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始于大周朝
故事发生在大周元景二十五年。
这个大周,其实也可以叫“柴周”,史称“后周”。
当年周太祖郭威称帝,取汉而代之,建立“周朝”,定都汴梁,就是大名鼎鼎的开封府。
因为亲生儿子全被政敌给杀了个精光,所以郭威死前只能传位给了干儿子柴荣。
原本的历史里,柴荣一生南征北战,在39岁英年早逝后,被手下大将,殿前司都点检赵匡胤来了一场自导自演的“陈桥兵变”夺了天下,改周为宋。
但现在的历史却在这里拐了个弯,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柴荣39岁时仍然活蹦乱跳,戎马一生,从北打到南,一口气灭了北汉、南唐、吴越、后蜀、南汉,统一了中原。
可惜历史也没有完全改变,柴荣到死也没有机会收复燕云十六州,契丹人建立的辽国仍然牢牢占据了战略高地,对中原虎视眈眈。
显德三十六年,六十九岁的柴荣在汴梁城皇宫福宁殿驾崩,庙号“太宗”。
时年37岁的太子柴宗训继承了皇位,这时候大周朝经过近四十多年的权力巩固,皇权已经牢不可破。
那位殿前司赵点检这辈子都没有寻到机会篡位,最终郁郁而终,还死在了柴荣前头。赵宋皇朝也就永远不可能再出现了。
大周朝之后又历经仁宗、德宗、英宗、光宗,终于来到了元景二十五年,也是我们故事将要发生的时代。
西京河南府,景室山。
初夏的山间树林茂密,到处是一片郁郁葱葱,一阵清风吹过,吹得到处是一片沙沙声。
山间溪水潺潺,时不时有几个小动物在低头喝水,突然远远地传来一阵歌声,几只小鹿抬起头,竖耳倾听起来。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歌声在寂静的山坳里久久回散,仿佛有仙人吟唱一般。
这时候就看到人迹罕至的景室山间,正有一群戴着斗笠,背着药篓子的青年男子们,低着头在到处寻找山间的草药。
如果有人认出来,就会知道,这群男子正是汴染城宜秋门外的著名医馆“景室堂”不字辈陈氏子弟们。
这四十里景室山,也是陈氏医馆的发源地,陈家在这里培育着众多药田药园,“景室堂”医馆药铺的用药大多产自这里。
或许是累了,只见其中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一块岩石上,唱着小曲给大伙儿解解闷。
陈不怒抬起头来,擦了擦头上的汗,笑呵呵地喊道:
“六弟,别停呀,继续唱,最好唱一个开心点的,像瓦子里那伶人唱的小调,多有意思。”
陈不欲远远地挥了挥手:“没问题,三哥,那我再给你们唱一个,听好了。”
“蚕生春三月~~春桑正含绿~~女儿采春桑~~歌吹当春曲~~冶游采桑女~~尽有芳春色~~姿容应春媚~~粉黛不加饰~~~~”
采药的众人一听到情歌小调儿,那都来劲了,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儿,驻足听起曲来。
只有陈不爱皱了皱眉头,仍然低头顾自寻药,一脸的冷淡。
身为兄弟中的大哥陈不喜却听得津津有味,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六弟,唱得不错,不过采药也得抓紧啊,我们都进山半天了,眼看就要到晌午,这药篓子里面都只有一半儿,回去二叔定会责罚。”
陈不怒哈哈大笑:“我可是有大半篓了,六弟你可得抓紧,到现在还在偷懒,回去又要吃挂落了。”
陈不欲跳下岩石,一脸不服地说道:
“你们还说我懒?你们数一数,一、二、三、四、五、六,我记得咱们景室堂不字辈可是有七个人吧?怎么我现在数来数去只有六人,那个陈老七去哪了?”
陈不喜听了一愣,也跟着数了一下,现场十多个人中,他们堂兄弟七人,的确只有六个。
“哎,六弟,老七去哪里了?进山的时候他不是也跟着的嘛?”
陈不欲又好气又好笑:
“大哥,敢情你现在才发现呀,老七进山后没多久就不见了,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乘凉偷懒,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山间密林里还是有不少凶猛野兽,这要是发生点意外可怎么办呐,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时候又有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一脸不屑地说道:
“陈老七会有什么事?他那两个伴当都跟着,他只是个孩子?恐怕大哥还不知道老七在汴染城中的名声有多响亮,大名鼎鼎的医行四公子哦。我是不担心野兽能伤得了他,他不去祸祸野兽就不错了。”
陈不怒听了皱了皱眉头,往前走了一步:“老四,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不惧也瞪着个眼睛:
“怎么,三哥,你还想打人啊,陈老七是不是陈家的子弟?现在家里有难,他不思回报,反而还在偷奸耍滑,我看这陈家呀,还散了好,各扫门前雪。”
陈不怒一听,火气就蹭蹭上来了,握紧了拳头,下一秒就要挥拳出去了。
陈不喜做为老大哥,当然不能让兄弟们打起架来,赶紧上前一步做起和事佬来:
“三弟四弟,你们都少说几句,兄弟相争,祸起萧墙啊,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当然要同心协力,切不可伤了和气,听大哥一句劝,啊,来来来,分开分开。”
陈不喜的伴当也趁机挤到了两人中间,“三少爷,四少爷,消消气,消消气。”
陈不怒和陈不惧都厌恶地互看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被各自的伴当拉着,往两边走去。
这时候老六陈不欲歌也不唱了,吓得躲到一边去了,
老二陈不爱则管自己寻找着草药,好像对刚刚的纷争一点不关心。
只有老五陈不哀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坐在山石上,看热闹看得兴高采烈,身边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瓜子壳。
陈不喜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看着远处的山林,自言自语地说道:
“哎呀,这老七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今天的采药任务完不成,回去又要被二叔打板子,这孩子也真是打不怕。”
突然,从不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鞭炮声”。
“啪~~~”
“啪~~~”
声音之响,久久回荡在山中,惊起了一阵飞鸟。
陈不哀一听就乐了:“大哥,不用猜了,准是老七在放炮,这景室山是咱们陈家的私地,外人一般不会进来,更不会有这闲钱去买鞭炮炸山玩。”
陈不喜看了看旁边一脸不虞的老四,连连摆手:“你少说几句,少说几句。”
第2章 水货神童陈不二
在离采药点不远的山坳里,有三个少年正扒在一块岩石后面大气不敢喘。
其中一个穿着灰衣短衫的少年,头上戴着一个草环,正咪着个眼睛看着瞄准镜,屏住呼吸,右手食指一勾,
啪~~~
不远处在溪边喝水的一头野山羊瞬间就倒地。
“好~~~少爷,你这枪法真是百发百中啊。”
中间持枪的少年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脸风淡云轻的样子:“那是,你们也不看看你们少爷是谁,江湖人称汴染神枪手是也,枪枪爆头,全部十环。”
“呃,少爷,你不是江湖人称正人君子陈不二嘛,怎么变神枪手了?”
这少年一脚踢在说这话的胖胖少年屁股上:
“滚滚滚,你以为我不知道正人君子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啊,这是在赞我还是在骂我呢。赶紧的,把那头野山羊去拎过来,马上就下午了,咱们还得跟大哥他们去做笔买卖。否则今天的采药任务没完成,我爹真要打死我了。”
“好咧,少爷你等着。”
说完,这个胖胖的少年就一跃而起,以不符合他这个体型的矫健身形快速往溪边跑去。
灰衣少年又转头对另一个瘦小少年说道:
“瘦子,你赶紧再去找找,附近哪里还有野兽,光是一头羊也不够这么多人吃,如果再来几只野兔野鸡就好了。”
“少爷放心,瘦子我别的本事没有,寻觅踪迹那是小菜一碟。”
说完,这个瘦得跟竹杆一样的少年跟鬼一样,一声不响就消失在山林里。
灰衣少年则一屁股坐在岩石上,自顾自拿出一块棉布开始擦起枪来。
这位灰衣少年,就是陈氏兄弟中排行第七,差点让兄弟们吵起来的“陈不二”。
景室堂陈氏“不”字辈有男丁七人,取名也是按七情六欲中的“七情”来取名,分别是喜、爱、怒、惧、哀、欲、恶。
轮到陈不二第七个挑选名字时,就剩个“恶”字,原名就叫“陈不恶”。
但陈不二在一周岁抓阄的时候,他开口说话的第一句就是坚持不要这个“恶”字,必须改名。
当时陈老爷子还健在,笑呵呵问这个小孙子想要叫什么?
陈不二当时就老神在在地说道:“我做人做事就要说一不二,就叫“陈不二”吧。”
在场所有人都惊为天人,觉得一岁小儿就能说出这种话来,一定是神童无疑,于是顺了他的意思,从此改名叫“陈不二”。
“景室堂”陈氏还有一个家规,陈氏小辈在5岁启蒙的时候,父母或祖父母都要在“家生子”中挑选个机灵的同龄小儿给他做“伴当”。
这个“伴当”选定后,赐主家“陈”姓,在年少时充当“伴读”的角色,等到成年后,则是充当“管家”的角色。
主仆两人从小就要一起成长,一起读书,一起接受正宗的陈氏医术教育,甚至还要一起生活,可谓是从小到大形影不离。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
小时候两人一起结伴上学堂,学习不至于太枯燥。
长大了,伴当就可以转身一变,成为少爷的心腹,可以替少爷出面做很多事情,甚至可以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替代少爷出堂坐诊。
相当于陈家少爷的化身。
家规明确,景室堂医馆只有嫡系才能当家主,余下的庶出或旁系子弟,在下任家主继位后,一般都要搬出去自立名户。
这时候,“伴当”又可以摇身一变,变成“管家”,无论是持家,还是经营医馆药铺,都是少不了的帮手。
大周朝崇文抑武,所以其他陈氏子弟在挑选“伴当”的时候,都会挑选一些读书种子,毕竟医学知识如浩瀚大海,没有一定天赋和灵气,很难学有所成。
但轮到陈不二5岁时挑选伴当,他偏不要父母选定的几个人选,而是坚持要自己在家生子中挑选。
当时一排家生子站在陈不二面前,一个比一个长得秀气。所有孩子都被家长教育过,一定要彬彬有礼,一定要表现得温润如玉。
只有队伍末尾,有一个胖小孩,一个瘦小孩,形象一看,跟说相声似的,非常有反差萌。
但他俩的眼神一看就充满了不羁和灵气,哪怕是5岁的小孩,也有着一种特殊的武夫气质。
陈不二当即就伸出小手,指着这一胖一瘦小孩说道,就他俩了。
当时陈家的长辈一个比一个惊讶,这伴当挑选的,完全不符合大人们的心意呀。
陈不二的父亲陈锦柏差点气得当场要打死这个逆子。
但俗话说得好,皇上爱长子,百姓疼幺儿。陈家老爷子一看小孙儿一口气挑了两个伴当,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理由也很充分,陈家七儿乃万里驹是也,非常人,自然会做非常事,挑非常伴当,否则什么叫神童?
道家出身的老爷子,一向认为自己相人相面很准,结果还是活生生看走了眼,被啪啪打了脸。
陈不二5岁时启蒙上学堂,面对那么多繁体字,当场就晕菜了,关键还是用毛笔写字。
繁体字要想学得好,下笔有神,必须要勤学苦练,像王羲之洗笔,甚至将一池水塘都染黑,可见有多辛苦。
但陈不二可是个吃不了苦的孩子,写出来的毛笔字,比狗爬也好不到哪里去。
像一个“翼”字,他愣是写成了“羽、田、共”,一字变三字,还各管各的,让人叹为观止。
气得先生当场心股梗塞,差点去见孔老二。
汴染城宜秋门一带的教书先生,全都知道陈家老七的鼎鼎大名,谁都不愿意教,给再多的束脩都不教。
害得陈锦柏只能自己在家亲自教育,结果不教还好,一教差点没让陈不二成为孤儿,气死爹妈。
你们以为幺蛾子就完了?不,等到陈不二10岁启蒙中医教育的时候,问题更严重了。
因为中医理论讲究一个什么阴阳五行学说,什么脏象五系统学说,什么五运六气学说,什么气血精津液神学说。
最可怕的是,还要陈不二对着一个针灸铜人,要他牢记上面三百五十四个穴位名称、作用、禁忌证等等。
简直要把陈不二逼疯掉了。
关键还不是他学不学得会的问题,而是在陈不二眼中看来,这些中医理论都跟天书一样,完全都是不靠谱的,根本就没有学习的必要。
因为陈不二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自有自己的一套知识体系。
第3章 穿越者前世今生
对,陈不二是个穿越者。
前世的陈不二,是联合国援非医疗团的一名军医。
他所援助的非洲国家马索兰,正处在内战之中,每天都在打仗,国内医疗系统几乎已经完全瘫痪了。
所以U.N就组织了各国医生成立了一个医疗队,进驻该国。
为了保证医疗队的安全,特意建造了一个独立的医院营地,所有药物配备齐全,还有全副武装的军人守护,所以营地里不仅有医院和药库,还有一个武器库。
毕竟医疗队经常要下乡去给当地老百姓瞧病,安保工作是头顶大事,必要的武器设备都少不了,而且全部都是最新型号的。
陈不二援非期间生活太过无聊,下班后没事干,就整天在营地里摆弄各种武器,反正U.N组织不差钱,子弹随便造。
本来安静有规律的生活,在一次出勤中被彻底改变了。
当时陈不二所在的U.N医疗队前往马索兰的边境执行人道主义任务,结果在返程的途中遭遇了汽车炸弹的袭击。
轰一下,车队全部都被炸上了天。
当陈不二醒来的时候,震惊地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还被一个美少妇强按着喂奶。
气得陈不二哇哇大哭,他也只能哭,因为太小了不会说话,而且刚出生的小婴儿视力很差,看人看物都是一片模糊,这让他是又惊又吓。
同时,被强行喂了一嘴的奶。
真香。
后来随着陈不二慢慢长大,他才知道了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这段历史类似于前世的北宋时期,可惜现在叫“大周朝”,官家姓柴不姓赵。
不过万幸的是,他这投胎技术有点好,没有成为边境一小兵,也没有成为农村一土娃,至少起点很高,专业对口,都是学医的。
尽管他前世学的是西医,这一世投胎的却是中医世家。
而且他穿越过来也没有成为“起点孤儿院”的一员。
现在父母双全,上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陈不惧,和一个庶出亲妹妹陈柔叶,另外什么叔伯婶娘一大堆,光是堂兄妹就有九人。
他这个陈家最小的男孩子,除了严厉的亲爹外,其他可真的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汴染城中,最出名的有五大医行。
规模最大的是马行街上的“古生堂”、此外还有小纸坊街口的“宝药林”、曹门外朱家桥边的“泉明堂”、宜秋门内大街上的“景室堂”、景龙门外大街上的“宣兴堂”。
当然实力再强的当属大内的“太医局”,可惜不对外开放,普通市民根本就没机会就诊,所以不论。
其中陈不二所在的“景室堂”,以治疗伤寒症闻名于世,祖上好几代都出过御医。
陈不二的大伯,现在就在宫中太医局任医丞,这可是二把手,有品级的。
陈家说出去那也是赫赫有名的。
祖上是道家出身,道教景室派可以婚嫁生子,也可以吃肉,关键是以“医术”为特色,区别茅山派的抓鬼。
所以陈家老祖当年在山上学医后,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应师父要求,下山出世行医,最后在汴染城中挣得一份家产,成立“景室堂医馆”。
陈不二父亲陈锦柏在“锦”字辈里排行老二,暂代家主之位。
小老头面对小儿子时脾气火爆,面对病人时态度则相当和蔼。要不是陈不二出生时就有记忆,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爹亲生的。
大伯陈锦松,脾气温和,深得家中伤寒病的真传,江糊人称“东京伤寒王”,对治疗高烧有独特的本领。
早年进宫,别误会,不是当太监,而是进了太医局,专门为官家和宫中贵人们服务,就是传说中的太医。
成为太医后,陈锦松必须常年守在宫中,随时奉召,家中的医馆就不能顾及了。
所以才让二弟陈锦柏代理“家主”之位,陈锦柏也成为“景室堂”医馆事实上的当家人和首席大夫。
陈家锦字辈的老三,叫陈锦树。
可能同是小儿子的缘故,这位爷也是个轻浮的主儿。
家中的医术学了个半桶水,但贪财的个性却是十打十。
景室堂有个规矩,为了保证嫡系的权威,只有嫡系子孙才能住在陈家老宅里,庶出和旁系的子弟,除非家主赏识,特许留下,否则全部都要搬出去自立门户。
一般的庶出、旁系子弟都会选择去外乡,凭着年轻时学会的一身医术开一个医馆药馆啥的,也能富贵一生。
自从陈家老太爷过世,家主之位本来应该由长房嫡子继承,前面说过,陈锦松成为御医后无力顾家,所以这个家主是老二陈锦柏担任。
但将来无论是长房还是二房当家主,做为三房的陈锦树一家是必然要被赶出陈家老宅去自立门户的。
所以陈锦树非常爱财,整天想着怎么从公中捞钱,保证自家以后能继续荣华富贵。
到了下一代“不”字辈,陈家一共生了九个孩子。
长房有子女4人,分别是嫡长子陈不喜、嫡长女陈柔桑、老二陈不爱、老五陈不哀都是庶出。
二房有子女3人,先出生的老三陈不怒是庶出,老七陈不二是嫡出、最小的妹妹陈柔叶也是庶出。
三房有子女2人,全是嫡出,分别是老四陈不惧、老六陈不欲。
这九人当中,除了最小的陈不二和陈柔叶外,其他全部都已经完婚。
大家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嫡出和庶出,除非是特殊原因,比如没有嫡子,或者嫡子实在当不了家,否则庶出的子女是没有一点机会当“家主”。
不但没机会当家主,以后分家的时候,连财产权都几乎没有,家产全部要嫡子继承。
陈家还好,把嫡出和庶出都没有明显区别对待。有些苛刻点的家族里,庶出的子女,地位比下人也好不了多少,完全没有少爷小姐的待遇。
陈不二就穿越到了这么一个时代,这样一个家庭里。
而且谁也不知道,陈不二有一个惊天的秘密,那就是他的穿越福利,他前世那个非洲医院营地,被他带到了这个世界。
只要他意念一转就可以自由进出,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拿出来使用,无论是药品武器还是生活用品。
关键最美的是,他拿走多少,空间都可以自动补足,这样他就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当然如果是从外面拿进去的东西,则是放进去多少,拿出来还是多少,没有无限流功能。
陈不二有了这么一个金手指,还要努力干嘛?
这一世,躺平就行了呗。
第4章 拿羊肉串换草药
未时到了。
陈不喜看了看日头,确定已经差不多到了下午时分,下山还要走一个时辰,便招呼大家停止采药,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
陈不怒背着满满一篓药材,有点发愁地四周张望一下,这大半天过去了,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是没有出现。
“大哥,我们下山,留也老七一个人在山上,很容易出危险,要不再等等吧?”
陈不惧一脸不屑:“等?要等你等?这山里夜间阴湿寒冷,还有虎狼出没,我可不等,而且这些药材也要马上处理,等到明天都烂了。”
陈不喜是个老好人,看到这种情况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老六陈不欲也走了过来,一边收拾药材,一边笑道:
“这有什么好发愁的,老七这家伙肯定离得我们不远,刚刚你们不是都听到鞭炮声了嘛,这山里除了咱们,就只有山神爷了,铁定就是他放的。这样,咱们吼几声,他听到了定会回答,让他在回去的路上等着就是了。”
陈不喜和陈不怒一听也对,于是深吸一口气,对着远处的山坳大声喊道:
“七弟~~别玩啦~~我们要回去啦~~~”
声音在山谷里久久回荡,不时传来一阵阵回声。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陈不二的回应:“大哥~~三哥~~我在莲花坪等你们~~~~”
陈不欲一听就乐了,“瞧见没?这家伙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偷懒第一名,你们还怕他丢了?走吧,望山走死人,莲花坪还要走小半个时辰,他倒是会享福。”
除了老二陈不爱和老四陈不惧外,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背起竹篓,纷纷往山下走去。
莲花坪是下山的必经之地,这是山中难得一见的一块平地,旁边还有溪水流过,陈家在这里建了一个石凉亭,平日里当作休息和避雨的地方。
陈氏子弟六人,外加六个伴读和一些下人,十多个人就这样浩浩荡荡走在山间小路上。
在靠近莲花坪的时候,平素最贪吃的老五陈不哀突然用力吸了吸鼻子:
“哎,不对不对,你们闻到什么味了没有?怎么这么香?哎呀我的口水怎么都流出来了?”
老六陈不欲也正在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的确有一股香味,这是烤肉的味道?三哥你闻到了吗?”
陈不怒在旁边呵呵笑了起来:“还能是什么味道?肯定是老七又在烧烤了,你们是没吃过,我是吃得多了,那个美味啊。”
旁边的人都惊讶了,纷纷问道,“什么烧烤?”
陈不怒摇头晃脑地说道:“你们是不知道,老七有一门独家绝技,那就是烤肉。”
陈不哀撇了撇嘴:“不就是烤肉嘛,汴梁城中什么样的烤肉店没有?还独家秘方呢。”
陈不怒也不恼,继续引诱式的说道:
“老五,这你就不懂了吧,老七的烧烤可别家不一样,肉都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在竹签上串起来,经炭火烘烤后香气四溢。
关键是他手上有几种调料绝无仅有,我上次听他说过,什么孜然粉、辣椒粉、胡椒粉、烧烤酱,最后再洒点椒盐,那烤肉是又嫩滑、又焦酥、又鲜咸。
麻辣一瞬间都在口中翻腾起,一嚼,忘了所有的不快;二嚼,人仿佛在天上飘;三嚼,如同羽化飞升。这样的烤肉,汴梁城中谁家能比?咱们家旁边的张家烤肉,能比吗?”
废话,这个时代哪有什么辣椒呀,而没有辣椒的烤烤是没有灵魂的,根本就体现不出烧烤的特色美味。
孜然和胡椒虽然在这个时代已经存在了,但因为全部都是从外番海运过来的,价格堪比黄金,普通人家根本就吃不起。
那汴梁城中的烤肉铺有几家用得起?除非是像樊楼、潘楼这样的高档饭店才能见到。
陈不哀就觉得自己的口水,比那山里的溪水还流得飞快:
“哥几个,那还等什么?加快脚步呀,这种美味我可不想错过。”
“我也要吃!”
“同去同去,快走。”
十多人马上迈开了脚步,快速朝莲花坪跑去,显得一刻都等不及了。
等大伙儿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就看到陈不二正坐在石凳上,用纸糊了一顶帽子,身前还系着一个围裙。
他身前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烧烤炉,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肉串,嘴里还不停在吆喝:
“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正宗新酱羊肉串~~香喷喷的烤兔腿儿~~各位客官~~尝一尝看一看了来~~~”
旁边的瘦子在忙着串肉,而胖子则在忙着宰羊宰兔取肉。
大伙儿一看陈不二这滑稽的样子,一个个都笑得跌坐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就连旁边的下人们,也都捂着嘴偷笑不止。
陈不哀一看到那金烂烂香喷喷的烤肉,怎么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老七,你烤肉给五哥来几串,娘呀,这也太香了。”
就在陈不哀伸手要去拿羊肉串的时候,突然被陈不二拿扇子一下子打在了他手上:
“别动,五哥,你这价格都不问直接上手了?就不怕吃出个天价来,让你倾家荡产被五嫂赶出去睡大街上?”
“老七,你,你这怎么说呢,咱们兄弟还要讲什么钱呀,再说了不就是几串烤肉,能值多少钱?”
陈不二一翻白眼:
“我这烤肉可跟别家不一样,瞧见没,这些调料你去翻遍整个大周朝也只有我一家独有,你再闻一闻,是不是特别香?特别有食欲?特别nice?”
陈不哀实在受不了了,“好吧好吧,我给钱,你说吧,要多少个铜钱一串?”
“嘿嘿,今天这烤肉啊,我不要钱,我就要你们竹蒌里面的药材,怎么样,这一串烤肉换你们一把草药。我也不要你们全部,来,每人来几把,我就够了。”
还没等陈不哀回答,老四陈不惧就在冷笑了。
“老七,你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在游山玩水,我们顶着烈日挖草药,怎么,现在就想拿几串烤肉来换我们辛苦得来的草药?门都没有,看你回去怎么跟二叔交待。”
第5章 把酒当歌趁今朝
陈不二看到自己的计策被看穿说破了,也不恼,一边继续烤着肉串,用力扇几下,争取把肉香飘出去更远点,一边回答道:
“四哥,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瞧我们三人,这一天都在辛苦抓兔子抓山羊,完了还要剥皮割肉,我这金贵的香料全都洒上去了,你跟我说说,我要不要成本?怎么就是无本买卖了?
再说了,你不要吃,可不要挡着别人的道,或许大哥二哥想吃呢,你瞧五哥儿这样子,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哎呀陈老五,你把你口水收收,恶心死了。”
看这兄弟几人一言不合又要掐架的样子,陈不喜做为老大也只能无奈笑笑。
别人可以不支持,做为亲哥的陈不怒是一定要支持一把的。
“老七,来,我这篓里的草药分你一半,羊肉串你看着给吧,我可是馋得很呐。”
陈不二一看有第一个吃螃蟹的,就知道今天这计策成功了,人都有从众心理,只有第一个就一定会有第二个。
“好,三哥就是爽快,我也不要你半篓子,你完不成采药任务,回去父亲肯定处罚你,你就这个山茱萸、猫爪草什么的都给我来点就好。
给,十串羊肉串,这可是正宗的野山羊肉,我尝过了,味道绝对比汴梁城中的羊肉更赞一百倍不止,肥而不腻,鲜嫩多汁,咬一口啊呀这个好吃哟。”
陈不怒将几把草药放进陈不二的药蒌里,拿着羊肉串哈哈大笑起来,走到了一边。
一看有人带头了,刚刚还嚷嚷的陈不哀哪里还忍得住,也赶忙从自己的药蒌里掏出几把草药。
不过这位陈老五还是挺有小心机的,专挑不值钱的金银花、禹白芷,那天麻葛根的都往底里面藏了藏,唯恐被人看到。
陈不二也不在意,反正他只要能完成任务,将竹篓装满,能交差就行了。
至于这些中草药价值几何,能不能受到父亲的表扬,能不能争到第一,他一点也不在乎。
“老七,你看我这几把草药,能不能换你的羊肉串?”
“能换能换,来,这是十串,五哥你拿好。”
这时候换成后世的时间,正是下午3点左右,大伙儿进山采药都只带了少量干粮,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哪里受得了这香味。
现在美味当前,只要拿几把草药就能换来,于是众人纷纷上前。
陈不二只管烤肉,瘦子和胖子自然会替他交换,十多个人换下来,不一会儿竹蒌就装满了。
这时候还有三个人没换,分别是老大陈不喜,老二陈不爱,老四陈不惧。
陈不喜不是不换,只是想着先让弟弟和下人们先换,他这个做老大哥的最后换。
而陈不爱天生是个冷淡的个性,喜欢独来独往,庶生子极度自尊的个性,其实也可以看他内心是极度自卑。
陈不惧不换,是因为三房一直看大房和二房不顺眼,凭什么大家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大房能当太医,二房能当家主,而他们三房将来只能灰溜溜被赶出家门?
三大爷陈锦树不服,这种不服传递给了大儿子陈不惧,他也不服,反而是三房的小儿子陈不欲的个性比较随意。
反正哪怕三房有继承权,那也是老大的好处,他这个小儿子也沾不到什么便宜,所以也就不在乎争不争家产了。
陈不二拿着几串羊肉串,递给了大哥:“大哥,来,你是要羊肉串,还是烤兔腿?”
陈不喜无所谓摆摆手:“都可以,要什么草药,你自己拿吧。”
陈不二随意从竹篓里拿过两把草药,急得陈不喜在旁边连声劝阻:“啊呀老七,你拿这半夏干啥?你拿那个黄精,那个珍贵。”
陈不惧一拍额头,这个傻老大真是没救了。
他们出来采药,其实是家族变相的考核,回去是要统计数量和价值的,完不成任务的人,二叔的鞭子可是不认人的。
现在傻老大要把贵重的草药给了那个滑头陈不二,他这是准备不过日子了?
陈不二摆摆手表示不要,又看着手上还有不少肉串,便对不远处的陈不爱喊道:“二哥,你要不要换?”
陈不爱啃着自己的锅盔,冷着脸摇了摇头,而他的伴读陈寅也只能咽了咽口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表示拒绝。
陈不二对这个冷面阎王也不在意,这么多年下来都习惯了。
“来来来,开业大酬宾啊,感谢大家对小弟的支持,这里还有剩的羊肉串大伙儿就自个儿分一下吧,免费哈。”
一听还有这等好事,老五和老六马上跳了起来,上去就抢。
老四陈不惧看了看那一串串诱人的羊肉串,也只能口水往肚子里咽,闭着眼睛假装看不到。
而可恶的陈不二,偏偏还蹲到他旁边,一边啃着兔腿,一边还发出啧啧的味道,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气得陈不惧恨不得把竹蒌扣到他头上。
大家休息了半天,陈不喜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催促道:“好了,咱们还有大半个时辰要走,都抓紧点走吧。”
众人应诺,纷纷起身。
瘦子也很自觉得背起药蒌子,胖子则将烧烤架在溪水中清洗干净,连同调料一起放到一个特制的藤框里,背着就走。
只有陈不二两手空空,拨腿就走,气得陈不惧的牙都痒了。
心情大好的陈不二看着这青山绿水,心情则是大好:“哥几个,要不要听我唱几曲?”
陈不二平素最喜欢哼一些不着调的歌儿,大家虽然听不懂,但又觉得那调儿挺好听。现在听到他要唱歌儿,无不是拍手叫好。
陈不二清了清嗓子,提了一口气:
“大山的子孙耶~~~~咳咳咳~~~~”
哈哈哈~~~~~
陈不二尴尬地笑笑:“咳咳,不好意思,这歌的调儿太高了,刚刚都唱破调了,我换一首,换一首调低点的。”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
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名和利啊
什么东西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世事难料人间的悲喜
今生无缘来生再聚
爱与恨哪
什么玩意
船到桥头自然行
且挥挥袖
莫回头
饮酒作乐是时候
那千金虽好
快乐难找
我潇洒走条条大道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笑看红尘人不老
求得一生乐逍遥
把酒当歌趁今朝~~~~~~~
歌声久久回荡在景室山中,不远处,红红的夕阳也快要缓缓落山了……
第6章 二两银子的考核
景室山,就是后世著名的5A级风景区老君山,想进山,先交100元门票钱,130元索道费,一般人还去不起呢。
可是在大周朝的景室山,属于荒效野外,远离大城市可谓是人迹罕至。
进山不用门票,也没有路,不过一般有可能会随机奉送几条毒蛇,几只吃人野兽。
五代时期,景室山上原来有一个道观,佛家在战乱时喜欢入世避祸。道教不同,在战乱时喜欢出世救人。
陈家的老祖原本是景室观的一个道士,学了一身医术,便听从师父安排下山出世,悬壶济世。
经过陈家几代人的努力,终于闯出了“景室堂”的名声,成为了汴梁城中的名医馆。
但弟子纷纷出走,云游四方,景室观却落败了。
后来陈家老祖买下了这里的地契,一来是想重建寺观,二来也是因为景室山环境非常适合中草药种植。
经过陈家一代代的建设,以及有钱了就买山地,这四十里景室山事实上大半已经成了陈家的私地。
陈家在山脚下建有几个药品加工作坊,同时还修建了一些山庄供族人居住。
另外就是景室山最高峰处“玉皇顶”,建有一个“景室观”。
玉皇顶山势险要,只有一条从悬崖上开凿出来的小路可以通行,半山有一个“南天门”是必经之路,颇有一夫挡关,万无莫开的气势。
山顶的“景室观”更是神秘,非陈家人不能进入,陈家子弟每年也只有在家主同意后,才能入观参拜。
别人不知道,也只有历代家主知道,这景室观是陈家在乱世中最后的保命地方所在。
不过现在大周朝四海太平,除了北边契丹人虎视眈眈以外,也没有什么战乱兵祸,大周人早就习惯了这太平盛世。
进山采药的一行人,终于规定的时间内赶回了山庄。
陈家当代的“家主”陈锦柏正在洒谷场上,指挥着工人们进行药材的炮制,时不时在场中走来走去,一边检测药物,一边回头吩咐工头几句。
他的伴读陈离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时不时拿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这时候,从山上下来的陈家几个子弟鱼贯而入,纷纷站在空地上,将自己的药蒌放在身前。
陈不喜上前一步,对着陈锦松恭敬施礼道:“禀二叔,侄儿们采药回来了。”
陈锦柏咪着眼睛,看着眼前七个少年郎,慢慢从大家面前走过,一边走一边观察几人的表情,当他看到小儿子后,就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
“规矩我可已经跟你们都说过了,这次进山采药,一是看数量,二是看质量,如果采集的药材不能超过二两银子的,则都要被判不合格。
家里已经教了你们那么多年医术和药材辨别,像不喜、不爱、不怒都快要出师了,如果连采药都采不好,不能辨别真伪和价值,那就是不合格。
陈家的家法,可是在堂上放着,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一鞭子抽下来,可得咬紧了牙关别喊疼,谁要是喊疼,我这鞭子只会抽得更狠。”
说完,陈锦柏又朝小儿子看了几眼,眼神充满了戏谑。
陈不二感受到了父亲的眼光,吓得一哆嗦,这老头拿大鞭子抽人,可从来是下死手的。
他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药篓子,心想自己换了那么多药,应该能交差了吧?
陈不喜带着众人齐齐一拱手:“是,我们听明白了!”
陈锦柏也不废话,一屁股坐在下人们搬过来的太师椅上,“陈离,你亲自去评估几位少爷采集来的药材。”
陈离拱了拱手,然后走到了众人面前:“几位少爷,在下得罪了。”
众人也是齐齐一拱手表示还礼,陈离是家主的伴当,虽然是下人,但地位崇高,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陈离先来到了陈不喜前面,将竹蒌里的草药都倒了出来,嘴里念念有词,根据草药的成熟程度、卖相、珍贵程度,现场判定价格。
陈离的医术高明,识药辩药的水平更是一流,大家也都信服他的能力。
陈不二看到评估开始了,不安地伸头看了看,有点后悔下午咋这么自信,没拿黄精呢?
陈不惧刚好瞧到,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大哥儿采的草药,有黄芩、防风、黄精、白芍、白术、天麻等等,在下评估,价值应该在二两五钱左右,大哥儿,你可有异议?”
陈不喜一听自己完成了任务,心里高兴,哪里还会不依,便拱手道:“多谢二先生。”
陈离点点头,又走到了老二陈不爱身前,亲自倒出草药计算起来。
陈不爱仍然面无表情,只是认真地拱了拱手,继续做他的泥菩萨。
“嚯,二哥儿采的药可真多,价值也高,在下算来,起码可以值四两银子。”
听到陈离的夸奖,冷面阎王难得嘴角咧了咧,拱手道:“多谢二先生。”
陈离点点头,继续朝第三个人走去……
陈锦柏坐在太师椅上,其实眼光一直在瞄自己的小儿子,他有点惊讶,原本以为小儿子肯定会空手而归,但想不到他回来时药篓子居然是满的。
这就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心中自然有了怀疑,这要么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要么肯定用了什么手段作弊了。
别人会不会作弊他不晓得,但自己的小儿子会不会,陈锦柏有绝对的自信,绝对会。
他定了二两银子的底线,其实就是针对陈不二的,就是想趁此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小儿子。
陈家世代行医,子孙个个都有出息,哪怕天赋不够、医术不精的陈氏子弟开不了医馆,好歹也能开个药铺,不辱陈家门风。
恰恰到了陈不二这个神童身上,却变成了异数。
不肯学祖传的医术药术也就算了,连识文断字都不肯学,气跑了一个又一个先生。
但你要说汴梁城中哪个饭店有什么特色菜,哪个瓦子最近有什么特色表演,他是一清二楚,说得头头是道,简直就是活地图。
最近陈锦柏还听说,这小子时常出入青楼妓院,这还了得?
人生四大败:吃喝嫖赌,这小子是准备样样齐全,一件不落了?
所以趁着这次进山历练,他要好好教训小儿子一番。
第7章 就差了三钱五分
药材评估还在继续,前六人全部都通过了,这让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不二身上,连在晒场上辛苦劳作的工人们,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想看看这位七少爷能不能顺利过关。
陈离来到陈不二身前,拱了拱手:“七哥儿,在下冒犯了。”
陈不二连忙还礼,拍起了香喷喷的马屁:“二先生,二大爷喂,您可得手下留情呀,放过小侄一马。”
陈锦柏一听,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
自己的伴读是什么样的个性他最清楚,恐怕这时候陈离比他这个亲爹,更想给这个败家子好好一个教训,肯放过他才怪。
老大陈不喜和老三陈不怒都有点担心地看着这个最小的弟弟,可是苦于没办法帮上什么忙。
老四陈不惧则是一脸沾沾自喜,在回来的路上,他早就在心里替陈不二盘算过了,算来算去都值不了二两银子。
谁让这陈老七不学无术,交换的草药都是不值钱的大路货色,里面几乎没有什么珍贵的药材,想过眼前这关,难喽。
老二陈不爱仍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老五陈不哀和老六陈不欲则是做了一个开开心心的围观群众,恨不得马上掏出瓜子来瞧热闹。
陈离这时候将陈不二的药材都倒了出来,分门别类,一堆堆放好,然后开始计算和评估:
“七哥儿采的药,分别有金银花、禹白芷、茯苓、桔梗、猫爪草、半夏、甘草、柴胡等10味药,哟,这品种还是挺多呀,看来七哥儿是用心在采药呀。”
呵呵呵~~~
众人都笑了起来,但笑声是真诚还是讽刺,只有众人自己清楚。
“根据在下的计算,这些药材炮制好后,在我们景室堂的售价可以达到一两六钱五分。”
这话一出,现场安静的连掉根针都听得到。
陈不二咽了咽口水,目光透过老爹,看向了大堂中央挂着的“蛇鞭”,这就是陈家的家法。
“二,二先生,这这这,你是不是算错了?就差差了三钱五分,要不,要不我自己给补上吧。”
陈离拱了拱手:“七哥儿,在下学医四十年,从未出错,就是这个数。至于能不能用自己的银钱补足,这得看二爷的意思。”
陈夏弱弱地看向不远处:“爹,我的亲爹,我……”
陈锦柏刚刚听到一两六钱五分的最终数字时,差点兴奋地跳起来,终于被他找到机会收拾这个逆子了。
平时他在汴梁家中要教训陈不二,别说自己娘子了,就连自己老娘也会气势汹汹冲过来护崽,最后被教训的反而成了他这个当爹的。
这次来到景室山,虽然他的娘子和母亲也来了,但都在山庄内堂里待着,这是前厅的晒场,就算陈不二喊破嗓子,内堂里的人也听不到。
陈锦柏看到儿子想讨饶,似笑非笑地站了起来,还顺势做了几个扩胸运动:
“啊,多少年没有抽鞭子了,这身子骨都懈怠了,这样,陈离,你去将家法请来。陈家神童,你过来。”
陈锦柏指着陈不二,招了招手:
“来来来,别紧张,你就跪在这里,把上衣脱了,乖乖让为父抽二十鞭子就好。我劝你不要反抗,啊,反抗的后果就是我会把你吊起来再抽,这样似乎反而更痛。”
老头说得轻松,陈不二都快吓尿了。
“爹,虎毒尚不食子,你要不要这么狠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呀。”
陈锦柏无语地看着天空,两眼迷离:“为父也在夜里无数次问自己,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陈不喜和陈不怒一看家主来真的了,连鞭子都去拿出来了,连忙上前一步恳求道:
“二叔,七弟只是一个孩子,孩子难免贪玩,要怪就怪我这个大哥带队不利,要抽就抽我吧。”
“父亲,老七从小身子骨弱,万万经不起二十鞭,打我吧,我身子骨强,我替老七挨鞭子。”
陈锦柏当然不可能放过小儿子,但看到两个当哥哥的出来求情,心里还是蛮欣慰的,年纪大的人,都希望兄弟能团结。
“小子,瞧见没,多亏了今天有你的两位兄长替你求请……”
陈不二眼睛一亮:“是是是,多亏两位兄长,我以后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
陈锦柏一声冷笑:
“我说完了吗?我说饶你了吗?我说的是多亏你两位兄长替你求请,否则我还想少打你几鞭子,现在我决定抽你三十鞭,因为你辜负了你两位兄长的一片苦心。”
陈不二的脸一下子垮了:“爹,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旁边的陈不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到陈不二凶猛的眼神看过来,赶紧假装抬头在看天上的鸟儿。
这时候陈离已经将“蛇鞭”从大堂里拿了出来,放在托盘里,表情严肃地站在一边。
陈家这条皮鞭可不得了,是当年陈家老祖用一条大蛇的蛇皮制成,上百年下来,不但没有破损,反而变得油光程亮。
就是不知道这蛇鞭下面,有多少代子孙曾经被抽得死去活来过。
这时候山庄前厅和药材作坊里的管事、工人们一听七少爷要被处以家法了,都纷纷围了过来准备看好戏。
大周人喜欢瞧热闹,这是出了名的。
你要是在汴梁大街上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蚂蚁,保证不出半天,周围全部都是人山人海。大家都会学着第一个人那样蹲在地上,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要看什么。
陈不二一看今天这顿打是跑不了,连忙冲旁边的瘦子使了个眼神,瘦子轻轻点头,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胖子则在陈不二耳边说着悄悄话,传授他一些挨打的经验。
胖子和瘦子被陈不二选为“伴当”之后,十二岁时,曾经被陈母动用娘家关系,送到军中斥候营里训练了整整三年。
当年也是被老兵一路打过来的,有非常丰富的挨打经验,知道哪个姿势挨打受伤最轻。
陈锦松这时候已经绕着晒场小跑了两圈,还不忘做几个拉伸动作。
看着自己老爹一会儿抬腿,一会儿弯腰,这热身运动作得相当起劲,陈不二只觉得头皮直发麻。
“来,陈家神童,乖乖跪好,为父要开始了。”
第8章 是不是你亲生的
陈不二一看老头子真要动手,早就吓得魂飞天外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已经尝过好几次这鞭子的味道了,抽在身上,一鞭子就能皮开肉绽。
以前都是吓唬为主,抽他个一鞭两鞭就完事了。
今天要是三十鞭打下去,绝对是血肉模糊重伤级别,万一伤及内脏,陈不二哪怕再是自带空间医院,也没办法给自个儿动手术呀。
“爹,要不咱们商量商量,能不能分期付款,这样,一个月打一鞭如何?分三十个月打完,大不了我让你多打一鞭子当利息了。”
陈锦柏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怎么会轻易被说服?所以突然眼珠子一突,板着脸骂道:
“放屁,老子丑话都说在前头了,你自己没办到现在怪得了谁?今天这三十鞭,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也得受,如果你从此能改过自新,奋发图强,那就还是我的好儿子。
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游手好闲,辱没门风,那就别怪为父不仁,等你到十八岁时,就给我搬出去,滚得远远的,天高皇帝远,也省得我再管你,你也不用再挨我鞭子。
陈不二,你要不是个男人,就不要扭扭捏捏作妇人状,爽快点给我跪着,在列祖列宗堂前,让祖宗们瞧瞧,你这个不孝子孙虽然不学无术,但好歹有几分胆气!”
陈不二一听,心里也火了,一脱衣服,直挺挺跪在晒场中间。
“好,既然爹这么说了,孩儿也不做妇人,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我要是皱下眉头,我就不姓陈,跟我娘姓陆。
但有一句话我要先说清楚,我陈不二做人坦坦荡荡,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对着列祖列宗,我也问心无愧!”
好,旁边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好,大概意识到气氛不对,马上可耻地匿了。
陈离站在旁边,看着这对父子,心里就觉得好笑。
别人不知道,他是最清楚眼前这位家主,年轻时候也是汴梁城中一害,当年也没少被老太爷教训。
再瞧瞧两人的对话,就晓得这对父子是何曾相像,连脾气都一模一样,一个比一个急。
陈锦柏一听就气乐了,一拉鞭子,狠狠对着空气抽了一下。
啪一声,吓得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好,你小子有种,不姓陈改姓陆是不是,行,今天我就满足你,你自己说的,你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我们陈氏子孙!”
“二叔,不可!”
“父亲,三思!”
“老七,你赶紧向二叔求个饶!”
看到陈锦柏高高举起的鞭子,陈不二,陈不怒,甚至老六陈不欲都急得团团转,纷纷出声劝阻。
可惜已经晚了,陈家二爷的鞭子瞬间就打落下去,落在陈不二的后背上,马上就出现一条深深的血印子,红得刺眼。
陈锦柏这可是咬紧牙齿抽下去的一鞭子,绝对没有放水。
陈不二只觉得背上像被火烫了一般,钻心地疼,但也是咬住衣服,不让自己吭一声。
旁边好多人都下意识地捂紧了眼睛,胆子小的都已经瑟瑟发抖了。
陈锦柏一鞭子抽下去,发现小儿子果然眉头都不皱一下,心中更是恼怒,紧拉着扬起右手,又重重一鞭子抽向了陈不二的背部。
啪~~~
两下。
啪~~~
三下。
啪~~~
四下。
旁边的陈不怒看到自己弟弟背上已经血肉一片,急得牙齿都快咬碎了,但他是庶子,说话本来就没份两,劝了父亲也不一定听。
而老好人陈不喜在旁边都跳脚了:“二叔,好了,差不多就行了嘛,老七知道错了,别打了,再打下去金疮药都治不好了。啊呀呀!!”
就连陈不爱都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不哀手上的瓜子更是直接被惊得掉到了地上,忘了嗑了。
只有陈不惧的嘴角一直都是往上在翘,他是最乐见二房一家子闹得天翻地覆,最好打出人命官司来。
事实上关于陈不二的一些谣言在陈家老宅中流传,他陈不惧是起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作用。
家长打孩子就这样,孩子越是嘴硬,越是不肯求饶,家长这心里就越气,打得也越重。
现在陈锦柏就是这么个状态,原本就是想重重抽两下,后面几鞭子就走走过场了,给个教训就好。
谁知道陈不二愣是一声不吭,感觉不是那么服气?好,老头越打越气,手上的力道也丝毫不减。
就在他打到第八鞭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人群外有一声吼叫:
“好你个天杀的陈锦柏,你还真打我儿子啊?我跟你拼啦~~~”
忽然人群被分开,就见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风风火火就冲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陈不二,再看看他背上血肉一片,陆冰轮气得差点晕倒,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了。
陈不二知道瘦子搬来的救星到了。
陆冰轮也没管儿子,一转头,凶狠地看着正拿着鞭子的陈锦柏。
“姓陈的,老娘为了生这个儿子,吃了多少苦,拜了多少佛,好不容易在三十岁时生下这么个宝贝,你可知道,民间女子,30岁都差不多要做祖母了。
七哥儿就是我心头的肉,我平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把他养得白白胖胖活蹦乱跳,自认为也对得起你们陈家的列祖列宗了,也为你二房生了个嫡子了吧?
你现在倒好,一言不合就要打死他?你为什么要打他?你凭什么要打死他?他莫非不是你儿?莫非你觉得他是野种?莫非你们陈家人都这么狠心?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今天你给我说个清楚,给我一个明明白白的交待,否则今天老娘跟你没完,大不了咱们合离,我嫁妆够丰厚,你不要这个儿子,我来要,我来养,我一个人也能养,免得被你这个老东西打死了!”
陆冰轮一上来,对着夫君陈锦柏就是一顿猛喷,口水都直贱得老头一脸。
陈锦柏有点懵了,手上的鞭子怎么也挥不下去了。
陆冰轮喷完夫君,马上就蹲下来抱着陈不二哇哇大哭:
“我苦命的儿啊,你生在陈家,就没好好享过福,却要被你那个老不死的爹打成这样子,你上辈子是造了孽啊,这辈子要受这种苦啊!!!”
众人一听,皆倒……
第9章 陈不二的总后台
陈不二还叫受苦?
当其他陈氏子弟无论寒冬还是酷暑,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识字,闻鸡起舞之时,他陈不二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当其他陈氏子弟十岁开始学医,十二岁时就要熟背《黄帝内经》和《伤寒论》,十五岁时就要开始跟坐堂大夫实习如何看病之时。
他陈不二却是一不背书,二不学医,每天带着两个小根班,逛遍整个汴梁城,不到天黑不回家。
当其他陈氏子弟一个月拿着二十两银子的例钱,还要养活一家老小的时候。
他陈不二则是拿着银子,每日不是下馆子,就是天天去瓦舍听曲,做人跟神仙似的。
就这样的人,居然被他母亲说成是个“苦命人”?
好多人心里都在想,自己要是也成为这样的“苦命人”就好了。
陈锦柏一听夫人这么哭诉,心里也火了,板着脸骂道:
“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自古慈母多败儿,棍棒下才能出孝子,不二成为今天这熊样,跟你有着莫大的关系,要是早听我的,断了他的月例禁足在家中,你看他还能不能出去闯祸?”
陆冰轮就像护崽的老母鸡,抹了把眼泪,又跳了起来:
“好啊,你倒怪起我来了,你摸着良心说说,这陈不二是像我这个娘亲,还是像你这个父亲?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没有嫁过来之前,你陈锦柏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要不要我跟你说说,当年你陈二爷在汴梁城中的名声?不二是像谁的?像我吗?你今天敢再动一下我儿子一个手指看看,瞧我不打死你个老东西!”
陆冰轮是标准的将门之后,父亲是侍卫亲军司马步军副都指挥使。
大周朝虽然重文抑武,但做到陆副都指挥使这样的高位,也能算得上是将门了,有相当高的社会地位。
陆冰轮是出于“和亲”目的,这才被下嫁到陈家。
陆家存了能跟陈家搞好关系的意思,毕竟“景室堂”也是大周朝的医界大佬,谁家没个头痛脑热?交好神医,这是一步好棋。
所以陆冰轮从小不但要学习琴棋书画,同时也练得一身好武艺,陆家拳打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
就陈锦柏这样的白面书生,陆冰轮一人能打十个,打完还不带喘大气的。
陈不二刚刚在老爹面前表现得硬气,但现在救星来了,突然假装放声大哭起来:
“娘啊,我的亲娘啊,你再晚来一会儿,就见不到儿子啦。儿子死不足惜,可是从此再无人常伴母亲身边,孩儿不孝啊~~~”
“我的儿,我的儿是世上最孝最乖的孩子,你放心,有娘亲在,谁也动不了你!”
母子俩就这么在晒场上抱头痛苦,演出了一场生离死别的好戏,看得不少女工眼泪汪汪的。
陈锦柏被夫人在人前说得面红耳赤,又看到小儿子在表演苦情戏,心里更是恼怒,挥着鞭子大声威胁到:
“夫人,你给我闪开,今天这小子不好好教训教训,他日定成为我陈家祸害,我饶不了他。”
“你敢动我孙儿,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这时候人群外突然有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响起,人群马上就让出一条道来,看到来人后,纷纷都弯腰行礼。
来的人,正是陈家的老夫人,陈不二的亲祖母。
陈锦柏一看自己母亲来了,就知道今天剩下的鞭子是没机会打了,颓然地将蛇鞭扔给了陈离,然后上前赔着笑脸道:
“母亲,你怎么来了。”
“祖母,你可来了,你再不来,孙儿怕见不到祖母了,呜呜呜!!!”
陈不二一看,这陈家的核武器出现了,就知道自己今天这波稳了,老爹可以不卖夫人的面子,但母亲的意思是绝对不敢违抗的。
而陈不二敢在陈家这么无法无天,背后的总后台,除了自己母亲外,就是这个祖母了。
所以赶紧的,给自己老爹上上眼药,向着老太太哭诉起来。
老太太看了正在抱头痛苦的母子俩,又亲自看了看陈不二背上那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心疼得直掉眼泪。
“陈锦柏,为娘从小就是这样教你,让你如此凶残的?不二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下得了这重手?瞧瞧你把我乖孙打成这样,你是不是想让为娘我少活几日你才高兴?”
陈锦柏一听,吓得脸色都白了,赶紧跪在地上:
“娘,你说得什么话,孩儿当然希望母亲长命百岁呀,今天这事,的确是不二做差了,我明明规定了每人要完成的采药任务,偏偏就他一人没完成,所以我……”
“所以你就可以动用家法?不二从小不曾学医,你让他跟其他哥几个去采药,这不是为难他是什么?陈离,你们定了什么标准?不二又完成了多少?”
陈离赶紧回道:“回老夫人,二爷定下每人完成二两标准,七哥儿只完成了一两六钱五分,还差着三钱五分。”
老太太轻哼了一声:
“就差了三钱五分,你们就要把人打成这样?真真是狠心的人,纸鸢,你去我房中去取二两银子来,替不二将账填上,剩下的钱,就当是为娘赏给你这个狠心的父亲了。”
纸鸢是老太太房中的贴身丫鬟,管着老太太的体己钱。
陈锦柏听了,连忙解释道:“娘,这不是钱的问题,二两银子只是一个标准线,不是说缺三钱五分补上就行了的。”
老太太一听就不高兴了:
“什么标准不标准,反正我只知道我孙儿因为亏了三钱五分钱才要被打死了,所以老身拿自己的体己钱给他补上,其他我不听,也不想知道。”
陈锦柏和陈离互看了一眼,都只有苦笑的份了。
老太太平素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呀,怎么会听不懂二两银子的标准一事?她这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耍无赖了。
“好了,现在账上平上了,我可以带我孙儿走了吧?哎哟哟,我这气得呀胸口疼,不二,我的乖孙,快随祖母一起去内堂敷药。”
陈不二刚想站起来,突然背上一阵巨痛袭来,“祖母,孙儿,孙儿站不起来了,被我爹给打坏啦。”
老太太和陆冰轮一听,吓得赶紧上前来查看伤势。
陈锦柏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分明就是皮外伤,这小子关键时刻还要给他上眼药,真是够阴的。
第10章 未来家主难选择
山庄内堂。
陈不二被胖子背回来后,直接趴在床上,像条死狗一样直哼哼,不知道的人一瞧,以为是受了多么严重的内伤。
纸鸢打开药箱,准备给他在背上敷药。
老太太和陆冰轮则坐在旁边,看着陈不二背上那一条条鲜红的血印子,心疼得眼泪直掉,婆媳俩一起声讨起他那个狠心的爹来。
纸鸢也是家生子,今年十六岁,长得是小家碧玉,清秀婉人。而且她从小在陈家长大,自然也学得一身医术。
当她准备将瓶子里的金创药粉倒出来的时候,被陈不二给阻止了。
“纸鸢妹妹,先别忙着敷药。”
说完,陈不二从床角翻出一个瓶子:
“我这个瓶子里面是碘伏棉球,你用这夹子夹起一颗来,然后以伤口为中心,向两边涂抹均匀,记住每个伤口要涂抹两遍。”
纸鸢拿起瓶子看了几眼,又闻了一下,奇怪地问道:
“七少爷,什么叫碘伏,这药有什么作用?我怎么没在咱们医馆里看到过?”
“碘伏呀,就是杀菌用的,抹了这药水呀,就可以杀死依附在伤口的绝大多数致病菌,这样伤口才不至于被感染。”
纸鸢听了不是很理解,什么叫致病菌?什么又叫感染?
看着小姑娘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以及微微皱起的眉头,陈不二看了就喜欢,便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什么叫细菌,有什么危害,需要怎么杀菌等等。
美人相伴,他都觉得疼痛都减少了几分。
纸鸢从小就聪明懂事,很多学问一点就通,要不是女儿身,完全有资格成为陈家少爷们的“伴读”。
所以老太太非常喜欢她,连自己的体己钱都交由她保管,纸鸢也不负老太太的期望,将房中大小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看到正在愉快聊天的这对少男少女,老太太和陆冰轮互相看了一眼,内心都动了几分将纸鸢许配给陈不二当妾室的想法。
只能当妾了。
一来两人身份不般配,大周朝的婚姻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主家少爷要是娶了一个奴仆为妻,那陈家就成了汴梁城中最大的笑话了。
二来陈不二从小就定了一门娃娃亲,女方也是医学世家,汴梁城中五大医馆之一的“泉明堂”潘家的小女儿。
这门亲事还是陈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跟潘家老爷子亲自拍板定下来的。
就是这么巧,陈不二和潘家小女儿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当年医行开会,陈老爷子和潘老爷子聊天时发现这桩巧事,于是在医行众人的见证下,就定下了这门婚事。
双方约定等到十八岁时就成婚。
两人可是合过八字,过过小贴的,还有不少见证人的,那么这门婚事是受大周律法保护。
谁家要是单方面悔婚,不但要吃官司,还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且不说内堂里的事情。
在外堂,这时候人群都已经散了,陈锦柏正坐在书房里,看着账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伴当陈离坐在旁边,看到家主叹气,忍不住问道:
“二爷,还在为七哥儿的事情生气呐?没必要,小孩心性,以后会好的,当年二爷您可也是……嘿嘿,没少被老爷教训,现在不也当了景室堂的家主。”
陈锦柏苦笑了一下,背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我哪里是为那小子生气呀,我是替咱家的下一代担忧啊,虽然我们哥仨生了七个男丁,可是你再瞧瞧这几人,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老大陈不喜,太‘憨’,
人是个好人,但却没有多少主见,每天就做着老好人,而且医术也一般。这样的长子长孙,怎么堪当未来的家主呢?到时被汴梁城中的同行吃得骨头渣都会不剩。
再看看老二陈不爱,太‘独’,
平素里就是一个冷淡的个性,独来独往,也不与兄弟们交往,这样的个性,将来家中或兄弟们有难,他未必会伸伸援手。
还有老三陈不怒,太‘冲’,
知子莫若父,我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儿,对兄弟好,家族荣誉感强,但他这个性非常冲动,不够稳妥,容易被小人利用犯下大错。
而那老四陈不惧,又太‘奸’,
这孩子跟他爹一样,对利益和得失看得太重,大概是自认为没机会成为景室堂家主,所以平日里也是挖空心思想多拿多占,好为自己将来独立做打算。
不能继承祖业,他肯定是自顾自,不讲家族利益,也不会顾及兄弟情面。如果让他当家主,就他那刻薄的性子,满脑子的坏心思,恐怕景室堂就会坏在他手上。”
陈离轻轻站了起来,给陈锦柏的水杯上续满了水,一边继续听着他的唠叨。
“再说说老五陈不哀,这孩子的个性,就是太‘小’
格局小,凡事都只看眼前的好处,他到是不贪,但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而且嘴巴太碎,一点没有家主之风范,庶出的孩子,就是不够大气。
还有那老六陈不欲,他就是太‘弱’,
尽管不像他亲哥那样有坏心思,但也是个不着调的主儿,平时就喜欢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对学医兴趣不大,更像个文人雅士,如果生在皇家,也是个富贵王爷的命。
最后还有就是老七陈不二了,
这孩子怎么形容呢,说实话,他虽然是我亲生儿子,还是嫡子,可是从小到大,除了幼时给人神童的感觉,长大了才知道这是个败家子。
你说他们七兄弟,要么憨要么奸,要么冲要么冷,一个个都有着自己明显的缺点,一个个都不像中兴家主的样儿,我这心中能不急吗?
关键还在于医术,陈家世代行医,我们这一代有我大哥顶着,在宫中当上了太医院的医丞,这样我们“景室堂”在汴梁城中,就能喊出“陈太医家”的好名声。
可这下一代七个人,你瞧哪个将来有出息?哪个能被宫中选中充当太医?如果大哥没了以后,“景室堂”又没有人选入太医院,咱们可怎么办哟。”
也难怪陈锦柏急火攻心,要拿陈不二开刀了,其实也有一个杀鸡给猴看的意思。
第11章 幕后黑手会是谁
汴梁城中,医馆不知道开了多少家,最有名的五大医馆为什么能成为第一梯队,就是因为这五大医馆都有人在皇宫太医院当太医。
因为谁能当上太医,这就代表了皇家的认证,也就代表了医术的高明,还有什么比皇家更好的活广告?
但太医院的名额是有限的,不但要医术好,更要宫中有关系,还要能服众,这是一个挤破头的好事,各家医馆的竞争非常激烈,龌蹉之事频出不穷。
不要觉得行医之人就一定是悬壶济世淡泊名利?
开什么玩笑。
开医馆就代表着做生意,商场如战场,那是很残酷的,套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丛林法则”。
这也是陈锦柏觉得陈不喜这个老好人难为胜任未来“家主”的主要原因,能当上家主的,一定是杀伐果断之人。
结果陈离一听,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陈锦柏一脸不爽地看向自己这个老伴当,“你笑什么?我都愁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陈离一屁股坐在了陈锦柏旁边的椅子上,低头问道:“二爷,我们相伴四十多年,你觉得我眼光如何?”
“呃,看人极准,那又如何?”
“二爷既然觉得我看人极准,那我觉得咱家小辈,绝不是全都一无是处,至少七哥儿将来绝对是个可造之才。”
陈锦柏一听,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就老七那样,连药方都抄不端正,你觉得他能当上太医,未来能继承家主?”
陈离只是轻抚着自己的胡须,微笑着说道:
“二爷,你将来就知道了,要论聪明和算计,其他没有人比得上他,你以为他这些草药都是哪来的?”
“哪来的?不是自己采的?我说嘛。”
“我打听了,这是七哥儿拿烤肉串换来的,而且让大家换得心服口服,你瞧他什么活也没干,却能让人心甘情愿将药材给他,这就是本事。
要不是这小子不学无术,挑的都是最不值钱的药材,否则他无论如何都能达到二两银子的标准,让他侥幸逃过这一关了,我们也没机会对他下手了。呵呵呵。”
陈锦柏一翻白眼:“说来说去,这还不是不学无术嘛,给他机会都不知道把握住。”
陈离摇摇头:“我看未必,他只是不想拿了他人的好处,让他们受罚而己,我听说大哥儿说要将黄精换给他,三哥儿让他自己随便拿,他都没有动手。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七哥儿心地善良,讲究手足之情。主要也是我们没给他太大压力,他真有压力,有得是办法完成任务。相信这次他挨了几鞭子,也该吸取教训了。”
陈锦柏听了,内心还是将信将疑的,实在是在他心中,早就将小儿子列入了黑名单之中,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小儿子将来会有出息。
顶多只能算是小聪明。
可是眼前,还他还有一桩烦心事。
“小辈们的事情可以缓缓再说,但眼前这难关,我真是看不透啊。陈离你来看看这些账本,最近的进项明显不正常,仔细一算,这两年来咱们居然亏损严重。
还有,咱们医馆老是遇到一些找茬,甚至抬个死人来说是咱们治死的。你说一年来几个还正常,可是三天两头有人来吵闹。还在众人面前诋毁我们,汴梁城中到处传说我们卖假药,骂我们医术不行。
而且你看这几封加急信件,我刚刚收到的,咱们从西南和东南采购的几批药材,全在半路被劫了,这次还伤了几个押车人的性命。
老伙计,你说这种现象正常吗?我总觉得背后有一只黑手,时刻准备想要对我们景室堂下手,我没证据,但我忧心仲仲啊。这家里的事,医馆的事,没一件顺心的。”
陈离一听,也惊到了,连忙拿起加急信看了起来。
“这,这这,二爷,这是两年里面被劫的第十批药材了吧?每次上万两银子的损失,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万两了呀,这可麻烦了。”
景室堂家大业大,开医馆虽然赚钱,但开支也大,
现在药材被劫,相当于“失血”;而医馆经常被人闹事,正常经营都无法开展,就相当玩无法“补血”。
这一来一回,景室堂就发生了经济危机。
尤其是二十万两银子的亏空,绝对是雪上加霜的重大打击,景室堂多年的老底都被掏空了。
这次陈家人集体来到景室山,除了考核小辈外,其实主要的原因就是来亲自把关药材的种植和炮制,就想看看药材到底如外界传说那样有质量问题?
陈锦柏也无力地说道,
“你说我们陈家一向与人为善,秉承着道家清静无为,一向与世无争,到底是谁要置我们陈家于死地呀。”
陈离放下信件,咪着眼睛说道:
“这事不难猜,同行是冤家,除了咱们医行的人,其他人跟我们没有利益冲突。二爷,你再想想,如果我们陈家倒了,对谁最有利?那么这个人就是幕后黑手。”
“谁最有利?”
陈锦柏的眼睛都咪成了一条线,脑子也在飞快转运。
“如果我们陈家倒了,所有医馆都乐见其成,尤其是其他四大医馆,但如果说好处最多的,应该就是马行街上的‘古生堂’吧?
我们景室堂行的是伤寒派,而他们走的是温病派,理念一向来不和。大哥在太医院,也时常跟古生堂出来的崔温茂发生争论。最关键的是,我们特色都是以治疗发热为主。”
陈离同样也咪着眼睛:
“还有一个,古生堂是汴梁城中最大的医馆,跟城中的权贵多有交往,手中的实力和关系网非同一般,如果他们要对我们的药材半路拦劫,完全有这个动机和实力。”
两人越想,就越觉得是古生堂搞鬼的可能性大。
因为“泉明堂”潘家,“宣兴堂”杜家,跟他们陈家都有通婚,双方都是姻亲,那就不可能下死手。
而剩下的还有一个“宝药林”朱家,
要说有矛盾,那也是主修易水派的“宝药林”和主修补土派的“宣兴堂”之间有矛盾,跟伤寒派的“景室堂”也八杆子打不着呀。
陈锦柏和陈离这对主仆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猜忌。
第12章 汴梁城里最风流
十天后,陈不二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医馆需要的所有药材全部都打包装好车,陈锦柏就一声令下,出发回汴梁城。
景室山离汴梁城相隔差不多八百里,可谓是一次长途旅行了。
这要是在陈不二前世,一踩汽车油门,3个多小时就能到达。
但在古代没这条件呀,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
大周缺马,哪怕像陈家这样的大门大户,也不可能人人都骑马出行。
所以陈家人出行主要是以驴车为主,加上车队里面还有老太太和不少女眷,所以每天大概只能走一百余里路,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陈不二有马,他和瘦子胖子一人有一匹,而且还是军中最优良的战马品种。
他的外祖父就是禁军大将,弄几匹马给心爱的小外孙,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陈不二不喜欢骑马,短途玩玩还行,长途骑马那非把蛋蛋给磨破不可。
策马扬鞭,英姿飒爽,那都是电视剧里拍拍的,真实的急行军,几天下来,骑马人的腿都是程O型的,就是小鬼子的那种罗圈腿,非常痛苦。
所以陈不二假借自己有伤在身,一路都躲在老太太的车里不肯出来,说是陪祖母,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馋人家纸鸢。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早就非常熟悉,所以当陈不二给她讲笑话的时候,小姑娘也是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乖孙和纸鸢,一路也是各种“姨母笑”。
这一路走走停停,到了第7天,陈不二正睡得迷迷糊糊呢,忽然听到瘦子在车外喊道:
“少爷,我们到汴梁了。”
陈不二激动地一下子拉开车帘,高大巍峨的新郑门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没有来过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无法想像汴梁城墙的那种雄伟,那种视觉上的震憾,绝对可以让人惊掉下巴。
让人惊掉下巴的还不仅仅是这座城墙,还有那“人口上百万,富丽甲天下”的繁华汴梁城。
繁华到什么样的程度呢,陈家的车队还没有进外城,城外已经到处都是集市,各种酒肆和店铺林立,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更是摩肩接踵,再加上到处都是路边小贩的叫卖声。
这感觉,就跟陈不二前世去逛庙会是一模一样的。
而这仅仅是城外自发形成的集市瓦舍而己。
过了新郑门,就到了外城,那种热闹就更进一步了。
举⽬看去,视野所及,汴梁城内到处都是⻘楼画阁,绣户珠帘,各条路上都是⻋⽔⻢⻰,人声鼎沸。
放眼望去,⾦碧辉煌的汴梁城处处是美景,还能听⻅各种管弦乐器声此起彼伏,好一派大周盛世的景象。
一到了城里,陈不二就像回到了自己的主场,刚刚还病怏怏的他马上就一跃而起,拉开帘子吹了一个口哨。
陈不二的坐骑”小白龙“听到后,迅速靠了过来,陈不二也等不及下车,直接从车上跳到马背上。
吓得老太太和纸鸢在身后连连惊呼。
“哎哟喂,小祖宗,你慢着点,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还是坐车安稳呀。”
“是呀,七少爷,你还是坐车吧,骑马太颠簸了。”
“没事的祖母,你瞧我这样子,像是体弱受伤的样子吗?哈哈,这都在山里关了半个月了,好不容易回到城里,我要好好透透气。”
车队从新郑门入城后,需要一直沿着新郑门大街往东走,过内城宜秋门才能到家。
新郑门大街的南侧就是西外城瓦舍和勾栏集中所在,当陈不二坐在高大的战马上摇头晃脑瞧热闹的时候。
路边各大青楼上,那些倚窗而坐,招呼生意的姑娘们早早就望到了他。
于是陈不二一路走过去,楼上的莺莺燕燕们那个热情,一个个伸出头,探出身子,挥舞着手帕,扯着嗓子在喊:
“哟,这不是七少爷们,可是好久不见啦,来玩呀~~~~”
“七少爷,多日不见,我们姐妹可是想你想得紧呀~~~~”
“七少爷七少爷,看这边看这边,你个死鬼,多久没来我们万花阁了,真是个死没良心的。”
陈不二现在心情愉快,如沐春风,自然是微笑着挥挥手,时不时还手指点点,就差来个飞吻了。
他是开心了,但车队里的其他人都震惊了。
要不是陈离死死拉着,陈锦柏都要气得跳出车厢,使出祖传的降龙十八掌,定要让这个败家子血溅当场,死于非命。
“陈离,你看,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陈家未来希望?你瞧瞧,新郑门大街上总共有一十八家青楼,这个臭小子几乎楼楼都有相好,看这样子平时没少来呀,啊,气煞我了!”
陈离也相当尴尬,早几天刚刚吹过牛,结果这小子马上就啪啪啪打脸了。
“二爷,你消消气,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嘛,自古枭雄多好色,如果一个男人对美女没有欲望,那就说明这人定是那胸无大志,小富即安之人。等等,二爷,你怎么知道这一路有十八家青楼?”
陈锦柏一愣,马上就头转向一边,“老夫,老夫也是听别人说的……”
陈离和陈锦柏从小一起长大,何尝看不出这位二爷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有无奈地摇摇头。
进了汴梁城,大家马车上的帘子都打开了,所有人都看到陈不二在各家青楼前那个受欢迎的盛况,各人的表情也自是不同。
老太太和陆冰轮一看,就笑骂了一声“胡闹”,便掀下帘子不再管了。
陈不喜和陈不怒都是乐呵呵的,陈不爱仍然摆着一副臭脸。
陈不惧一路都翻着白眼,脑子里想的都是回去后如何添油加醋,编排了下这个二房嫡子。
陈不哀则是不停地嗑着瓜子,时不时跟旁边的伴当评论一下哪家的姑娘最漂亮,哪家的姑娘最风骚,虽然没钱进去玩玩,但过过眼瘾也好。
只有老六兴奋了,骑着一头驴子赶了上来,跟陈不二并排走在一起,焦急地问道:
“老七,哎哎,你是不是跟每家青楼的姑娘都熟悉?”
第13章 宜秋门内景室堂
陈不二一抬下巴:“那是,这汴梁城中东西南北,一共一百单八座青楼,就没有我不熟悉的。”
陈不欲一听,眼睛都亮了,“那你认识百花楼的清倌人青儿姑娘吗?”
“百花楼?青儿姑娘?是不是那位唱扬州小调一绝的万水青?”
“哈哈,老七你可以呀,怎么样,你跟青儿姑娘熟不熟?能不能帮为兄讨要一块她的手绢儿,为兄定然感激不尽呀。”
说完,陈不欲已经害羞地低下了头。
陈不二一听就皱眉头了:“六哥,你怎么看上那青儿姑娘了?”
陈不欲一听,就露出了一副猪哥相:
“老七你不知道啊,当初我在百花楼里偶尔见过青儿姑娘一面,当时她坐在台上,手抱琵笆自弹自唱,那含情脉脉的大眼睛仿佛随时都在对我笑一般,让为兄整个人都醉了。
在我心目中,青儿姑娘就是这个世上最冰清玉洁,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可惜青儿姑娘唱次小曲要十两银子,陪次酒更是天价五十两,为兄哪有这个钱呀,只好讨她一方丝绢,以慰我心啊。”
说完,陈不欲还遗憾地咂咂嘴,目光变得那么深邃。
陈不二一听,差点就要吐了,万水青那娘们还TM叫冰清玉洁?
苍天啊,什么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女子才能称之为清倌人吧?
可是当初陈不二去百花楼出诊赚零花钱时,刚巧就碰到这万水青新得了花流病,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梅毒。
要不是发现得早,又碰到陈不二这个手拿抗生素的怪胎,治疗及时,恐怕现在早就混身长满红色的玫瑰疹,人不人鬼不鬼了。
就是这次,万水青还被陈不二敲了五十两银子做为诊金。
结果这边花柳病刚治好,那边又被老鸨子一番包装,成为了冰清玉洁的清倌人。
哪个恩客要是被她外表迷惑,花了五十两银子的天价去听她唱上一曲喝杯小酒,这算不算是诈骗?完全可以打消费者投诉热线了。
“六哥,这这,万水青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要不咱们换个人,我怕你知道她的为人后,会想吐。”
陈不欲一听,马上就翻脸了:
“陈老七,你若不肯帮忙讨要手绢也就算了,何苦要这样背后诋毁青儿姑娘?这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了。”
旁边的胖子一听就乐了:“六少爷,你难道不知道七少爷的外号就叫正人君子陈不二嘛。”
陈不二也真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这男人一旦迷恋一位姑娘,智商直接就被降为负分,真是个大傻X。
“好好好,六哥你也别恼,别说是万水青的一块手绢,只要你开口,弟弟帮你安排,保证让你风流快活一晚怎么样?不过你要记得戴T,当心……咳咳……”
陈不欲一听,马上又翻脸变得害羞了:
“休要糊说,你六嫂平时可管得很紧,我如何能对不起你六嫂呢……”
陈夏听了忍不住撇撇嘴,这可真是既要做啥,又要立啥,鄙视这种贱人。
两人一路聊着天,车队就来到了内城的宜秋门前,
城门口的守备兵一瞧头车上插着的“景”字旗帜,就知道是“景室堂”医馆的车队,也没有让他们停车检查,挥挥手表示可以通过。
人家客气,陈家不能不客气,所以在路过城门守备兵的时候,陈离就扔过去一袋碎银。
“哥几位辛苦了,这些银子大家拿去喝茶。”
那位禁军小头领动作麻溜地就接住了银子,笑嘻嘻的拱手道:“多谢陈爷打赏。”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景室堂做为城中最大的几家医馆,每日进出的药材货物不少。
这些城门守备兵,虽然无职无品,但权力极大,
他们要是存心恶心你,或者说秉公执法,让你把一袋袋药材全部都倒出来检查,然后让城门税官给个高税,那“景室堂”吃亏可就吃大了。
所以陈家人平时跟这些守备兵、巡街禁军、汴梁城府衙等等,都刻意搞好关系,该打点的一个都不能少。
其实这也从另一个角度看到,大周朝历经七帝,吏治已经开始彻底败坏了。
当然这种军国大事,陈不二是从来不关心的。
他是一个穿越者,既然重活一世,当然是要吃喝玩乐好好享福,方才对得起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
拯救全人类这样高大尚的好事,还是交给当今官家,和政事堂的各位相公吧。
陈家车队过了宜秋门就到内城。
汴梁城跟套娃一样,是一城套着一城,先是最外围的“外城”,外城里面一圈叫“内城”,有些朝代在内城里面还有一个“皇城”。
但汴梁的内城里面,直接就是一个“皇宫”,大周朝的当今官家柴弘化一家子就生活在这里面。
“景室堂”就坐落在宜秋门内不远处,医馆大门朝北开,正对着宜秋门大街,采用的是前店后宅的模式,规模庞大。
“景室堂”一共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医馆,每日坐诊大夫就超过十五人,同时开诊,另有活计、医徒几十人,每日可接诊超过五百人次。
这规模,在汴梁城中,仅次于马行街的“古生堂”。
另外一部分就是药馆,患者瞧完病,付了诊金,就可以到旁边药馆里面抓药,相当于是一条龙服务。
当然景室堂药铺也可以接受外来药方,是对外营业的。
所销药品,除一部分是自产自销外,大多数还是需要外购。
因为景室堂需要的药材量巨大,
所以为了降低成本,同时能精准把控药材质量,一般珍贵点的药材,景室堂都是自己派出管事和车队前往原产地采购。
这也是陈家这几年药材被劫,损失惨重的原因所在。
陈家的老宅就位于“景室堂”的南边,大门朝南开,相当于是背靠背,中间有门可以连通。
陈家老宅是一座五进的大宅子,除中间的正院外,东西各有十二个跨院,这规模,在寸土寸金的汴梁城中,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宅”了。
就算是一品二品大员的府邸也不过如此。
这也多亏了当年陈家的一代老祖。
第14章 古代的医闹事件
当年周太祖皇帝郭威建国,定都汴梁时,天下还是一片乱世,汴梁城远没有像今天这样繁华,也没有外城,只有一个内城。
就算是内城内,因为城中人口稀少,所以还有大片大片的空地急需有人填补。
陈家老祖将多年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超低价买了当时内城西南角落的一大块荒地建医馆和宅院。
真是角落了,因为这块地的南面和西面差不多就是城墙了。
当时众人还笑话陈家老祖,觉得他的眼光不行,买地只买大的边角料,却不挑挑地段。
城中最繁华的所在,肯定是州桥、大相国寺,或者是位于东城的马行街,潘楼街一带嘛。
但谁又能理解陈家老祖的苦衷,他一个道士下山,又没家族可以做依靠,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医馆才攒下的钱能有多少呢。
如果去马行街买地建医馆,估计倾家荡产也买不起哟,还不如退尔求其次。
结果上百年过去了,汴梁内城内,每一块土地都变得寸土寸金,当年偏僻的宜秋门一带,照样变得繁华异常。
到了现在这个元景年间,谁家还能买得到这样大块的土地,建得起这样规模的医馆和住宅?
这也好理解,就想当于陈家在北京二环内,拥有一个超大规模的四合院和商铺,那可就值老鼻子钱了。
所以不得不说,陈家老祖的眼光那是相当毒辣,格局那是相当的大,所以能成为开山老祖。
陈家车队从宜秋门进来后,本来应该右拐,贴着城墙根往南去走老宅大门,结果大伙儿远远就瞧见,宜秋门大街上,也是“景室堂”大门口围着一群人。
当下人来禀报的时候,陈锦柏内心就是咯噔一下。
因为类似的场景,“景室堂”这几年里遇到好多回了,几乎每月都能碰到。
估计又是有病患带着人来闹事了。
最过份的是,曾经有好几次闹事者,都是抬着尸体来“讨要公道”,说是景室堂医死人,要赔偿,要偿命。
开医馆的最注重名声,“景室堂”存在百年,在汴梁城中名声自然是极好的。
每次有人来闹事,甚至几次都闹上了开封府衙,最终证明了“景室堂”的清白。
但有些事情一二再,再而三,医闹发生得多了,往往会变成了“三人成虎”,汴梁城的市井小民和达官贵族们也会怀疑,莫非“景室堂”真的不行了?
这就是“景室堂”最担心的地方。
也是幕后黑手的堂堂“阳谋”,他们也知道自己闹得没道理,也知道一次两次医闹并不会扳倒“景室堂”,但你架不住次数多呀。
慢慢搞臭你,让你的名誉一点点染黑,让你百口莫辩,让你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这不,今天“景室堂”门口又围满了瞧热闹的人,陈锦柏知道这肯定没有啥好事,于是他吩咐下人将女眷们都送回内宅,而他则带着其他人快步朝医馆走去。
陈不二坐在大马上,其实早早就看到了“景室堂”门口的热闹劲,不由得也是眉头一皱。
哪怕再不关心家中大事,但是做为前世的医生,他是最反感这种医闹行为。
如果的确是医馆出的差错,导致病患疾病加重,甚至死亡,那该咋赔就咋赔,该咋闹就咋闹,还能理解。
但偏偏来“景室堂”闹事的人,往往都歪理一大堆。
最过份的是,曾经有一个外乡人抱着婴儿来“景室堂”药馆,说是怀中婴儿高烧不退,求购几贴“成药”。
“景室堂”最善长的就是治疗各种原因引起的高烧,为了患者方便,店里长期备好了一些已经配制好的退烧成药,卖给那些煎药不便的患者。
当时这个外乡人手抱婴儿,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个严严实实,外人几乎都瞧不见婴儿的影子了。
刚巧那天陈不喜路过
做为一名大夫,听到有高烧不退的婴儿还被裹得严实,这位老好人当即就热情的上前,告诉这个孩子父亲,应该将裹布打开散热,否则容易引起热惊。
结果这位孩子父亲吓得差点将孩子掉到地上,然后一边慌慌张张地说着谢谢,一边却坚决不肯打开裹布。
陈不喜当时以为是孩子父亲不懂,还耐心地跟他解释为什么高烧要散热的原理。
倒是药铺的伙计机灵,一瞧这位孩子父亲的神色不对,就知道这事情有异,连忙悄悄跑到医馆里将坐堂的二先生请了出来。
陈离可不是陈不喜,他看人一向入木三分,一看到这位孩子父亲那心虚的样子,就晓得事情有诈了。
然后一边上前假装劝说,一边示意药铺伙计架住这位孩子家长,然后他迅速打开几层厚厚的裹布。
当裹布打开那一瞬间,现场的几名大夫和所有瞧热闹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怀中的婴儿皮肤早就呈灰白色,全身冰透,毫无生息了。
这事后来送到开封府衙,这位“孩子父亲”才承认,这是他自己在半路捡了个死婴回来,想到“景室堂”来讹诈一些钱财,才出此下策。
只说没有人指使,皆是他一人所为,最后官府被判了流放,此事不了了之。
这事还算好的,抓贼抓了个现成,又有众多围观的汴梁人做见证。
可是大多数医闹事件,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这个病患说就是吃了你的药导致我这痛那痛,你怎么自证清白?
曾经也有人抬着尸体来,说是“景室堂”给治死了,这年头又没有解剖,没有实验室化验,哪怕是像宋慈这样的“法医”那也是束手无策。
恶心就恶心在这里。
所以今天又碰到自家医馆有人来闹事,陈不二皱着眉头,内心极度不爽的跟着父亲和诸多兄弟一起,准备好好会会这些医闹。
还没走近,远远就听到人群中间,有人在不停哭闹。
那声音响得,完全都不用扩音喇叭了,跟那白事时专业哭丧的婆子都有得一拼。
“青天大老爷啊,汴梁城的乡亲们呐,你们可要给老婆子我评评理呀,我家可要被景室堂害得家破人亡了呀~~~~”
第15章 关火还是掺凉水
汴梁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热心肠,爱瞧热闹。
你一个外乡人要是初次到汴梁不识得路,你随便拉住一个汴梁人问问,人家都会热情帮你指路,绝不会冷漠对人。
如果你还是听不明白,碰巧这位汴梁人也没事,人家甚至会热情地亲自带你过去,绝不会收你一文钱谢礼。
如果你是刚搬来的住户,你都不用上街去买什么日常用品,那些热情的邻居就会你带个碗我带个锅,给你送到家里来,再问问你缺少些什么?
同样汴梁人也爱瞧热闹,市集上出现什么新鲜玩意的、青楼哪位花魁在临街献艺的、哪个瓦舍开张了在做什么大酬宾,甚至街上有两个人打架,大家都能津津有味围观个半天。
不信?
不信去瞧瞧《清明上河图》上,有一艘船过虹桥时,船上的帆杆放不下来,瞧瞧那桥上的岸边的汴染人,那个着急的神态呀,很多人都是扯着嗓子在喊,帮船家出主意。
搞得比船家还紧张。
说好听点叫“热情”,说难听点就叫“吃饱了撑的”。
这不,今天“景室堂”又有人来闹事了,那些个汴梁人能错过这场免费的好戏?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甚至对面茶馆的二楼窗户口都围满了人。
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发表着自己的见解,时不时还要跟旁人讨论几句,现场叽叽喳喳地吵成一片。
当陈家人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就看到马路中间围了个圈,圈子中心有几个人或坐或躺着。
一个老婆子在不停哭喊,一个老爷子躺在地上,旁边有年轻男子在服侍,另有一个小妇人抱着一个小孩儿坐在地上哭泣,看起来像是一家五口。
“各位邻里,各位街坊,你们可要替老婆子作主呀,四日前,我家老头子和我孙儿双双发烧,高烧不退啊,吓得老婆子我赶紧带着两人前来景室堂求诊。
这景室堂自认为是汴梁城中伤寒一绝,退烧手段高明,老婆子我花了整整二两银子,抓了几贴最好的药回去,二两银子呀,这可是我家整整一个月的开销啊。
可怜我们钱花了,药吃了,高烧一直未见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势,你们瞧瞧,瞧瞧我家老头子,已经站都站不住了,人都虚脱了。
这老的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你们再瞧瞧我那苦命的孙儿,他可是我家的夜明珠,是独苗苗呀,老婆子还指望他传宗接待,将来金榜提名也好为我家光宗耀祖的。
结果现在倒还好,我苦命的孙儿已经整整两天滴水不进,高热不退,后来老婆子我实在受不了,就换了一家医馆去瞧瞧,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一听,都竖起了耳朵。
陈不怒站在旁边,刚想开口说几句,被陈锦柏一把拦住,示意他不要出声。
只见那老婆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景室堂”大门,恶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那医馆的大夫瞧了我们的药方,说是有几味药给下错了,就好比这锅中的水煮沸滚烫了,这景室堂还在往里面加水,这就是庸医害人。
这时候应该灭了灶中之火,这开水才能凉下来。否则你一直加水,灶中之火却不减分毫,这水呀永远都是滚烫的,这人生病也一样,景室堂用药,这就是在往锅里加水,而不是去来掉灶中之火。
这么一形容,老婆子我就听懂了,各位街坊邻里啊,你们可要替老婆子我做主啊,这景室堂庸医害死人啊,他们不但没有帮着灭火,反而还在添火呀,这个天杀的景室堂呀~~~~”
老婆子这话一出,周围轰一下就炸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这水开了嘛自然要关火呀。”
“对呀对呀,景室堂这不是火上浇油嘛,怪不得这老儿和小儿的高烧退不下去。”
“看来这景室堂也是徒有虚名啊,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这个外人都懂,他们居然不懂?”
一时间,路上围观的人是议论纷纷,陈不二站在人群里,听到的大多是对景室堂的负面评价,心里直想吐糟。
什么狗屁的加热水去灶火,他听不懂呀。
陈不二听不懂,但他父亲陈锦柏却听懂了。
只见陈锦柏看了一眼身边的陈离说道:“怎么样,听出什么来了?”
陈离点点头:“关灶火,这是典型的温病派理论,看来果然是古生堂在背后怂恿。”
陈锦柏和陈离都是鼻子重重地一哼。
这时候,景室堂里坐阵的陈三爷陈锦树坐不住了,气得手都在颤抖了,高声呵道:
“嗨,你这个老婆子真是好说歹说都说不通是吧,什么关灶火,你家老头子和小娃子高烧不退,你怎么给关灶火?还说我们是往里面加水不关水,水都凉不下去?
哪个医馆说的?狗屁,就拿你这个例子来说,你家只有热水,但你又想急着让水凉下来,是不是得往里面掺加凉水?这热水里面掺凉水,这有什么错?”
陈离一听,又在陈锦柏耳边说道:“三爷平时不着调,但咱家的伤寒派医理学得还是到位的,这个解释没有问题。”
旁边人一听,又觉得陈三爷说得有道理呀。
你急着喝水,水又是滚烫的,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往开水里面掺凉水呀。
一看围观的人像墙头草一样倒向了景室堂,老婆子又急了。
“呸,什么往开水里面掺凉水,那医馆可说了,你得关火,你不关火,灶里面还烧着,你再怎么掺凉水,那水都是滚烫的。就你还是景室堂里坐镇的大夫,懂得还没我这个老婆子多,我呸!”
围观的人一听,又在“反思”了。
“对呀,你不关火,你掺了凉水,不一会儿这水还是烫的呀。”
“不对不对,掺了凉水,水自然就凉了,你关了灶火,就好比人没了阳气,那不就死了嘛。”
“不对,应该先关灶火~~~”
“应该先掺凉水~~~”
“关灶火~~”
“掺凉水~~”
好嘛,这苦主还没怎么着,围观的人先分成两派,快要打起来了。
这一争不要紧,把更多的人都吸引过来了,有了爆炸性话题,大家更是看得津津有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