而慕芬和慕芳这一两年里,恐怕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是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慕破军沉着脸,将慕老二和郭氏给叫出来,让他们去处理,毕竟他们可是亲爹娘,怎么也轮不着他,他也不想沾惹这些破事。

    也不想听,索性就回了房间。

    慕天泽一笑,跟着慕破军的后头进了房间,开门见山:“爹,明日我们就去镇上打听,看有没有要合适的院子,先买下来搬过去,再打听买田地的事情。”

    慕破军还有些犹豫,可慕天泽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慕破军立刻下定了决心:“爹,二房那边这偷窃的名声传出去,我们再住在一个屋檐下,可都会受牵连。别的也就罢了,读书人是最不能沾惹这些的!更何况阿玥也大了,若是被带累了名声,让人误会她也有这不好的习气,将来可怎么办?”

    慕破军一个激灵,这话说得极是,老二一房作死随他们去,可千万不能连累三个孩子的名声。

    尤其是慕天泽,读书人被带累了,以后只怕都不能参加科举了!

    也就肃了面容:“你说的是,收拾收拾,明儿个你跟我去镇上打听去。”

    慕天泽点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出来。

    外头院子里,还闹成一团。

    慕老二和郭氏还在胡搅蛮缠,说乡里乡亲的,拔两个萝卜几头蒜的事情也能算偷?反倒还说被偷了菜的人家眼皮子浅,这点子东西也值得来闹。

    幕天一和幕天二更是在一旁说些酸话,说到底是乡下人,穷酸!两个萝卜也值得这么闹腾?能值几个钱?能被他们家看上他家的萝卜,应该高兴才是!换做那差一点点,他们还不爱吃呢!

    还当着面将那萝卜一把从慕芬两姐妹怀里抽出来,在她们衣服上蹭掉了泥巴,放嘴边,咬一口,将萝卜皮一吐,一边生啃着,一边还挑剔这萝卜不水灵,空了心之类的话。

    气得那家子脸都青了。

    要拉着沈佳言评理!

    沈佳言冷笑一声,二房是二房,就算住在一个院子里,那也是二房的事情,和她可无关,也别找她。

    有什么事情,该如何就如何,她们一概不参与。

    那家子等的就是这句话,主要就是怕沈佳言这边因为他们跟二房起来冲突,开春后种甜菜就把他家给漏了。

    听沈佳言既然说不管,哪里还忍得。

    先只是婆娘之间口角叫骂,后来直接就上了全武行。

    常年种地的汉子,肯定更有力气,一拥而上,将慕老二和幕天一两兄弟按在地上摩擦。

    女人们也不甘示弱,薅头发,扣眼珠子,在身上各种乱掐,在地上滚成一团,还不是爆发一阵阵尖叫声……

    这样的动静,惊动了里正,匆匆赶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就想叹气。

    这慕家二房一回来,大过年的都不消停一下。

    也是没眼色,还以为能仗着他大哥慕破军的势呢,没看出来这个大哥已经冷了心肠吗?

    到底还是年节里,讲究一个和气。

    里正只得叫人将他们都拉开,又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才让人都散了。

    慕老娘年纪大了,没轮着她上场的机会,主要是那家也有些忌惮,虽然看着慕家大房是厌了二房,可慕老娘毕竟是他们的亲娘,真要不小心伤着了,倒是说不清楚。

    因此就分出两个人拦着她,此刻倒是毫发未损。

    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差点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儿子和两个孙子,一时都不知道该抱着谁去哭。

    郭氏母女三人也没落着好,乡下女人打架也是很凶残的。

    她们的头发都被扯掉了几缕,脸上是一道道的指甲印子,更不用说身上衣服遮住的地方了,更是疼得厉害。

    慕老娘看着老二这一家子齐齐整整的狼狈模样,扭头看着沈佳言还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眉毛就想骂人。

    沈佳言先开口了:“老太太想清楚了再开口哦,我这个人如今受不得气,若是骂我,我是不敢对老太太动手,可您那宝贝老二和两个孙子,可就说不准了!”

    她的话音一落,大嘴他们五个就撸起了袖子,一副只要慕老娘开口,他们就冲上来继续揍人的架势。

    慕老娘哑了口,左右看了一圈,倒是想骂慕破军,可对上慕破军冷淡的眼神,想起那日慕破军跟她吵架最后丢下的那句话:“若是娘再这样,就别怪儿子心狠了!儿子过几日就变卖了这宅子和田地带着几个孩子去边疆,这一次离开说不得就是永别了!”

    言外之意,就是逼急了,他就要带着几个孩子离开,到时候真的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那慕老二一家子可怎么办?

    这是掐住慕老娘的软肋了,慕老娘再不甘,为了老二一家子,也只得忍耐。

    此刻环顾四周,心里一阵阵发慌,可心里那口气吞不下去。

    想了想,怒气冲着慕芬两姐妹而去了,给了两姐妹一人一巴掌,又痛骂了一场,总算是出了心口的恶气。

    最后还是互相搀扶着回了西厢房。

    第二日,慕破军就带着慕天泽出了门。

    慕老娘想问他们去干啥,如今也不敢问,只看着他们出了村,那架势倒像是去镇上,忍不住心里就盘算起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大是跟她离心了,如今能指望的只有老二。

    可老二是个扶不上墙的,说来说去,将来还得靠着老大。

    怎么着,才能跟老大把关系缓和下来,让他再跟以前一样呢?

    慕老娘扶着门槛,陷入了沉思中。

    “慕家老嫂子,怎么在门口站着?”一个声音打断了慕老娘的思路。

    扭头一看,正是隔壁朱老娘。

    慕老娘眼珠子一转,这次回来,虽然不过十来天,可她也感觉到了,村里的人对着沈佳言和慕破军,可比对她和慕老二一家子的态度好太多了。

    看来这里头还有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问沈佳言肯定是问不出来了。

    这朱家如今是隔壁邻居,肯定知道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再者,看朱老娘这架势,倒像是有些气弱讨好的模样,这其中自然有缘故。

    心里一时转了几个念头,慕老娘忙露出一张笑脸来:“朱家嫂子,好几年没见了,你身子骨看上去还好的很——”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拉住了朱老娘的手,十分亲热的模样。

    朱老娘也是忧心自家姑娘闹出的那事,一日不完事,朱家就提着心。

    偏生慕家从慕老二他们回来,就没一天安生的,他们也不好提,就怕被人多嘴杂传出去了。

    就有心想找慕家打探一二,一直没寻到机会。

    今儿个出门,正好看到慕老娘落单,忍不住就主动打了招呼。

    此刻见慕老娘这么热情,那心略微就松了松,又说了几句话,不知道怎么糊里糊涂的就带着慕老娘进了家门。

    自从初二一场后,白氏很少往正房来,其他几个儿媳妇也各自找了借口,因此这正房此刻除了朱家小妹,一个人都没有。

    慕老娘想找朱老娘打听事情,自然那态度就好,看到朱小妹,还夸奖了两句:“这是小妹吧?当初我就夸她长得好,如今一看,果然,还是你们老朱家会养人,这忙村子里,也就小妹这丫头长得标致。”

    再一看朱小妹,大过年的,浑身还穿着素,就知道有什么缘故。

    果然,朱小妹在朱老娘的示意上,端上来两碗糖水,又奉上了一盘子干果,就缩到屋里去后。

    朱老娘才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个讨债的孽障!去年她男人去了,年纪轻轻的,婆家也不忍心让她守着,让我们接了回来,说让给她再找个好人家呢!”

    慕老娘嘴里附和,说婆家厚道,又说朱小妹这样的人才,又会生养,哪里还寻不到一个好人家?让朱老娘且宽心云云。

    朱老娘听了这话,可就打开了话匣子,拉着慕老娘诉起苦来。

    两人如有老鹰抓住了鹞子的脚,扣了环了,真是越说越投机,要不是朱老娘还心里急挂着闺女的事,只怕都要现场拜把子了!

    朱小妹在隔壁屋里,竖着耳朵听着外头两人说话,听着听着,那一直紧锁的眉头慢慢就舒展开来,忍不住嘴角还微微翘了起来……

第279章 夜长梦多

    沈佳言不知道慕老娘和朱老娘说了些什么,也并不在意。

    倒是慕老娘从朱老娘屋里出来,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出来,尤其是朱老娘和朱小妹送她出来。

    她还特意拉着朱小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才笑眯眯的道:“好孩子,闲了没事就到大娘家来坐坐,陪大娘说说话!大娘我就喜欢你这样秀气斯文的孩子——”

    朱小妹一脸飞红,带着几分羞涩的点了点头。

    白氏听到动静,从窗户缝里朝外一看,恰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站了起来,凑到窗户边,竖起耳朵听。

    朱老娘也一改这几日的忧愁,脸上乐开了花,说说笑笑的将人送到了门口。

    看着慕老娘走远了,这才带着朱小妹往屋里走,嘴里还念叨着:“可算去了一桩心头大事了!没想到你倒是入了她的眼了!如这事真能成,你这辈子倒是也不愁了……”

    朱小妹含羞带臊:“娘,快别说了!这只是大娘的意思,那,那慕大哥可还没表态呢!还有,还有那慕家嫂子,若是她不同意……”

    朱老娘忙抢着道:“你大娘可都说了,她就喜欢你这样的姑娘!而且,他那娘子刚到村里头一年身子亏空太过,如今还吃着药调理身子呢!将来能不能怀上身子都两说呢!哪里比得上你会生养?若是给那慕家老大生上一儿半女的,将来这慕家老大的家当不都得是你的?”

    朱小妹却难得清明了一回:“娘,大娘别是哄我们的吧?就算慕大嫂子身子不好,可那前头还留下三个孩子呢!这慕大哥的家当哪里就能留给我,留给他后来的孩子?”

    朱老娘示意朱小妹附耳过来,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朱小妹露出讶异之色来:“真的吗?”

    朱老娘拼命点头:“千真万确!从你大娘嘴里说出来的,还能有假?”

    朱小妹这才放松了表情,想了想:“这事,这事要不,要不先问过爹爹和大哥他们?我怕——”

    朱老娘本来喜滋滋的脸色也僵住了,想了想:“也是,这事还得听听你的想法——”

    说着母女俩携手进屋去了。

    白氏听着这话,整个人都傻了!

    听这话音,是自家这小姑子要嫁给慕破军?

    开什么玩笑?那沈佳言是吃素的?自己守了快三年等回来的男人,自己都还没啃上两口呢,能分给别人?

    更何况,不是她瞧不上自家小姑子,比相貌,比手段,比心性,样样都不如沈佳言。

    大年初二才碰了个钉子,丢了大脸,这才几天就忘记了?

    若是慕破军真看上她了,还用自家先愁成那样?

    再一想起这慕老娘和慕老二回来后,慕家就没消停过,用脚指头就猜出来了慕老娘的打算。

    只怕是眼看着拿捏不住沈佳言这个儿媳妇,慕破军又冷了心肠,所以慕老娘想重新笼络住大儿子,怕失去这个摇钱树吧?

    听这话音,是要让自家小姑子去给慕破军做妾争宠?

    白氏还真是将慕老娘的想法给猜了个七八分。

    这还是郭氏这几日总是在慕老娘耳边念叨,说什么那天沈佳言的话,说慕破军有执念,就是想得到慕老娘的关注和偏心。

    如今慕破军看似冷淡,说不得就是等慕老娘的关心呢。

    慕老娘倒不如试试,多关心管慕破军!比如他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后,难不成将来真的指望慕天泽那三个野种养老不成?

    如今看着沈佳言和慕破军是分房的,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可这是个机会啊?

    要不给慕破军再寻个妾,就说是为了让他好有个后,看慕破军收不收?

    若是收了,有了这个妾,再大度的女人心里都会有疙瘩。

    本来慕破军和沈佳言当初就只见了一面,如今相处时日也不长,就是有感情想来也不深。

    中间又多了一个女人,只怕就难亲近了。

    要是这个妾有本事,多吹吹枕头风,或者抢在沈佳言前头有了孩子,还怕慕破军的心不偏着小妾和自己的骨肉?

    她们只要将这个小妾哄好,捏紧了小妾和小妾生的孩子,慕破军就算看在这妾和孩子的份上,只怕也要多容让几分了。

    说不得还能恢复之前的关系呢!

    这话打动了慕老娘,若真寻个好拿捏得妾,只要能让这妾生个孩子,不管老大将来如何,有这个孩子,他就不能不管。

    而她只要将这妾和孩子扣在身边,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老大不是还会去边疆吗?到时候孩子就由她和老二一家养大,自然跟老二一家亲……

    这么想着,慕老娘见到了朱小妹才动了心思。

    慕老娘本是瞧不起朱小妹的,一个生养过的小寡妇,性子就跟泥捏一样的,浑没个主意。

    可若是给老大做妾,那可就再合适不过了。

    能生养,这就是最大的优点!

    老大这么大年纪了,外头看着有三个孩子,其实一个都不是他的骨肉。

    若真是有了他自己的骨肉,想来那心思就得往自己骨肉身上偏一偏吧?

    朱小妹性子软,没主意那可太好了!这样的人才好拿捏不是?

    早点将人纳入门,就让他们圆房!只要肚子里有了孩子,就算老大飞到天上去,那孩子就是拴着他的一根绳子,天南地北也得记挂着。

    虽然她不知道老大今儿个就带着那野种出门是为了什么,可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是想着给自己儿子再找个黄花闺女的,可时间来不及了,怕夜长梦多。

    试探着跟朱老娘提了两句,果然朱老娘很上道,那意思是相当愿意。

    如今,就等着慕破军回来,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跟老大说,才能让他同意了。

    且不说慕破军还不知道,等他到家后,等待他的是一场什么样的好戏。

    倒是白氏,一直心神不定,坐卧不安。

    这事情太突然也事关重大,她越想心里越是没底,索性叫了自己儿子,让他去将朱老大寻回来,就说家里有事。

    朱老大今日没有年酒吃,闲不住,索性到地里走一走看一看。

    心里还在琢磨着,开了春后,这地里要种些什么?还有那甜菜,家里和山坡上附近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开垦出来。

    正想到了几个犄角旮旯,虽然地方不大,可若是开垦出来也能多种一点,打算回家就跟朱老爹商量,这都正月十几了,家里也没亲戚走了,成日里呆在家里也是闲着,倒不如明日就出来开垦荒地。

    就看到自家儿子这样的天气,还一头汗的寻来。

    唬了一跳,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呢!听说是白氏来寻他,越发担忧起来!

    自己这婆娘自己是知道的,不是大事,断断不会这么着急的来寻人。

    急急忙忙跟着朱大毛往家里赶,一进家门,还来不及喝口茶喘口气,就被等候多时的白氏一把给拖进了屋里。

    正好被朱老二媳妇出来倒水看到,忍不住回屋还跟朱老二嘀咕了两句:“大哥大嫂也快要娶儿媳妇的人了,怎么还怎么不尊重,大白天的就把大哥往屋里拉——”

    被朱老二瞪了一眼:“你一天天的狗嘴里就不吐不出象牙来!大哥大嫂是那样不尊重的人吗?说不得是有什么事情商量呢!”

    朱老二媳妇冷哼一声:“如今这家里,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今天隔壁那慕家婶子跑来,跟咱们娘躲在屋里说了半天的话!这慕家婶子前脚才走,后脚大嫂子就叫大哥回来,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吧?”

    朱老二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这大过年的难得能清闲几日,怎么这婆娘就这么不消停呢?

    朱老二媳妇念叨了一会子,见朱老二没反应,反而鼾声四起,气哼哼的摔门出去了。

    这边朱老大被媳妇扯进屋,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白氏给按在了炕上,然后白氏就凑了过来。

    朱老大老脸一红,有几分别扭,又有几分窃喜:“娃他娘,那什么,这大白天的,孩子还在外头呢!晚上,晚上再——”

    嘴上这么说,手却很诚实的要往白氏的衣服里探。

    这几日白氏怄气,几日没跟他说话,晚上也只带着闺女睡,他天天反而要跟自家几个臭小子挤在一起,哪里有晚上抱着自家婆娘睡舒坦。

    想来自家媳妇也是不习惯,这不想自己了,都顾不得大白天了!唉,肯定是自己太厉害了,媳妇也想着呢——

    满脑子黄色思想的朱老大嘴角露出的笑容都带上了几分猥琐。

    白氏听了一半,回过神来,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朱老大伸出的手上:“你一天到晚瞎想什么呢?我寻你有正事说呢——”

    朱老大不甘不愿的收回了手,一脸的郁闷:“啥事?”

    白氏将自己听到了话还有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的都凑在朱老大耳边小声说了,然后一推朱老大:“当家的,你说这可咋办?”

    朱老大本来的那点子歪心思,被白氏这番话,给吓得烟消云散了:“当真?”

    白氏翻了个白眼:“我是拿这事说笑的人?”

    一面咬牙切齿:“你说娘和小妹两个人是不是中了邪了!找个平常人家嫁过去,虽然是续弦,可到底是明媒正娶不好吗?好歹是正头娘子啊!干嘛要给人做妾去?”

    “以为妾是那么好做的?妾通买卖!到时候真有个什么,被正头娘子打杀了,都是正常!我们连上门讨个公道都不能!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娘也老糊涂了,也不提家里几个孙女想想?有个做妾的姑姑,她们能说着什么好亲事?”

    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朱老大勉强还稳得住:“你胡说什么!说不得是你听差了!这事就算娘和小妹同意,还有爹呢!爹哪里也不会同意的!”

    说着就起身:“我去寻爹问问,你稳住了,别露出来!”

    白氏抹着眼泪答应了。

    朱老大去寻朱老爹不提。

    只说慕天泽和慕破军两人到了镇上。

    因着还没出正月十五,镇上的店铺大多是关门的,除了几家杂货铺开着,倒是看不到太多人。

    慕破军在镇上多日,知道中人的家,直接寻上了门去。

    运气还算不错,中人今天在家,看到寻上门来的两人,听说了来意,倒是十分热情。

    毕竟这还没出正月,就有生意送上门来,也是好兆头啊。

    也正好年前他手里还真有几家要卖房子的,只不过说的时候太晚了,大家都忙着过年,因此一直放在手里。

    听说了慕破军和慕天泽的要求,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就有了章程。

    符合条件的,也就两个院子,一个两进小院,才盖了没多久。

    是一个外地货商的宅子,他在这边置办了一房小妾,一年过来几个月,其余时间就将小妾丢在这里。

    小妾年轻,受不得寂寞,趁着外地货商不在,勾搭了一个姘头,然后不小心弄大了肚子,本来是想栽到货商头上的,结果货商却不承认,反手就将那小妾给发卖了,将那姘头也打了半死。

    然后看这宅子就气不顺,就想脱手卖了。

    还有一处,一进的院子,地段更好一些,只是院子有些年头了。之前的房子主人年纪大了,儿女都在县城,年前病死了!儿子回来办了丧事,就想将房子给卖了去县城。

    这两处宅子都有各自的好处,也有短处。

    慕破军和慕天泽就说要去看看的好。

    中人手里正好有钥匙,带着人就去了。

    先去了那一进的院子,只一看位置,慕天泽就变了脸色。

    这院子正好就在那牛寡妇的旁边。

    自然连门都没进,慕天泽就说看下一家。

    慕破军挠挠鼻子,也不好意思多说。

    中人忙将人带到了两进的院子处,略微偏僻些,可却也安静。

    而且离林夫子家也近,拐过一条街就是了。

    院子新建了没几年,色色都是新的。

    那货商是江南人,建造的这两进院子,倒是有些江南味道,和本地建筑很有些不同。

    白墙黑瓦,清漆的门窗柱子,院子也栽种了各色的花木,虽然是冬天,花木凋零,可也看得出来用了心的。

    更兼后院有个小花园,还有个小荷花池,里头残荷败梗,水浅只及人膝,还有几尾小鱼游来游去。

    屋子里头家具都是合着地步打造的,样样都七八成新。

    慕天泽心里就满意了三分。

    中人会看人,见慕天泽这模样,才慢慢的开口,说这宅子用料实在,当初那货商是用了心思的,砖石木料不说样样都是上乘,也都是耐用的。

    着实花了不少钱,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情,虽然急着脱手,可这价格却也不想太低。

    慕破军看了过去,那中人就比划了一个数目。

    这下子,就是慕破军都忍不住咂舌,不过是镇上一个宅子,虽然是两进院子,货商居然就要五百两。

    慕破军虽然觉得有些贵,可看慕天泽喜欢,而且这院子大,住下他们三兄妹加上自己都够住。

    将来再买上几个家丁丫头也正合适,就想开口答应。

    被慕天泽一把拦住了,只说虽然这院子不错,可价格着实高了些,容他们回去商量了再给答复。

    中人也知道,这价格对镇上人来说,确实太贵了,有这钱,去县城都够买个小院子住了。

    不然为啥这么久都卖不出去?

    自然答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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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只怕弥补不了

    看了这个院子,慕天泽自然没兴趣看别的房子了。

    再者中人手中也并无合适的房源了,索性也就约好改日再来,这才告辞。

    被中人送了出来,两人走出老远了,慕破军才问慕天泽为何不定下来?他们手头的钱足够,这院子也正好合适。

    慕天泽不比慕破军,打小参军戍边,手头有了钱,要么存起来,要么就花用掉了,并无太多金钱概念。

    可慕天泽是做过几天生意的,也算是知道这里头的一些道道。

    这两进的院子,在小镇上就要五百两,肯定是喊高。

    倒不如冷一冷抻一抻,说不得还能压下些价格来。

    再者,慕天泽觉得这到底是兄妹三人都要常住的地方,肯定要兄妹三人都喜欢才是。

    更重要的,他想让沈佳言来看看,若是沈佳言觉得没啥问题,就能下手了。

    当然这点子心思不能让慕破军知道,不然恐怕又要伤心郁闷了。

    嘴上只说要冷一冷那中人,看能不能便宜点,也就将慕破军给说服了。

    两人这出来半日,本想着回去带点什么回去,却见铺子都几乎没开门,也没甚要买的,索性就空着手回家了。

    一进家门,就被守在屋里一直观望着的慕老娘冲出来,抓着慕破军的手嘘寒问暖。

    这殷勤的架势,不说别人,就是慕破军也吓了一跳。

    甩开慕老娘的手,警惕的退后几步:“娘,你又想出啥妖蛾子?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要钱没有!要肉也没有!要什么都没有!”

    慕老娘脸颊一顿抽抽,很想一巴掌甩上去,可是一想屋里的老二一家子,咬咬牙,忍了下来。

    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老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看你大过年的还要出门,担心你么?如今这家里,咱们可都要靠着你,你若有个好歹,娘只怕真的就没活路了!”

    “更何况上次你媳妇说的那些话,娘这几天也仔细想过了,这些年来,因为你懂事,你是老大,所以多委屈了你!之前不觉得,被人提醒了才发现!娘的心也不好受啊!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两年虽然略微偏着老二了些,可你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能真不心疼你?”

    “只不过是老二是个不省心的,你打小就懂事,不用娘操心么?你放心,以后娘都改!娘以后也疼你!”

    说着还抹起了眼泪来。

    慕破军脸上不见动容,倒是猜忌之色愈深,“娘,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慕老娘实在没想到这老大如今倒是油盐不进,自己这般表现,他居然不感动?

    不感动不说,居然还怀疑?

    简直是没天理了!怨不得自己不喜欢老大!

    心里腹诽了两句,慕老娘看慕破军不耐烦的模样,知道要是再吞吞吐吐,只怕人就要进那边屋子里去了。

    沈佳言买的那几个小子,精猾的很,防他们跟防贼似的,这几日愣是没让他们寻到机会到东厢房和正房里去。

    这要是慕破军一进去,只要他不出来,就是她这个做娘的也不能进去。

    要是再拖延几日,只怕又出什么意外。

    索性一横心,也带着点故意的口气,“老大啊,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事?只怕是不太好吧?到底,到底要给你媳妇留点面子呢?”

    沈佳言出来,刚好听到了这一句话:“既然老太太觉得不好,那就别说了憋回去吧!我们也不爱听!”

    慕老娘被噎了个半死,真憋得脸都红了。

    好一会子才恼怒的道:“不然老娘说,老娘偏要说!老大,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媳妇坏了身子,如今还在吃药调理呢!听说毕竟有碍寿数,还压根不能怀孩子!”

    “这样不能下蛋的母鸡,留在咱们家里,那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你如今也快三十岁的人了!跟你一般年纪的,人家身后孩子一串,大的都能说亲,再过两年就能做公婆了!哪里像你,如今膝下还一点骨血都没有!”

    “娘替你着急啊!你说你这次福大命大没事!可若还有下次呢?真有个万一,你可怎么办?这俗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就算不为娘,不为慕家着想,为了你自己,也该留下一点血脉吧!”

    “就算以后真有个什么万一,有了这点血脉,也有个摔盆捧灵的人不是?可你媳妇这架势,眼见是不能生了!她不能生,可不能耽误你啊!”

    “所以娘想着,要么你休了你媳妇,这不下蛋的鸡留在家里也没用!就算她替你守了两年,可她不能生育,不能给你传后,那就是她最大的罪过!给她点银子也就对得起她了!”

    说到这里,看幕破军的脸色铁青,立马又改口:“当然,你要是觉得舍不得她,咱们家也是厚道人家,也能收留她,给她一口饭吃!不过得替你再纳个能生养的,好歹也要给你留个后才行——”

    慕破军从听到说沈佳言坏了身子,有碍寿数,不能生孩子那一句,就脑子一片空白,后面的话都没怎么往心里去。

    脸色发青,直愣愣的看着沈佳言,心里泛上来一阵阵说不出的苦涩和羞愧。

    他记得当初娶沈佳言,不仅合过八字,还听媒人说过,沈佳言的身体宜生养,这也是他愿意花大笔聘礼给沈家,娶沈佳言的原因之一。

    这才过去几年,宜生养的身体,就坏得有碍寿数,不能生养了?

    再回想回来后一路打探的消息,只说这两年沈佳言带着三个孩子,日子颇为清苦难熬。

    当时看着只是纸上短短一句话,几个字。

    如今细想来,就这么一句话,熬坏了一个妙龄女子的身体,熬短了她的寿数。

    他之前心里还隐约觉得沈佳言有几分不识好歹,居然要跟他合离,虽然后来也有愧疚,想要弥补,却从未像此刻一样清醒的认识到,这些亏欠,自己只怕弥补不了了。

    他用什么去弥补沈佳言亏空的身体,被熬短的寿数?

    一双眼睛,沉痛的看着沈佳言,翕动着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而慕天泽还有慕玥他们,都听傻了。

    尤其是慕天泽兄妹三人,他们是知道沈佳言身体不好,在原老大夫那里看病的。

    可慕天泽记得当初自己去问,原老大夫只说沈佳言的身子是亏空的厉害,不过已经在慢慢调养了,若是调养的好,将来与常人无异。

    他当时问过了,才放下心来的。

    此刻再回想,就觉得原老大夫说话含糊,似乎真的有隐情?

    想来也是,自己是沈佳言的继子,沈佳言是被他们三人拖累,才亏空了身体,老大夫又如何肯对他实话实说?

    是他误了!

    想通此节,慕天泽倒退两步,心口剧痛,不置信的看着沈佳言。

    大壮他们虽然是半大的小子,可也知道,这不能生养对一个女人来说,那是致命的打击。

    尤其是慕家这情况,沈佳言苦守两年多,终于将人给等了回来,却因为身子坏了,不能生育,那这苦等的两年岂不是白辛苦了?

    更有大嘴心细,其他人只听到了沈佳言不能生养,就惊呆了。

    可他将慕老娘后头的话都听进去了,慕老娘的话里,那慕天泽兄妹三人居然不是慕破军的骨血?

    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嘴恨不得自己当场聋了才好!他虽然年纪不大,可在做乞丐的日子里,也是听说过一些后宅手段的。

    听说好些下人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主家的阴私,最后不是丢了性命,就是被卖到采石场之类的地方去了的。

    他们今儿个听了这么些重磅消息,别活不过正月十五吧?

    沈佳言看到了慕破军和慕天泽兄妹震惊的眼神,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慕老娘说的那么差,不过,为什么要解释呢?

    若是能因为这个,让慕破军彻底对她死了心,岂不是更好?

    至于慕天泽兄妹,当初原主是为了他们兄妹三人坏了身子,让他们震惊后悔一下又如何?

    因此全然不放在心上。

    倒是,慕老娘这个态度让人寻味,这是给慕破军找了个小妾了?

    当下饶有兴致的看着慕老娘:“听老太太这话,是已经订好人选了?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慕老娘顺嘴就道:“那可不!我已经看准了,隔壁朱家的——”

    说到一半,才醒过神来,不过既然已经说了一半,索性就全说了:“就是隔壁朱家的最小的闺女!虽然是个寡妇,可年纪也不大,又曾生养过两个儿子,和老大你年纪也正相配!看着就是好生养的,你纳了她,保管也能立刻抱上大胖小子!”

    “再说了,这朱家的小闺女,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样貌标致,性子又好。就算是纳进门来,也不是那搅家的祸害!更何况,她家兄弟多,将来你若是又去了边疆,有这些兄弟帮忙,你也能放心不是?”

    “老大,我这可是为你思前想后都想过了!你就听娘的,娘总不会害你吧?”

    慕破军回过神来,听到这一句,冷笑道:“娘倒是都替我想过了?只是你这边兴兴头头的,人家朱家能答应?”

    慕老娘一拍大腿:“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问过隔壁朱家了,朱大嫂子和朱家小闺女倒是极乐意的!如今只要你点头,娘就去替你说和去!”

    慕破军静静的看着慕老娘,看得慕老娘脸上高兴的表情都稳不住了,这才道:“就不劳娘操心这个了!若我命中注定无子,那也是老天爷的意思!有泽哥儿和润哥儿还有玥姐儿这三个孩子就足够了!将来我老了,想来总会给我一口饭吃,眼睛一闭,也会给我寻一块好地方的!”

    慕老娘气得直拍胸口:“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孽障——”

    慕破军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还怕慕老娘气不死,又丢下了一个炸弹:“我知道娘看到我就厌烦!也正好有个消息,好叫娘知道!过了十五,我们就要搬走!这个宅子就留给娘和老二一家子!也算是我做儿子做大哥最后一点的情分了!至于那什么朱家闺女,若是娘实在喜欢,就纳回来给老二,多生养几个孩子孝敬娘,想必也是欢喜的!”

    说完,就径直进了正房。

    沈佳言没想到慕破军居然拒绝了慕老娘纳妾的提议,见他进了正房堂屋,知道是要说今日去看院子的事情,也就跟着进去了。

    大嘴他们不敢再跟进去了,互相拉扯着进了东厢房。

    剩下个慕老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头大骇,也顾不得哭嚎了,忙钻进西厢房,去寻慕老二和郭氏拿主意。

    这若是老大他们搬走了,就算他们有了地方住,可以后日子怎么过?

    不行,不能让老大他们搬走!

    慕老娘他们如何合计,慕破军此刻顾不上了。

    进了堂屋坐下,还不等沈佳言问今日看房子的情况,就先问了:“你的身子,真的,真的亏空的厉害?”

    沈佳言点点头,这可不算说谎,当初若不是她穿过来,挣钱了去寻原老郎中,只怕命都去了半条了。

    慕破军看向慕天泽。

    慕天泽羞惭的低下头去。

    慕破军沉吟了片刻:“是找原老郎中看的吗?要不要去县城再寻个好郎中瞧瞧?说不得,说不得还有希望——”

    这一句说得格外艰涩。

    沈佳言一笑:“以后再说吧!原郎中也说细细调养,将来说不得能与常人无异呢!如今说这个做什么,不如说说你们今天看的宅子的情况吧?”

    在慕破军他们眼里,沈佳言就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了。

    毕竟坏了身子,不能生养,这对世上所有的女子来说,都是极为痛苦的事情,想来她是不想提及这伤心事吧?

    这么想着,大家也都闭口不提这事了。

    只一个个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有一日,定要寻得天下名医名药,无论如何也要将沈佳言的身体调养过来才好!

    此刻都顺着沈佳言的意思,说起了宅子的事情。

    听了慕天泽的描述,不说慕玥他们,就是沈佳言也颇有兴趣。

    当下拍板明日都去镇上看一看,若是真能入眼,就拍板买下!

    毕竟事不宜迟,再耽搁下去,恐怕慕老娘他们都能将妾给送到慕破军的床上了。

第281章 买房

    隔壁朱家此刻也炸开了锅。

    朱老爹听了朱老大说的这个消息,差点没厥过去。

    急匆匆的回家,冲进正屋,揪住老妻一问,居然真有此事,再看自己小闺女,一脸羞答答的模样,顿时眼珠子一翻,整个人栽倒在地。

    把朱家上下都惊动了,正屋里顿时乱糟糟一团。

    关键时候还是白氏给力,和朱老大一人掐人中,一人掐虎口,愣是将朱老爹给掐醒过来了。

    朱老爹醒来,老泪纵横第一句话:“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么个讨债的闺女——”

    朱老二他们一听,顿时追问不已。

    问出来后,朱老二几兄弟心里还在盘算呢,几个儿媳妇忍不住了。

    家里可有几个闺女,眼看一年年大了,过两年就要说亲了。

    这寡妇小姑子要给人做妾,还是给隔壁慕破军做妾,这是要干啥?绝了他们朱家女孩子说亲的路吗?

    你说你若是给官员或者财主做妾,还能得些实惠,面子丢两分也不要紧。

    可慕家那是什么地方?慕老娘偏着慕老二,连沈佳言这样的正头娘子在慕破军不在家的时候,都被连孩子带本人扫地出门。

    朱小妹那性子,就算生了孩子,又能怎样?她难道比沈佳言还厉害?

    别到时候带着孩子又回娘家住,那可真是甩不脱了!

    更何况,沈佳言是什么人?这大半年的,村里别人不知道,他们离得近还能不清楚几分?

    从那孙秀才一家子起,这村里,跟她不对付的人家,有几个讨了好去的?

    朱小妹在人家面前,一个回合都走不了。

    到时候让沈佳言迁怒他们朱家了,怎么办?

    指望小姑子生孩子?生孩子了不起?那前头还有三个呢!再说了,沈佳言难道不会生?

    别便宜没沾到,还惹了一身腥骚,那可太不划算了。

    因此纷纷表示不赞同,若真这样,那就分家!

    朱老爹一听这话,又开始两眼翻白,手脚哆嗦。

    朱老娘忙喊了一嗓子:“慕家那三个孩子,又不是慕家老大的种!是他收养的!还有,那沈娘子也坏了身子不能生养了!咱们小妹过去,生下来的那才是慕老大嫡亲的种——”

    一句话,屋里安静了……

    这一夜,慕家二房还有朱家都没睡好,那灯到了后半夜才熄。

    不管他们讨论出什么章程,却都不影响沈佳言这边。

    美美的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吃了早饭,嘱咐大壮和大嘴他们看好屋子。

    带着慕天泽三兄妹,和慕破军往镇上去了。

    见了中人,去了那二进小院,沈佳言看着倒是有她当初现代社会,徽派建筑的特色,心下先就喜欢了。

    进院子细细地看了一遍,又挑了好几处毛病。

    中人也不恼,面上倒是带出笑来。

    俗话说的好,这嫌货的才是买货人呢!若是什么都不说,他反倒心里没底了。

    因此嘴里附和着,也就顺势让了五十两价格后,就咬住不松口了。

    沈佳言一看,这现代社会买房,不用说,全款都要打个九折,更何况是可是二手房,怎么也得更优惠些吧?

    拿出当年在服装批发市场跟人砍价的本领来,一翻唇枪舌剑后,终于又砍下来五十二两。

    三百九十八两成交,宅子里所有的家具都奉送,房契交钱就能过户。

    这倒是好说,那货商还留下一个人看着这宅子,中人去寻人来一说,那人就掏出了房契,要带人去过户,端得是爽快利索。

    等到了下半晌,房契就过户到了慕天泽的名下,钥匙也拿到了手里。

    慕天泽恍惚的看着手里的钥匙,看着面前的宅子,还有些如踩在云中,不太踏实。

    倒是慕天润年纪小,看着这院子就高兴,正拉着慕玥在院子里钻来钻去,院子上空都是他咯咯的笑声。

    买下了宅子,心也就定了一半。

    灶屋,柴房什么的都有。

    每间屋子里的家具也都是齐全的,更妙的是,这货商怕冷,倒是在几间屋子里也盘了炕,只要烧起来,屋子里就暖和了。

    灶屋柴房里,还有一些柴火。

    索性烧了正屋里的炕,大家都在炕上坐着商量事情。

    灶屋里还有一点米,几样蔬菜,是先前看屋子的人留下的。

    柴火也还够,灶屋也还算干净,院子里也打了一口井,井水是时常用的,倒还清亮。

    打上水来,把灶屋洗刷了一番,煮了一大锅蔬菜粥,垫了垫肚子。

    就商量起搬家的事情来。

    慕破军和慕天泽的意思,是让沈佳言也跟着一起搬过来,先住上一段时日,然后找个借口去县城,再不回来也就是了。

    沈佳言也觉得这样安排倒是正理,也就答应了。

    至于慕家的那院子,慕破军既然说出口了,要留给慕老娘和慕老二,那也就罢了。

    不过东西什么的肯定是要尽快搬过来才好。

    还要安排住处,如今有了两进的院子,自然能住得更宽敞了。

    慕玥和沈佳言带着慕天润住在后头院子里。

    慕破军和慕天泽自然住在前院,大壮他们住在这院子里专门的下人房里。

    下半晌又去托付中人寻两个婆子,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打扫,最好还要买两个丫头来,照顾慕玥和慕天润。

    前门这里,如今有大壮和大嘴他们,暂时也能支应。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到时候大壮和大嘴他们要被沈佳言带走,还是得买几个小子和看门的老苍头回来才行。

    中人一听,倒是有了主意,说是手头有两户人家,都是本分人,家里没活路了,就想着一家子都卖身,不管怎么样,好歹一家子能在一起。

    一户家里有两个小子,一个闺女,当家的和婆娘,这是家里活不下去卖身的。

    还有一家子,是以前给大户人家做过下人的,后来家里坏了事被抄家,他们一家子被发卖出来,落在了他手里,也想求一家子都在一起。

    这两户人家,卖身银子也不多,倒是可以买下来,一家子都捏着死契,互相能牵制,倒是最合适不过。

    沈佳言和慕破军见时间还算早,索性就叫中人将人带过来看了看。

    要说识人方面,慕破军是比沈佳言要略强些。

    他将两家的男人和小子都喊到院子里去盘问,沈佳言看着两家的婆娘和两个闺女。

    婆娘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看起来都还算老实的样子。

    两个闺女也是十来岁开外,一个略微灵巧些,另外一个看起来粗粗笨笨的,手脚拘束,不敢乱看人。

    一问,两个婆娘,一个会些灶上的功夫,另外一个只会些打扫洗衣服之内的粗活。

    两个女孩子,灵巧些的,当年没被发卖的时候,在上一个主家里也学过一些规矩。

    另外一个粗粗笨笨的就有些憨厚,只会些力气活,问她会啥,她想了半日,才说自己会帮大人看孩子,她家的弟弟就是她带大的。

    不过这也就够了,沈佳言又问了几句,看两个婆娘说话口齿还算灵便,看身上的衣裳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是梳得一丝不乱,指甲缝里也还算干净。

    加上眼神并不是那种飘忽的,也就先取中了。

    等慕破军盘问了一番进来,点了点头,也就顺理成章的将两家都买了下来。

    两家人本来没抱太大希望的,如今这世道,谁乐意买人买一家子回去?能买得起下人的人家,下人家丁都要家生子才放心,顶多也就是买几个丫头回去!

    没想到意外之喜,居然都被买了下来,一个个都感激涕零,当场跪下来拜谢大恩,免去了他们一家的分离之苦。

    这两户人家,家里活不下去的那家姓唐,叫唐老二,婆娘何氏,粗粗笨笨的那个丫头就是他家的,叫唐大丫。

    下头两个儿子,唐二宝和唐三宝。

    主家出事被发卖的那一户,姓郑,男人叫郑大和,婆娘李氏,会写灶上的手艺。

    闺女就是那个灵巧些的,会些规矩的,叫巧姐,一个儿子,叫小满。

    这两家子,一下子就十来口人,这么齐刷刷的跪下,除了沈佳言略微有些不适,慕破军和慕天泽他们都是惯了的。

    就是慕玥都十分镇定。

    前头的事情,有慕破军和慕天泽安排,后头的事情,沈佳言索性就让慕玥出头安排,给她立威!

    反正将来等她离开,这后院里的事情,都是要交付给慕玥的,还不如最开始自己就不插手的好。

    慕玥也没推辞,利利索索的就吩咐了下去。

    让两家的女人带着两个闺女,若是要搬到这院子里来住,所有人都铺盖衣裳什么的,都要用开水烫过。

    还有他们也要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裳。

    头发不许有虱子,指甲缝里不许有黑泥。

    确定身上没有虱子跳蚤之类的后,才能进这院子里住人的屋子,将屋子都打扫出来,留待几日后她们搬进来住。

    两家的女人忙答应不迭。

    外头慕破军见沈佳言这样,索性也放手让慕天泽安排。

    慕天泽先给两家安排了前头的住处,又让两家的男人每天轮一次看门。

    两家三个半大的小子也没让他们闲着,这院子里的打扫,还有花木都交给他们了。

    到最后还给了几两银子,一来是让他们买这两日所需的柴米油盐,总要开火吃饭的吧?

    二来让他们去药铺买药草回来煮水洗澡,烫洗衣裳铺盖。

    两家人虽然看着都是爱干净的,可也知道这是规矩,都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尤其是唐家,这几日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要是再过几日还没人买下他们,为了活命,也只能先将女儿卖出去了。

    如今能一家子还在一起,那自然是什么都能答应。

    交代完这些,拿好身契,沈佳言他们也就要回东光村了。

    路上,慕天泽还有些担心,拉着慕破军走在后头,小声的询问:“爹,我们这几日就要搬到镇上去,老太太他们能放你走吗?”

    慕破军一顿,揉了揉慕天泽的头:“是不是觉得爹很没用?说来,爹还要跟你们说对不住,之前我交代给老太太你们不是我的孩子,本是担心——”

    慕天泽满道:“爹,我都懂!你也是好心,怕你真有个不幸,我们兄妹三人受苦,倘若我那亲爹派人来寻我们,倒闹出事非来。索性告诉老太太我们不是爹爹的骨肉,也不会分慕家的家产,倒也便宜!”

    慕破军苦涩一笑,他当初想了想,告诉亲娘三个孩子的身世,更大的担心,是自己真不在世上了,以娘对老二的偏心,若是沈佳言不护着,只怕会纵着老二他们一家子虐待三个孩子。

    所以他留下后手,告诉真相,就是太知道亲娘和老二的为人了。

    自己出了事,他们只会将三个孩子赶出家门。

    沈佳言一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有他留下的东西,慢慢取出来变卖,也够维持他们的生活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慕天泽会将一切都隐瞒下来,一念之差,导致成了现在的局面。

    树叶不是一天黄的,人心不是一天凉的。

    他对慕家对亲娘已经仁至义尽,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了。

    至于以后,他应该弥补的,是沈佳言了!也许这一辈子,沈佳言都不会释怀,不会原谅他,可他总得试一试,不是吗?

    这辈子,他都是为了别人活着,为了别人争取着,如今,他也想为自己活一次!为自己争取一回!

    纵然是结果不如人意,可总要试过才不会后悔吧!

    想到这里,慕破军坚定的道:“你放心吧,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回到东光村的家中,慕老娘看着他们一行人一脸喜色,心里越发没底了。

    尤其是慕破军宣布,过两日他们就会搬到镇上去,这老宅子就给他们住了!

    慕老娘先是一喜,要去镇上去住?然后就是大怒:“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一家子搬到镇上去?把你娘我和老二一家丢在乡下?那不行!你要走可以,得把我们都带上!老娘今儿个把话就放在这里,要去镇上可以!踏着老娘的尸体过去!”

    慕破军神色不变:“娘,那镇上的宅子,是孩子他娘,用自己的嫁妆,这两年挣钱买下来的!这可是她名下的房子,我们去住勉强说得过去,你跟老二他们去住,岂不是让我被人戳脊梁骨?这自己吃软饭就不说,婆婆和小叔子一家也不要脸,要去吃软饭?”

    慕老娘怒道:“放屁!她沈佳言嫁到我们慕家,连人都是我们慕家的,嫁妆自然也是我们慕家的!她连娘家都没有了,还怕有人来给她撑腰不成?那镇上的宅子,她说是用她嫁妆买的你就信?说不得就是当初嫁到我们慕家的时候,昧下的慕家的银钱呢!”

第282章 伤疤

    沈佳言不干了,你们母子吵架,别CUE我的私房钱好吗?

    当下就冷声道:“老太太怕是真老糊涂老背晦了吧?当初嫁到慕家,你说我男人连洞房都没进,算不得慕家真正的儿媳妇。这慕家的后院一家子开销自然人不能容我插手!我嫁到慕家三年,就没摸过你慕家的账本,慕家的银子!”

    “又说我虽然挂着大房儿媳妇的名,可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让我白吃白住,有人伺候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自然就不用发什么月钱!发了也怕我拿回娘家去了!当初娶我就花了小一百两银子,银子都够打出我这么一个人来,满县城打听去,谁娶媳妇花这么多钱的?”

    “娶回来还屁用没有,难不成还要供着不成?让我自己做针线自己挣钱!还是当时泽哥儿听到了,说真要传出去,只怕坏了慕家的名声,老太太才不甘不愿的一个月给我一百个大钱的月钱。”

    “后来传来消息,说是泽哥儿他爹不在了,我就被赶出了慕家!除了我的嫁妆,我天天做女红绣花挣到一点钱外,连慕家的一根针一根线都不许带走。当初老太太带着老二家的,是如何搜我的嫁妆的,老太太都忘记了?”

    “不如我替老太太回忆回忆?”

    慕老娘哑口无言,好一会子才憋出一句话来:“那谁知道,说不定老大偷偷补贴你了呢!”

    沈佳言嗤笑:“你儿子那个时候可都知道是死了,他怎么补贴?托梦送钱给我吗?”

    “更不用说,谁都知道,你儿子这才回来几天?之前我带着三个孩子挣钱的时候,不知道你这儿子在哪里快活呢!你村里去打听打听去,你儿子没回来前,我带着三个孩子日子就已经过得红火起来了!不然等他来补贴?我只怕要躺在下头等你儿子烧纸钱给我了!”

    “别的不说,那镇上的宅子,就是我的嫁妆,和你们慕家一个大子的关系都没有!我凭啥要接你跟老二一家去住?老太太,可别做梦了!你要再拦着,大不了我带着三个孩子过去住!将你儿子留给你!反正你儿子如今也还靠我养着,惹急了,我也不要了!大家一拍两散!”

    慕老娘急了:“你这泼妇!我可是你婆婆!哪里有这样跟婆婆说话的道理?再说了,这世上成亲了的妇人,身家性命就都是婆家的了!外头那婆家困难的,哪个做儿媳妇的不把嫁妆拿出来补贴的?偏你就不行?”

    沈佳言啐了一口:“那外头还有那么多像老太太这么个联机就死了的呢,怎么老太太你不去死呢?”

    “你……你……”慕老娘一口老痰堵在了喉咙口,说不出话来。

    沈佳言最后下了结论:“过两日我搬家,我倒要看谁敢拦着!老太太你别拿那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威胁我!我又不是你儿子,我不吃你那一套!你要真死了,那可太可我们省事了!也算是你死前终于疼你大儿子一回!”

    “我保管利利索索的给你把丧事办了在搬走!只是到时候,你的心肝老二一家,可就别想住在这个院子里了!毕竟你要是活着一天,为了不让你饿死,说不得你大儿子还得一个月给点银钱粮食!”

    “可你要是眼一闭腿一蹬走了,你老二这一家子是死是活可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这话算是戳到了慕老娘最担心的地方,顿时脸色都变了。

    拉着慕破军告状:“老大,你就听着你媳妇这么诅咒你亲娘死?”

    慕破军懒洋洋的道:“娘,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而且孩子他娘说得也没错,我前几十年辛苦挣下来的家业都被我的好二弟给败光了!我没找他算账已经是尽了兄弟情分了!怎么,娘这是非要看着老二把我们一家子上下都祸害死了,你才满意不成?”

    慕老娘无话可说,愣愣的看着慕破军甩手进了屋子。

    其他的人也都散了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好半日,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来。

    西厢房里,慕老二一房都窝在里头,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听到慕破军这番话,慕老二和郭氏脸上都露出难堪之色来。

    倒是慕天一和慕天二还有些不服气,撇嘴道:“大伯也忒小心眼了!到底是一家子骨肉,他家如今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还能买宅子买下人呢,怎么就不能接济我们一点?”

    “就是!我看就是大伯那媳妇还有那三个野种在中间挑拨的!不然大伯以前怎么不跟我们计较?这次回来就什么都计较起来?肯定是那个女人吹的枕头风!”

    兄弟俩在一旁嘀咕,郭氏却眼珠子一转。

    看外头只剩下慕老娘一人了,忙跑出去,将慕老娘给扶了进来。

    慕老娘看到还躺在炕上的慕老二,真是悲出心中来,忍不住上前就捶打了两下:“都是你这个孽障!你说你怎么就不学好?若是你没去赌,好歹如今那县城的产业还留着,你大哥也不会对咱们如此绝情了!”

    慕老二挨了两下子,哎呦一声,忙卷着被子往炕里头一滚,让慕老娘捶不着了,嘴里还嚷嚷:“娘受了老大的气,倒朝着我来了?娘也不想想,就算我没将那些产业都输出去,大哥这一回来,那还不是都是他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好处?反正都轮不着我,还不如我快活了呢!再说了,大嫂不是说了吗,只要娘你活着,大哥就得管你,给你粮食银钱!你一个人能吃用多少,你多找大哥要一些,再补贴给我不就行了?”

    “如今大哥正在气头上,你惹他做什么?势不如人,咱们低低头,装两天孙子怕什么?等过几年,大哥消气了,咱们再求上一求,他还真能不管?”

    慕老娘一听,也不捶人了,只看着慕老二:“你说的也是——”

    郭氏心里一急,忙道:“娘,当家的,这要是放在一般人家倒是可以,可你们忘了?大哥若是再接到命令,要回边疆去,那可说不好了——”

    慕老娘又犹豫了。

    慕老二看了郭氏一眼,挑了挑眉毛,一脸混不吝:“不是我说你们!既然想出了法子,却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什么时候才能成事?等你们事成,只怕老大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要我说,就该这样——”

    一家子凑近,听慕老二细细的谋算起来。

    慕破军不知道自己被慕老二算计,打了两个喷嚏,还以为是今日受了风,忍不住还嘀咕了两句:“到底是身子骨不如之前了,老是受凉打喷嚏。”

    说着不着痕迹的揉了一下腹部。

    这一幕被慕天泽看在了眼里,白日里不好问,到了晚上,才到慕破军的屋里,慕破军已经脱得剩下一身中衣,正要睡觉。

    还以为慕天泽有什么大事,忙让他进来,又让他到炕上坐着,免得冻着了。

    慕天泽也不多问,直接上手,就将慕破军的衣服给掀开了,露出腰腹上一道粉色的伤疤来,这伤疤看着就吓人,几乎是绕了腰腹半圈,从伤疤就能看出当初受伤多重。

    估计是被利刃从腰腹横切而入,一般人只怕早就没命了,慕破军倒是命大。

    忍不住眼圈就发红,咬牙问道:“这伤是?”

    上次以为他是石七的时候,这腰腹处没有血迹,他们也就没仔细查看,此刻回想起来,恐怕慕破军当初所谓的死不见尸,恐非虚言。

    受了这样重的伤,就算活着,只怕也是九死一生挣扎出来的吧?

    慕破军见慕天泽看到了,也就懒得掩饰了,拍了拍慕天泽的肩膀:“上次遇到个棘手的,这一刀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你爹我也不是吃素的,你是不知道,我当时肠子都流了出来,我捞吧捞吧又给塞回去,拿腰带一绑,拼着最后一口气,干掉了那五个王八蛋!”

    “本以为活不了了!没想到过了两天被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也是劳资命不该绝,刚好你爹带着京城的太医到了边疆,几个太医忙活了两天两夜,算是把劳资这条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

    “不过因为这伤,倒是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地!也是因为这伤,才被派回来照顾你们一年,也是养一养身子,等养好了,劳资还得回去!我十几岁离开家里,就去了边疆,如今十来年过去了,倒还是边疆呆得更舒服更自在些——”

    说着叹了一口气,似乎有无限的寂寥。

    慕天泽心里对慕破军那仅剩的怨怼,在看到这伤口后,全化为了乌有,只剩下心疼和后悔,还有委屈。

    “爹,那你回来后,为啥不跟咱们说清楚?什么都瞒着?让我们误会你,还心里怪你——”剩下的话,慕天泽说不下去了。

    慕破军揉了揉慕天泽的头:“我收养你们一场,也没自己的孩子,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我是真拿你们兄妹三人当自己的骨肉看待的!你们确实受了委屈,若是我当初再安排的妥帖一些,你们三兄妹,还有你们娘也不会吃那么些苦,受那么多的委屈。”

    “说来也是我的错!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流点血受点伤算什么?不都好了么?你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总要找个人找个对象发泄发泄,不然岂不是要憋坏了?我是一家之主,你们这些年吃得苦受得罪都因我而起,被你们误会,怨怼又算什么?”

    “更何况,你们都是好孩子,就算心里对我有意见,也不会做对不住我的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者,在外人面前,尤其是以后,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一直保持这种样子,对你们对我都好——”

    本来慕天泽听到慕破军那一句,也不会做对不住我的事,忍不住就露出几分心虚来。

    可听到后面那一句,先是一怔,不过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慕破军提醒他,心里亲近就好,面上还是要疏远冷淡些。

    这般让他忌惮的,除了自己的亲爹还能有谁?

    想来,这亲爹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性子,他可以将几个孩子丢在千里之外不闻不问,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却断断不会允许孩子跟养父之间的感情太过深厚。

    慕破军见慕天泽这样的神色,倒是误会他一时接受不了,并没有太在意,只拍拍慕天泽的肩膀:“你是大人了,所以这些事情我才不瞒着你!你心里有个数就好!以后可别把心思都挂在脸上了!行了,天也好晚了,你回屋睡去吧!”

    慕天泽抿了抿唇:“今晚我陪爹一起睡吧——”

    慕破军一怔,不过马上露出一个笑来:“行!咱们爷俩也难得有睡在一起的机会!”

    说着忙摊开了被子,又给慕天泽去寻枕头去。

    慕天泽是洗漱了过后才过来的,倒是也不必再洗漱了,加上慕天润他已经交给慕玥和沈佳言了。

    那小子,听说可以跟娘亲和姐姐一起睡,乐颠颠的自己抱着枕头就过去了,还说以后都这样就好了。

    自然不用回屋交代,两人都上了炕,吹熄了灯。

    黑暗中,慕天泽还打算跟慕破军说两句话,坦白一下自己孝感动天,让沈佳言快跟他合离,远离他们一事。

    辗转反侧半天,话到了嘴边几次又咽下,好不容易打好了腹稿,鼓足了勇气,刚要开口。

    一声如同尖利的哨子音的呼噜声在耳边响起,一声高一声低,就在慕天泽的耳边,如惊涛拍岸一般,一阵一阵的。

    慕天泽默念了几遍心经,拿衣带揉成团,塞在了耳朵里,略微消停了一点。

    正迷迷糊糊的要睡呢,慕破军突然一个翻身,一条粗壮的大腿就压在了慕天泽的肚子上,差点没将他压背过气去。

    只能挣扎着伸手想将那条腿给搬下去,这么冷的天,累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才将腿给搬下去了。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慕破军梦中发出一声断喝:“受死吧——”

    然后慕天泽屁股一痛,眼前一花,整个人被从炕上一脚踢了下来……

    慕天泽摔得头晕眼花,浑身都疼。

    爬起来看炕上,慕破军四仰八叉睡得正香呢!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这睡相,还想要媳妇?娘那身子骨能经得起他踹?还是单身吧!

    气呼呼的抓过放在一旁的衣袍,裹在身上,回自己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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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都十分满意

    第二日一早,慕破军还问慕天泽,不是说跟自己睡的么?咋半夜又回自己屋去了?还感概,这儿子大了,跟爹就是不贴心了——

    慕天泽冷哼一声,跟别人睡,顶多睡不着,跟慕破军,那是要命啊!

    昨晚他不回自己屋,只怕要去掉半条命。

    忍不住辩驳了两句,两人打起了嘴仗,逗得慕天润在一旁嘎嘎傻乐。

    就是沈佳言听他们互相揭短,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来。

    难得其乐融融的场面,慕老娘一来,这快活的气氛一下子就凝滞了,大家都戒备的看着慕老娘不说话。

    慕老娘再是平日里不重视慕破军这个老大,看到这一幕,也难免心里膈应难受。

    只觉得老二家的没说错,好好的儿子,都是因为沈佳言那个贱妇唆使,如今倒是跟她这个亲娘离了心。

    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老大啊,昨儿个你说的话,娘想了一夜。知道如今你们翅膀硬了,都有了自己的主意,是断然不会再听娘的了!”

    “娘也知道,我跟老二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心里有怨气也是应该的!娘也看明白了,如今娘老了,也遭人嫌弃了!一张老脸在你面前也没啥用了!以后娘也不给你添麻烦了,就跟老二在这里住着。你若有良心,一年多给点银子粮食,别饿死我这个老娘也就是了!别的我也不敢多求了!”

    慕破军没想到只过了一夜,慕老娘居然就这么好说话了,这意思是放他们去镇上了?

    “当真?”他只问了一句。

    慕老娘苦笑:“娘说的话,如今你都不信了?你放心,我既然说了这话,自然是认的!只是你跟老二到底是亲兄弟,也不能真撒手不管吧?以后每年接济他一二,好歹别让他一家子饿死,我也就没啥说的了!”

    慕破军狐疑的打量着慕老娘,这着实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慕老娘被慕破军这眼神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忍气道:“只是这正月不好搬家,好不好的,怎么也要过了元宵吧?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这么多年了,难得你能回来,大家一起过一个年,就当是给娘留个念想,也过了元宵再搬走吧?过了元宵,你再想搬走,娘绝对不拦着你!”

    慕破军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慕老娘松了一口气,坐在这屋里,人人眼神都盯着她,怪不自在的。

    见慕破军点头,也就忙出去了。

    等她一出去,慕天泽和慕玥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爹,只怕有鬼!”

    慕破军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你爹我又不傻,你们都能看出来这里头有鬼,我还看不出来?”

    既然一定要留他们元宵过了再走,倒不如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多人盯着,就不信二房和慕老娘能玩出花来!

    也正好,趁着这几日收拾东西,然后跟里正那边也交代一下的好。

    计议已定,大家也就不纠结了,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去。

    里正那边,不仅慕破军要去找他交代,就是沈佳言也要交代一二的。

    当初可是说好,在这里建制糖作坊,让东光村上下都跟着能得些好处的。

    他们这突然搬走,若是不交代安排清楚,恐怕东光村上下都会猜疑。

    让慕玥在家看着大壮他们收拾东西,慕破军和沈佳言,带上慕天泽出了门。

    慕破军和慕天泽先去了里正家,而沈佳言先去了李狗蛋家。

    这一离开,沈佳言等上一段时间,就回去县城,这边顶多也就留下大壮或者大嘴他们其中一两个到时候回来看着。

    可他们毕竟年轻,还压不住阵,所以得在本地找个可靠本分,又信任的代理人才行。

    隔壁朱家没闹这么一出前,沈佳言是打算让朱家和李家帮忙看着,到时候给他们报酬。

    可朱家这么一闹,那朱家自然是不成了。

    如今就剩下李家了,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里正家,里正家也有好几个儿子,在本村为人口碑也不算差,让他们帮忙,还能省却不少事情。

    到了李家,李狗蛋他爹和全氏都在家呢,见沈佳言上门来,忙请到屋里去坐。

    倒上了滚烫的红糖茶水,又将过年没吃完的瓜子花生给抓了一盘子端上来。

    沈佳言也不绕弯子,直接就说过了正月,他们家就要搬到镇上去住。

    全氏一听,就忍不住竖起眼睛来:“是不是你那个不省心的婆婆,还有二房闹得?”

    沈佳言苦笑没说话,可这苦笑就说明了一切。

    全氏先替沈佳言气上了:“早就知道他们回来就不得安生!你那婆婆是个心偏到胳肢窝里去的,恨不得把你们大房的家当都搬到二房去!先前那般对你们母子,如今居然好意思厚着脸皮又回来!”

    “依着我说,就不该让他们!凭啥你们走?要走也是他们走!倒显得你们怕了他们似的!那种没脸没皮的人,你越是让着,越是蹬鼻子上脸!你平日里那么刚强的性子,怎么倒被你婆婆和弟妹拿捏住了?”

    沈佳言叹了一口气,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架势。

    全氏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几乎没跳起来:“是不是你男人又在中间和稀泥了?我告诉你!可别听他们的,他们知道啥?在他们心里眼里,那爹娘和弟兄才是最亲的!那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呢!连爹娘兄弟放个屁都是香的!爹娘和兄弟是不会有错的!就算有错,那也是无心的,是不得已的!我呸!”

    “你可别信了男人的鬼话!他们说这些,就是让咱们女人让着忍着!尤其是你家里那个,他倒是心疼他亲娘和亲弟弟,一家子团聚,过几天快活日子了就拍拍屁股走了!丢下一个烂摊子给你!咋不心疼心疼你?好个慕石头,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背地里也挺不是个东西的——”

    “咳咳——”一旁的李狗蛋他爹拼命的咳嗽。

    全氏一摆手:“你嗓子干就出去灌上两瓢水去,老咳嗽个啥?”

    李狗蛋他爹恨铁不成钢,见暗示不行,索性明示道:“狗蛋他娘,这些话也是能说的?别让爹娘听到——”

    全氏翻了个白眼:“看到没!这就是男人的死德行,爹娘那是心头肉,一点都不让说呢!”

    狗蛋他爹真是冤枉死了,他拦着不让说,到底是为了哪个呀?怎么又成了他的不是了?

    沈佳言看着狗蛋他爹委屈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

    全氏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们女人家说点私房话,你一个大男人在旁边听啥?该干啥干啥去?”

    狗蛋他爹委委屈屈欲言又止的出去了。

    全氏这才又找回话茬:“妹子,我跟你说!这男人啊,就不能惯着!你今日退了一步,把这宅子让给他们了,明日他们又看上了镇上的房子,你又要怎么办?”

    “说来还是你们夫妻之间没个孩子的缘故!这没孩子,男人就拿你当外人呢!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男人也得多考虑考虑!你——”

    说到这里,想起来沈佳言之前身体亏损的事情来,忙将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

    “姐姐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如今你这身子,一时半会的估计也难有孩子,怎么着都没底气!趁着这个机会,到镇上也好,好好调养几年,说不得还有希望呢!而且没跟你那婆婆和二房在一起,你也省心!只是在你男人面前可不能这么说,得哭自己受了委屈!得让你男人也心疼心疼你!不说别的,那银子啊,地契啊什么的,你可得抓牢了!那才是立身的根本呢!”

    这可真是掏心掏肺了!

    沈佳言心中感动,含笑道:“姐姐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全氏这才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可别被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什么都依着他,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只要捏着银子和地契,怎么日子也不会差!”

    又低声传授了几招驭夫之道给沈佳言。

    沈佳言虽然觉得自己用不上,也都一一记住了。

    说完这些,沈佳言才说明真正的来意,明年东光村和隔壁村的甜菜种植,还有收购都要托付给李家和里正家,劳烦他们多辛苦了。

    自然那报酬也不会少的!

    全氏一听,自然是欢喜的,她知道沈佳言最是大方的,只要帮了她的,报酬都比别人家丰厚。

    而且,这事可是不止是有报酬这么一个好处。

    有了这个差事,本村和隔壁村,谁不高看她男人一眼?谁不卖几分面子?

    庄户人家,能图个啥?不就是图有个进项?图个面子吗?

    这样的好事,全氏自然不会往外推,喜滋滋的就答应了下来。

    全氏是个聪明人,心知肚明这差事,是沈佳言看在跟她往日交好的份上,才给了他们家,自然心中感激。

    谢了又谢沈佳言,心里也暗暗发誓,这事,她得督促自家男人,得办的好,办得漂亮!不然别说沈佳言,就是她也不依的!

    一面心里又狐疑,往日这样的好事,除了他们家,肯定少不了朱家。

    怎么着这次没有朱家,倒是给了里正家?

    再想起年前去赶集,白氏的异常,全氏心中就多有猜测。

    不过全氏有一点好,就是不多问。

    见沈佳言说完这事,就要去里正家,也不多留,笑盈盈的就将人给送出了门。

    扭头对上自家男人那张大脸,唬了一跳,板着脸瞪了他一眼,不过马上就绷不住笑出声来:“当家的,有好事——”

    说着拽着狗蛋他爹进了屋,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狗蛋他爹又惊又喜,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兴奋得脸通红。

    转得全氏脑壳昏,将人赶了出来,自己在屋里翻找私房,受了沈佳言这样大的人情,加上沈佳言元宵过后又要搬到镇上去,自然要送上一份大礼才是。

    狗蛋他爹出来转了两圈,还是兴奋难耐,又跑到正屋李老爹和李老娘的屋里去嘀咕了几句,喜得两老真是眉开眼笑。

    没曾想自家还有这样的造化!

    说来,当初狗蛋犯了那样的错,也是多亏慕家手下留情。

    他们李家记着慕家的好,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平日里也没少得慕家的好处,更没曾想到,沈佳言居然会给这样一个大人情!

    李老娘喜得当场就拍大腿,晚上要做一道肉菜,好庆贺庆贺。

    一面也去翻私房,想寻摸点好东西出来给沈佳言送去。

    李家这边是喜气洋洋。

    里正家里。

    先是听慕破军说要搬到镇上去,忍不住就皱了眉头。

    慕老娘和慕老二一房做妖,这村里谁不知道?

    这是被逼得住不下去了?

    可他们走了不要紧,那开了春后甜菜怎么办?种还是不种了?若是不种了,只怕大家都会有怨言吧?

    因此里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慕破军还以为里正是因为他们搬走不高兴,正要解释呢。

    慕天泽先开口了:“里正放心,我娘说了,之前说好的让大家多种甜菜熬糖的事不会变卦的!只是到时候我们在镇上,我娘还要去县城那边,这种甜菜,还有收甜菜的事情恐怕就看顾不到。思来想去,我娘觉得只有托付几位德高望重,有能力的长辈,帮忙照看着才放心呢——”

    里正听了这话,心下一松,这不就是说我吗?

    果不其然,慕天泽接下来的话,证明了他的猜测。

    “所以我娘想请里正爷爷还有李大叔帮忙照看一二,当然这照看也不是白做工的,还请里正爷爷放心!肯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等沈佳言到里正家的时候,慕天泽正一番马屁拍得里正喜笑颜开,什么这事,除了您还有谁能担任得起来?

    什么只有您就像那镇海神针,这村里有了您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呢!

    ……

    里正见沈佳言进来,听她一提,立刻就答应了,还排着胸脯保证,只要有他在,保管这事给办得妥当。

    别的村管不着,本村保证让家家户户都种上甜菜云云。

    沈佳言自然顺势又接着慕天泽的话,捧了里正几句。

    还说明了工资待遇问题,甜菜栽种后,李家和里正家每家五十个大钱一个月。

    收购的那一段时间,薪资另计不说,到时候会将制糖作坊开到镇上去,制糖要请人,优先考虑里正家和李家的几个男人。

    年底了,还有红包。

    里正一听,眼睛都亮了。

    不说他,就是躲在后头听到里正婆娘和几个儿子,也高兴的不行。

    双方谈好了,慕破军他们就要告辞,走之前,慕破军也就多嘱咐了一句,说他们去了镇上,平日里也难得回来一趟,这慕老娘和慕老二一家子,还要托里正多多照顾了。

    里正是什么人?听话听音,立刻就表态,让慕家人放心去镇上,有他和村里人在,保管将慕老娘和慕老二一家子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双方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达成了一致,都十分满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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