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阵彻骨的寒意蔓延全身。
石克天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寒天真气。
他修炼寒天神功，经历过三个关口。
第一个关口是他必须将他本身属性纯阳的逐日神功内力散尽。他做到了，虽然可惜了他修习六十年的真力，但是为了修炼至高无上的神功，他认为值得。
第二个关口是他必须按着寒天神功的心法修习至阴至寒的内力。他也做到了，只是他昏迷了三天，醒来的时候浑身就如同结了冰一般僵硬。
第三个关口是他要逆行经脉，将至寒的内力转化成至阳的内力。现在就是他第三个关口。
他知道只要过了这道关口，再修炼七七四十九日，就可以将体内的内力融会贯通，到时他就能够自然地调节内力，从至刚至阳过渡到至阴至柔，也能够从至阴至柔过渡到至阳至刚。
可是现在，他失败了，他体内的寒天真气乱窜，由任督二脉生出的真气，侵蚀了他的内脏，沁出他的皮肉，之后又从外渗透进他的骨髓。
石克天竭力想将这股寒意压制下去，但是越想将内力收回，内力就窜的越快。
他终于倒下了，他以为自己就会这么不堪地死在这间石室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石克天醒了过来，浑身还是冰冷，但是真气不再乱窜，寒意不再彻骨。
难道他挺过来了？他想。
当他看到眼前那个小女孩的时候，他知道他是被这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救了。
“你在我家做什么？”小女孩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声音清脆。
石克天是圣天门的尊主。
五十年前，年仅二十岁的石克天凭着超绝的武艺在江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声名，后来他创立了圣天门，没有人知道圣天门的门徒究竟有多少，也没有人知道谁是他的门徒。但是传言他们个个都是武艺高绝，单是石克天手下四大护法就能够单挑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
三十年前，圣天门在江湖上已能呼风唤雨。正与邪，生与死在圣天门看来没有区别。对恶人，圣天门没有丝毫怜悯，对好人，圣天门也没有丝毫同情，圣天门只管想管的事。
树大招风，整个江湖开始忌惮圣天门的实力，开始谋划剿灭圣天门。而圣天门内部也开始了分裂。有人恃强而骄，有人妄图吞并其他门派，也有人开始觊觎石克天的尊主之位。
这都不是石克天的本意。
在权利和声名面前，石克天竟然没有迷失，他依然坚守着他年少时的心，他要追寻超越自我的能力。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圣天门就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没有一点痕迹。
石克天消失了，他的门徒们也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是他们毕竟还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石克天隐匿了他的圣天门，忠诚于他的门徒们也隐匿在了江湖之中。
落霞山岳家的主人岳一阳就是圣天门的人。
自石克天得到了寒天神功，他就一直居住在岳家后山。每隔七天，岳一阳就会为他送来食物和酒，但是为了避人耳目，食物只会被放在林子里。
岳家的后山有祠堂，对岳家人来说除了祭祀之时，那里就是禁地，除了岳一阳，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
后山有一间石室，石克天就在那里修炼。
岳一阳有一个儿子，名叫岳至峰，还有一个女儿，名叫岳栖霞，多年前嫁给了乌家堡的乌有为，两家都是名门世家，又是男才女貌，很是般配。
岳栖霞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乌菡秀，今年九岁，小女儿叫乌菡翎，今年刚满六岁。
如今站在石克天眼前的就是六岁的乌菡翎。
乌菡翎与娘亲和姐姐不同，她不是个乖孩子，她最喜欢的就是躲猫猫，因为她会躲的地方都是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这样她就可以乱跑乱玩，包括偷偷地来到这个外公和娘亲不许她来的后山。
她在后山发现了石克天呆的石室
石室的门很重，但是就如同上天注定似的，乌菡翎在门口摔了一跤。
门“轰”的一声开了。
六岁的乌菡翎看着打开的门，却没有害怕。
这里是不被允许来的地方，那这里就是乌菡翎想来的地方。
任性的孩子运气不会太差，她看到了躺倒在地上的石克天。
对一个好奇的孩子而言，这只是个老爷爷。
她推了推地上的石克天，没有反应。
她小嘴一撅，想到了个好主意。
她从边上拿起了一瓶酒，摇了摇，确认里面还有半瓶，又凑在瓶口闻了闻，乖乖的味道，她皱一皱小鼻子。
她把这瓶酒灌进了石克天的嘴里。
酒大多流了出来，但是还是有一些进入了石克天的食道。
人还是没有醒。
乌菡翎也没有生气，拿下自己腰间的一块玉珏。
贪玩的她没事就会用那块玉珏反射太阳光，然后去追逐那些光影。
今天她跑到了石室的门口，玉珏反射的光影正好投进了石室，而且又似上天注定一般，投射在石克天的百会穴。
酒的辛辣在石克天体内刺激起一阵热力。
阳光照在百会穴，一股轻微的暖意自头顶向全身扩散，冰封的任督二脉被慢慢暖化了。
石克天就这么被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救了。
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他想。
“小丫头，跪下。”石克天本身的功力已经深厚，他很快能够活动四肢，他坐了起来，对好奇的乌菡翎说，声音里有一种不容抗拒的权威。
但是这个小丫头并不买账，她不知道这个老爷爷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对她讲话，她只是眨着大眼睛，貌似无辜的说“不要”。
石克天觉得好笑，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这么跟他讲过，但是他着实喜欢这个孩子，他只好放软了语气，变成一个慈祥的老爷爷，“你当我徒弟，好不好？”
乌菡翎不知道“徒弟”是什么，但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她问“好玩吗？”
石克天哈哈大笑，因为还没完全恢复，他的笑牵扯得全身都痛起来，但是他还是笑，他知道他收了一个好徒弟。
岳一阳看到回家的乌菡翎脖子上挂着的黑玉戒指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黑玉戒指是石克天的信物，见戒指如见尊主，这是圣天门的规定。
从此，乌菡翎成了石克天的徒弟。
岳一阳借口平日舍不得这个最小的外孙女，一定要女儿将乌菡翎留下陪伴自己，孝顺的岳栖霞虽然舍不得女儿也只能听从父亲。
之后的每一年，乌菡翎会回到乌家堡住几个月，因为她说她要见姐姐，剩下时间她就要被岳一阳召回到落霞山，其实是跟着石克天云游四海。
聪明的乌菡翎从来不再乌家堡提起石克天，不是因为石克天和岳一阳再三告诫，而是因为那是属于她的秘密，这样将来她就可以让大家大吃一惊。
十几年间，乌菡翎跟着石克天去过很多地方，他们上过天山，下过海外，进过沙漠，出过边关，乌菡翎因此认识了很多人，那些人个个都很厉害。她喜欢那些人，那些人也喜欢这个精灵般的圣天门传人。
而在落霞山，岳一阳总是拒绝女儿前来探视，他也借口出外游玩，绝了女儿接回乌菡翎的心。直到每年乌菡翎回来，他再把这个尊贵的外孙女送回乌家堡。
岳至峰少年时就已仰慕圣天门，当知晓父亲，也同父亲一样忠于石克天，在乌菡翎的事上也帮着父亲隐瞒。
2
乌菡翎第一次跟着石克天出门的时候是七岁。
七岁的孩子在路上没有吵闹，走得再累也没有哭。
这一点让石克天很是欢喜。
他没有照顾过小孩，平时看到哭闹的小孩都避之不及。
现在这个丫头除了好奇心大了点，问题多了点，吃东西刁了点，没什么能让他感到头疼的。
自石克天在落霞山走火入魔被乌菡翎救了以后，他去拜访了自己的老朋友神医三大夫。
三大夫医术超绝，但外人送了他个外号叫“气华佗”。
因为三大夫看病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用的方法和别的大夫都不相同。别的大夫说要疏风解表，三大夫偏要活血化瘀；别的大夫说要清热解毒，三大夫偏偏要给别人大补，说是以毒攻毒。他用的药也很奇怪，什么毒他就用什么，有时那药一拿出来就把人吓得够呛。
但是三大夫从来没有医死过人，别人判了死刑的到了他那里就能起死回生。
但是三大夫没有一点医者的仁人之心，每次病人求上门，他开的价码都高的离谱。
在三大夫的口中，石克天不死也没用了。
六十年的修为只剩不到一半，至寒的真气侵蚀了他的奇经八脉，脏腑都受了损伤，三大夫断言石克天只能再多活二十年，而且是在“不打架”的情况下。
为了能够及时给石克天收尸，三大夫要求石克天每年都得到他那里复诊。
几十年的交情，石克天深知这个损友的脾气，他也只好从命。
为了和三大夫炫耀他死里逃生还收了个小徒弟，他第二年就带着乌菡翎去了西山雨林。
西山雨林是一片热带雨林，长着各种外界没有的植物，有些植物是治病的良药，有些植物是剧毒，有些植物会产生瘴气。
想进雨林的人如果没有当地人带路，势必会在林子里迷路，最后更有可能死在这个林子里。
就连当地人也不敢往林子深处走。传说这个雨林是活的，当人走进雨林的深处，林子就会变化，让人找不到出来的路。
曾经有些大胆的当地人想要进林子深处寻找值钱的奇珍异兽，结果陷入了沼泽。就在这些人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个老大夫出现把这些当地人带出了雨林。
后来又有不怕死的年轻人进雨林探险，迷路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给他们指了路。
三大夫住在西山雨林深处，他时常都会出林子晃晃，这时他就会去给人治病。
雨林外的小镇上有个小药庐，想求见三大夫的人都得去那里排队。
乌菡翎看着西山雨林，当时把这一路遇到的不顺心都忘记了。
这一路过来虽然石克天没让她吃多少苦，但是没有娘亲和姐姐的陪伴，她有些孤独；虽然石克天带她吃各种好吃的，但她还是会想念家里老厨子做的热汤面。
这个雨林对乌菡翎而言就是个天堂，她第一次看到有花会比她的脸还大，她第一次看到五颜六色的叶子，她也第一次看到尾巴比身体还长的猴子。
她最不开心的就是林子里有很多虫子，这些虫子比蚊子厉害多了，她的脸上被咬了几口，又疼又痒，还肿了起来，她当时就气鼓鼓地瞪着石克天，模样逗得石克天大笑。
到了三大夫的家，石克天忙叫山野给乌菡翎上药膏。
山野是三大夫的徒弟，今年也才九岁，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他每次跟别人介绍自己，都说“我是山里捡来的野孩子，所以叫山野”，每次都骗的镇上的阿姨姐姐抹眼泪，然后塞一大堆好东西给他，这一招屡试不爽。
“这丫头资质确实不错，不比我这小徒弟差。”三大夫和石克天在院子里喝茶，他看着屋里的两个小孩子，脸上满是笑意。
“上天送了这么个徒儿给我，我就不用眼馋你这小徒弟了。”石克天没收过徒弟，因为他看中师徒之间的缘分，普通人入不了他的法眼。他一直羡慕三大夫找了山野做徒弟，这个男孩子年纪小但是聪明绝顶，六岁就背完了《黄帝内经》，七岁就能使计谋把两个大汉打倒。可惜是三大夫先找到了山野。
“你被这小丫头救了，不知道是你的福气还是她的。”三大夫有些感叹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的圣天门再不济，手底下的人还在，能够动用这些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你说我还有二十年，足够了。不出十年，我就能把这丫头调教成圣天门的新尊主。”石克天的语气满是自信。
“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现在像个大后生似的。”三大夫呵呵笑着。
“我和你说过，之前我为了试这丫头是不是个练武的料子，输了真气给她，谁知道我的真气竟有收不住的迹象。”石克天说到。
“你说不是你控制不住，而是感到这丫头在吸你的内力。”三大夫知道这样的天才百年难遇，如今他们一遇就遇到两个。他的徒弟也是这样。
“我没告诉你的就是，当时我用过寒冰真气。”石克天想起当时，那种震惊的感觉还是很真实。
“你是说。。。你有把握她练的成寒天神功？”寒冰真气至寒，非常人所能忍受，石克天修炼寒天神功虽然没有练到最后关头，不能自如地转换真气的属性，但是以他的修为即便只剩五成功力也是能够使用寒冰真气的。三大夫想到练寒天神功的凶险，心下有些担心。石克天能够挺过前两个关口是他的本事，在危险关头被乌菡翎所救是他的运气，但是眼前这个小丫头是否会有这样的福气呢？
“这就看她将来的造化了。。。”于石克天而言，得到寒天神功本是偶然，现在又偶然出现了这个丫头，或许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山野和乌菡翎年龄相仿，很容易就成了打打闹闹的朋友。
山野聪明，他喜欢给人恶作剧，他对乌菡翎也不会手下留情，但是乌菡翎更聪明，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哭，两个老爷子就得来哄自己，山野就得被罚去抄医书。
每一次山野抄书的时候总能看到一边掉眼泪一边朝他吐舌头的乌菡翎，那时的他心里恨不得把乌菡翎扔到药缸里泡着，再让乌菡翎帮他抄医书。
但是乌菡翎每次在西山雨林呆的时间都不长，她不在的日子，山野也会偶尔想念她。
乌菡翎十三岁那年，山野十五岁。
吃饭的时候，石克天看着两个漂亮的孩子，心生一计，说“老三啊，咱俩干脆当亲家吧。”
“成！我看很好。”三大夫没有咽下嘴里的菜就说。
两个老爷子当下就愉快地碰了杯，全不理边上被饭噎住憋红了脸的山野和饭粒呛进了气管不停咳嗽的乌菡翎，两人着实被吓得不轻。
西山雨林的夜空美的让人心碎，漫天的星星就如同孩子的梦般香甜。
可是两个孩子并没有入梦，伴着远处的狼嚎和近处的蛙鸣，他们在一个池塘里泡脚。
池塘里的水不凉，水里有很多会发光的蓝色小鱼，这些小鱼喜欢围在晃动的脚丫子边上啃食脚上的死皮。
乌菡翎觉得脚上痒痒的，她看着那些小鱼问山野“你说这些鱼吃了你的脚丫子，你再吃了鱼，那不是自己吃自己的脚丫子了？”
山野瞬间觉得无语“我说，丫头，你什么时候在我这里吃过这种鱼。”
“我还以为你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了，谁知道我走了你是不是天天吃这鱼。”乌菡翎不屑的说，两只脚在水里晃来晃去，溅起水花。
“丫头，我跟镇上的小夏说好了，我是要娶她的。她比你乖多了，万一你生个孩子跟你一样闹腾，我可受不了。”小夏是镇上卖茶的女孩子，笑的甜甜的，还有一个小酒窝，她和山野是好朋友，每次都会免费给山野喝茶。一想到她，山野就不自觉地笑了。
“你有病吧。”乌菡翎一脸鄙视地看着山野。
“你说什么？”山野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有病就自己给自己开点药。”乌菡翎真是要被这个自作多情的哥哥气死了。
“想打架是吧？”山野踢了踢腿，溅起一片大水花，小鱼都被惊得四下乱游。
“你想当癞蛤蟆就自己跳水里去，叫我嫁给你，你跟那俩老头一样老糊涂了吧。”乌菡翎真是受不了了，这三个家伙怎么今天都跟脑子进水了一样。
“谁要娶你了？我还怕你死皮赖脸要嫁。”山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喜欢小夏，但是要他娶乌菡翎，他觉得还是小夏好些。
第二天一早，两个老爷子当亲家的荒唐愿望就在看到房顶被两个混世魔王掀开的那一刻自动破灭了。。。
3
黑羽第一次知道他要叫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小娃娃作少主的时候，他心里是千百个问号。
黑羽今年十三岁，跟着师傅有六年了。
他的师傅叫聂问，在沧州开了家很大的酒楼，叫风云楼。
沧州是个风水宝地，来来往往做生意的人每年都会为他们的风云楼贡献数不清的金银。
聂问今年六十岁，曾是石克天的左膀右臂。
年轻时的聂问仗着自己天资好，武功好，到处找人挑战，接连打败了十八个江湖好手，直到他遇见了石克天。
他在石克天面前就像一个过家家的小孩子，他的剑法让十八个高手承认失败，可是在石克天手下他的剑法满是破绽。
那一刻他察觉了自己的渺小，他甘心跟随石克天，成了圣天门的门徒。
三十年前，他依着石克天的指示藏起了自己的身份，开了风云楼。
几年之后，圣天门彻底消失了。
聂问的风云楼已经远近驰名，这里成了圣天门了解江湖的信息收集站。
六年前，在风云楼厨房偷食物的黑羽被聂问发现，聂问没有把他送到官府，也没有打他一顿。
聂问惊讶这个孩子竟能在满是高手的风云楼偷了半个月食物。
黑羽就此成了风云楼的学徒，跟着聂问。
黑羽知道石克天是聂问的主人，聂问时常告诫他他是圣天门的门徒，所以他同尊敬师傅一样尊敬石克天。
石克天每年都会来风云楼，今年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小娃娃。
黑羽在师傅身后打量着乌菡翎，他在风云楼每天看到很多人，这个女娃娃虽然年纪小，但是比很多人都漂亮。
石克天给乌菡翎叫了一桌子的好菜，看着乌菡翎的吃相，黑羽就断定这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因为她吃东西太挑了，吃鸡只吃鸡翅还不吃皮，吃肉不吃肥肉，吃鱼的时候她只吃面颊肉，剩下的鱼身她碰也不碰，吃菜的时候还非要把菜上的油撇干净，一盆翡翠白菜她也只吃最嫩的菜心。
乌菡翎注意到了打量他的黑羽，她冲黑羽笑笑，朝他招招手，“你饿呀，过来一起吃。”
黑羽窘得赶紧把头藏到师傅身后。
无论在落霞山还是乌家堡，乌菡翎是掌上明珠。
到了风云楼，乌菡翎也是掌上明珠。
她喜欢听这里的人讲故事。
有人告诉她外面有很大的叫做沙漠的沙坑，那里没有水，没有花，刮的风都是黄色的，沙漠里还有会骗人的雾，那种雾会让人看到别的地方的东西，那叫海市蜃楼。
有人告诉她海里有比房子还大的鱼，那种鱼身上有会喷水的洞。还有一种鱼一生气就会变成鼓成一个球。发光的鱼她在西山雨林见过，所以她相信有那样的鱼。
有人告诉她天山很冷，冷得到处都是冰，但是那么冷的地方有世界上最美的花，还有最美的日出。这让她心里痒痒，她对黑羽说她一定要去亲眼看看。
有人能用一根针穿透一块木板，有人能用一根绑头发的缎带劈开一棵树，有人能用杯子接住别人泼过来的酒。。。
虽然年纪小，但是以乌菡翎的聪明，她知道这里的人比乌家堡和落霞山的人都厉害。
这让她觉得外边比家里有意思多了。
乌菡翎十四岁的时候，石克天带她和黑羽去了大漠里一个叫做措摩的部落。
乌菡翎已经跟着石克天来过一次大漠，但是只在靠近中原的小镇上待过，没有来过措摩。
大漠里有很多的部落，有些和中原通商，说一样的语言，分享一样的习俗；有些保有自己民族的风俗，说的是自己的语言，但也有很少的人会说中原的语言；措摩处在这两种类型中间，他们保有自己的特色，但是受中原影响，有一些习惯已经改变了，他们的语言也演变成了中原话。
这是乌菡翎第一次和黑羽一起出门，她对黑羽的印象就是忠心，忠心得有些傻气，这是乌菡翎对黑羽的评价。
石克天说过，黑羽在整个江湖的年轻一辈中都是出类拔萃的。
乌菡翎不知道整个江湖有多少人，但是她也承认这一点，黑羽的长相不比山野差，而且比山野稳重内敛，至于身手，她从来没和黑羽动过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赢。
乌菡翎小的时候捉弄过黑羽几次，但是黑羽从来不告她的状，有几次还故意给乌菡翎捉弄，这让乌菡翎心里生出小小的内疚。
虽说黑羽是属下，但是乌菡翎觉得，黑羽就像自己的哥哥。
石克天在措摩有个许久不见的朋友，今年正好八十大寿，今年他想到带着乌菡翎和黑羽来拜访他的朋友，顺便带这两个小辈见识一下大漠里的高手。
这个朋友叫做骆易，三十年前是大漠有名的高手，武器是一条长鞭，人称“大漠无疆”。
乌菡翎进措摩没有碰上什么麻烦，没有见到小时候听说的海市蜃楼，也没有遇上那股黄色的狂风。
她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但这种失落很快被新的事物驱散了，因为她在前方看到了一匹白色的骆驼。
“有人来接我们了。”石克天看到那匹白驼，回头告诉乌菡翎和黑羽。
“是石爷爷吗？爷爷叫我来接您。”白驼上有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女孩子，头上戴着蓝色的帽子，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鞭子，皮肤有些黑，五官很漂亮，看年纪和乌菡翎差不多。
这女孩子叫骆采棠，是骆易的孙女，比乌菡翎大上两岁。
骆采棠领着三人进了措摩村。乌菡翎看到这里的房子建的比较低，地方也没有中原的宽敞，但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色彩斑斓的装饰，还能看到一些漂亮的帐篷。
这里的人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不论男女老少，头上都带着帽子。
措摩偶尔也有中原的商旅经过，所以这里的人对这三个客人并不奇怪，只有几个小孩子跟在他们身后，乌菡翎回头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咯咯咯”地笑。
黑羽第一次来，也有一些新奇，但他毕竟已经十九岁了，还是保持着自己沉稳的气度。
只是他注意到周围有几个女孩子在对着他笑，措摩的姑娘胆子比较大，看到这么英俊的男人心里欢喜的很。
乌菡翎也觉察到了黑羽的受欢迎，她故意牵起黑羽的手，用力地前后甩动，看得那些姑娘们脸色都变了，乌菡翎自己乐得笑了。
黑羽突然被乌菡翎牵起手，也没有尴尬，他也算是看着乌菡翎长大，习惯了这个少主的脾气，而且他私下也把乌菡翎当做自己的小妹妹。
措摩族的人都很热情，骆易让家人准备了好酒好肉招待他的老朋友。
酒很香也很烈，肉也很大块。
在家里的时候，乌菡翎有父母管着，还有姐姐的榜样，她只好循规蹈矩，细嚼慢咽。
但是她本就没什么淑女架子，对食物挑三拣四的毛病也没小时候那么严重，尤其这里的肉洒着特别的香料，让她食指大动。
看着乌菡翎左手一口酒右手一口肉，黑羽有点担心她会醉，劝了几句反被乌菡翎塞了几口肉，只好作罢。
坐在对面的骆采棠对爽快的乌菡翎很有好感。
“老石啊，你这次来可不只是给我祝寿吧。”骆易说。大漠里一向都有传说，只是近来有个传说越演越烈，他估计石克天对这个传说有兴趣。
“还是瞒不过老哥你，不错，我是为了这银月古城来的。”石克天也不隐瞒。
边上的乌菡翎和黑羽一听石克天这么说，注意力都转了过来。
“几十年前，繁华的银月古城被沙暴淹没了，如今有人说这座城又出现了，很多人都冲着它来。”骆易说。
“一座古城从沙子里刨出来了，有什么好看的。”乌菡翎还没听过银月古城的故事。
“传说数代的银月城主积攒了很多的宝藏，如今古城重见天日，估计来的都是寻宝的人。”黑羽在风云楼听过这个传言，石克天也是听了这个信息才想着带乌菡翎和黑羽出来见识一下。
“师傅，你是想我和黑羽帮你来抢宝藏吧。”乌菡翎开玩笑地说，她对这个古城产生了兴趣。
“你要能抢得到那就是你的本事。”石克天这次是想给乌菡翎出个考题，看看这个徒弟现在有多少能耐。
“你不去呀？”乌菡翎觉得自己被石克天下了个套，不过她乐意往这个套里钻。
“黑羽和你一起去，我就在这里晒晒太阳。”石克天笑眯眯地说。
“阿采，你想不想去？”骆易知道他的孙女早就想去看看。
“爷爷同意我去了？”自从听到银月古城的传说，骆采棠就一直很想去看看，如果能够得到宝藏，当然就更好了。
“你们三个一起去，大家有个照应。你别丢我们措摩人的脸啊。”骆易说。
4
乌菡翎喝多了措摩的酒，在房间里睡得香甜。
石克天特意把黑羽叫到了院子里，吩咐了他一些事。
“翎丫头年纪小还没定性，她家里也好，我们门里也好，都把她惯坏了。她做事不管结果，全凭兴趣，这次去古城怕是会胡闹，你好好看着她”石克天想着这是第一次放乌菡翎自己出去，心下有些忐忑，他倒不是担心乌菡翎功夫不济，只是任性的乌菡翎一定是哪里危险往哪里去，他有点担心这徒弟乱跑就不回来了。
“是，属下明白。”黑羽答得爽快，心里却在嘀咕，把她惯坏的人不就是您老爷子，其他人都是跟您老爷子学的。
“她要是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你不用听她的，把她安全带回来，必要时绑也把她绑回来。”石克天说。
“是，属下明白。”黑羽心里又犯起了嘀咕，那也得绑的回来啊，这丫头的功夫怕是不比我差。
“对了，”石克天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使剑的，但是你出门不能带剑，知道是为什么吗？”
黑羽本身也是块练武的好料子，他跟着聂问多年，习得了聂问的剑法，又得石克天传授过内功心法，剑法已能和聂问匹敌。虽然黑羽平日有一把玄铁铸成的好剑，但是那只是练剑时用，聂问不允许他出门带那把剑。
“师傅说过，剑客手上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剑。家里那把剑是好剑，但是并不是最合我的，而且。。。”黑羽顿了顿，“带出门太过寒碜。”
石克天听完不禁笑了起来，“的确，你值得有一把更好的剑。银月古城曾经有个城主是个剑痴，传说他收藏了很多绝世好剑，你这次去或许能找到合心意的剑。”
黑羽闻言心下有些喜悦，他有一种感觉，银月古城里会有他属于他的那把剑。
“原来这次是陪黑羽来的。”乌菡翎不知何时到了他们旁边，她的酒量早已在风云楼被练出来了，如今再烈的酒都不会让她不省人事。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你们就出发，早点回来。”石克天下了命令。
第二天一早，乌菡翎和黑羽在骆采棠的带路下，带上水囊和干肉，骑着马往西南方向寻找银月古城，骆采棠没有骑她的白骆驼。。
大漠里一望无际的沙，乌菡翎看着远处，想要寻找海市蜃楼，不过她看到的还是一片黄沙。
走了两天两夜，遇见过一小片绿洲，剩下的还是只有黄沙。
若不是骆采棠凭着太阳的位置确定了方向，乌菡翎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往银月古城的方向走。
“那是什么？”黑羽指着远方叫道。
顺着黑羽的指向，乌菡翎看到了地平线那里有一些物体，隐隐绰绰的。
“海市蜃楼？！”她兴奋地喊道。
“那里应该是古城。”骆采棠在大漠上长大，一眼就能分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况且哪有那么海市蜃楼被人遇到。
“阿采，不要那么扫兴啦。”乌菡翎要是再看不到心心念念的海市蜃楼，一定会哭的。
“翎儿，你那么想被骗吗？要不你就在大漠住下来，总有一天会看到的。”骆采棠看出了乌菡翎的不甘心，打趣道。
“我可舍不得中原的花花世界，阿采，不如你跟我回去啊。”乌菡翎说。
说笑间，三人渐渐接近了那些物体。
骆采棠说的没错，这里是一座古城。
这座城很旧，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灰黄的建筑更显破败。
这里没有人居住，有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
三人现在走的地方也许曾经是城里的街道，路很宽敞，两边是一些开着门的房子，房子上的木门应为风干的关系变得脆弱，有些连门都没有了。
三人找了个地方安顿了三匹马。
“这里就是银月古城吗？”大漠里曾经有过很多部落，也有很多小城，但是千百年来，无情的沙暴不知掩藏了多少秘密。骆采棠不确定他们来的地方是银月古城还是另一座重见天日的城。
黑羽正在观察一堵墙，那上面有些斑驳的花纹，但是还能看出大致的图形。
“应该是这里了。”黑羽说。
“这是什么？”乌菡翎走到黑羽身旁，看着旁边那堵墙。
“是图腾。”黑羽肯定的说。
“对，这是银月的图腾。”骆采棠站在另一堵墙前面，那里也有花纹，“你们看，这上面有月亮，这里看样子是乌鸦。”
乌菡翎和黑羽也在各自的墙上看出了月亮和乌鸦的图形。
“银月一族崇拜的是月神和鸦神，他们认为月亮是大地之母，而乌鸦代表上苍的使者，会带来上苍的指示。”骆采棠从小听各种大漠的故事，熟悉各个部落的风俗。
“黑羽，那这里真的和你有缘咯。”乌菡翎想到了黑羽要来这里寻找属于他的剑。
黑羽本不叫黑羽，只是他到风云楼的时候，一位通晓易数的老先生替他去了这个名字。
黑羽浅笑一下，他觉得他和那把剑很近，近得就像只隔了一层幕布，他只要伸手撩开幕布就可以拿到。
“要刮风了，我们要找个地方躲躲。”骆采棠闻到了空气的味道变得有些不同。
大漠里的风说刮就刮，说停也就停了，没什么规律。有时候只刮一阵，有时候可以刮几天，有时候轻轻的吹过，有时候可以卷走一切。
今天这风一直刮到晚上，三人寻了间看着牢固的屋子，在一个房间里休息着。
黑羽用随身带的火石和一扇其他房子的门点了一堆火，木门都已经风干，很好点着。
他们中途遇见过绿洲，补充过饮水，带的干肉也充足，只是乌菡翎觉得这肉没有以前那么好吃。
“这风不知道还要刮多久。”骆采棠还没有看到风停的预兆。
“阿采，这风会带来沙暴吗？”黑羽知道沙暴的可怕，有点忧心，他得保证乌菡翎的安全。
“不会，但是我不能保证。”骆采棠熟知大漠，但是神秘的自然不会让人那么容易摸清脾气。
“那也不会有海市蜃楼了是吧。”乌菡翎知道自己的美好愿望又破灭了。
黑羽和骆采棠都笑了。
黑羽本想让两个比他年纪小的姑娘好好休息，自己来守夜，但是骆采棠也是个要强的女孩子，说自己要尽地主之谊，非要站第一班岗。
黑羽拗她不过，只好由她，但是自己睡的也很警觉。
后来他想换班的时候，乌菡翎也醒了。
“这风呼呼的，好吵，”说完，乌菡翎又闭上眼。
黑羽看着甜甜睡去的乌菡翎，心里默默地说，那么吵都能睡，心还真是大啊。
黑羽也闭上眼睛，但他没有睡，直到第二天早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古城的时候，风已经停了。
一夜的大风没有淹没这个古城，反而把古城里的沙子吹走了不少。
许多之前只露出半截的房子整个都暴露了出来，一些原来是沙子的地方现出了房子。
古城的一边现出了一个大坑，这个大坑的中央露出了一座类似宫殿的建筑。
这个宫殿和其他地面上的房子不同，屋顶是用琉璃瓦铺成。
彩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奇特的光芒。
古城的另一边，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
少年伸伸懒腰，“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他说。
乌菡翎、黑羽和骆采棠不知道古城里还有其他人。
同样，这个少年也不知道那三个人。
5
“看！这里应该是银月城的神庙！”骆采棠指着大坑里的建筑说。
“银月城还真是有钱，庙都建的跟宫殿似的。”乌菡翎明显对这里产生了兴趣。
“很多民族都重视祭祀、祈福，银月一族尤其重视，对于神庙极其考究。”黑羽解释说。
“进去吧。”乌菡翎蠢蠢欲动。
“这里昨天还没有现出来，贸然进去，怕是有危险。黑羽大哥，你看呢？”骆采棠毕竟比乌菡翎年长，做事还有些分寸。
但乌菡翎并不是个鲁莽的小姑娘，她不是没有考虑到危险，只不过越是不应该去的地方，就越是乌菡翎的目的地。
黑羽仔细地看了一下神庙的周边，他注意到有一处屋顶上出现了几个洞，不只是年代久远被沙尘毁坏还是人为。
“去那里看看。”黑羽纵身跳下大坑，在琉璃瓦屋顶上跳跃。
乌菡翎和骆采棠也跟着黑羽跳下。
三人站在破损的屋顶上，向下打量。
黑羽在屋顶上捡了根不知哪里吹来的小木棍，摸出随身的火石和一卷特制的火纸，打火将木棍点燃制成了一个火把，借着就把这个火把从屋顶上的破洞处扔进了神庙。
火把下落，火光映出了周围。
当火把掉到地上的时候还是没有熄灭，映着火光，可以看到这块区域有一些破布和完整的器皿。
过了一会儿，见火把还是没有熄灭，黑羽说“我先下去探探情况，你们等我信号，有危险就赶紧走。”
“黑羽大哥，我。。。”骆采棠刚想说和黑羽一起下去，就被乌菡翎拉住。
“啰嗦，知道了啦。”乌菡翎对黑羽说。
黑羽落地的时候只感到两个人跟着他跳下。
他面色凝重地看着乌菡翎。
乌菡翎朝他吐吐舌头，一副你想把我怎么样的神态。
“黑羽大哥，我们都跳下来了，一起行动吧。”骆采棠自认不是花拳绣腿，她才不要丢措摩人的脸。
黑羽无奈，“好吧，但是。。。”
“有事自己先跑是吧？”乌菡翎卖个乖，她也不想惹黑羽生气。
乌菡翎曾经见过黑羽生气的样子，三年前一个专门控制小孩当小偷的恶人来到风云楼，黑羽一剑杀了他，当时黑羽的脸色是铁青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乌菡翎竟也不敢去和他说话。
黑羽拿起火把在四周查看。
这间房不大，房里的布帘已经腐朽，变得破破烂烂。
墙上画着图腾，如同地面上房子一样，这里的图腾也是月亮和乌鸦。
墙边的架子上摆着一些器皿，有些已经破损，有些还是很完整。
有一个架子上放着几尊塑像，有人形，有飞鸟形，看得出来做的很精致，过去的颜色也很丰富，只是现在有些斑驳。
骆采棠映着火光，见地上除了他们三人的脚印，还有一些其他的痕迹，虽然有处理过，但是还是能够看出几个不完整的脚印，“这里有人”。
另外的两人闻言提高了警觉。
“一样都来了，进去看看吧，找点宝藏给老头带回去。”乌菡翎觉得这里越来越好玩了。
“既来之，则安之，走吧。”黑羽说。
三人走出那间房，沿着一条长廊向里走，沿途看到的房间都和第一间的摆设一样。
整个神庙虽然在底下埋葬了几十年，庙里的空气却没有沉闷的感觉，火把的火势一直没有减弱的迹象。
“你们觉不觉得奇怪？”黑羽感到了一丝异样。
“这里没有人。”乌菡翎知道黑羽说的是什么。
“银月族人极其崇拜他们的神，遇到好事会向神灵酬谢，遇到坏事会向神灵祷告，如果遇到沙暴，他们也会请求神灵庇佑。”骆采棠说。她也注意到了自他们三人进入银月古城，从地上到地下，这里没有一具银月族人的骸骨。
“有没有可能他们躲过了沙暴，在沙暴到来之前撤离了？”黑羽问骆采棠。
“一个人就有可能，一个城。。。除非他们能够预判危险。”骆采棠自小在大漠长大，听过很多有人躲过沙暴的故事，但从来没有听过有一个城的人可以躲过沙暴。能够将一座繁华的城市埋葬，几十年间毫无痕迹，这样可怕的力量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抗的。
骆采棠刚说完，忽见乌菡翎向她使了使眼色。
她瞬间抽出腰间长鞭向前方打去，同一时间黑羽以极快的身法向前。
“啪”一声，长鞭打到的墙面落下一大块，墙边有几下窸窣的脚步声。
骆采棠急速向前再一鞭打去，又打落了一块墙面。
那个人躲过两鞭，迅速离开，却见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影，浑身散发危险的气息。
他急退想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乌菡翎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来人见乌菡翎是女孩子，长剑出鞘向乌菡翎刺去。
“翎儿！”骆采棠来不及赶到乌菡翎身边，急唤一声。
乌菡翎眼中露出一丝调皮，足尖一点，向后划去。
那人本没有伤人之意，见挡路者已经后退，刚想顺势从乌菡翎空出的空档逃去，就感到自己的剑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无法转向。
火光摇曳间，他看到乌菡翎脸上似有似无的微笑，心中不禁奇怪。
乌菡翎足尖再一点地，上半身向右转去，左手抬起在那人剑尖上一弹。
长剑失去方向，因着惯性向上冲去，持剑的人没有想到有这一出，心下大惊，只是已经来不及，只好向前跌去。
幸好他身手不错，基本功练得好，好不容易站住了。
“你是‘大漠之鹰’？”骆采棠拾起之前黑羽丢在地上的火把，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年纪很轻，面目俊朗，还带着一丝稚气，他穿着华丽的衣服，虽然蒙了些灰尘，还是能够看出脚上那双上好的皮靴。最显眼的是他的腰带，上面用金线绣着鹰的图案，中间是一块蓝宝石。
“你是‘大漠无疆’的传人？”来人也看到了骆采棠手里的白色长鞭。在大漠，最有名的用长鞭的人就是骆易。
“‘大漠之鹰’已成名几年，他太年轻。”黑羽听过“大漠之鹰”的名号。他是大漠里近些年崛起的年轻高手，曾经以一人之力全歼大漠有名的沙盗团伙，一战成名。别人只见过他的打扮却因为他蒙着脸不知道他的长相，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年轻又怎么样。。。”那人一听黑羽的话脱口而出，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咯咯咯”乌菡翎笑了起来，“我听过你的故事，你很厉害啊。”乌菡翎在风云楼听道先生讲过大漠里的一些故事。
那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但是功夫不怎么样。”乌菡翎又说。
那人有些尴尬，要不是红色的火光，别人一定看得出他脸红了。
他刚刚因为轻敌着了这个小姑娘的道，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的实力。
“我叫乌菡翎，你叫什么？”乌菡翎问。
那人一愣，“列天凡”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四方城，列家人。”黑羽道出了少年的来历。
四方城周围矿产丰富，在大漠上已富足著称，而列家拥有四方城最多的产业。
在大漠，四方城列家就是一方霸主。
列天凡今天刺激受大了，刚败在乌菡翎手上，就被骆采棠看出了和“大漠之鹰”的关系，现在凭个名字就被黑羽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他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本来是为了找到银月古城的宝藏回去炫耀，现在好像给自己家丢脸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哥哥，幸好他们没看到自己的样子。
但他的刺激受的没有黑羽大，本来乌菡翎已经是个大麻烦，骆采棠看来也不是什么听话的善主，现在又跑出来个小男孩，他黑羽只是想来找把剑，上天何必送三个麻烦给他呢。
6
“你们三个人，我只有一个人，要杀就杀。”列天凡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他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敌是友。
“谁要杀你？”骆采棠没料到大名鼎鼎的“大漠之鹰”那么年轻，而且还挺单纯。
列天凡瞪大眼睛看着骆采棠，又看看黑羽和乌菡翎。
“看样子你是来找宝藏的，我们也是，大家一起也有个照应。”黑羽说。
“你是说我们一起去找宝藏？”列天凡还是不敢相信。
“有你好处的。”乌菡翎脸上绽出一个安慰人的笑容，让列天凡觉得很亲切。
“你比我们早进来，有什么发现吗？”骆采棠问列天凡。
列天凡很小就听过“大漠无疆”的故事，认为他是英雄豪杰，他的后人必定不会是坏人。而黑羽看上去冷静稳重，也不像是坏人。至于乌菡翎，年纪不大而且长得不错，看来也不会是什么邪恶之人。
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列天凡知道和他们合作一起找宝藏才是上上之策。
“这一层没什么，我刚刚看到下面一层有点好东西，大家会有兴趣。”列天凡说。
“下一层？这里不止一层吗？”骆采棠问。自他们进入神庙，看到的房间虽然都不是很大，但是屋顶较高，一般这样的神庙只有一层。
“那一层估计原来就在地下。要不是听到你们有声音，我已经下去了。”列天凡说的是实话，他本已经站在入口了，听到上一层有动静，好奇心太重的他没事就上来看了看。
三人跟着列天凡沿着长廊向前走，不久就看到了长廊的尽头。
长廊的尽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砖墙。
“这里是入口吗？”骆采棠伸手在墙上摸了几下，没看出什么机关。
列天凡见“大漠无疆”的后人没看出机关，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但他注意到乌菡翎和黑羽没有露出疑惑的样子，他的得意瞬间弱了几分。
乌菡翎看着那堵墙，又看看两边的墙，嘴角划出一种毫不在意的弧度，“黑羽，你来。”
“是。”黑羽也看出了机关，他看了一眼边上跃跃欲试的列天凡说“这里是列公子发现的，理应由列公子打开门。”
列天凡见黑羽这么说，心里又得意了起来，他在三堵墙间来回跳跃，触碰了几块砖。
一阵沉闷的巨石摩擦地面的声音之后的，墙向后退去，露出了地上的阶梯。
“你竟懂八卦易数，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骆采棠没有因为自己不懂而沮丧，她发现爷爷同意她来古城是为了让她多见见世面，乌菡翎身手惊人，黑羽考虑问题很周到，现在眼前突然出现的列天凡竟然也懂机关之术，她很高兴认识这些人。
“我二哥懂这些，我跟他久了学了两招。”列天凡被骆采棠夸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
列天凡在前方，黑羽在最后，四人沿着阶梯来到地下。
下楼的时候，他们不再需要之前的火把，因为通道里亮如白昼。
“是夜明珠，还有这么多。”骆采棠感叹道。
通道的顶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几十年来，这些夜明珠的光芒没有受到影响，还是散发着强烈但不刺眼的光芒。
“这些珠子光一颗就值五十块金子，这里少说也有五十颗。”列天凡来自四方城，自小见多金银珠宝，耳濡目染下也懂得给这些珠宝估价。
“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些？”乌菡翎问，她不会只满足这些夜明珠。
“我不是说了嘛，我还没下去，夜明珠这么罕见，现在一次给你看到这么多，你不兴奋啊。”列天凡觉得好像什么都不会让乌菡翎惊讶，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
“见过发光的鱼吗？”乌菡翎问列天凡。西山雨林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她在那里见过很多好东西。
“没有。”列天凡实话实说。
“我见过。”乌菡翎说，她故意和列天凡炫耀。
“哇！”列天凡边叫到边走下了最后一级阶梯。
“哇！”骆采棠紧随其后。
“有什么。。。哇！”乌菡翎话没说完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黑羽跟在他们后面，也看到了眼前令人震惊得画面，但是他只在心里叫了一声“哇”。
阶梯下方的石室四四方方，四面墙上也镶嵌着夜明珠，但比通道内的更大。
石室内满地的金币和珠宝，在夜明珠的光辉下闪着诱惑的光芒，摄人心魄。
“宝藏！这里真的是宝藏！”列天凡兴奋地捧起地上的金币。
骆采棠捡起地上的金币看了看“是真的金币啊，这么多！”她用声音告诉别人她也很兴奋。
黑羽看着这两个被金币闪花眼的人，心中也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也很想和他们一样扑在那堆金币上，他的脸上露出兴奋的微笑，脚步也不自觉地向前挪了挪。
这一刻最冷静的竟是年龄最小的乌菡翎，她闪到黑羽之前点了他几个穴道，又迅速拉起地上的列天凡和骆采棠，同样点了他们几个穴道。
三人被乌菡翎突然的举动吓住了，同时也感到了这间宝库里的不同寻常。
三人赶紧运气，调整自己的内息，一刻钟后三人陆续变回了清醒。
“银月城太邪门了，这些宝藏竟然能让人失了心智。”列天凡埋怨到。
“这么多宝藏，势必引起他人的觊觎。做到这一步也是为了防范打宝藏主意的人。”黑羽说。
“他们怎么做到的？”骆采棠关心的是他们怎么忽然失了心智，更重要的是乌菡翎怎么没有着道。
“是光。”黑羽想到了原因，“这里只有一条路能进来，通道里夜明珠的光催眠了我们，给了我们暗示，直到这些金币反射出夜明珠的光，牵动了我们脑中的暗示。”
“乌菡翎，你怎么没事？”列天凡语气中带着质问，脸上表情也不太好看，他举剑指着乌菡翎。
黑羽挡在列天凡和乌菡翎之间，将乌菡翎护在身后。
“列天凡，若不是翎儿，你早疯了。”骆采棠虽然也有这个疑问，但她也不能容忍列天凡剑指乌菡翎。
“你和我，还有黑羽，都受了夜明珠的影响，就她一个没事。她不是坏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列天凡恨恨地说，他没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嫉妒乌菡翎。他俩同岁，但是乌菡翎明显比他高了几个段位。
“列天凡，你知不知道，黑羽会杀了你的。”乌菡翎从黑羽身后探出头说，好像她和这件事没关系，只是一个旁观者。
“少主，真要动手吗？”黑羽不想欺负列天凡，但是如果乌菡翎下令，他也会做。
“黑羽大哥，翎儿说笑呢。”骆采棠看着黑羽认真的样子，有点担心列天凡。
“我说真的呢。”乌菡翎朝骆采棠眨眨眼，又转向列天凡“你把我们带下来，我还说你不是好人。”
“你。。。”列天凡觉得自己无言以对，因为确实是他带着他们三人下来的。
“好了，别闹了。自己注意些，别再被光迷惑了。”黑羽说道，制止了两人进一步抬杠。这里有些邪门，再被这两个小孩子烦着，他真的会头疼。
乌菡翎走到一边，捡起地上的几样首饰，映着光看了看，又扔掉两样，她问列天凡“喂，这几件值不值钱？”
列天凡还没准备和好呢，就见乌菡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向他咨询价钱。
“你不是行家吗？快看，这个值不值钱？”乌菡翎催促道。
列天凡莫名其妙地走过去，蹲下看了看，讲了一堆废话似的分析，乌菡翎听了半天眉头开始走起来，最后听到一句“价值连城”才满意地笑了笑。
她把几件首饰揣进衣兜里，“来到这么远，总得给家里带点礼物啊。”她准备给她姐姐带回去。
四人又在四周看了看，想找找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机关。
“有动静。”骆采棠很敏锐，她感到墙的另一边有声音。
“还有入口。躲起来。”黑羽说。
这间宝库里没什么能够躲藏的地方，四人退回了之前的通道。
不出所料，宝库另一边的墙面裂了开来，现出另一条通道。
在那条新的通道里，有十七八个人走了出来。
“果然像佟琥说的那样，这些夜明珠有问题。”为首的一个男人说，他的两条胳膊上各套一个皮袖套，上面嵌着寒光凛凛的刀刃。他叫拜塔，是大漠上有名的沙盗。
“传说有些是假的，但是宁可信其有。”叫做佟琥的那个人说。
“要不是老大早有准备，我们可能会发疯吧。”另一个人讨好地说。
“这里那么多好东西，都是我们的了！”有几个人兴奋地说。
“别急，佟琥说了，这些只是小意思，好东西还在下面。”拜塔说。
他们的对话让另一条通道里的四人听得清清楚楚，最后一句更是让四人震惊，这个地下宝库下面竟然还有一层。
7
黑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四人躲在通道里，紧贴着墙，小心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列天凡因为紧张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乌菡翎感到了列天凡的紧张，朝他笑一笑。
这种笑容让现在的列天凡看来像是嘲笑，他立刻不甘心地将身体往墙上贴紧了些，减轻颤抖。
宝库里，佟琥掏出一块羊皮一样的东西，一边看羊皮，一边数着墙上的夜明珠。
“老大，是这里了”。佟琥向拜塔报告。
在拜塔的指示下，其他人将一处的财宝搬开，露出一块空地。
空地上有着几道沟。
佟琥打开随身的几个水囊，将水全部倒到地上的地沟中。
水很快充满了地沟。
通道里的四人看不到宝库中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倒水的声音，之后就听到了水像是被吸走的声音。
水填满地沟之后迅速被吸到地下，同时四面墙上的夜明珠开始上升。
“夜明珠在上升！”一个男人叫到。
“不是上升，是我们在下降。”佟琥说。
通道里的四人明显感到了整个神庙的震动。
黑羽冒险探身到通道外，却正好看见整个宝库在下沉。
“天哪！下沉了。。。”列天凡不可置信地说道。
“是，下沉了。。。”骆采棠也不敢相信。
现在宝库下沉了，四面墙的下端显现在眼前。
墙上镶嵌着比上一层更大的夜明珠，还有各种比鸡蛋还大的宝石。
整堵墙就像是用宝石砌成的。
“哈。。。哈。。。哈哈哈。。。”见到这样的景象，那伙人开心地大笑大叫。
有几个还趴在墙上试图把宝石挖出来。
“黑羽，你的剑！”乌菡翎眼尖，在各色宝石闪烁的光芒中看到了一把把嵌在墙上的长剑。
“别说话。。。”列天凡试图阻止乌菡翎再说话，试图去捂乌菡翎的嘴，不想脚下一个趔趄，“哎。。。”
下层的拜塔没有被宝石冲昏头脑，他在手下们的喧闹中听到了女孩子的声音。
他扬手一划，一道强劲的刀风扑向乌菡翎等人的方向。
这一击来的时候，列天凡正好没有站稳，黑羽伸手一拉，使列天凡躲过一击。
“出来！”拜塔大吼一声。
他的手下们闻言大惊，迅速从兴奋中清醒，纷纷拿出武器，对着四人所在的方向。
黑羽快速地思考着，他们已经被发现了，如果现在离开，他们可以及时原路返回，不需要和那些人照面，但是这样就等于放弃了宝藏。但是带着这群没长大的孩子，他没有选择。
“我们走！”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只见乌菡翎已经跃到下层。
“少主！”黑羽知道乌菡翎已经把这麻烦丢给了自己。
他只好跟着乌菡翎跳了下去。
拜塔眯着眼吃惊地看着独自出现在眼前的乌菡翎。
黑羽跳下来的时候，拜塔还是在研究乌菡翎，他想乌菡翎应该是个自以为是初涉江湖的小毛孩。
“不只是你们两个。”他说。
“这你都知道。”乌菡翎笑着说，她笑得毫无攻击性，就像是个邻家小女孩。
“上面的，你的同伴在这里，你们也下来吧。”拜塔朝上方叫道。
骆采棠和列天凡互看一眼，很不情愿地跳了下来。
那伙人看着这四个年轻人，有些弄不懂现在的小青年怎么那么自负，仗着会点功夫就到处瞎跑。
“你们是什么人？”拜塔说。
乌菡翎躲到黑羽身后，把黑羽往前推了推。
好吧，说一切都是误会也没人相信，黑羽又在心里吐槽。
“我们四个听说银月古城的故事，想来寻宝。”黑羽知道这个时候还是说实话的好。
拜塔注意到骆采棠腰间的白色长鞭，他问骆采棠，“‘大漠无疆’是你什么人？”
骆采棠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犹豫间只听另一个人说“老大，这个人好像是四方城来的。”
列天凡华丽的服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怕什么，四方城又不是惹不起。”另一个人说。
“惹不惹的起，你们想清楚。”列天凡的骄傲不允许别人轻视他的家族。
“哈哈哈”拜塔大笑，“有意思，有意思。”
“我们。。。”黑羽刚想说话，就被乌菡翎拉住。
“叔叔，我们就是来长见识的，要不你随便给我们两样宝物，我们马上走。我们也就是想回去跟家里人炫耀两下。你也知道现在要在外面混出个明堂不容易。大家相逢就是有缘，而且还是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你就当成全我们几个。我知道我们年轻不懂事，打扰了你们找宝藏，我们也很不好意思。你看我们几个肯定打不过你们那么多人，不如你就帮帮我们。我保证，我们马上走，不妨碍你们找宝藏。”乌菡翎一口气说了一堆话，说得就和真的一样，不过她从小撒谎，这样的谎言信手拈来，何况她讲的大部分都是真的。
列天凡觉得现在的乌菡翎和之前动手的时候判若两人，他又有点看不懂这个姑娘。他记得他大哥说过，外边的世界什么怪人都有，但是再怪也怪不过眼前这个乌菡翎吧。
骆采棠比列天凡多认识乌菡翎几天，只觉得乌菡翎是个可爱的妹妹。她听爷爷说过石克天很厉害，她料想身为徒弟的乌菡翎也不会差。当她看到乌菡翎一招就牵制住列天凡的时候还是震惊了。现在乌菡翎说的话和她之前对乌菡翎所有的印象又不一样了，但是她相信乌菡翎有办法让他们脱身。没有特别的原因，她就是愿意相信一心惦记海市蜃楼的乌菡翎。
黑羽比起另外两个人可以说是彻底了解乌菡翎的为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乌菡翎在示弱的时候往往是在酝酿什么阴谋的时候。现在她说了那么多话，这个阴谋得有多大啊。
“老大，怎么办？”佟琥说。
拜塔打量着乌菡翎，他在研究，这个丫头不像在说假话，但是这里不是普通人轻易能进来的，自己若不是有佟琥的家传藏宝图也来不到这里。
“你们怎么来的？”拜塔出了声。
乌菡翎又躲到黑羽背后，推了推黑羽。
黑羽无奈，只好说“我们在地上躲了一天一夜的大风，风停了，这座神庙就显出来了。”他没有说他们打开了机关进到这里，他在赌，赌对方只知道一条进来的路，不了解神庙里有几个机关。
“哪有这么巧？”一旁的佟琥说，表情满是怀疑。
“我们说的是实话，不信你问他们两个。”乌菡翎抢着说。
后边的列天凡和骆采棠赶紧点点头表示黑羽说的是真的。他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只是四人中黑羽最大，听他的准没错。
“啊！”一声惨叫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手下抠下了墙上的宝石，露出了一个空洞，从那个空洞里喷出一股白色的气体。
气体喷在那人脸上，伴随着惨叫声，那人的整张脸就像在融化一样，不久就露出了骨头。
“老大，他死了。”一个手下看了看那个死去的人，声音里满是恐惧。
骆采棠和列天凡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恐怖的死法，两人都呆住了。
乌菡翎也呆住了，她曾听山野讲过世上各种可怕的毒药，但是没有看到过被毒药腐蚀的尸体，真看到了，心里说不出的恶心。
“小心，不要拿那些宝石。”拜塔看到那一幕，心里有些发毛，但是他出道已久，还能保持冷静。
“这些宝石难道就这么放着？”佟琥不甘心地说。
又听一声惨叫，又一个手下被毒液喷到了。
“宝石掉下来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众人四周看去，有几颗宝石自动从墙上脱落，露出的空洞都在喷出白色的气体。
这些毒气一会从这个空洞喷出一会又从那个空洞喷出。
众人惊恐地向中间聚拢。
“佟琥，有没有办法？”拜塔问佟琥。
佟琥翻看着他的羊皮藏宝图，试图找到一个方法，可是他没有找到，“我们要上去，上去说不定会有办法。”
8
“好，上去。该怎么做？”拜塔问道。
“这。。。”佟琥为难的说，“机关在墙上，还得找。”
“墙上？现在怎么找？你们来寻宝都不留好后路吗？”列天凡生气的说，这些人难道就只知道找宝藏，不想好把宝藏运走的方法吗？都他妈是白痴！他心里恨恨地说。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关掉这些毒气。”黑羽冷静地说，他看着四周，一直把乌菡翎护在身后。
骆采棠见地上的宝石，心生一计，她挥鞭卷起一颗宝石扔向喷出毒气的空洞。
“啪”的一声，宝石被牢牢地吸住了。
骆采棠大喜，她急忙说，“有用。这些宝石是塞子，塞子掉了封回去就好。”
说着她再次挥鞭，又卷起几颗宝石封住了毒气口。
黑羽见骆采棠找到了办法，从旁人手中抢过一把剑，“叮叮叮”挑起几颗宝石，向墙上射去。
列天凡见状也拔出剑学着黑羽的样子。他的功夫虽没有黑羽好，但是眼力极佳，一颗颗封住了毒气口。
拜塔看到这三个年轻人有胆有谋，不甘示弱，也大显身手，以强劲的内力卷起地上的几颗宝石，推向墙上的气口。
不久，毒气口全部被封住。
“阿采说的没错，这些宝石就是塞子。”黑羽说，“这些宝石镶在墙上，封住了整堵墙，你的人挖下一颗，就是在墙上留下了气口，所以其他的宝石才会掉落。”
“这银月一族的机关竟如此高明。”拜塔感叹道。
“这并不高明。只是做起来要花时间。若是普通人到这里，也许就来不及封起这些气口。”黑羽说。
“普通人？普通人当然不行。但是你们的身手，必然不是普通人”拜塔的语气强硬起来。
拜塔提手以手臂上的刀刃对着黑羽等人，他的手下们摆好了架势。
“哎，叔叔，刚刚不是很好嘛，怎么现在又这样呢？”乌菡翎打破僵局。
“小丫头，你闭嘴！”拜塔喝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些宝藏很邪门，你们该上去了。”乌菡翎弱弱地说，眼角却在瞟着地上的金币。
这没有躲过拜塔的注意，他向佟琥使一个颜色，佟琥立马会意，去墙边寻找机关。
“你们几个，看着他们。其他人把地上的金币装起来。”拜塔给他的手下们下了指令。
手下们想要金银财宝，又害怕会有什么机关，迟疑着没有行动。
“老大，我们先出去吧？”有人劝拜塔。
“要发财就别怕死！”另一个人打开袋子，疯狂地往里边扒金币。
其他人见状，生怕被他抢了自己那份，也飞快地往袋子里装。
“佟琥！你做什么？！”一个人叫道。
那个人装金币的时候发现佟琥忽然躲进了墙上打开的一扇门里。
别人想去追佟琥，可门在眨眼间就关上了。
“这个混蛋！”有人叫道。
拜塔也很震惊，他冲过去寻找墙上的机关。
“他是什么人？”黑羽问道。
拜塔没有搭理黑羽。
一阵巨石移动的声音自墙的那头传来，拜塔向墙上打了两拳，“对面被堵住了。”
“那里之前没有毒气喷出来。”乌菡翎说。
“难道这里有些墙是机关，有些墙是出口？”骆采棠问道。
“如果要离开，我们只要跳到上面就行，刚才的出口或许只是那人想甩掉我们。”黑羽说。
又传来响声，“糟了，上面！”列天凡急叫。
上层有两个出口，一个是拜塔那伙人进来的通道，一个就是乌菡翎四人进来的通道，现在这两个出口也被封了起来。
“老大！老大！我们怎么办？”手下们一阵慌乱，手里的金币纷纷落地。
“怕什么！自有办法出去。”拜塔怒喝一声，吓得手下们静了下来。
“叔叔，你从哪把他找来的？”乌菡翎向拜塔问道。
“他跟着我几年了。”拜塔终于回答了，“自从银月古城重现的消息传出来后，我就让他们一个个出去找线索，结果他从个商队手上抢了张藏宝图。”
“所以如果没有他，你就不会来？”乌菡翎问。
拜塔没有否认。
“叔叔，你功夫很好，但是脑筋不快哦。”乌菡翎打趣着说，她可不管拜塔对她怒目而视。
“你是说，他故意要我们来送死？”拜塔有些怀疑。
“现在讨论这些也没用了，找找有没有机关可以出去。”黑羽说。
众人听黑羽这么说，急忙散到四周，四处敲打，想找逃生的道路。
“小心不要碰到宝石。”骆采棠叫到。
乌菡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找机关，她盯着那面嵌着宝剑的墙，若有所思。
“黑羽，”她忽然叫到，“你的缘分在不在这里？”
其他人忙着找出口，没有理会乌菡翎。
黑羽看着乌菡翎，知道她在说自己来找剑的事，“少主，这里邪得很，不宜妄动。”
“你说老头知不知道这里邪门？”乌菡翎还是盯着那几把剑。
“大漠里有太多神秘之事。银月一族少与外人来往，所以银月古城对外界就是个谜。待到沙暴埋葬了古城，就更加神秘了。”黑羽说。
“阿采说过，他们崇拜月亮和乌鸦。你看这里，”乌菡翎伸手指向墙上。
那堵墙上有一颗夜明珠和很多宝石，宝石之间嵌着一把乌黑的长剑。
其他墙上的宝石都是五彩缤纷的但是这堵墙上的宝石在夜明珠的映射下闪着轻微的蓝光。
黑羽看着那把剑，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右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少主是说，这堵墙有古怪？”
“赌一把。”乌菡翎像是下了决心，“阿采！”
骆采棠来到乌菡翎身边，“翎儿，怎么了？”
“你怕不怕？”乌菡翎问骆采棠，语气并不恐惧。
骆采棠很少独自出门，这一次的情况对她来说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身为大漠儿女，她不惧死亡。
“不怕。”骆采棠语气坚定。她不知道为什么乌菡翎这么问。
“帮我把那把剑打下来。”乌菡翎提高了声音。
周围的人本没有注意她，这时纷纷向她看过来。
“看我的。”骆采棠也不想空手而回，她挥起长鞭击向那把剑。
白色的长鞭卷起乌黑的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黑羽飞身跃起，接住那把剑。他感到这把剑在震动，就像在和他打招呼。
“动了剑，会不会出事？”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见那把剑被骆采棠卷了下来，拜塔的手下们恐慌起来。
拜塔怒目看着骆采棠，随时准备出手。
这一次没有像之前的宝石那样喷出毒液，只见原来嵌着剑的凹槽反射着夜明珠的蓝光，那道光射在地上，映出一只乌鸦的形状。
“这些毒液是银月一族为了惩罚贪婪的寻宝者而设的陷阱。”乌菡翎说。
她的语气和她的年纪并不相称，竟有一种让人相信的力量。
“这些宝剑应该是那个被称作‘剑痴’的城主收藏的，他爱剑成痴，必定想在死后为他的宝贝们找一个好主人。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把生路留在剑的后面。”乌菡翎继续说。
“生路？难道这个乌鸦指的就是出口？”拜塔走到那只光射出的乌鸦旁，仔细地研究着那个图案。
“黑羽，你满不满意？”乌菡翎没有理会那个乌鸦光影，她打量着黑羽手上的剑。
“嚓”的一声，黑羽拔剑出鞘。
顿时一片寒光。
“好剑！”列天凡赞叹道，“这把剑是乌金制成。传闻乌金是来自天外之物，加以巧匠铸造，所成之物皆有灵性。”列天凡一看就知道这把剑的材质，家学渊源让他对这些信手拈来。
“这把剑。。。很好。”黑羽满意地说。
“那我们可以走了。”乌菡翎像是在执行任务，现在任务完成，她要走了。
9
“想走？”拜塔听到乌菡翎的话，迅速跃过来。
拜塔的身法很快，黑羽举剑刺向拜塔，竟被拜塔闪过。他内力之强竟是黑羽没有料到的，他双臂的刀刃划过之处，竟有强烈的气流。
拜塔趁黑羽躲过气流之际直扑乌菡翎，骆采棠也无法阻挡他。
奇怪的是，乌菡翎没有躲，待在那里等着拜塔捉住了自己。
“放开！”黑羽怒喝。
拜塔一手扣住乌菡翎的喉咙，冷笑一声，“你们三个功夫都不赖，但是这个小丫头才是带头的，有了她，我自能出去。”
“黑羽，没关系的。”乌菡翎语气里没有害怕，“反正大家都是要带着宝藏出去的。”
“你若敢动她，我四方城绝不会放过你！”列天凡虽然奇怪乌菡翎为什么没有出手，但是大家正一起度过难关，他开始把乌菡翎当朋友了。
“四方城？四方城在哪？这里是银月城。”拜塔不屑。
“叔叔，你不过就是想带着宝藏出去。我答应你，我带你出去，出去之后，我们各走各的，就当没见过。”乌菡翎说。
她在这个宝库里对着拜塔说的很多话里都在催促拜塔带着宝藏出去。
“还是这小丫头懂规矩。好，你带我出去，我就放了你。”拜塔满意乌菡翎说的话。
“你看地上那只乌鸦，你看他要飞到哪里去？”乌菡翎说。
拜塔示意一个手下沿着乌鸦展翅的方向走去，直到走到墙边。
“列天凡，你看看那里有什么奇怪。”乌菡翎只会列天凡。
列天凡听话地走过去，观察着四周。
然后他用手中的剑敲击墙面上的几颗宝石。
不久，被他敲击过的宝石缩回到墙内。
众人感到地面又在震动。
整间宝库缓缓上升，先前被封死的一个通道口打开了，那是拜塔一伙人走的通道。
“给我把宝藏带上，我们出去了！”拜塔一声令下。众人大喜。
他们没有注意到乌菡翎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拜塔捉着乌菡翎，黑羽、骆采棠、列天凡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走进了通道。
这条通道和他们之前走的那条很像，也是一条长长的阶梯，顶上也镶着很多夜明珠。
“她想做什么？”列天凡轻声问骆采棠。
“不知道。”骆采棠如实回答。
“她不会想害死我们吧？”列天凡又轻声问。
“留在下面也是死。”骆采棠说。
列天凡自讨没趣，只好闭上嘴。
众人上到第一层，又走过一条长廊，穿过一个小房间进到一个类似大厅的地方。
拜塔的手下们在地上捡起他们先前丢弃的火把，重新点燃。
这个大厅的顶很高，里面有一尊巨大的乌鸦神像，底下画着很多彩色的月相与乌鸦。
大厅四周有四根很粗的柱子，柱子上也雕刻着不同的月相和不同形态的乌鸦。
大厅的墙上画着银月族人的生活、祭祀、打猎的群像。
“你们从这里来的？”乌菡翎问拜塔。
“是。”拜塔回答。
“怎么下来的？”黑羽问。
“那里有扇门，过了那扇门就是个房间，那是整个神庙的入口，我们炸穿了屋顶下来的。”拜塔说。
众人陆续走向那扇门。
一个手下旋转墙上的一个装饰，那扇门开了。
他抬步走出的那一刻，门的那一边射出几根利箭，那个人死了。
之后，门的那一边又恢复如常。
“怎么回事？”“机关停了。”有人叫道。
“走！”拜塔叫道。
第二个人背着金币通过的时候，和刚才一样被射死了。
这一下，剩下的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都警惕地看着四周。
“也许是佟琥启动了机关。”骆采棠说。
“我就不信，他有那么多的箭可以射出来。”拜塔指着另一个手下，“你过去！”
那个人战战兢兢想要拒绝。
“我现在就能杀了你。”拜塔抬手，一道气浪向那人扑去。
那人害怕地转身就走，冲过了门。
他也死了。
“佟琥！”拜塔向空中叫到，声音很大，大厅里响起回声。“你背叛兄弟！你个缩头乌龟！”
“叔叔，别叫了，不是他。”乌菡翎揉揉耳朵，埋怨的说。
拜塔听了乌菡翎的话，询问地看着乌菡翎，“你知道怎么回事？”
“你看那几个人，他们怎么死的？”乌菡翎说。
“被射死的。”列天凡抢先说道。
“不是吗？”拜塔问。
“黑羽，你去看看。”乌菡翎指示。
黑羽走到门前，观察了那三具尸体。他又扔了块几块金币过去，金币击打在地面上，发出“铛铛”声，但是没有激发机关。
之后他回到大厅里，说“他们都是进到那里才触发了机关。”
“废话！”拜塔显然对黑羽的话很生气。
“他说的没错。”乌菡翎说，“你们从这扇门进到大厅，再从大厅走到那个小房间，没有事。当你们从那个小房间走到大厅，再从大厅走到那个门后面，机关就触发了。”
“翎儿，你是说，我们不能从这扇门出去？”骆采棠有些明白了。
“小丫头，你什么意思？”拜塔越来越生气。
“是重量。你们每通过一扇门，重量就移到了门的另一边。”乌菡翎说，“从大厅到小房间，没有事，但是从大厅回到你们来的房间就会出事。黑羽已经试过了，触发点不在门那面，那就是说，当这间大厅增加的重量超过一定的重量，机关就准备好了。当大厅减少的重量超过一定的重量，而那些减少的重量没有转移到小房间里而是转移到门后面的时候，机关就会启动，那一面就会有箭。看样子，银月一族很有钱，箭不会少，不知道会射多少次。等到箭射完了，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了。”
“难道当年他们银月族就不这么走？”列天凡问。
“这个神庙尊贵无比，只有特定的时候才能来。地下又是那么大的宝库，所以他们建了很多机关。当沙暴来的时候，他们一定意识到了死亡。他们生于大漠，知道也许有朝一日整个古城会重见天日，那时会有别人来寻找他们的宝藏，他们一定很不甘心，就启动了整个神庙的机关，试图阻挡这些外来者。”骆采棠说。
“那个佟琥怎么会知道这里的机关？”列天凡问。
“他有藏宝图。”拜塔听这些年轻人说的有道理，正在思考，就随口一答。
“藏宝图是哪里来的？”乌菡翎又问。
“抢来的。”拜塔答道。
“抢来之前呢？”乌菡翎追问。
这下拜塔答不出了。
“你是说，这个佟琥和银月族有关？”列天凡心中渐渐明朗。
“不止吧，”乌菡翎笑了笑，“叔叔，你也是银月一族吧。”
“哈哈哈”拜塔又大笑，“小丫头，你果然聪明。”
“你的武器和墙上的图案很像。”乌菡翎早已注意到墙上画的银月族人打猎时手上也带着拜塔那样的皮袖套。“我猜佟琥也不知道你和他一样是银月族人。”
拜塔又大笑，“我是银月一族，但佟琥不是，他对各族语言有研究，又懂点机关，我说我抢了藏宝图然后给了他。既然银月城重现，我这个遗留的银月人接手这宝藏是顺理成章。我只是没想到佟琥想独吞”
10
“看你那么开心，你一定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乌菡翎说。
“小丫头，我劝你一句，人有的时候太聪明不好。”拜塔说，“你说这机关和重量有关，只要我让你们的重量既不留在这里又不转移到门后面，我就能借这个重量差冲过去。”
“那要怎么做？”骆采棠问。
“把你们扔上天就可以。”拜塔一脸的自信。
“你想杀了我们？”乌菡翎问。
“杀了你就行。”拜塔眼中闪过凶光，扣在乌菡翎喉咙上的手倏地用力。
但乌菡翎没有死，她在拜塔使力的同时抓住拜塔的手腕。
拜塔只感到手腕忽然使不出力气，而手下的乌菡翎就这么滑走了。
“你身手也不错。”拜塔以为乌菡翎年纪最小势必是四人中最弱的一个，之前才会以她为人质，结果他料错了。
“你说的方法很好，我会采用。”乌菡翎竟然开心的说。
“兄弟们，要想活命，给我把他们全杀了，我带你们出去。”拜塔大声说。
一听能够活命，手下们大喜，立刻振作精神，攻向这四人。
这些乌合之众谋略不行，身手倒还不错，不是那种一打就死的人，再加上他们为了活命，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倒是勇猛非常。
这一边，拜塔运气于两条手臂，以两袖的尖刀攻向乌菡翎。
乌菡翎左躲右闪，灵活得像一只小鸟。
她不是被拜塔牵制的无法还手，她在观察。
石克天教过她，要观察你的对手，了解他的套路，寻找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拜塔内力很强，双臂又有神力，每一个攻势都很猛烈，他自信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躲不过十招。
但他错了，十招过后，乌菡翎还在躲闪。
二十招过后，乌菡翎开始反击，她的力气不大，但是掌风很强，甚至带着一种寒气。
三十招的时候，拜塔不敢再小瞧乌菡翎，因为乌菡翎的攻势丝毫没有减退。
但拜塔也不是个普通的沙盗，他内功修为深厚，他想以他的内力压过乌菡翎。
但是他又错了，作为石克天唯一承认的徒弟，乌菡翎深得石克天真传。
两人都聚气击出一掌，拜塔没想到自己的功力竟被乌菡翎化解，并且自乌菡翎掌中传过来，震入他自己的体内。
拜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碎了，他每呼吸一口，自胸口到全身都痛得令他抽搐，抽搐的同时又不得不深吸气。
他还没有死，他的意识很清醒。
黑羽、列天凡和骆采棠也解决了拜塔的手下。
黑羽看到乌菡翎呆呆地站在倒在地上的拜塔旁，眼神空无一物。
他急忙走过来，关切地叫道“少主。”
“黑羽，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乌菡翎轻轻地说。
“少主，他没有死。”黑羽说，他知道这是乌菡翎第一次杀人，他也记得自己十三岁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种害怕的感觉，直到杀第二个人的时候才消失。现在的乌菡翎虽然十四岁了，但是黑羽是街上流浪的孩子，而乌菡翎是被人捧在手上的珍宝，无论是在乌家堡、落霞山还是风云楼。
“翎儿，”骆采棠也担心着乌菡翎，“别怕，你是为了保护我们。”
“乌菡翎，你振作点，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列天凡想转移乌菡翎的注意。
乌菡翎听到列天凡这么说，恢复了点精神。
“难道真要用这个人的办法？”列天凡不知道拜塔说的可不可行。
“你以为，这里的机关真像我说的那样吗？”乌菡翎的话让三人都傻了眼。
地上的拜塔又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我只是在想，在地下宝库的时候，所有的通道都封死了，只留下一条路。既然银月一族为了宝藏设计了下面的机关，又怎么会轻易让我们出去。也许让我们发现出路只是为了能够让我们走到这里，在即将出去的时候困死在这里。”乌菡翎的话又让三人傻了眼，如果真是这样，银月一族就太可怕了。
地上的拜塔又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只是这一下比之前弱了一些，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我们是不是得死在这里？”列天凡有些急了。
“不会的，我们的命还长的很。”骆采棠打起精神，她不会丢措摩人的脸。
“再找找机关吧，或者把这些尸体扔上天。”黑羽不甘心死在这边，他还要把乌菡翎安全地带回风云楼。
“我们怎么下来的，就怎么上去。”乌菡翎说。
“直接打破屋顶上去。”列天凡不再焦急，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从屋顶的大洞上下来的。
“是从屋顶上去，不过是从他们来的地方。”乌菡翎真想打列天凡一顿。
“那机关。。。你有办法？”骆采棠大喜。
“那些箭总有用完的时候。月相只有八种，但是柱子上却有九种，你们看那多出来的一个月相，是不是画的很没必要。”乌菡翎走到一根柱子前，“如果这代表机关的数量。把尸体扔过去，试一试。”
黑羽立刻明白了乌菡翎的话，直接动手将尸体扔到了有机关的房间。
之前已经死了三个人，黑羽和列天凡动手扔了六具尸体过去，箭又启动了六次。
到第七次的时候，箭没有再射。
第八次，第九次也没有情况。
四人没有敢放松，又扔了几具尸体过去。
“还好他们人多。”列天凡说。
四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乌菡翎走到拜塔旁，她心中有一些害怕。
拜塔还没有死，他的抽搐越来越轻微，他的眼里满是恐惧。
“少主，走吧。”黑羽想拉走乌菡翎。
“带点宝藏，我好不容易叫他们背上来的。”乌菡翎离开的时候说。原来这一路，她不停地提醒拜塔带宝藏，就是为了这一刻。
四人安全地走过那扇门，来到了神殿的入口。
那是一间狭长的房间，屋顶上有一个大洞，就是拜塔等人炸开的口子，那里还悬着一根很粗的绳索。
骆采棠第一个顺着绳索爬了出去。
“没问题，上来吧。”骆采棠向下通知剩下三人。
列天凡将两袋金币扔了上去，第二个出了神殿。
当乌菡翎即将穿过屋顶的时候，“轰隆隆”的巨响传来。
四人只觉得地动山摇，整个屋顶塌了下去。
骆采棠和列天凡及时跳离了那里。
黑羽看着坍塌的屋顶，他知道乌菡翎可以借着绳索的力量一跃跳上平地，但是如果他抓住那根绳索，也许他也能上去，也许没有了着力点，那根绳索会被他拉下来，到时乌菡翎也可能埋在下面。
他不能让乌菡翎冒险。
他也无法冒险，因为他脚下的地面也裂开了。
乌菡翎她没有施力，直直的掉了下来。
“翎儿！”“乌菡翎!”
骆采棠和列天凡的声音传来，但像是来自远方。
废墟下，一片黑暗。
黑羽借着火石和他带着的特制的火纸，照亮了地下。
“少主，你不需要。。。”他看着微笑的乌菡翎。
“我还等着你叫我尊主。现在我们得找别的方法出去了。”乌菡翎说。
黑羽不知该为乌菡翎的话笑还是为乌菡翎愿意和自己一起冒险而笑。
神殿外，骆采棠和列天凡看着坍塌的神庙不知所措。
“他们死了？”列天凡喃喃的说。
“不会的，他们两个那么厉害。爷爷说我们三个要一起回去，我一定要救他们出来。”骆采棠握紧了她的鞭子。
两人在周围焦急地巡视，想要寻找进入神庙的方法。
远处，有三匹马向他们这里驰来，马上是三个挺拔的人影。
11
“大哥！二哥！”列天凡看到远处的人影，大叫起来。
来的人正是四方城列家的另两位少爷，被人称为“大漠之鹰”的列天英和列天朋。
“天凡，我就猜你来了这里。”列天朋说。列天朋和列天英接到列天凡出走的消息后，急忙赶回家，列天朋了解列天凡的脾性，猜他一定来了银月古城。
“你小子赶紧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列天英严厉地说。
列天英今年二十岁，眉目俊朗，身材挺拔，手上一把长剑。他的衣着没有列天凡那么华丽，但是腰上也有列天凡那样的腰带。
列天朋十八岁，没有列天英那么硬朗的外表，却多了一份清雅。他对奇门之术略有研究，使的也是剑。
“大哥，你先别管我，乌菡翎在下面，你快救她。”列天凡急切地说。
“乌菡翎？！你说乌菡翎在下面？”第三匹马上的人迅速下马，揪着列天凡问。
这个人是山野。
列天英和列天朋之前在大漠与山野相识，却得悉列天凡离家的消息，邀请山野一起回了四方城，之后一起来了银月古城。
“乌菡翎，你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吗？”山野嘴里一边吐槽，行动上却显示出了他的担忧。
山野冲过去，看着大坑里的那堆废墟。
“那里！”列天朋指向废墟的另一边，那里又出现一个人影。
“那是佟琥！”骆采棠认出了先前逃走的佟琥。
列天英跟着列天凡冲向佟琥。
佟琥不是列天英的对手，几招之后就被列天英制服了。
山野盯着佟琥，他闻到了佟琥身上有火药的味道，“你放了炸药。”
“你炸毁了神庙？”骆采棠愤怒地质问佟琥。
佟琥没有惊慌，他镇定地回答“我只是想让神庙重回地下。几十年了，银月城消失几十年了，就让古城和那些宝藏长眠地下吧，不要再让心怀叵测之人玷污了银月城。”
“你和拜塔一样是银月族人？”骆采棠问。她记得拜塔说过只有他是银月族人，而佟琥不是。
“是。我一直都知道他是族人，但他太过贪婪。当他拿出那份藏宝图说要去寻找宝藏，我知道他是想占有宝藏，但是身为银月一族，我们的使命是保护我们的古城。既然他要来，我就带他来，让他回到自己的故乡，和故乡一起沉睡。”
佟琥悲哀地说着，但这些让骆采棠更为愤怒，“你害了两个无辜的人。”
“如果你们没有想要宝藏，你们也不会有事。”佟琥没有丝毫内疚，于银月城而言，他做的没有错。
“现在不要追究这些，乌菡翎没那么容易死，救她。”山野转身离开，他不关心佟琥做了什么，他可不想乌菡翎就这么死了。
“我们在第几层？”乌菡翎问黑羽。
黑羽脚下的地面裂开，他来不及逃生，掉了下去。
乌菡翎也跟着他掉了下去。
爆炸没有完全摧毁神庙，地下还是完整的。
两人顺着可以走的地方，试图寻找新的出口，手里举着找到的火把。
“老头会不会来救我们？”乌菡翎又问。
“也许吧，但他得知道我们还活着。”黑羽说着也许，心里却是说，怎么可能，他肯定在喝酒等宝藏。
“听到了什么？”乌菡翎问附耳在墙上的黑羽。
黑羽想通过听墙的声音和振动寻找可能的生路。他摇摇头。
两人一路走，一路用手和耳朵感受逃生的的路。
“也许这里就是大门的下方。”黑羽迟疑着说。
“你确定？”乌菡翎问。
“不知道。”黑羽如实回答。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乌菡翎问，她没有责怪的意思。她竟有一种一定出的去的预感，所以她并不着急。
“我以前做小偷的，这是一种本能。”黑羽说，他难得开了玩笑。
“我小的时候，在家里和别人躲猫猫的时候，别人都找不到我，你猜是为什么？”乌菡翎问黑羽。
你现在也很小，黑羽在心里嫌弃地说，但嘴上不会说出来，“因为你躲的地方别人想不到。”
“你猜会是哪里？”乌菡翎说。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黑羽知道。
“也许这里一样，最容易塌的地方，最容易出去。”乌菡翎说。
黑羽知道她说的是哪里，他们要回到爆炸发生的地方。
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们知道是哪个方向，那里离他们待过的大厅很近。
大厅的立柱很有辨识度，而现在他们眼前就有一段立柱的残骸。
“就是这里了。”黑羽说。
“什么都是摇摇欲坠的，很快就支持不住了吧。”乌菡翎开心的说。
“少主，这堵墙在震动。”黑羽走到一堵墙边，他感到墙的那一侧有很强的震动。
“再赌一把吧，打回去。”乌菡翎说着就将真气聚在手上，倏地送出。
乌菡翎这下用了大半的功力，墙被她打的震动得更厉害。
“再来。”乌菡翎又送出一击。
墙的那一边，山野、列天英和列天凡也一同攻击这堵墙。
列天凡看到这座大半暴露在外的房子，详细考虑了佟琥引爆炸药的位置，认为这里也许是进入神庙的地方。
“轰”的一声，那堵可怜的墙经受不住四人的攻击，终于裂开了。
没有了承重的屋子倒塌之际，两条人影如闪电般窜了出来。
“死丫头！”山野大叫。“你还真是死不了。”
扑在地上的乌菡翎吐出嘴里的沙子，拍拍自己的耳朵，“我好像听到了个臭小子的声音，怎么哪里都有你。”
乌菡翎和黑羽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列天英没有想到列天凡口中的“乌菡翎”竟是个那么年轻的小姑娘，何况这个小姑娘刚才在墙的另一边进行了攻击，他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强大。
“翎儿，黑羽大哥，你们没事吧？”骆采棠看到乌菡翎和黑羽，又是开心又是担心。
“没事。”黑羽从地上爬起来。乌菡翎发力毁了那堵墙，而他留着力气把乌菡翎一起拖了出来。
“有沙暴。”骆采棠感到了空气的味道不对。
“银月城很快就会回到地下了。”列天英对佟琥说，“你的使命完成了。”
佟琥向众人行了一个大礼，向大漠中走去。
“他能不能逃过沙暴？”列天凡问。
“不知道，但是我们现在得走了。”列天英说。
乌菡翎很惊讶他们的马不知跑去了哪里竟然没有渴死，现在居然又跟着列天凡的马跑了回来。
七个人骑着马疾驰而去，他们可不想被埋在地下几十年，也许还会更久。
“翎儿，那是海市蜃楼。”骆采棠指着远方的一座雪山。
乌菡翎惊喜地看过去，用力一抽马鞭，欢叫着冲向她梦寐以求的海市蜃楼。
“她现在才像十四岁嘛。”列天凡嘟哝着，他可不觉得神庙里的乌菡翎和他同龄。
其他人看着为海市蜃楼兴奋的乌菡翎，也和她一样，冲向那座雪山。。。
12
乌菡翎和列天凡吵吵闹闹地要把银月古城得到的金币分了。
列天英实在看不惯两人过家家般的争抢，想叫列天凡把宝藏送给乌菡翎。
“这宝藏我也有份，怎么可以一分不拿。”列天凡赌气地说。
“那你就拿一分啊。别忘了，没我你都出不来。”乌菡翎也不相让。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私藏了几件珠宝，也拿出来分了。”列天凡说。
乌菡翎掏出一个手镯戴在骆采棠手上，挑衅地对列天凡说：“女人的东西，你男人分了也没用。”
列天朋见列天英的耐性快到极限了，忙劝着两个小朋友。
那两袋金币终于被瓜分了，列家三兄弟也告别了其他人，临走时列天英邀请乌菡翎去四方城，乌菡翎愉快地答应了。
山野来大漠本是来寻找一种罕见的药物，因为与列家两兄弟投缘而来帮忙寻找列天凡，如今列天凡就在眼前，他也告别众人，独自去寻找。
乌菡翎本想跟着山野一起去玩，但黑羽成功地把她拉回了措摩族的部落，去向石克天交待。
吃完了饭，乌菡翎坐在室外上看星星，大漠的星空美得炫目。
“丫头，这次你杀了人。”石克天来到她身边。
八年的相处下来，石克天已经很了解乌菡翎的性格。这个徒弟很聪明也很骄傲，看着不把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但其实骄傲的外表下是一颗细腻的心。
乌菡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什么感觉？”石克天问。
乌菡翎没有马上回答，她看着流星划过天空，一瞬之后，星空依然如旧，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乌菡翎平静地说，“大漠里的沙暴，可以埋葬一切，也可以暴露一切，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吸引更多人来送死。我知道你教我的东西一定会让我有这一天，但是当我真的把别人的命抓在手里的时候，我害怕了。这种权力太诱人，就像那海市蜃楼，你明知道它不是真的，却愿意相信它是真的。我曾经渴望这种权力，但是现在我不想要，至少是现在。如果别人的生死都能掌握在我手里，那我的生死又掌握在谁的手里？师傅，你徒弟是不是很没用？”
石克天静静地听着乌菡翎说，他活了几十年，曾经把无数人的生命握在手里，他没有害怕过。他以为他的徒弟是因为杀人而害怕，结果他还是不了解他的徒弟。
“你已经有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是想放就能放下的。”石克天说。
“别人不行，但乌菡翎可以。”乌菡翎的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
她本来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可是如今的她是圣天门的传人，她去过埋在地下的银月古城，她能够掌控别人的生死，她不再是当年那个贪玩的小姑娘，但她还是贪玩的乌菡翎。
“可你还是觉得自己没用。”石克天说。
“因为没用，才会说那么多废话。”乌菡翎笑了。
“丫头，知道我为什么收你当徒弟？”石克天问。
“也许你那天快死了，急着想找个传人咯。”乌菡翎俏皮地说。
“因为除了你，世上没有更好的选择。”石克天慈祥地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也想让山野当徒弟。”乌菡翎翻了翻白眼。
“哈哈哈”石克天仰天大笑。他自认为看透一切，却执着于寒天神功，差点废了他一生修为。如今这个徒弟与他不同，她年轻不懂事。但正因为她年轻，她有着无限的可能。寒天神功也好，圣天门也好，也许她不会在乎。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如此鲜活的生命，而这个生命因为他石克天的指引注定精彩，同样他石克天也因为这条鲜活的生命找到了他的人生。他当年的决定没有错，他的确收了一个好徒弟。
“尊主，七水姨到了。”措摩村自石克天之后又来了一位客人。
来人叫水淼淼，是个四十来岁的美貌妇人，雪肤朱唇，头发乌黑，只有鬓间有三屡白发，可其实她已有五十多岁。
她是圣天门的护法之一，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底细，只知道某一天石克天把她带到圣天门。她很少出手，但是跟她交过手的人都输得心服
她有三样值得人称道的事，一是她的武器，一柄软剑，以柔克刚。
二是她的舌头，乌菡翎吃东西挑，整个风云楼只有水淼淼能够和她相比。
三是她的徒弟，一个美人带着的徒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是青出于蓝。
她叫水淼淼，关系远的叫她一声“水护法”，关系好的叫她一声“淼淼”，但是后来叫“淼淼”的人多了。每天听着这两个字，石克天觉得自己的圣天门就像养了很多猫，他都快分不清别人叫的是水淼淼还是在叫猫。
不知道哪一天，哪个小孩子先叫了“七水姨”，一个传一个，就这么叫了很多年。
七水姨这次来措摩村不是偶然，而是特地来找黑羽。
“尊主，事情紧急，我不能等你们回去，只好自己找来了。”七水姨很少遇到紧急的事。
“七水姨，怎么了，你急着让黑羽去抢亲吗？”乌菡翎总是没个正经。
“就是这样。”七水姨一本正经。
七水姨的徒弟来星夜和黑羽青梅竹马，谁都觉得这俩人长相、天赋相当，连七水姨和聂问都开玩笑管对方叫亲家。七水姨总是打趣自己的徒弟“女大不中留”，结果一语成谶，来星夜竟遇见了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侠客。
黑羽差一点扑倒在地，他从小认识来星夜，无论旁人如何认为，两人就只是酒友。
“七水姨，你真那么想让黑羽做女婿啊？”乌菡翎也有点咋舌。
“哎哟，不是星夜。”七水姨意识到大家误会了，“我都被你这丫头绕晕了。”
石克天看着这一幕有趣，忙示意七水姨赶紧说。
七水姨顺了口气，捏捏乌菡翎的脸，意思是不让她打岔，才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娓娓道来。
水淼淼年轻的时候有一段感情，她的初恋陈鸣谦出自大漠里一个叫红雀的小国家，而且是那里的王族。年轻的水淼淼不能忍受一生留在红雀国。后来，水淼淼长居中原，而陈鸣谦留在大漠娶妻生子。
红雀国有个规矩，女子年满十八就要由国主赐婚，婚可以晚两年再结，但是这亲是必须要定的。
陈鸣谦的小女儿非习今年正好到了年龄。非习是个叛逆的姑娘，说自己要嫁给大英雄，死活不肯同意国主赐婚，还差点玩一出离家出走。
陈鸣谦心疼女儿，又不想得罪国主，唯有想出比武招亲的法子，说是要为女儿挑个人中龙凤，所以一定要广发英雄帖。一是为了拖延，二是想找个可靠的人假定亲，三就是寄希望于女儿能够看上来比试的人。
为了女儿，他不得不求助于水淼淼，想借着中原的人才保住女儿的自由。
两人虽分隔两地，却不断情，水淼淼接到陈鸣谦的传信，即刻想到了黑羽。
当时黑羽跟随石克天入了大漠，更让水淼淼觉得这是天意。
“七水姨是要我赢了招亲？”黑羽听懂了。
“那要是那姑娘看中黑羽怎么办？”乌菡翎说完就被七水姨瞪了一眼。
“七水，这婚姻之事不可强求。”石克天说。
“黑羽，你只管去。赢了也就是做场戏，帮那姑娘解了围。要是真有缘，做陈鸣谦的女婿也不亏。这非习虽然不及星夜，但是也是个美人胚子。”七水姨说。
这关来星夜什么事？黑羽又在心中顶了一句，嘴上却说是。
“丫头，看你这样子，也是想跟去啊。”石克天一看乌菡翎坏笑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贪玩了。
“既然是广发英雄帖，一定有很多人来，去见识见识也好。”乌菡翎说。
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想去看戏。黑羽心中点破了乌菡翎的目的。
“如此，那我们一起去吧。”石克天做了决定。
说走就走，第二天四人就告别了骆易向红雀国出发。
乌菡翎本来邀请了骆采棠一起去，但是正巧与措摩族交好的一个部落遭受了风沙侵害，骆采棠和族里的一些年轻人要去帮忙，无法分身前去红雀国看热闹。
13
红雀国人口不多，国民种植适宜大漠生长的草药，放牧牛羊，丰衣足食。
矿产方面不及四方城丰富，但盛产红宝石，国民开采原石、打磨宝石、与过往的商旅交易。
打磨过的宝石红的像血，镶在男人腰刀上，串在女人的手链上，也成为孩童们游戏的弹珠。
这是一个血性的国家。
很久以前，大国倾尽精兵强将想要吞并红雀，红雀的国民团结一致，以血肉之躯保卫了自己国家的尊严，也赢得了整个大漠的尊敬。
陈鸣谦是王族，陈非习生为王族之女大范围招亲自然会引起轰动，只是乌菡翎来参加招亲的人有那么多。
他们进城的一路，就看到很多求亲使团，还有一些英雄少年。
“师傅，你说我要是招个亲会不会那么热闹？”乌菡翎骑在马上看着过往的行人。
石克天知道他不正经的徒弟又在说胡话，他也开着玩笑，“你看你是要把擂台摆在乌家堡、落霞山还是风云楼？”
“哪儿风光就摆哪儿。你要是肯出面帮我撑腰，摆哪儿都行。”乌菡翎看死石克天已经没了抛头露面的心。
石克天大笑，乌菡翎要是肯招亲，他重出江湖又如何，不止如此，他会让整个圣天门重新回到世人眼中，为这个未来的门主撑场面。
七水姨把三人带到了一个小饭馆里面，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大叔叫水千军，见到七水姨便恭敬地行了大礼，他管七水姨叫“姑姑”。
大漠那么缺水的地方还有人姓“水”，乌菡翎和黑羽都在心里嘀咕。
七水姨安顿了三个她不敢怠慢的人，便想去会她的刻骨铭心。
后一句是乌菡翎说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跟着七水姨一起去拜访陈鸣谦了。
陈鸣谦的宅邸很大，仆人的排场也很大。
七水姨带着乌菡翎在门厅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才被领着进了前院。
乌菡翎几次想自己进去都被七水姨拉住了，七水姨说陈鸣谦找她帮忙的事需要低调行事，何况她也不方便高调露面。
乌菡翎何等聪明，一听这话心中就起了疑窦。
陈鸣谦一身贵气，身材倒是保持得很好，人如其名，谈吐优雅，一看就能想见他在年轻时是个谦谦君子。
七水姨竟喜欢这样的人，乌菡翎心道。
故人相见何况是旧情人相见竟没有执手相看泪眼，两人冷静地淡然地谈着招亲的事。
自招亲的消息放出去已经快一个月了，红雀国里已经来了很多人，这些七水姨已经见过了。这些人里有名的有蓝叶国的世子、青穹部落族长的儿子、四方城列家的少爷、富可敌国的年轻富商。。。
乌菡翎本来打量着陈鸣谦的宅子，没有认真听他们讲话，说到“四方城”的时候，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一下，很快又看向外边。
一个黄衣服的少女走了进来，气鼓鼓地看着陈鸣谦。
陈非习是陈鸣谦最小的女儿，母亲是陈鸣谦的宠妾，她自小受尽了家人的宠爱。
非习的皮肤很白，头发微微卷曲，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明媚得就像绿洲里的湖泊。
陈鸣谦不明所以，当是女儿又再为招亲的事情发愁，刚想开口安抚。
非习看向七水姨，眼里是明显的敌意。
七水姨也是莫名其妙，但她经过大风大浪，身边又有乌菡翎这个麻烦，又怎么会把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她微微一笑。
七水姨年纪大了，但是无损她的美貌，这一笑更是倾国倾城，连陈鸣谦都不觉痴了。
他仿佛看到几十年前那个和他一起骑马驰骋的少女。那段青春回忆会在他夜半心静时突然冒出来，甜一下，刺一下。
非习看到这一幕，眼里的敌意更是明显。
乌菡翎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出好戏，期待着后续发展。
“非儿。”一个装扮明艳的妇人走了进来，她是非习的母亲红蔷夫人。
“赶紧把非儿带下去，别在这里叫客人看笑话。”陈鸣谦对红蔷夫人的出现有些心虚。
红蔷夫人赶紧称是，拉着非习走了，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七水姨一眼。
七水姨扫了乌菡翎一眼，她还奇怪平时早就该动口胡说的乌菡翎怎么不打趣非习了，原来小丫头正等着自己发功。
可是七水姨是世外高人，硬是不肯满足乌菡翎小小的愿望。
陈鸣谦歉意地把一大一小送出门。
“丫头，戏看够了？”
听到七水姨没好气地问自己，乌菡翎立刻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给了七水姨一个大大的拥抱。
街上来往的行人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窃笑着走过。
七水姨也被乌菡翎吓了一跳，忙推开她。
乌菡翎眨巴着大眼睛，用一种很暖心的语气说“七水姨，年轻人成亲都会给家里反对，你现在不算什么。虽然那陈什么的妻妾成群，还有一堆孩子，但是你看刚刚那姑娘的样子，就能想到他家里其他孩子是什么等级，我们星夜一个就抵得过他们，不然我也帮你撑场面，保证让你脸面十足的嫁进去。”
七水姨现在恨不得用自己的软剑把乌菡翎缠起来，这丫头的想象力果然是丰富。
乌菡翎假装没看见七水姨快喷出火的眼睛，继续体贴地说“星夜现在虽然跟那个谁跑了，但是她心还在你这里，只要你说一句，我们俩平了这王府也行。”
七水姨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真要动手了，赶紧仰天深吸一口气，把乌菡翎丢在街上自己回了家。
乌菡翎故意打发走了七水姨，自己悠闲地在街上东看看西看看。
“丫头，什么时候学会收消息了？”石克天问晚归的乌菡翎。
“跟着黑羽学的可多了。”乌菡翎知道身后站着同样晚归的黑羽。
三人住在七水姨侄子水千军的后院。
这是个独立的院落，只有三个卧室。七水姨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前院。
乌菡翎跟着七水姨去王府后，石克天就把黑羽派了出去。
七水姨的故事，他们只信一半。
陈鸣谦不仅是王族，他曾是王位的继承人。
红雀国的王位不是世袭，不一定会父传子子传孙，而是在整个王族中挑选。在选立国主之前必须祷告神明，由神明选定三个继承人，之后继承人需完成指定的任务才能得到国主之位。
陈鸣谦就是当年的继承人之一，另一个就是当今国主陈墨冲，还有一个叫做陈予川。陈墨冲和陈鸣谦是表兄弟，关系比较近，而陈予川虽是王族身份，却长居城外，少有人认得。后来陈墨冲成了国主，陈予川自此下落不明。陈墨冲一直对陈鸣谦礼待有加，所以这一次同意为非习举办盛大的招亲会。
在陈非习招亲的决定之前，红雀国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大漠上最厉害的占卜师预言红雀国的秘密将为外人知晓。没人知道红雀国有什么秘密，但是很多人都把自己想知道的事当做了红雀国的秘密。传言主要有两个，一是当年红雀国战胜大国的秘密，一是红雀国财富所在。
“不止如此，陈墨冲要求陈鸣谦以一颗稀世珍宝作为女儿的定亲之礼。当年他做继承人的时候，任务就是要去寻找一颗天外来的红宝石，陈墨冲做了国主后就把这颗红宝石送给了陈鸣谦。据说这颗红宝石有摄魂夺魄的力量，也叫血宝石。”乌菡翎在黑羽说完之后补充，这些话她是听列天朋说的。
列家在各个地方都有商号，方便与外族往来生意。在街上和七水姨分手之后，乌菡翎偶然间出现在了列家的四方商号里，恰好出现在了列天凡的眼前。
列家三兄弟都来了红雀国，自银月古城一别没几天就再相见，四人都很惊喜，当然乌菡翎是装的。
他们三人的到来不为招亲，只为查明这作为定亲之礼的宝石究竟是什么东西。珍宝他们见得多了，却没见过能够“摄魂夺魄”的血宝石。如果这颗宝石是真的，红雀国对于大漠上任何的国家和部落都是威胁。
“那些来求亲的人就可能有四个目的。”石克天自言自语。
这些消息并不难查，七水姨却没有说实话。
“七水姨要保住的是什么？”乌菡翎和黑羽都在心中发问。
14
来参加招亲的人都得先到指定的招亲场报名。红雀国的祭祀会将名单禀告神灵，届时根据神灵的指示筛选出第一轮候选者，之后再进行别的筛选。
乌菡翎跟着黑羽去招亲场报了名，结果她在那里又遇见了列天朋。
“列二哥来求亲啊？”乌菡翎从列天朋的背后拍了他一下。
列天朋没有惊吓，倒是坦然地面对乌菡翎笑了笑，就像是在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牺牲够大的啊。”乌菡翎知道列家三兄弟来红雀国是为了血宝石。
“翎姑娘如此抬举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列天朋看到后面报完名的黑羽，“黑羽来此不也是一样的目的，姑娘也忍心看着他来牺牲？”
黑羽无奈笑笑，心中倒是有点赞同列天朋的话，他摆明了就是来“牺牲”的。
“黑羽来这没什么别的目的，是有赚无赔的买卖。”乌菡翎说。
“我这桩生意不一定是赔本买卖。”列天朋说，同时他同情地看了黑羽一眼。
黑羽还是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
“你要是见过那姑娘就一定不会这么说。”乌菡翎说。
“哈哈哈”列天朋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和天凡打赌，说你去商号绝对不是偶然，那傻小子竟然不学乖，还相信你是来凑热闹的。看样子，我赢了。”
列天英和列天朋认为乌菡翎的出现一定有什么目的，现在乌菡翎自认见过了陈非习，也就是自认此来的目的和红雀国的王族有关，也许跟着乌菡翎不仅能见到红宝石，也许还能得到红雀国的秘密。
列天朋形容乌菡翎是一阵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轻轻拂过人的脸庞，人却不知道这阵风的背后是多大的风暴。
“你见过那姑娘？”列天朋转向黑羽。
黑羽摇摇头，“我只是奉命行事。不过少主说的话可以信。”
“可以信”不是“可信”，乌菡翎和列天朋都知道黑羽的话是在打趣乌菡翎。
黑羽难得说心里话，乌菡翎并不生气。
她一手挽住黑羽的胳膊，一手挽住列天朋，一点也不生疏，撒娇地说“饿了，去吃饭吧。”
黑羽习惯了乌菡翎这样的举动。
列天朋倒也不介意，虽然认识不久，但他觉得这姑娘亲切、讲义气而且有趣。小小年纪，深藏不露，脑袋至少比天凡聪明，还有黑羽这样的手下。
“报个名要那么久？”列天英问。
“跟乌菡翎聊了两句。”列天凡说。
列天英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他能够猜到他们讲话的内容。
“那丫头鬼的很，只说见过招亲的陈非习，别的一概不说。”列天凡和乌菡翎吃了一顿饭，聊的都是有关参加招亲的人，他不知道乌菡翎和王族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乌菡翎究竟为什么来。吃完了饭他都有点怀疑自己这两年在江湖上白混了，连个小丫头的话都套不到，更别提黑羽了。
“你觉得她是为了血宝石？”列天英若有所思。
“不像。若是如此，她能见到陈非习，自然也能得到血宝石。而且之前她不像知道那些事。”列天朋说，乌菡翎是孩童脾性，一定会对血宝石有兴趣，他相信以乌菡翎和黑羽的能耐，没有做不成的事。
“她在哪里落脚？”列天英想到了什么。
“一个小饭馆，不是接待求亲者的驿馆，老板叫水千军，是个普通生意人。”列天凡与乌菡翎和黑羽分手的时候就调查了他们的落脚点，他想从那个方面探知乌菡翎的目的。
“别忘了，你也是个普通生意人。”列天英不会轻视任何人，正如同他不允许别人轻视他。
“你希望她牵涉其中？”列天朋很了解他哥哥。
“她不在对我们是幸事，她在对我们也是幸事。”列天英说。
列天朋没有问为什么，多一个人知情就多一个竞争者，而多一个竞争者就意味着多一个机会。越多人卷进来，血宝石就越容易曝光在太阳下，那时就是夺取的最好时机。
七水姨自从来了红雀国除了见过陈鸣谦便很少出门，每天都在小饭馆里，她也不招呼客人，只是陪石克天坐在角落里听吃饭的人聊天。
石克天也没出过门，他一把年纪，外边发生什么事，于他而言都是浮云。黑羽和乌菡翎自会告诉他消息。
终于，七水姨开了口“他们已经查到了很多事。”
“这两个都是好孩子，只不过还是太年轻。”石克天他们说的是乌菡翎和黑羽，“太年轻”明显不是说他们的年纪。
“本来只是些小事，尊主为此特地跑到红雀国来，这几年被这丫头带着倒也接了地气。”七水姨说。
石克天一早知道七水姨来红雀国的目的，正巧他带着黑羽和乌菡翎也来了大漠。他本来只是想借着银月古城给这两个圣天门的后辈一个考题，现在多加一个考题也不错。
七水姨说的没错，石克天自己都觉得跟乌菡翎相处久了也找回了一点游戏人间的童心。
大漠里的水源很珍贵，有了水源才会有生命。
红雀国的水源是天送河，意为上天赐予的生命之河。天送河在红雀境内有一片湖泊，叫知乐湖。
红雀国的子民相信上天不会赐予他们无穷无尽的生命之水，这片湖泊的存在是要他们知足知乐。
一身黄衣的陈非习站在知乐湖边，看着被阳光照耀得如同翡翠般的湖水，如同一株向日葵。
湖水泛着涟漪，一层盖住一层连续不断。
“逝者如斯。”陈非习轻轻叹道。
“咕咚”一声，一颗石子掉入水中，激起更大更快的涟漪。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走到陈非习身边，看着知乐湖。
“我还没见到血宝石，”陈非习同来人说，“它好像不在我家。”
“你父亲以宝石做你的嫁妆，到招亲结束那天一定会拿出来。我们只要有耐心。”来人说。
“很多人都盯着这颗宝石，真是可笑。”陈非习禁不住微微一笑，心里有不屑。
“放心吧，我有信心。”来人说。
“我看过名单，你蓝叶国世子不是最出色的。虽然最后要看的我的喜好，但是你要是进不到最后一关，我也没办法。”陈非习拍拍来人的肩，像是安慰，更像是忠告。
这个青衣男子就是蓝叶国世子钟绪。他的父亲是蓝叶国王爷，母亲是红雀国王族，他的父母是蓝叶国和红雀国的政治联姻，多年来也是相敬如宾，膝下只有他钟绪一个儿子。他和陈非习是青梅竹马的朋友，这一次陈非习招亲的消息传到蓝叶国，他也特地跑来报名参加招亲。
“前日，有个女人来找我父亲。年纪不小，但那是个不会让人忽视的人，连我母亲都叫我去赶人。你说好不好笑？”陈非习提起七水姨拜访陈鸣谦的事，想到自己母亲的反应，脸上不觉露出好笑的表情。
“你母亲的美貌已是远近驰名，多年来独享你父亲的宠爱。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自信，做这些小动作。”钟绪和陈非习的家人也很熟，他能想见红蔷夫人吃醋的反应，脸上也不觉露出笑容。
“我觉得她是为了血宝石来的。”陈非习说。
“你父亲办这招亲大会是为了帮你拖延定亲之事。只是没想到国主会要求他以血宝石做嫁妆。如果他不想把心头好拿出来，自己叫人来帮忙也是可能的，一来可以保全宝石，二来可以为你免了定亲之事。说到底，还是为了你。”钟绪说。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要拿到宝石就更难了。”陈非习感叹道。
“怎么，你退缩了？”钟绪笑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我要的东西，我一定得的到。”陈非习坚定地说，似乎说的不只是这颗稀世珍宝。
陈非习走了，钟绪还是站在湖边。
他们两人是好友，但现在特殊时期，两人不得不有所避忌，免得被有心之人看到。
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的两人，任谁都觉得他该是陈非习的定亲对象，可是他们两个没有定亲。不然也不会有招亲一出。现在陈非习招亲，他钟绪来参加，他可不想别人误会他钟绪单恋陈非习。
15
陈非习在大街上看到列天朋的时候，傻傻地愣在了街上，直到列天朋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她急忙往列天朋消失的方向追去，撞到了很多人也不管，可是她发呆的时间太长了，她没有找到列天朋。
列天朋没有消失，他们兄弟三人来到七水姨的小饭馆，他们要找的人是乌菡翎和黑羽。
石克天和七水姨没在店里，红雀国另一边有一家一流的烧烤店，两人这两天去打牙祭了。
石克天一早已于两个小辈言明他不插手招亲之事，至于七水姨，她将人带进了红雀国就像是完成了任务，已没有了先前的着急。
这一日是招亲第一轮筛选，所有的报名者要集中去到城中央的祭祀台集中，由祭司禀告神明，神明会以某种方式决定这个人有没有资格参加下一轮招亲比试。
因为是国主亲自下令的活动，整个国家都很重视这次招亲。
祭坛外围的几条街道都重兵把守，将看热闹的百姓拦在祭坛外围。
所有的报名者需要出示报名时得到的盖章文件进入祭坛，每一人至多只能带两名随从。
列天英和列天朋都报了名，他们本想占三个名额买个保险，可惜列天凡年纪不到。
这可气坏了列天凡，他一直想在两个哥哥面前证明自己。之前离家出走深入银月古城，幸好没有埋在地下。如今他也想给哥哥们帮忙，却连资格都没有。
乌菡翎看着那些站在祭坛下的报名者，论相貌、论仪表，列家兄弟和黑羽都是上选，能够和他们相比的也就只有几个。其中一个穿青衣，黑羽告诉她那是蓝叶国世子钟绪。还有一个穿深蓝色的衣服，颈上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列天朋告诉她那是青穹部落族长之子夏朗。剩下的一些都是什么公子什么世子还有一些少侠什么的。
乌菡翎没有空记这些，她忙着四处找这次招亲的主人公陈非习，可惜她扫视了祭坛周围两圈都没有看到陈非习。
祭坛上没有人，只有一个很大的祭台，祭台上摆着三牲九礼，中间是三根很大的碗口粗的香烛和一个金色的大香炉
一个年老却很精神的主祭司上了祭坛，后头跟着六个地位不及他的祭司。
主祭司带着六个祭司向天拜了了九拜，接着从第一个祭司手中接过一叠黄纸，每一张黄纸之上都写着报名者的名字。
这个陈非习还真是受欢迎呢。乌菡翎看着那叠黄纸的厚度，心里默默说。
主祭司抬头望天，看着天上白云略过太阳。
第二个祭司走到祭台边，点燃了香炉。
“红雀国威武将军蒋克。”主祭司朗声念出第一张黄纸上的名字，再将黄纸放到香炉里焚烧。
他看着香炉上升起的黑烟，叫道“神明有旨，蒋克缘不在此，请！”
两个士兵走到一个穿着战甲的年轻将军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蒋克可惜地朝旁人笑了笑，听话地离开了祭坛。
“就这么公开宣布了？这个红雀国还真是不怕得罪人。”乌菡翎说。
“这哪里看出来神明有旨了。”列天凡也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闭嘴。”列天英简短的一句话立刻让列天凡闭了嘴，乌菡翎“扑哧”一笑。
接连有三个人被请出了祭坛。
第四个是列天朋的名字，主祭司将写着名字的黄纸放进了香炉，这一次升起的不是黑烟，而是窜起的火焰。
火焰忽的窜起，直到这张黄纸被烧成了灰烬。
主祭司带着六个祭司向祭台拜了一拜，叫到“神明有旨，列天朋与非习郡主有缘，请！”
祭坛下的人都被忽然窜起的火焰惊了。
列天朋看着祭台若有所思。
“怎么会这样？”列天凡喃喃自语。
“列二哥入围不挺好吗？”乌菡翎知道列天凡说的是什么，但她故意和他抬杠。
主祭司又念了几个名字，都没有入围，他们都被请出了祭坛。
因为是神明旨意，神明如何区分有缘的人和无缘的人，大家有目共睹，很多人都很配合被请出了祭坛。
有一个人除外，他是白马一族的小公子贺子骋。白马一族以放牧马匹为业，有大漠上最大的马场，规模大到随时都能调配出千匹战马。
贺子骋从小也是被人奉承着长大，他自认品貌不俗，家大业大，何时被人拒绝过。
当主祭司念到他的名字之时，他还得意地向周围微笑致意。
当香炉里升起黑烟的时候，他的脸也像是被黑烟熏黑了。
“神明有旨，贺子骋缘不在此，请！”主祭司叫到。
“你们什么破神明，胡闹！重来！重来！”贺子骋骂骂不休，还想死赖在祭坛里不走。
因为是贵客，士兵们不敢对他动粗。
祭坛上的主祭司不理下面发生了什么，依然放着下一张写着名字的黄纸。
贺子骋还不肯离开，乌菡翎看不下去了，不声不响走到他身边，扯扯他的衣袖。
贺子骋还在骂骂咧咧，看到扯他衣袖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立刻住了口。
“贺公子是吧，神明都说了，你缘不在此，别在这等了好不好？”乌菡翎甜甜地说。
“好。。。好。。。”贺子骋被乌菡翎一劝，像是找到了一个台阶下。
他带着两个随从刚要走，就“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都被逗乐了。
“你！”贺子骋感到是有人绊倒了他，回头怒指乌菡翎。
“神明说了，你缘不在此，可能这是神明的旨意。”乌菡翎说完快速回到黑羽身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青穹部落的夏朗也也没能进入下一轮。
他拉起贺子骋，轻声劝了几句，带着他一起离开。
写着黑羽和列天英名字的黄纸放到香炉里后，都窜起了火焰，两人都入围了下一轮。
“你要是不入围，我们可白来了。”乌菡翎说，声音不大，但旁边的黑羽正好听得清清楚楚。
“障眼法而已。”黑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我还真不想趟这浑水”，只是这句话他不会说出口。
轮到钟绪的时候，黄纸先是生气了浅浅的黑烟，主祭司刚想宣布结果，只见香炉里的火焰窜得比之前的任何人都高。
“神明有旨，钟绪与非习郡主有缘，请！”主祭司宣布结果。
乌菡翎看着祭台，眼里闪出刚光彩，好像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一轮报名的人一共有五十七人，经过神明的筛选，有十五人进入了第二轮。
这十五人被要求三日后回到祭坛领受第二轮比试的任务。
被筛选下来的四十二人有的有的即刻回去收拾行装打道回府，有的想留下来看看谁会雀屏中选，比如贺子骋之类，有的也许还有别的目的。
“你们说那是不是障眼法？”列天凡的话找来同伴们的几个白眼。
三个男人不忍心说破，但是乌菡翎才不会那么体贴，“是吗？有这么厉害？难道这次招亲人选是设计好的？”
“那黄纸肯定有问题。”列天凡没有看出乌菡翎在逗他，“入围的和不入围的用的纸不一样。郡主招亲那是大事，何况还有珍宝做陪嫁，这红雀国一定不会随便交给神明决定，肯定是先考察这些报名者的身家背景、相貌，不然怎么让我们等了那么多天。你看那些入围的，再看那些不入围的，高下立现啊。要是神明把那些不怎么样的人放进第二轮，这招亲是不是太儿戏了。”
列天凡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却发现没有人在认真听他说话，他的两个哥哥自顾自喝酒，乌菡翎自顾自吃菜，黑羽倒是没有自顾自，他正看着街上经过的人。
“你们早知道了？”列天凡弱弱地说。
“其实你知道的不算晚。”列天朋安慰他的弟弟。
乌菡翎对列天凡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连列天英都微微一笑，不知是安慰还是鼓励。
“下一轮会是什么样的比试？”乌菡翎问道。
“目前没有消息，但是十五个人不会是两两对战。”黑羽回答。
“不是十五个人。”乌菡翎纠正，“是十三组，你和列家两位哥哥是一组的。”
列天英手上的酒杯停在了半空中，他的目光移到乌菡翎脸上，看到的却是一张天真无邪的脸，他心里不免有些好笑，他的本意就是要想办法和这两个人结盟，现在办法不用想了。
列天朋没有惊讶，他的适应能力很强，乌菡翎对于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翎姑娘说的没错，只是翎姑娘是不是该拿出诚意来？”
乌菡翎夹了一大筷菜放到列天英的碗里，又夹了一大筷菜放到列天朋碗里。
列天英毫不客气的吃掉了碗里的菜。
列天朋见大哥没有进一步的要求，只好作罢，也将碗里的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