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建议放出求医榜
杨皇后的危机感一直很强烈。
因为她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家族支持,她的娘家是小门小户,并非世家出身,给不了她支持。
哪怕她成为皇后后,一直都在努力扶持自己的娘家亲戚,但低微的出身决定了她的那些娘家子侄没一个堪当大用的,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
周经义这样的外甥,已经是最拿得出手的了,可周经义忠诚是忠诚,就是能力欠缺,也不是杨皇后最理想的身后事托付之人。
杨皇后多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她非常清楚自己手上的权力,自己能掌握全国,全靠当今官家的支持和放权。
如果官家驾崩了,她又没有亲生儿子,到时养子成皇帝,她这个养母的话还会听几分?她手上的权力还有多少?
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自古皇家无亲情,何况她这个养母,到时她如果不交权,跟皇帝发生矛盾,恐怕就是杨家覆灭的开始。
西汉吕家是怎么死光光的?唐朝的武家,又是怎么被几代李皇帝给搞灭族的?
吕家和武家,那可也是风光一时,权倾朝野的,甚至武家还出过女皇,结果又如何?还不是被接下来的皇帝给清理干净?
所以没有亲儿子,始终是杨皇后的一个心头之痛,一个最大的隐患。
她现在的养子,那位成国公柴子昀,还没有当上皇帝呢,就隐隐有轻视她这个养母的征兆了。
当然她也忽略了,其实她还有一个养子,只是在她印象中,柴子晋更加无用,书生气太重,容易被人左右,恐怕到时大周的江山都要不保了。
她是有底线的,心中还是装着大周的,不会为一己私利就毁了这个国家。
就在周经义在向杨皇后汇报这些时间朝野主要官员的动向时,门外忽然就传来了小太监的急切声音: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官家又开始腹泻不止啦~~~”
杨皇后猛地站了起来,心中大为不安,连忙吩咐周经义道:
“今天开始,关门宫门,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轻易进出。”
周经义直接回了一个军礼:“谨尊娘娘懿旨!”
当杨皇后急急忙忙赶到主殿的时候,刚刚还躺在床上休息的元景帝,又一次出现在了恭房里,经过一夜腹泻,啥东西都拉光了,最后拉出来的是浓血样便。
这让在一旁服侍的李湖彻底没了主意。
杨皇后进了恭房看到桶中的浓血时,差点晕倒,幸好有宫女及时搀扶。
而在外面候着的太医们也全都傻了眼,吴太医更是脸色苍白。
之前可是他第一个跳出来说陈锦松先退烧再止泻的方法是错误的,又是他第一跳出来,信誓旦旦替崔家的梅苏丸作保,认为这是最正确的治疗文案。
结果现在被啪啪啪打脸了。
不但是打脸这么简单,陈太医已经被锁拿下了狱,那他吴太医,是不是也可以自动去监狱报到了?
杨皇后这时候也是乱了方寸,这小小的一次发热腹泻,看来是真要了官家的老命了。
接下来怎么办?
这就摆在了诸位太医面前了,毕竟他们代表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医术。
可现在陈锦松下狱,这就起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开头。合着我治病成功没有功劳,我治得不成功就要下狱坐牢,还可能被流放三千里,那我为啥要出头?
反正太医院一共有十五位太医,或许旁人有办法呢?
于是当杨皇后问起接下来如何治疗的时候,所有人都变得吱吱唔唔了,就连刚刚跳得最高的吴太医也一下子变了哑巴。
气得杨皇后一下子将一只香炉摔出去好远好远,手指着地上跪成一排的太医们就开骂了:
“好好好,平日里你们一个个都自诩为是什么神医在世,华佗再生,什么古生堂的崔家,景室堂的陈家,还有你们,泉明堂、宝药林、宣兴堂、华寿堂、宁世居、元德堂等等。
平时你们争个死去活来也就算了,结果连官家病重如此,你们还在内斗不止?不想着如何报答君恩,不思如何治疗官家,你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说话呀,都哑巴了?现在怎么办?官家怎么办?我今天把话你撂在这儿,今天官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不要怪我坏了祖宗规矩杀士大夫了,你们这些人算什么士大夫?”
太医们也是官员,也有品级,所以也被列为了士大夫阶层。
大周朝郭太祖就曾立下祖训,并镌刻在石碑上立在宫中:“与士大夫治天下”,“不杀士大夫及言事者”。
今天杨皇后拿这个威胁人,可见她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
还是太医中年纪最大的潘太医站了出来:
“娘娘,我们几个医术再高,也高不过陈锦松太医和崔温茂太医家,这两家的秘药都无能为力,臣等,臣等惭愧啊。
为今之计,并不是如何处理臣等,而是官家这病情拖不起,臣以为,应该在汴梁城中,噢不,是向全国贴出告示,广为求医,方才能挽救官家于危难之时啊。”
“向民间求医问药?”
杨皇后听了这个建议,心中有所迟疑。
这事可不是突发奇想,每每有宫中太医无法处理的症状时,宫中都会贴出告示,广为求医。毕竟天下奇人异事太多,或许还有希望不是?
这事大周朝也发生过多次,当然结局有好有差。
当年官家和杨皇后的第一个养子柴子严病重不治时,也曾向民间求医,但最终还是没能挽回他的性命。
看到杨皇后犹豫,旁边几个太医也赶紧跳出来劝道:
“娘娘,此事宜早不宜迟,官家这身子骨可撑不住啊,臣等也只能维持,治标不治本啊。”
“就算不用民间方子,我等也可以做个参考也好。”
这时候太医们难得的达成了默契,那就是找“外援”,这治好了官家,大家皆大欢喜。这可是官家归天了,那这黑锅就让“民间神医”去背。
反正官家死不死,管他们这些太医什么事情?
死了这元景帝,难道新上来的官家就不要太医了?这普天下之下,除了他们几个太医,以及他们背后的医馆,还找得出水平更高的大夫出来?
这就是典型的打工者思想。
第92章 官家有事诛九族
早晨,景室堂医馆的学徒刚准备开门迎客,突然从外面跑过来一个人,跌跌撞撞一下子就冲进了医馆内,一屁股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气就跟风箱似的。
“哎哎哎,看个病有这么急的嘛,等我们先开门呀,咦,这不是大先生嘛,您不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开门的学徒也是机灵,一看是大爷身边的伴当,再看这位大先生的狼狈,就知道今天又有祸事进门了。
当然景室堂这一两年里就没有太平过。
“快,快扶我去见二爷。”
“二爷还在内堂,要不我们先去禀报一下……”
“来不及了,快,扶我进去,快啊~~~”
“噢噢,好好。”
这时候跑过来几个医馆的学徒,架起这位大先生就往内堂跑去,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陈锦柏刚在陆冰轮的服侍下洗脸,突然听到外面有一阵喧哗声远远传来,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别不是又有人闹上门来了吧?
陆冰轮听到喧哗声就皱紧了眉头:
“这府里的人越来越没规矩了,这是内堂,多有女眷,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在喧哗,被我抓到非狠狠教训不可。”
陈锦柏没管发牢骚的夫人,而是快步走到房门前,一下子就打开了大门。
这时候就看到影壁墙后面拐过来几个医馆的学徒,中间搀扶着一个小老头,几乎是拖着过来的。
“二爷,二爷,大先生刚从宫里出来,说有要紧事情。”
陈锦柏快步走下台阶,快跑着迎了上去,一把扶住陈坎,急切地问道:“我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爷,大爷昨晚被娘娘亲自下旨,被,被关进了宫中的内狱。”
“啊!?”
周围瞬间惊呼声一片,你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了。
就连在门口瞧热闹的陆冰轮,也感觉是双腿一软,脸色紧张扶住了门框。
陈锦柏此时的脸色已经黑得跟木碳似的:“陈坎,你说仔细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房小院里的喧哗声,很快将东西垮院里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一时间院子里就围满了人。
严银铃做为大房大嫂,本来是不应该到小叔子的院子里来的,但他听到有人在叫“大先生大先生”,也就忍不住过来瞧了一眼。
因为在这个家里,“大先生”的称呼只代表一个人,那就她丈夫从不离身的伴当陈坎。
所以她一进正房的小院,看到人群中的陈坎,再看他的脸色,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声间都有些发抖了:
“陈坎,是不是大爷,大爷发生了什么事?”
陆冰轮和三房的弟妹曹亚云一起扶住了她,连忙安慰道:“大先生也刚到家,还没说什么事呢,大嫂你别急。”
三爷陈锦树也来到了陈锦柏旁边,低声问道:“大哥怎么了?”
这时候陈不喜,陈不爱等几个小辈也全部都跑进了院子里,谁也不敢作声。
陈坎已经缓过一口气了,看着二爷和主母,艰难地说道:
“昨儿晚上,官家回宫后突然开始高烧不退,腹泻不止,大爷随即,随即前往诊治,但……”
陈锦柏的伴当,陈离突然止住了他:
“坎哥儿先不要说,你们闲杂人等都退下吧,今天景室堂不开业,去门口挂个休息牌子。”
官家的身体,这可是帝国的最高机密,陈坎要是当着众人的面随意说了出来,传了出去,陈家这是犯了大不敬之罪,谁也吃不消。
所以陈离很有经验,马上将医馆的伙计和医徒们都屏退出去,并且医馆也关了门,今天陈家得全力应付这桩天大的祸事。
等闲杂人等都离开后,众人进了屋,这时候留在屋里的,都剩下陈家的直系亲属了。
大房的严银铃已经在轻轻抽泣了,几个女眷都在不停安慰她,陈家的男丁们则都围着陈坎,要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要让一个太医院的医丞下狱这么严重。
陈锦柏这才焦急地问道:“官家这病了就病了,为啥要将我大哥下狱?”
陈坎已经彻底缓过气来了,唉声叹气地说道:
“具体我也不知,是今天早上一个小太监偷偷来找我的,说是大爷的吩咐。小太监只说了官家高烧不退,腹泻不止,大爷用药失误导致官家病情加重,这才被娘娘亲自下的内狱,等候处理。”
大多数人一听都慌了,这伴君如伴虎啊,病没治好直接投进监狱,这官家也太狠心了吧?
哪有包治包好的道理?
陈锦柏和陈离互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足以让他们几个老大夫能窥探出事情的真想来。
陈离率先说道:
“昨日是万寿节,官家还接见并宴请了群臣,晚上还在宣德楼上现身与民同乐,这说明发病比较突然,属于急症。这又是高烧,又是腹泻,吃坏了东西导致脾胃不适,或者在城楼上受寒引起的可能性较大。”
陈锦柏也在坐关沉思:
“脾虚症会引起腹泻不止,但很少引起突发的高烧,应该是在城楼上受寒导致,这症状比较符合寒湿证的表现。”
陈离点点头:“那问题就出在这里,寒湿证引起腹泻和高烧,这在辩证上是一对矛盾,一般诊治,腹泻不重则是先治退烧,如果腹泻不止则是先治泄症。”
“我大哥会先治腹泻,还是先退烧?”
“按大爷的脾气,以及咱们家的特色,我觉得大爷肯定是先管退烧,等烧退之后,再下重药去止泻,咱们景室堂里一般都这么治。”
陈锦柏和陈离互相看了一眼,“是了,定是这种情况。”
旁边的众人看到这两人在自言自语后,心里更焦虑了,连陈不喜这个慢性子都急了:
“二叔,父亲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下狱这么严重?”
陈离这才向众人解释道:
“咱家的治法,一般是先退烧再止泻,可是你们要知道,咱家的秘方安宫牛黄丸里的牛黄成份会加重腹泻,我们猜测,定是官家高烧没退,腹泻加重,导致病情发生了反复,或许此时官家已经……”
这话一出,现场的几个女眷都吓哭了,这官家要是被陈家给治死了,那陈家可就要诛九族了。
第93章 陈三爷吵着分家
陈离医术之精湛,在景室堂里仅次于在宫中当太医的陈锦松,所以他说出来的推断,大家都是深信不疑。
如果真的如陈离推测的那样,官家是因为陈锦松用药不当导致病危,那这个责任陈锦松跑不了,下狱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里面有一个更严重的后果,
如果官家就此一命呜呼,那么新登基的官家为了体现孝道,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待,防止什么宫廷阴谋论传出,那就一定会找一个背锅的人。
并且肯定会狠狠处理,并且昭告天下,以示新官家皇位得之正当。
否则白天还好好的,在开开心心做寿的官家,怎么会在当晚就突然病危,没两天就驾崩了,换谁都会有所怀疑,觉得是不是官家的养子急于上位,谋害了先帝?
现在这个背黑锅的,还有比太医院医丞陈锦松更合适的吗?
真到了这一步,这房间里的陈家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跑不了,就算没有将你们全都拉到菜市口,那全家流放肯定是跑不了的。
女的还会被关进教坊司,成为那千人骑万人乘的贱货。
这谁受得了?
别说女人受不了,就算是男的也全部都懵了,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呀。
陈锦柏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椅子上,这么多日子来,时时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承受不了了。
陈锦松就像是陈家高高在上的保护伞,是陈家所有的希望,是陈家展示给天下人看的一块金字招牌。
本来景室堂再难,陈家人都可以挺着胸脯说道:
“瞧见没?太医院的医丞可是咱们陈家的大老爷,连官家都信任有加的太医,你们说咱们陈家的医术水平有没有问题?难道你在质疑官家的眼光?”
这就是陈家在面对医闹事件时,底气所在。
因为陈家人坚信自己的诊断、治疗、药方,包括药材都不会有问题,如果出了事情,那么有问题的一定是来上门闹事的人。
围观的人因为宫中陈太医在,也会认为景室堂绝不是骗子,水平自然是值得信赖的。
现在陈锦松入狱,甚至可能还要背上一个医术不精导致官家英年早逝的罪名。
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都不用那“幕后黑手”去推动,从此“景室堂”在这汴梁城,甚至这大周境内,将再无立足之地了。
能有命回到景室山去做道士,那都是祖上积德了。
大伙儿看到“家主”陈锦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冷汗不止,全部都吓坏了,一拥而上。
大房的严银玲一瞧家主都这样了,对于自家夫君的下场更是灰心了,于是本来的轻声抽泣,一下子就变成了放声大哭。
连带着大房的几个媳妇也呜呜呜哭了出来,都给吓坏了,毕竟宫中下旨责罚,其他几房还好,这大房是首当其冲的,跑也跑不了。
屋里顿时乱成了一团,痛哭的、劝解的、懊恼的、发火的、尖叫的,陈家彻底乱了。
陈锦树已经明白了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眼珠子就开始乱转了,眼看着“景室堂”这艘大船就要沉掉了,他可不想跟着一起死。
这时候陈不惧也看向了自己的亲爹,两父子马上达成了默契。
只见陈锦树扒拉开围着二爷的众人,直接来到陈锦柏前面:
“二哥,看来这次咱家是保不住了,官家这回无论是生还是死,大哥这罪名都是担下了的,我们陈家也得跟着遭殃,这可不成啊。”
陆冰轮听了就不依了:
“三弟,你这话说得,难道是大哥害了我们全家不成?你可不要忘了,我们陈家之前可是全靠大哥在宫里当差,才能艰难维持汴梁五大医馆的名头,现在你居然嫌弃大哥了?”
“嗨,二嫂,现在不是怪谁不怪谁的问题了,而是咱们陈家要完了,你瞅瞅这一屋子的人,你总也不至于这么狠心,想让所有人都替大哥陪葬吧?”
陆冰轮冷哼一声:“那你陈三爷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以救咱们全家?”
陈锦树也豁出去了,闭着眼睛管自己说了:
“大嫂,二哥,二嫂,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赶紧分家吧,到时宫中追究下来,那是大哥一房的事情,跟咱们二房三房无关,怪罪不到咱们头上。
二嫂你别拿眼睛瞪我,我这也是替咱们陈家保留一线希望,保住了这屋里的大部分小辈,也许咱们景室堂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这话一出,就跟晴天霹雳一般,一下子将屋里的众人都惊得里嫩外焦。
但除了大房的人以外,二房三房的人心中都在盘算了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大难临头各自飞嘛,这是人性决定的,这时候谁愿意跟着一起死?
陈锦柏紧闭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严银铃这时候完全没有了主意,听到大房要被一家子给抛弃了,哭得直接晕了过去,又引来众人的一阵惊呼。
只有陆冰轮的战斗力依旧在,腾一下站了起来:
“老三,你说你说的是不是人话?我们陈家兴旺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分家?你不就是想扒在这个家里吸血嘛?做你的陈三老爷,好在人前呈威风。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从公中贪没了多少钱?你自己说说?要不是你大哥二哥念及你是亲兄弟,一直在忍耐你,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安逸?
现在好了,家里有难,大哥下到内狱将来生死不知,大家伙儿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像你?关键时刻就想着分家?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还是人吗你?”
陈锦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二嫂,这不是我不愿意同甘共苦啊,这实在是这苦谁也受不了呀,皇家的人最是无情,你瞧这一屋子小辈,如果全部被砍了头,咱们陈家要绝后呀。
你再看看各房的小媳妇,才嫁到咱们陈家几年,到时真的进了教坊司,你让她们怎么活?我说分家,可不是为了我们三房,这可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
这一下,屋里又议论纷纷,争吵声四起了。
“都给我住口!”
突然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就看到老太太在纸鸢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第94章 关键时刻不能乱
老太太一进屋子,所有人一下子都闭嘴了,现场落针可闻。
“刚刚是谁说要分家?”
大家的眼光都看向了陈锦树,吓得陈锦树的脖子缩得更短了。
老太太盯着自己的小儿子,冷笑道:“陈三爷,是不是你吵着要分家?”
“娘,我这不也是为了……”
啪~~~
老太太一巴掌扇在了小儿子脸上,绝对的稳准快,陈锦树的脸上一下子出现了鲜红色的掌印,可见老太太打人时的手劲之大。
“给我跪到这祖宗画像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站起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老太太又是一声厉呵,吓得陈锦树双腿一软,跪在地板上一声不敢吭,马上认怂。
老太太灭了小儿子后,一边缓缓从众人眼前走过,那双眼睛就像能看穿所有人内心一样,不禁让几个心里有鬼的稍稍退了一步。
就连刚刚虚弱不堪的陈锦柏,也站了起来,低着头垂下手,准备聆听老太太训话。
老太太走到了二儿子面前,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心中有所不忍,但表面上仍然怒斥道:
“柏儿,娘从小教你,每逢大事要静气,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你再看看你,做为陈家的家主,景室堂的主家,你做到了吗?
现在老大下了内狱,前途未卜,你就是这家中的主心骨,你倒下了,那咱们这家怎么办?你三弟打小不懂事,你们管他干嘛?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分家吗?是接下来怎么办!”
陈锦柏一听,羞愧地低下了头,无颜面对老母亲。
陆冰轮比较有眼色,连忙对三房的弟媳曹氏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个人一起扶着老太太在主位上坐下。
“陈坎。”
陈坎赶紧行了一礼:“老太太。”
“昨晚你在宫中,宫中可有异常?比如皇城司军有没有异常调动?宫中有没有戒严?另外,宫中有四个门,四门是否落锁,禁止人员进出?”
“回老太太,我出来的时候,宫中无异常,守军也没有增加,我从东华门出来时,也没有人阻拦。”
陈坎是宫中一开门就出去的,所以跟周经义擦肩而过,并没有看到随后宫门紧闭,皇城戒严的情况。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若有所思:“宫中守军无变动,说明官家暂时无大碍,官家无大碍,那么老大的罪责就不会太重,纸鸢。”
纸鸢上前,递过一个木匣子,放在了桌上。
老太太打了开来,众人一瞧,是一堆纸线一样的玩意儿。
“这是御街那边的秦氏金钱铺的银票,一共是二万两,凭这个银票可以直接取出现银来,柏儿,你拿去,关键时刻你不能待在家里,而是要去找各种关系将事情原委弄明白。
最好找宫里的人向官家和娘娘求个情,该花的银子不要省,娘知道近来家中经营不易,你们手上肯定也没多少钱,这些钱都是我的嫁妆钱,本来死了也要给你们的,这回先拿出来吧。”
陈锦柏一听,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娘,这,儿子怎么能用您的体己钱呢?您收起来吧,儿子不孝,银子家里还有,昨几日这祖宗显灵,就给了我们几万两。”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陈家的祖宗事先知道,我们陈家该有此劫,提前送来了银子想帮你们渡过难关,娘老了,帮不上你们什么,今天咱们家这劫难来自宫中,顶了天了,花销不会少。
钱没了,咱们以后再赚,老大要是真被治了重罪,那咱们可真的就完了。老祖宗创业太难,景室堂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们手上,否则我就算死了,也没脸见你们父亲和列祖列宗呀。”
这话一说,屋里不少人都哭了出来。
老太太眉头又是一皱,
“哭什么?还没到哭的时候,老二,你赶紧带上银子去找宫里的几个公公,这群阉货最是贪财,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什么都会帮。
不欲我孙,你带着你媳妇,赶紧去一趟宣兴堂,一定要请你丈人家帮我们在宫中多说说好话,求个情,咱们两家是姻亲,就说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不二,不二呢?”
老太太眼睛在人群中寻找陈不二,因为陈不二的未婚妻是“泉明堂”的嫡女,两家也有姻亲,且潘家也有人在宫中当太医,想帮着说个情。
“对噢,不二呢?”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人群里咋没有陈不二的影子?
陆冰轮急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的宝贝儿子居然不在现场,这是要死啊?跟他的那个分家三叔一个德行。
说轻点是小孩子不懂事,说重了那就是眼里没有家族利益,到时被鞭子抽死也没人会帮他说情了。
“娘,不二可能睡着了没听到,我去他院中看看。”
说完陆冰轮慌慌张张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低头个头重新返回,身后空无一人。
陈锦柏眉毛一竖:“这臭小子呢?”
“不二,不二他,他没在院中……”
呯!!!
陈锦柏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把跪在一边的陈锦树都吓了一大跳。
“这个逆子,这个小王八蛋,这次回来,看我不打死他。”
老太太连忙拦住:
“孩子还小,回来再教育,现在泉明堂那边,老二你亲自去跑一趟,另外老二媳妇,你娘家是禁军的副都指挥使,说话也有份量,你也回趟家,让亲家帮忙我们一起求个情。”
老太太这脑子精明的,给家里人的任务都一个个安排好了。
陈家在汴梁立足百年,好歹也算得上地头蛇了,家中联姻不是官宦之家,就是豪门大户,多少都在朝廷那里说得上话,关键时刻就发挥作用了。
等众人领命,一个个都走出家门,奔向各家关系户的时候。
房中就剩下了几人,老太太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小儿子,手指头又狠狠戳在了他的脑门上:
“你呀你!”
陈锦树哭丧着脸,啥话也不说了,这时候再提分家,老太太非打死他不可。
至于陈不二,这个时候还在百花楼的贵宾间里,呼呼大睡呢,睡梦中正抱着他的好妹妹水灵一起,做着羞羞的事情……
第95章 东华门外求医榜
丞相府
崔温仁兄弟俩坐在下手,看到一脸铁青的崔丞相,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昨晚托丞相进贡的梅苏丸并没有取得疗效,官家反而便血了,这事可就闹大发了,事后要是追责起来,也许就会将便血的责任按以梅苏丸上。
不要觉得不可能。
古生堂在背后捣鬼,借口陈锦松治病不利,反而加重官家病情为由,被直接下到了内狱之中。
而崔家口口声声说陈家的治疗不对,崔家的才行,结果呢?啪啪啪打脸。不但没效果,反而进一步加重了病情,那这责任不是跟陈锦松是一样的?
陈家又不是没人,现在人家乱成一团,等人家反应过来,肯定要参崔家一本。
就算崔家有崔丞相帮忙袒护,但至少太医院医丞的宝座就不要想了,那崔温仁所有的计划都被打破了。
陈家得不到,崔家同样也得不到。
“叔父,现在官家情况如何了?”
崔丞相坐在书桌后面,满脸凝重:“现在皇宫已经禁止人员进出,皇城司亲军将宫中围得水泄不通,恐怕官家的病情应该是加重了。”
老狐狸完全可以通过军队的异常调动,来判断事情的严重程度。
要是等汴梁城的内外城门都关闭了,那就是官家驾崩的时候了,显然现在事情还没到最严重的地步。
可是皇宫宫门紧闭,没有人能出来,那么皇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官家病情如何,就连大周丞相崔弥远也无从得知。
现在也没有手机,没有微信,冷宫中蜘蛛网不少,可也连不上网呀。
对上位者来说,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因为他们早就习惯掌控一切,心里有底。
崔弥远这时候看向崔家兄弟,不解地问道:
“你们这药怎么会没效果?根据你们的分析,问题出在哪里?你们崔家和陈家的秘方都用了,多少都得有点疗效吧?哪怕没好,也不应该加重呀。”
崔家兄弟连官家的人都没看到,当然无从分析呀。
中医理论嘛,什么阴呀阳呀,虚呀热呀的,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听得懂。哪怕是懂点皮毛的文人,也只知道药材的大概作用,而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只药材的原理。
不过崔家兄弟也因祸得福
因为崔丞相这时候已经意识到,这太医院里一定要有自己亲信坐阵,这样官家的身体状况他都可以随时了如指掌,崔家就是这么一条好狗。
不一会儿,守在皇宫外面的丞相府下人就来汇报了:
“丞相,刚刚宫里面贴出告示,广邀天下名医为官家治病。”
唰一下,崔家兄弟都站了起来,双腿都软了,按一般的潜规矩,邀请民间医生,就代表着官家这时候病情持续加重,宫内的太医们已经束手无册了。
说难听点,就是有种死马当活马医了的感觉。
这官家真的死了,陈锦松固然跑不了,这崔家也别想好过了。
崔丞相气得将桌上所有的文房四宝全都扔到了地上,在吼一声:“备轿,我要进宫!”
有人担心,有人害怕,有人焦虑,但也有人开心呀。
这时候守在东华门外的成国公,看到皇宫四扇城门外面都贴出了诚邀天下名医的告示后,真的想大笑三声。
马车里,许莫为一把拉住正春风得意的这位皇子,表情严肃地劝道:
“国公爷,此时还不是得意的时候,万一你现在的样子被宫里面知道,那绝对是大事不妙了,越是要求关头,你越是要忍住,千万不能大意啊。”
柴子昀一听,连忙坐直了身体,问计道:“许先生认为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咱们还是继续等下去吗?”
“等,当然要等,娘娘不让你进宫,那你就偏要等在宫门口,让天下人瞧瞧成国公是如何心忧皇父的,我们大周以孝治天下,只要为了尽孝,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而且咱们在宫门外等候,万一官家真有不测,咱们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让其他人有可趁之计,所以咱们一定不能走,不但不能走,国公爷应该去博取汴梁人的同情唱一出好戏。”
柴子昀一脸疑惑,这好好的,怎么跟唱戏又扯上关系了?
“可是先生,我,我不会唱戏呀……”
许莫为低声说道:“此唱戏非彼唱戏,过会儿等寻医告示前人山人海之际,你就这样……”
柴子昀一边点头,眼珠子也在一边转得厉害。
皇宫的东华门外,一向都是贴皇榜的地方,国家有什么重大事项宣布,公告也大多贴在这里。
甚至三年一度的“高考”,进士榜公布,也是在东华门,不是有句名言嘛: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
所以好事八卦的汴梁人,时不时就会来东华门皇榜下面来瞄一眼,今天果然又有事情了。
随着禁卫的几声锣响,东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从里面钻出来几个小太监,一人拿着一张黄纸,一人拿着浆糊,搭着梯子开始糊了起来。
太监们还没从梯子上下来,皇榜下已经围满了好奇心特别强的汴梁民众。
其中有一个老秀才还在帮着大家高声解释:“这求医校上说了,官家得了湿寒之症,遍邀大周名医进宫诊治,有功者重重有赏。”
普通人哪懂什么湿寒症?纷纷开口询问:
“老秀才,这温寒是个什么病呀?”
“对呀,官家这病重不重啊,这宫里面的太医们都是吃什么的?”
“菩萨保佑官家没事呀,菩萨保佑官家平安呀。”
这一下子说什么的都有,但总的来说大家都是比较着急的,毕竟当今官家从来不会折腾人,老百姓也算安居乐业,大家都盼着官家的好呢。
老秀才也是一脸迷茫:
“温寒之症?老夫,老夫也不是很懂啊,不过这告示一贴,咱们汴梁城中的各路名医们可算有机会出头了,否则老是被五大医馆压着也不是个事儿呀。”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人群就被几个家丁分开了,这时候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富贵的年轻郎君,直接来到了皇榜下面,对着众人拱手行了一礼。
第96章 大皇子行为艺术
“这人是谁呀?他行礼做什么?”
“笨蛋,你没看到他穿的是象白蜀锦,腰上系的是四爪金龙,肯定是皇子或王爷之类。”
“官家又没兄弟,看来是哪位皇子了?”
大伙儿看到有个人自来熟,一下子站到了皇榜下面,但开始了议论起来,身份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只见柴子昀此时两眼通红,似大哭过一场,满脸悲切地对着众人说道:
“诸位汴梁城的父老,我乃当今官家的大皇子柴子昀,如今我父皇身患重病,太医们也无法给出诊治良方,故尔宫中贴出告示,实乃无奈之举。
在这里,柴某恳求天下的名医们,能进宫替我父皇诊治一番,只要官家能恢复身体安康,柴某愿散尽家财,奉上万金,绝不会吝啬黄白之物。
甚至柴某还敢保证,谁能治好我父皇的病,我就保举谁进太医院,扶持他成为汴梁城中的第六大医馆也都不在话下,柴某,拜托天下的名医啦~~”
说完,柴子昀对着东华门外的人群,双手相环,深深一拜。
“好~~~~”
“大皇子真是至诚至孝之人~~~~”
“大皇子好样的~~~~”
这一下子,东华门外的人群中齐齐叫好,在场的每一个人,谁不是竖起大拇指给这位大皇子点赞的?
这父亲生病,儿子愿意散尽家产的,天底下这样的大孝子有几人?
低头正拜的柴子昀,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就是他跟莫先生商量好的方法,既然皇后不允许他进宫去“尽孝”,那他就在宫外来场政治作秀。
只要他柴子昀在民间拥有超高的人气,只要他成国公的贤名传遍天下,到时皇后和丞相无论有什么阴谋诡计那都是白废力气。
更何况他的那个名义上的弟弟柴子晋连祝寿都不来,民间早就在骂他不仁不孝了。
两人这么一对比,选谁不选谁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这时候陈不二也在外围瞧热闹,做为一名合格的汴梁百姓,对这种人山人海的大场面怎么能放过呢?
这要是再来个音乐灯光师,热闹得就跟后世女团大长腿们在露天开演唱会一样了。
不一会儿,瘦子就从人群里挤出回来:
“少爷,打听清楚了,是官家病了,皇榜上写了什么湿寒症,说是寻求全国名医,刚刚大皇子还公开说了,谁要是治好了官家,他就将所有家产送上。”
“嚯~~咱们这位大皇子这出手可大方了,就是不知道他身家有多少。”
陈不二这话刚说完,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中年人就来劲了:
“这位小郎君不知道吧,大皇子可是咱汴梁城中有名的富豪,光是城南就有田地五万多亩,大相国寺知道吧?旁边那条录事巷,半条街都是他家的,你说他有没有钱?”
“哇,钻石王老五呀,还可能是未来的官家,大皇子娶亲了没?”
“这不是废话嘛,早就娶了刘御史家的嫡女,哎我说你这位小哥是不是汴梁人呀,咋什么都不知道。”
“我关心大老爷们干嘛?有空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哪家青楼又选了了新花魁呢。”
得,这两人萍水相逢,这聊天聊着聊着就歪楼了,这也是典型汴梁人的个性,八卦、热情、爱瞧热闹,天南地北无所不聊。
别看陈不二嘴上不停,其实心里隐隐还是有些担心的。
这都要求外援了,说明太医院这批人肯定已经全军覆没了,可是他的那位大伯父,是兼着太医院的医丞呢,岂不是代表大伯父也治不好官家?
现代社会,你花了大价钱去医院瞧病,结果病没瞧好,医药费却是不少,这就极其容易产生医疗纠纷,骂人打人那都是轻的,极端的就对着医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就这,已经是现代法制社会的人做出来的事情了。
这回到古代,皇权高于一切的封建社会,皇帝老儿养了一群太医,好酒好菜好名声供着,结果关键时刻这群太医们不给力,治不好病?
皇帝的毛病你都敢治不好?天呐,你们这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天子一怒,通通砍头,不是吓你们的哦。
陈不二可以不知道当今官家是谁,长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甚至他也无所谓官家死不死的,反正死了一个姓柴的,后来的人还是姓柴,没别人什么事。
但他不得不关心他的大伯父呀,封建社会太可怕了,当权者一句话,就可以炒家灭族。
真要是灭族了,他陈不二可也是姓陈的,是要一起被绑到菜市口咔嚓这么一刀的,那他穿越17年后,就不得不再次穿越了,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一想到这里,陈不二就觉得背后冷冷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着他的脖子,要砍了他的狗头一样。
嗯,不对,等等,怎么真的有只手掐着他的脖子?
陈不二结束沉思,挣扎着回头一瞧,就看到了自家老爹那副要吃人的嘴脸。
陈不二脑子迅速运转起来,努力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闯祸?
为啥这个老头子又是一副打人的样子?难道他在三尸庙排除枪毙人的事情被人告发了?还是他跟小三一起逛灯会被抓包了?
这脑子里还在盘算的,陈锦柏的大嘴巴子就打下来了
啪~~~~
啪~~~~
啪~~~~
这一声声打在陈不二的后脑勺上,直接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了。
“爹,啊呀亲爹,你打我干嘛?我哪里又惹你了?当心我报警啊,说你虐待儿童。”
“我打的就是你个败家子,家里天都塌了,你大伯父都被关起内狱了,全家人都在想办法,就你这个混账小子在外面闲逛?还有心情看热闹?我打不死你个狗日的玩意儿。”
“哎,爹,算你的狠,连自己都骂。”
陈锦柏打了半天,心中的郁闷也减少了许多,接着就是一块暴呵:“还不跟上?要八抬大轿请你这位大少爷啊?”
陈不二没办法,封建社会什么都好,就是子女没有一丁点儿人quan,哪怕他老子当街打死他,也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所以打了也是白打。
忍着呗。
第97章 求助来到了潘家
陈锦柏是在去曹门外朱家桥“泉明堂”的路上,偶尔看到自己这个吊儿郎当的小儿子,还没心没肺在跟人侃大山?
当时就把这位陈二爷给气得呀,就出现了刚刚那街头暴打不孝子的场面。
马车上,陈锦柏闭着眼睛,看样子依旧在生气。
陈不二偷瞄了他一眼,又靠着陈离坐近了一点,低声问道:
“二先生,我爹这又是咋了?最近怎么跟得了更年期综合症似的,没头没脑的,我都挨了多少顿毒打了?”
陈离无语地白了一眼这个少爷,
“七哥儿,这次家里出大事了,官家生病,大爷那边好像出了什么差子,导致官家病情加重,被娘娘下到了内狱之中,现在生死不知啊。”
陈不二一拍手,“瞧瞧,瞧瞧,我就知道,这皇家人做起医闹来,更不讲道理,天下哪有包治包好的病?治不好就要下狱,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马车外,瘦子对着旁边的胖子喃喃地嘀咕了一声:“官家不就是王法嘛。”
陈离也叹了一口气:
“理是这么个理,但伴君如伴虎呀,老太太已经安排任务了,让我们各家都去找关系替大爷向宫中求求情,我们现在是去你未来的丈人家,他家叔祖不是也在宫中当太医们,或许能说上几句话。”
“啊,去潘家啊,我,那啥,我能不能不去?”
陈不二心虚呀,
昨晚瞒着大老婆跟小三去逛街,要好死不死被大老婆抓了个现行,这要是在现代社会,大老婆早就冲上来撕扯小三的衣服,当街大喊打小三了。
结果今天还要去丈人家拜访,这,这这,这不是羊入虎口嘛,不被打出来就算是潘家仁慈了。
陈锦柏这时候眼珠子又是一瞪:
“放你娘的大狗屁,本来这潘家就是应该你去的,你不在,为父才代你去,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在家也算了,现在知道了还不去潘家?你,你……”
眼看老头子又要变成火药桶了,陈不二赶紧求饶:“好好好,爹你别生气,我去还不成嘛。”
心里则又开始嘀咕了,这老头子现在看来不像更年期综合症,这一天到晚瞪着眼睛,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更像是甲状泉功能亢进,得抓紧时间去内分泌代谢科瞧瞧。
马车晃晃悠悠的经过了曹门,转了个弯,慢慢停在了“泉明堂”医馆的门口。
医馆的伙计一看到马车上的“景”字,就知道是景室堂陈家来人了,便匆匆跑到了医馆里。
陈锦柏和陈不二刚下马车,潘文龙的笑声就远远传了过来,
“柏哥儿,你怎么来了,稀客呀,呵呵,咦,贤婿你也来了。”
潘文龙还是乐呵呵的样子,看来宫里面发生的事情他暂时还不知道,陈锦柏无力的挥了挥手,
“去里面说。”
陈不二则是露出一个心虚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行了一礼:“潘叔。”
然后瞧了瞧潘文龙后面没人跟着,这心里也放松了不少,但他哪里想得到,古代女子是不可能去大门口迎接客人的。
“好好好,贤婿今天怎么有空来家里呀,这不是端午不是中秋的,来就来嘛,还……还没带礼物呀?”
潘文龙伸在半空的手尴尬地缩了回去。
自从知道这个准女婿连丰乐楼都吃得起后,潘文龙已经将陈不二列为“狗大户”行列,零花钱打到了他头上,不过今天注定要空欢喜一场了。
潘文龙的嘴角抽了抽,然后对着陈锦柏低声说道:
“你不来,我还要去你家登门拜访呢,这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贴出了求医榜,这不是打咱们几家的脸吗?”
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着,陈锦柏也低声说道:“我家老大闯祸了,对了,兴叔在不在?”
“我爹在内宅里,走,一起过去。”
陈不二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啥,潘叔,明月今天是不是不在家?”
陈不二希望潘文龙能坚定地点点头,然后告诉他,对,明月出去看电影了。
但结果让他失望了,潘文龙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了:
“对嘛,小两口就应该平时互相思念嘛,柏哥儿你看,不二刚进家门就在想我家明月了,哈哈,别急别急,我马上派人把明月叫来,你们好好聊聊哈,小妤,快去把小姐请来,就说姑父来了。”
“不是,那啥,我就问问,其实你不用把明……”
陈不二急了,真想打自己两嘴巴,
这可真TM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可是还没等他解释,潘文龙已经和陈锦柏一起匆匆进了内堂,留下他一个人在中厅,这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尴尬地可以用脚趾在地上扣出三室两厅出来。
大人们之间要商量机密事情,当然不会让他这种小孩子,而把他找来,不就是一个工具人的角色。
那丫鬟小妤则已经开开心心去跟小姐和夫人通报了,这百年不遇的“未来姑爷”出现了,这让潘府里的下人们那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陈不二坐在中厅里,光是送茶送点心的丫鬟就来了好几批,然后走到他面前,都是捂着嘴笑嘻嘻地离开了,感觉他是超级塞亚人似的。
门口走过来走过去的小厮伙计就更多了,都跟菜市场一样了。
甚至几个潘府的长辈也都乐呵呵进来打个招呼,拍拍他的肩膀,都想看看这个著名的“医行四公子”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
陈不二也不知道来人谁是谁,就是一个劲点头哈腰,就差递根中华烟上去了。
你以为这就是尴尬了,更尴尬的事情来了,一会儿功夫,小妤就跑回来了,“陈公子,夫人已经在内宅等你了。”
陈不二哀嚎一声,“这个该死的潘明光去哪来?快来救驾啊~~~~”
这时候潘明光还在床上睡大觉呢,昨晚看灯会结束,又去赌坊大杀四方了一番,回家的时候天都快放亮了。
恰恰俞秀凤不让人去叫儿子,免得这两个狐朋狗友凑在一起没啥好事。
老太太今天是要好好会会这个未来女婿。
第98章 出手一面水晶镜
陈不二在丫鬟的引导下,走进了内宅,刚拉开帘子,他就看到正中坐着一个中年妇人,旁边还坐着两个小娘子。
得,这两个小娘子昨晚还见过,一个是潘明光的新婚妻子卢向珊,另一个就潘明月了。
他一进来,屋里的眼睛都齐唰唰看向了他,陈不二吓得倒退一步,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走进屋内,对着正中的妇人就是一礼:
“侄儿,拜见凤姨,小嫂嫂好,明月好。”
俞秀凤淡淡地看了一眼陈不二,又淡淡地点了点头,“不二来了,坐吧。”
卢向珊看了一眼陈不二,又看了看自己小姑子,用手帕捂着嘴在偷笑。
潘明月看到陈不二向她打招呼,只咧嘴夸张地假笑了一下,然后扭转头不再看他。
小姑娘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呢,想不到今天上午就见到了这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满心的不爽,直接就给脸色看了。
陈不二一瞧潘明月的表情,就知道完蛋了,昨晚一定是被她看到了,捉奸在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夭寿哦~~~~
俞秀凤看到女儿的样子,以为是这两人因为上次五丈桥事件还有什么“误会”,虽然她对了陈不二并不满意,但两人的婚约几乎无法更改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认了。
“不二,你上次来我家还是三年前了,怎么,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想到明月了?”
丈母娘一开口就是夹枪带棒的,丝毫不给小辈多少面子,由此可见,她是多么不满意这个未来女婿。
陈不二连忙站了起来:“凤姨,我这不是怕羞嘛,再说明月妹妹我们早几日还见过,还在一起吃了餐饭,相谈甚欢的。”
卢向珊打趣道:“陈公子,可不只是早几天才见过哦。”
潘明月这时候也咬牙切齿地拿眼角瞄了一眼陈不二,手绢已经被她拧得成了一跟绳子。
陈不二求饶似地看向卢向珊,眼神中表达的意思就是:“我跟你老公可是铁哥们,你可不要害我啊。”
卢向珊轻蔑的眼神,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死渣男,我看你怎么死。”
潘明月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从哪来滚哪去,我不想看到你个陈世美。”
俞秀凤的眼神在几人身上瞟来瞟去,好像在问:“whatthefuck?”
这几个人的内心戏一个比一个足,陈不二快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了,决定主动出击,各个击破。
堂堂医行四公子,岂能让这三个娘们甩得团团转?
只见他快速从背包里拿了一面手掌大小的,圆圆的“镜子”
这镜子是他从空间医院的厕所墙上大镜子上裁剪下来的,特意请汴梁城中的手艺最好的首饰师傅,将镜子镶嵌在了一块楠木上面,外边一圈用了黄金宝石装饰。
光是这镶嵌费用,十面镜子就用了足足五百两银子,陈不二叫他“水晶镜”。
当时首饰店老板娘看到后,死活要陈不二卖一面镜子给她,但陈不二可不想轻易流传出去。
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手上有水晶镜的事情如果被那些权贵们知道,恐怕他以后就没有安宁日子可以过了。
陈不二一边翻动着随身背包,一面讨好般的说道:
“凤姨,这次小侄来得突然,也没有带什么礼物,刚巧我手上有一面水晶镜,这可是从西洋传过来的,用了咱们大周手艺装饰,绝对会让您喜欢。”
俞秀凤一听,心中暗暗轻哼了一下,
“这狗东西随身带着镜子,肯定是送给哪个狐狸精的,再说了,潘家什么样的铜镜没有?要你来送?”
这心里还没吐糟完,突然她就一动不动了,看着眼前这面光洁如面的水晶镜,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怎么里面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俞秀凤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又左右转了几下,确定这镜中人就是自己。
可是,怎么会这么清晰?连她早上画眉时,多画了一笔冒尖了,都看得一清二楚。
俞秀凤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触碰了一下镜面,触手可及冰冰凉凉的,这是真实的镜子,不是什么幻术。
陈不二像个狗腿子一样,一边拿着镜子照着这位准丈母娘,一边还在轻声介绍。
“这水晶镜啊,是遥远的西洋国境内,一座据说是全天下最高的冰山,珠穆朗玛峰出产的最名贵最纯洁的水晶制作而成,光是采集水晶的登山者,就要爬山足足三个月。
水晶镜的整个过程非常复杂,要用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无数珍贵金属制作而成,而且成功率不超过千分之一,就这么一面镜子,西洋国的皇后都没有几面,拿到咱们大周来,更是无价之宝啊。”
哪怕再聪明的女人,只要碰到漂亮的、稀有的东西,脑子瞬间就会清零,智商也马上会降到负数。
这个道理,还是陈不二前世追女孩子那里得出的经验,再漂亮的女人,一个名牌包包就能动心,如果不够,你买十个试试,保证让你抱得美人归。
当然今天他不是要抱丈母娘归,而是要搞定老太太,将这座最难啃的山头拿下。
到时岳父岳母都站在自己这边,潘明月那丫头片子还能跳得出他的五指山?那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纳几个妾就纳几个妾?
俞秀凤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不,不二,这,这会不会太贵了,我,我不能收。”
说是这么说,可是眼睛却死死盯着水晶镜不放,眼中的贪婪都快实质化了,哪里还舍得放手?
卢向珊和潘明月这对姑嫂本来是想看好戏的,听到陈不二居然想用一面镜子去讨好人,心中就是一阵嘲笑。
镜子再贵重,能贵重到哪里去?看过会儿怎么被母亲暗讽。
结果当陈不二拿出镜子,端到了她们母亲面前,她居然像没了魂似的,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让卢向珊和潘明月大为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是不可思议。
但潘明月这时候还在生闷气,坐着没动。
卢向珊则耐不住好奇,走到了婆婆身后,伸头一望,顿时,她也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一动不动了。
第99章 判定一个人死亡
卢向珊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清晰的镜子,那明亮的倒影,将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照得如此明白。
她愣住了,继而看向陈不二的眼神就不似刚刚那般戏谑了:
“陈,陈公子,这就是水晶镜?好神奇啊,母亲,让我看仔细一点。”
俞秀凤自己还没看够的,哪舍得让给儿媳妇,而且她担心到时儿媳妇说送给她吧,那做婆婆的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珊儿,你小心点,哎哟,小心点拿,对,抓在手心里可别滑了。”
俞大妈心疼不舍的表情,简直就要溢于言表了,继而看向陈不二的眼神,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不二,呵呵,来就来嘛,送这么珍贵的东西,来了就别走,中午在我家里吃饭,凤姨呀亲自给你做几道好吃的小菜怎么样?呵呵呵。”
陈不二赶紧站起来了客套了一下:“凤姨,我家中发生了大事,小侄一会儿还要跟父亲回去。”
俞秀凤一脸惋惜:“这样啊,那过会儿带上一些我们家里特制的薄荷糕给你祖母和母亲尝尝,帮我跟他们问个好。”
“是,凤姨,侄儿替祖母和母亲多谢了。”
这一老一少的对话,不要太和谐,不要太温暖,不要太大团圆结局哦。
潘明月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个满脸笑容、和蔼可亲的妇人,是自己的母亲?
难道她认识的母亲,不应该是一个冷淡、理智,永远板着一张脸的样子吗?
现在是什么鬼?就因为一面镜子?
镜子又是什么鬼?为什么大嫂的表情如此夸张不端庄?
潘明月只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问题,视线所及就是那面镜子,“对,问题一定是出在镜子上。”
于是她忽然转过身来,看着陈不二,恨不得把这个渣男大卸八块。
陈不二不复来时的拘紧,反而翘着一个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潘明月抬了抬下巴,还抖了两下眉毛。
潘明月就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陈不二突然一脸关切地问道:“明月,你这是害喜了吗?怎么无缘无故就要吐了?”
潘明月只觉得脑袋嗡一下,“害喜”?神TM的害喜,他在说我怀了孩子?我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儿好不好。
这下子气得小脸都是一鼓一鼓的,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大,显然在爆发的边缘。
陈不二瞄了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本来就是个小圆脸,现在鼓得更像个包子,但这胸口再怎么起伏,也还是平平无奇,悲剧啊。”
突然潘明月大喊了一声:“娘,你看他~~~~”
俞秀凤这时候满脑子都在跟媳妇探讨这水晶镜的神奇之处,一转眼就看到两个小的先闹上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地说道:
“你这孩子,不二是在逗你玩呢,再说了,如果你们能早早成亲,早早有了身孕,那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要!”
“不要!”
陈不二和潘明月异口同声,同时喊了一声,喊完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转过头去。
“不要什么?今年你们都已经17岁了,明年就是约定成婚的日子,这是你们祖父定下来的,哪里是你们说不要就不要的?真是的,小孩子家懂什么呀。”
俞秀凤罕见没有发火,反而还耐着心思劝了一句,跟平时刻薄的性格完全不同,可见心思压根就不在这里了。
潘明月就觉得自己委屈地都快要哭出来了,但要强的她只能强忍着不让眼睛掉下来。
陈不二一看小姑娘真的被惹毛了,连忙起身,“凤姨,小嫂嫂,时辰不早了,父亲估计也谈完事了,那小侄先告退了!”
俞秀凤一听,满脸失望:“啊,真的不在这儿吃饭呀?那好吧,明月,你去送送不二,再去装一盒点心让不二带回去。”
潘明月低着头,作出一副我没听到的样子。
俞秀凤的表情突然恢复成了平时冰冷的模样:“明月,基本的礼数都忘了?爹和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潘明月一看,自家母亲存心要拉偏架了,没法子,便跟在陈不二身后一起出了门。
俞秀凤还在后面招呼呢:“不二,以后常来凤姨这边玩呀。”
差点让潘明月过门坎时,摔倒在地。
大户人家的庭院往往很深,从内宅往外宅走去,要在弯弯曲曲的长廊里走很长一段路。
陈不二和潘明月并肩走在一起,一个假装看风景,一个低着头好像一直在看脚尖,气氛尴尬得简直能冷死人。
陈不二心中叹了口气,也不想两人关系闹得太僵,便主动开口道:
“那啥,昨晚你见到的那女子,也是个苦命的人,我也是第一次带她出去观灯,看完灯后我就送她回去了,其他啥事都没有。”
潘明月还是低着头:“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跟你又不熟。”
“熟不熟的,反正咱谁也跑不了,咱俩的婚姻也不是咱俩自己能决定的,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嗯,你们家的园景真不错。”
潘明月一想也是,这婚想退也退不了,突然整个人都觉得好泄气。
“哎,我问你,你那天在五丈河对那女子……真的是救人的法子?”
“是啊,怎么了?”
“那你为何要对她又是亲嘴,又是将手放在她那个位置,这,这怎么个说法?”
“好奇吗?那我就跟你说说,溺水之人都是窒息而死,捞上来的时候你也检查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然后当时你就判定为她已经死了,对不对?”
潘明月回想当时的情况,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
陈不二继续说道:
“其实你猜错了,真正判定一个人死亡,一般是要看是不是脑死亡,最简单的就是做一个脑电波,如果一条直线,那就是真死了。如果还有波动,那就是没死透。
所以在你看来那姑娘已经死了,但在我眼里,刚窒息导致心跳呼吸骤停的人,是不能判定为死亡的,还是有大概率被救回来的,这也是我为什么给她做CPR的原因所在。”
一说到本专业,陈不二就来劲了。
第100章 现场教心肺复苏
潘明月越听越糊涂了,什么叫脑电波?什么又叫“湿匹啊”?
“我,我听不懂,你能不能说得更详细一些?”
陈不二故意满嘴跑火车,就是想让她听不懂,征服一个女人,就要用足够的知识和智慧,需要让她对你产生极大的好奇心和崇拜感。
既然两人都是学医的,那还有什么比医学知识更能引起她的崇拜感呢?
陈不二决定用现代医学理论,给这个古代的中医大小姐好好上一课,让她瞧瞧自己的厉害。
“CPR,这是西洋国的说法,全称叫CostPerResponse,翻译成咱们大周话,那就是心肺复苏术。这种神秘的医术,可只有我们陈家才会,我说了你可要保密哦。”
潘明月连忙点头,一说到新医术,她的兴趣也是大增。
“什么又叫心肺复苏术呢,就是要通过口对口呼气,以及胸外按压心脏的方式,恢复他们的心跳和呼吸。具体是怎样做的,你想想当时的情况。
小姑娘刚被捞上岸,我是不是一只手掌一侧按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手指抬高她的下巴,其实这是有讲究的,我要拉直她的气道,这样就不会有梗阻。
接着我是不是对着她的嘴?然后用我的嘴完全包住了她的嘴一下子吹了两口气?你当时是不是以为我在耍流氓?嗨,我就知道。
这样做的目的,其实是用我吹气的力量,使气体被动吹入她的肺泡,通过肺的间歇性膨胀,以达到维持肺泡通气和氧合作用,从而减轻组织缺氧和二氧化碳潴留。”
潘明月被陈不二这么一问,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了,有点点不好意思。
陈不二撇了撇嘴,继教给她上课:
“吹了气后,我当时两只手是不是这样交叉,然后放在了她胸部中间偏下的位置?你想想,如果我真要M她胸,女子的胸是不是在两边?我怎么会M胸部正中下方?那里只有寂寞没有胸好不好?”
潘明月这脸更红了,心想这话虽然下流,但似乎也是实话。
她就想到了自己的“胸部”,就在两侧嘛,还要偏上一点,跟陈不二按压的地方的确不是同一个位置。
如果陈不二知道她心里这么在想,肯定会吐糟:“你的胸呢?你有胸吗?”
“为什么要这样做?有没有什么讲究?”
“当然有讲究,必须要连续按三十下,而且要用力按,至少要让胸骨下陷超过三指,否则就是无效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就涉及到一个“心泵机制”
这样做可以使胸骨和脊柱之间的心脏受到挤压,引起心室内压力的增加和房室瓣的关闭,从而促使血液流向肺动脉和主动脉,按压放松时,心脏则“舒张”而再度充盈,建立起人工循环。
比如对那个溺水的小姑娘儿一直做心肺复术,过一会儿,人体就会自动恢复心跳和呼吸,这样抢救就会成功,不过当时你已经跑了,没看到我救活她。”
陈不二这一通忽悠下来,潘明月其实一点都听不懂。
“你的意思是没有了心跳呼吸,不能算是真的死了,其实还有救活的可能性,就用你刚刚所说的什么心肺复术是不是?要这样吹气,这样按压对吧?”
潘明月一边询问,一边在模仿陈不二的动作,但第一次做,动作难免不到位。
陈不二这位来自后世的现代化医生,看到她不规模的动作,便习惯性地纠正她。
“不对不对,口对口人工呼吸不是这样随便吹两口气的,而是要这样,啊呀,这现场也没有模特,来,你当一下模特,我帮你示范一下。”
陈不二说完,也不管潘明月同不同意,直接上手了。
“你要这样,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挑起下巴,然后要用你的嘴完全包住对方的嘴,然后……”
突然,两人都愣住了。
因为此时,陈不二的左手正捏着潘明月的鼻子,右手指又挑起了她的下巴,然后脸凑了过去,做出一个要嘴对嘴呼气的动作。
当时,两个人的嘴就差了1厘米。
连对方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能清楚感觉到。
潘明月突然心跳超过了200次每分钟,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就忘记要推开陈不二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男子离她这么近。
而陈不二脑子也有点懵,果然“教兽”不好当,当着当着,怎么感觉有点像调戏女学生了?一时间走了神,也忘了松开。
两人的姿势,就跟现代社会在街头亲吻的姿势是一模一样的。
这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被刚刚拎了一个点心盒子过来的秩儿看了个正着。
秩儿是从花园里过来的,从她那个角度看过去,她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小姐和那个陈公子绝对就是在亲嘴。
小丫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脸一下子羞得通红,她猜这时候她如果发出声音,肯定会打扰到亲嘴的两个人,到时会不会被责骂?
但她又想不通,自家小姐不是明明很讨厌陈公子的吗?怎么今天居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羞羞的事情出来?好歹找个无人的角落呀。
一想到此,秩儿拎着食盒,悄悄退回了原路,一路慌慌张张去找夫人告状了。
也不怪秩儿想太多,实在这当时的画面太美,太韩剧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不二和潘明月同时清醒过来,两个尴尬地分开,潘明月一声不吭,捂着脸快速就跑了。
陈不二刚想喊几声:“哎,哎,明月,我……”
潘明月已经跑过拐弯不见了。
“哎,跑什么呀,好歹把我带到前厅去呀,我这也不熟啊,往哪走呀?有没有人啊~~~~”
陈不二一边咕,一边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仿佛还有潘明月呼出的香气,心中也不禁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也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离女孩子最近的一次,几乎就要亲到嘴了,感觉太好了。
(路人甲:渣男,你天天面对脱光了衣服的青楼女子,那不是亲密接触?)
(陈不二:呸,那是工作,工作和生活不一样的好不好?按你这么说妇科医生都不用娶媳妇了?)
第101章 陈锦柏为何失手
“什么?明月和不二在花园里,那,那样啦?”
正在和媳妇一起研究水晶镜的俞秀凤一听秩儿的汇报,惊得连镜子也不照了。
“你说清楚点,他们,他们俩个当时是怎么个样子?是你看花眼了吧?明月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卢向珊也震惊了,这小姑子昨晚还恨不得让陈不二去死,今天两人就亲上嘴了?什么情况?
秩儿也急了,一边比划一边形容当时的情景:
“我,我刚刚去给七少爷拿糕点,在路过花园的时候,当时就看到小姐和七少爷两个人,两个人站在那长廊里,当时七少爷的手还这样,挑起了小姐的下巴,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亲上了。”
秩儿用两只手掌,做了一个贴紧的动作,表示两人的脸是呈这么个状态。
俞秀凤和卢向珊都是过来人,当然明白这个动作代表了什么,明摆着嘛,亲上了呗。
(她们不知道,后世电影里有一种亲嘴,叫“借位”)
这下俞秀凤有点着急了:
“明月这个丫头,平时看起来挺稳重的,现在居然会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来,这要是被她祖父看到,那还了得?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潘家门风不正呢。
秩儿,这事你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跟人说,这可是关系到小姐名誉的大事,向珊你也一样,哪怕明光也不能说,唉哟,真是气死我了,女儿大了不由娘啊。
不行,我得跟老爷去商量一下,他俩的婚事得抓紧时间商议,不能再拖了,万一这两人干柴烈火发生点什么事情,那真的完了,我们潘家要成了汴梁城中的笑话了。”
俞秀凤这次是真急了,马上站起来,急匆匆出了门。
不到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将那面“水晶镜”藏在袖子里,又匆匆离去了。
卢向珊噗嗤一笑:“秩儿,原来你家小姐这么迫不及待想嫁人啊,平时装得跟真的似的,呵呵呵。”
潘明月这时候已经跑回了自己的闺房,呯一下关紧了门,头直接埋进了被窝里,脸已经烫得跟红苹果一样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陈不二这个登徒子给调戏了,但她又没有证据。
心里是又气又恼又羞,幸亏没人看到,否则她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潘家内宅里,几个女眷被某个不良少年搞得鸡飞狗跳的,而在医馆里,在坐几人都是心思沉重。
潘家显然还没有收到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毕竟陈坎只是漏网之鱼,走得快,晚一步的话宫门就关上了,谁也出不去。
但整个汴梁城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皇宫里的不同寻常之处,尤其是“求医榜”一出来,聪明人就串连起来了。
泉明堂的代当“家主”潘必兴站在窗口,显然在心里推演宫中可能发生了什么最坏的情况。
“这么说,你大哥是真的被下到内狱了?奇怪了,就算官家突发疾病,哪怕已经生病不治了,那也犯不着要将大夫治罪呀,没有这样的道理,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到底是老狐狸,总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陈锦柏一想,这也恍然大悟,对嘛,你官家自己生病了,往大夫身上撒什么气呀?那不是你命该如此嘛。
但这话也只有腹诽,说出来就大逆不道了。
“兴叔,您觉得,我大哥下狱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
“古生堂崔家。”
“啊?”
潘文龙和陈锦柏都一声惊讶,怎么突然又跟崔家扯上了关系?
潘必兴坐回了椅子上,看着两人说道:
“湿寒证本来就难治,万一碰到个高烧不退,兼腹泻不止,这就更加麻烦,就算是你们和叔在宫中当太医,他也是束手无册。其实法子也有,就是不敢冒险。
锦松之所以被下狱,肯定是治疗上出了差子,但这是个由头,真正的原因,一定是崔家当年在太医院里亲信,将官家病重的责任都推到了锦松头上,参了他一个误诊之罪。
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崔家始终对医丞的位置虎视眈眈,你们两家的医理存着在极大的矛盾。再加上他们还有崔丞相的关系在,如果这么好的一次机会都不掌握,不去扳倒锦松,那才是不正常的。”
陈锦柏也不是蠢人,这么一分析,就觉得可能性很大。
潘文龙急了,“如果真是崔家,那崔家也欺人太甚了,难道他们崔家给宫中的贵人瞧病,就没有失误的时候?如果大夫失误就要治罪,那谁还敢当太医?”
潘必兴摇摇头:
“这事是我们私底下的猜测,不能传出去,崔家不好惹,尤其是崔家还是崔丞相手里的一把刀,一条好狗,我们汴梁城医行两百家大小医馆,谁能奈何他们?”
陈锦柏连忙问道:“那兴叔,我们陈家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你们到处去求人有用吗?就像你来我家,求你和叔向官家娘娘求情,可是宫门紧闭,连成国公这个皇子都进不去,我们也联系不到你和叔呀。
官家这身子骨本来就弱,再加上娘娘那性子,你大哥如果真的用错了药,那这个罪名肯定是跑不了的,娘娘不会轻饶他,皇家,呵呵,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唯今之计,第一是老天保佑官家能及时康复,这样锦松再有罪,也重不到哪里去,顶多就是个革职,这样他回去景室堂反而能帮到你们,不用再被宫里事牵绊了。
还有一个办法,既然宫中已经贴出了‘求医榜’,就看你们陈家有没有这个本事和胆量接下皇榜,只要你们能治好官家,陈家就能渡过眼前的危机,这叫解铃还需系铃人。”
潘文龙一听就站了起来:“对呀,或许是松哥一时失手呢,柏哥,上,你去接下皇榜,只要将官家治好了,你们家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陈锦松一听,脸都垮下来了,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可是事情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陈家的医术,陈锦松第一,陈离第二,他陈锦柏只能算第三。
现在第一的都失手了,让他这个第三上场?
治好了还好说,这要是接了皇榜治不好,岂不是罪加一等?那陈家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第102章 崔丞相榻前拱火
崔丞相终于还是从西华门进了皇宫。
杨皇后不卖谁的面子,但这位“政治盟友”的面子肯定要卖的。
而且官家病生,丞相本来就有探视之权,谨防有后宫或宦官控制宫中,秘不发丧,为害朝政。
本来走路一向四平八稳的崔弥远,这次进宫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福宁殿而去,也难为他这把七十岁的老骨头了。
老头是真急了。
不同于此时还在东华门外政治作秀的柴子昀,这位皇子估计此时是满天神佛保佑官家早日归天。
而崔弥远则不同,他恐怕是整个大周朝,最不希望官家驾崩的两个人之一,是真心希望官家能长命百岁的。
另外一个就是杨皇后。
官家驾崩之日,就是崔弥远和杨皇后失去权力之时,再不济也是权利斗争明面化的时候,这对“政治动物”来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更何况“太子堂”与“相党”斗争多年,两方积怨已深,这政治对手上台,一个不好他崔弥远这个权相就可能会阴沟里翻船,到时哭都没地方哭。
想想张居正、和珅的下场,等等,这时候这两位还没出现呢。
换一个人,想想秦国丞相吕不韦、李斯,最后什么下场?不就都是在皇位继承人那里阴沟翻船嘛。
有人会说,既然崔弥远如此担心柴子昀上台后对他不利,那他干嘛不把柴子昀给搞下去?
历史上权臣把太子搞死的事情也不在少数,还是秦朝,太子扶苏不就被前后两任丞相,李斯赵高给搞死了嘛。
但时代不一样了,扶苏被搞死之前,始皇帝已经领盒饭了,李斯赵高二人可以假传圣旨,为所欲为。
可到了现在大周朝,丞相的权力更多体现在“政务”上,他手上没有兵权。没有兵权的政治人物,关键时刻往往都是没有话语权的。
就算在朝堂之上他也有潜在对手,副相徐左迁表面上恭敬,但背地里可是一只标准的笑面虎。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一个好兵,
同理,天下没有一个二把手,不想当一把手的,几乎都是这挖空心思怎么样将一把手搞下台,换自己上的。
再说了,柴子昀的皇子之位,是官家亲自指定的,点头同意的,这就在法理上占住了脚。
哪怕杨皇后对柴子昀有所不满,但这个不满远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更何况杨皇后心中是爱着官家的,对于官家的决定几乎不会反对。
所以“换储”这种动摇国家根本的大事,没有宫中和军方的支持,崔弥远根本就办不到,只能心里想想。
福宁殿。
崔弥远进来后,直接跪倒在元景帝的床前,虽然头低下去了,但眼角一直在瞄着病床上那位。
“老臣参见官家,娘娘。”
眼角瞄到的官家,这时候平躺在床上,整个人的脸色都呈蜡黄色,两只眼球也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样子非常难看。
要不是元景帝这时候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崔弥远都觉得官家是不是已经驾崩了?
“官家,官家你怎么会如此啊?”
崔弥远这眼泪说来就来,双手扶在床沿,声音哽咽,显得非常痛心的样子。
杨皇后整个人也非常憔悴,连忙代表官家吩咐道:“来人,扶丞相起来,赐座。”
崔弥远这时候也顾不得君前失礼了,对着一众太医不满地问道:
“官家一夜之间就成了这样子,你们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你们这群天下名医就这么束手无册了吗?这要是崔医丞还在世,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杨皇后一听,又想起了当初崔温茂的好来,心中也是一阵叹息。
对崔家梅苏丸没有疗效的事情也放下了芥蒂,心想好歹崔家也是忠心,想及时送药进宫,虽然结果并不理想。
不得不说,崔弥远玩弄人心的本领真的炉火纯青了,他轻轻一句话,就将崔家兄弟从这桩事情上摘了出来。
还利用了陈锦柏等太医治病不利,让杨皇后想起死去的崔温茂,博取同情,为崔家下一步起复做好准备。
其实杨皇后也不想想,就算崔温茂没死,大概率用的也是古生堂的秘药“梅苏丸”,照样还是没啥鸟用。
一听丞相的指责,大殿里的太医们又跪成了一片。
这一晚上,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少次了,再这样下去,这群小老头估计个个都要累得去看腰病了。
崔弥远还不满意,他今天存心是要替崔家站台,夺取医丞宝座,好在宫中埋下一个重要的眼线,所以又假装皱了皱眉头:
“我记得现在的医丞是景室堂的陈锦柏吧?他不是号称‘汴梁伤寒王’吗?怎么,现在官家这样子了,他也不会治?伤寒伤寒,不就是以退烧为主的吗?他,他人呢?”
老头装傻,演技合格。
杨皇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昨晚就被我下到内狱去了,嗯,果然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不说止泻嘛,连退烧都没做到,还伤寒王呢。”
崔弥远一听,心中一喜。
潘必和一听,心中一惊。
杨皇后这是判了陈锦松“死刑”了?
崔弥远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多谈,谈多了容易被杨皇后体会出不对来,赶紧扯开话题。
“娘娘,指望不群太医,接下来怎么办?”
“唯今之计,只好寻求民间神医了,保佑快快有人揭了求医榜,官家这身子骨,可不能拖啊。”
“那,要不要招成国公前来服侍?”
崔弥远又一次小心翼翼地试探。
杨皇后摇了摇头:“不必了,就让他继续在东华门外当他的孝子吧,官家,官家定会无事。”
跪在外头的潘必和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对旁边的太医杜修竹说到:
“咱们两个求情也没用了,本来还有点希望,现在被丞相这么一拱火,看来景室堂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杜修竹也是一脸发苦:“说到底他们都是清河崔氏一家人,当然会帮着自己了,咱们哪怕三家联合,也斗不过他们古生堂一家,唉。”
三家都是姻亲,私底下更是结盟关系,要是景室堂倒下,剩下两家更吃不消了,到时这汴梁城中,古生堂就一家独大了。
第103章 狗皇帝不得好死
从潘家出来,几人上了马车,陈锦柏将刚刚和潘家人商议的结果跟陈离说了一下,陈不二也在旁边静静听着。
当然在外面,陈锦柏没敢说古生堂崔家,更不敢说他们背后的靠山崔丞相。
这事私底下猜测可以,这可是没证据在外面乱说,人家丞相一怒,也足以让陈家人死上几百次。
陈不二小心翼翼问道:“爹,那咱们接下来去不去翁翁家了?”
陈锦柏闭着眼睛摇摇头:
“不去了,托你翁翁去求请也无用,现在宫里都进不去,再说就算进去了,官家这样子,也难以见面,咱们回家去吧。”
陈离突然接了一句:“回家,马上让家中女眷和小辈离开汴梁,趁现在还有机会!”
陈不二都惊讶地看着这位小诸葛之称的二先生,嘴巴都合不拢了,这就要“逃命”了?youarekiddingme?
事到如此,只能说陈不二还是没有充分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做为穿越者的思维局限性太强了,对于封建社会的残酷性又认识太少。
前世医闹事件,最后往往就是赔钱了事,无论是医院方还是病人家属方,大家都会在游戏规则内玩,否则公检法会分分钟教你怎么做人。
可问题是现在你地处古代的封建皇朝,而你陈家面对的医闹,可是当今皇帝,这个人根本就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讲什么规则。
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陈不二和这时代的大周人最大区别在于,
如果皇帝下旨让你自裁,大周人都会哭着喊着谢主隆恩然后悬梁自尽,对皇权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而按陈不二的脾气,皇帝你算老几?你让我死我就死?我犯了什么罪?我凭什么听你的?所以他绝对不会乖乖听话就引颈受戮。
他,一定会反抗!
陈不二咽了咽口水,一脸不爽地问道:
“为,为什么要让我们离开汴梁?大伯就算开错了药,能有多大责任?宫里将他关进内狱已经是不讲道理了,难道还要我们全家都关进去?”
陈锦柏和陈离互看了一眼,觉得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看待问题太简单。
陈离准备给他上一课:
“七哥儿,你也看到皇宫已经非正常关闭了,里面的消息传不出来,这说明官家这次得的不是小病。再结合一下大皇子迫不及待跳出来,大概率官家已经病危。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为什么偏偏将我们家的大爷投进内狱,这说明大爷在给官家诊治的过程中,一定是犯了什么错误,而这个错误的后果就是导致官家病情加重,这才会被投入狱中。
你再想一下,宫中连求医榜都贴出来了,证明情况已经相当危急,上一次贴求医榜还是在十多年前,为当时重病的皇子柴子严求医,但最后皇子还是没救回来。
这次如果官家驾崩,必定要有人负责,否则万寿节还好好的官家容易暴毙,难堵天下悠悠之口,所以继位者为了显示正统肯定会昭告天下,那么大爷做为误诊的太医是最好的替罪羊。”
陈不二换了个坐姿,还是不理解:
“好吧,就算皇帝老子天下第一,把大伯当作替罪羊,那也是大伯一人的罪责呀,大不了判几年,顶多到时大伯的子女政审通不过,参不了军进不了事业单位,为什么要我们全家小辈都逃离汴梁?”
陈离叹了口气:
“如果仅仅是大爷一人担责,那我们家也自认倒霉了,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凡是跟皇家有关的事情,再小的事情都是天大的麻烦。万一给大爷定一个欺君之罪,或者谋逆之罪呢?”
陈不二倒吸一口冷气,这下他明白了,后世那么多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
这欺君也好,谋逆也罢,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到时别说他大爷了,就连陈家的小猫小狗都要被拉到菜市口,全家整整齐齐一个不少,通通死拉死拉。
就算死罪难免,这活罪也难逃呀,别忘了陈不二是谁,他可是逛遍汴梁一百零八家青楼的人。
这青楼里可是有一种特殊的存在,那就是国营妓院“教坊司”。
这里面的妓女,可通通都是犯官的妻女,原来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夫人大小姐,在这里面可都是最下贱的妓女。
陈不二脑子里马上就闪过了陈家的那么多女眷,他的母亲,他的亲妹子,他的那么多小嫂嫂,还有每次他受伤,都会亲自给她敷药的纸鸢妹子。
这些都要成为女支女?
妈的哪个男人受得了?
还有陈不二最爱的奶奶,尽管老太太不会去这种地方,但全家都死光光了,老太太一个人能独活?到时她不是死得凄凉,就是变成城墙根讨饭的老叫花子。
这TM的能忍?
这一刻,陈不二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了,牙齿都快咬碎了,然后大吼一声:
“放屁,他柴弘化算个什么东西,就因为他一人要死,就要我们陈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陪葬?这狗皇帝爱死不死,走,咱们马上就走,上梁山,反他娘的。”
陈不二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两只大手紧紧捂住,还有两只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陈不二觉得自己不用等皇帝降罪,现在就要死了。
陈离头伸出马车外,看了看周围没人听到,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疾声吩咐道:“胖子,瘦子,注意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马车!”
“是!”
其实胖子和瘦子听了也已经火冒三丈了,
要知道他们是陈家的家生子,父母也是陈家的奴仆,如果陈家倒了,他们这些”伴当一样要被砍头,他们的父母还会被当畜生一样售卖。
近朱则赤,近墨则黑,长期被陈不二影响的胖子和瘦子也不能忍,也想脱口而出大骂一声:
“狗皇帝不得好死!”
马车里,就在陈不二快要窒息,等着潘明月来做CPR的时候,四只手松开来了,但随即头上被不停挨打了。
陈锦柏一边扇着儿子的头,一边低声怒吼:“逆子,逆子,你个无君无父的逆子!”
第104章 准备全家人逃亡
陈离说的情况,是陈家最坏的情况,现在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但如果陈不二刚刚的话被外人听到,举报到皇城司那里,那陈家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跑不了。
都不用等到秋后了,现场就可以格杀勿论。
就连平时最淡定冷静的陈离,此时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直接心肌梗死发作现场去世。
这又是直说了官家的名讳,又是骂了官家是狗皇帝,又说要造反,每一个字都是死罪,而且是可以凌迟的死罪,让你死无全尸。
直到马车回到景室堂,陈不二可数着呢,自己这个暴脾气老爹足足扇了他两百多下,差点让他这个穿越者死于这九阴白骨爪之下。
完全可以去妇女儿童保护协会告他虐待未成年人了。
景室堂今天大门紧闭,尽管门口贴着“家中有事,休息一天”的字样,但还是有不少人对着景室堂医馆的大门指指点点。
谣言往往领先于真相。
估计现在半个汴梁城都在看陈家的好戏了。
既然陈家有完蛋的可能,陈不二不得不做出两手准备了,
一个是和平解决,官家没事,大爷回家,大家皆大欢喜。
一个是武力解决,那就不要陈不二作弊,让狗皇帝见识见识什么叫突突突,轰轰轰,炸炸炸~~~
如果真的要陈家替狗皇帝陪葬,陈不二不介意让整个皇宫成为火与血的海洋,反正谁也别想好过。
陈锦柏第一个跳下了马车,回头杀气腾腾地看了一眼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一甩袖子就急匆匆走过大门。
陈不二随后也跳下马车,揉揉被打得都有点发麻的后脑勺,大喊一声:
“瘦子,过来。”
瘦子马上凑过来,沉着脸说道:“少爷,有什么吩咐,是不是现在去刺杀狗皇帝?”
陈不二啪一下打在他头上:
“放屁,不要乱说,本少爷是这么打打杀杀的人吗?快,马上让黄壹他们所有人来景室堂,将他们安排在我们小院里,要快。”
瘦子点头,马上领命而去,快速消失在宜秋门大街上。
陈不二又对胖子招了招手:
“胖子,我这里有积攒下来的六千多两银子,你现在马上去买粮食,噢对了,蔬菜水果禽蛋肉全部都要。如果粮行一下子凑不齐,就去饭店酒楼,熟食全包了。
越快越好,价格可以提高,但必须要在今晚之前给我采办好,到时给我送到东院墙外那个破庙里,我自己会去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快去!”
“是,少爷!”
六千多两银子,是陈不二身上所有的家当了,这相当于600万人民币的巨款,全部都换成粮食那也是可以堆满一个院子了。
陈不二这是在为未来可能的逃亡做准备,逃亡路上,银子没啥卵用,粮食才是关键。
(陈不二前世亲身经历过非洲的饥荒,实在是有心理阴影了)
幸好他有金手指--空间医院基地,到时将这些粮食收进空间里,以后慢慢拿出来也方便,足够支撑全家一段时间。
不过他有一种预感,陈家人此时想逃,应该已经晚了……
陈锦柏走进家中,当即招呼所有人,包括老太太一起,到主屋集合。
陈家不少人已经出去活动找关系了,所以人员不齐,陈锦柏决定再等等,等人到了再说,毕竟这是关系到陈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老太太赶过来后,眼神中有充满了担忧。
“怎么了?不是让你今天去找找各家的关系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陈锦柏将潘必兴的一番分析说给了老太太听,老太太听了一直沉默不语,显然也在盘算着什么。
一直到午后,各家出去找关系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大家一听紧急召集,连午饭也顾不得吃,都来到了大客厅里。
陈锦柏看着一个个进来的年轻子侄们,看着他们那年轻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悲痛,都不知道过了今天,这些年轻人还能不能活下来。
就算活下来,面对未知的前程,他们能不能撑得下去?毕竟这些年一个个都养尊处优,未经风流,远没有到支持起景室堂门面的时候。
陈不喜他们进来后,看到一脸严肃的二叔,以及祖母,全都不敢吱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觉得事情应该是恶化了。
尤其是做为长子长孙的陈不喜,内心更是惶恐,要知道他可是长房嫡子,自己那个当太医的父亲真要治了重罪,做为儿子,他是第一个跑不了。
他今年才三十岁,有妻有儿,一想到她们也要跟着自己遭殃,心中也是充满了绝望。
至于三房那两父子,则更是急得不得了。
陈锦树已经被允许不用再跪在祖宗像前了,这时候最焦虑的就是他,分家的说法虽然被老太太给镇压了,但这个念头他一直没有熄灭。
尤其到了此时,他决定就算不要家里一分钱财产,也要及时跟“景室堂”做切割,这样哪怕有牵连,但分家的旁系受到的罪责也不会太严重。
这想法虽然有些薄情,但其实想想也不失为保全了三房上上下下十多口人的好法子。
陈锦柏看到人到得差不多了,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
“大家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做为家主,也是为了年轻不辈着想,离开汴梁这个是非之地,所以我以景室堂家主的名义,正式通知大家,明早大家就走,越快越好。”
轰~~~
屋里众人一下子都傻眼了,没有预料之中的议论纷纷,所有人脑子都不够用了。
陈不怒性格真爽,第一个站了出来问道:
“爹,为什么要我们离开汴梁?是不是宫中大伯那儿有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陈不喜、陈不爱、陈不哀这三个大房儿子,眼睛也死死盯着主位上的二叔。
陈锦柏摇了摇头:
“宫中大门紧闭,就连大皇子成国公都进不去,你们大伯并没有消息传来,但我们已经分析过了,这次官家没事则还好,官家一旦驾崩,我们陈家就会成为替罪羊。
所以我也是防止出现意外,如果到了最坏的情况,我们家人都在一起,或许到时谁都跑不了了,趁现在宫中没有发难,我们离开汴梁,到时宫中必然也没办法赶尽杀绝。”
第105章 老太太安排路线
陈锦柏的话音未落,老太太直接就打断了:
“如果老大真的被定了重罪,陈家被牵连,皇家未必会手下留情,到时咱们陈家上上下下一个都跑不了,所以既然要走,大伙儿分开走。”
老太太站了起来,在纸鸢和陈柔叶的搀扶下,目光坚定。
“要走,但也不能全都走了,今天我这个老太婆作主了,老三不是吵着要分家吗?我准了,过会儿咱们就找街坊三老作个见证,写了分家文书。”
陈锦树一听自己愿望成真,心中一喜,继而喜悦马上被悲伤所淹盖,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充满了矛盾。
毕竟景室堂是他的家,真的要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于是蹭一下,跪在了地上。
“娘,二哥,我……”
三房的小儿子陈不欲一听,马上跪下来喊道:“祖母,陈家有难,我们不能分家管自己走人啊。”
陈不惧在旁边听了,真想一脚踢死这个弟弟,心想:要死你自己死,不要连累我们。
老三媳妇曹亚云是个没主意的妇人,一听婆婆要给他们分家,马上用手捂着脸哭了出来,心中同样充满了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和对景室堂的不舍。
老太太摸了摸跪在地上的陈不欲,眼神中充满了欣慰。
“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好孙儿,祖母平时没有白疼你,但分家不是要赶你们走,你也不要多想,祖母这也是为了尽可能保存我陈氏的血脉。
如果大房二房不保,希望有朝一日你们三房能继承景室堂,不要坠了我们陈家的名声。我知道你父亲有小心思,但不管怎么说,你们终究姓陈。”
这话一出,屋里面的女眷都哭了出来,显然老太太说了一句大房二房万一不保,吓坏了众人。
老太太这时候却异常冷静,替代二儿子,成为了家中发号施令的人。
“这样,老三一家分家后,昨天一早就全家往南去,南边临安有我们景室堂的分号,原来一直是旁系在管理,你们到了临安府就正式接管起来。老二,你准备一下,分一万两银子给老三一家。”
陈锦柏连忙称是,眼神示意陈离马上去提银子。
“树儿,这一万两银子不多,也是娘亏待了你,但家中现钱不多了,多少要留一些做后续的打点用,另外大房二房也要分,所以娘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陈锦树一听,一下子抱紧了老太太的腿嚎啕大哭:
“娘,一万两银子儿了不要了,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呜呜呜~~~~”
最后时刻,这个平时最贪财的陈锦树,终于良心发现了一回。
老太太也轻轻摸着小儿子的头,虽然这个儿子是真不争气,但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哪有不疼爱之理呢。
“不喜,你是长子长孙,你带着你们大房一家子,明早就出发前往景室山。如果宫中没有赶尽杀绝,顶多是咱们这医馆和老宅被查封了而己。
到时你们在景室山中,等过些年风头过了,再慢慢恢复我们景室堂的招牌。玉皇顶的景室观内,有我们陈家历代应急的东西,到时你二叔会跟你详说,足够让你们东山再起。
如果宫中准备赶尽杀绝,你们也不要在景室山傻傻等死,马上往西南跑,到成都府,那里也有景室堂的分号,但你们还是不要停留,那边分号的人会帮你们往大理国跑,永远不要再回来。
你们这一路最危险,跑的路最远,切记,到时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惧、不爱、不哀,做为长房,你们肩负的任务更重,千万要保重,要好好活下去。”
这话一出,陈不惧、陈不爱、陈不哀都跪在了地上,全部都痛哭不己。
这傻子都看得出来了,宫中如果真的要杀些人解解气,大房一脉是最危险的。
但老太太显然也不是个服输认命的脾气,没有等着让大房十多口人洗白白了等着人家来杀,而是让他们一口气逃到外国去。
显然也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同时,她给大房准备的东西最多,
景室山玉皇顶的寺观中,存有陈家所有的秘方副本,以及大量的金银财宝,本来是准备给陈家应急用的,如果大房取走,如果能顺利逃到外国,足够他们富贵一生。
至于大房保不保得住这些财产,显然也不在老太太考虑的范围内了。
大房媳妇严银铃同样也是放声大哭,她的几个媳妇则是被吓得面无人色。
陈不喜显然是真的慌了,他本就是个软弱的性子,这时候要他担负起如此大的担子,又是带着家人逃亡,又要肩负恢复“景室堂”的责任,他慌了。
“祖母,我,我不行,我我……”
老太太突然眼光严厉:
“这时候我不想听到什么你行不行的,因为你是长子长孙,这就是你的命。如果你顶得住,这是我陈家的幸事。如果你顶不住,那也是我们陈家的劫数。”
陈不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
老太太看了,心中一声哀叹,这大房三个孙子,果然没一个扶得起来的。
当初陈锦松入宫当差,其实应该由第三代的陈不喜顶上“家主”之位,毕竟他可是嫡系长子长孙,这种好事就应该花落他头上。
但他的个性太软,笑呵呵的老好人一个,绝对不是合适的“家主”人选,不得己,才由二房的陈锦柏代哥哥出任“家主”一职。
如果危难时刻陈不喜还是撑不起来,大房就真的完蛋了,老太太从心底不看好大房这一路的逃难。
但此时由不得她多想了,这还有二房一家子要安排呢。
“不惧,你带着弟弟妹妹一起,明早就往北跑,先往太原城去,那里也有我们景室堂的分号,而且那边的分号多跟草原有生意上的交往,出关方便。
如果事情不严重,你们就在太原府落地生根,凭你和不二的能力应该不难,何况跟辽国做生意利润足够丰厚,应该能保障你们兄弟富贵一生。
如果事态严重,你们不要管什么家国情仇,也不要顾忌什么投敌判国,马上往辽国跑,活下去最重要。宫中如果要对我们陈家赶尽杀绝,这样的大周,这样的官家不值得我们陈家为他们效死,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