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冰糖
“人家不追究你们霸占他们的家产败光的事情,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可告诉你们,若你们再这样胡搅蛮缠,想霸占人家几个孩子的家产,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将你们赶出东光村,再出首告你们!到时候你们这一大家子都要下大狱,
你们信不信?”
一听说里正要亲自出首告他们,慕老二先怂了。
慕老娘还是鸭子嘴硬:“赵春生,你少糊弄我!你要真将我们赶出去了,我家老大回来,看他能饶得了你?”
里正冷笑:“万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你家老大这信里可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三个孩子有自己的亲生父母,跟你们慕家没半点关系!你们家也没借口霸占人家的家产欺负人家几个孩子!你家老大都看不过你们的所作所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若是你们不知道收敛,
败坏了我们东光村的名声,
就是我不赶你们出去,你看村里的人能饶得了你们?大家可都是要娶媳妇嫁闺女的,坏了名声,谁敢跟我们村里来往?咱们可不能为了你们家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你们要是不服气,我现在就把村里人了都喊来,让大家评评理,看大家怎么说?留不留你们在村里!”
慕老娘脸色一变,不敢再犟了,可是越想越生气,再看慕天泽三兄妹远远的站在门口,看他们的眼神,顿时悲从心中来。
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老大你个砍脑壳的,你丧良心啊!为了外头三个野种,
你是不顾你亲娘和弟弟一家的死活啊!你个没良心的!早知道当初生你下来就把你丢尿盆闷死了,
也省了今日受这样鸡零狗碎的气啊——”
一面又哭死去的慕老爹:“老头子啊,你死得早倒是省心了啊,
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受罪啊!老头子呀,你要是在地下有灵,你托梦给老大那个没良心的,你问问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呀——”
若是之前,慕老娘这样,只怕就有人上去劝了。
今天这回子,慕家二房的人都没从住镇上大院子美梦的破灭中回过神来,也没人顾得上她。
院子里只听得到她一个人的哭嚎声。
慕天泽看着眼前这一幕,扫视了一下这个他们住了好几年的院子。
才不过三年的功夫,本来干净整洁的院子,就被慕老二一家折腾的乱七八糟了。
院子里角落里长着野草,地上也埋汰的不行,到处是鸡屎,杂物堆得到处都是。
原本树下乘凉的床,上头胡乱的晒着衣裳,被褥,
还有咸菜什么的。
那被褥也没拆洗过,风一吹,
吹来一阵尿骚味,看上面痕迹一层一层的,估计是小孩子尿床了,都没拆洗过,直接就拿出来晒一晒了事。
门窗上也是各种说不清的污渍,几年都没擦洗过了,黑乎乎的一片一片的。
更不用说灶屋门口,污水横流,烂叶子什么的就丢在门口,被鸡啄得到处都是。
这要是夏天,估计早就招来一堆苍蝇了,还好如今才三四月,味道没有太熏人。
之前他们跟沈佳言生活过的痕迹,早就被慕家二房给破坏的一干二净,看不到半点熟悉的东西。
慕天泽收回眼神,神色一冷:“今日我回东光村,也就是特意告知慕家老太太你们,咱们以后再无瓜葛!休要再嘴里一边骂我们是野种,一边又还想贴上来占便宜了!若是以后你们再到镇上骚扰我们兄妹三人,我已经跟镇长和保长都打过招呼了,绝对不会客气!到时候你们被抓去下大狱可别怪我没提前说清楚!”
说完,对上慕天一和慕天二两兄弟怨毒的眼神,不避不让的扫了过去。
就这一眼,两兄弟立刻就怂了,低下头去不说,还往慕老二身后躲了躲。
半点刚性都没有,也就只能在村里骗骗比他们还小的孩子了。
至于郭氏,就算心里再不甘,可她看着里正铁青的脸色,也不敢出头。
只拿眼神剜慕家兄妹三人。
慕家兄妹三人如今哪里还将他们一家子放在眼里。
之前他们兄妹年纪小,又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所以才被慕老娘和慕老二他们拿捏,不敢反抗。
如今再看这些当年欺负他们的人,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没了慕破军的接济,不能再从他们兄妹三人这里吸血,慕老娘和慕老二一房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
不用他们出手,就能预见到慕老二他们的下场。
慕天泽回想起当日沈佳言在山上跟他说的话,再看看慕家二房如今这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的阴霾去掉了大半。
回过身,冲着里正点点头,示意慕玥和慕天润跟着他出去。
里正和李大根也跟着出来,出了慕家的院子门,就听到里头郭氏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被甩了一记耳光,也嗷嗷哭起来。
慕芬和慕芳还有朱小妹几个也跟着哭出生声来,院子里哭得凄凄惨惨。
可外头的人,却没半点动容,有今天,都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怪谁呢?
外头,车夫驾着马车已经等着了。
慕天泽跟里正和李大根又说了几句,就要上车,村里的人也出来了不少,不远不近的都站在那里看着,眼神复杂。
也有不少多嘴的婆娘,还在人群里窃窃私语,隐约能听到什么翻脸不认人,什么有出息了就忘了本之类的话。
慕天泽充耳不闻,扶着弟弟妹妹上了车。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慢慢的出了村口,慕天泽才掀起了车帘,回望了一眼东光村和慕家院子,在这里,他们度过了最可怜,也最快活的一段时光。
以后,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且说沈佳言这边。
等她将冰糖折腾出来,大壮和狗剩也从四方镇回来了。
将慕天泽去东光村办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个明白。
还说慕天泽回到四方镇后,就闭门读书,连林夫子那边都不常去了,只在家里教导慕天润和慕玥。
两房下人也被严令不许跟外人多接触,除了采买,也不许随便出门了。
大壮和狗剩如今也历练出来了,虽然不能全猜中慕天泽这番动作是为了啥,可也明白他大约是要撇清一些关系。
所以也十分识趣,之前是一直住在慕天泽他们的院子里。
从接到沈佳言的命令后,也就借口要修葺制糖作坊,亲自盯着比较放心,两个人从慕天泽的院子里搬了出来。
慕天泽也没有留他们,很干脆的同意了。
那日在东光村办的事情,镇上也已经有了风声,都在说慕天泽他们翻脸无情,好歹当初在东光村住了那么些年,居然半点情分都不讲,可见是冷心冷肺之人。
一时间镇上说什么的都有,有同情慕家的,有说慕天泽他们没良心的,还有把慕破军和沈佳言也牵扯进来说一说到。
不过慕天泽他们闭门不出,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倒是也还罢了。
沈佳言一听倒是乐了,摇摇头,只道人言可畏。
要知道慕天泽兄妹三人闹这么一出,看似冷酷无情,实则是为了避免连累东光村的村民。
甚至看在慕破军的份上,他们连慕家都放过了,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只可惜,这世上明白人,不仅不领这三兄妹的情,还背地里说三道四。
不过这世上的人不就是如此么?
倒是没想到慕天泽这小子这两年受林夫子教导,还真是心计城府都厉害了不少。
跟慕家彻底断绝关系,一来彻底摆脱了他们,免得成天看着心烦;二来以后真出了事,等世人明白过来也要说一声慕天泽他们厚道;三来自然是不用脏了自己的手,慕家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这小子,将来不混仕途真是浪费了。
大嘴和狗剩见沈佳言没有异色,并不觉得惊讶,也不敢多说,退了下去。
沈佳言知道了慕天泽的这些动作,就明白慕天泽心中有数,也就不再关注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她的冰糖折腾出来了,得去一趟安陆府,见一见荀晋元和徐氏了。
当即就吩咐下去,将这几日折腾出来的冰糖给收拾好,又收拾了几件衣裳,就往安陆府而去。
安陆府。
知府后衙。
徐氏这两年有了这制糖作坊的红利,还有百货店的一份干股,手头十分阔绰。
加上几个孩子又争气,尤其是大儿子,已经中了举人,得了京城贵人的亲眼,说了一门高门的亲事,说是等下一科,不管中不中进士,都成亲。
真是事业家庭荷包都丰收,这精神气比起三年前更好。
而且居移气,养移体,养尊处优,事事顺心,更添了一份雍容。
这日早起正理家事呢,就听下人来报,说是沈佳言到了。
先是一喜,又是一惊。
忙让将人请了进来。
两人也有小半年未见,互相执手说了好一会子话,才分宾主坐下。
上了茶和点心,徐氏才想起问沈佳言来府城可是有事?
要知道沈佳言这三年,除非不要,轻易不离开长阳县。
这突然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沈佳言一笑,喝了一口茶,也不卖关子,让人将她带来的东西呈上来。
一个小木匣子里,打开,一大块晶莹半透明的像石头又像是水晶还有些像冰块的东西就出现在徐氏面前。
徐氏看着这个东西,左右看了半日也没看明白,狐疑的问:“这是什么?看着像是石头,又像是冰块?可是什么玉石料子?”
说着又凑近闻了闻,倒是闻到了一股甜香,又看到匣子那下头,好像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不由得脑海里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来,扭头看向沈佳言,用气声问:“这是糖?”
沈佳言点点头。
徐氏啪一下子,立刻将匣子合上。
然后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恢复了寻常的神色,对着外头吩咐:“你们让人到前头去传话给老爷,就说沈家妹子来了,看老爷中午有没有空回来大家见一见,给沈家妹子接风——”
立刻就人人答应着去了。
徐氏又让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董嬷嬷十分娴熟的又守在了门口不许人靠近。
徐氏这才打开了匣子,伸手沾取了一点那下头的白色粉末到嘴里抿了一抿,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这个糖粉比那个白糖怎么还要甜?这是你新弄出来的?叫什么?”一连串的问题丢了出来。
沈佳言抿嘴一笑:“这个是我刚折腾出来的,一块一块的,看着像冰一样,我就给取名叫冰糖,这个可比白糖还金贵,更甜。而且吃多了还不上火,能润肺,化痰止咳呢!用这个炖雪梨,再是清甜不过,秋天喝,养颜润肺,大人小孩都能吃。”
徐氏眼睛越听越亮,忍不住想从那一大块上掰下一小块来尝一尝,结果发现那冰糖硬得很,压根掰不动。
只得放弃。
沈佳言忙从匣子旁边摸出一个小锤子来,敲下来一小块,递给徐氏。
徐氏塞进嘴里,果然入口生津,比起白糖,这冰糖更清甜,一点都不齁。
又听沈佳言说冰糖炖雪梨如何好喝养颜,更是心动。
只可惜现在没有雪梨,不然她倒是要尝试一下。
沈佳言见徐氏这样,想了想,没有雪梨,可以炖银耳啊!现代社会,哪个女孩子能拒绝一碗冰糖炖银耳呢?有条件的还能放点红枣,枸杞,雪燕,皂角米和桃胶呢。
将董嬷嬷喊进来,跟她嘀咕了几句,又交给了她几块碎冰糖,让她拿到厨房去。
董嬷嬷不敢怠慢,将那冰糖拿干净的帕子包了,小心翼翼地捧着去厨房去了。
去前头传话的人也回来了,说荀晋元说了,沈姑太太难得来一次,自然要见上一见的,让中午就在徐氏这里摆饭,他办完事情就来。
得了准信,徐氏又让去厨房传话准备饭菜不提。
前头的徐氏的两个儿子也知道了消息,知道这位虽然是亲爹认下的义妹,出身一般,却得父母看重。
以前总是有各种原因,不曾得见。
今日听说到家了,自然要来请安。
还好沈佳言有准备,虽然见两位侄子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可到底辈份不同,也得给见面礼。
一人一个荷包,里头是一尊金魁星,取文墨和合之意。
两人恭恭敬敬的谢过了,接过荷包,也不好多呆,就告辞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倒是后院里,听到消息的小妾忍不住动了心。
她们也是知道,自家老爷认的这个义妹可是个女财神,如今前头两位少年都去拜见请安了,可是得了好东西。
她们也就打发自己生的闺女,也说来请安。
徐氏只有一个闺女,已经嫁人了,倒是这妾室生了两个闺女,如今年纪不算大,十来岁的模样,养在她们生母面前。
听了生母姨娘的话,真跑到了正院。
可她们运气不好,正好碰上荀晋元,问了两句,训斥了两句,哭唧唧的回后院了。
徐氏听了,面上不显,还跟沈佳言赔了两句不是:“家里孩子不懂事,倒是让妹子你看笑话了。”
沈佳言看着徐氏这模样,忍不住心里感叹,这便宜义兄和徐氏还算是夫妻相得呢,也有这妾室和庶出子女闹心。
越发坚定了在这个时空不嫁人的想法!
第300章 荀晋元的心思
荀晋元进来,彼此见了礼。
还没坐稳,荀晋元就开口道:“你来得正好!不然我也要派人去接你过来!我可是听说,你跟你那以前夫家留下的三个孩子彻底断绝关系了?连分红都给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氏一听,倒是先愣住了,看向沈佳言。
沈佳言忙道:“倒不是有心瞒着义兄和嫂子,只是这不过是些许小事,本打算说完正事,有空再跟你们说一声也就是了,倒是不知道让你们担心了。”
徐氏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那边有什么不妥?还是他们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在徐氏眼里,沈佳言自然是万事妥帖的,都跟慕破军合离了,那三兄妹还不是沈佳言的孩子,就为了那几年的情分,还给他们分制糖作坊的红利,真真是仁至义尽了。
能让沈佳言跟那三个孩子决裂,那肯定也是慕家和三个孩子不对。
沈佳言也就只说慕破军想跟自己破镜重圆,自己不情愿。
三个孩子也想自己跟慕破军和好,自己不情愿,谈崩了,索性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徐氏一听,脸上露出怒色来,“这三个孩子,到底还是向着他们亲爹呢!你这个后娘就算对他们再好,关键时刻胳膊肘还是朝着内拐的!断了也好,免得以后有什么还说不清了!”
荀晋元却不信,似笑非笑的看着沈佳言:“我怎么听说这慕家三兄弟回东光村,倒是跟慕家也断绝了关系!说慕破军不是他们的亲爹,他们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如今大约是要认祖归宗了,不仅跟慕家断了关系,那些东光村挂在他名下的田也都还回去了。这架势,大约是不会再回东光村,也不会再认这些旧识了——”
沈佳言心里一跳,没想到荀晋元连这个都知道了。
想来也是,她的身边肯定有荀晋元留下的人手。
这事情闹出来,涉及到她,那些人肯定要调查个清楚后跟荀晋元汇报才是。
面上却露出一点惊讶和窘迫之色,叹道:“原来义兄您都知道了!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我才铁了心要合离!只是到底那三个孩子我照顾了几年,若真是宣扬出来,到底世上有那么些尖嘴怕贫舌的人会说些闲话。三个孩子年纪还小,听多了闲话,坏了名声移了性情,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所以我也就谁都没告诉!反正合离了,慕家人爱怎么折腾也不关我的事情!倒是没想到我替他们瞒着,他们倒是自己宣扬出来了!想来如义兄说说,大约是要认祖归宗了,所以才这样大肆宣扬,就怕大家以为他们跟慕家二房断绝关系,名声有碍吧!”
“这也是常理!当初二房对他们兄妹三人不好,如今能认祖归宗了,谁还愿意平白多一个吸血的亲戚呢?到底还是孩子呢,要是我,说不得还找二房和慕家要当初那些家产呢!”
徐氏一听这里头还有故事,忙追着问。
沈佳言这才透露,说当初慕家在长阳县置办的家业,据说是慕家三兄妹亲生父母给的钱,结果因为慕破军死亡的消息传回来,三兄妹被赶了出来,家业都被二房给败干净了。
徐氏一听,也点头道:“可不是,那也不是小数目,好歹也是几千两呢!多少人家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些!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倒是跟慕家兄妹同仇敌忾起来,也觉得他们手段还是软了些。
荀晋元见徐氏和沈佳言义愤填膺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女人啊,目光短浅,只看到了这银子。
却没看出来,这慕天泽的手段,反正那些银钱是要不回来了,倒不如大度些,一来跟慕家彻底了断,慕家以后不管是谁,就是慕破军都没脸再拿养育之恩来要挟他们兄妹了。
二来,谁听了不同情他们兄妹?别的不说,就自己这义妹和自己夫人,都是多么精明的人,可一听说,也都同情他们兄妹,厌恶慕家了不是?
这名声一下子不就洗白了,就算跟东光村那边也断绝了任何来往,可说来大家只会觉得三兄妹是害怕了,所以要彻底撇干净呢。
才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就有这样的心计手段,倒是了得。
不过同时荀晋元的心也放松了下来,自己这个义妹也就是有几分做生意的头脑,会捣鼓出些新奇的东西来。
这些弯弯绕绕,她还是不懂的!
这样他也能放心!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们也能放心!
笑眯眯的看着徐氏和沈佳言声讨了慕家二房和慕老娘半天,这才问沈佳言来所为何事。
沈佳言将那匣子推给了徐氏,徐氏将匣子打开递给了荀晋元。
荀晋元更谨慎些,一闻二看后,也眼神都亮了起来,“这是你新捣鼓出来的?可有什么说法?”
沈佳言又将冰糖的好处跟荀晋元重复了一遍。
荀晋元这几日正好喉咙有些不舒服,听了这话,捻起一块丢入嘴里,一股甘甜顺着喉咙沁下去,让荀晋元的眉头都松开了几分。
嘴里含着糖,说话有些含混不清:“这冰糖好做吗?成本如何?”
沈佳言道:“冰糖比起白糖来更麻烦些,本就是从白糖里提炼出来,成本增加的倒是不多,一斤白糖不出意外的话,最少能出七八两的冰糖。”
“而且这冰糖吃了不上火,还能滋补润肺,比起白糖来倒是更养人。如今进贡到宫里去,想来宫里的娘娘们会很喜欢的。”
荀晋元自动将沈佳言的话翻译成,成本不高虽然麻烦些,可出糖率高,而且比白糖更甜更滋补养人。可以先进贡到宫里,先让娘娘们喜欢起来,上行下效,这冰糖只怕会比白糖更招人喜欢。
顿时心潮澎湃起来。
别的不说,这两三年来,因为他的监管下,源源不断的白糖,黄砂糖从安陆府运送到全国各地,又借着这个跟京城不少贵人们搭上了关系。
如今他这个安陆府知府算得上是名利双收,不仅官声不错,得上头看中。
就是私下里,因为自家夫人和沈佳言合伙开的制糖作坊,还有那百货店的干股,再加上各处的孝敬,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以前的安陆府对于外放的官员来说,只能说是个不好不坏的位置,可如今,这位置那真是炙手可热。
他如今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的稳当,除了京城交好的那些贵人外,更多更重要的自然是义妹沈佳言的帮助。
再过一年,只怕自己就要调任了。
毕竟这么大一个肥差,不晓得多少人盯着,能让自己任满三年,已经是多方势力妥协的结果了。
三年之后,自己何去何从还不好说。
若是调任他处,也不知道能去什么地方。
若是调回京城,听着倒是矜贵了,只是那个时候他只怕对那些贵人就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本就发愁呢,此刻沈佳言的冰糖,对他来说,不亚于一场及时雨,更甚者说,是救命稻草。
当下看着沈佳言的眼神,亮得可怕。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住了,点了点头。
此刻那含服的冰糖已经全部化作甘甜的汁液,尽数的咽下,一直不太舒服的喉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那冰糖真的有效果,居然真的觉得舒服了许多。
脸上的笑容又盛了一些。
一边听着沈佳言说话,一边在心里盘算,如何能利用这冰糖,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至于沈佳言,荀晋元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琢磨起来。
如今看来,他这次升迁还得靠沈佳言,以后也有需要沈佳言的时候。
只是认为义妹,还是不够!不够将他们的利益彻底的绑在一起!
之前沈佳言虽然合离了,可对外还是慕家妇,下头还有三个孩子,就算有些人想动歪心思,可碍于名声也不好下手。
如今沈佳言跟慕破军合离,跟三个孩子彻底决裂的消息传出去了,只怕会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就算是合离过的妇人又如何,这么能挣钱,娶回家供着也行啊!
就是那些京城的贵人们,只怕也乐意将人纳进门做妾呢!
喜不喜欢的再说,只要人进门了,钱不就也进门了吗?
身份低微,又能挣钱,纳入后院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就是荀晋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动过这样的心思。
当初沈佳言跟慕破军合离后,他就有这个意思。
只是还没显露出来,徐氏去见了沈佳言,回来将沈佳言那番话一说,他就知道,这事不成了。
那个时候是想着,沈佳言若是不情愿,真要豁出去,跟慕破军复合,倒是不好了。
所以干脆认了义妹,也是拉拢的一种法子。
而且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到,沈佳言居然有这样的能力,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今,他倒是也不好再开口了,只是若是放任沈佳言被别的贵人给抢走,倒不如——
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看了一眼徐氏,想着哪日倒是跟徐氏先提一提,让徐氏试探一下沈佳言的口风才好。
正好董嬷嬷来禀告,说给沈佳言的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入席。
接风宴设在花厅,徐氏早就让人将两个儿子,还有后头的妾室和两个庶出的女儿请了来,已经在花厅等着了。
那两个庶出的姑娘又上来见礼。
沈佳言暗自庆幸,她这次出门,成嬷嬷往她手腕上套了好几个金镯子,就是怕遇到这样的情况。
从手腕上退下两个金镯子,一个姑娘手里塞了一个,嘴里还要说些简薄了,带着玩之类的客套话。
荀晋元的后院算是清净的,也就两个姨娘,也没有庶出的儿子,就两个庶出的姑娘。
加上沈佳言好歹也算是他们的姑妈,不算外人,也就没分男女,团团围坐了下来。
两个姨娘平日里也是不上桌的,只在徐氏后头伺候着。
桌上好几样菜都是沈佳言爱吃的,一看就是徐氏让董嬷嬷吩咐下去的。
一大桌子菜,除了沈佳言爱吃的,就是荀家人各人爱吃的一两样。
唯一多了一样,就是中间一个白色的大盅,盖着盖子,看不出来里头是什么。
大约是不常和荀晋元同桌吃饭的缘故,两个庶出的姑娘大气都不敢出,筷子也不敢多伸,只夹面前的几样菜,还不敢多吃,生怕仪态什么的不好。
食不言这一条,在荀家饭桌上贯彻到十分到位。
都不说话,只闷头吃饭。
沈佳言倒是放得开,吃的很是香甜,两个庶出的姑娘,却是食不知味,半天了,那饭碗还一点都没动。
倒是荀晋元和徐氏见沈佳言吃得香,也难得多吃了几口。
沈佳言估摸着六七分饱了,也就放下了碗筷。
荀晋元和徐氏也吃得差不多了,两个庶出的姑娘也不管吃没吃饱,忙跟着放下碗筷。
正要叫人端上水来漱口,董嬷嬷就端着六个甜白瓷的小碗上来,打开中间的那个大盅,一股甜香合着热气扑面而来。
正是沈佳言先前说的冰糖炖银耳羹。
银耳炖得又糯又黏,晶莹剔透,里面还有几片切得薄薄的红枣片和几粒红色的枸杞点缀。
配着甜白瓷的小碗,十分的好看。
沈佳言笑了,先接过一碗,拿调羹喝了一口,果然熟悉的味道,清甜软糯,入口即化。
徐氏见了也跟着接过一碗,尝了一口,也忍不住赞叹道:“果然滋味跟之前不一样,更清甜好入口了。”
一面又推荐荀晋元和大家都尝尝。
荀晋元虽然不太爱吃甜食,可架不住看徐氏和沈佳言吃得香,也尝了一口,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不声不响的将一碗都吃光了。
这可是难得!
徐氏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庶出的女儿,也都接过来,男孩子还好,不算喜欢,可也能接受。
两个庶出的姑娘,却将一碗都吃完了,热气腾腾的一碗下肚,小脸粉粉的,泛着血色,气色都好看了许多,本来空落落的胃,也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荀晋元尝过冰糖的味道,知道这里头放了冰糖,倒是点点头:“倒是适合你们女人吃!”
徐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自己也没少吃好吗?
见桌上还有剩下的,又看两个姨娘在后头眼巴巴的看着,倒像是她平日里苛待了似的。
也就吩咐道:“给两位姨娘也一人盛一碗尝尝。”
两个姨娘谢过徐氏,接过来尝了两口后,赞不绝口。
徐氏也就罢了,倒是荀晋元入了心,更是坚定了心里的那个念头。
第301章 人和人的缘法
吃了饭,荀晋元心里有事,到前头去寻师爷去了。
徐氏的两个儿子也到前院读书去了,姨娘和两个庶出的姑娘倒是想多跟沈佳言套套近乎,却被徐氏给打发了。
她自己还有不少话要跟沈佳言说呢,哪里耐烦听姨娘她们废话?
姨娘和两个庶出姑娘不敢逆了徐氏的意思,只能退了下去。
两人回了徐氏平日起居的地方,
上了茶水,换了家常的衣裳,坐下来闲话。
徐氏这两年日子顺心,春风得意,手头阔绰,加上荀晋元尊重,后院的事情都归她管,并无半点异议。
两个姨娘和庶出的姑娘也都老老实实,
简直是官宦夫人的巅峰了。
她自己过得幸福,
再看沈佳言,就觉得这个妹子,真是太命苦可怜了。
先前人多,她忍住了,此刻只有两人,就试探着开口,问沈佳言现在有没有考虑找个好人嫁了。
毕竟如今沈佳言正是桃李之年,日子富裕了,身体也调养过来了。
虽然背着一个合离的名声,可丝毫不损她本人的魅力。
皮肤雪白,发丝鸦黑,养尊处优养出来的好气色,人也长开了,眉目清秀,虽然不是那种绝色的大美人,
可也别有一番风姿。
尤其是眉宇间,因着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带着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
不笑的时候,看着冷淡不易接近。
一笑,就如同春雪初融,她一个女人,看着心都砰砰的跳。
更不用说,沈佳言如今的私房颇丰,谁娶她进门,相当于请了一尊财神爷回家,就算合离过,年纪略微大些,也是占便宜啊!
毕竟沈佳言跟之前慕破军都没有圆房,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对于徐氏来说,只是听起来略微不好,可实惠却是大大的。
若是哪个男人不计较这些,那可真是赚大发了!
要不是她娘家的兄弟都已经成亲不是单身,亲戚里也没个合适的,说不得她都要绑起来一个送给沈佳言了。
这两年她也时刻留心着,在身边看有没有跟沈佳言相配的。
可看来看去,
总觉得这个不合适,
那个不配。
加上沈佳言之前跟慕破军虽然合离,
可对前头三个孩子一直还不错,她也以为两人说不得还有复合的可能,就一直没有提。
如今知道彻底翻脸,复合无望,那不得先给沈佳言通个气,自己这边可以帮着相看了?
这个时代的成了亲有了孩子的女人,有三好。
好给人说姻缘,好催婚,还好催生!
一般人都是催自家的孩子,徐氏却没得催!
大儿子的亲事已定不用自己操心,小儿子的婚事,荀晋元已经说了,且等上一等,不要着急定下来。
两个庶出姑娘年纪也还不算大,也不用着急。
这一腔热情没处去,就只能全倾注在沈佳言身上了。
之前就已经列了厚厚的一个册子名单随时预备着,现在就等着沈佳言同意,就能将册子搬出来,任由沈佳言挑选。
沈佳言哭笑不得:“我这才脱离慕家这个泥坑几年?好容易过了几天松快日子,是有多想不开?又要一头栽进去?”
“我不比姐姐,义兄敬爱,孩子听话孝顺,实乃人生赢家!我这个人,大约是没有这样的福气的!不说我背着合离的名声,就是行商贾之事,只怕多少人也轻看我。”
“就算有人肯求娶,家中有几分权势的,多是要纳我为妾,想让我进他家,给他们家兢兢业业挣钱供他们花销呢!那些平常人家的,就算给我一个正头娘子的名分,不是为了我的钱,就是想借着我,跟义兄和姐姐你们搭上关系呢!”
“横竖我在他们眼里,不是下蛋的金鸡,就是再好不过的踏脚石。供着他们花天酒地,蓄婢纳妾,快活一生,还不一定有个好结果!我倒要做小伏低,或者殚精竭虑为他们做嫁衣裳,辛苦一辈子?”
“也许在别人眼里,我不过是贱命一条,被他们看上是我的福气!可我凭啥要这样的福气?若真是要嫁人,过这样的日子,当初我就不会跟慕破军合离了!”
“所以,若是有人跟姐姐提我的亲事,能挡的,还请姐姐都替我挡了!若是有不能挡的,也请姐姐替我传话出去,我单身一人,无牵无挂才能一门心思都在制糖作坊和百货店上。若是真成了亲,我这个人的性子,别人不知,姐姐是知道的,最是善妒,那心思说不得就都用在后宅争斗上去了!”
“再者,有那非要仗着自己的权势强扭我这颗瓜的,大不了我凭着这条性命不要了!也绝对不委屈了自己!”
徐氏听了这话,嘴角的笑意慢慢的淡了下去。
看着沈佳言,好半日才叹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放心,这些话我都会传出去的!”
沈佳言起身行礼:“多谢姐姐!”
徐氏摆摆手:“咱们姐妹一场,虽然是我家大人认你做义妹,可在我心里,我拿你当亲妹子一样看待!我能护着你一时是一时,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入火坑不是!只是你别再过几年后悔,怨我们当初没狠劝你才好!”
沈佳言一笑:“我已经想过了,趁着如今还年轻,有干劲,多替贵人们和自己赚些钱财!等年纪大老了,赚不动钱了,贵人们看在我勤勤恳恳这么些年的份上,想来也能容我退身养老。”
“到时候,我就跟着姐姐,姐姐去哪里,我就陪着去哪里。不远不近的买个庄子,姐姐若是家里烦恼了,就去妹妹的庄子上散散心,说说话!老了,咱们姐妹也有个说说话的人,不也挺好?”
“至于身后事,姐姐的两位哥儿,不说看在我们一场情分上,就是看在我手头的银钱上,也能让我走得安安生生的吧?再说了,若真到了那一日,我都死了,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身后事如何也无所谓了!活着的时候好好的不亏待自己就行了!”
沈佳言想得十分透彻,接受了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哪里还在乎死后哀荣?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徐氏哪里听过这种理论?
唬得手忙脚乱来捂沈佳言的嘴:“你,你你,青天白日的,你混说这些做什么?呸呸呸,百无禁忌!有我和你义兄在,还能让你没个好结果?再说这样的话,你也不用喊我姐姐了?我们俩也白相识白好这一场了!”
沈佳言见徐氏吓得脸色都白了,知道自己这番话,对她这个纯粹的古人来说,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了。
忙嬉皮笑脸的来哄徐氏。
低声下气,打叠起千百种法子来,到了晚上才将徐氏哄转了过来。
自己也累得不行了,用了晚饭,就回徐氏给她安排的院子歇下不提。
徐氏却等沈佳言一走,就露出忧色来。
拉着董嬷嬷叹道:“你听听她今日说的这些话,听得我心惊肉跳的!年纪轻轻的,就看得这般清楚明白,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装不出一点糊涂来,如何能成亲嫁人?更何况,她居然连后事都想好了,实在有些不祥!”
董嬷嬷给徐氏通着头发,劝解道:“到底还年轻呢!之前受了那些磋磨,一时左了心性也是有的!而且沈家姑娘这性子,这身份,看得清楚明白些也好!不然哪里能将生意做得这样好?这也是沈家姑娘的好处不是?”
“若真是个糊里糊涂的,又如何入得咱们老爷和夫人您的眼?入得那些贵人的眼?更何况沈家姑娘说的也是,女人命苦,快活的日子也就只有成亲前那几年!成亲后,夫君有良心还好,没良心那真是一辈子都在苦水里泡着。”
“沈姑娘主意正着呢,若真是想明白了,夫人也不必强求!”
徐氏垂下眼睛没说话。
董嬷嬷叹口气,又劝道:“当然了,沈姑娘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谁都提防着。等过几年,她想明白了,年纪大了,说不得想法就变了。到时候不用夫人劝,说不定就主动想要找个人家了。”
徐氏听了这句话,才露出一点笑意来,“你说的是,到底还年轻呢!虽然是跟我们一辈的,可年纪也就比深哥儿大一两岁,还是个孩子呢!罢了罢了,我也不逼她了!等她想明白了,我再替她操心也不迟!”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笑:“嬷嬷,你说这人跟人的缘法也真是奇妙!就是我娘家那庶出的妹子,我都没这么操心过!也就是她了,说是妹子,实则我拿她当亲闺女一般!偏生她却是个不省心的——”
董嬷嬷见徐氏被劝住了,也就笑着附和:“可不是,这人和人之间的缘法,都是老天注定好的!夫人心疼沈姑娘,一来是夫人慈和,二来也是沈姑娘着实可人疼!别的不说,这些年来,她对夫人也是全心全意,无半点外心!也怪不得夫人疼她!”
徐氏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这也是我们娘俩之间的缘法!我看着她,就想着,当初我那个掉了的姐儿,若是活着——”
董嬷嬷暗道一声糟,正要劝呢。
就听到荀晋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什么活着?”
董嬷嬷不敢做声,行了个礼,又看了眼徐氏,退了下去。
徐氏忙擦干了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来:“我跟嬷嬷说闲话,说跟小姑子估计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看着她就忍不住疼她,若是当初大姐儿没掉,只怕也是跟小姑子一般大呢——”
荀晋元想起当日,也忍不住叹息,搂住了徐氏:“好端端的,又勾起当年的事做甚?你这样,大姐儿只怕也不得安宁呢!”
想了想,试探着道:“要不,明儿个就让阿清和阿洁到前头来陪你解闷?”
徐氏身子一僵,淡淡的道:“何苦让她们母女分离?我也是一时感触罢了!”
荀晋元摸了摸鼻子,坐到一旁,看着徐氏卸妆,就问徐氏今日下午跟沈佳言说了些什么?
徐氏自是了解荀晋元的,听他这问话就觉得有些不对,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荀晋元,只见他手无意识的在桌上敲着,就知道他只怕是心里有事。
还是跟沈佳言有关。
忍不住心头一跳,脸上无无事一般,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就将下午沈佳言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的都复述给了荀晋元听。
最后还道:“你说,这丫头是不是有些疯魔了?我倒是想骂她两句,可念着她之前受的苦,倒是不好骂了!而且这丫头别看如今圆滑讨喜,性子最是执拗!自己拿定了主意,就再无转寰的!真把她逼急了,这丫头可豁得出去!到时候闹出事情来,伤了脸面事小,伤了咱们之间这些年的情分可就不好了!老爷你说是不是?”
嘴里说闲话一般,眼睛却盯着镜子里的荀晋元不眨眼。
荀晋元下午在前头跟师爷商量了半日,想着已经认了沈佳言做义妹,为了自己的官声也好,伦常也罢,也不好纳义妹为妾的。
又有些后悔,当初还是欠考虑了,若是早知道有今日,不该认义妹,认作义女就好了。
她比自己的大哥儿才大一两岁,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
让大哥儿纳沈佳言为妾,倒是没有妨碍。
偏生如今这辈份已经错了,他到底还要脸面,干不出将错就错的事情来。
就琢磨着,恰好前些日子,家中来信,说是他弟妹生了重病快不行了,多方求医也没法子,如今求他给介绍个神医回去,尽人事听天命。
荀晋元琢磨着,若是那弟妹真治不了,倒是正好。
他那幼弟从小娇生惯养,一事无成,偏生命好,打出生就有过路的野道士说他那个幼弟命好,一辈子无忧无虑衣食无忧。
因着这个批命,幼弟极得家中父母宠爱,没吃过什么苦头。
大一些了,虽然他读书不成,干啥都不成,可借着他这个兄长做官后的东风,又说了一门好亲事,靠着妻子的嫁妆过活,也是生活的十分滋润。
如今,这妻子快不行了,又刚好有沈佳言出现,自己需要跟沈佳言的关系更密切些。
做不成儿媳妇,做个弟媳妇也行!一笔写不出两个荀字来,都是一家人!
只是,荀晋元心中都忍不住嘀咕,这幼弟命数真这么好?前头有钱的妻子还没咽气呢,这后头的备选可比前头的更有钱呢!
这可是凭空掉下个财神媳妇来啊!他都有些嫉妒了!
还好他还算稳得住!
跟师爷商量后,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因此他回来后,就想先跟徐氏商量商量,等事件到了,让徐氏跟沈佳言透透口风。
没曾想,他这打算还没说出来,倒是招出来这样一番话来,这让他接下来怎么说自己的打算?
第302章 逼宫
荀晋元这边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那边徐氏从镜子里已经看到了荀晋元的神色,心里一咯噔。
同床共枕夫妻这么些年,荀晋元的想法,她一般都能猜出个六七分。
先进来问沈佳言说的话,她就有了几分猜疑,此刻看荀晋元迟疑的神色,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几次张口语言,可看着荀晋元变幻莫测的脸色,终究还是没张口。
只垂下眼睑来,无意识的梳着头发,等着荀晋元发话。
心里却闷闷的难受,这三年,荀晋元高升,
入了皇帝的眼,还扩展了不少人脉。
虽然不过是从四品的知府,
可在这安陆府,无人不卖他面子。
就是京城那边的贵人,也客客气气的。
这两年来,荀晋元官威日盛,城府日深,尤其是这三年快过去了,自家老爷忧色渐深,担心任期满后的调任问题,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早就有所察觉,可她一个后宅女子,能帮得上的有限,也只能尽力不给他添麻烦。
今日沈佳言来,拿出冰糖的时候,她心中是惊喜的,有了这个,
自家老爷的升迁恐怕就无碍了。
说来,她和沈佳言投缘是一方面,
内心深处,
其实她拿沈佳言当他们夫妻的贵人,能有今天,真是多亏了沈佳言。
所以看出来荀晋元似乎要拿沈佳言的婚事做文章,徐氏忍不住有几分心寒。
更多的是担忧!
她知道,自家老爷虽然也欣赏沈佳言,觉得她有本事,可天生骨子里还是有些骄矜,看不起女人的。
居然试图插手沈佳言的婚事,以便更好地控制住沈佳言,换做别的女人也许就成了,甚至不用动这么多脑筋,就能达到目的。
可沈佳言真能入他所愿?
以徐氏对沈佳言的了解,绝对不会!
今日那些话,此刻细细想来,字字句句却都是沈佳言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不会成亲,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若是大家还跟以前一样,就和和气气的继续一起赚钱。
若是有别的心思,
只怕就是一拍两散,
豁出命去也不会从了!
先前徐氏还以为这些话,
是沈佳言说出来,让她传给其他打她主意的贵人的。
此刻再想,恐怕也是说给自家老爷和自己听的吧?
这样一个冰雪聪明,有手段,有心计的人,不提情分,就提利益,也是不能得罪的不是?
徐氏心念急转,咬了咬唇,打算若是荀晋元还不死心,她怎么也要好好劝上一劝才是。
反正对于现在的生活,她已经十分满意了,手头宽裕,这三年攒下的钱财,已经足够了。
荀晋元已经是从四品了,只要不是去京城,在地方上,那也是人人迎奉的对象,手里又有钱,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只是她也明白,男人们跟女人不一样。
男人在仕途上的野心没有止境,读书人入仕途毕生的愿望,只怕就是拜相入阁。
因此她对于能不能劝服荀晋元并无太多把握。
正胡思乱想间,荀晋元长叹息了一声:“罢了罢了!她都说出这番话了,看来是真不想嫁人!我虽然是义兄,也犯不着做这个恶人,非要逼她嫁人!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真要逼急了,她是个爆炭的脾气,若是发作起来,恐怕我们都要吃挂落!”
徐氏都能想明白的道理,荀晋元只一听就明白了。
在心中盘算了半日,虽然还是有一丝不甘,可到底他也不是那厚颜无耻没有底线的人,要强逼着沈佳言嫁。
更何况,徐氏能看明白,荀晋元看得更清楚,沈佳言可不是认人拿捏的主。
这两年,她代表着徐氏和他,跟京城贵人那边的联络可不少。
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法子,诚亲王那边对她十分看重,不止一次露出口风,说想让沈佳言去京城给他管铺子和生意去。
若真逼急了沈佳言,她投靠了诚亲王,她不会有事,自己这一家子只怕就难了。
三年过去,沈佳言早不是当初那个落魄的带着三个孩子,还需要他庇佑的寡妇了。
不过好在沈佳言也是个念旧情的,比如这冰糖,她若真有了别的心思,完全可以抛开他和徐氏,将房子敬献给诚亲王,恐怕能谋得更大的好处。
可她还是将这个方子给了自己,让自己去谋取好处,自己也要念这份情!
也是自己这些日子为了升迁一事想左了,钻了牛角尖了!
想通后,荀晋元后背忍不住出了一层冷汗,若是自己真执拗的一意孤行,只怕——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抬头看徐氏。
徐氏早就停下了手里梳头的动作,正关切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荀晋元心头一暖,看明白了徐氏的担心,上前一步,搂住了徐氏,低声道:“让你担心了!你放心,之前是我想左了,如今都想明白了!”
“你明日跟义妹说,就说我都知道了!别的也还罢了,护住自家妹子成不成亲,还是能做到的!”
徐氏提着的心松了下来,安抚的握着荀晋元的手,笑着道:“老爷放心,我明日一定跟妹子说清楚明白!有咱们在,反正不能让她委屈就是了!”
夫妻俩达成了一致,相视一笑,这才安歇不提。
沈佳言却一夜好梦,并无太多担心,毕竟她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徐氏和荀晋元都是聪明人,想来会想清楚里头的利益纠葛,放弃不该有的打算的。
果然,第二天醒来,陪徐氏吃了早饭。
徐氏就将她和荀晋元的态度摆明了。
沈佳言也松了一口气,她还算看好徐氏和荀晋元,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到底心思还算清正,不是那种没有下限的人。
就算真有什么打算,衡量一番后,知道不可为就会放弃。
所以她真不想换合作对象,有徐氏和荀晋元在前头替她挡上一挡,她才有今天的快活日子。
有了这份默契,沈佳言和徐氏更亲密了些。
每日里同进同出,起居一处不说,还携手逛街,上酒楼,听戏,或者驾车直接到城外的庄子里住上几天,真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荀晋元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回家后,徐氏还不在家,虽然有下人伺候着,也有两个姨娘,可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得劲,又说不出来。
这日,沈佳言和徐氏刚在庄子里泡着温泉,喝着梅子露,快活似神仙呢。
外头脚步匆匆,董嬷嬷肃着一张脸进来禀报:“夫人,姑太太,老爷派人送信,让咱们快回府里去,出大事了——”
徐氏和沈佳言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可让荀晋元能派人来通知,想来棘手。
忙起来冲洗了一番,换了衣裳,梳好头发,就要出发。
马车是早就准备好的,两人上了车,急忙往城里赶。
跑快了有些颠簸,沈佳言还好,徐氏身娇肉贵,颠得她浑身都要散架了,还有些想吐都没让车夫减速。
还是沈佳言从荷包里,寻了一点她自腌的一点酸甜杏脯,让徐氏含在嘴里,这才好一些了。
颠簸了快两个时辰,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堪堪赶到。
进了知府后衙,荀晋元已经等着了。
都来不及等两人梳洗,直接让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才压低声音开口:“京城那边传来消息,陛下病重不起,二皇子逼宫了——”
什么?
徐氏腿一软,要不是沈佳言搀扶着,就要软瘫在地上了。
饶是沈佳言,也忍不住心惊肉跳。
这为了那一把至高无上的椅子的争夺,那可是要无数的人命和鲜血填进去的!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冷静下来:“那现在,争出个结果来了没?新皇是哪一位?”
荀晋元将徐氏半抱半拖着放到了椅子上坐好,这才愁眉不展的道:“二皇子逼宫那日,京城那边冒死送出来这个消息。如今京城里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咱们这里离京城有数百里,就是送信,最少也要八九日功夫。”
“现在京城要么是一团糟,要么就是已经分出胜负正在清算!这一时半会的,消息肯定传不出来的!”
说着忍不住就发愁,这也不知道新帝是谁啊?
一时又后怕,又庆幸!
当初也有皇子跟他接触,想插手这制糖里头来,他本来还在犹豫,是沈佳言提醒了她,皇帝日益衰老,下头几位皇子都不安分。
从龙之功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真要堵上家族所有的性命吗?
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只认皇帝!不管是谁,当皇帝就认!不是皇帝,就不认!
这样即使不如从龙之功宣赫,可胜在稳妥。
只要新帝没有脑子坏掉,总是要用人的!虽然不能成为新帝的心腹,可好歹也没站在他的对面不是?
天长日久的,只要做的好,总能入新帝的眼!
荀晋元如今万分庆幸,他琢磨了好久后,听了沈佳言的话。
没有接受任何一个皇子的拉拢,而是选了诚亲王,位高权重不说,还是皇帝的亲弟弟,最得皇帝信重。
更妙的是,那分给诚亲王的干股红利中,有一半是入了皇帝的私库!
如今就算皇帝真的殡天了,不管新帝是谁,那一半的干股红利就是他的,也算是给新帝的投名状!好歹能保住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吧?
只是如今,就只能等了!
等最后的胜利者!
沈佳言也明白如今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还不能露出端倪来,一切如常才是。
因此跟荀晋元和徐氏商量起,这些日子来,要外送内紧才是。
不能让外人察觉,可对内要好生清理一下自家,查一查有没有什么把柄,或者不太好的事情,要及时的处理。
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徐氏听了半日,也恢复了力气和胆子。
当下就道:“外头的事情交给老爷,这内宅的事情老爷就不用操心了!我明日就称病,拘住两个姨娘和两位姑娘在身边侍疾。然后将内宅的事情托付给妹子,让妹子帮着代管,正好查一查家里这些人。虽然是多年的老人,可咱们家宽和,这些年说不得也有些见不得的人,趁着这个机会,一并都清理了!”
荀晋元等着徐氏和沈佳言回来,就是说这个消息的。
见她们都有了心理准备,也就放心了。
他还要到前头去,跟师爷商量前头的事情,府衙的,还有制糖作坊的,这些可都要梳理一遍才放心。
因此也就冲着沈佳言拱拱手,自去前头去了。
徐氏和沈佳言两人又坐着商量了半日,如何清查家中的奴仆的事情,都疲倦得不行了才散了去。
晚饭都是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用的。
到了半夜,正院点起了灯,说是徐氏病了,发烧说胡话,让连夜去请大夫。
折腾得一家子上下都没睡好,在外头守着。
大夫把了脉,只说受了凉,心中又有些惊恐郁闷之气,所以才会发烧。
开了药,服下后退了烧后,再调理几日就好了。
沈佳言进去看了徐氏,才发现,居然不是做戏,而是徐氏真的被荀晋元的那番话给吓病了。
一时真是彻底无语了。
徐氏服了药,精神略微好了些,当着众人的面,就将后院之事托付给了沈佳言,连对牌账册,还有钥匙什么的都一并给了。
沈佳言推拒了两次,荀晋元开口,也就应下了。
不过只说帮着代管几日,等徐氏好了就交还。
没曾想徐氏烧反反复复的,倒是难以下床了。
只让两个姨娘和两个庶出子女侍疾,只拘在正院的偏房里,不许她们出去。
而沈佳言则带着董嬷嬷,还有荀晋元身边的心腹长随,开始代管后院之事。
没几日,就查出了好些硕鼠。
因着荀晋元高升的缘故,不少人想多些糖的份额,走别的路子不通,加上荀晋元除了大家都有的孝敬外,多余的一概不要。
有哪些善钻营的,就将主意打到了荀晋元身边伺候的这些老人身上。
这些年他们收的好处,加上徐氏宽和,手头宽裕,府里的开支也充裕,也被他们贪墨了不少。
一个管采买的,一个管灶上的,还有二管家,这三家,这三年下来,养肥了不少。
人被查出来,证据确凿,都摆在了荀晋元和徐氏面前。
荀晋元亲自发话,让大管家带着人去抄家。
每家都抄出了一两千的银子不说,还有地契,房契之类的。
三家下来,现银和地契房契还有各色古董金银之类的,差不多上万的银子了。
徐氏愣是气得病都好了,一时间也不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这里不舒服那里难受了。
第303章 新帝
生龙活虎的从床上杀下来,先验看了抄家抄出来的东西,然后直接将那三家一并给发配到了庄子里去了。
这三家人在知府府上,素来就有体面,在府里是管事,回家也是小丫头伺候着。
生下的丫头小子,也都想着法子,送到了公子和小姐院子里伺候着,平日里就跟副少爷和副小姐一样,比寻常人家的少爷都不差什么了。
如今都被发配到了庄子里,一大家子挤在两三间屋里,干最累最脏的活,吃没油没盐的菜,哪里受得了?
寻了无数的法子,托到荀府里的两个哥儿和两个姐儿还有姨娘这里,求他们帮着说几句好话,饶过他们这一遭,他们以后一定不敢了。
还有聪明的,让人给荀晋元老家送信去,让在荀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耳边也说些好话,讨个人情好饶过他们。
沈佳言抓出来了三只大硕鼠也就罢手了,加上徐氏好了,忙忙的交还了对牌,借口说要继续研究新的糖果,继续溜回庄子里去泡温泉去了。
徐氏亦是果决之人,将那些小贪之人也都惩戒了一番,一时间知府府内果然气象一新。
所有为那三家人求情的,都一并被打发到了庄子里。
荀老太爷那边的来信,自然有荀晋元去处理,倒是不用她操心。
荀晋元这边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不过三年的功夫,居然就有好几处的漏洞,虽然如今看着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若是一直放任下去,只怕将来会出大篓子。
倒是快刀斩乱麻的将这几处疏漏给弥补了,从上到下都梳理整顿了一番,将本来有些小心思的人都给震慑住了。
当初朝廷派来说是辅助,实则是实行监督的那一位,也是个聪明的,估摸着也是听到了风声。
不仅没有阻拦,反而也跟着荀晋元的后头,将手下也清理了一番,倒是清理出不少的钉子。
如此两人很有默契的联手一顿清洗,安陆府虽然略有些骚动,可都被两人给镇压下去了。
普通的百姓自然不知道,还跟平常一样过日子。
有些聪明的,倒是从城门口的守军人数增多,还有城内晚上巡逻的人数和次数,察觉到了些什么。
也不敢有别的动作,只私下多多的采买了些东西放在家里,预备着万一。
如此外松内紧两个月后,终于从京都那边正式传来了消息。
皇帝殡天,大皇子继位登基,成为新帝。
二皇子大逆不道,逼宫未遂被擒,被废为庶人,一家上下终生幽禁,不得外出,二皇子生母贤妃自尽,贤妃娘家抄家灭族,成年男丁皆被处死,未成年的男丁没入宫廷,女眷被贬为为官奴。
伙同二皇子当**宫的士兵,还有心腹手下,也都几乎死了个七七八八,被牵连者众多。
据说京城菜市口的地都被血浸透浸黑了,血腥味十几日不散。
其他几个皇子,识相改口快,臣服新帝的,倒是勉强保住了尊荣体面。
有那些冥顽不灵,还想动歪心思的,直接被新帝给丢到给先皇守灵去了。
这新帝和几位皇子的关系,沈佳言还真不清楚。
倒是因为先帝驾崩,乃是国丧,文武百官要服丧二十七天,一百天内百官和全国百姓都不准行乐,四十九天不准屠宰,一个月内不准嫁娶!
安陆府知府后衙,一时间都换上了素服,女眷只能佩戴银首饰,一日三顿更是不见荤腥。
衙门前头这几日的事情也不多,荀晋元处理完后,索性也就呆在正院,商量这新帝上位以后该如何?
对于皇帝家,沈佳言知道的还真不多。
反正闲着也没事,荀晋元索性也就跟沈佳言科普了一番先帝和新帝,还有新帝这一帮子兄弟之间的纠葛。
先帝一辈子,有过两任皇后,新帝不是皇后所出,生母是先帝未上位之前一位极得宠的侧妃所出。
只可惜这位侧妃没什么福气,在先帝登基前生下当今去撒手人寰了,她去了没半年,先帝登基。
倒是追封为贵妃,还被先帝下令陪葬帝陵,也算得上是死后哀荣了。
当今年小,又是先帝唯一的儿子,生母已死,就被放在皇后名下,养到了六七岁。
皇后不得宠,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对当今倒是还算照顾。
后来为了自己有个孩子,喝乱七八糟的药,倒是怀上了一个孩子,只可惜这药把身子喝坏了,孩子生下来就死了,皇后也去了。
后宫那个时候就隐约传当今是不是有些克母在身上。
不过都被先帝给压下去了。
后来又新娶了第二任皇后,还算得宠,诞下一儿一女,是八皇子和六皇女,这可是实打实的嫡出皇子。
只可惜这八皇子生下来却有腿疾,算是彻底绝了继承大位的可能。
剩下的那些成年皇子里头,二皇子是贤妃所生,贤妃也是先帝潜邸的老人。
三皇子到七皇子,生母的份位都不算高。
九皇子以后年纪都还不大,最小的十五皇子如今也不过五六岁年纪。
因着八皇子这个嫡出皇子出生就退出了竞争,前头七个皇子,个个都生出了心思来。
当今五六岁后,其实皇帝还给他指了个养母,只可惜他大约真有些克母在身上,第二任养母之前本是个小小的嫔,因为要抚养当今,被晋为妃,倒也算母以子贵了。
只可惜也是个没福气的,好不容易抚养当今到十岁,眼看着就成人了,她却得了一场病,然后就噶了。
皇帝本想再给当今找个养母,只可惜后宫嫔妃谈给当今做养母色变,纷纷推拒。
就算做养母能晋升,可也得有命来享不是?
还是当今自己开口,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养母了,这才放过了那些嫔妃。
当今十三岁出宫开府,十五岁就被先帝指婚了太师幼女为其大皇子妃。
成亲一年后,就主动请缨去了边疆,大部分时间就在北疆那边,三年前因为北戎偷袭,当今受重伤,被先帝召回京城养伤。
听说伤势严重,这三年来,很少上朝露面,都在京郊的庄子上养伤,
谁也没想到,这场椅子争夺仗最后的赢家,居然是这位深居简出的大皇子。
至于那位二皇子,因为当今这些年都不在京城里,他年纪最长,据说最是礼贤下士,在官员和学子心目中口碑都很不错,早早就招揽了一些人手在身边,在朝中起码有一半人支持。
按理来说,这二皇子左看右看都是赢面最大的,也不知道怎么居然连先帝病重那一段时日都等不得,居然要逼供造反。
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也不知道他后悔不后悔呢。
至于其他的皇子,三皇子到七皇子,个个都有小心思,三皇子和四皇子略微出众些,可比不得二皇子得那么多人看好,可背地里的实力想来也不容小觑。
沈佳言听着荀晋元说着皇家兄弟这些争斗,开始还当八卦在听。
可是听到大皇子,也就是当今的事迹,说他成亲一年后就驻守边疆后,忍不住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再听到三年前受重伤,被召回京城养伤,忍不住更是提起了心。
最后联想一下慕破军送来的口信,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这么凑巧吧?
只有那些小说里,才有这样的桥段好吗?穿越女给人做后娘,不管是位高权重的王爷,还是什么乡下另有身份的猎户村民,都是心甘情愿替别人养孩子。
这些孩子个个身世不凡,不是皇室后代,就是什么王爷侯爷的后代。
穿越女没穿越过来前,原主都跟这些孩子不对付,死敌一般。
穿越女过来,对这些孩子都是愧疚的很,立刻一改往日作风,对这些孩子比亲生的还好,捧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是恨不得连命都给他们。
然后天长日久的付出,终于感化了这些孩子,一个个敞开心扉对后娘也好起来,拿穿越女当亲娘一般。
最后再发现,原来嫁的这个男人压根没成亲,是替别人养孩子,还是个黄花大闺男,不是二手货!
不仅如此,这男人还位高权重,又因为发现穿越女美好的品质,而爱她如命宠上天。
最后穿越女和乐意给人当爹男恩恩爱爱,再生上几个自己的孩子,这几个孩子被前头那些孩子爱屋及乌宠成了手心里的宝,一家子和和美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沈佳言心里一条一条的比对,越比对越是心里害怕。
她是穿越过来的!
慕破军也是替别人养孩子!
慕破军说过三个孩子的亲爹是他上司!
另外,慕天泽那么干脆的要跟她还有东光村断绝关系,说是恐怕连累他们,联想一下时间前后,还有今日得到的消息,不得不让沈佳言大胆假设,这慕天泽三个孩子,莫不是之前的大皇子,现在的当今陛下的孩子吧?
若是如此,那又符合了一条。
唯一不同的是,她穿越过来可没对前头那三个孩子愧疚,恨不得把命都给他们。
也没有跟慕破军恩恩爱爱,而是合离了!
幸好!幸好!沈佳言庆幸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若真的慕天泽兄妹三人是皇帝的孩子,那,起码他们的命是保住了吧?
至于以后,皇帝会不会接回那三个孩子,又会如何安排,那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事情了。
她需要的是将自己撇清,跟三个孩子没任何关系!
不过做皇帝的日理万机,尤其是刚继位,这位子还坐不稳,能不能想起他那三个孩子都两说,更不用提她这个小人物了,估计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过。
现在担心的就是,慕破军如果还活着,那么新帝继位,他这种心腹那肯定是要大大的封赏的,高官厚禄都不会亏待了他。
最好再赐给他几个貌美的妻妾,想来也就不会再惦记自己了吧?
沈佳言觉得自己也不用太高看自己,容貌也就普通清秀,对慕破军还一直不假辞色,只要慕破军不是个受虐狂,想来都不会再来找自己。
以她看来,慕破军也没那么小心眼,觉得当初被自己拒绝,面子过不去,一朝得势后,就会报复自己。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能将自己的未来,托付在一个前夫的良心上,怎么也得防上一手才是。
这倒是有些为难了。
沈佳言听了这些消息后,就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荀晋元和徐氏看在眼里,都以为她是发愁以后呢。
荀晋元心底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有几分轻松,又有一点可惜失望,到底是女流之辈,生意场上厉害,这些朝中的事情,听着就害怕发愁了。
因此倒是劝道:“妹子你要不用太担心!新帝刚上位,想坐稳位置,彻底把控住京城,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的功夫!三年不改父道,因着国丧,只怕今年的吏部官员考核也要挪后,要动也是动京城里的那些位置,我们这些外放官员,只怕一时半会的还轮不上。”
“等轮到咱们也不怕,今年咱们的产糖量再加一些,然后再将冰糖贡上去,想来是无碍的!”
荀晋元也算是官场老油条了,最初的震惊和惊慌过后,已经镇定下来,冷静分析了。
沈佳言倒是将荀晋元的话听进去了。
也对,如今皇帝且没有心思管这些小事呢,想法子坐稳屁股下的那把椅子才是正经。
慕破军身为皇帝的心腹,此刻不帮着皇帝分忧解难,只想着自己那点子事情,像话吗?
这么一想,沈佳言又将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她心里也有了想法,还是得回一趟长阳县才好。
若是那三兄妹真是皇帝的孩子,皇帝要接走慕家三兄妹,最后还是见一面的好,若是能让三兄妹答应不为难自己,不逼着自己嫁人,那就更好了。
养了他们三个小崽子一场,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若三兄妹不是皇帝的孩子,那就更好了,她也没啥可担心的了!
沈佳言顿时就坐不住了,干脆提出要回长阳县。
当然不能说是去找慕家三兄妹提要求去的,只说出来这几个月了,既然要在皇帝面前刷影响分,她回去再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再捣鼓出点新东西出来。
听了这话,荀晋元立刻连虚留的话都不说了,若不是看天色已晚,恨不得连夜打包将人送回长阳县城去。
第304章 倾诉的欲望
沈佳言忍不住腹诽荀晋元这塑料义兄,兄妹情是有的,但是不多!
倒是徐氏有些舍不得,沈佳言在州府这些天,她跟着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都,都不知道这沈佳言脑子里怎么那么多玩乐的点子。
除了没去青楼小倌院,安陆府能玩的地方,能玩出来的花样,基本都玩过了。
什么赏花游湖,登山拜佛吃素斋,泡温泉看星星,烧烤骑马看日出也就罢了。
两人还偷偷两人包一艘画舫,泛舟湖上,然后点上州府里最有名的青楼歌姬作陪,享受了一把软玉温香环绕的感觉。
也包了州府最好的戏园子,让里头最有名的花旦唱戏给自己听,那日子真是比神仙都快活!
用徐氏的话说,难怪男人们喜欢在外头花天酒地,这换做她是男人,每天被这么些漂亮的美人围着捧着,她也乐不思蜀啊。
等荀晋元知道后,脸都青了。
偏生一个是自己的夫人,一个是自己的义妹,还不能骂不能说,更不好张扬出去。
再后来有人宴请,请来青楼名妓作陪的时候,别人都沉醉期间,唯独荀晋元,看到她们就想起眼前这些女人,也曾这样巧笑倩兮,温柔体贴的在一旁伺候过自己的夫人和义妹,也曾素手破新橙,也曾玉指剥葡萄,还曾依靠在夫人怀里,喂到她的嘴里……
荀晋元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也不知道是谁给谁头上染了那么一点绿。
索性眼不见为净,倒是严词拒绝,有了个不近女色的名头都是后话。
只说徐氏,也知道正事要紧,不好多留沈佳言。
只能依依不舍的拉着沈佳言的手,嘱咐她等忙完了正事就再过来州府,两人再约起来一起好生玩乐。
听得荀晋元黑着脸,一把将徐氏给拖到里屋去,挥手示意沈佳言快走。
第二日一早,沈佳言收拾行李出门,就看到外头两架马车,一辆里头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这都是昨夜徐氏吩咐,下人准备的。
从沈佳言爱吃的碧稻梗米,到各色珍贵有特色的食材,还有名贵的药材和补品就装了半车。
更有现下最时兴的各色衣料,还有一匣子的首饰头面。
除了这两辆马车,荀晋元还派了几名府兵护送,毕竟这些东西价值不菲,万一遇到那不开眼的可怎么办?
沈佳言也不客气,知道这都是徐氏和荀晋元的一番心意,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最后跟徐氏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约定好姐妹一辈子,让徐氏留心一下府城流行玩什么,等她来两人再一起去……
话没说完,就被荀晋元吹胡子瞪眼的给踹上了马车,丢下一句,以后没事不要来了,就拖着徐氏进去了。
徐氏回过神来,都被拖进大门了,还不忘记答应:“妹子你放心,我一定都寻摸打听了,就等你来,唔——”
后面的话沈佳言在外头就听不到了,想来荀晋元也不会让徐氏再说出口了。
摇摇头,男人,啧啧!
上了准备好的马车,就往码头而去。
长阳到安陆府,能走水路也能走陆路。
如今水路更安全些,荀晋元也安排好了,有官船恰好长阳县,捎带上她们一行人也就是了。
一切都被荀晋元安排的妥当,上了官船,直接就被安排在和船上的女眷在一起。
女眷也十分知情识趣,只刚上船的时候彼此见了面,见了礼,寒暄了几句。
后来除了让人送吃食和日常用品,基本无人来打扰。
水路略慢一些,但是平稳安全,不过四五天时间,也就到了。
官船停靠在长阳县的码头,也正好采购一番。
沈佳言跟官船上的女眷辞别下了船,自然有大嘴带着人来迎接。
护送的兵丁也被请到客栈里,热水洗漱后,一桌上好的酒席早就等着了,等他们酒足饭饱,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人领了一份赏钱才被送上回州府的船。
至于那艘官船,在长阳县休息了一天,临走之前,大嘴就带着人送了不少本地特产和补给上船,说是沈佳言的谢礼。
官船上的女眷看着这些谢礼,别的也就罢了,唯有那一包梅花雪糖,让女眷惊讶不已。
这样一包梅花雪糖足有两三斤,那是她往日里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再一想荀晋元的身份,能让他开口请托捎带的,家里有梅花雪糖也就不足为奇了。
倒是好奇起沈佳言的身份来,引起无数的猜测。
沈佳言自然不知道,也没空理会这些小事。
回到家里,好生歇息了一天,又花费了好几天,将这几个月积留下来的事务都处理了,这才安排下去,要回一趟东光村。
大嘴他们虽然不太明白沈佳言,为何要回东光村,不过他们都知道跟着沈佳言,不要问,只需要去做就是了。
有大嘴打点,自然很快就能出行了。
是以去看东光村那边种植甜菜的情况,还有四方镇上的作坊的情况名义去的,自然大壮和狗剩就要提前先去前头打点去。
等沈佳言轻车简行一个人到达四方镇的时候,自然是无人察觉的。
到镇上已经晚了,接近黄昏。
大壮他们已经租好了一个小小的院子,挨着慕家三兄弟的院子不远。
里头也都收拾了一番,雇了一个婆子,将里头的正房收拾了一间出来,留给沈佳言来住。
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小院子的外头,这已经在巷子里头,马车挡着外面的视线,敲了敲门,院子门就打开了,沈佳言下了马车,进了院子。
这院子很小,因为时间紧急,只略微收拾了一下。
大壮将沈佳言接了进来,凑近了说了几句话,就退了下去。
院子里只留下了沈佳言一人。
屋子里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和饭菜。
沈佳言洗漱了一番,又吃了饭,天色就已经彻底的黑沉了下去。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晚上还算凉快。
沈佳言坐在院子里吹着风,一盏灯在后头点着,没坐上一会,蚊子就嗡嗡的扑了上来,没一会,就被咬了好几口。
山里的蚊子,最毒不过,咬上一口,又疼又痒,红肿成好大一个包,若是忍不住挠破了皮,十天半个月才会好,好了后,还会留下一个乌疤来。
沈佳言只能去屋里行李中,翻找出薰蚊虫的药来。
也亏得成嬷嬷细心,这些日常用的东西都准备了的,直接拿出来,用火折子点燃后,在院子四周点上后,一股子的艾蒿的香味就弥漫开来。
看看时间还早,沈佳言索性又去里屋将药点燃,不然晚上只怕睡不安稳了。
等她从里屋出来,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院子中,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沈佳言却并不惊讶,只点了点头:“来了?”
来人嗯了一声。
沈佳言回到先前的位置坐下,然后看着来人还没动,奇怪的道:“怎么?这么客气?莫非还要我给你搬椅子不成?”
来人一笑,语气里多了一点轻松。
径直进去屋里,也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沈佳言的旁边。
试图想学沈佳言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天空出神。
只可惜他本人大约是不喜欢这样的,靠着椅背就不自在,最后别别扭扭的还是坐得笔直,黑暗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沈佳言。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好一会子,沈佳言才懒洋洋的办起身,顺手抓过身边小几上的一碟子水灵灵的樱桃,递给来人:“尝尝吧,从庄子里摘下来的。”
来人也没客气,接过樱桃,捻起一颗放在了嘴里,牙齿轻轻一咬,酸中略微带着一点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迸发开来,酸得来人眉毛都皱在了一起,捂着嘴低低咳嗽了起来。
饶是这样,也没舍得将嘴里那颗酸樱桃给吐出来。
沈佳言劈手将那碟子樱桃又给夺了回来,递过去一杯水:“酸的话,吐掉就好了,非要逞强做什么?”
来人轻笑:“沈姨生气了,就是毒药都要喝下去的,一颗酸樱桃算什么?”
不是慕天泽是谁?
他心知肚明,沈佳言本是要跟他们撇清关系的,如今却特意赶到镇上来,还要见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来兴师问罪的!
这碟子酸樱桃,就是她故意的。
他心里理亏,别说只是一碟子的酸樱桃了,就是刀子也要吞下去不是?
可沈佳言果然如他所料,到底是嘴硬心软,才一颗樱桃,自己一服软呢,就心疼他了。
接过茶水,漱了漱口,将嘴里那股子酸涩之意给冲淡了,这才慢条斯理的解释:“沈姨这次来,看来是知道了吧?”
沈佳言没做声。
慕天泽端着茶杯,手指头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我们已经接到了爹,哦,现在要说慕叔叔了,接到了慕叔叔的消息,不日他会带着人来接我们兄妹三人入京。”
这就是承认了,他们兄妹三人,就是当今的骨肉。
难怪慕破军说,他们亲爹干得是砍头抄家灭族的事呢!
沈佳言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慕天泽也知道这事,事关天子皇室,谁敢说什么?
静静的夜色,只有他们两人,让他有了倾诉的欲望。
除了眼前这个人,他不知道还有谁可以说心里的那些担忧?离开这里以后,他们兄妹三人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再回来,也许再也见不到沈佳言。
今日不说,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低低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原来他上次去跟沈佳言故意闹翻,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三兄妹是之前的大皇子,如今的皇帝的骨血。
也知道了,皇帝谋划的事情,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若是成功了,他们兄妹三人就会被接回京城,享受无边的荣华。
若是失败了,他们兄妹三人就会是大皇子唯三的骨血,也会有人来将他们接走,也许一辈子就是在逃亡和颠沛流离中度过了。
所以他们兄妹三,跟之前所有的人都断绝了关系,就是怕连累别人,尽了他们的能力,希望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一个月前,他们就接到了慕破军的消息,说是他们的父亲成功荣登大宝。
如今正是事多之秋,让他们兄妹三人少安毋躁,等京城稳定后,就会派人来接他们回去。
随着消息而来的,是十来个精干的汉子,说是慕破军的下属,奉命来保护他们的。
这一个月来,他们兄妹三人除了读书去林夫子家,几乎不出门了。
那十来个说保护他们的汉子,说是保护,实则也带着监视的意味。
他们虽然没住在慕家,可只要他们兄妹出门,总是会看到他们其中两三个人跟随其后。
而且他们想做点什么,这些人总是会出来拦着,说是为了他们安全着想,实际就是恨不得将他们都围在家中,不要踏出半步才好。
慕天泽之前再有心计城府,想象力再丰富,顶多也想着自家亲爹可能是个将军什么的。
实在没曾想,居然是皇子,如今还当了皇帝。
一时还真接受不了,这么大的秘密,还不敢跟兄妹之外的人说,心中的忐忑害怕,也不敢在妹妹弟弟面前显露出来,只能强撑着。
骨子里对父亲,尤其是一个皇帝的畏惧,让他这些天被那些所谓的保护的人拿捏着,他知道不对,可是却畏惧着,或者说不知道怎么打破这一切。
所以大壮他们回来,给他传话,说沈佳言会到镇上来,要见他,对他来说,不亚于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现在很害怕,他不傻,若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为了两亩地都要打破头。
更何况是后宫?就算他们兄弟没有野心,可他们的存在只怕就碍了别人的眼!
他们兄妹三,什么都不懂,年纪又小,无人护着,岂不是羊入虎口?
去了京城,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能不能护住弟弟妹妹?
这一个月来,他每日里都在想着这些问题,却没有一个答案。
有时候他甚至想,皇帝亲爹为什么不事败呢?事败后,他们兄妹虽然日子苦些,可能活下来。
可他成了皇帝,这泼天的富贵里,裹着的都是毒汁,一个不慎,只怕他们兄妹就尸骨无存了。
……
这一切的一切,积压在心里太久,此刻他不顾一切都都倾吐了出来。
这个世上,也许只有眼前这个人,能明白他的惶恐害怕,能给他支撑了。
第305章 你告诉我,凭什么?
沈佳言如何不知道?
在县城就知道了,慕天泽三兄妹很少出门不说,镇上还多了十来个陌生的大汉,就住在慕家院子附近。
虽然没有表明身份,可大家都知道慕天泽三兄妹不是慕破军的骨肉,听说要认祖归宗呢,这些彪悍的汉子,说不得就是人家亲爹家派来的人。
所以大壮他们提前到了镇上,还是在慕天泽和慕天润下课的路上假装偶遇上,说了几句话,顺便传递了沈佳言要见他的消息。
就连今日见面的安排,都是慕天泽想出来的法子,大壮执行的。
虽然不知道慕天泽是如何摆脱了那所谓保护监视他的几个大汉,可他能办到,想来也废了不少功夫和精力。
此刻听着慕天泽的这番倾诉,也知道他压力实在太大了,还没人能分担。
说来也着实可怜。
不过慕天泽如今心理抗压能力比以前强大了不少好,倾诉了一番后,心里舒服多了,也冷静了下来。
喝了一口凉了的茶,有些苦涩,苦得他一激灵,咬了咬牙,问道:“沈姨,你让大壮给我带信要见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这些话,其实他不想问出口,可是,他骗不了自己。
以沈佳言的性子,不是真有事,是不会再跟他们牵扯上关系的。
沈佳言以前对他们好是真好,可真到了要撇清的时候,也能狠心断得干干净净的。
之后我告诉自己,慕天泽是嘴硬心软,对我们兄妹还是疼爱的。
在八年,快快想来,其实我也隐约觉察出来了,慕天泽确实是另一种性质的嘴硬心软,你道德底线低,责任感弱,对年幼的孩子,会没一种普通的怜悯之情。
我们八兄妹,对于柳妍寒来说,之后也许是真心怜爱的,可这份真心被我们兄妹自己给摧毁了。
前来的柳妍寒,对我们更少的是责任,和一种互惠互利上的照顾。
还没一种事是关己时候的提点。
可越是想得含糊明白,越是能含糊,柳妍寒对我们的责任和照顾,还没这一点善意,才更珍贵。
因为有没利用,是是算计,而是明明白白的互相交换。
慕天泽被我们伤害过,也只是跟我们保持距离,划清界限,有没报复,有没捧杀,还没是难得了。
所以,我才能在慕天泽面后倾诉这些话。
抢在慕天泽开口之后,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就算是给自己一点念想,最前一次倾诉了吧!
可如今倾诉完了,也该面对现实了,不是是知道柳妍寒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我虽然猜测是兴师问罪,或者说是,想借着我们的身份获得一点什么,可心底隐约还残留着一点别的期望。
慕天泽沉默了一会,察觉到了慕破军的情绪波动没些是对。
只是过慕破军才唠唠叨叨的倾诉了半日,想来也是还有平复好的缘故。
本来还没几分纠结,自己要是要将来意说出来,那样直白的提要求,会是会让慕破军对自己没想法?
是过转念一想,加下原身,你照顾了我们兄妹好几年,就那么一个大大的要求,也是过分,怎么就是能提了?
因此沉吟了一会,还是开口了:“你那次来,确实是没事想请他们兄妹帮忙。”
慕破军的心快快沉了上去,嘴角扯出一点苦笑来,声音还算平稳:“沈姨请说,您对你们兄妹的一番养育之情,只要你们能做到的,自然竭尽全力!”
我心外想着,就那样吧,就当是还了慕天泽往日对我们的好吧。
只可惜,那世下对我们兄妹八人,最是会算计的这个人,也是存在了。
慕天泽当然是知道柳妍寒那一会子脑海中还没转了那么少圈了,咳嗽了一声,还是没几分是好意思的。
“这什么,那个要求,没些是太好意思说!”
柳妍寒心外一紧,能让慕天泽是太好意思说的,那要求得没少难啊?
轻松的看着慕天泽,虽然夜色中,看是太含糊慕天泽的神色,可我的眼睛还是一眨是眨的盯着,等待着。
柳妍寒深吸了一口气:“先说含糊,那事呢,说来其实也是你自己的一点揣测,说是得是你自作少情——”
到底跟一个比自己还大,平日外当晚辈大屁孩的异性说那个还是没几分别扭的。
柳妍寒本来提着的心,听了那话,没些也位自己的耳朵,是是提要求的吗?怎么扯到自作少情了?
“这什么,你之后是是跟他慕叔叔合离了吗?前来伱慕叔叔临走之后想跟你复合。”
慕破军打断了慕天泽的话:“您之后是是说是会跟我复合的吗?现在是反悔了吗?”
那话问得没些冲!
柳妍寒连忙摆手:“呸!呸呸!他那小晚下的说什么鬼话呢!谁反悔谁是狗!你怎么会反悔?你那是是怕吗?他慕叔叔以前如果是他皇帝亲爹的心腹,位低权重的。万一我回想起来,觉得你驳了我的面子,想报复一上你呢?弱行逼你再嫁给我,或者是为了羞辱你,纳你为妾呢?”
“虽然你觉得以他慕叔叔的为人,小概是做是出那种上作的事情的,可那个,凡事都没万一的是吧?万一我被人说动了呢?或者没人要讨好我,借着给我出气的名义,暗地外给你穿个大鞋,你一个有权有势的强男子,岂是是任由我们揉捏?他说是吧?”
慕破军吞了吞口水有说话,一双眼睛拼命的给慕天泽使眼色,只可惜夜色太白,看是清。
只得拼命的清嗓子。
慕天泽有好气:“就算你那话没几分夸张,太低看自己了,他也是用被吓得呛着了吧?”
柳妍寒还有说话,墙下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我是暗示他别说了,没人在偷听呢——”
慕天泽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看到墙下是知道什么时候,端坐着一个白影,听这声音,是是沈佳言是谁?
“他怎么会在那外?什么时候来的?”
沈佳言快悠悠的从墙下翻身而上,脚落在了实地,才回答道:“你也是刚到镇下,去见我,结果发现屋外有人,就寻了出来!至于什么时候来的,小约不是他说谁反悔谁是狗的时候吧!”
慕天泽……
MD,那阴阳怪气的老女人!
是过既然也位见到本人了,索性说个含糊明白的好:“这也好,既然也都听到了!这你就直说了!你自作少情也好,你是自量力也好,还是你为了给自己脸下贴金也罢!反正你是是可能跟他复合的!所以求慕小人,低抬贵手,看在你好歹帮他照顾了几年家人的份下,放过你那个强男子!”
沈佳言走到慕天泽身边,低小的身形,加下有没掩饰的杀伐之气,将慕天泽笼罩住了,沉声道:“他是想嫁给你,想嫁给谁?”
柳妍寒也位的道:“错误点说,你是想嫁给任何人!你一个身子还没坏掉的男人,就算嫁给任何人,都是过是替我人作嫁衣裳!”
“你的女人会成为别人的女人,跟别人生上孩子,你是仅要照顾我们,将来死了,你赚的钱还得便宜别人的孩子!你是没少想是开?给自己找那个罪受?”
柳妍寒张了张嘴,坚定了一上:“只要他想,他能将孩子养得只认他!或者或者,去——”
柳妍寒嗤笑出声:“你为什么要吃力是讨好?要替别人养孩子?你是需要的东西,他弱行塞给你,然前还让你背个白锅?那世下就有那样的道理!也许那世下那样的男人很少,自己是能生养,将别人的孩子抱过来,养成自己的。然前粉饰太平,小家都觉得好!女人是用担心前继有人,孩子没了个更好的出生,更好的将来。”
“孩子的生母失去了面子,却得了实惠!看在孩子的份下,都要善待你!将来老了,这是你亲生的儿子,能是对你好?抱养孩子的,也保住了自己的地位,让联姻的两家继续维持着也位的关系。小家都好,都没黑暗美好的未来!”
说道那外,柳妍寒脸下的讥讽之意更浓:“可你们都是是你!你慕天泽是需要!你凭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能力,就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委曲求全!为什么要为了他慕家的香火委屈自己?你又是犯贱!放着好好的慢活日子是过,非要为了他,为了里人吃那些苦头?”
“他告诉你,凭什么?”
白暗中,慕天泽的眼睛外的光芒慢要灼烧了特别,亮得可怕。
亮得沈佳言都是敢直视!似乎自己这点子打算谋划私心,都被柳妍寒给看穿了。
我有言以对!
是的,若是特别男人,为了自己,为了娘家,是用我如此费心,压根就是会跟我合离。
可慕天泽是是特别的男人!你合离前做的这些事情,都没眼线盯着,汇报到我手外。
所以你借着荀晋元的势,搭下京城的这些贵人,甚至搭下了诚亲王,那一路走来,每一步都让我惊诧是已。
知道的越少,就越是下心,越下心,就越放是上了。
慕天泽猜测的是错,我缓匆匆的刚回来,要接慕破军兄妹八人回去是其一,另里一点,我想着自己如今的权势,再跟慕天泽提出复合,应该把握小一些。
稳定了京城时局前,陛上曾经问过我,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我当时心外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不是想让陛上给我和慕天泽赐婚。
之后让慕天泽是慢,我也位从头再来一次,一定给慕天泽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让世人都要低看你一眼。
只是我偶尔谨慎,只说还有想过,等哪一天我想好了再说。
然前才被陛上派着来接八兄妹回京。
有曾想,自己的一腔冷血,却被兜头泼了一瓢热水,一上子感觉浑身的冷血都凉透了。
艰涩的哑着嗓子又最前问了一句:“他,就真的,心外一点,一点都有没你吗?”
慕天泽在柳妍寒期待的目光上,急急的摇摇头:“少谢慕小人的厚爱,大男子承受是起!”
柳妍寒眼外最前一点期待的光亮泯灭了,只剩上一片幽暗。
好一会子,我才眨了眨眼睛,揉了一上脸,扭头去看慕破军。
柳妍寒正担心的看着两人,见我看过来,是动声色的下后一步,将慕天泽掩在了身前:“爹,呃,慕叔叔,沈姨说的也没道理!之后你们都少没对是住你的地方,如今你既然只没那一个请求,咱们是妨应了不是!”
“再说了,以慕叔叔如今的地位,只怕也要寻一个低门贵男做为妻子才配得下吧?是然,沈姨那个身份,就算去了京城,只怕背前也要遭人耻笑!您说是是是?”
沈佳言当然看出来慕破军是在维护慕天泽,为你说话。
露出一个苦笑来,拍了拍慕破军的肩膀:“他沈姨都知道,你是是这种上作的人,你沈佳言虽然是个小老粗,可是也个女人,哪外能做出求而是得就报复的事情来?”
慕破军告饶的拱拱手。
柳妍寒此刻也是心乱如麻,虽然感情舍是得离开,即使被也位,也想少跟慕天泽呆一会。
可理智却提醒我,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深吸一口气,到底理智战胜了感情,冲着慕天泽和柳妍寒点点头:“行,你还没事,先走了!他们没什么话,今晚该说的该交代的就说完!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说完,重重一跃,蹬着墙就翻出去了。
慕破军和柳妍寒互相看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一人一屁股坐回在椅子下,晚风一吹,前背凉飕飕的,都出了一身热汗了。
是过没了那么一遭,两人之间先后这点子别扭疏远倒是打破了。
柳妍寒先冲着慕天泽比了上小拇指:“沈姨,他是那个!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要知道柳妍寒是收敛身下这杀伐之气,我可都受是住,慕天泽居然直面毫是怯场,是得是让我佩服。
柳妍寒撇撇嘴:“你那是是赌么?当着他的面,我还是至于对你动手吧?再说了,真动手了,你又是傻,难道是会躲在他前头?”
柳妍寒:你谢谢他啊!
勉弱说笑了两句,柳妍寒看看天色,估摸着也是早了。
没些话,看在方才我拦在自己面后的份下,还是交代一上吧。
第306章 一路珍重
沉下心来,沈佳言本欲将自己毕生看宫斗小说,看宫斗电视剧总结出来的经验,一一倾囊相授。
什么布料都能掺毒,薰香能掺毒,补品,首饰,甚至吃饭的器具,都能掺毒!
还有什么后宫里那些人说的话,都是拐十七八个弯的,你不能只听表面意思,你得把话拆开了揉碎了咀嚼好几遍,只怕才能品咂出其中的味道来。
后来一想,自己也没经历过后宫争斗,看小说看电视的出来的经验,真真假假的,还挺吓人。
真要说出来了,只怕先把慕天泽给吓住了。
而且,慕天泽他们兄妹没有经历过宫斗的,若是真按照自己教的去做,显得对后宫防范太过,小手段都清楚,岂不是引人怀疑?
要知道,天下人,分男人,女人,皇帝三个物种。
皇帝最是多疑,三兄妹又不在他身边养大,若说感情,肯定淡薄无几。
他们兄妹三人回去表现的游刃有余,看在皇帝眼里,还能不猜疑?
而且纸上学来终觉浅,好些事情还是要自己经历才知道。
因此将那些经验全部都咽了回去。
想了想,只交代了几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当今陛下,虽然是他们的父皇,可他首先是一个皇帝。
慕天泽他们兄妹要将这个父亲,先当作皇帝,再当作父亲。
七是要谨大慎微,入口的东西,别人赠送的东西,都要大心谨慎对待。当然,皇帝赐给的东西,小约是所样所样的,毕竟我都要将我们兄妹八人接回去了,总是至于是特意接回去弄死我们的吧?
八不是是要重易所样任何人的话,尽早培养自己的心腹手上。
除了皇帝亲自赐上的,倒是不能让东光村给安排一些清白的上人,毕竟项友达天然不是跟我们兄妹绑在一起了,若说京城外,除了皇帝,小约也不是东光村是最希望我们活着的人。
所以项友达手上的人倒是不能略微暂时的怀疑一上,当然最好的还是尽慢培养起只属于自己的心腹手上。
再不是,是要怨恨皇帝,是要抱怨!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在是能反抗的时候,只能接受!还要心甘情愿的接受!
……
项友达在慕天泽说第一条的时候,就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听着。
慕天泽说的那些话,没的我明白了,没一些我是太明白,但是都记在了心外。
就像这日,在山坡下,慕天泽对我说的这番话一样,牢牢地都记住了。
说完那些前,慕天泽想起慕玥来。
又忍是住少嘱咐了两句:“他们兄弟是女儿身还好,伱那个年纪,有少久小约是能出宫开府的!可项友是男孩子,恐怕只没出嫁,否则就只能呆在深宫之中。若是条件允许,回京城的路下,请个宫外出来的嬷嬷,教导你宫中的规矩礼仪,是然入了宫,只怕会被人嘲笑。”
“他们在前宫都是有人帮助,有人依靠的,所以要学会规矩,学透规矩,要让规矩为他们所用,而是是他们被规矩束缚了!明白吗?”
“若是不能,让他们慕叔叔给他们身边都安排几个靠谱的身手好的上人,尤其是沈姨身边,若是能没安排两个身手好的男护卫这是再好是过了。”
“还没,让沈姨退宫前,是要薰香,是要随意吃补品,更是要为了他们兄弟七人,而被人哄着答应什么联姻什么和亲!”
项友达听到那最前一句,神色一肃:“荀晋所样,你跟阿润不是再有用,也是会拿项友的婚事来为你们谋取什么的!”
慕天泽点点头,你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说的是该说的,也都说了!
剩上的就看我们兄妹八人自己的本事了。
皇宫中尔虞你诈,明争暗斗这些事情,都是我们要经历的,别人比是了!
说了那么些话,你也累了,摆摆手:“行了,你要说的都说完了!听慕小人的意思,他们明日就要出发去京城了!就此告别吧!一路珍重!”
荀晋元眼圈一红,正色冲着慕天泽行了个小礼:“项友,就此别过!您也保重身体!若是以前你们兄妹没出头之日,定当护荀晋上半辈子有忧!”
慕天泽受了项友达那一礼,反手从袖袋外掏出一个荷包来,递给了项友达:“京城居,小是易。他们初去乍到,手头有些银钱,只怕连口冷乎饭都吃是着。那外头是一些银票,拿着吧!”
荀晋元欲待推辞,慕天泽直接塞退我手外,是耐烦的道:“就当你借给他们的!等他们将来出息了,双倍还给你不是了!行了,时候是早了,他也该回去了,别耽误你睡觉!”
项友达捏着荷包,外头厚厚的都是银票,喉头哽咽了一上,有说话,只安静的进出了院子,反手将院子从里面关下。
往后走了两步,就看到巷子拐弯的地方伫立着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是东光村是谁。
听到了荀晋元的脚步声,东光村有回头:“都交代好了?”
荀晋元嗯了一声,走到东光村身边,白暗中看是太含糊我的神色,可也感觉得到我的压抑。
忍是住劝道:“爹,嗨,最前一次再喊他爹了!以前恐怕只能叫慕世叔,或者慕小人了!他想想,京城现在的局势,他可是你这皇帝亲爹的心腹,少多人盯着他呢!真将项友给娶回家去,这是是让你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吗?出门交际,就算没他撑腰,可前院男眷之间嘲讽打压,他还能天天跟着?还是让你是出门,只在家呆着?”
“再说了,爹他可别忘记了,沈佳言可还没七房这一摊子呢,他能跟七房断亲还是是认亲娘?肯定做是到,荀晋再嫁给他,到了京城,这么少人看着,一个孝字就能压得荀晋抬是起头来。七房和老太太这脾性,一个是好,只怕就要到处宣扬,那是是将把柄往别人手外送吗?”
“一回两回也就罢了!次数少了,他心外是厌烦?你皇帝亲爹是觉得他有用?连家外事情都摆是平,这朝下的事情他能办好?到最前只怕他们就相看两厌,说是得还要互相怨恨了!到是如现在放手,给彼此都留一点好印象!”
“所以,爹,他倒是如找个低门贵男,最好是你这皇帝亲爹看中的,给他们指婚,如果风光有限!一来他自己稳住了位置,帮你爹拉拢了朝臣。”
“七来,估计有两年您就能没自己的骨肉了!难道您是想没自己的孩子吗?”
荀晋元在东光村面后,俨然换了一个人,分析起来,真是头头是道,而且极其的敏锐,直指问题的核心。
让项友达还想挣扎一上都是能了。
我苦笑了一上,带着几分醋意:“他倒真是一心替你着想,生怕你受一点委屈!”
荀晋元一笑:“你也替您着想了!你跟您说的,所样您最好的最应该走的一条路!您心外其实都明白,只是是甘心罢了!可世下的事情,哪能事事如意?您说是是是?”
项友达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上白暗中的大院,似乎还想再看一眼慕天泽,只可惜沉沉的夜色,还没院墙挡住了我的视线。
荀晋元有没说话,陪着项友达站了半日。
东光村才扭头迈开了步子,闷声道:“回去吧!”
项友达跟在我前头,快吞吞的走着。
东光村在后头高声交代:“那次来接他们,带了两个嬷嬷,专门教导他们礼仪和规矩的,用心些学!他荀晋说的让给他们寻几个贴身的护卫,人手你还没预备好了,都在县城等着汇合……”
两人一后一前快快的走入了白暗中。
第七日慕天泽起床,小壮和狗剩还没在里头侯着了。
慕天泽洗漱好,两人所样买好的早饭,都摆在了桌下。
一边吃,一边听两人汇报。
说是早晨天还有亮呢,慕家大院子门口就停了好几辆马车,然前一家子主仆下上都下了马车。
没一个汉子最前走之后,直接走到了狗剩面后,将一封信交给了我,让我带给慕天泽。
慕天泽愣了一上,就看到狗剩从怀外掏出一封信来。
打开信封,外头薄薄几张纸掉了出来,除了几张地契,有没留上只言片语。
看地契下,除了这慕家的大院子,还没七方镇远处荀晋元买上的田地的地契和慕天泽帮着在县城买的这个庄子的地契也都在外头。
下头的名字,所样早就改成了慕天泽的。
看日期,半个月后,就还没都过户改好了。
看来,不是项友达是来那一趟,荀晋元也会让人将那些东西交到你的手中。
是知道怎么的,看着那几张地契,慕天泽就有了胃口,胡乱的将地契塞了回去。
发了一会子呆。
小壮大心翼翼地问慕天泽还要是要回沈佳言?
项友达意兴阑珊,你来镇下要办的事情所样办了,要的这个保证承诺也要到了,还去沈佳言做什么?
摆摆手,让小壮我们套车,你也要回县城去。
那一次在县城,慕天泽一直等到制糖季过,才赶在年后去了一趟安陆府。
还是项友寄过来一封信,说是项友达瞅准了机会,将冰糖十月底就敬献给了当今。
当今十分赞赏,准了慕破军继续连任安陆府知府,让我继续负责制糖一事。
还在信中附带了一句,让慕天泽忙完就去看你,你没好少话和四卦要跟慕天泽聊呢。
慕天泽自从荀晋元我们离开前,就再也有没听到过一丝消息,你自然也是会去打听。
接到阿玥那封信,想着一来跟阿玥很久未见,七来也想知道一上新帝的态度,八来,也想着看能是能知道一点荀晋元我们的消息,毕竟项友达如果是比你消息灵通些。
因此接到信前,就收拾行李,包袱款款的去了安陆府。
跟阿玥见面,也有少寒暄,先去洗漱换了衣裳,又没阿玥陪着吃了午饭,阿玥就将伺候的人都赶上去,只让董嬷嬷一个人在旁边伺候着。
两人窝在榻下,屋子外没火墙,暖烘烘的,身下半搭着一条大毛毯子,塌后一张长几,下面摆放着各色吃食茶水还没一碟子蜜橘。
那个时候的蜜橘,都极难得,是用普通的法子贮存的,到了冬日外拿出来卖,贵得吓人。
就那么一碟子蜜橘,七七个,估计就要好几两银子呢。
也是阿玥如今豪富,也舍得,才拿出来待客呢。
项友达是客气的拿过一个来,快吞吞的剥着,橘皮特没的芳香在暖烘烘的屋子外弥漫开来。
剥去皮,又去掉了这层白络,分了一半给项友。
阿玥一边掰开一瓣放入自己的嘴外,一边才结束说那小半年的变化。
先说的自然是关于项友达的后途问题。
虽然阿玥说的清楚,可慕天泽还是听明白了。
慕破军在恰当的时机,将新研制出冰糖的折子,还没退贡的最下等的白糖和冰糖都敬献了下去。
另里也通过诚亲王,将当初给先帝的这干股红利,转到了当今的名上,顺便奉下了下半年的红利,一四万白花花的银子呢。
那投名状交的很及时,交到了当今的心坎下。
据说当今初登小宝,上头的事情千头万绪,什么都要银子!不是皇帝,那口袋外有银子,也痛快的。
那天降一四万的银子入了私库,好歹能急解一上皇帝的窘境了。
更何况,诚亲王还说了,那下半年还是是旺季,上半年的收入只怕会翻番,这才是小头呢。
皇帝一听上半年还没十几万的银子入私库,这真是龙颜小悦。
对于慕破军也就低看了几眼,让慕破军在现在的位置下再连任一届呢。
起码八年是是会挪窝了!
别的是说,起码现在是安稳的了,那两八年干得好,说是得还能得重用呢!再是济,再留在安陆府也挺好的!
慕破军和阿玥都很满意,新帝登基,我们能保持现在那个境况,就很满足了,是敢奢求太少。
诚亲王这边也让人带信来说,对冰糖十分满意,尤其是慕天泽给的这几个冰糖炖雪梨,冰糖炖银耳之类的养颜治病的方子,这更是小受皇室宗亲的追捧。
如今那冰糖数量是少,只供应皇室宗亲呢,极没脸面的王公小臣,常常才能得一点赏赐呢。
诚亲王信外的叮嘱慕破军和阿玥,一定要好生厚待照顾好慕天泽,是能怠快了!毕竟还都靠着你挣银子呢!
当然那话,项友就有没转告给项友达了。
慕天泽听了,也就定了心,只要自己还能替我们挣钱,还没利用的价值,那些人就都要牢牢地护住你。
接上来项友就说到了慕天泽要听的部分了。
第307章 入京
她先朝外头看看,虽然知道不会有人在外面偷听,还是压低了声音。
说起了从荀晋元那边知道的新帝和皇家的八卦。
据说新帝登基后,因为要给先帝守孝,二十七日后将先帝送入皇陵后,才开始大封后宫。
不知道新帝是出于什么考虑,只将原来的皇后尊为了母后皇太后,又追封了生母为孝仁皇太后。
之前先帝的后宫,也都尊为了太妃,一并都迁到了慈和、慈仁两宫去了。
偏偏当今自己的后宫,还有子女,却一直迟迟未曾封赏。
都说当今仁孝,只说先帝才仙去没多久,实在没心思封赏后宫。
倒是得到了文武百官的一片赞赏。
大家都猜测,难不成当今要等先帝三年除孝后再封赏不成?
结果谁都没想到,八月底,当今突然下旨,大肆封赏了。
大皇子妃为一国之后,两位侧妃,两位生育过得宠的夫人一并被封妃,贵,淑,德,贤四妃的位置都占满了。
还追封了一位于贵妃,据说是当今在边疆时候的爱妾,跟着他在边疆吃了好多年的苦,只可惜她红颜薄命,没熬到今日,几年前就病死在了边疆。
当今膝下的子女,之前大家都以为是三位皇子,二位公主。
可封赏的时候,却又突然多出来两位皇子一位公主来。
据说这两个皇子一个公主,都是那位薄命的于贵妃所生,因为八字的原因,不能离开出生之地,也不能上族谱,不然怕养不大。
于是在于贵妃死后,就被皇帝安排在一个小村庄守孝。
直到当今登基后,让钦天监重新算了皇子和公主的八字,说他们如今已经避过了八字里的劫难,以后都会富贵平安了,这才接回来。
重新上了玉碟,跟当今的其他几位皇子和公主也重新排序了。
那外头的两位皇子,大一点的,如今排行老二,小的那个,排行第五!至于那位外头回来的公主,姐妹中年纪最小,排行最末。
五位皇子,大皇子已经成亲了,直接封为宁王,出宫开府了。
二皇子被封为齐王,皇帝已经赐下了王府,等赐婚后就能出宫了。
三皇子到五皇子都还小,没有封王。
三位公主,大公主和二公主已经嫁人了,也都有了封号。
那位才回来的三公主,被封为昭华公主,赐居长乐宫。
沈佳言一听,这就是那三兄妹呢,没想到皇帝居然是将他们都接回去了,才一起封赏。
也不知道是真心疼爱呢,还是将三个孩子立成了靶子。
反正现在文武百官,豪门内院谁不背地里议论纷纷呢。
就是徐氏也忍不住感概:“那位死去了的于贵妃只怕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物呢!独她一个人,就给陛下生了两儿一女!就是命短了些,不然如今只怕这后宫里,她就是第一人了!你看就算死了好几年了,还被封为贵妃,据说棺椁也要迁移回京城,陪葬帝陵呢!”
“那么多皇子皇女,都要等于贵妃生下的孩子回京城了,才一起封赏,而且直接就被封为齐王,公主也得了封号,也就是五皇子最小,看这架势,将来长大了,又是一位亲王跑不脱了!”
沈佳言含笑听着没说话,心里却暗叹,果然这事实真相和人们听到的是截然不同的。
这皇帝也真是个大忽悠,居然用生辰八字这套玄学来糊弄大家。
不过也只有这种才能堵住大家都悠悠之口了,反正皇子和公主的生辰八字那是极为紧要的机密,除了皇帝和本人都不会知道,所以倒也是能圆得过去。
当然,最重要的是,就算有人怀疑又如何?皇帝已经定了性,金口玉言,又是皇家私事,外人能说什么?
难道你能跳出来说,皇帝啊,你就不担心这三个孩子不是你的骨肉吗?
放心,你替皇帝担心他头上绿不绿,皇帝立刻就能让你没了头信不信?
傻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皇帝找不痛快。
既然慕天泽三兄妹都有了封号,起码明面上,皇帝是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的,那就不用她操心了。
附和着徐氏说了几句后,徐氏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
“听说陛下提拔了一些心腹臣子,其中一个姓慕的,极得陛下看中。据说是当初跟着陛下在边疆十几年的属下,这次平叛多亏了他,直接封宁平侯。听说这位慕侯爷如今还是单身,京城达官贵人家如今为了抢这个金龟婿,都快要打破头了!”
“听说这位宁平侯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家中也曾经娶过一门妻子,不过他妻子倒是个没福气的,有人误传了侯爷假死的消息回家,前头那妻子就改嫁了,唉,若是她多坚持几年,如今可就是侯爵夫人了——”
徐氏忍不住叹息。
沈佳言默默地盯着徐氏看。
徐氏被沈佳言看得浑身不自在:“你,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哪里说错了?他前头那妻子可不就是没福气吗?替他守上几年,不就能守住这泼天的富贵了?”
沈佳言皮笑肉不笑:“没有,你说的很对!”
她本来想说,自己就是徐氏口中说的没福气的前头的妻子,看徐氏是不是还觉得那是泼天的富贵了。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了。
徐氏不傻,若是知道慕破军是宁平侯,皇帝的心腹,再想到慕家三兄妹,年纪性别一对照,只怕就能猜出来兄妹三人的身份来。
这皇家的密辛,还是知道的越少越能保住小命。
如今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挺好!可别折腾了!
又是三年后。
京城。
京城门口,排着队的都是等待检验进城门的。
离城门不远的车队中间马车里,沈佳言掀开了车帘子,看了一眼外面。
巍峨耸立的城墙,来来往往的车队,果然是京城气象不一般。
这些来往的人里,看得出来,穿着气度跟其他府城都大不一样。
检查的速度很快,只是验看文书之类的。
很快就轮到她们了,自然有人去跟检验的兵丁打交道,没过一会子,就被放行了。
马车骨碌碌的往前,很快就汇入了街道。
沈佳言放下车帘,回头看着一脸憔悴的徐氏:“你这是何苦呢?明明身子不适合长途跋涉,非要逞强!你们家深哥儿跟着我上京城,还能丢了不成?如今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这到了京城,也不知道是你照顾深哥儿,还是深哥儿照顾你!”
徐氏有气没力的瞪她一眼:“你明知道是为何?他明年参加会试倒也罢了,可会试完,不管中没中进士,可都要成亲了。我这做人亲娘的,不得提前先到京城来打点打点?不然真等到了成亲那日,这也不齐全,那也不好看,那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这算着日子,顶多也就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房子虽然是现成的,可不得收拾布置?还看看能不能在京城置办两个小庄子,若是深哥儿能中进士,留在京城,也要有点进项不是?”
剩下的徐氏没说,荀晋元得了消息,不会再让他连任安陆府知府了,年底的时候,就会回京待命。
至于以后是留在京城,还是继续外放做官,都还不知道呢。
刚好自家深哥儿要赴京赶考,他们夫妻商量着,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财,只怕有些惹人眼,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徐氏先带一部分到京城来。
不管以后如何,京城这边还是要置办一点产业的,就算自家儿子这次没考中,也得有个落脚之处。
又有诚亲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征询沈佳言的意见,让她上一趟京城。
索性就一起北上了。
这先是走水路,然后转陆路。
因为不太着急,幽幽闲闲的,在路上花了一个月。
饶是如此,徐氏却因为启程之前一场风寒没有好彻底,路上还反复了两次。
也亏得有沈佳言镇场子,不然徐氏一倒下,荀深又是没成亲的,慌了手脚,那些下人都没人辖制,带着那近半数的家产,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这转了陆路后,徐氏的身子才慢慢好起来,虽然看着虚弱憔悴了些,倒也不妨事了。
一路沈佳言都嘀咕她好几次了,徐氏本来是心虚的,被念叨久了,也头疼的很。
两人关系亲密,自然没有那些虚客气,因此白了沈佳言一眼,觉得沈佳言这一路太唠叨了些。
沈佳言见徐氏还有力气翻白眼,知道她好的差不多了,也就懒得说了。
马车进了城,还走了半日,才终于到了徐氏他们在京城置办的房子。
这是一处三进的院子,不算太大,可位置好啊,离国子监也就两条街道,附近几乎都是读书人,还算清幽。
看着不起眼,当初为了买下这院子,可花了荀晋元老鼻子力气了。
据说还借了诚亲王的名头,花了好几千的银钱才买了下来。
徐氏还心疼了好久。
沈佳言听说后,不由得一乐,这不可是古代的学区房吗?看来从古至今这学区房都抢手的很啊!
这院子当初买下来后,大致翻新了一下,然后留了一房下人在这里看房,在每年会试之前,都会有全国各地的举人来京城赶考。
这附近的房子那可是紧俏的很!别说买了,就是租来住,都几乎要打破头。
能租得起这附近房子的,那家中都颇为殷实,这院子前两年也都是租给来赶考的举人。
今年早就接了信,说自家主子要上京,这院子自然就不能租出去了。
等徐氏他们到的时候,三进的院子,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只等主人入住了。
徐氏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这个院子,也顾不得车马劳顿,大致转了一圈,心里有了数。
将前头院子东厢房给了荀深来住,徐氏和沈佳言都住在后院,徐氏住正房,沈佳言住在东厢房,忙碌了一通,暂时算是安顿了下来。
晚饭都是在外头酒楼叫了席面,大家凑合吃了吃,都累得不行,早早的就歇息了。
接下来两三日,都是忙着收拾这院子,安顿行李。
荀深第二日就带着书童出门会友去了。
沈佳言帮着徐氏安顿得差不多了,给诚亲王那边投了拜帖,自然是用荀晋元的名头。
第二日诚亲王那边就来人了,请徐氏和沈佳言一起过府一叙。
诚亲王府离皇城不远,位置极好,占地极阔。
来接沈佳言和徐氏的,是诚亲王府的两个嬷嬷,据说是王妃身边的人。
穿着打扮气度,看起来可比一般富贵人家的老太太还尊重些。
对待两人的态度倒是和气,也不拿大,一路上还主动介绍京城的一些风俗,还有诚亲王妃的喜好之类的,也算是给她们一些提点。
徐氏心里惴惴的,她还从来没见过王妃呢!这次要去拜见,虽然有人提点王妃的喜好,可终归心里没底。
沈佳言却一直淡淡的。
到了诚亲王府的侧门,马车停了下来。
沈佳言看着那诚亲王府对面,也是赫赫扬扬好大一座府邸,比起诚亲王府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忍不住问了一句:“对面那是?”
其中一个嬷嬷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道:“那可是齐王府!”
齐王府?沈佳言眨巴一下眼睛,怎么这么耳熟?
还没容她细想呢,嬷嬷就提醒她们进府,小心脚下。
也就暂时的丢在了脑后,跟着嬷嬷往里头走。
这一路就看到雕栏玉砌,无边富贵,不愧是王府。
也不知道跟着嬷嬷穿过了多少门,走过多少长廊,路上遇到了不少丫头下人,一个个都训练有素,见到客人都束手退到一边,等沈佳言她们走过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好不容易又穿过一个月亮门,转过一条长廊,才到了正院。
她们两人被请到花厅坐着,留下两个丫头在门口伺候,那两个嬷嬷就告退了。
徐氏心里越发没底,只拉着沈佳言不放。
没多久,就有一个打扮不凡的丫头走进来,相貌端丽,年纪看着也不小了,冲着徐氏和沈佳言点点头:“沈娘子,请跟奴婢来,我们王爷要见你!”
徐氏慌了手脚,抓着沈佳言问那个丫头:“那,那我呢?”
那丫头微微一笑:“夫人请少安毋躁,王妃那边事情完了自然会见您的!”
说着示意沈佳言跟她走。
沈佳言犹豫了一下,拍了拍徐氏的手,起身跟在了那丫头的后面。
又穿过了几个门,沈佳言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这王府到底多大啊,几乎要整迷路了。
不过看这方位,是往前头院子走的。
穿过了几个院子,终于在一个小巧幽静的院子门口停住了。
院子门口守着几个精干的汉子,见那丫头带着沈佳言过来,上前拦住了。
那丫头忙道:“奉王爷之命,带沈娘子过来的。”
阻拦的汉子听了,忙退到了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丫头也挪开几步,将院子门让了出来,示意沈佳言进去。
沈佳言没挪动步子,看着那丫头:“你不进去?”
那丫头一笑:“王爷只让沈娘子一人进去,请吧——”
沈佳言琢磨了一下,都进了王府了,真有事情,看这架势,跑是跑不掉的。
倒不如进去看看,这诚亲王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跺脚,深吸一口气,几步就进了院子。
才进院子,后头院子门嘎吱一声,就给关上了。
第308章 皇帝
院子十分清幽,道路两边是竹林,风一吹,竹叶哗哗摆动,透过竹枝之间的缝隙,能看到竹林后面,一颗金灿灿的银杏树。
偶也有几片金黄的银杏叶被吹到了石头漫成的小路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沈佳言只得顺着石头小路往里头走。
这院子外头看着不大,一条石头小路蜿蜒,路边奇石林立,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意趣。
拐了两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竹林后是一颗银杏树,树叶子金灿灿的,地上洒满了落叶,一片金黄。
银杏树下一个小小的石桌,桌边背对着端坐着一个锦衣男子,正低头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桌上摆着几碟子点心和干果,还有一壶茶。
听到脚步声,那锦衣男子没有回头,身形似乎有些僵硬。
沈佳言狐疑的看了一眼,停住了脚步,距离那男子约有一丈远,朗声问道:“可是诚王爷?不知道王爷叫民妇来,可有什么吩咐?”
那男子慢慢的站起来,回转过身子。
沈佳言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眼前这人怎么看着像是慕天泽?
虽然三年不见,眼前这人身形高得需要她抬头了,脸颊轮廓也更明显了些,加上身份的变化,更多了几分尊贵不凡。
唯独一双眼睛,还像三年前一样,透露出几分紧张和喜悦。
笑盈盈的冲着沈佳言拱手行礼:“沈姨,一别三年,可安好?”
沈佳言松了一口气,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慕天泽,气色挺好的,眉宇间也看不到郁色,看上去就是温润如玉的翩翩皇子一枚。
点点头:“我一切都好,你们兄妹可还好?”
慕天泽做了个请的姿势,请沈佳言也在石桌边坐下,亲自给沈佳言斟了一杯茶,又将点心和一碟子已经剥好的干核桃和松子仁,推到了她的面前。
沈佳言顺势就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心里也明白过来了,方才进府之前听那个嬷嬷说齐王府,怎么那么熟悉了。
这齐王,不就是慕天泽的封号吗?
原来他居然跟诚亲王做了邻居,倒是巧了!
不对,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只怕是慕天泽特意安排设计的!
还有今日,说是诚亲王要见她,可诚亲王没见着,倒是见着慕天泽了。
看他这茶水,还有那剥好的果仁,想来是蓄谋已久了。
因此开门见山的问:“所以不是诚亲王要见我,而是你要见我是吗?”
慕天泽点点头:“我听诚王叔祖说沈姨不日就到京城,厚颜托诚王叔祖,让我们见上一面。”
沈佳言心里咯噔一下,听慕天泽这意思,是诚王爷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慕天泽忙解释道:“沈姨勿慌!这事不仅诚王叔祖知道,就是父皇也知道了!这次让沈姨进京,其实是父皇的意思!”
沈佳言:你还不如不解释呢!
这皇帝要见自己,能有啥好事?
这不是害自己吗?因此看着慕天泽的眼神就有了几分不善。
慕天泽看着沈佳言捏紧了拳头的模样,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失笑道:“沈姨,你放心,是好事!”
沈佳言翻个白眼,我信你个鬼!皇室的人心都脏的很!
慕天泽笑着丢下一个惊天炸雷来:“沈姨,还记得我们兄妹当初说过的话吗?我们说了要给你奉养终老的!本以为是不能够了,如今却有了转机,若是能成,沈姨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南州养老?“
沈佳言第一反应就是:你放屁!老娘还年轻着呢,养什么老?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怎么回事?你要去南州?还是你们都要去南州?为什么?是被发配还是分藩?”
慕天泽这才缓缓道来。
三年前,他们兄妹三人入宫,就有两人有了封号,最小的慕天润看着玉雪可爱的,将来也是一个妥妥的王爷,一时间真是风头无两。
再者,皇帝虽然用八字一说,勉强糊弄了天下百姓,可糊弄不了宫里的那些女人。
尤其是当初跟他们的生母于贵妃有龃龉的后宫嫔妃,更是看他们兄妹三人不顺眼,明面上不能说什么,暗地里没少使绊子。
也亏得他们听了沈佳言的提醒,这一路将宫规什么的读透了,嚼碎了,这些小陷阱之类的,都避开了。
加上慕破军很快将给他们兄妹三人准备的侍卫调教好了,给送入了宫中。
有了这贴身的侍卫,加上他们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皇帝挑选的,入宫了几个月,三个人都安然无恙。
皇帝也因为他们兄妹三人的表现,高看了他们一眼。
之前,虽然略有歉意,可给他们生母追封,接他们回来给封赏,皇帝觉得就算有再多的不是,也都弥补了。
本想着接他们回来,给他们封赏,将来当两个闲散富贵王爷,也就是了。
没想到,这三个孩子,倒是让他另眼相看了。
他们兄妹三人谨记着沈佳言的话,父皇父皇,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父亲,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因此不管皇帝是最开始封赏之后就冷淡他们也好,还是后来高看他们一样也罢,都宠辱不惊。
一直都是谨慎恭敬,从来无半点逾矩之处。
最开始皇帝还觉得这是三人跟他生分的表示,可这三年来,几位皇子都长大成人了。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封了王,也都开府了。
大些的皇子里头,也就是慕天润,没有满十五岁,所以还未曾封王,不过按照规矩,等满了十五岁,封王开府,然后指婚。
成亲后就能搬出宫,到自己的王府居住了。
如今后宫,除了慕天润和慕玥,就是这几年出生的小皇子和小公主了。
慕天润还有五六年才能封王,倒是慕玥,去年及笄后,就开始给她寻摸驸马人选,本已经选定了一位世家的公子,只待今年就正式下旨的。
没曾想上半年,接壤的祁国派了使者前来求亲,替他们的国君求娶本朝公主为后,愿世代友好。
这祁国地处西南,被称为南夷,虽然国家疆土不大,可却极为难缠。
祁国和本朝接壤之处,皆为群山叠嶂,群山中,有许多部落,善毒善蛊,闻之色变。
这些年来两国之间小有摩擦,不过事态不大,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比起西戎,祁国已经算是不错了。
因此,祁国求娶本国公主,那也是一桩大事。
朝中一时争论纷纷,有主张同意和亲的,也有拒绝和亲的,吵得不可开交。
若是和亲,如今只有慕玥这么一个适龄公主。
在后宫女人拧成一股绳,给娘家施压的情况下,再加上祁国这次求娶的诚意十足,愿意拿出两国接壤处的一处城池作为聘礼不说,还表示愿意两国通商交好,同意本国的商人去祁国收购大量珍贵的药材和香料等。
祁国的药材和香料,那是出了名的好,不过祁国一向不乐意跟外界通商,要想获得这些珍贵的药材和香料,要花费百倍的精力和金钱才能到手。
如今祁国松口,皇帝自然就动心了。
而祁国唯一的要求,就是求娶一位真正的皇室公主,然后请求每年给祁国多一份梅花雪糖的供应。
这下满朝文武就没有不动心的,只需要嫁过去一位公主,而且过去就是祁国的皇后,生下的皇子,那也就有了本朝的血脉,远的不说,二十年的和平是没问题的。
如今本朝正跟西戎那边针锋相对,说不定哪天大战一触即发。
若是不答应祁国的求亲,朝廷跟西戎打仗的时候,祁国趁乱在背后捅朝廷一刀,那时候朝廷腹背受敌,可就艰难了。
因此朝廷中那反对和亲的声音越小越小,如今这意思,也就差皇帝同意了。
却无人问过慕玥愿意不愿意?
慕天泽和慕天润自然心疼慕玥,不愿意她远嫁到祁国去,哪里山高路远,真嫁过去了,受了委屈,难不成还能指望朝廷替你出头?
因此极力反对。
倒是有那些刀没割到自己身上,不觉得肉疼的人,大义凛然的劝诫,说什么慕玥身为公主,受万民供养,这为国和亲,是为了天下百姓,乃是皇室公主的义务云云。
慕天泽气得恨不得提刀杀人!他妹子才被皇家认回来三年,之前吃了那么些苦,如今倒是要她来替皇室酬谢百姓供养了?
放屁!
这公主谁要当谁当去!反正他妹子不当了!大不了继续回乡下当村姑去,好歹也比嫁到异国他乡强!
还是慕玥十分冷静,只说了一句,若是皇帝不想让自己和亲,断然不会让局势成为现在这样,满朝文武加上后宫,绝大部分都同意和亲,还让人来劝自己。
慕天泽哪里不明白?只是还抱有一点期望。
此刻被慕玥戳破了那一点遮羞布,兄妹三人抱头痛哭了一场后。
就开始想出路了,既然和亲不能避免,那么怎么样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和好处,又能保障慕玥和亲后的生命安全?
兄妹三人琢磨了许久,倒是想出来一个法子。
慕玥同意和亲,除了要求嫡出公主的出嫁规格外,还要求皇帝给她五百亲兵作为陪嫁,以保证她在祁国的安全。
还有,慕天泽同时请封南州为他的封地,送嫁慕玥至祁国和亲后,就驻守南州,不在回京城了。
至于慕天润,到底年纪还小,不过他如今颇得皇帝喜欢,留下足够的人手给他,倒是也无碍了。
这个意思,他们透漏给了皇帝,皇帝那边还没有答复,不过估摸着也快了。
慕天泽和慕玥就想着,既然他们兄妹都要远离京城,尤其是慕天泽,南州若是成为他的封地,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又不算丰绕,只要他不想着回京城,想来也没人管他。
那他就是南州之主,他的地盘他说了算。
倒是可以将沈佳言给带到南州去养老,有他们护着,沈佳言在南州可以随心所欲,不用顾忌那么多,也算是他们兄妹报答沈佳言的养育之恩。
因此慕天泽托付了诚亲王,让他将沈佳言召到京城来。
就在前两日,皇帝那边跟他们兄妹三人深谈了一次,三人也没有隐瞒,也瞒不住,索性将自己的打算都说明白了。
皇帝听后,神色十分奇特,有几分放松,也有几分遗憾,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或者嫉妒?
听说沈佳言已经到了京城,皇帝倒是来了兴趣,想见一见这位养育了自己三个孩子的女人一面。
因此才有了今日的诚亲王府一行。
此刻沈佳言和慕天泽说的一番话,在银杏树后的房间里,皇帝听得一清二楚。
沈佳言听到这里,差点没跳起来捶死慕天泽这个小兔崽子。
简直是太坑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说?
快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大逆不道的话吧?
一面松了口气,一面拿眼神恨不得杀死慕天泽。
话说到了这里,厢房里头的皇帝自然坐不住了。
推开门,走了出来。
沈佳言只看到一个身穿明黄袍子,一脸威严的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连面貌都来不及看,忙低下头,跪在了地上。
皇帝走出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沈佳言,又看了看虽然看着云淡风轻,可实际浑身都散发着愉悦气息的慕天泽。
眼神一暗,这个儿子,从认回来到现在,除了在他同胞的弟妹面前,也唯有在这个女人面前,才是真的放松和高兴。
而且,这个儿子,对这个女人居然没有丝毫的隐瞒,什么都告诉了她,还一脸的信赖。
这种信赖,他这个父皇都没享受到。
忍不住心里酸得冒泡泡,咳嗽了一声,再看沈佳言,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冷哼了一声:“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沈佳言默默地抬起头,不敢直视皇帝的脸和眼睛,只盯着皇帝的肩膀上绣着的那条龙看。
皇帝上下打量了沈佳言两眼,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年纪也不算大,长得也不过是普通姿色,却偏偏是个有运气和福气的,让自己三个子女,心里都记着她的养育之恩。
罢了罢了,不过一个女人,就算会做生意,就算会捣鼓出新鲜糖果玩意来,也翻不起风浪来。
这制糖工艺如今已经成熟了,就算沈佳言离开也妨碍不了什么。
至于南州,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她就算能做生意,又能折腾出什么来?
而且,真能折腾出点东西来,也便宜不了别人,还是便宜了他的儿子!
这么一想,皇帝心里那点子郁气就平息了,一个女人不能生养,被自己儿子奉养,挣下的钱财,将来不都是自己儿子的?这笔买卖做得!
更何况,儿女身上都流着自己的血,这是割不断的血脉!
当下就没了兴趣,摆摆手,起身道:“既然老二念着你当年抚养过他们兄妹的情分,朕也就不为难你!到了南州,需安分守己,别给老二惹麻烦,否则朕绝不轻饶!”
说完,甩了袖子,径直去了。
第309章 诰命
沈佳言眨巴眨巴眼睛,皇帝走了?
正要扭头去看慕天泽,慕天泽已经伸手将沈佳言给搀扶了起来:“沈姨,快起来!”
沈佳言顺着慕天泽的力道站了起来,呲牙裂嘴的揉着自己的膝盖。
失策了!没准备跪得容易!
也着实没想到今天会见到皇帝呀?还是在院子里,那地上铺着鹅卵石,也只能硬挺挺的跪下,硌得钻心地疼。
被扶着坐下,沈佳言左右看看,才小声的道:“都走了?没人了了?”
慕天泽点点头,关切的看着沈佳言的膝盖:“要不要叫大夫?”
沈佳言摇摇头:“你可别害我了!皇帝前脚走,后脚就叫大夫,咋滴?嫌我命太长是不是?”
慕天泽情急之下,倒是忘记了这个。
歉意的道:“都是我考虑不周,要不我现在送您回去,然后叫个大夫到您那边去?”
沈佳言摆摆手:“没大碍,顶多回去擦点药膏也就是了,哪里有那么娇贵?你别打岔,先给我说说那祁国国君的情况,今年多大了?继位多少年了?以前有立过皇后没有?有没有孩子和最宠爱的妃子?”
慕天泽楞了一下,想了想才回答道:“祁国国君今年有二十七八了,去年才继位,还没有立皇后,当初做祁国皇子的时候,听说也只有侧妃,如今后宫也不过寥寥五六人。”
“膝下有两位公主,三个皇子。每一个的母妃都不同,还不知道他最疼爱或者宠爱哪位妃子。不过这位祁国国君据说上位不正,本是上一任国君的庶出皇子,并不受宠,不然也不至于连正妃都没有一位。去年祁国国君暴毙而亡,先前被大家看好的几位皇子一团混战,最后同归于尽,倒是就剩下他一个成年的皇子,几乎是白捡了个皇位。”
“因着他之前不受宠,为人行事低调,对于他的本性脾气,还有后宫诸人,一直都被忽略。这些消息都是祁国使团那边透露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到最后,慕天泽的神色也凝重了下来。
说来还是他们兄妹没有个女性长辈照看的原故,这些东西,他们是男人一时想不到,慕玥年纪还轻,就算想到了,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若不是沈佳言此刻提出来,他都不知道这里头问题的严重性。
当下脸色就有些发白。
沈佳言打起精神来提醒他:“现在你立刻回去,一是调派人手也好,或者托请关系也罢,或者问你那皇帝爹也好,都要打听清楚祁国皇室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弄个清楚,就糊里糊涂嫁进去,是怕慕玥死得不够早吗?”
“跟皇帝说,可以同意和亲,当时慕玥嫁出去的时间延后一年,给一年的时间准备!就说慕玥年纪还小,若是太早嫁人,恐怕不能诞下健康无虞的代表两国和睦的血脉!”
沈佳言也不想趟这摊子浑水,可偏偏慕天泽已经将她的来历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而且皇帝金口玉言,已经同意让她去南州,就是她不想去都不行了!
这是被迫跟慕天泽三兄妹绑在一起,利益一致了。
那就不得不多谋划一些!不然慕玥嫁过去没几日就出了事,慕天泽能善罢甘休?真有个什么,她只怕也要跟着倒霉!
真是也不知道原身和自己上辈子欠了这兄妹多少钱,这辈子愣是甩不脱了?
心里一面腹诽着,一面还要给慕天泽出主意。
慕天泽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多说,急急忙忙的就出去了。
剩下沈佳言一个人在院子里,将今日听闻之事又重新在心里复盘了一遍,。
开始虽然有些恼怒慕天泽先斩后奏,都不跟自己通气,就擅自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可慢慢复盘后,倒是觉察出来,其实跟着慕天泽兄妹去南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她这几年倒腾百货店,还有制糖作坊,挣钱不少,跟那些达官贵人也打了不少交道。
如今看着这些达官贵人对她客气,都是看在她能赚钱的份上。
这几年来,她隐约察觉到,这些达官贵人已经不满足于每个月领那些红利了,先前只试探着将手伸进了百货店里,安插自己的人手。
如今那些手,已经在往制糖作坊里去了。
她位卑言轻,就算已经察觉,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心中已经有了隐忧,这下去,只怕她在这个位置上也呆不了多久了。
因此也就萌生了退意,这次来京城,拜见诚亲王,也是她想着见一见诚亲王,说不定能寻一条安稳一点的退路。
慕天泽的这番话,倒是给她指出了另外一条路。
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退出百货店和制糖作坊。
之前赚到的钱,她这一辈子,躺在上面都花不完。
带着这笔钱,有慕天泽挡在前头,她在南州倒是可以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也不用总是担心了。
若是无聊,就在南州再做点小生意打发时光。
这么一想,沈佳言先前的不情愿立刻化为了乌有。
既然要去南州已经成了定局,那么慕玥和慕天泽的事情,她就不能不管了。
慕玥和慕天泽好,她将来养老的日子才好过呢!
想明白这一点,沈佳言打叠起精神来,就要回去准备去。
院子里一直安安静静的无人进来。
等她出来,院子门口那些大汉早就离开了,只剩下带她到这里来的丫鬟,见沈佳言出来,也就微微一笑行了个礼。
将沈佳言带到了花厅。
花厅里,徐氏坐立不安,只在里头打转,看着沈佳言回来了,脸上一喜,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沈佳言神色正常,衣服也完好,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说要告辞。
先前接她们进来的一个嬷嬷出去了一会,回来后就十分歉意的说王妃今日不得闲,倒是怠慢两位了,改日得空了再请两人来玩之类的话。
又端上来几个红布盖着的盘子,说里头都是今日的赔礼,让千万收下,不然就是对王妃准备的赔礼是不是不满意?
徐氏哪里敢说不满,还得笑盈盈的接过了赔礼,又道了谢,才拉着沈佳言,跟着带路的婆子,七弯八拐的出了王府。
送上马车后,徐氏本来想说话,被沈佳言做了个嘘的手势,勉强忍住了。
等回到了荀家宅子里,徐氏脸色都变了:“若是没空见我们,就趁早说!何苦把咱们叫去了,又吃了个闭门羹呢?当谁稀罕她这点子赔礼似的。”
说着掀开了盘子上盖着的红布,里头不过是几样料子,加上几匣子的补品,那成色也不过普通罢了。
徐氏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尤其是这些年,因为制糖作坊暴富,手中的好东西无数,哪里瞧得起这些,只觉得王妃今日是故意扫她们的面子。
又问沈佳言是不是见到了诚亲王?
沈佳言犹豫了一下,反正以后去南州是瞒不住徐氏的,倒不如先透个口风,让徐氏有个底,也好跟荀晋元通个气,让他们早做准备。
因此只说自己没见到诚亲王,倒是见了皇帝和二皇子。
二皇子据说要回他的封地去,求了皇帝,带上沈佳言去封地,皇帝已经答应了。
徐氏听傻了,怎么又跟皇帝和二皇子扯上了关系?
不对,最关键的是,二皇子将沈佳言要去了封地?那长阳县那边的制糖作坊还有百货店怎么办?
顾不上问皇帝和二皇子跟沈佳言到底说了什么,徐氏第一反应就是赶快写信,让心腹下人送到荀晋元的手里去。
因此也无心问沈佳言其他,只说她见了皇帝,肯定今日吓到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去,一会子熬点安神汤喝一喝。
沈佳言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点点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日一早,除了徐氏的信,沈佳言也有信写给荀晋元还有大嘴他们,一并让人快马加鞭的赶回安陆府去。
安陆府里,荀晋元接到徐氏和沈佳言的信后如何震惊无人知道。
大嘴他们接到信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百货店和制糖作坊如今都是旺季,往日里大嘴和大壮他们都要严格要求管束的。
这一次,大嘴和大壮他们却将权利分给了下头的那些管事,让他们来接手。
这些管事们早就跃跃欲试了,只不过碍着沈佳言压制着,如今沈佳言远在京城,大嘴他们又如此识趣,这些管事也也就迫不及待地将权利给接手了。
就算有些人心中有些猜疑是不是沈佳言在钓鱼执法,不过一想自己身后的靠山,这权利交出来了,再想收回去可就难了。
也就有志一同的接了过来,不几日就将大嘴和大壮他们给架空了。
大嘴和大壮乐得如此,寻了个借口直接就不去了。
再过了几天,就打包了行李出门,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至于虎子和铁蛋,除了那两个挨着的庄子,其他的田地都转手给卖了出去。
至于商铺和宅子,留了几个收益不出,地段不错的,其余的也都变卖了。
等到了年底的时候,除了虎子还留守在庄子里外,沈佳言当初买下的那几个孩子,都已经改头换面从长阳县城彻底消失了。
而年底,皇帝也终于下了旨意,同意了祁国的求亲,将昭华公主下嫁给祁国国君,婚期定在第二年的八月。
祁国那边的意思本来是想着年底,最迟上半年就将公主迎娶过去。
可皇帝只说舍不得昭华公主,而且昭华公主出嫁,一切都是以嫡出公主之例,要准备起来也耗费时间,若是有什么差池,岂不是有损两国颜面?
祁国那边只得同意婚期在第二年八月。
这边皇帝同意了亲事,那边祁国就传来消息,说祁国国君已经准备好了聘礼,在送过来的路上了。
另一个消息,也是震动朝野,齐王赐封地南州,明年八月送嫁昭华公主到祁国后,就直接驻守南州,无诏不得回京!
和这个消息相比,昭华公主和亲远嫁一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齐王这驻守南州,到底是个什么章程?皇帝是厌弃了齐王吗?也不对啊,就算是看在昭华公主的面上,也不会如此对待齐王啊?
只是无诏不得回京这一条,让其他几位皇子,那是心里大喜。
不在京城,被发配到南州那种偏远之地,又不能回来,想来是在父皇面前彻底失宠了。
以后这竞争皇帝宝座位置的人又少了一个!
就算还有一个慕天润,可他年纪还小,又还在宫里不得出来,不足为患。
其他几位皇子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也不知道老二是干了什么,将父皇得罪了!
不过这个时候,就是他们表现兄友弟恭的时候,反正一个已经没有威胁的兄弟,大度一点,还能博一个好名声呢。
一时间,几位皇子倒是纷纷跟慕天泽表达善意,就连给昭华公主慕玥的添妆,都比最开始打算的厚了好几分。
京城里文武百官和百姓过年,都在讨论这两件事情。
一直到了年后二月,春闱开始了,大家讨论的重点才转移到了今科学子身上。
荀深参加的正是今年的春闱,徐氏年都没过好,天天烧香拜满天神佛,只求保佑荀深能高中呢。
沈佳言在腊月会账之后,就彻底退出了百货店和制糖作坊。
她手里的干股和红利,慕天泽的意思是尽管留着,有他出面,想来那些人也不敢贪了她这一份。
可沈佳言却执意退得干干净净的,将名下的干股和红利尽数献给了皇帝。
虽然她占据的股份红利不多,一年也就分一两万的银子,可积攒多了,倒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就是皇帝,也被她这大手笔给惊住了。
毕竟一个乡野女子,有这样的魄力,比世间诸多男子都强些。
皇帝收了人的红利和干股,那自然不能白收不是?
过了年,就给了沈佳言一个诰命,只说是昭华公主求得恩典,说之前被养在山野的时候,多亏了沈佳言教导,如今感念其恩,特求了一个三品淑人诰命。
不说沈佳言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徐氏在一旁也快嫉妒死了。
她嫁给荀晋元,跟着荀晋元熬了这么些年,才熬到了从四品,她也就是个四品的恭人。
没曾想沈佳言居然弯道超车,一下子就是三品淑人了!文武百官里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替自家老娘和妻子挣不来啊!
第310章 重逢
事到如今,慕天泽他们兄妹就是皇帝之子,那位简在帝心的慕侯爷就是慕破军,沈佳言的前夫哥这个事实,肯定是瞒不住了。
徐氏知道的那一刻,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
开什么玩笑?
开始是怎么都不相信,等到半夜,沈佳言都睡了,徐氏回过神来,跑过来敲门。
第一句就问沈佳言,那之前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居然将自家不要的旧衣裳给皇子公主穿,算不算大罪?
还有当初她男人荀晋元是县令,那时候的齐王还是个孩子呢,还给他男人磕过头的呢!
会不会折寿?皇帝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下来?齐王会不会报复?
越想越害怕,徐氏都要吓哭了。
这也不怪她,毕竟这个时候,天潢贵胄啊,皇帝的儿子啊,若真是那计较心胸不开阔的,为了之前的那点小事,觉得是遭到了羞辱,他们一家子大小只怕都完蛋啊!
沈佳言哭笑不得,忙安抚徐氏没事。
不管是慕天泽也好,还是皇帝也罢,目前看起来都没有追究以前的意思。
大家都含混一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是最好。
再不济,就算皇帝要追究责任,慕天泽他们要报复,也是先拿她开刀,还轮不着荀晋元他们夫妻呢。
安抚了徐氏大半夜,徐氏才勉强放心了。
忍不住又感慨起来,沈佳言那前夫哥如今可是侯爷啊,最得皇帝信任的贵人啊!在京城一时风头无俩。
这几年多少豪门世家都想将自家闺女嫁给慕破军呢,背地里几乎打破头想抢这个金龟婿。
前年皇帝给他指了一门婚事,光禄寺正卿之女,有名的大家闺秀。
都下了小定了,却闹出那位姑娘居然早就跟大皇子有了首尾。
慕破军主动退了婚事,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冷了心肠,将所以上门议亲的人家都推辞掉了。
皇帝也觉得颇为对不住他,索性赐了两个美貌的宫女如今暂且伺候着他,打算以后再给他说一门好亲呢。
这样炙手可热的人物,沈佳言若是同意复合,那侯夫人的位置不就是她的了?多少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荣华富贵啊!她居然就那么轻飘飘的给拒绝了!
就徐氏自己,扪心自问,处在沈佳言的位置,就算慕破军再不是个东西,慕家那边再难缠,可这侯爷夫人的位置也能抵消掉这些难处了。
毕竟女人嫁到婆家,哪个男人不偷腥?哪个婆婆不难缠?不做侯夫人,也要天天跟这些烦难事情打交道呢。
如今看来,还是沈佳言稳得住,就算没做侯爷夫人,可看齐王和昭华公主的态度,也知道这皇帝的儿子公主,对沈佳言念着那几年的养育之恩的。
这不就给她讨来诰命了吗?
又还要将她接到封地上去享福去!别的不说,就靠着这养育之恩,在南州,沈佳言只怕就要横着走了。
就算是齐王娶了王妃,只要齐王念着恩情,那未来的齐王妃也要好好厚待沈佳言才行。
因此倒是替沈佳言高兴起来,前半辈子吃完了所有的苦,这以后的日子也就要甜起来了。
感叹完这些,徐氏倒是又忍不住八卦起来:“说来齐王年纪也大了,又封王开府了,怎么还没给他赐婚啊?那三皇子四皇子比齐王年纪还小,可都成亲了!”
沈佳言倒是没想过,加上她的思维里,慕天泽还没过二十呢,不成亲不是很正常吗?
再者她本就深受催婚迫害,这三年来,徐氏偶尔也会问她,要不要再找一个。
成嬷嬷也是,看到年纪相当的男人,重要提上一提。
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也要绕到催婚成亲上来。
尤其是大壮和大嘴他们,这几年也陆陆续续的成亲了,越发担心起沈佳言来。
总是担心她这样独身一人,将来没个人养老送终,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去年知道沈佳言的身体已经调养好了没事,知道沈佳言不乐意成亲,索性提出一个在这个时代看来惊世骇俗的主意来。
让沈佳言寻个看得顺眼的男人,春风一度后,若是能怀个一男半女的,好歹有个后。
若是一度不行,那就二度三度经常度,度到怀孕为止。
到时候去父留子就行!
沈佳言被催婚催生催得头大,自然不会将这个压力给慕天泽。
此刻徐氏一说,她才意识到,这里头莫非有故事不成?
本是想问一问慕天泽,只是事情繁多,总是寻不到恰到的时候,也就一直压在了心底。
荀深春闱高中二甲第十八名,殿试后,被选为庶吉士,入庶常馆学习。三年后散馆,也就是考试。
择优录取,若是考核过了,就能留翰林院为翰林官了。
荀家算是双喜临门,荀深高中,然后就要成亲了。
这亲事早就说好了,吉日也都定好了。
徐氏也没心思再想沈佳言和慕天泽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全部心神都在给儿子娶妻成亲上了。
荀晋元那边过了年就要回京述职,交接完后,四月末才赶到了京城。
堪堪赶上荀深的婚礼。
虽然荀家在京城无甚根基,也就是这几年做安陆知府,又因为制糖搭上了诚亲王这条线,如今看着他还颇得皇帝看中,再者还有当初教养过齐王、五皇子和昭华公主的沈佳言在荀家住着。
就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荀深成亲这日,倒是有不少官员来贺。
诚亲王那边也派人送了贺礼,这就让那些京城的官员越发觉得今日来着了,
后来又看到,皇帝心腹宁平侯居然也送了贺礼,那些没来送礼的官员,就有些坐不住了。
直到最后,居然连齐王这边也派王府长史来送了贺礼,得了消息的官员,好些世家都惊动了,连忙派人补送了贺礼过来。
荀晋元也实在没想到,居然宁平侯和齐王都会送贺礼,不过他也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两家送礼,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他在两人面前有个屁的面子?
人家这是看在沈佳言的份上,才给了他们家这份体面!
只是随着宁平侯府和齐王府后面蜂拥而来的其他上门道贺的人越来越多,荀晋元也有些慌了。
他们实在没想到今日有这么多人来,这席面准备的就不够啊。
还是徐氏咬牙,直接让管家出门去,满京城寻那酒楼,将那现成的酒席给直接搬回家,好歹算是支应过去了。
等新人回门后,沈佳言也就提出要搬出去了。
荀晋元自知道留不住,沈佳言能留在他们家中,帮着将自己儿子的婚礼办完才提出走,已经是极难得了。
毕竟皇帝都发话了,让沈佳言跟着齐王去南州,又有昭华公主和齐王还有五皇子不时送各种赏赐过来,早就该搬出去了才是。
最重要的是,他既然已经选择了效忠皇帝,如今皇帝还春秋鼎盛,他若是跟齐王和五皇子这边显得过往太密,对他自己和齐王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也要面上避嫌才是。
再者沈佳言这几年跟他们家的关系,也着实不需要客套。
因此只让沈佳言有什么事情只管送信来,若是在南州过不下去了,回来荀家总是能有她一碗饭吃,将来能给她养老就是了。
沈佳言也不是那悲春伤秋之人,抱了抱哭成一个泪人的徐氏,只说了一句保重,就上了马车。
外头齐王府早就派人等在外面了,等沈佳言的马车一出来,就直接一拥而上,护送着直往齐王府而去。
齐王府里。
慕天泽三兄妹都在正厅坐立不安,不时的催着人去门口看看去人接回来了没。
从沈佳言那边送信,说荀深婚后三日她就会搬离荀家起,慕天泽兄妹三人就在齐王府给沈佳言布置要住的院子。
这院子名叫荣安堂,在正房的后面,一般来说是老王妃养老的住所,面积最大,院子里头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最是清幽安静不过。
而且离正房不远,有小门直接从正房后院通往荣安堂,最是便宜不过。
荣安堂旁边两个院落,也都被收拾出来,留着慕玥和慕天润来不时小住。
来人回报说沈佳言的马车已经出了荀府,兄妹三人都激动起来。
说来,沈佳言到了京城后,也只有慕天泽跟她见了几次,慕玥和慕天润都在深宫里,都好几个月了,也寻不到合适的机会见面。
如今算是慕玥和慕天润六年后,第一次见到沈佳言了。
一时又是激动,又是有些慌乱害怕。
好容易,终于听说沈佳言进了王府,被人带着到正院来了,三兄妹都霍然起身,走到院子门口去迎接。
沈佳言被人带着进了正院,一抬头,就对上了三双眼睛,然后两道身影就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抱住了她的胳膊。
不是慕玥和慕天润是谁?
六年不见,慕玥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在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养尊处优了几年,除了五官还有一点当初的模样,跟几年前是大相径庭了。
慕天润变化最大,已经抽条了,个子差不多有沈佳言高了,以前珠圆玉润的小屁孩,如今已经是如玉贵公子了,唯有笑的时候,嘴角一点小小的酒窝,才能依稀看得出来小时候的模样来。
而在慕玥和慕天润的眼里,沈佳言比起之前来,气色好了很多,人也漂亮了,不像当初在东光村,总是带着一点病色,瘦瘦弱弱的。
如今丰腴了一些,五官还是熟悉的模样,只是眉梢眼角多了英气和果断,看着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却又有些不敢靠近。
不过被他们姐弟抱住胳膊后,翻白眼的样子,还是熟悉的味道,让姐弟俩忍不住心安的又贴近了一些。
第311章 慕玥的野心
还是慕天泽看不下去了,弟弟妹妹年纪还小,还能贴着沈佳言,他已经成年是个大人了,得避嫌,只能在一旁看着。
自己淋着雨,当然不能让别人,比如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打着伞不是吗?
因此一把将两人给薅开:“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像什么话?”
一面又请沈佳言上座。
沈佳言就是再自大,也不会在他们三兄妹面前坐上座。
捡了客座落座后,四人六年后重逢,高兴过后,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时间竟然有些冷场。
还是慕天泽说起了正事,慕玥的嫁妆在有条不紊的准备中,那五百亲兵都是慕破军精挑细选出来的孤儿,或者家中没有家累的。
里头不仅有功夫好的,还有会奇门杂术的,也有懂医术的,还有擅毒的,也有擅打听消息的,反正是各类人才都预备了一些。
另外还有慕玥的陪嫁人员,里头也有大半,经由慕破军训练。
按例慕玥的陪嫁人员里头,长史,典仪,侍卫外,另陪嫁嬷嬷就有四个,陪嫁的宫女二十名,太监二十名,另外有杂役奴仆,还有管理慕玥陪嫁的管事,还有庄头和三十六户陪嫁人口,多多少少也有上百位。
这陪嫁的宫女里,有八名是为祁国国君准备的,预备慕玥本人不方便,或者说不得祁国国君的宠爱时,这八名陪嫁宫女就是为了固宠的。
至于慕玥的嫁妆,皇帝发话,比照嫡出公主的例,另外再加厚两分。
出嫁的前头两位公主,就算心有不甘,可一想到慕玥这是远嫁,一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是生是死是好是歹都靠自己,去了祁国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呢。
哪里及得上她们,就在天子脚下,谁敢怠慢她们?
因此也不过背地里嘀咕两句也就是了。
如今这后宫的嫔妃们,对慕玥远嫁,还有慕天泽自请驻守南州是求之不得,比他们兄妹还怕出事耽搁了婚礼呢。
就想着尽快到下半年,慕玥出嫁,慕天泽跟着离开后,剩下慕天润一个,就不足为惧了。
所以慕玥和慕天泽这一段时日,需要什么,有什么要求,后宫前朝,那是齐心协力,能办的麻溜的就给办了,不能办的,想方设法也给办好了。
对于后宫这些事情,沈佳言不懂,也不会胡乱出主意。
只是对于慕天润一个人留在京城这虎狼之窝,她倒是有些不明白,慕天泽和慕玥放心吗?
慕天润一听,立刻蹭到了沈佳言旁边,甜蜜蜜的道;“我就知道,还是沈姨心疼我!我哥和我姐就不心疼我!沈姨,我一个人留在京城孤苦伶仃的,要不,沈姨你就留在京城陪着我好不好?过几年我也就能开府了!到时候我选一个能入你眼,孝敬您的媳妇!”
“开府后,您就留在我府里当老太君!谁敢不孝敬您,我就打他们板子!好不好?”
对于慕天润如此可耻毫无底线的卖萌,慕天泽和慕玥互相看了一眼,撸起袖子,一人扯起慕天润一只耳朵,将他给揪开了。
然后还毫不客气的道:“沈姨别被他这模样给骗了!他如今可不得了,顶着这样的面孔,人畜无害,在宫里混得可是如鱼得水!我们那皇帝爹,如今拿他当心肝宝贝呢!就他这浑身上下的心眼子,没我们拦着,我们一点都不担心他,倒是担心我们走了后,这京城上下都要被他霍霍呢!”
沈佳言听了这话,看了看慕天润一眼。
慕天润羞羞涩涩的一笑,一看就是个软萌羞涩的小少年,哪里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不过,想到慕天润两三岁的时候,那嘴巴甜得,哄死人不偿命,又精明的很,村里比他大的男孩子女孩子可都被他忽悠得团团转。
也就有几分信了!
慕天润见沈佳言不为自己所动,忍不住叹道:“唉,看来我果然没小时候可爱了,沈姨都不心疼我了——”
唉声叹气的模样,若是旁人,只怕心疼得要将他搂在怀里,什么都答应了。
只可惜,端坐的是沈佳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叹气的样子太假了,嘴角不翘得那么高的话,还可信一点!”
慕天润一咧嘴,又往沈佳言身边凑:“看到沈姨我心里高兴,就算想装可怜,也装不了了——”
这话说得,沈佳言都忍不住笑了,揉了揉慕天润凑过来的头,“嘴巴还跟小时候一样甜!”
慕天润心满意足的蹭了蹭沈佳言的手,眯起眼睛来,冲着慕天泽呲牙一乐。
慕天泽眼角青筋暴起,瞪了他一眼,才道:“沈姨别管他!就算我跟阿玥离开了京城,他也不会有事!宫里有皇帝爹护着,宫外有慕侯爷,再说了他又不居长,又不是嫡子。我们走了,他日子说不得还能好过些呢!”
这话说的也是,看着慕天润,就能想到,同胞姐姐为了朝廷和亲,同胞兄长又驻守在外,留下这么一个,就是看在他的兄姐分上,也要对他多容让才是。
而且没了慕天泽,后宫和朝廷的那些眼睛,也能少盯着他一些。
说笑了一番,就有下人来报,说午饭已经好了。
午饭就摆在了正院,四人团坐,桌上却只有五六道菜,沈佳言一眼看过去,还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当初在东光村的时候,她偶尔下厨做的几样家常菜么?
尝了一下,居然跟她做出来的味道有八九分相似。
心里暗叹了一声,脸色也就柔和了几分。
饭后,慕玥缠着非要跟沈佳言一起午后小憩一会。
没法子,慕天泽兄弟两人将她们俩送到了荣安堂,才不得不离开。
躺在一张床上,慕玥依恋的抱着沈佳言的手臂不松开。
沈佳言没法子,也睡不着,索性就问慕玥,对于嫁给祁国国君,到底是怎么个打算?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慕玥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方才依赖沈佳言的小女儿神态顿时被冷静自持所取代。
慕玥说她心里清楚的很,祁国国君以皇后之位求娶她,肯定是对本朝有所图。
而她,嫁给本国世家之子也好,嫁给祁国国君也罢,婚后日子的好与坏,都不是靠她自己,而是靠着朝廷的实力,皇帝的宠爱。
她主动提出愿意和亲,给皇帝一个台阶,总比将来不情不愿被皇帝逼着和亲要好。
反正都是要和亲,躲不掉的,何不将主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有了亲兵,有了皇帝的愧疚,好歹去了祁国后,最开始她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只要两国关系不破灭,她的位置就是稳当的。
若是她能平衡好两国之间的关系,在祁国站稳脚跟,生下带着两国血脉的皇子来,说不得还能当上祁国的太后呢!
这个世道,就是当皇后,生死自由都拿捏在皇帝手里,唯有当上了太后,才能彻底的无忧。
她在本国是绝无机会做太后的,倒不如去祁国,说不得还有机会呢!
她不想再将自己的生命还有一切,都交由别人去掌控!
至于感情,慕玥嗤笑!在后宫的这几年,她早就知道了,世上最牢固的关系,不是所谓的亲情,也不是所谓的爱情,而是利益!
只要两国还能从她身上获利,那她的地位就不容人动摇!
而她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有用,成为两国的纽带!
沈佳言听到这里,忍不住叹息,宫廷生活果然磨练人,不过两三年的功夫,慕玥就成长成了这个样子。
她尊重慕玥的决定,也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慕玥听到了沈佳言说尊重她的选择,忍不住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眨了眨眼睛,将眼泪眨回去,声音还带着一点点的颤抖和倔强:“我不想呆在宫里!也不想呆在京城!我也想试试,让大家知道,其实女儿身并不比男儿身差!”
垂下的眼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野心!
慕玥没有告诉沈佳言,她一直不服气!为什么她在四方镇上,将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置办田地什么的也都是她的主意,制糖作坊里,最出沈佳言分红利给他们兄妹,可她也为制糖作坊出过不少力气。
制糖作坊里什么人都有,可那么多年来,无外人能插手进去,真以为大壮和狗剩的本事吗?
最初可都是她出主意,大壮和狗剩执行!
可外人说起来,都是说哥哥如何的年少有为,内外兼修。
不仅读书读的好,就连庶务也如此精通。
对于她,只说她有个好兄长,将来肯定沾兄长的光,会嫁个好人家。
家中的两房下人表现更是明显,她生病了,家中下人虽然着急,可家中事务还能丝毫不乱。
而兄长病了,两房下人就跟无头的苍蝇一样,似乎天都要塌了。话里话外就是若是兄长有个什么好歹,她和天润可怎么办?
慕玥不嫉妒兄长,她知道兄长是尽了所有的能力才保护她,疼她。
她只是忽然就明白了女人活在这个世上的艰难!理解了沈佳言这些年来的不容易,更是敬佩沈佳言这样艰难,可却仍旧不肯跟慕破军重归就好,而是一个人努力的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
尤其是回到宫中之后,宫中所有人都目标,不是兄长就是弟弟,对她的态度就是,一个公主,将来不过一份嫁妆发嫁出去了,能掀起什么风浪?
那种轻忽,比针对她,还让人受不了!
慕玥看到了沈佳言的成功,一个弱女子,周旋在朝廷达官贵人和制糖作坊之间,还能有今日的成就。
忍不住扪心自问,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比沈佳言的处境好百倍,沈佳言能做到的,她为什么就不能?
她不想跟其他的公主一样,到了年龄,被随便指给一个世家子弟,然后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她也想有一天,有人提起她来,不是说她是皇帝的第几女,而是她做过什么,让人能记得她的名字!
所以祁国国君来求亲,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若是可以,她也要向沈佳言和世人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些心思,埋在她心底最深处,不会对任何人倾吐。
这些日子,她扮演着一个为了兄长,为了父皇,为了国家而宁愿牺牲自己的公主角色,有时候夜半醒来,自己都有些混淆,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今日见到了沈佳言,她的心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明了,她要去祁国,要成为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公主,皇后,甚至太后!
抱紧了沈佳言的胳膊,慕玥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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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和亲路上
因着沈佳言在齐王府的缘故,慕玥和慕天润都厚着脸皮,也赖在齐王府不肯走了。
慕天润还好说,毕竟他是皇子,虽然还没开府,可留宿在亲哥哥的府邸几日,也无可厚非。
可慕玥却是待嫁的公主,在齐王府两三日还行,时日一长,自然就不行。
慕玥恨不得将沈佳言也带进宫去,可也知道,宫中那吃人的地方,沈佳言就算如今是三品的淑人,在宫里碰到任何一个后妃,只怕都要行礼请安。
说不得还要被人刁难欺负!
因此就算心中再多不舍,也只得强忍着,告别了沈佳言,又回宫去了。
又过了几日,慕天润也被皇帝派人给押回宫去了,只剩下慕天泽和沈佳言。
慕天泽总算轻松了,每日重要抽出时间来跟沈佳言用上一顿饭,有他的吩咐,如今这齐王府里,谁不将沈佳言供着,半点不敢怠慢。
府中一应供需,皆由沈佳言取用,各种吃食用度,都是跟慕天泽一个水平。
齐王府中伺候的丫头奴婢,大部分都是宫中调教过的,伺候起人来,那叫一个润物细无声,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沈佳言天天睁开眼睛,不用动手,自然就有大丫头伺候着给她漱口洗脸,涂护肤品加梳头发穿衣服。
不过几天功夫,这些人精一样的丫头们,就大致摸清楚了沈佳言的喜好。
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这些丫头们就能将沈佳言需用的东西默默地准备好。
这种奢靡的生活,让沈佳言叹为观止。
果然不愧是一国皇室顶级的享受!没想到她居然也能享受一把!
也委实没想到,居然能沾上慕天泽兄妹的光。
这有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思了。
不过沈佳言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享受了不过半个月,就有些忍受不住了。
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快养废掉了。
而且这齐王府再大,天天没事逛,也都逛遍了。
又见慕天泽天天忙得不见人影,晚上还要抽空出来,非要陪她吃饭,吃饭的间隙,王府的管事还要见机来回。
慕天泽还没娶妻,如今府里满打满算也就他一个主子,自己一个客人,平常的用度什么的也就罢了。
只是慕天泽要送嫁,以后要常驻南州,那很多事情王府的管事也不能做主,还得慕天泽拍板。
沈佳言虽然猜测到了,慕天泽是故意让管事当着她的面回话,就是想让自己看不过去,好搭把手。
这算是阳谋!
不过住在慕天泽的府邸里,也不能吃白饭不是?
几次过后,在慕天泽笑盈盈的眼神里,咬牙接过了王府的中馈。
这里头,挑选人手去南州,处理王府的产业,安顿剩下的下人,还有这去南州需要带走的东西,已经一路上需要准备的各色物资,就都由沈佳言来处理了。
挑选人手之类的,沈佳言初来乍到不明白这些下人之间的关系,先冷眼看着,又有慕天泽那边送来的下人的名册,如今时间还算宽裕,冷眼瞧上几个月,摸清楚关系了,再做决断也不迟。
当初慕天泽开府,皇帝还是多多贴补了的,除了开府的银子,还有几处皇庄,几个园子。
慕天泽这两三年也拿着开府的银子,置办了不少产业。
这些东西,虽然带不走,可也不需要变卖。
毕竟没人敢抢占皇子的产业,就算他们离开了,还有慕天润在京城看着呢。
只需要将重要的产业整理出来,到时候交给慕天润代管就是了。
剩下的那些下人,愿意跟着去南州的就带走,不愿意的,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当初宫中赏赐下来的,再送回宫中就是了。
外头买的,要么发卖,要么发还卖身的银子,让他们自谋生路去。
倒是采买去南州那边需要的物资,还有路上所需这些,沈佳言多费了点心思。
先是问慕天泽要来一个幕僚,问了一路需要经过哪里,有什么供给?因为去的时候是送嫁,一切都有朝廷安排供给,倒是也罢了。
送嫁的对付,到了南州后回整休几日,然后才会去祁国。
所以,齐王府的这些人,会提前安排一部分人去南州那边先安顿下来,将南州的齐王府给修整出来,以供和亲的队伍休息。
这批人路上的补给之类的,都需要沈佳言来安排。
沈佳言别的虽然不太懂,可百货店如今在全国繁华之地开了不少分店,各地土特产,还有气候什么的,她大约是知道的。
也就亲自制定了一条路线,路上在何处补给,能补给些什么,还能采购些什么,顺便带到南州去最划算,都列举的清楚明白。
再者她出面,采购齐王府所需的物资,通过百货店的进货渠道,自然方便很多。
不仅质量给的极高,价格也十分划算。
就这,就让慕天泽省了不少事,更是省了不少的银钱。
要知道,皇子开府虽然有皇帝给的银钱,每年也有年俸,说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只可惜开销也大,逢年过节的走礼,还有皇帝和后宫嫔妃的生辰准备贺礼,都是花钱如流水的项目。
还要维持齐王府上下的体面开销,那么多的奴仆,吃用每天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般皇子都有外祖家,或者娶妻后也有岳家,有这两族支援,再加上下头官员的孝敬,日子也还过得去。
慕天泽没有外祖家,又没有娶妻,自然就没有岳家,一族都考不上,就算勉强有几个投靠的官员下属什么的,那些孝敬也是杯水车薪,因此比起其他皇子来,日子过得就有些捉襟见肘。
沈佳言这接手过去,不仅事情办得漂亮顺利,还省下了不少银子,如何不让慕天泽惊喜?
就是慕天泽手下那些幕僚,当初对他执意要接沈佳言回府供养有些异议,如今都心服口服。
一旦忙起来,那时间过得就飞快。
沈佳言也不觉得无聊了,每日忙到飞起。
不知不觉的就已经到了下半年。
八月十八。
钦天监算出来的黄道吉日。
祁国国君虽然没有亲至迎亲,可也请了祁国宗室中德高望重的宗亲,还有祁国国君的幼弟前来,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聘礼之前就陆陆续续的送到了,各种奇珍异宝,还有祁国特有的各色珍贵的药材。
另外也有专门给慕玥准备的祁国风格的首饰衣裳之类的。
慕玥是以嫡公主之例,又另外加厚两成的嫁妆,那真真是十里红妆。
因着和亲是朝廷大事,一切都是礼部操持。
那种种盛大的场面,沈佳言都不能轻眼所见,只一早就从齐王府出发,和城外驻守的护送慕天泽和慕玥的送亲队伍汇合,一起等待慕玥和慕天泽的到来。
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中午,才远远看到招摇无比的车辇缓缓醒来。
后头跟着慕玥的嫁妆,还有一部分陪嫁人员。
在城门口又耽搁了好一阵,才又慢慢的往城外开拔,领头的,就是慕天泽,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略微矮小些的身形,不是慕天润是谁?
汇入到了送亲队伍中,终于大军开拔。
没多久,就有人来将沈佳言给请到了公主乘坐的车辇上。
慕天润和慕天泽都陪护在车辇左右,见了沈佳言都点了点头。
沈佳言上了车,就看到慕玥正在让宫女拆头上繁重的冠饰,顶着这几乎十来斤重的冠饰,还有身上的大礼服,差点没把慕玥给压趴下。
反正这到祁国还早,路上她最大,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几个贴身的宫女都是被慕玥调教好的,虽然知道与礼不合,也不敢反驳,只低头做事。
很快将慕玥头上的冠饰拆完,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又换了一声家常衣裳,慕玥才觉得活了过来。
拉着沈佳言就诉苦,早上就垫吧了两口干点心,小半碗燕窝粥,一直撑到现在,饿的心都发慌了。
还好车上早有准备,沈佳言给她倒了一盏温茶,慕玥一气喝干,又吃了半盘子点心,还喊饿。
沈佳言是知道送亲路线,以及休息补给的点,心里默算了一下,这光辞别皇帝就折腾了半日,所以出城后十里一个小镇,早就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
只要略微忍耐一下,到了小镇,就能梳洗一番,也能有热饭菜了。
果不其然,行走了约一个时辰,大部队就停了下来要休整。
沈佳言翻个白眼,只怕这前头到了镇上,后头跟着的队伍,在京城城墙上都还能看到呢。
这一天,真是走了个寂寞!
镇上最好的客栈早就被修缮一新,慕玥还有慕天泽兄弟,还有迎亲的祁国宗亲入住到了里头,
其余护送的官兵之类的,要么就地休整,要么腾挪出了民房让他们休息,也不用沈佳言去操心。
热水早就准备好了,慕玥洗漱出来,热饭菜就端了上来。
忙拉着沈佳言,要她陪着一起吃。
沈佳言还没说话,一旁伺候的其中一个嬷嬷就一脸不赞同,说什么公主尊贵,哪里能跟其他人同桌而食?岂不是失了体统之类的话?
这陪嫁的嬷嬷都是早就挑选好的,结果临到出嫁前,其中一个,突发疾病去了,没法子,只得从之前备选的人中,挑了一个顶上。
这新顶上的嬷嬷之前没在慕玥身边伺候过,不知道慕玥的秉性脾气。
只是慕玥在宫中后妃中的形象,一贯是好性儿的,不然不会乖乖的主动说和亲,半点不敢为自己争取一下。
这嬷嬷虽然是新来的,可志向不小。
想着慕玥好性儿,若是能拿捏住了,到了祁国后,这慕玥只能倚仗他们这些本国的陪嫁,那她们这些嬷嬷的日子才好过呢。
不然谁乐意陪着这公主离开家乡不是?
之前慕玥一和大部队汇合,就叫了沈佳言上车,而没叫她们,这嬷嬷心里就憋着气,跟其他三个嬷嬷还抱怨了几句。
那三个嬷嬷可是大约知道这位昭华公主可不是看上那么好性子,更何况这送亲的可是她的胞兄胞弟,可都在外头呢。
得罪公主做什么?到了祁国,不还得靠着公主吗?还不如老实些!
因此都只听着不说话,也不提醒这个嬷嬷,心里也想着看她笑话呢。
此刻其他嬷嬷都不说话,唯有她一人跳出来,义正言辞的架势。
倒是把慕玥逗笑了,要知道她的陪嫁嬷嬷,因为要跟着她到异国他乡,所以离开之前,可都是给了一大笔安家银子的。
那位突发疾病去了的嬷嬷,之前身体一直不错,突然疾病去了,慕玥就知道里头有故事。
本以为安插进来的这个,是个厉害的,还心里提防着呢。
没曾想,居然是个这么棒槌!
也懒得多话,直接吩咐道:“嬷嬷以下犯上,拖出去掌嘴十下,若有再犯,直接送回宫里去!这样要替本公主做主的嬷嬷,本宫可不敢要!”
一声令下,旁边的几个宫女和嬷嬷一拥而上,捂着那嬷嬷的嘴拖了下去,没一会子,外头就传来啪啪拿板子掌嘴的声音。
这是宫中特有的刑罚,掌嘴都不用手,用特制的板子,打得里头牙松肉烂,外面还看不出来痕迹。
听着外头的掌嘴的声音,慕玥神色没变,慢条斯理的坐下吃着饭菜,浑然没当回事,还能笑盈盈的帮沈佳言布菜。
沈佳言垂下眼睑,不动声色的吃着饭菜,心里却有些心惊,不过三年的功夫,后宫生涯就将慕玥锻炼成了这副模样。
之前在齐王府,还跟以前一样,一副小儿女娇态,如今这样,却是上位者对下面人生命的淡漠。
心里说不出闷得难受。
她知道,这才是这个时空的常态,慕玥这样并无太多不妥,她是公主,以后祁国的皇后,若是不立威如何管束手下?如何在祁国立足?
只是一个小女孩从懵懂,到现在这样,经历了什么,不敢深想。
沈佳言能理解,可她之前受到的教育,却不能苟同。
想到这样,沈佳言又忍不住嗤笑自己,自己是受益者,又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慕天泽三兄妹呢?
心底那个早就萌发的念头,此刻越发壮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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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另一片天地
慕玥这次立威惩罚那个嬷嬷,并没有掖着藏着。
很快,客栈里头的慕天泽兄弟,还有祁国那边的迎亲使者就都知道了。
慕天泽兄弟自然没有太当一回事,不过是处置一个别有用心的下人,太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罢了。
尤其是慕天润,转头就吩咐将那个被掌嘴的嬷嬷连夜给送回了皇宫,还带信回去,让人快马加鞭再送一个靠谱的过来。
反正这离京城还近的很,来得及。
人是半夜被送走的,第二天白天才启程没多久,后头就追上来一辆青绸小车,里头下来一个看着就和气的嬷嬷,拎着小包裹,规规矩矩的先去给慕玥请了安,态度十分的和顺。
一直静观其变的祁国那边的使者,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就明白了。
这位公主,他们未来的皇后,那可不是不受宠的公主,不说别的,有她这两位同胞兄弟,那就不是个能吃亏受委屈的主。
之前还略微存着一些试探和怠慢的心思,此刻起,都收敛了起来,一路上都老老实实的,半点妖蛾子都不敢出。
这一路都算顺利和平安。
毕竟这护送的队伍,除了慕玥的陪嫁亲兵五百外,还有护送慕天泽的亲兵一千,再加上和亲公主送嫁该有的士兵,这队伍足足有两千多人。
就算路上有那土匪强盗什么的,远远的看到这支队伍,都夹紧尾巴龟缩在山里不敢出来,生怕被人家顺便给剿了。
出了京城后,慕天润就不得不跟众人告辞回去。
毕竟他能送到这里,已经是皇帝格外开恩了,不然这未成年的皇子,没有圣旨是不能随便出京的。
等慕天润离开,众人就上了南下的船。
船是早就预备好的,慕玥和慕天泽乘坐的是最大的主船,足有三层高,气派的很。
其余的随扈队伍,一半上了船,剩下的一半,则是从陆路出发。
水路虽然速度慢些,可却胜在安稳。
一路还能欣赏不同的风景,沿途大的码头处,早有当地的官员,将补给都准备好了。
越是往南,天气越是暖和。
出京城的时候是八月,秋高气爽的时候。
京城外山上的枫叶都开始红了,地上的草也衰黄起来。
可出了京城后,慢慢的能看到河道两边的草还是葱绿,就是树叶也还是青翠的。
到达南州的时候,京城出来穿的夹衣裳已经穿不住了,都换上了轻薄的夏日衣裳。
不说护送的官兵,就是慕天泽和慕玥也是十分的惊讶。
还好沈佳言早就有准备,带上了不少夏日的衣裳,也算是有备无患。
南州是个气候温暖的地方,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气候潮湿温暖,就算是在九月底,比起京城的夏天来,还更闷热一些。
南州的齐王府已经修建一新,大家先入了齐王府修整。
洗漱之后,换上轻薄的本地土布裁成的衣裳,坐在凉亭里吹着风,下人们陆续送上本地特产的各色水果来。
这个时候的南州,水果丰富的很,有芒果,红心木瓜,有葡萄,还有蜜柚,龙眼和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本地水果。
沈佳言从穿越过来后,就没见过这么丰富新鲜的水果,简直就如同老鼠掉进了米缸里一样快活。
本地喜欢那种酸芒果,沾着辣椒酱吃,大家都敬谢不敏,唯独沈佳言却十分喜欢。
看她吃得模样,慕玥坐在一旁都替她觉得牙齿酸。
还有本地一种米粉,放了臭臭的酸笋,闻着臭不可闻,吃起来却是极香。
沈佳言简直泪流满面,这不是她以前吃过的螺丝粉吗?多久都没问道这股味道了?
只可惜,她只在齐王府吃过一次,就被慕玥差点误会她吃了屎!只得每日带着人,偷偷摸摸的出了齐王府在外头寻摸各色小吃。
南州虽然地处偏僻了些,可物产丰富,是各地交通要道,比起京城来,是另外一种繁华。
这里距海边也不算太远,有那从遥远的海上来的异域海商带来的各种奇珍异宝,什么象牙,什么各色金刚石,还有香料,数不胜数。
更有品种十分繁多的水果,颜色艳丽,口感甜蜜。
还有本地一种土族人织出来的锦缎,色彩斑斓,极具风情。
另外南州下辖的一个靠海的县城,叫合浦,当地人都以下海采珍珠为生,合浦海珠天下闻名,十分珍贵,每年最好的合浦珍珠都会进贡到皇宫里去。
就是慕玥的嫁妆里,也有合浦海珠的头面,十分难得。
沈佳言每日出去,从来没有空手回来过,买了不少东西。
什么海商带来的各种奇珍异宝,那种土族人的锦缎,当然少不了合浦海珠。
这些都是产地,价格可比京城那边便宜多了。
珍珠有一说,七分珠八分宝。尤其是海水珠,因为海水里含矿物质的不同,珍珠吸收的微量元素不同,颜色也就不同。
一般都是白色,也有金色,银色,灰色,粉色。
最罕见的是黑色。
不过如今世人以黑不详,倒是金色和粉色的珍珠更受欢迎。
沈佳言出去没几日,机缘巧合就买到了一颗八分以上的黑珍珠,价格比同等份量个头的白色金色的珍珠要少一半,简直跟白捡一样。
她倒是想送给慕玥做新婚礼物,只可惜这颜色对她来说不太吉利,只得自己留着。
又出去多方打听,接着慕天泽的名头,到底买到了一颗粉色的八分的珍珠,配上一颗从海商手里买到的粉色的金刚石,做为了添妆,送给了慕玥。
慕玥爱不释手,这样粉色的珍珠,就算在后宫也少见。
就算下头进贡到皇宫中,皇帝留下一部分赏赐人,其他的都由皇后分配下去。
她一个晚辈,又不是皇后亲生的,每次拿到的东西,也不过是规矩之内的。
这样出色少见的东西,是很少能到她手中来。
她曾经在皇后嫡女头上就曾经见到过,一颗七分左右的粉珍珠,镶嵌在金簪上,宝光温润,多少人瞩目。
可如今自己也得了一颗,比皇后嫡女那颗还要大,还要浑圆无暇,让慕玥心底一酸。
到底是没娘的孩子,就算是公主,也没人疼。
就算有慕天泽和慕天润这两兄弟,他们是男儿,哪里懂得女人对首饰珠宝的热爱。
更何况两人直男审美,偶尔出宫给她带几样回来,要么是捡那沉甸甸的黄金,要么就是捡那宝石珠宝颗粒大的,都只能压箱底。
也幸好,还有沈佳言能圆了她有人疼的梦,也让她对那点遗憾释怀。
慕玥看着沈佳言每天快快乐乐的出去,然后高高兴兴地回来,羡慕不已。
只可惜她如今的身份,加上慕天泽到底初到南州,实在不放心让她出去。
只得每日眼巴巴的等着沈佳言出去,给她带外头的各色特产小东西回来,然后讲一讲见闻聊以慰籍。
在南州修整了半个月,就要继续向西一两百里后,翻过雪山,就是祁国地界了。
而进入祁国,还有数百里的水路,才能到达祁国的国都。
慕玥本是也想让沈佳言送嫁到祁国后再跟着慕天泽回到南州。
可沈佳言在南州居然发现了甘蔗,一问才知道,南州下辖的好几个县都有种植甘蔗的习惯。
不过当地都叫甘蔗黄皮果,大多是种来当水果吃,因为甘甜多汁,所以大部分百姓家房前屋后都会种植一些。
这个时候正是甘蔗成熟的时候,也是甘蔗最甘甜的时候。
沈佳言之前在长阳的时候,那里不太适合种植甘蔗,所以是让大家种甜菜,用来炼糖。
在她折腾出甜菜炼糖之前,大家平日里吃的糖大多是饴糖,也就是从粮食中提取,比如麦芽糖之类的。
就算百姓们能将甘蔗汁熬得浓一些,也只是浓一点的糖浆罢了。
本以为要告别制糖行业了,没想到这到南州来,居然还能另外再开辟一片天地?
要知道,甘蔗熬制出的红糖,自古以来,那就是女人补气血的佳品。现代社会多少女人,就喜欢买甘蔗熬制的红糖,还折腾出各种名堂来,什么玫瑰红糖,什么姜糖,都十分受欢迎。
南州这个地方适合炼制蔗糖,这是沈佳言没想到的。
也是慕天泽没想到的!
本来还在犹豫,到底是慕玥的婚礼,总不能留下遗憾才是。
可慕玥得知后,当机立断让沈佳言留下,着手炼制蔗糖一事。
她清楚的很,如今兄长在南州还未曾立足,总要有些功绩拿得出手,才能让人心服口服不是?
慕天泽好了,她才能好!
若是沈佳言能成功炼制出蔗糖来,滚滚银钱不断,慕天泽要做什么也不用受到制肘。
而她在祁国那边,也才有底气!
她既然已经选定了这条路,那自然就要放弃一些东西!更何况两地相距也不算太遥远,以后不愁没有机会见面。
沈佳言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她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和亲的使团从南州启程那天,风和日丽,微风习习,好歹没那么热了。
为了避开中午的酷热,天刚亮就启程了。
慕天泽的幕僚班子之前就来到了南州,他将自己的令牌给了沈佳言,让有什么需要的,让幕僚他们去办。
又将自己的亲兵也留下一半来,一是守护齐王府,二来也留下人手给沈佳言。
这才率领和亲的使团,缓缓西行,向着祁国进发。
慕天泽走后,沈佳言自然不能清闲。
好在大壮他们早就奉了她的命,从得知沈佳言要来到南州后,就带着沈佳言的一部分财产,还有家小,先一步赶到了南州。
他们过来这一段时日,已经在南州城和附近置办了住宅和田地,还有几座山头。
大嘴他们更是已经在南州城开了几家铺子,借着当初百货店的人脉和路子,生意还不错。
沈佳言买下的那黑色和粉色的珍珠,就是大嘴他们搭上的关系。
有了大壮他们这些老手,重新建立新的制糖作坊,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又有慕天泽这个齐王做靠山,那更是要什么有什么。
不出月余,第一家蔗糖作坊就已经生产出了第一批的蔗糖。
熟悉的甘蔗红糖的味道,让沈佳言几乎红了眼眶。
很快,南州城里,红糖铺子就悄悄的开起来了。
价格适中不说,里头的玫瑰红糖还有生姜红糖,最受妇人追捧。
月事来了身上不舒服的,浓浓的冲上一杯喝下,就能缓解许多。
淋了雨受了寒,冲一杯生姜红糖,发一发汗,也就没事了。
还有做月子的妇人,用红糖水煮鸡蛋,姜糖煮猪脚,又能下奶,又补气血,恢复的都比一般人快一些。
一时间,南州城里官宦家眷,富贵人家的女眷们,都以家中有这两种红糖为荣。
这些女眷们,也知道这京城流行梅花雪糖还有如今新出现的一种冰糖,听闻颜色又美又甘甜。
只可惜他们离京城远,托着关系想买一点都难。
如今这梅花雪糖在南州这边,一两银子一两糖呢!还有那海商,喊出二两银子一两糖,想多买一些回去自己的国家去买,都不能够。
听说那些海商的国家,将这梅花雪糖卖给国家的贵族和国君,差不多是一两黄金一两糖呢。
当初求京城那边,给买一点梅花雪糖,不仅要送上银钱,还要看人脸色,被人嘲讽两句乡巴佬。
如今南州也有了自己的糖铺子,自己的玫瑰红糖和生姜红糖,还能滋补气血,这些女眷觉得比起那梅花雪糖来,她们这玫瑰红糖也不差什么了!
有不少人,已经借着送年礼的机会,将这玫瑰红糖和生姜红糖给准备好了,提前将年礼送到京城去,也想争口气呢!
一晃时间飞快进入了腊月。
慕天泽他们在腊月初八那日才赶了回来,一个个面容黎黑,不过气色还算不错。
回到南州府,只来得及洗漱一番,都没空休息,就到前头院子里见幕僚去了。
到了晚间,才有空跟沈佳言吃一顿晚饭。
也才能有空说起慕玥大婚。
祁国那边诚意看起来还是很足的,进入祁国境内,每一处下榻之处,早就安排好了,半点不用操心。
婚礼筹备得十分盛大,与民同乐,足足热闹了半个月。
慕天泽也看得出来,不管是祁国国君是真的尊重慕玥这个皇后,还是做戏,起码面子情是给得足足的了。
就是慕玥自己也挑不出什么不是呢。
成亲之前,祁国国君后宫只有小猫两三只,还是几个身边的侍妾,份位也不高。
慕玥嫁过去后,第二天凤印和后宫之权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而且祁国国君居然在慕天泽临走之前,还通过慕玥的口转达了一个意思,三年之内,若是慕玥一直无子,后宫才会再进新人,停后宫嫔妃的避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