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月十三日
深夜,连州,幸福之家。易暖颤抖着,瞳孔中映射着那个女人可怖的模样,她正高高地举着鞭子。
“啪,啪-----”鞭子一下接着一下落在易暖身上。
她不哭不喊,只是紧紧闭着眼睛,抖成筛子。她知道,喊出来的话,就会多挨一顿打。渐渐的,血浸湿了衣服。啊......原来结痂的地方又裂开了。
不远处,顾弃躲在桌子下,身上的衣服脏到看不清原来的颜色。双手紧紧捂住嘴,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眼睛里是极度的恐惧。
“没人要的东西,哼,没爹没娘怎么不去死呢!在这儿碍老娘的眼。”女人扔下鞭子,骂骂咧咧的走出屋子。
顾弃连忙爬出来,眼中透露着不甘与躲闪,“小暖,小暖!”
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易暖好像看见了两个大人,看不清楚脸,就在前面呼唤她“小暖,小暖,快来啊,爸爸妈妈在这里等你。”她拼命地跑,拼命跑,可是始终碰不到他们。“爸...爸妈妈”..........
易暖永远猜不准她什么时候会挨打,有时候女人打牌打输了就会挨打,有时候女人的儿子逃课了就会挨打,有时候女人的丈夫夜不归宿她也会挨打......
顾弃来到这地狱的时间比她晚,听说她是两岁就被扔在了幸福之家门口,顾弃小她一岁,在她5岁时被带来,已经有45年了。顾弃长得很好看,白白嫩嫩的,易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5岁那年的易暖有一个愿望,就是逃出这个地狱。10岁的易暖有了个新的愿望,带着顾弃离开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易暖睁开了眼睛,她心如死灰,还是这个熟悉的屋子。自己趴在地上,后背上糊了一层药粉。她看到顾弃,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像个空洞的玩偶一样,
“阿弃,这次过了几天?”
“两天”
易暖失落地闭上眼睛,才过2天啊.......
“小暖”
“嗯?”
“我们逃跑吧”
“逃不了的,会被抓回来的”
“我有办法,就当做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真的?”
“嗯”
“........好”
顾弃目光依旧空洞,只不过,多了一丝凶狠。
那一天,是十月十三日,命运的转轮悄无声息的转动。夜晚,女人又去打牌了,顾弃趁机带着易暖溜出去。两人一瘸一拐的走出了一公里。顾弃突然停下,
“小暖,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回来。”他露出了笑容,但是看着那么空洞,那么寒冷。
易暖紧紧抓住顾弃的衣角,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紧张。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顾弃一根一根地拨开她的手指,直勾勾地看着她,“别担心,我马上就回来。”易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不安。
幸福之家,女人走进囚禁室,眼神凶狠得像条饿狼,“呸,两个小杂种,竟然敢给老娘溜了!”刚想出门抓人,囚禁室的门哐当一声被锁上。
女人透过囚禁室小小的窗口看向外边,顾弃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两大桶汽油,一圈又一圈地围着囚禁室倒着
“你个小杂种,你...你想干什么!”
顾弃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突然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说呢?”她只感觉到一身寒颤,
“下地狱吧”火把落在草地上,火势愈来愈大。少年不顾身后熊熊大火,离开这个地狱.......
易暖看见不远处的大火心中一惊,阿弃,阿弃!她一瘸一拐地跑向着火的方向,阿弃,你在哪儿,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她拼命地跑,可是视线逐渐模糊,随即眼前一黑,倒在了荒凉的草地上..........
2.家
当易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在一个屋子里了。是一个单间房,窗户已经有些老旧,推一下好像都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窗户边有个掉了漆的木桌,她挣扎地爬下床,蜷缩在角落里。眼睛里噙着泪水,这是哪儿?我好怕.......
突然,门开了。易暖不住地颤抖,那人走到她的面前,“小暖”
易暖猛地抬头,眼中的焦虑显而易见,“阿弃!我们这是在哪儿,我好怕啊。”
顾弃抓住易暖的手,笑着“不用怕,我们逃出去了,我带你去见见两个人。”
易暖一只手抓着他的手,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角。
迈出屋子,看见小院子里有两个老人,看着像50多岁的模样,“爷爷奶奶,小暖醒了。”
老妇人虽然才50多岁,但是头发早已花白,看着阿寻,眼神里闪烁出光芒,粗糙的双手抚摸着易暖的脸颊,“镜棠,你醒啦,看看奶奶,奶奶好想你啊。”易暖不明所以地看着顾弃。
穿着一身破布衣的老爷爷把老妇人拉走,“好了好了,镜棠刚醒,还迷糊着呢,让小弃去带她坐会儿吧。”老爷爷向顾弃使了个眼色,他拉着易暖坐到一旁的小石墩上,
“老爷爷和老奶奶救了我们,但是老奶奶精神有些不太好,她的儿子儿媳抛弃了他们,前几年,她的孙女镜棠夭折了,她以为你是她的孙女,我们以后就叫他们爷爷奶奶,他们会对我们好的。”
那一年,易暖10岁,顾弃9岁,他们有了一个家。
3.阿弃你在哪儿啊
4年后,连州平城区,这里的建筑都有些老旧,苏镜棠坐在小院里,看着地上的纸箱水瓶,高兴得拍掌“今天捡到了好多啊,爷爷”
“是啊,都是小棠的眼神好”老人沧桑的双眼里闪烁出微光。
“小弃回来了吗?”老奶奶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奶奶莫不是糊涂了,这个时间阿弃还在学校呢。”
“瞧我这记性,欸,那小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苏镜棠动作顿了顿,“奶奶,我今天表现得特别好,老师留的任务我都完成了,所以回来得早了些。”
“哈哈,果然是我的孙女,这么厉害。”屋内的人并没有再说话。
老爷爷压低声音,眼中含着歉意“小棠啊,都是爷爷不好,供不起你读书。”
“爷爷,你收养我和阿弃我已经很感激你了,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况且阿弃回来后还会教我功课呢。”苏镜棠认真地看着爷爷,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老爷爷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经历过什么,只知道刚带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后背都有着可怖的疤痕。男孩子身上的疤痕淡一些,女孩子身上的更严重,两个人的疤痕都已经无法消去了.........他只觉得心疼,心疼他们的后背,心疼他们的懂事.......
苏镜棠十四年的人生中没有学校,没有老师,更没有同学。靠着老爷爷卖废品的钱和国家补助金,只能勉勉强强供得起一个孩子读书,
老爷爷在考虑送谁去上学的时候,苏镜棠毫不犹豫地将顾弃推出去“爷爷,让他去。”
“怎么,小棠不想去上学吗?”
“不想,我不喜欢,让他去吧”
老人何尝不明白小女孩的心思,“那小弃想去吗?”
未等顾弃回答,苏镜棠争着说“他特别想去,每次路过平城小学,他都会停下来,爷爷让他去吧。”顾弃看着她,明明是她更不愿意离开。
老人不忍心“那以后小棠什么都不懂,没有人喜欢你怎么办?”十岁的苏镜棠愣住了,她哪里想到了这些。“啊....嗯....”
“那以后我养她!”顾弃突然回答。苏镜棠却没放在心上,只是开心于顾弃答应了“好啊,那不要忘记了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傻瓜........
顾弃每天回家后都会把在学校学的原封不动的教给苏镜棠,他的脑子很聪明,理解得很快,苏镜棠不理解的地方他都会讲清楚,每当这个时候,苏镜棠都会揉揉他的头发,笑着说,“我们家阿弃可真聪明呀!”
这一天,平城一中门口,顾弃走出校门,注意到远处有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看着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个人上前,向他鞠了一躬,“少爷,这些年你辛苦了。夫人在车上等着你”
顾弃警惕着,“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呵,我只是一个孤儿,何来少爷一说。
车门被打开,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走下来,从步伐中都可以看出她掩盖不住的激动。她紧紧抓着顾弃的双臂,眼眶红通通的,“我的奕祈,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与此同时,苏镜棠准备晚饭,在小院里摘菜,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张浩带着几个手下闯进来,花衬衫金链子,人手拿着一个大铁棍。“老陈头,该交钱了。”他大摇大摆地闯进来,还不忘在地上吐口痰。
老爷爷听到声音,马上出来赔着笑脸“张浩,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这保护费之前也说过,我拿不出来啊。”
“呸,都供得起小屁孩上学,这点保护费你还他妈交不起了?”张浩凶神恶煞,“兄弟们,砸!”
简陋的小院里突然响起打砸东西的声音。屋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啊————,你知道我儿子在哪儿吗?把我儿子交出来。”老奶奶受到惊吓,老毛病又犯了,死死抓住张浩的胳膊。
“哪儿来的疯婆子,给我拉开,打!”张浩恼羞成怒,夺过铁棍。“疯婆子,也不看看我他妈是谁!”
老奶奶被推在地上,铁棍落在老奶奶身上,老爷爷冲上去护住她,一下,两下,
苏镜棠跑出去,死死抱住张浩“叔叔,别打了,求你了,叔叔!”阿弃,阿弃,快点回来啊......
张浩一棍打在了苏镜棠的头上,有股温热的液体从她的头上流下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爷爷奶奶.......
“老不死的东西!”张浩像疯了一样一棍一棍地砸下去,周围的手下们犹豫着却都不敢上去劝阻,张浩的老婆刚跟人跑了,正缺个泄愤的地方。这时,胡成反应过来,怯怯地说“老....老大,两个都没气儿了。”
张浩回过神来,看到眼前一片红色,手不住地颤抖,他虽然干过很多坏事,但是,人还是没有杀过。
咣当,铁棍落在了地上。不行,不行,我不想坐牢!
张浩疯了一般从手下身上搜出打火机,按下火机,扔向一堆院里的柴火。“这样,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一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小院,他心虚地回头看了看小院,连滚带爬地离开。只留下大火慢慢吞噬着那不起眼的小房子。苏镜棠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红色火海,
我是谁?我在哪儿?............
4.我把她弄丢了
苏镜棠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躺在地上,连忙跑过去,拍拍他们,“你们还好吗,醒醒啊。”
苏镜棠看到手上鲜红的血液心中一惊,吓得立马跑出去,从火势最小的地方冲出去,袖子上带了火苗,她连忙拍掉。
她一直跑一直跑,离开那个可怕的地方。人逐渐多了起来,人们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打量,好奇,怀疑。她在一家医院外面的角落里缩着,缩成一团,胳臂抱住腿,头深深地埋进去,像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一样。
我到底是谁,这是哪里啊.......
另一边,顾弃怀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凭什么说我是你的儿子。”
“奕祈,你腰的左侧有一块胎记,你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有次额头磕到了桌角,留了个疤,”魏湘语颤抖着掀开顾弃的刘海,摸着右侧一条不太明显的疤。
“你......真的是我的妈妈?”顾弃哽咽着,他已经好久没有想哭的冲动了。
“是啊,我的乖儿子,我终于找到你了。”魏湘语泪流满面,不顾形象地紧紧抱住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男孩。
“我要回家,你...可以和我去吗?”顾弃犹豫地问着,这个阿姨看着是大户人家,会不会嫌弃,不和我去....
魏湘语擦了擦眼泪,真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好,正好我要去谢谢收养你的人家。”
坐在高档的轿车里,顾弃看着快速倒退的树木,心中没有实感:我,有了妈妈,我是个有妈的孩子啊.......回去把小暖,爷爷奶奶都带回去。小暖,你会替我高兴吗?你会开心吗?顾弃脑中闪过千万思绪。
车速缓缓减慢,司机看见前面一户人家飘着浓密的黑烟,门外是聚在一起熙熙攘攘的邻里街坊。顾夫人听到声音,询问情况
“前面这是怎么了?”
“夫人,前面有户人家好像失火了。”
顾弃从窗外看出去,一瞬间,手脚冰凉,他颤抖着打开车门,走向那间熟悉的屋子。
门口围着很多人,有人看到他,急切地呼唤他“小弃啊,老陈头和孙阿婆......都死了,你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火了。”
医护人员从里面抬出两具烧焦的尸体,都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顾弃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内心的激动瓦解成破石。
不会的,爷爷每天都会在院子里数着瓶子,奶奶每天都会在小院里的竹藤椅上乘凉,小暖每天会坐在小石凳上择菜等着他.....不会的,不会的!
顾弃冲进小院,大火席卷过后一片灰烬,顾弃跪在地上,怒吼,却止不住眼泪成股的往下流,爷爷奶奶,小暖。我找到妈妈了,我们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啊!
忽然,顾弃像是想到了什么,冲出去抓住警察的胳膊,“还有一个人呢?!你们看见一个十四岁瘦小的女孩了吗?!”
警察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刚才院内只有这两具尸体啊。”
顾弃像是找到了希望一样,急忙冲出去“王叔,你看见小棠了吗?!”
“钱婶,你看见小棠了吗?!”
“谢大娘,你看见小棠了吗?!”众人皆是摇头。
顾弃环顾四周,疯了一样跑出去,他们一起打闹的小沙场,小暖一直挖野菜的小山丘,她每天都期待地看着的平城一中..........都没有,都没有!
这一次,我把我的小暖弄丢了......
5.种子
顾弃再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黑夜了,魏湘语本来在车外焦急不安地踱步,看见他回来忙跑上去,“奕祈,你跑去哪儿了?”
顾弃却像没听见一样,走进小院里,蜷缩在小石墩旁,像个没有呼吸声的死人一样,只是睁大眼睛,盯着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夫人看到他这样,心里发怵“那个孩子,我会去报警,让警局的人好好找。奕祈,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呵,家吗,我的家已经没有了,他转念一想,笑得诡异,转过头,白皙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眸划过一丝不屑。“好啊,我跟你走,我们回‘家’”魏湘语激动地拉着他上车。
华研医院门口,贺谨恂抽着烟
“查查余知是被哪个混蛋伤的,敢动老子的人,看来是活腻了。”眸中闪过一丝阴戾,
“是”身旁的人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贺谨恂看着天空飘下来的雪,伸出手去接,在手中化成了一滩水,呵,真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初雪嘛.....”喃喃自语。
“嘶——,好冷,好冷啊”
贺谨恂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嘶,哈”紧接着一阵搓手的声音传来,
贺谨恂这才看到角落里竟然有个女孩,他走过去,看着女孩的衣服脏兮兮的,还有些血迹,
他神使鬼差地碰了碰她,“喂,小姑娘,你还好吗?”
易暖直挺挺地倒在雪地上...........贺谨恂一把抱起她,奔向医院里。
多年之后,每当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他总会想起她那时的模样。如果当初没有相遇,我们是否会彼此安然?
易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一睁眼,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手背上还有点滴,这是哪儿啊......不远处的沙发椅上坐着一个人,看上去很年轻,漆黑的头发,白皙的脸颊,微红的嘴唇,真是好看啊..
“看够了吗?”贺谨恂语气不善,
“够,够了。”易暖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
“打电话叫你家人接你回去。”贺谨恂将手机扔给她,她慌忙地接住,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按键,她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家人,我不知道啊,
易暖为难地看了眼手机看了眼贺谨恂,“我,不知道家人的号码,我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可以告诉我吗?”
贺谨恂只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破天荒地发次善心却引来这么多的麻烦,贺谨恂按了按铃,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带她去检查。”
“这个孩子头部曾受到重创,导致记忆缺失,具体恢复时间谁也说不准”医生推推眼镜。
贺谨恂透过玻璃窗,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手攥紧被子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枕头上,她立马抬起胳膊胡乱擦了几下,生怕别人看到一样。
易暖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习惯吧。
“她的后背上有伤。”医生冷不丁的来一句,却勾起了贺谨恂的兴趣。
“什么伤?”
“看样子是鞭子抽打的伤,应该有五六年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伤口还没长好就打,疤痕都祛不掉,得伴着她一辈子啊。”医生的语气逐渐激烈,他也是个有孩子的爸爸。
贺谨恂挥挥手,医生识趣地离开。“少爷,这个女孩怎么处理?用不用送到警察局?”季成开口询问。
季成和余知是贺谨恂的左右手,贺家在S市的地位不容置疑,贺家有一百多年的从商历史,在很久之前拥有银行,棉厂,矿场,随着每一代领导者的精确判断,才有了如今的商业帝国,在商界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在各个领域都有涉及,可以说是S市的龙头老大。
人人都知道贺家老爷子的儿子贺权换女人的速度可以按月来说,都不知道他的原配夫人却是很专情,只不过在贺谨恂九岁的时候因病去世。
贺老爷子指望不上儿子,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孙子身上,两年前把连城的事业甩手交给贺谨恂打理,年仅十六岁的孩子在季成和余知的协助下,用两年的时间把事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贺家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每日都有想要联姻的家族来拜访。
“带她回去,正好挡挡那些上赶着嫁女儿的人。”
季成愣了愣,“是。”少爷怎么这么反常?
贺谨恂回到病房,随意地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自己对她产生的是怜悯吧。
易暖心里有千千万万个问题想要问他,但是不知道从哪个开始问。贺谨恂感受到了她犹豫的目光,他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大约过了五分钟,她尴尬地刚想开口,被他抢先打断,
“你叫叶归洵,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刚才给你的父母打电话,他们有些急事去了国外,现在走不开,说让你先到我家住一段时间,还有什么问题吗?”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言,会被她识破吗?
易暖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没有,没有了。”原来,我的名字叫叶归洵........贺谨恂松了一口气,不由得佩服自己,电视里正在讲解《诗经》,自牧归荑,洵美且异。鬼知道什么意思呢。
电视里的教授讲解着,“这句的意思呢,是姑娘从郊野采来茅草芽送我作为信物,真是美好新异。”
并不是茅草芽有多美,而是因为美人所赠。
不知不觉,叶归洵已经在贺谨恂家住了几个月了,她对他的害怕已经少了很多。贺谨恂经常不在家,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上学,同学们都不认识她,听贺谨恂说,他给她换了个学校,没有人认识她是正常的。
这一天,叶归洵像往常一样,晚上放学回家,打开灯看见贺谨恂躺在沙发上,胳膊搭在额头上,叶归洵也不去打扰他,去厨房做饭吃,她刚想动筷子,瞥见沙发上的贺谨恂,她走过去,“你吃饭了吗?”
他没有吱声,
“睡着了吗,那就算了”她喃喃自语,她刚想走开,听见贺谨恂难受地吭声,
“你怎么了,还好吗?”叶归洵轻轻地推了推他,他搭在额头上的胳膊滑落了下来,她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么烫!她立马去拿了条湿毛巾,搭在他头上,翻箱倒柜地找退烧药........
星期六的清晨很安宁,偶尔传来鸟叫声,贺谨恂睁开眼睛,看见叶归洵坐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睡着了,记得第一次看见她也是这个姿势。茶几上摆着退烧药,他起身想喝水却惊动了她,她睡得一向很浅,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醒了啊,我去把粥给你热一下。”
贺谨恂刚想说些什么,她就已经着急忙慌跑到厨房了,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她伸出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过敏忌口的东西,我就熬了白粥。”
随即又回到厨房东忙西忙。在那个清晨,两个人面对面吃着平淡无味的白粥,
“喂,贺谨恂,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
“.......谨恂。”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我不吃葱。”
“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
............
贺谨恂的心里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它最终会变成心中的支柱,还是会变成吞噬他的梦魇?谁也不知道..........
6.以后,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
四月,最近的贺谨恂的烦心事不止一两件,余知手下管理的夜总会被仇家上门砸场子,一片狼藉。
“谨哥,这分明就是活腻了。”余知虽然比他大几岁,但是佩服他的手腕,敬他一声哥,
“查到是谁干的了吗?”贺谨恂把玩着桌子上的骰子。
“是谢峰,咱们的一个弟兄看见领头的那个人是谢峰手下的张浩。”
“行,你去查一下谢峰的底,把他的产业都查出来。”
“啊,不是吧谨哥,他在连城也算混得挺大的,那么多产业怎么查啊,哥你饶了我吧,放小弟条生路吧。”余知叫苦不迭。
贺谨恂冷冷地扫过去一眼,拿出手机拨号,“归洵,我办公桌第一个抽屉里有黑色钱包,帮我送到皇盛来。”也不管对方回没回答,就挂掉电话。
余知一脸谄笑地看着贺谨恂,“谨哥,这就是你捡来的那个小姑娘吗?”
贺谨恂看了眼一旁的季成“多嘴。”季成忙别开视线,虽然眼前这个人比自己小,但是太吓人了。叶归洵看着手机,忍住想骂他的冲动,拿着东西就到皇盛。
在门口,她就看见里边一片狼藉,她咽了咽口水,不会吧,贺谨恂难道因为没有钱被揍了?她连忙跑进去,扫视一圈,终于看见贺谨恂,他正坐在沙发上,周围围了一圈手下。贺谨恂从来没有和叶归洵说过自己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一伙人。
她急忙冲上去,张开双臂护在他的前面,“不就是没交钱嘛,怎么能以多欺少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面对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贺谨恂愣住,看着张开双臂护住自己的女孩,心中油然生出异样的感觉,他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叶归洵是见过季成的,看见余知把胳膊打在季成的肩膀上,以为是被逼的,一把将季成拉过来,拉到身后,
“欸,别动手动脚啊,季成,过来。”季成愣了愣,她怎么这么大胆。
叶归洵盯着余知,“能用语言解决就用语言解决,都是文明人怎么可以动手,他们欠你多少钱?”在场的人一脸蒙圈,贺谨恂从来没发现这个女孩这么有趣,使眼色叫余知继续配合他演戏。余知知道这个女孩误会了,而且他身后大老板一直在使眼色,他也装得一脸严肃,
“欠了酒钱3万,再加上这里装修损失费一共40万,你就说能不能赔得起!”
叶归洵呆住了,她哪里想到会是这么大一笔钱,“我去,大哥,你是有钱没地花了吗,好说好商量不好吗,非得砸场子,这砸出的都是钱啊,再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啊!”叶归洵压低声音埋怨贺谨恂,
余知突然狠狠地踢了桌子,叶归洵吓了一跳,贺谨恂示意他别太过火,
余知挑了挑眉“能不能赔得起!”
“你等着,我问问!”叶归洵本着不能在气势上输的原则,踢得更使劲,
“快点儿,磨磨唧唧的!”余知转过身,谨哥真是捡回来个有趣的小姑娘,再不转过来他怕直接就笑场了。
“你卡里钱够吗?”叶归洵转过来,蹲下忐忑的问贺谨恂,
“你把那个蓝黑色的卡给他,应该够了。”叶归洵松了口气,拍拍胸脯,深吸口气,
“喏,给你,剩下的钱就当是小费了!”有了钱底气就足了,
余知转过来,“密码多少?”
“啊对对,密码多少?”叶归洵呆呆的回头问贺谨恂
“123456”淡淡的声音传来。
“听见了吧,可以放我们走了吧。”叶归洵微微有些得意。
“等等,谁知道这卡里有多少钱,如果是个空卡怎么办?你等着,我去刷看看。”余知走向收银台,贺谨恂想逗逗她,扯了扯叶归洵的衣角,小声说,“里边只有3000。”
叶归洵瞪大眼睛,汗如雨下,她看着余知一步步走向收银台,左手悄悄牵住季成,右手悄悄牵住贺谨恂,看着余知要刷卡了,双手使劲,“跑!”三个人冲着门口就跑,余下的人也不知道追还是不追,那是大老板和季哥啊。
余知慢悠悠地走过去,靠在门口,看着手里的卡片,装模做样地喊,“回来,你们别跑,弟兄们上!”
他看着三个人越跑越远,笑呵呵地回去“哈哈哈哈这就跑了,爷还没玩儿够呢。”
“余哥,这卡是不是得给谨爷送回去?”手下问。
“傻啊,你以为谨哥为什么叫她送钱包,不就是因为这个吗”余知把玩着卡片,拇指一推,变成U盘,如果他猜的没错,里边有谢峰的资料“走吧,查谢峰的老底喽。”
另一边,三个人刚跑出去不远,贺谨恂向季成使个眼色,“小姐,我往那边跑,我们分头走。”叶归洵点点头,贺谨恂拉着她继续往前跑,
季成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是他看错了吗?不是,少爷分明就是笑了。这是隔了多长时间看见的他也记不清了.......他呆呆的看着右手,感觉右手掌心滚烫,怎么也冷却不下来......
叶归洵看着后边没有人跟来,就停下来“我,我跑不动了........”
贺谨恂看着她,放肆地笑出声来,心情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叶归洵第一次看见他笑,原来这么好看啊,“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记得多笑笑啊”。贺谨恂别扭地咳嗽一声,又正色起来。
跑了那么久,她的腿都软了,“谨恂我们歇会儿,我好像腿软了。”贺谨恂好笑地看着她,
叶归洵闻到四面八方传来的香味才发现两个人跑进的是夜市,“我们,要不吃点东西,好饿啊。”
贺谨恂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吃过东西,被叶归洵拉着一家一家的逛,她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块钱,“哼哼,今天爷请你。”贺谨恂好笑又好气,归根结底不都是我的钱吗。
“叔,来两碗牛肉面,一碗不放葱。”
“好嘞!”
贺谨恂的心动了动,记得那好像是几个月前她问过的,没想到一直记得,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随即攥紧了拳头,想要留住刚刚手掌心里的温度,不让它流失一分一毫。
叶归洵看着夜市里人来人往,每个独立的个体聚到一起谈笑风生,他们,看着好幸福。
贺谨恂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爱这一个词,父亲爱的不是母亲,母亲爱的只有父亲,祖父对他没有爱,只是把他当成继承贺家的机器。
他极度缺爱,从小的环境把他的心冰封起来,她就像是火把一样,肆无忌惮的闯入他的世界,把冰块融化,他从叶归洵这里体会到了温暖,一棵濒临死亡的枯木遇到一口井水,它会放过它吗,不会的!
贺谨恂没有好好看过叶归洵的脸,他看着她吃面的样子,长得不算好看,但是越看越舒服。
叶归洵意识到他的视线,“怎么了,我的脸上粘了什么东西吗?”
贺谨恂别扭地扭头。
“谨恂,问你个事情好吗?”叶归洵吃着面淡淡地问了嘴。
“你说。”他没多想,应了一句。
“我父母还好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你可以告诉我他们的电话吗?”
贺谨恂顿了顿,“叔叔阿姨很忙,在每个国家奔走,号码经常变,等他们再给我打电话,我问他们一下。”
“那好吧,记得告诉他们我的电话。”
“......嗯”
“还有,你知道我后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你小时候特别淘气,从树下摔下来过,之后你去乡下玩的时候不小心被鞭子打了,那时候伤得挺重的。”原来他说出来的谎言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是刚才,他居然有一些内疚。
“谨恂,我才发现我居然不知道我的生日,我的生日是哪天?”
“十二月一日。”
“那你的呢?”
“十二月一日。”
“我们居然是同一天,太巧了吧!”叶归洵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
贺谨恂拄着下巴,看着叶归洵有一口没一口地吃面,眼神闪烁。
以后,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
................
某个周六的上午,贺谨恂难得的在家待着,他看了眼桌上的拍卖会邀请函,眼神沉了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他走出房间,靠着栏杆,看着正在客厅里抱着西瓜看电视的叶归洵。
“今天晚上有一个酒会,你陪我去呗。”贺谨恂装作不在意地说出口,眼神却一直看着叶归洵。
叶归洵睁大双眼,嘴里的西瓜还没有咽下去,腮帮子鼓起来。她用勺子指了指自己,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就是你。这个家里除了你还有谁。”贺谨恂浅笑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可爱。
“不是吧,我才十五岁,我不能喝酒欸。”叶归洵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话一样,直摇手。
“不用喝酒,那里有饮料点心。最近总有人想和我家商业联姻,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贺谨恂挠挠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联姻不假,但是已经比以往少了些。
“那......好吧。”叶归洵悻悻地答应,晚上还想着追电视剧来着,最近她迷上了一个偶像剧,特别喜欢里面的男主角厉恺。
..........
夜晚,酒会,叶归洵穿着白色前短后长的露肩连衣裙,贺谨恂穿着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两个人刚走进会场,就有眼尖的人看见了贺谨恂,忙举着酒杯走过来寒暄。
叶归洵被突如其来的人流挤到了一边,看了被那么多人围着的贺谨恂,也没多想,转身想要去吃甜点。
忽然,手腕被人抓住,贺谨恂把她拉回到自己身边,叶归洵不明所以地看着贺谨恂,
“贺少,这位小姐是?”一旁有人问道。
“她是我的女朋友。”贺谨恂不疾不徐地说出口,
一旁围着的人面面相觑,这个女孩看上去还很小啊,不过细想,贺少其实也没多大。他的能力是在太强了,让人总是忘记他才十九岁的事实。
叶归洵知道今天自己的任务是来挡桃花的,所以顺势挽着贺谨恂的手臂,微微笑着。
贺谨恂一愣,随即一丝笑容在脸上蔓延,和周围人说话的语气也不禁多了一丝柔和,他和周围的人寒暄几句后便拉着她到了二楼的阳台上,可以看见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星。
“行啊,挺聪明的。”贺谨恂低头看着她。
“那你看,我聪明着呢。”叶归洵也不禁骄傲地抬起下巴。
突然,她用余光看见会场里的一个人,忙拍了拍贺谨恂,贺谨恂不明所以,俯身听她说话。
“你看,那是厉恺耶,我的天呐,他怎么会在这里。”叶归洵一下子兴奋起来,满眼都是星星。
“厉恺是谁?”贺谨恂一头雾水,看着叶归洵满脸花痴的样子,竟有一丝不得劲。
“就是我最近超级喜欢的那部偶像剧的男主角,超级帅啊。”叶归洵的视线一直落在厉恺身上,不管贺谨恂怎么在她面前挥手,她都无动于衷。
“一般般吧,哪有那么帅。”贺谨恂别扭地转过头,也没他帅啊。
叶归洵没有理睬他,视线一直随着厉恺移动。
“你这么喜欢,要不去拍张照片?”贺谨恂问出口,
“不了不了,看看就行。毕竟我喜欢的是剧里的厉恺,不是真正的厉恺。”叶归洵收回眼神,冷静下来。
“剧里的厉恺是什么样子的?”贺谨恂好奇地问出口,
“嗯.....怎么说呢,诚实,善良,有原则,热心,性格超级无敌好,他是一个警察,还能保护自己爱的人,一有危险就出现。”叶归洵回想着,嘴角洋溢着笑容。
“那种人只活在电视里。”贺谨恂摇摇头,笑话她太天真,这个世上那种人并不多。人性原本薄凉,他看得太多了。
“所以说,我只喜欢剧里的他嘛。”叶归洵微笑着,她也知道不会有那么完美的人。
“对了,你做生意的时候,一定要了解对方的人品啊。你看在会场里的那些人,表面上光鲜亮丽的,但是肯定有干过坏事的。”叶归洵忧心忡忡地看着贺谨恂,她不知道贺谨恂的具体身家,只当他是独自创业的富二代。她看的电视剧里,就有随便相信坏人导致家破人亡的。
“知道了。”贺谨恂呵呵地笑出声,还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有个十五岁的小孩子教自己做生意。
叶归洵转过身,看着天上的星星,她数了半天却只有三颗。
“你听说过吗,好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继续看这个世界。而坏人死后会下地狱的。你看,这里只有这么点星星,这个城市的好人太少了。”叶归洵叹了叹气,
“这都是迷信。”贺谨恂无奈地看着她,上哪儿知道的这些歪理。
“说不定呢。所以我们一定要多做好事,高高的挂在天上。”叶归洵指着那片漆黑的天空,眼中泛着光芒。
贺谨恂看着叶归洵的侧脸,不禁呆愣了一下,皎洁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一切是那么和谐,此刻的她是那么地吸引着他。
“好,死后我们一起挂在天上。”明明是很幼稚的话语,他却回应了,回应后自己却吓了一跳,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7.你不脏
叶归洵觉得最近的贺谨恂好奇怪,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三天两头见不到一个人影,现在倒是作息规律到离谱,本来她的三餐都可以大概大概解决。但是自从贺谨恂变成一个正常人之后她就只能好好做。
叶归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饭,听贺谨恂的话,他说爸妈经常把她丢在家里,久而久之,为了生存,她也就会做了。贺谨恂请了保姆张姨,但是张姨只负责打扫卫生,叶归洵都要怀疑贺谨恂是不是故意使唤她了。
某一天的早晨,叶归洵做好饭,刚要叫贺谨恂看见他已经下楼了,她看见他的衣服呆住了,
贺谨恂敲了下她的头“把嘴合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居然在上学!”他身上的衣服正是A高的校服,
“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就是不学无术,成天混......”叶归洵看见他能杀死人的眼神立马闭嘴。
“今年夏天我就高考了。”贺谨恂喝口牛奶。
“原来你也需要高考啊。”叶归洵若有所思。贺谨恂白了她一眼。
在一个月前,他只是在高考之后想把她丢在这里,可是现在.....“下个学期去S市上学吧。”
“为什么?我才刚和班级里的同学熟起来。”
“大学我八九不离十会在S市上,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
“我不想去,我不熟悉那里。”叶归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总是没有安全感,每当要换一个环境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悬浮在深海中央一样,压得很难受,像是落下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必须去。”贺谨恂蹙眉。
“我不想去,我说了,我不想去!”叶归洵从来没有和贺谨恂有矛盾,这是第一次,也许是中二病的作用,她冲他发作了。
贺谨恂也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反感,可是他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我说了,必须去。”他只想她活在他的世界里,
“砰!”叶归洵背上书包摔门就离开。
贺谨恂觉得心里十分烦躁,抄起书包拿上车钥匙离开,两个人学校的方向完全不一样。他没有看见她,她也没有看见他。
连城很大,大到分不清东南西北。放学后她没有回家,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里的那种压抑感没有褪去,老天爷像是要和她作对一样,突然下起了大雨,叶归洵连忙跑到不远处的便利店,肚子咕噜咕噜地响着,匆匆拿了一把伞,一块面包,一盒牛奶。
她推开门打开伞,站在便利店门口发呆,我该去哪儿呢,我好像除了他,没有熟悉的人了.......叶归洵瞥见一旁有几个孩子打着伞围在一起哈哈大笑,在笑什么呢?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她过去一看,几个孩子在嘲笑一个流浪汉,叶归洵觉得刚开始孩子们甜甜的笑声都有些刺耳,就像是恶魔的低语一样,
“这么晚了你们都不回家,不怕坏人抓走吗!这附近最近有鬼魂,你们再不回家就都会被吃掉!”孩子果然是孩子,被这么几句就吓跑了。
她看着那个流浪汉,灰头土脸看不清长相,身上有着些许的血迹,他一动不动坐在地上,叶归洵蹲下去戳了戳他的胳膊,“喂,你还好吗?”
流浪汉抬头看她,
“你的眼睛真好看。”她笑着说,那个流浪汉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和谨恂有得一拼,又是贺谨恂,怎么又想到他了!叶归洵蹲在流浪者身边,她把伞撑在两个人中间,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我脏。”流浪汉嗤鼻不屑。
“你不脏。”
流浪汉警惕了起来,她是谁派来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一把小刀,不知道为什么叶归洵不会嫌弃流浪汉,每次看见他们都会给他们一点钱或者吃的,即使有些人只是假扮骗钱的。
“身上脏我们可以洗,好多人心是脏的,但是你不是啊,你的眼睛很干净,所以你的心也是干净的。”
流浪汉看着她,分辨着她到底是好是坏,呵,干净,竟然有人会说我干净,我都觉得自己每一寸皮肤都肮脏至极,如果她知道他们对我做的事,还会说我干净吗。
“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和你一样,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叶归洵低下头看着地上滴滴答答的水珠,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她掏出面包和牛奶,自然而然地掰成两块,递给流浪汉,他迟疑地接过,也许是因为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他也不客气地吃了,“你慢点,这里有牛奶,别噎着。”
不知不觉间雨也停了,已经是十点多了,她起身,把伞收好留给流浪者,
“最近是雨季,你收好这把伞。”她掏出全身家当:576.5元,
“我就这些钱了,你拿好,就当是听我说话的报酬,去医院治治伤口,如果不够就去药店买药膏自己涂一涂,记得下次不要再被熊孩子们欺负。”
他看着她“你要去哪里?”
“我啊,我要回去了,我只剩那一个地方可以去了。”叶归洵无奈地笑笑,挥挥手要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流浪者急忙叫住她,怕她像滴滴答答的水珠一样,落入人海里不见踪影。
“叶归洵,你呢?”
“我叫安凉。”
“再见,安凉。”
“再见........”归洵。
还会再见吗?缘分既坚固又脆弱,既薄凉又温暖,谁知道人生第一次见面会不会成为最后一次?谁知道原以为薄凉脆弱的缘分会不会变得温暖坚固?反之呢?谁也不知道。
贺谨恂回到家后没有看见叶归洵,心中有些焦灼,这是第一次,她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他打着一遍又一遍的电话,她不接。外边下雨了,她有伞吗?时间逐渐流逝,烟灰缸里的烟头都要冒出来了,十一点了,贺谨恂正准备抄起外套出门寻找,她推门进来了,
他忍住洪水般的愤怒,冷静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想接而已。”
“行,叶归洵,你真行!”贺谨恂出门了,她听着他开车出去的声音,掏出了没电关机的手机,解释什么呢,不想解释,凭什么只有你可以发脾气,我也是有脾气的。
贺谨恂开车到天晟——连城最大的娱乐会所。
他推开老板办公室,余知吓一跳,大晚上什么风把这位爷吹来了,
“谨哥,你穿这身来天晟不太好吧。”余知上下打量着贺谨恂身上的校服,
“少废话,我问你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哄。”贺谨恂满脸的别扭,余知没料到他就为了这个问题大半夜跑来。
“呃,呃,给她她最喜欢的东西,她最想要的。”
贺谨恂若有所思,“你下去给我抓一对儿夫妻,随便谁都可以,要四十多岁的。”余知就不懂了,这大哥有抽什么风,
“去!”
“欸,好嘞哥,马上去。”
不得不说,余知的办事效率好的不得了,这才10分钟,就找到了一对儿,夫妻二人吓得不敢说话,他们就在这前面摆一个小摊,刚要收摊回家就被这位爷抓来了,天晟里边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些不能得罪的人。
“谨哥,需要他们干什么?”余知不解。
贺谨恂给他一个手机,是黑机。“现在开始我需要你们两个演一出戏,给这个号码打电话,假装是她的父母,现在是在南美,没个三五年回不去,让她好好听谨恂的话,告诉她爸妈不方便打电话,以后只有爸妈打给她的份。”夫妻俩一脸茫然,什么父母,什么南美。
贺谨恂掏出一沓百元大钞,看着有几万块了,“干好了这些都是你们的。”
夫妻俩见钱眼开,立即答应。
余知在一旁把一切看在眼里,这要是被揭穿,后果可不小啊,他刚想开口提醒,想想还是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余知能提前看到未来这一个个谎言带来的后果,他保证,现在费九牛二虎之力也要阻止他,可惜啊,时间的流逝不能逆转。
一旁,夫妻俩拨打号码,贺谨恂按下免提键。叶归洵刚洗完澡出来发现充着电的手机响了,
“喂”
“归洵啊,是妈妈,你过得还好吗?”妇人紧张地看着电话,生怕几万块钱一下就没了。
叶归洵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略微带着哭腔“嗯,妈妈,我过得很好。”她感觉自己说出妈妈两个字的时候很陌生,像是生平第一次说一样。可惜这份陌生被突如其来的激动掩盖过去了。
贺谨恂听出来了,余知也听出来了女孩哭了。贺谨恂点一根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也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根了。
“我和你爸爸在南美,估计没个三五年回不去。欸,我给你换你爸。”
“嗯,那我怎么办,我去找你们好不好,我想见你们。”叶归洵激动地说,掺杂着太多太多的情绪,声音都有些颤抖。
“女儿啊,是爸爸,这里条件很不好,我和你妈也没时间照顾你,记得好好听谨恂的话,他的话就相当于是爸爸说的话。”
孩子总归是觉得爸爸的话不可以违背“嗯,知道了爸爸,可是你们的号码我这里显示不出来,爸爸妈妈你们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以后想多和你们打电话。”余知惊讶着,谨哥怎么什么问题都料到了。
“呃,女儿啊,我们不方便总接电话,等爸妈闲下来一定会给你打电话的。”夫妻两人都快编不下去了。
“可是.......”
“一定,一定会给你打的。爸爸妈妈还很忙,先挂了,过阵子再给你打电话。”
“那好吧,爸爸妈妈记得注意好身体。”
“嗯呐,女儿你也是。”
电话挂断,屋里四个人都松了口气,余知没想到真的糊弄过去了,心情大好,把钱给夫妻俩打发走人了。叶归洵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忙擦掉眼泪。
两人出了天晟,看着身后庞大污浊的场所,有钱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们不懂,只是觉得这一通电话换几万块钱的把戏太可笑。“老婆子,电话里的那个小姑娘听着可真够可怜。”
“管她呢,有钱人怎么想的咱们也不知道,把钱收好。”
贺谨恂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谨哥,再抽肺就完蛋了。”
“余知,如果以后她知道了,会恨我吗?”贺谨恂看着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
“这有什么好恨的,你供她吃穿用度,她应该反过来谢谢你。”余知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一样,恨,收留她她应该感到知足才对吧。
“她的家人会不会在找她?”
“谨哥,你也知道,就她那个后背,能是个好家庭吗?”
贺谨恂不吃惊于余知知道这件事,不用想就知道是季成告诉他的,两个人就是资源共享。
贺谨恂摇摇头,这几个月足够让他明白她的性子了,“她会恨我的,她会恨我骗了她。”一个又一个谎言堆砌成一个巨大的围城,大到分不清方向,即便围城里无穷无尽的财宝,当她触摸到围墙的那一瞬,当她知道那是个围城的瞬间,一切就像梦醒了一样。
余知刚想出口反驳,贺谨恂继续说,
“可是啊,就让她恨吧,她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温暖,最近每天晚上她都会留着一盏灯等我回来,我感觉这里好像不再那么空了。”他狠狠地戳了戳自己的心脏,
“既然是她先融化我的,那就休怪我不放她走。”贺谨恂转过身盯着余知说。
余知过了很多年还记得那时候贺谨恂的表情,是他认识他以来,最残忍的表情,近似病态。
一个极度缺爱的人从她那里学到了爱,怎么办,那就逃吧。
8.你不用找到我,我永远会找到你
第二天,叶归洵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好早餐,她不知道贺谨恂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早上起来就看见他瘫在沙发上。其实在叶归洵做饭的时候他就醒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是因为电饭锅里米饭的香气而醒来,在普通家庭里如同家常般的事情在他心中却是不敢去想象的。
他把胳膊搭在额头上,怎么办,越来越习惯了。
饭桌上,“那个,我答应和你去S市。”叶归洵犹豫半天最终说了出来,贺谨恂早就料到了,因为他知道父母的话在她心中的分量很重。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昨天爸爸妈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好好听你的话。”叶归洵不服气地回答。
“记得以后要好好听我的话。”贺谨恂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叶归洵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画面,头突然很痛,痛得像要裂开一样,
“归洵!怎么了?”贺谨恂紧张地扶住她,幸好只是短暂的,她在那个短暂的画面里看见她好像在摸一个男孩子的头发,脸上都是笑容。
“谨恂,以前我有这样摸过你的头吗,我好像记起来我常常这么摸一个男孩子的头发。”叶归洵缓过神来,急切的问。
“没有,你记错了,可能是你记混了,不要想了。”贺谨恂紧张地回答。
“那好吧。”叶归洵讪讪地低头。
自那天之后,贺谨恂从来没有摸过她的头发,他害怕她想起来一切,他害怕她离开自己。
S市顾家,顾奕祈在顾家已经呆了半年了,顾家在S市很有名,以刚正公平的印象立足在人们心中。顾家旁支很多,出过很多政府要员,律师检察,和政界关系密切。
他下面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顾奕风,和他相差1岁,顾奕祈没有见过他的母亲,听说是去世了。顾奕风对他倒是很好,他的性子就像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顾奕祈的母亲对顾奕祈很亲切,像是要弥补这些年对他的爱一样,他和父亲的关系很一般,自他回了这个家,他只见过他三回。
石科被派来辅佐这位少爷已经有半年了,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摸清楚少爷的性格了,表面上他温文儒雅,可是在他们独处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他发出来生人勿近的冷漠。
他紧张地提着手里的皮包,敲了敲少爷的房门,
“请进。”魏湘语的声音从里边传来。他开门,
“是石科啊。”
“母亲,我想让石科叔叔教我一些数学题题目。”顾奕祈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好,那我先出去了。”魏湘语也不想打扰儿子学习,她推开门离开。她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只是让她觉得有些生分,没有十四岁少年该有的模样。
房内,“找到了吗?”顾奕祈一边写着试卷上的题目一边问,这些题对他而讲轻而易举,他只是想为自己分一些心,用一半的心去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如果他猜得没错........
“抱歉少爷,这次也没有消息。”石科愧疚地回答,少爷已经差他找了不下十遍了,可是他只毕业没多长时间,刚开始工作,经验自然是不足。
“我希望下次你可以换一个答案,可以吗。”顾奕祈笑着看着石科,后者只觉得自己后背汗水涔涔,“少爷,我会尽力的。”
石科离开,顾奕祈放下笔趴在书桌上紧紧地闭上眼睛,他没有和他的小暖照过照片,只能靠着脑海中的点点回忆去看她的脸。小暖,你在哪里,你千万不要有事。
高考的那两天总是那么热,叶归洵在茫茫人海中望着校门口,“余知,季成,这都到点了,怎么还不出来呢,”
“不着急,一会儿就出来了。”余知手里拿着冰棒,随意地站着。
前阵子叶归洵偶然知道了余知是贺谨恂的人,当时连续几天没有搭理贺谨恂,得亏余知巧舌如簧,把叶归洵哄得开开心心的,这才解除警报,从那之后,余知,季成,叶归洵就形成了一个小团伙,总是聚在一起。
这时,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来,她眼巴巴地看着校门口,手腕突然被抓住,叶归洵定睛一看,是贺谨恂,
“欸,我一直盯着校门口怎么没有找到你?”
“你不用找到我,我永远都会找到你。”贺谨恂扬起笑脸,最近贺谨恂真的是越来越爱笑了。叶归洵听到这句话脸突然红了起来。
贺谨恂在刚出校门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叶归洵,一瞬间他感觉心里有汩汩暖流,在他小时候,他最恨的是开学典礼和家长会,父亲花天酒地,母亲抑郁成疾,家长会向来就没有人来。随着长大,他也渐渐麻木了,可是,看到她等着自己的一瞬间,感觉也会有人牵挂自己,心好像不再那么冷了。
“哎呦呦,谨哥可从来没对我这么笑过。”余知吃醋地打趣。贺谨恂扫过去一记冷眼。
“晚上我们去吃何叔的牛肉面吧!”这几个月叶归洵经常去夜市吃牛肉面,都已经和老板混熟了。何叔的女儿在和她一般大的时候因病去世了,看着叶归洵就像看见自己女儿一样,对她很好。一开始只有叶归洵和贺谨恂去,后来余知也死皮赖脸拉着季成加入进来。
“谨哥刚考完试,咱们要不去满园楼吃顿大的?”余知吞吞口水,
满园楼是连城最豪华的餐厅,外观像个古代的塔一样,里面的菜肴都是令人垂涎三尺的,与它成正比,价格也是贵的离谱。对于叶归洵来说,她并不喜欢那里,曾经贺谨恂拉着她去过一次,菜当然是好吃,但是对她来讲,不如何叔二十块钱一碗的牛肉面来得亲切。
“谨恂,你想去哪里?”叶归洵和余知同时开口询问,期待地看着他。
“就吃何叔的牛肉面吧。”贺谨恂不假思索。
“谨哥,不带这样的吧。”余知哀叫。
“一会儿我就告诉何叔你嫌弃他的面。”叶归洵淘气地逗着余知。
“别,小的知错了。”
“真知错了?”
“真的真的。”
..........
夕阳下,三个少年和一个女孩并排走着,周围很热闹,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的身上,多年后,再回想起这一幕已经物是人非了。
9.她不会离开我的
高考结束后,贺谨恂没有闲下来反而变得更忙了。过段时间他要回到S市,连城这边的事情也需要万无一失地吩咐下去,还有谢峰那一档子的事也是时候该处理了。贺谨恂的原则是敢动我的东西,那我就让你翻倍奉还。
他拿出手机,“余知,今晚动手吧。”
“就等你这句话呢。”手机那头传来余知兴奋的语气。
“七点在天晟见。”
“好嘞哥。”
“季成,分公司的转接手续尽快处理好。”他转身看向站在身旁的季成。
“是,少爷。”季成点头。
余知和季成的分工十分明确。
叶归洵今天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她的同桌生病去医院打针了,临近放学学校发了一个重要加急的家长签字单,要求明天必须交齐。她只好放学后给同桌送去。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有好多救护车在街上急速行驶着,弄得人心惶惶。她看了眼附近,欸?这不正是那天下雨溜达过来的地方吗。
她怀着好奇的心理走向之前那个便利店。果然,那个叫安凉的人已经不见了。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辆黑色轿车从校门口一直跟着她。车内,一个妖孽般的男子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另一边,贺谨恂坐在酒吧的沙发上看着砸得破败不堪的装潢,谢峰从二楼缓缓走下来,忍住满腔的怒火,
“贺谨恂,砸够了吗?”他已经从手下的报告中知道,眼前这个人在一个晚上把他一生的打拼全都毁了。
“一开始你就不该砸我的产业,何必自讨苦吃。”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谢峰激动地反驳,他一直不知道贺谨恂为什么突然打击他的产业。
贺谨恂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四月,你手下的张浩砸了我们城南区的夜总会。”余知不知道事到如今这个男人装什么糊涂。
谢峰可算是明白了。“我想这件事有一些误会,我几天前刚知道,我并不知道他......我没有下指令。”
贺谨恂冷冷地盯着余知,他尴尬地挠挠头,俯身,“谨哥,这次是我大意了。”
“闹了半天是个乌龙,余知,你最近是不是太清闲了?”贺谨恂看着余知,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思索半天,“既然张浩以前是你的人,你也有一些责任。本来今天你的产业我都能收到囊下,今天我放手,但是有个条件,投靠我。要么扫地出门产业归我,要么继续投靠我,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清楚。”他说完话就起身离开。
“谨哥,按理说不是咱们的失误吗?”余知略微有些愧疚。
“你见我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那咱们明明可以趁此机会收了产业,为什么要收他?”
“谢峰的手腕还是可以的,做事有原则,我们以后没时间总来,在这里插个人也挺好的。”
“哦哦哦。”余知呆愣的点头。
“下次做事带着脑子。”
“好嘞谨哥。”如果是别人对他这么说,那那个人的脑子可能就离家了。可对贺谨恂的话,他怎么也生不出气来。
贺谨恂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旁抽烟,烟雾缭绕“你去查一下归洵以前的情况,记得悄悄查。”
“行,这次我一定做好。”余知信心满满的回答。
贺谨恂想了解叶归洵的全部,了解遇到他之前的她。也许是因为害怕她突然有一天消失吧。
叶归洵记得不远处有个公交车站,她朝那里走着,贺谨恂给她的零用钱很多,但是她的潜意识里觉得能省就省,她都要怀疑以前自己是不是很穷了。
走向公交车站的路也不太平,路边一家练歌厅着火了,火势冲天。
当她看见熊熊烈火的时候双脚突然迈不开了,她猛然瘫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头低到不能再低,左臂靠着耳朵,极力忽视那团大火。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她颤抖着,周围却没有人靠近她,人心冷漠。
好害怕,好害怕,求求你们了,不管是谁,带我离开这里,好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火。
黑色轿车里的人下车,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不疾不徐。她只用余光看见一个穿着皮鞋的人走到她的面前,她颤巍巍地伸出手紧紧攥住他的裤脚,“求...求求你,带我.....带我离开。求求你了。”她颤抖着说。
比起周围的嘈杂,她的声音很小,但是他还是听清楚了。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到她的脸上,倏地将她横抱起来,带她离开。那一瞬间,他就像是她的英雄一样,他没有带她上车,只是一直走,一直走,远离那片火海。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她放下来。周围变得安静,她也不再颤抖,把外套拿下来,连忙冲他道谢,“谢谢,谢谢。”
当她抬头看见他的一瞬间,她愣住了,这个男生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了,长得像个妖孽一样,右耳上黑色的耳钉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光芒,这双眼睛她好像见过,但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她努力回想着,这时候头顶上传来淡淡的声音,“我们又见面了,归洵。”
“你是......?”她疑惑。
“安凉。”
叶归洵下巴都要呆掉了,“你.....他......雨伞.....眼睛!”她已经语无伦次了,四处乱指,怎么可能!
安凉看着她的慌张,噗嗤笑出声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我为了躲一些仇家所以只能扮得邋遢些,现在没事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专门来找你来还债。”
“不用那么客气,只是几百块钱。”
“不,这很重要。”这几百块钱带给他的影响是巨大的。他用这笔钱辗转到S市,找到他的秘书夏清,将那些禽兽一个一个打入十八层地狱。
安凉提出要送她回家,她没有拒绝,毕竟今天晚上很乱,她很怕再遇到刚才那样的场景。不过一会儿,她就到家了,恰巧贺谨恂也刚到门口,看见安凉和叶归洵一同走来,心中一惊。
“这位是?”贺谨恂冷冷地询问,
“他叫安凉,是我的.......一位朋友。”安凉挑眉,朋友嘛.......
“这位是贺谨恂,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
“你好。”安凉人畜无害地笑着,贺谨恂并没有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归洵,你先回去,我和他有些话说。”
“好吧,安凉,再见。”叶归洵犹豫了一会儿,随后进屋。
屋外,“安凉,你想干什么?理她远一点。”贺谨恂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贺谨恂,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女孩呢。”安凉笑着,只是那个笑容没有刚才那么人畜无害了。
贺家和安家是世交,如果说贺家家庭关系很差,那么安家就是一盘散沙。安凉小时候还很正常,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样,爱玩,淘气,天真。他和贺谨恂是玩伴。
在他七岁那年,安家发生了事故。安家夫人突然死亡,安家少爷自杀。安家老爷子重新坐镇才稳住局面。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真相,其中包括安凉,父亲爱母亲近似病态,那晚他们起了争执,父亲失手杀了母亲,承受不住也就自杀了。那晚他透过门缝看到了一切,原本想给母亲尝尝小暖和他一起做的饼干,可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血腥的一幕。
自那之后,安凉住在母亲朋友枫阿姨的家中,没过多久,夫妻出了车祸身亡,唯一的女儿也走失了。
从那天开始,安凉的性格开始变得奇怪,残忍,冷血。久而久之,贺谨恂也不再和他来往了。听传闻,安凉四年前被绑架,下落不明。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他。
“贺谨恂,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安凉说出口是陈述句,他蹲下身,把玩着路边的野花,
“但是啊,我也想体会体会你的感觉。”安凉手指一用力,花离开了花茎,孤零零地躺在他的手掌心上,他抬头看着贺谨恂,挑衅地笑着。
贺谨恂猛的抓住他的衣领,他被迫站了起来,“你要是敢动她,别怪我不客气。”
噗嗤,安凉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不会,我不会动她,当你的谎言被戳破,她会自己走向我的。”安凉看着他,眼底的不屑和冷漠显而易见。
贺谨恂松开手,“不可能。”他并不讶异他会知道这些事。
安凉嘲讽地看了眼贺谨恂转身离开......
浴室,
贺谨恂看着镜子目光呆滞,贺谨恂,你还是原来的你吗?他回想起安凉对他说的话,“砰——”他一拳砸向镜子,碎片嵌入他的皮肤中,混合着鲜血,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诡异耀眼的光。
“你这是有自虐倾向吗?!”叶归洵推开微掩着的房门,看见他滴着血的手心中一惊,
“不小心弄的。”贺谨恂别扭地转过头,
叶归洵也不是傻子,看见镜子上明显的拳印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他不想说,那她也配合着他装傻。
“你等着。”不一会儿她拿着医药箱进来。她拉着他的手腕走到床边,她坐下拿出碘伏和镊子,给他慢慢地挑出来,
“你不觉得恶心吗?”贺谨恂看着自己不忍直视的手。
“这有什么恶心的,我的后背比这丑多了。”叶归洵好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会是一瞬间的事情,也许是那日阳光正好,她沐浴在阳光下灿烂地笑着,也许是在雨天独自一人时,她恰好为你递了一把伞,也许是在你害怕无助时,她为你伸出一双手。
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贺谨恂仿佛感受到了在她的眼中看见了满天星辰,那颗冰封已久的心跳动起来。他原以为自己对于她只是像小孩子找到有趣的玩具一样,可是这几个月以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异样,是时候承认了。他那颗心冰封了十八年,在第十九个年头,在九个月的灼烧下,溃不成军。等到她长大吧,等到她十八岁..........
10.那个男孩子叫顾奕祈
雨一滴一滴落下来,由刚开始的滴滴答答已经变成哗啦啦,又是下暴雨的一天,初夏的天气总是阴晴未定。
天晟,之前假扮叶归洵父母的那对夫妻又被余知抓来了,贺谨恂坐在办公椅上,听着他们不痛不痒的通话,抽着烟。几分钟后,电话挂断了,余知掏出一沓百元钞票,夫妻俩走了。
“余知,归洵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谨哥,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呢,这事儿费我老大劲了,你也知道谢峰那事我花了半个月就完事了,查归洵整整花了我两个月啊。”贺谨恂微微惊讶,余知的调查能力很强,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他花这么长时间。
“说起来,我也是够厉害的,顺着摄像头查了两个月,眼睛都要查掉了,还包括民间走访,这真的是我做过最难的调查。”
“说重点。”冷冷的声音传来。
余知不满地停止抱怨,他真的没想到这女孩之前那么惨。“归洵两岁被丢在了孤儿院,那里的院长有愤怒调节障碍,一直虐待孩子,在十岁那年和一个男孩逃出来了,说来也巧,同一天那个院长被烧死了。逃出来之后平城区的一对老夫妻收养了他们,可惜四年后,家里起火,老夫妻被烧死了。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贺谨恂听着余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凌迟一样,一刀一刀挖着他的心。
“我还查到一件有趣的事”余知看着贺谨恂。
“说。”贺谨恂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安感。
“那个和归洵一起逃出来的男孩子叫顾奕祈。”贺谨恂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猛然看着余知
“对,就是你想的,顾家走失的那个孩子,说来也巧,魏夫人找到他的那天正好是失火的那天。”
贺谨恂蹙眉,顾家吗,事情棘手了些。“余知,你把摄像头里的记录全部收过来销毁掉,越快越好。把你的线人都封上口,砸钱砸多少都行,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顾家的人找到她!”
如果被顾家的人找到,那么.......不行!不可以!余知看着贺谨恂,他发现.....他变了。
贺谨恂走到落地窗前,灯火阑珊掩盖在暴雨之下,映入他眼帘里的只有窗户上成股流下的雨水和模模糊糊的霓虹灯,看来,得加快离开这里了。
另一边,顾家夫妻今日去参加酒会,只留顾奕祈一个人在家。石科冲进顾奕祈的房间,都忘记了敲门。顾奕祈正在换衣服,石科看见了他后背上的疤痕,想说的话都停在了嘴边。
“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推门就进来。”
“啊对对对,少爷,我找到一些苗头了,我去连城调查的时候有一个监控公司的职员说最近也有人来调查过,和你描述的那个女孩子很像,那个职员不允许拷贝,我只能偷拍一张图片打洗出来,你看看是不是她!”
顾奕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强装淡定,快步走向石科,拿着照片的手有些颤抖,他看着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是他认出来了!是她!是小暖!照片中的她穿着的是他熟悉的那身白色长裙。
“石科,这是哪个公司!现在立刻带我去。”他不再镇定。
“少爷,我们明天去吧,现在连城那边在下大暴雨,我们赶回去得需要六个小时呢。”石科犹豫。
“不行,现在就去。”他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明天就梦醒了。
“少爷,现在去容易出事故啊,这位小姐应该也不希望你出什么事啊。”石科劝阻着。
顾奕祈抓着外套的手僵了僵,是啊,小暖不希望我出什么事,她在那个女人的鞭子下护了我五年啊!“石科,等那边的天气好些就订最快的一趟航班,飞到连城。夫人那里你去帮我圆过去。记得.......把她的照片给我。”
“是,少爷。”
希望老天爷开开眼快点放放晴啊........
他回到家里,叶归洵正坐在沙发上挖着西瓜吃,听见开门的声音像兔子一样回头看着门口,“你回来啦。”叶归洵想象不到每天这样一句你回来啦带给他多大的温暖。刚刚听了余知的报告,贺谨恂的心依旧像被人踩在脚下一样痛,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记起来,为了他,也为了她。
他没有立马回屋。他站在玄关,张开双臂,像是个讨要拥抱的孩子一样,叶归洵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个人是在外边受委屈了吗。她看着他的眼神,她的心漏了一拍,温柔中好像夹杂着痛苦一样,她也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抱住了他,他的双臂紧紧地箍住她,熟悉的檀香扑面而来,她的手拍着他的后背,
“你是受到什么委屈了吗?用不用我去帮你出气?”
他不说话,以前,你也是这么对他吗。
“没事的,没事的。”
“归洵。”
“嗯?”
“你以后会离开我吗?”他的声音略微颤抖。
叶归洵只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不会的,既然我陪你长大了,那我就负责到底吧。陪你长大,陪你老去。”贺谨恂眼眶微红,
“啊对,以后你结婚一定要邀请我,我结婚也一定要邀请你,以后给孩子结娃娃亲。”十五岁的女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贺谨恂猛然推开她,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收回刚才的话。”
“哪句?”叶归洵一脸疑惑
“......结婚生子娃娃亲。”贺谨恂一脸真挚和严肃,叶归洵看着心里有些害怕。
“切,收回就收回,以后我死都不去参加你的婚礼,死都不给孩子结娃娃亲,好了吧!”什么嘛,嫌弃我,连婚礼都不让我去看。
“刚才说的话也收回去。”他还是一脸的严肃。
“又是哪句?”叶归洵无语。
“死都不参加我的婚礼。”
“大哥,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你到底希望我说些什么。”她哭笑不得。
“.......等你十八岁再告诉你。”他想了半天,憋出来这句话扭头就回房。
叶归洵看着贺谨恂上楼的背影,心情十分糟糕,就像是看连续剧看到最精彩的地方就结束一样。
她回房中,翻开日记本,留下娟秀的几行字:8月11日,贺谨恂好奇怪,我说参加他的婚礼他不答应,我死都不去他也不答应,等我十八岁,三年后的今天他会告诉我什么呢?
顾奕祈到达连城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下了飞机他马不停蹄地赶到那家公司。他整理好情绪,推开监控公司的大门,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逐渐破碎成一片又一片。里边就像是被人洗劫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这,这不可能啊!昨天这里还有人呢!”石科看着眼前的一幕真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奕祈从怀中掏出石科给他的那张照片,跪坐在地上狠狠地哭,那一天,他哭了好久好久...........
11.我的礼物讨完了
S市的冬天很冷,皑皑白雪覆盖了整座城市,倒是把夜晚衬得没有那么可怖。
叶归洵看着窗外飘下的雪花,她已经在这座城市呆了一年,原本以为会很不适应,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融入了这个城市。到了S市,她知道了他的身份,毕竟在这座城市,想不知道也难。
今天,是十二月一日。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餐桌上摆着好多菜,却已经凉了。她坐在餐桌前回想着她记忆中的前两次生日。
第一次,她还和贺谨恂不熟悉,那个生日连个生日蛋糕也没有。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一个人在书房办公。
第二次,那个冬天很冷很冷,贺谨恂在快到十二点时才回家,当他开门进来时,她吓了一跳,他的鼻梁上贴了创可贴,额头上有几道伤口,嘴角渗着血,右手关节都破皮了,衣服很脏,可是还拎着一小盒蛋糕,他笑着和她说“生日快乐。”
今年,叶归洵原本很期待这个生日,可是贺谨恂最近很忙,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回家。她不知道今晚贺谨恂会不会回来,她也没有打电话去问,她不想打扰他。餐桌上的饭菜已经不知道热了多少回了。叶归洵忍住困意,看了眼时间,半夜十二点十七,生日已经过去了,她沮丧地低下头。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叶归洵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小碎步跑到门口。贺谨恂开门刚进来,看见的就是小跑过来的叶归洵,
“你不害怕是小偷吗?”他看着她,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丝弧度。
叶归洵凑上前,小手帮他掸身上的雪,“不害怕啊,和你住这么长时间,听开门的声音就知道是你呀。”
他笑着,平时的气场荡然无存,现在就真的像是个二十岁的大男孩。叶归洵发现,他是真的越来越爱笑了,想当初自己还怵他呢。
她吭吭鼻,不满地仰头看着他“贺谨恂,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点了点头,叶归洵看着他的脸颊,原本以为是冻的微红,结果是喝酒喝的,“晚上有个应酬,余知去办别的事没和我去,所以我喝得多了些。”
叶归洵知道贺谨恂的酒量很好,可是现在看上去有些醉了,自然知道他喝得特别多,她连忙把他扶到沙发,到厨房泡了蜂蜜水,
“怎么觉得养了个儿子,天天伺候着。”她小声嘀咕着。
叶归洵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着他。贺谨恂将一杯蜂蜜水一饮而下,从自己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攥在手心里,
“十六岁生日快乐,归洵。”他张开手指,一条项链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中间是个叶子模样,这意料之外的礼物让她内心突然融入一股暖流。他帮她戴上,那银色的小叶子落在她的锁骨附近。
“谨恂,谢谢你。”她抬头冲着他笑着,眸中闪着微微亮光。
“那我的礼物呢?”贺谨恂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我给你做了一桌子的菜,可惜都凉了。”叶归洵可惜地看了看厨房,语气中有些失落。
“那我想要一个别的礼物,可以吗?”此刻他的眼底像是有万千颗星星一样。
“你尽管说,我都给你。”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贺谨恂俊美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眸中夹杂着温柔,她看呆了竟然忘记躲。
倏地,那张俊脸放大好几倍,贺谨恂的唇轻覆上她的唇,她的唇很软,他没有深入,不能吓到她。贺谨恂的唇从她的嘴唇上离开,在她的脸颊上嘬了一口,随后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叶归洵爆红的耳朵,发出轻轻的笑声。
叶归洵依旧呆愣着,心脏跳得愈来愈快。“你,我,这.......”她语无伦次,被他吻过的唇更加水嫩,
贺谨恂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移动。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可爱,不行,再亲一口。贺谨恂起身,随后坐在地毯上,双手捧着叶归洵微微肉感的脸,他薄凉的嘴唇贴上她水嫩的双唇,他闭着眼感受着这个吻,叶归洵呆愣得忘记推开他。
当她反应过来的瞬间,他也刚好远离,“好了,我的礼物讨完了。”他笑着看着她,说实话,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笑容。
他自顾自地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叶归洵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不是原来的那个频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突然羞赧得冲着楼上喊“贺谨恂,你这个流氓!”
.............
自那天后已经过了快两个月,S市的大街小巷都年味十足,到处都是红灯笼和喜气洋洋的春节年货。叶归洵好几天没有搭理贺谨恂,余知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个润滑油一样的存在,好说歹说把叶归洵哄得开开心心的,把那件事翻了一页。
余知没有家人,小时候爸妈出车祸走了,把他带大的外婆也在几年前去了,所以每到过年就和手下出来闯荡的弟兄们一起过。可自从叶归洵来了,这两个新年都是和她一起过的。原本以为今年不会有例外,可是贺谨恂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不回贺家老宅,也和他们一起过。季成的父母今年去国外度假,也剩他一个人,所以两个人的春节变成四个人的春节。
余知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一样“唉,原来可以和归洵过个二人世界,可惜呀......”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瞥向贺谨恂。
贺谨恂的一记冷眼过去,他立马闭上嘴赔笑着。
叶归洵和贺谨恂到超市去买食材,原本季成想跟着一起来,却被余知死拽着,只好作罢。叶归洵在前面挑着菜,一个一个对比,贺谨恂在一旁推着车,看着她认真选菜的身影。如果忽略他一直震动的手机,一切都是美好的。
手机一直在震动,那头的人就像是誓不罢休一样,他只好接电话。“喂,李叔。”李叔是贺家的管家。
“少爷啊,您还是回家吃年夜饭吧。”李叔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奈。
“我说过,我有事不回去。”贺谨恂愈发冷淡。
“可是,”李叔左右为难着。
“贺权每年带来的莺莺燕燕我看着心烦。”贺谨恂的语气漫不经心,这么多年,他的内心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
“这.......”李叔是看着他长大的,贺谨恂的这句话让他所有的说辞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就这样,我还有事。”贺谨恂挂掉电话,专心陪叶归洵买菜。
贺谨恂觉得这一刻真的很幸福,看着叶归洵的一举一动,不经意间他总会满足。超市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有很多情侣,要是以前,贺谨恂看着他们内心毫无波澜,可是现在,他好像能体会到这种幸福感。
“你喜欢吃糖醋排骨吗?”
“嗯。”
“你想吃水晶虾仁吗,我很拿手哦。”
“好啊。”
“谨恂,你说这两个我买哪个好?”
“都买。”
.............
一顿热闹的年夜饭过后,原来余知打算一起跨年,可是贺谨恂向他使眼色,他尽力忽视,可是奈何他的气场太强大,余知感觉头皮发麻,只好像逃跑一般拉着季成离开。叶归洵还纳闷呢,这是着急赶着投胎吗.....
贺谨恂和叶归洵看着春晚,说实话他对这个并不感兴趣,说起来只有在很小的时候看过一次。叶归洵却看得很着迷,偶尔出现一个当红小生,像一个小迷妹一样,
“哇,他好帅啊。”
“哪里帅。”
“他他他,我超级喜欢他,今年他演的电视剧爆红,可帅了。”
..........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转眼间,到了倒计时的时候,5,4,3,2,1,电视里的主持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新年快乐!”同一个声音传遍大江南北,窗外的黑夜里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照耀得像白昼一般。
贺谨恂和叶归洵站在二楼的阳台,看着满天绽放的烟花。
贺谨恂侧过脸,也许是被这个盛大的节日感染了情绪,俊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归洵,新年快乐!”他生怕她听不清,扯着嗓子喊。
“新年快乐!”叶归洵也笑着,回了他一句。
贺谨恂继续看满天的烟花,曾经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可是现在发现,其实也很美。
叶归洵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烟花照耀得他的眸中姹紫嫣红,其实,他很好看,她意识到自己扑通扑通加速的心脏,连忙回过神,只是少女的脸红掩藏在盛世繁华之中,不叫人察觉罢了。
12.两年后
两年后,S市。A高中,放学后,
“归洵,走喽,跟姐去潇洒!”程颜雪挑眉看向叶归洵。
程颜雪的哥哥程研亭是夜升会所会员,她一直想去玩儿可惜哥哥不带她,程颜雪偷偷拿了他的卡,要带她去夜升会所,她拒绝了三五次,奈何这个丫头死缠烂打,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知道程颜雪有贼心没贼胆,所以想拉着自己一起去,正好明天开始就是暑假,她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夜升会所是一个综合型娱乐场所,一二楼是夜店,三四楼是酒吧,再往上就是高端消费的包间。
“唉,真是服了你了,走吧。”叶归洵无奈。
中途,程颜雪将她拉到学校的卫生间,“颜雪,不是去夜升吗?”
程颜雪邪恶地笑着,“嘿嘿嘿,归洵啊,我给你准备了一套衣服,咱们也不能穿校服去是吧。”
叶归洵没多想,进去换衣服,当她穿上后,轰地脸红透了,黑色连衣裙的肩带超级细,上身几乎是抹胸款,后背有黑纱掩盖着,裙子长度到脚踝,但是侧面开叉到大腿,她从来没穿过这么暴露的衣服,纯黑色的连衣裙衬托出她的白。
叶归洵羞愤地走出来,“程颜雪!你这找的是什么衣服。”
程颜雪看到她后,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呦,宝贝儿,真漂亮啊!”程颜雪就像个猥琐大叔一样看着她。
“没和你开玩笑!”叶归洵又羞又气,
“那你要穿我这身吗?就这两件哦。”叶归洵看着程颜雪的衣服,超短裙,比她的还暴露,
“算了算了,早去早回!”
夜升会所,正如其名,夜晚的时候歌舞升平好不热闹,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真到了夜升会所门口,程颜雪却怂了,平时流里流气,但是用到她的时候怂的像一只鸵鸟一样。叶归洵却是镇得住场,将会员卡给门童看一眼便带着她进来了,
“嘿嘿嘿,归洵姐,你真厉害!”程颜雪吹着彩虹屁。
“切,这时候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两个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入包厢。另一边,余知刚从一个包厢出来,看见前面那个人背影有些熟悉,他心想:好像归洵啊。转身他便打消这个念头,不对不对,归洵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
两个人刚进到包厢里,就有服务生带两个男生走进来,叶归洵不明所以。程颜雪凑过来:“他们好像是牛郎,我听我哥说过,他们陪酒。”
“可是我没喝过酒啊”叶归洵纠结着。
“没事儿,今天喝!”
虽说离成年还有几个月,但是叶归洵被她说得也有些心痒痒,想知道酒是什么味道的。
两个牛郎坐在她们身旁,程颜雪本来就自来熟,不久就和那个牛郎打成一片,两个人又是喝酒又是唱歌,
叶归洵小心打量着自己身边的这个男生,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她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酒,喝得太急了不住的咳嗽,男生将手抚上她的后背拍着。“谢谢。”
“不客气。”男生莞尔一笑,
叶归洵看着他的眼睛,男孩子长得很白净,眼神就像迷情药一样,看似温柔却藏着欲望。
贺谨恂回到家中已经是十点半,他没有看见叶归洵不禁蹙眉,刚想打电话却看见她发的消息:晚上我要和颜雪出去玩,晚些回去。
平时这丫头再晚也会在十点之前回家,可是今天却这么晚。
“余知,你带几个弟兄帮我找找归洵,她到现在还没回家。”贺谨恂边吩咐,边走出门。
“行,知道了,谨哥。”余知从包厢里出来,刚想坐电梯下去,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小时前看到的身影,折回去走到前台,
“老板。”前台小姐看到余知微愣,大老板怎么找来了。
“今晚有两个女客人,不到二十岁,大概三个小时前进来的,帮我查进了哪个包厢。”余知一脸严肃,
前台小姐不敢怠慢,立马翻着监控,不久后,“老板,在602。”
余知火急火燎跑过去,推开门,看见叶归洵半瘫在自己会所王牌牛郎身上,心中一惊,赶紧上前把叶归洵拉开,此时她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的了。
“怎么了?”牛郎看着冲进来的老板疑惑着。
“没事儿,你们俩先出去吧。”两个人转身离开,
“欸,等等,齐霄,你碰她了吗?”余知冷冷地看着刚才陪着叶归洵的那个男生,
“没有,一看就是个雏,没敢碰。”齐霄漫不经心的回答。
余知松了口气,自己也没察觉到汗水涔涔,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
“谨哥,我找到归洵了。”
“在哪儿!”
“额......夜升。”余知犹豫着回答
“知道了,马上到。”贺谨恂撂下手机,眸中是藏不住的怒意。
......
程颜雪已经被程研亭带回家了。包厢里太闷了,余知想带着叶归洵回到他的办公室,路过夜升大厅的时候,叶归洵哭着闹着要在这里待着,余知拿她没办法,大厅其实在三楼,有一面全是落地窗,叶归洵一屁股坐在那前面
“哎呦,小祖宗,地上凉,快起来。”地板安装的全是大理石,余知看着都觉得凉,
“不!”叶归洵醉醺醺的,嘴里鼓着气。
“那好,我们垫个毯子再坐好不好?”余知哄着
“不好!”
大厅人来人往,有不少人看着这里,余知觉得老脸一红。
“归洵啊,你给余知哥哥留点面子好不好,这里人来人往的。我好歹也是个老板。”余知蹲在地上低声下气,
“不好!”叶归洵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听见好不好三个字,想也没想就说不好。
“余知呀,你看外边好多车哦。”叶归洵傻笑着
“是啊,好多车。”余知崩溃着
“余知呀,你看外边好多霓虹灯呀。”
“是啊,好多灯啊。”余知重复着智障一样的对话,
贺谨恂赶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谨哥,你可算来了,我要疯了。”余知连忙起身。
叶归洵回头看到贺谨恂后傻笑着转过来坐,“欸,谨恂来啦。坐。”叶归洵拍了拍旁边的大理石地板。贺谨恂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低胸高开叉,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他感觉心中大火已经可以燎原了。
“你为什么来了这里。”贺谨恂压抑住怒火。
叶归洵好像听不见他说的话一样,仰头看着他,“你不想坐的话,那怎么办呢?”她眼神迷离,脸颊微红,嘟着嘴巴,眉头紧锁,随即灿烂一笑,
“那我要抱抱。”叶归洵伸开双臂,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贺谨恂。
叶归洵上车的时候死也不下来,只好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坐车,余知幸灾乐祸地从后视镜看了好几眼。
回到家的时候,叶归洵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贺谨恂把她放到沙发上,熟练地从厨房拿了一瓶醒酒药。
他看着叶归洵,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把药含在自己口中,俯身对着叶归洵的嘴唇吻上去,药液很苦涩,叶归洵皱起眉头,液体随着她的嘴角流出,棕色的水滴划过她白皙的脖颈,她不安分的乱动着,膝盖摩擦到某一处,贺谨恂传来一声隐忍的闷声,他敛下眼睑,结束这个包含私心的吻,再多一秒,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他把叶归洵抱回她的房间,转身离开,回到浴室。浇着凉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长大了,是时候了......
13.除了你这样的都喜欢
第二天,当叶归洵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了什么,却一点也记不起来。她收拾好自己,下楼去吃早饭,却看见贺谨恂坐在沙发上处理着公务,
“早啊,谨恂,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她漫不经心地边倒水边问。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贺谨恂抬头,难道昨晚我吻她也不记得了....
“嗯呐,我就记得喝了一些酒,其余的就不记得了。”
“昨晚我带你回来的,以后出门不要喝酒了,女孩子多危险。”
“哦。”叶归洵口头上答应,酒这么好的东西,喝完什么都可以忘记,怎么可能不喝嘛。
吃完早饭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出门,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折回来,坐在贺谨恂身旁,眼神充满期待地盯着他,贺谨恂有轻度的近视,办公的时候戴着圆框金丝边的眼镜,一般人戴上这种眼镜会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可是贺谨恂却还是那么霸气。
他推了推眼镜框,“说吧,什么事?”
“嘿嘿,你们男生一般会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叶归洵认真,
贺谨恂打字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斜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除了你这样的都喜欢。”她只有我可以喜欢,怎么可以让别人看上。
“唉,那今天的联谊完蛋了啊......”她沮丧地低下头。
贺谨恂像天打雷劈一样定住,他是听错了吗?联谊?!
他放下公务,侧过身正视她,抓住她的肩膀,“不许去。”
“为什么?我都快十八了,我也想知道早恋是什么滋味啊......”叶归洵委屈的嘟着嘴,接着说,“你说我有这么差吗,从小到大没有几个人喜欢我。”
“想知道早恋的滋味是吗?那和我在一起,从早恋到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的滋味我都让你尝一遍。”贺谨恂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叶归洵觉得脑子嗡嗡的,他,这是在向我告白吗?“别,别开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笑。”她尴尬地笑着。
“归洵,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贺谨恂这辈子就你一个女人。”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来,叶归洵看着他坚定的眼眸,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了。
“我...我......”叶归洵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给你两周的时间考虑好不好,再多的话我等不起。”贺谨恂撩着她的发丝,充满磁性的声音挠着她的心脏,
她连忙点头,“好好好,”像逃跑一样跑出别墅,
“还去联谊吗?”他冲着她的背影喊,
“不去了!”声音虽然小,但是他却听见了,嘴角勾起一丝痞笑,他望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露出像孩子一样纯洁的笑容,终于说出口了......
叶归洵坐在咖啡厅里,心脏还在快速的跳动,口中的冰咖啡还是不能让她冷静下来,有个身影走来,坐在她的面前,
她看清来人随即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阿凉你怎么才来啊啊啊,等你半天了。”
安凉翘着二郎腿看着她“哎呦,小祖宗这是怎么了?”
虽然贺谨恂之前和她说过离安凉远一些,但是这几年她不仅没有远离他,反而和他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叶归洵只是觉得贺谨恂小题大做。
“谨恂和我告白了,我该怎么办。”她趴在桌子上羞红了脸。
安凉眸中闪过一丝狠毒,随即声线愈加温柔,“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叶归洵回想着四年里和贺谨恂的点点滴滴,脑中逐渐涌出一个想法,“我,好像是喜欢他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他的时候,心跳会加快。他说给我两周的时间让我好好考虑。”
“两周......”安凉喃喃道,
“女孩子要矜持些,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天再告诉他答案哦。”安凉温柔地笑着,
“那好,我一定会等到最后一天的。”叶归洵下定决心。
“归洵呀,我公司还有些事,需要马上去处理。”安凉看着手机不停接收消息,眼神变冷。
“啊,那好吧。”叶归洵有气无力地看着他。
安凉起身离开,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忽然俯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死阿凉,你又亲我!”叶归洵忿忿地看向他,只看见他挥着手的背影。
安凉回到公司,回想着归洵和他说的话,两周是吗?呵,足够了!
他按下办公室座机,夏清很快就进来了,
“安总,有什么吩咐?”
“之前我让你盯着顾家,最近顾家那个顾奕祈在S市吗?”
“近期都在,一周后顾家全家会去马尔代夫旅游。”
“打听一下顾奕祈身边助理的号码,记得再找一部黑机。”
“是,安总。”
“出去吧。”
贺谨恂,既然你已经出手,那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安凉把玩着花瓶里的白玫瑰和黑玫瑰,眼神冷冽得让人发憷。从小时候开始,他的花瓶里只存在两色玫瑰,一白一黑,纯洁和黑暗......
14.听说左眼流的泪是苦涩的
明日就要离开S市,顾奕祈收拾着行李,将床头摆着的那个精致的相框如视珍宝的放到行李箱里,相框里是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请进。”
石科急匆匆地进来,喘着粗气。顾奕祈许久没见过他这么慌张的模样,不禁正色起来,“什么事?”
“少爷,你看这条消息。”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顾奕祈看着屏幕的字,瞳孔逐渐放大:如果你想知道四年前那个女孩的下落,七天之后的下午五点去A游乐场摩天轮前。
心跳不断加快,眼眸中多出几分生机,他强忍住激动的心情,“好我知道了,明天我找个借口留在家中,这几天你先留在这里,有新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这一周贺谨恂几乎都没有回家,借口和余知拓展业务,一直泡在夜升,给了叶归洵考虑的时间。
贺谨恂缓缓摇动着眼前的酒杯,金棕色的酒液在颓靡的灯光照耀下更加诱人,他迷离的眼神固定在酒杯上。越接近期限,他的心越来越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在期限前一天晚上,叶归洵接到安凉的电话,
“归洵啊,明天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可以空出时间。”电话那头传来他轻佻的语气。
“可是,你也知道明天是......”叶归洵纠结着。
“这有什么的,明天晚上和他说不也是一样的嘛。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去游乐园吗?”
“那好吧,明天见。”说的也是,晚上回来再告诉他也行,她挂掉电话,期待着明天。手机再次响起,
“归洵,明天和我出去潇洒好不好,庆祝你即将脱单。”程颜雪不安好心地坏笑着。
“颜雪,你....”叶归洵羞红了脸,“明天,我和阿凉去游乐园。”
“我不是和你说过嘛,不要和安凉走得那么近。”程颜雪对安凉一点好感也没有,看着他总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事的,阿凉人很好的,明天你也来嘛好不好?”
“真是拿你没办法,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程颜雪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满的嫌弃,她主要是不放心安凉单独和归洵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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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安凉站在游乐园门口等着叶归洵,却看见她挽着一个人一同前来。
“颜雪,好久不见。”他挂起人畜无害的笑容。
“切,要不是看在归洵要我陪她来,我才不来。”程颜雪没好气地说,安凉轻轻一笑,也没有多当回事。
叶归洵上次来游乐园还是两年前,那时候拉着贺谨恂,余知还有季成来,还记得余知和自己玩儿得最欢,季成看上去很呆,没有想到他不敢坐过山车。
至于贺谨恂,看上去是第一次来,虽然没有余知那样沉溺其中,但是她玩儿什么他就跟在自己身后也玩儿什么,那时候她突然觉得气场十足的贺谨恂这个时候像自己的一条小尾巴,她还嘲笑了他半天呢。
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叶归洵像个傻子一样发呆笑着,“归洵,回神了,该我们进场了。”颜雪疑惑地看着归洵,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啊,好好好。”叶归洵急忙回应。
欢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转眼间已经四点半了,七月的天总是那么长,天还亮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人察觉到一丝夕阳要落下的痕迹。
“归洵,我们差不多都玩儿遍了,今天就先回去吧,毕竟你还有些事情。”程颜雪挑眉看向叶归洵,她的耳朵唰一下又红起来。
“要不这样,我先送颜雪回去,你叫贺谨恂来这里接你回家。”安凉体贴地提出建议,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只是隐藏的很深罢了。
虽然程颜雪很讨厌安凉,但是觉得他提的建议也挺好的,只好依了他。
临走前,安凉俯身凑到她的耳旁小声说,“在摩天轮前面等他会更浪漫。”撤回身子的时候,在叶归洵的脸颊下狠狠地亲了一口,
“阿凉!”叶归洵忿忿
“以后说不定就不能亲喽。”当然不可能。安凉痞笑着,少年的身影在余晖中渐行渐远。
送走两人后,叶归洵走向摩天轮,她掏出手机拨打熟悉的号码,那头的人接的很快,像是一直在等待着一样。“嗯,归洵。”贺谨恂压抑住自己忐忑的内心,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紧张。
“我在A游乐园摩天轮前面等你,你来接我好不好?”叶归洵微棕的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扬,眸中闪烁着微光,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嘴角扬起微笑。
“好,等我,马上到。”贺谨恂立马上车,看向副驾驶座位上的满天星花束,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疾驰向游乐园。
叶归洵挂下电话,发现自己已经快走到了摩天轮,这个时间游乐场里依旧有很多人,都在等待着晚上的嘉年华游行,有些是一家人一起来的,有些是朋友结伴,有些是恋人你侬我侬。果然,游乐场就是个梦幻的世界,在这里最难看到的应该就是悲伤吧。
叶归洵走向摩天轮,忽然有一个男生冲出来牢牢地抱住她,一股清冽的薄荷香传来,
“小暖,我终于找到你了。”男孩子清冽的声音传来,她能听出来那若有若无的哭腔。
她推开这个男生,“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吧,我没见过你啊。”叶归洵正视着他炽热的目光,她微微感到有一丝抱歉,也许是因为这个男孩子的希冀被自己一句话打破了吧。
当她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时候,顾奕祈就知道,他的小暖回来了,现在却说认错人了,怎么可能!
他紧紧抓住她的双肩,“小暖,是我啊,顾弃,你的阿弃!”泪水逐渐充盈着他的眼眶,一滴泪从右眼眶流出。
叶归洵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孩,心中感觉有些闷闷的,脑袋突然传来疼痛感,她紧锁眉头别过脑袋。周围时不时地传来路人好奇的目光,像是在探究他们的关系。
稍微缓解后,她又重新对上他的眼睛,“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话说到一半,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张着嘴巴,可是蹦不出一个字来。一滴泪从她的左眼滑出,听说左眼流的泪是苦涩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
“你还记得爷爷奶奶吗?还记得平城一中吗?”
“以前我放学回家,你都会在院子里摘菜等我。”顾奕祈的话像把利剑刺入她的胸膛,
他抓起她的手,在自己的头上抚摸着,“小暖,以前你都会这样摸我的头,你还记得吗?”
头又开始疼起来,脑海中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画面有眼前这个男孩,看上去是他年幼时的模样。记忆的碎片开始一片一片的凑齐,尘封已久的潘多拉之盒被打开。
太多太多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中,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抚摸男孩的脸,“阿......”弃,话还没有说完,她觉得眼前一白,晕了过去,合眼之前她看到的是男孩焦急的脸庞,呼唤着她的名字......
贺谨恂捧着满天星一步一步走向摩天轮,心跳一直平静不下来,周围路过一对情侣,
“刚才那个男孩子是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吧。”
“我看未必,看着倒像是冤家,两个人都哭了。”两个人越走越远,贺谨恂没多想,他一向对别人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
他走到摩天轮下却没有看见叶归洵,着急张望着,拨打她的号码,附近传来了熟悉的铃声,他回头看,发现叶归洵的手机在一个工作人员那里。
“先生,刚才有位女士落下了手机。”
“谢谢,她去哪里了?”贺谨恂接过手机询问。
“应该是去医院了,说来也是可怜啊。”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
贺谨恂听到医院两个字猛地抬头,心中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男生抓住那位女士,好像是一直在问记不记得自己,那位女士不久就晕了过去。啊对了,男生一直唤她小暖。”工作人员话音一落,那纯洁的满天星倏地掉落在地上,
贺谨恂两眼空洞,像从头到脚浇了凉水一般,心脏逐渐失去温度,他找到她了.......
不!她可能还没有恢复记忆,我要把她找回来!工作人员看着贺谨恂眼前这个人像呆住了一样,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场,他不由得一怵,
突然他上前紧紧抓住工作人员的肩膀,“他们去了哪个医院?”
“不,不清楚。”工作人员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就像是阎王爷一样吓人。
贺谨恂向游乐园出口跑着,掏出手机,
“余知,你带着所有弟兄在S市找归洵,应该在哪家医院里,通知季成一声。”他的语气中透露着焦急和不安,贺谨恂活了二十二年,即便是被仇家包围也从来没有慌过,现在,他却慌了。
“好,马上办,你放心。”余知跟了贺谨恂那么多年,要求所有弟兄出马的场合少之又少,他自然是知道了情况的紧迫性,不敢怠慢。
贺谨恂坐在车上,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他却不知道去哪里,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归洵,千万不要想起来......
15.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顾奕祈紧张地看着医生给昏迷的叶归洵检查,手心里冒着黏腻的汗,他却无法顾及,“医生,她这是怎么了?”“患者脑部曾经受过剧烈撞击,有淤血留在脑中,所以导致失忆,应该是强行唤回记忆导致暂时性晕倒,问题不大。”
送走医生后,顾奕祈坐在叶归洵的病床旁,抓起她的手,
“小暖,当年我的手掌和你一样大,现在却已经比你大好多,以后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小暖,你看,我长大了,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少年恳求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病床上的女孩好像是听到了一般,眼角滑出一滴泪。
没过多久她醒了,睁开眼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闻到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就像是四年前那一天一样。
她发觉有人正在抓着她的手,侧过头看见的是游乐园里的那个男孩,他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眶红红的,泪水像是要下一秒就冲出眼眶一样,叶归洵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像是用绣花针一针一针的扎一样,她记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只是很少而已,曾经她唤他阿弃......
叶归洵艰难地抬起手,一寸一寸移向顾奕祈的脸庞,眼眶,她替他擦去泪水,抚上他柔软的黑发。
“小暖,你都记起来了?!”顾奕祈惊喜,此刻他的眼底像是有万千颗星星一样耀眼。
“只记起了一点点。”叶归洵怀有歉意地看着他,她记起来的很少,只是在自己的记忆里看到过这个男孩的身影。
“你能告诉我以前的事情吗?”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寒凉着,就凭她记起来的短短的碎片,她就知道了贺谨恂对她说的话有问题。她想知道这一切。
“好。”顾奕祈欣喜着,向她陈述着过往的事情,只不过刻意隐瞒了她在孤儿院的十年,他不想让她记起来那个地狱,仅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听着顾奕祈的每一句话,叶归洵觉得自己的指尖越发的冰凉,心脏好像掉入了冰窖里,她缩进被子里,身体像个煮熟的虾一样弓着,我到底是谁?我究竟应该相信谁?在记起的片段里有这个男生的身影却没有贺谨恂的,可是贺谨恂整整和我住了四年,我到底应该相信谁?
顾奕祈看到她这样慌了,“小暖,你怎么了,还好吗?”
“我想自己静一静可以吗?”
“好,我在外边,有事喊我。”虽然他很担心她,但只好先依她。
“那个,手机可以借我打个电话吗?”
“好。”
........
叶归洵拿到他的手机,看到壁纸不觉一愣,图片有些模糊,但她看着出来是自己,她没多想,打开拨号盘,犹豫片刻,拨打她最熟悉的那一串号码,
“喂。”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这是她打来的电话,
当叶归洵听到他的声音,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从眼眶中冒出。
“......”她没有说话,他没有挂断,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片刻后“我在华研医院,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她的声音颤抖着,略带着哭腔,
“知道了,马上。”贺谨恂听到她的声音悬空的心放下了。
“这次,你来快一点好不好,不要太晚了。”
“好,等我。”
............
不到二十分钟,贺谨恂到了华研医院,提前了解到她的病房号,他急匆匆地跑过去,看到病房门口站着的人,他的心沉了沉。
他刚想推开门,被顾奕祈拦着,
“贺少,有何贵干?”顾奕祈的眼神发冷,像是腊月的冰刺戳向他的胸膛。
贺谨恂不意外他认识自己,都是商业酒会的常客。
“顾大少爷,里边的女孩是我们的家人,我们带她回家。”余知故作轻松地说着,眼睛像毒蛇一般盯着顾奕祈,
“呵,家人吗,看来你们是认错人了,小暖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家人!”顾奕祈语气激昂,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整整四年凭借顾家的力量他还是找不到小暖,原来是被贺谨恂藏起来了。
“让开。”贺谨恂缓缓开口,周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场,
“不可能!”顾奕祈死死地守在病房前,
叶归洵听到门外的对话,自然是知道他来了。
“你们都进来吧。”叶归洵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顾奕祈才好转身,推门进来。
叶归洵看着近来的三个男人,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笑话一样,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别人说什么就像个傻子一样信什么。原本想让贺谨恂带自己回家,可是当他真的到了自己眼前,她却犹豫了,我认为的那个家真的是我的家吗?
她陷入沉思,转念一想,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
“阿弃,今天我先和谨恂回家,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扯出来的微笑有多么的难看,顾奕祈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还是作罢,既然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以后就可以找到他了,不差这一时。
贺谨恂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既然她叫他阿弃,说明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可是她还愿意和自己回家,看来,她的心里真的有我。他就像是个讨到糖吃的孩子一样,笑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