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你就答应我一个愿望
三年后,南方古城,代表夏天的蝉鸣声随处都可以听到,这里离伫立高楼大厦的都市圈很远,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走,六七点的时候,可以看见三三俩俩聚在一起下棋的老人,在家门口坐在小板凳上,手中拿着蒲团扇子扇风的人也比较常见。这里的节奏总是那么淡淡的。
不知不觉叶归洵已经二十七岁了,宝宝也四岁了,她依旧是一头微棕的长发,只是随意地扎成了低马尾。叶归洵在古城里开了一家书店,名叫日勿书店,有新书有二手书,一楼是书店,二楼可以寄存东西。她和孩子们住在不远处的一个院落里,古色古香的木质装修,里面的家具却是现代化的,和周围的房子比起来不算大,但胜在温馨。
晚饭后,叶归洵带着孩子们出门散步,左手牵着知珩,右手牵着知琋,他们沿着青石板走着,周围没有什么人,倒也挺惬意。叶归洵故意挑了这条路,因为往这个方向走的话人很少。
古城里的人大多都是在这里活了几代了,周围搬来了新的邻居都会不经意地注意到,三年前她和祝染来到这里,周围的邻居都以为他们是夫妻,但是一个月后,祝染帮叶归洵忙完店铺和住所后便离开了。
那时候,有人好奇地来询问,叶归洵说她是个未婚妈妈,祝染不是孩子的父亲。一个年轻的未婚妈妈总会引来各种眼神,思想很保守的人会躲开她,不给她好颜色,在她身后说闲话的更不在少数。思想开放的人会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她,那种眼神她真的很不喜欢,就好像她比他们低一等一般。
再后来,安凉来的次数很频繁,谣言就翻着花样的传,看到一个英俊帅气开着昂贵车辆的男人总来找一个未婚妈妈,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话。古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都是开店的人,时间久了就总会知道有这么个人,她好像站在了舆论的中心点一样。有句话叫为母则刚,有了两个孩子后,她尽力不去在乎那些谣言,只要不伤害他们,只要不让两个孩子听见,那就没事。
“明天阿凉叔叔,祝染叔叔会来这里,小珩和小琋开心吗?”叶归洵轻轻荡着双手,脸上带着笑意。
“开心,爸比和祝染叔叔好久没来了。夏清阿姨呢,不来嘛?”知琋乐得活蹦乱跳,眼中闪着光,距离上次安凉来已经过了差不多三个月了,最近公司好像很忙的样子,之前他都是一个月来一次。
叶归洵曾经问过安凉,“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对小珩和小琋也这么好?”
“傻子,因为我是小珩和小琋的干爹啊,对你好是顺带的。”安凉那时候在逗知琋,笑呵呵地瞥了安凉一眼。
有那么几次,她想过,安凉会不会是喜欢自己,可那个想法在冒出来的瞬间就被她打消了,安凉的脑子又不是被驴踢了,怎么会喜欢一个未婚妈妈。应该只是因为自己妈妈曾经对他很好,还有现在的朋友关系。
“夏清阿姨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次就不能来了。还有啊,宝贝,要叫阿凉叔叔,不要叫爸比哦”叶归洵解释着,
“啊?爸比让我叫他爸比欸。”知琋微皱起眉,不开心地嘟着嘴,
“阿凉叔叔还要找漂亮阿姨结婚,小琋要是一直叫他爸比的话,阿凉叔叔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漂亮阿姨,成白发老爷爷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待着,没有人照顾他了。”叶归洵努力解释着,要把知琋的称呼纠正过来。
“好吧。”知琋的语气低落,幼儿园里的孩子们都有爸比欸.........
“小珩呢,高兴吗?”叶归洵看知珩没有说话,便问了下
“嗯,高兴。”知珩的反应很平淡,但其中还是带着一丝期待。阿凉叔叔又要来啦!
翌日下午,安凉和祝染在三点钟的时候来到了叶归洵的书店,门口悬挂的风铃声叮铃叮铃地响着,叶归洵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待着大墨镜的安凉,露着一口大白牙,
“呦,来得正好,快去接小珩和小琋。”叶归洵习以为常,看了眼手表,发现快到了孩子们幼儿园下课的时间,
“小暖啊,你怎么越发的无情了,怎么说都有三个月没见了,不想我吗?”安凉摘下墨镜,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语气里充满无奈。
叶归洵抬头白了安凉一眼,他三天两头就打一个视频电话,怎么可能会想他!
“咱们一起去吧,人家幼儿园老师可能都记不得我了,毕竟三个月没去了。”安凉拉起叶归洵,想要两个人一起去。
“走吧走吧。”叶归洵也由着安凉拉着她,
“祝染,你先去小暖家里放行李吧。”安凉对着车里的祝染说着,便和叶归洵去接孩子了。
叶归洵拉住安凉,指了另一个方向,“往这儿走。”
安凉这下才反应过来,和叶归洵换了个方向走,即便这条路有一点绕远,
“用不用换个地方?等小珩和小琋长大后,不想听也会听到的。”安凉顾虑地看了眼叶归洵,刚才他开车从那个方向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些人留意着他的车,
“没事的,没事的。”叶归洵低头笑着,到哪里不是一样呢.......
“用不用我封了他们的嘴?”安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脸上的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残忍,
“不不不不,没事儿。”叶归洵吓得立马摇摇手,安凉的性格她是知道的,有时候一句像玩笑一样的话,他真的有可能去做。
“想想都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吓成这样。”安凉揉乱了叶归洵的头发,
“欸对了,你这次来得正好,明天幼儿园有亲子运动会,你闲着也是闲着,陪我去呗。”叶归洵向安凉投去期待的目光,
去年的亲子活动是她一个人陪着两个孩子去的,原本以为她一个人可以当两个人的份,可是看见别的孩子们都有爸爸妈妈,还有的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都到场,拿着照相机拍摄着。
那时候她看着两个孩子,知珩和知琋紧紧握着小手,她的心中满是愧疚和抱歉,那天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后,她一个人坐在客厅喝着啤酒无声地哭着,生怕孩子听到,一直咬着嘴唇,一边恨着连长相都记不起来的孩子父亲,一边满是愧疚地想着两个孩子。
“去年你不让我去,是不是后悔了?叫你带我去,还偏不听。”安凉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让叶归洵有苦说不出,只能憋着。
“今年,我带你们拿第一,还有祝染全程给孩子录像。”安凉信誓旦旦,好像结局已经注定的模样,
叶归洵仰头呆呆的看着安凉的侧脸,虽然有时候他不正经,但关键时候真的很可靠啊。
“怎么,迷上我了?”安凉倏地弯腰,离叶归洵的脸很近,吓得叶归洵猛地后仰,
“不正经,只是看你这个牛吹得有点大了。”叶归洵立马站直,轻打了下安凉的后背,
“你还不信?那这样,要是我每个项目都拿了第一,你就答应我一个愿望。”安凉眸中闪烁,期待着叶归洵的回答,
“好啊,那要是没拿第一,那你就答应我一个愿望。”
“好,一言为定。”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到了幼儿园门口,一般叶归洵都是第一个来把孩子接走的,今天晚了一些,来的时候,已经可以在门口看见很多家长了。有几个人是书店附近的商家,叶归洵礼貌性地点点头,周围有人看见安凉,不禁侧目,只不过安凉的一个眼神,那些人吓得就不再看过来,总觉得再看一眼,性命会不保。
幼儿园老师牵着知琋和知珩出来,安凉看见知琋的一瞬间,笑得很灿烂,知珩和知琋也看到了安凉,
“爸比,啊不对,阿凉叔叔!”知琋奔向安凉,安凉看见知琋跑过来,一下子蹲下,知琋撞进了安凉的怀里。
知珩抓着书包带走过来,安凉一下子也把知珩抱进怀里,“臭小子,怎么这么冷淡。”
“还有啊,琋琋怎么叫我叔叔了呢,之前还是叫爸比呢。”安凉带着一丝撒娇和知琋说话,叶归洵站在一边看着,如果阿凉真的有了孩子就会是这个样子吧。
“妈妈说,要叫阿凉叔叔,不然阿凉叔叔会找不到漂亮阿姨结婚的。”知琋看了眼叶归洵后,和安凉说着悄悄话。
安凉立马转过头,幽怨地看了眼叶归洵,天知道他让知琋叫他爸比花了多长时间,这一下子又给改过去了。
“没事,叫爸比,爸比不喜欢漂亮阿姨,不想和漂亮阿姨结婚。”安凉用悄悄话说着,带着一丝笑意。知琋开心地点头,
幼儿园老师看见今天是叶归洵和安凉一起来接孩子,有一丝惊讶,以前一直是两个人中一个人来接的,大部分时间是叶归洵来接,每个月有几天是安凉来接,她一直以为安凉是孩子父亲。
“欸,今天是爸爸妈妈一起来接的啊。”幼儿园张老师笑着说,这两个人看上去挺登对的,怪不得有这么好看的小宝宝。
“啊,不...”叶归洵想要解释,
“是啊,我们家知珩和知琋平时就拜托老师了,我在外地工作,不能常回来。”安凉打断叶归洵的话,游刃有余地和张老师说着,仿佛是事实一样。
“应该的应该的,爸爸妈妈一起来接,知琋和知珩看着比之前更开心呢。”幼儿园老师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
“我们走啦,老师再见。”知珩知琋和老师鞠了一躬后,便离开了。
路上,叶归洵牵着知珩,知珩牵着知琋,知琋牵着安凉,知琋兴奋地和安凉说着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偶尔知珩也说一两句。
祝染算算时间倚在门口,正好看见叶归洵和安凉带着孩子回来,不禁一愣,那一幕俨然就像是一家四口,也许是安凉脸上的表情太过温柔和灿烂,也许是一家四口的模样太过和谐,直到多年后,他一直记得那一幕,即便已经不再了..........
“祝染叔叔!”知珩跑向祝染,一脸的开心,祝染一下子抱住知珩,把他举得很高,
“臭小子,怎么见我就没这么高兴啊!”安凉不服气地喊着,从小到大,知珩都很喜欢祝染,也许是因为祝染健壮的身躯像极了有超能力的人。
知珩回头看了眼安凉,吐了吐舌头,就好像在说我就是喜欢祝染叔叔,怎么样?
“你平时管小琋要不就是叫琋琋,要不就叫宝贝。叫小珩的时候,都是臭小子,易知珩。和你说过,要一视同仁的。”叶归洵无奈地笑着,安凉的偏心可谓是到了极致。他对知珩很好,但对知琋是超级无敌好。万幸知珩很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疼妹妹,不会吃醋,反而对知琋很好,去哪里都是两个人握着小手,生怕走丢。有时候叶归洵会欣慰又会心疼。
安凉听着叶归洵的吐槽,只是笑笑,但没说些什么。他喜欢女孩子,况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总觉得知珩身上有贺谨恂的影子。
不得不说遗传这种东西很强大,两个孩子的五官像极了小时候的贺谨恂,他是见过贺谨恂小时候的样子的,真的是太像了。
知琋是个女孩子,即便五官像,性格也会有所不同,有时候胆小,有时候爱撒娇。知珩是个男孩子,那个五官,那个性格,简直就是翻版的贺谨恂。
有时候,他真的怕,命运会把贺谨恂和小暖再次连接起来...........
S市,贺谨恂处理着手头上的工作,办公桌的一角放着他和叶归洵在古城海边照的照片。他看了眼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他按了内线,文思杨敲了敲门,走进来,“贺总,有什么吩咐?”
“接下来一周有没有重要的行程?”贺谨恂伸了伸懒腰,目光落在了那张照片上,
“公司这边几乎都是例行的报告会议,还有九泰证券,以及百亚国际的酒会,再者就是维泽德拍卖会了。”文思杨翻看着手中的平板,汇报着,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已经在贺谨恂手下工作了五年,
“维泽德是哪天?”贺谨恂思考着,蹙了蹙眉,
“正好一周后的7月4日。”
“这样,这一周的会议都取消掉,合并到下周,九泰和百亚的酒会,就让季成代我去,拍卖会不用推掉,那之前我会回来的。有人问就说我出差了。”贺谨恂淡淡地说出口,安排好每一件事。
“贺总,你这又是要去旅游吗?”文思杨幽怨地看过去,贺谨恂一走他的工作量就会急速增加,当贺谨恂开口问他一周的行程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一丝苗头。每隔几个月,贺谨恂总会出去旅游一周,去天南地北,看遍整个世界。
“嗯。”贺谨恂应了一声。这次去的地方,是他一直想去却又不敢去的地方。那里有他们的回忆,四年了,那里也会变了吧.......
92.那要不要嫁给我
翌日,启智幼儿园,安凉和叶归洵,还有祝染坐在中一班的位置上,看着小朋友们的入场式,孩子们跳着可爱的舞蹈,祝染拿着小型录像机,录着知珩和知琋。
周围坐着的家长有的叶归洵认识,有的没见过。旁边就是大班的方队,叶归洵极力忽视那边传来的两道好奇又带着嘲讽的视线。
想都不用想,就是蒋芬和彭惠,蒋芬是开麻将馆的,彭惠是附近开特色小吃店的,两个人都是四十岁刚出头,第二个孩子又都是一样的年级,久而久之就走得很近。想当初,她刚来到这的时候,这两个人像是和她有仇一样,到处嚼舌根,煽动着大爷大妈们。导致现在有些大妈们还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就像是在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蒋芬的丈夫叫田志辉,在古城里做木材生意,生意做得还挺大,客户遍布得很广,可以说是这里的大户,蒋芬不用上班,不用工作,开个麻将馆纯属是为了娱乐,打发时间。彭惠的丈夫在田志辉的公司工作,叫马俊磊,官不大也不小。也许是因为多了这一层关系,彭惠对蒋芬多了一丝阿谀奉承。
“易暖啊,你这带两个男人来也不知道谁才是孩子父亲啊。”蒋芬果然嘴痒痒,忍不住要嘲讽叶归洵一番,当初她看不惯叶归洵就是因为她是个未婚妈妈,但是年轻漂亮,身边时不时有帅气多金的男人,丑陋的嫉妒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叶归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平时能躲就躲,现在倒是实打实的碰上了,奈何叶归洵现在满脑子里问候了蒋芬祖宗十八代,但是她还是忍着,蒋芬这个女人的嘴有多毒她是知道的,简直就是尖酸。
“我说大妈,你这么大岁数了关心别人家家事,是吃饱了撑的吗。凭什么一一都和你汇报,你要是再为难小暖,你信不信我让我兄弟把你家孩子绑了?”安凉听到了蒋芬说的话,倒是替叶归洵说话,起初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那抹眼神直射在蒋芬脸上,
蒋芬被怔住,她看了眼坐在叶归洵右侧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是肌肉,祝染看了眼蒋芬,眼中迸发着寒气,吓得蒋芬不再说话,只是怨恨地看着叶归洵。等着吧,等着两个男人走了,有你好受的!
不久后,游戏环节就开始了,安凉带着知珩和知琋参加了三个项目,龟兔赛跑,布袋鼠,障碍赛,最后还剩下个三人两足。
龟兔赛跑和障碍赛,安凉带着知珩参加,都得了第一,布袋鼠带着知琋又拿了个第一,而且都是遥遥领先,叶归洵都有点好奇了,他是有什么愿望,居然这么积极。
还剩最后一项是三人两足,两个家长和一个孩子,因为刚才带着知珩参加了两个项目,带着知琋只参加了一个,所以这次安凉和叶归洵带着知琋参加三人两足。准备时间很长,叶归洵绑好自己和知琋的脚后,看了眼和祝染坐在椅子上的知珩,就看了一眼,却移不开视线。
知珩一直在看着他们,叶归洵心中有一点闷闷的,别的游戏都是一个家长一个孩子,这个是双亲和孩子一起的,也许是她太过敏感了,总觉得知珩也想玩。
安凉注意到叶归洵的看向别处,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的是坐在祝染身旁的知珩,安凉想了想,随后冲着知珩招招手,让他过来。
知珩不知道安凉想要干什么,倒还是走过来了,他略带着一丝好奇地看着安凉。倏地,安凉一把抱起知珩,左手抱着知珩,右手牵着知琋,
“臭小子,抓紧了,一会儿别掉下去了。”安凉冲着知珩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知珩愣住了,他知道阿凉叔叔只是叔叔,不是他的爸爸。他不喜欢叔叔总来找妈妈。阿凉叔叔一来,周围的阿姨们就会说妈妈的坏话。但是现在,他有一点喜欢阿凉叔叔了,如果被爸爸抱起来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叶归洵看着安凉抱着知珩,一下子眼眶红了起来,如果孩子们有爸爸,应该会是这个样子吧.......
周围有些孩子的妈妈投来羡慕的目光,随后纷纷看向自己的老公,气不打一处来。
祝染右手拿着照相机,照下了他们四个人的背影,照片中的安凉抱着知珩,知琋仰着头看着安凉,叶归洵微侧过头,至少在他看来,这一幕真的很和谐........
不出意料,这个比赛也是安凉赢了,即便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也赢得很明显。
运动会在总结后就结束了,安凉帮着幼儿园的老师整理桌椅道具,叶归洵也来帮忙,祝染带着两个孩子在门口坐在路边看着今天录像的视频和照的照片。
“今天谢谢你啊,怎么还性情大变,居然主动留下来整理?”叶归洵搬着小椅子,侧过脸看着安凉,微微带着疑惑,她记得这家伙平时最讨厌麻烦的事,
“悄悄告诉你,这是一种战术,我们表现这么好,老师会更喜欢知珩知琋的。”安凉靠近叶归洵,小声说着,
“得了吧你,要是真这样的话,全幼儿园的家长都留下来了。”叶归洵无语地笑着,
知珩默默地看了眼妈妈和阿凉叔叔,拄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知琋看到一张照片,指了指照片中角落照的有点模糊的小男孩,“祝染叔叔,这个是我们班的彬彬,他说,他长大要和我结婚的。”
“小琋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祝染笑了笑,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知珩看了一眼照片后,一直看着祝染和知琋,
“我问过妈妈,妈妈说就是和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玩。”知琋回想着,她之前和妈妈说过这件事。
“那你知道什么是喜欢的人吗?”祝染继续问着,他有点好奇归洵是怎么想的。
“这个我也问过妈妈,妈妈说,就是经常想看见的人,一起玩就会很开心的人,他受伤了我就会不开心的人。”知琋说着,
“嗯..........是吗。”祝染有些出神,也对,和孩子们只能这么解释了。
“欸,你的短袖怎么红了?”叶归洵的视线无意间落到了安凉的衣服上,左侧胸膛和右下方的位置有点红,
“啊?没事,可能是在哪儿蹭上了。”安凉笑着,想要掩饰过去,
叶归洵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放下手中的椅子,摸了摸安凉衣服上红色的地方,只见安凉微皱眉头,却不吭声。叶归洵看见他的神情后,掀起了他衣服的右上角,却不禁吓了一跳,
安凉的腹部上有纱布,而且纱布都已经透了血,白色短袖上的红色印记是血啊!叶归洵紧皱眉头,往下拽安凉的衣领,安凉只好微低下身子,叶归洵从衣领看到胸口的地方也有纱布,同样透着血。
“怎么回事啊?”叶归洵吓得语速都加快了,隔着衣服摸别的地方还有没有纱布。
“没多大事,就前阵子去国外处理个事,不小心中枪了,没事,不用担心,没打中要害,现在都快好了。”安凉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还笑着,抓住叶归洵乱翻的手,
“你这怎么叫没事啊,血都渗出来了,我,我带你去医院。”叶归洵有点慌张,
“没事儿,别这么紧张,都家常便饭了。一会儿我自己去处理一下就行,晚上还得带珩珩和琋琋去吃好吃的呢。”安凉敲了下叶归洵的脑门,看着叶归洵,目光中满是温柔和笑意。他总能在归洵这里体会到为数不多的安心。
“还家常便饭!你在医院养伤多好啊,或者你和我说一声啊,我连这都不知道,还让你来参加运动会。”叶归洵现在十分内疚,而且刚才安凉不在意的语气让她不由得心中一揪。
“运动会当然重要了,过几天还是珩珩和琋琋的生日,这么多重要的事,当然得参加。”安凉瞥了眼坐在门口的知珩,这小子今天总在看他,弄得他心里怪怪的。
“......谢谢你。”叶归洵突然掉下一滴眼泪,连她自己都愣住了。安凉总是这样,总是不经意地把话说到她的心坎上,总能让她卸掉坚强的防备。
“哎呦姑奶奶,怎么还哭了,别再说谢谢了,这么多年我听了有八百遍了。”安凉用大拇指擦去叶归洵脸上的泪痕,
“要真这么感谢我,那要不要嫁给我?”安凉俯下身子,突然靠近叶归洵,眸中带着一丝期待,
叶归洵的泪珠挂在睫毛上,呆愣地看着突然凑近的安凉,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阿凉这是在说什么,他是在开玩笑吗?
安凉看着叶归洵呆住的表情,直起身子后,只是笑着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
“珩珩,琋琋,活都干完了,我们去吃好吃的。”安凉看着门口的方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知珩看了眼安凉和叶归洵,微皱着眉头,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
“耶!我要吃柔柔阿姨做的好吃的。”知琋立马站起来,笑嘻嘻地说着。
“好,都听琋琋的。”安凉宠溺地笑着,
古城附近寺庙内姻缘树旁,贺谨恂站在这棵树前,一瞬间恍惚。这里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姻缘树上的红布条又多了许多,满树红色渲染了这一方净土。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取了一条红布,拿起笔,写下寥寥几笔:愿她喜乐。
贺谨恂放下笔,拿着布条回想着当初归洵把她的那条系在了哪里,他走到当初那个枝干处,那里多了很多红布条,但不到片刻,他找到了归洵写的那一条,她的字体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中。曾记得,几年前的时候,归洵死活不给他看她写了些什么,没想到现在却看见了。
贺谨恂抓住那个随风摇曳的布条,视线停留了很久,眼眶逐渐变红,终是忍受不住,跌坐在地上哽咽着。
寺庙里的监院师父远远望着哭得很狼狈的贺谨恂,没有上前,只是惋惜地叹气摇头,百余年的姻缘木上缠着数不清的红布,但有多少人愿望成真了呢?鲜红的布条看着是那么显眼,连天外的神仙看见了都忍不住留步瞧一瞧,可这终究只是一种寄托。监院师父年纪有些大了,在这座寺庙里见过很多来看姻缘木的游客。
很多人是来逛景点,少数有带着忧虑来虔诚许愿的,像这样在姻缘树下痛哭的人他只见过两个,一是已经去世的前任主持,第一个在这树上系上红布的人。再者就是现在在这满树红布下痛哭的年轻人。缘分既可以坚如磐石,又可弱如丝线,看来那位施主也是个苦命的人.......
四年前那个女孩亲手系上的布条随风飞舞,上面的字是那么地苍凉,却又是贺谨恂一辈子都做不到的委托:有一天我不在了,请让我像风一样消失,不要让爱我的人伤心太久...........
93.保护她的小伙伴
安凉先去附近的医院处理了伤口,愣是不让叶归洵和祝染跟着。让他们两个带着孩子先去饭馆。叶归洵不放心,但安凉铁了心不让跟着,她也没有办法。
叶归洵和祝染带着孩子们去水村酒馆。她刚来到古城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这家酒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走进去了。那时候她还带着两个才一岁多一点点的孩子,进去后发觉有些窘迫,想要走出去,两个孩子到了喂奶的时间,也开始哭了起来。一瞬间她成了店里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有些人不耐烦地看过来,有些人皱着眉头,她一边道歉一边要走出这家店。那时,这家店的老板娘郑柔拉住她的手腕,
“我们店的二楼有空的房间,要不你先去哄孩子吧。这附近都是商铺,没有可以喂奶换尿布的地方了。”郑柔好心地说着。
“谢谢。”叶归洵感激地向她点头示意后,便匆忙上二楼喂孩子了。
自那之后,叶归洵和郑柔逐渐熟络起来,虽然年龄差了几乎一轮,但是很聊得来。郑柔特别喜欢看书,听说她曾经想做的事是开一家书店,却阴差阳错开了一家酒馆。于是叶归洵的店里每次进了郑柔爱看的书的时候,她总会带给郑柔。在这座古城里,水村酒馆相当于她的一个小幸福,每次知道她要来的时候,靠窗角落里的位置郑柔总会为她留着,那里不会有人注意到,还能看到绝美的夜景。
有时候她带着安凉和祝染来小酌一杯,不管她喝得多喝得少,祝染和安凉总是清醒着,就像是千杯不醉的样子。知珩喜欢喝橙汁,知琋喜欢喝桃汁,每次他们来的时候郑柔都会很贴心地准备好。
叶归洵做菜的手艺很好,但是郑柔做的糖醋排骨和江米丸子更是一绝。知珩和知琋总会馋这两样,所以叶归洵隔三差五会带他们来吃。每次喝完酒回家的时候,总是安凉搀着叶归洵,祝染一手牵着知珩一手牵着知琋。
祝染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他看着来电人的名字,一下子皱起了眉,随后意识到还有小孩子在,于是调整好表情,
“小暖,你先带着孩子去水村吧,我接个电话,一会儿马上跟上去。”祝染笑着。
叶归洵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快去。她不禁想起来了安凉身上的两处枪伤,有些担忧地看着祝染离开的方向。她知道安凉做的事情是危险的,总觉得他什么都做,在国内是堂堂安氏的总裁,在国外又会做开枪的事情。
“妈妈,我们还是等一会儿祝染叔叔吧。”知珩拽了拽叶归洵的衣角,仰起头看着她。
“好,我们等一会儿祝染叔叔。”叶归洵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乖巧地在原地等着祝染,但是祝染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已经打了十分钟的电话了。她倚着身后的墙壁,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们,无聊地神游。
“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祝染叔叔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打不完电话。柔柔阿姨还等我们呢。”叶归洵看了看手表,
“好吧。”知珩望了眼祝染去接电话的那个巷子,随后收回眼神和叶归洵离开。他本来想让祝染叔叔抱抱他和妹妹呢。祝染叔叔力气好大,可以一手抱他,一手抱着妹妹。
叶归洵牵着两个孩子,走向水村酒馆的方向。周围的游客很多,最近正是旅游季,很多人带着家人朋友来游玩,古城的夜景和酒馆更是出了名的,所以很多人会在这个时间来到这条满是酒馆的街。
“小珩今天怎么一直盯着阿凉叔叔呀?”叶归洵晃了晃握着知珩的手,她看见运动会结束后知珩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妈妈喜欢阿凉叔叔吗?”知珩抬头望着叶归洵,满眼都是好奇,知琋听到知珩的话后,也抬头看着叶归洵。
“喜欢啊。”叶归洵笑着回答,
“那妈妈想和安凉叔叔结婚吗?”知珩听到叶归洵的回答后,继续问着。
“哈哈哈,怎么说到结婚了。妈妈喜欢阿凉叔叔,喜欢祝染叔叔,喜欢柔柔阿姨,但是最喜欢的是我的两个小宝贝。”叶归洵这下明白了这一整天知珩在想些什么,笑出声来。
“小珩是想这个了吗?没事的,在妈妈心里,小珩和小琋最重要,妈妈不会结婚的,就这么陪着小珩和小琋,这样就够了。”叶归洵低下头,摸了摸知珩和知琋的小脑袋,不禁有些心疼。孩子这么小,就已经想这么多了,知珩比知琋敏感得多,是她对不起两个孩子。
知珩和知琋在她面前都会撒娇,知琋会很开朗,知珩会傲娇。但是知珩对陌生人会有敌意,下意识地保护知琋。而知琋在陌生人面前很内向,总会躲在知珩身后,或者紧紧抓着知珩的手。
有时候叶归洵会想,如果两个孩子有爸爸会是什么样子的,她尽力当爸爸妈妈,却还是无法填补爸爸的空位。
知珩听到叶归洵的回答后,握着叶归洵的手紧了紧。虽然他不喜欢,但还是希望妈妈也有可以一起玩的人,而不是晚上等他和妹妹睡着后到客厅偷偷的哭,那天他听到麻将馆的那个丑阿姨和小吃店的阿姨说妈妈是不检点,很随便的女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见妈妈的脸色变了,带着他们走得很快。那天晚上,他睡到一半想要去上厕所,悄悄走出房间后看见妈妈坐在客厅里不出声地哭着。
今天早上他在跳集体操的时候,又看见那个丑阿姨欺负妈妈,但是阿凉叔叔说话吓唬丑阿姨,丑阿姨没有再欺负妈妈,突然,他就觉得,其实阿凉叔叔是个好人,除了总欺负他,总和他开玩笑。
如果妈妈有一个保护她的小伙伴,那妈妈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不知不觉三个人走到了水村酒馆的门口的附近,已经可以看到酒馆的牌匾了。
“妈妈,妈妈。我想在门口等着安凉叔叔和祝染叔叔。”知琋仰头望着叶归洵,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店外面的人来来往往,商铺更是灯火通明,知琋很喜欢看着路过的行人。
“好啊,小珩呢?”叶归洵询问着知珩,
“嗯。”知珩简单地应了一下,他也和知琋一样,喜欢看路过的行人。
于是三个人坐在水村酒馆门口的台阶上,台阶很长,根本挡不到行人。
“怎么?你们三个是要在我家店门口摆地摊吗?”郑柔从店里伸出头,无语地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叶归洵和两个孩子,三个人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我们在等阿凉叔叔和祝染叔叔,一会儿就进去啦。”知琋转过头,看着郑柔认真地解释着,
郑柔无奈地笑着,随后回到店里忙起来了。
知琋把头转回来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叔叔,在看着他们这个方向。知琋看了几秒后收回眼神。
知琋看着路过的人们,突然看见有一只狗狗,很可爱但是太大了,她不敢上去碰,所以只是一直看着那只白色的狗狗,浑身上下的毛都是雪白色的,像极了布娃娃。她一直看着,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知琋笑着,她好久没看见那么干净又好看的狗狗了。她正要收回视线,却看见刚才那个好看的叔叔,他还是站在那个位置,还是一直在看着他们。
94.你看看我啊
“妈妈,妈妈,那里有个奇怪的叔叔,一直在看着我们。”知琋抱住叶归洵的胳膊,有些害怕,指了下那个男人的方向。
贺谨恂站在那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眸中满是震惊,心脏处仿佛传来阵阵揪疼的感觉,他这是在做梦吗?!他好像看见了归洵。不远处那个人的侧脸像极了他的归洵。
叶归洵听到她的话后看过去,那个男人长得很俊俏,乌黑的碎发落在额头上,穿着黑色的宽松短袖和长裤。她依稀可以看得清那个男人的表情。那是个什么表情呢......震惊?喜悦?伤心?杂糅的太多了,她看不太清了。只是他一直流着泪,她竟然看得有一些胸闷。
她转过头来的那一瞬,忽然他的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看见了她的正脸,那幅面孔,就是他每日在梦中一遍遍描绘的模样,就是镌刻在他脑海中的模样啊!他不敢走上前,怕这又是一场梦,怕一伸手,梦就要醒了。
周围来来去去的人们都好像变得模糊起来,唯有她,是那么的清晰。仿佛此时此地,只有他们两人一样。嘈杂的声音也好像越来越远,只有脑中嗡的一声是那么清晰。
“我们进去吧。”叶归洵拉起知珩和知琋,没有再看那个男人,她有点害怕。
忽然贺谨恂跑过来,他看见叶归洵要离开的模样,慌张地直接跑过来,抓住了她纤细的左手腕。
叶归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拉着知琋的左手,知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立马跑到知珩身边,知珩紧紧握着知琋的手,紧紧盯着抓着妈妈的这个怪叔叔。
“归洵。”贺谨恂轻声唤着她,这已经深深烙在他心中的名字,烙在他心中的人。他的眸中满是泪水,就好像止不住一般。
叶归洵的眸中带着害怕和陌生,她看见了贺谨恂手指上的纹身,瞬间吓得心跳加速。
正准备开口喊郑柔的时候,祝染一个健步走上来,想要拉开贺谨恂。可奈何贺谨恂抓得太牢了,怎么也拉不开。
“先生,这是我妹妹,请你放手。”祝染一脸严肃,眸中带着警示。
刚才他刚追上来,却看见贺谨恂抓住叶归洵的手腕,直接怔在原地,没料到贺谨恂会来这个地方。回过神后,他快速给安凉发了消息后走上去阻止贺谨恂。
贺谨恂看了眼祝染,他从未见过祝染,听到他这么一说,怔住了。他说,这是她的妹妹........不可能!这分明就是归洵!
“归洵,你看看我啊,我是谨恂啊,贺谨恂。”贺谨恂不甘心,没有放开叶归洵的手腕。
叶归洵依旧是一副陌生和害怕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的位置传来痛楚,怎么也消不下去。
贺谨恂终究放下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归洵,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人了?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吗?祝染一下子抱起两个孩子,叶归洵紧跟着他,四个人走进了店里,看上去真的就是一家人。
贺谨恂差点没站稳,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视线望向店里,却找不到刚才那一家人。他细细回想着,忽然怔住,刚才的那两个孩子和他小时候长得有七分像,他怎么没有注意到。贺谨恂没有再进去,他拨打了个电话,“在医院吗?”
“没啊,在夜升,医院有什么好待的,那里时不时看一眼就成。怎么了,突然?”秦帜炆那边传来喧闹的音乐,
“你帮我找找之前给归洵做产检的那个医生,问她当时归洵怀的是不是龙凤胎。”贺谨恂说出口,心中怀揣着期待和希望。
“你没事吧,好长一段时间都挺安静的,怎么又开始了?”秦帜炆一怔,紧皱眉头,放下酒杯往外走着,以前他就说过什么在机场见过叶归洵那样的鬼话。
“我好像看见归洵了,没和你开玩笑,你尽快帮我问一下。”贺谨恂眸中带着光芒,拿着电话的手微颤抖着,语气满是不确定和兴奋。
“好好好,我帮你问。”秦帜炆答应下,
秦帜炆回到酒桌,有人问起,怎么了。
“没事,就是一个需要预约精神科的患者而已。”秦帜炆拿起酒杯漫不经心地说着,
如果这种事情只是一次两次,那他还会现在扔下酒杯,立马赶去那个医生的家,当面询问。可是,贺谨恂在叶归洵刚走的那段时间,总会一个人发呆,一个人流泪,有一次甚至说看见了叶归洵。他问的事情等明后天慢慢问起就好,毕竟,这次,多半还是他的幻觉..........
95.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翌日清晨,趁着所有人都没有醒,叶归洵拎着布袋去早市买菜,早市离家不太远,走个20分钟就到了。虽然昨晚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但是早市那么多人,也不会再遇上的。
古城的早市有很多人,比起那些专门招待游客的商业街,这里倒是多了几分当地的淳朴和特色。叶归洵在人海中随波逐流,看到想买的蔬菜就停下来,不知不觉布袋里已经装满了蔬菜水果。她满意地笑了笑,一手拎着布袋,一手拎着西瓜,知珩和知琋最喜欢吃西瓜了。叶归洵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某个角落,有一个男人一直在注视着她。
远离了早市后,周围逐渐变得安静,仿佛刚才的吆喝声都是假的一般。现在才刚刚七点,而且是周末,所以街上的人很少。叶归洵踩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走一会儿就停下来歇一下,毕竟一整个大西瓜实在是太沉了。她把东西放在了地上,看着布袋和西瓜,双手叉腰歇着,不禁懊悔着,早知道就叫阿凉一起来了。
叶归洵叹了口气,又拿起来,唉,再走个六七分钟就到家了,加油吧。她正要往前走,看见不远处有个人正看着她,这条小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偶尔传来几声麻雀的叫声。那个男人穿着纯白色的短袖和黑色的短裤,站在不远处就那么看着她,清晨的阳光洒在这条小路上,他的身子一部分也在这阳光下。
忽然,叶归洵有些头痛,皱起眉头,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在很久以前,她也见过这样的少年,只不过那时候好像离得很近,就在身边,一伸手就可以碰到。想要仔细看那个少年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贺谨恂看见叶归洵有些不对劲,连忙走上前来,“怎么了?”
叶归洵看见和贺谨恂的脸,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这个人是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她慌乱地拿起东西,快步想要离开这里,
“归洵!”贺谨恂连忙叫住她,可是她没有停下,
“易暖!”贺谨恂思考几秒后,叫出这个名字,
叶归洵停下,疑惑地回头看着贺谨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害怕这个男人知道的更多,
贺谨恂心中了然,慢慢向她走进,“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再过来了!”叶归洵带着些许惊慌看着贺谨恂。
贺谨恂看着叶归洵一脸陌生的样子,心中泛着苦涩,既然她叫易暖,那便是他的归洵,她怎么不记得我了.........没事,知道了就好,还活着就好,这是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吧。这次,他要加倍地去爱她...........
“我记得你的右手手腕上有一条浅浅地伤痕。”贺谨一直望着叶归洵,眸中满是叶归洵的模样,那道伤痕,是那个月夜里她亲手划下的痕迹。
“别扯了,肯定是你昨天晚上抓住我的手腕时看见的。”叶归洵下意识地摸着右手手腕,她不记得这条伤痕的由来,但它却实实在在地烙在她的手腕上。
“我记得你的后背上有伤痕,不止一条。”贺谨恂继续说着,趁她发呆,又偷偷往前走了一步。
叶归洵没有说话,心中拿不准主意,她从来不穿露背的衣服,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知道你的膝盖很不好,走的时间长了会痛,一到冷的时候偶尔也会痛。”贺谨恂向她走近,温柔至极。以前,有一次他乱吃醋,把膝盖正疼着的叶归洵从椅子上猛地拉起,自那之后,他一直深深记得,生怕下次又会这样。
“你是谁?”叶归洵迟疑地问出口,眼眶中是满满的泪水,突如其来的泪水让她惊慌,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的心脏在抽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我还知道,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从未变过。”贺谨恂没有回答叶归洵的问题,只是浅笑着望着她,眸中带着温柔和期待。
叶归洵听到他说的话,呼吸一滞,难道,他就是知珩和知琋的亲生父亲?!记得阿凉和她说过,那个人不是好人,千万不能再见到他,绝对不能!
“你说了四条,后三条都错了,我的身上没有什么所谓的伤痕,膝盖也好得很。至于最后一句,我想是你认错人了。”叶归洵强装镇定,声音带着颤抖,准备离开。
“为什么,你不认得我了?”贺谨恂抓住她的手腕,没有多用力,似在挽留,语气带着疑惑。
这时,安凉跑过来,后面还跟着祝染,叶归洵用求救般的眼神看向安凉,
安凉的眸中染上一丝狠毒,直勾勾地看着贺谨恂,真是阴魂不散!
贺谨恂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安凉,他的眸中带着惊讶和诧异,目光流转在叶归洵,安凉还有祝染身上。他好像有些懂了,抓着叶归洵的手无意间更用力了些。
安凉跑上前,猛地把叶归洵拉到自己身后,一副保护的样子。叶归洵躲在安凉身后,面带害怕地看着贺谨恂,左手紧攥着安凉的衣服,右手颤抖地把着安凉的小臂。
贺谨恂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刺痛了双眼,原来,安凉一直和她在一起.........
“带着小暖先回去吧,我和他有话说。”安凉直勾勾地盯着贺谨恂,却在和祝染说话。
祝染也明白了,拿着叶归洵买的东西,准备和叶归洵离开。
叶归洵却没打算要走,担忧地看着安凉,怕会出什么事情。
“没事,你先回去吧,不会有事的。”安凉低下头,小声和叶归洵说着,语气是那样温柔。
“真的没事吗?”叶归洵还是不放心,心脏加速跳着,她害怕两个人打起来,况且安凉还有伤。
“没事,放心吧。”安凉笑着,像是要给叶归洵一个安慰。
叶归洵这才离开,边走边回头看着安凉,眸中满是担忧,
贺谨恂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紧咬着牙,如果现在他的手里有把枪,他绝对会把安凉给毙了!
96.替她做了一个又一个决定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归洵怎么看上去不认识我?”贺谨恂尽量沉住气,等着安凉的回答,现在知道一切的只有安凉了。
“呵,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我说吗?郎情妾意,情投意合。”安凉满眼不屑,目光落在贺谨恂身上,还带着些许得意,仿佛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妈的!”贺谨恂终是忍不住满腔怒火,一拳砸在安凉的脸上,这一拳很重,嘴角都有点渗出血了。安凉倒在地上,他躲得开这一拳,但他没有。这样也好,回去后小暖会心疼,会更加在乎他。
“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她为什么不记得我了!为什么!”还未等安凉起身,贺谨恂抓住安凉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起,近似发狂的模样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安凉猛地甩开贺谨恂的手,在他的右脸上砸了一拳,他也不是软柿子,忍一次就够了。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都是因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为什么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和你有关的所有事情,你要是为了她好就别再来了,她的人生因为你们贺家,已经变得够凄惨了,做个人吧。”安凉没有看着贺谨恂,只是拍着身上的灰尘,整理着衣服,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一丝警告。
“她........忘了我..........”贺谨恂怔在原地,喃喃自语着,像是个失了魂的人一样。
“是啊,关于你的一切她都忘了!她到底是有多痛苦才会选择忘记!当我知道她不记得你的时候我很开心,她终于忘了你,终于!不用再因为心软而一次次留在你身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爱她?就是因为你这份爱,她都快窒息了。她不是玩具,喜欢就拿来玩,不喜欢了就扔在一边。想想你曾经做过的一件件事,放过她吧。”安凉看见贺谨恂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回想着叶归洵曾经在贺谨恂那里受的委屈,一股火憋在心头。
他永远忘不了在M国找到小暖的那次,她紧抱着他的腿痛苦的样子,那一幕怎么也忘不了,就像是镌刻在了心上,那时候他的心泛着酸,心疼着小暖。
安凉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贺谨恂站在原地发蒙。
安凉走过拐角,却发现祝染和叶归洵站在这里,不禁有些局促,
“怎么没回去?”安凉看了眼身后,压低声音问着叶归洵,
“这不是担心你吗,你的脸.....”叶归洵担心地看着安凉,手伸到伤口附近,却不敢摸上去。
“没事,我还打了他一拳呢。快走吧,孩子们该醒了。”安凉推着叶归洵的后背,三个人往家的方向走,叶归洵回头看了眼贺谨恂的方向,因为拐角,她没有看见那个男人。
一道来电铃声把贺谨恂的思绪拉回来,还未等他说什么,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带着急切。
“我今早问了那个医生,她说当时叶归洵怀的是两个孩子,检查的时候还小,检查不出来性别,但是怀的是两个孩子准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医生说叶归洵让她保密来着,所以不可能是她亲口告诉你的,不会真是叶归洵吧。不会啊,她不是已经.........”秦帜炆一着急话就会变多,这难不成是鬼打墙,当初明明车都掉进了茫茫大海里,怎么还会生还呢......
“真的是她,我的归洵回来了,她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长得很像我。”贺谨恂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些安心和笑意,心中却已经千疮百孔。
“这是怎么回事!你快带她回来,我真想好好问问,再看看你的孩子长什么样。”秦帜炆笑着,心中满是期待,一边惊讶于叶归洵还活着的事实,一边真心替贺谨恂感到开心。
“看上去是安凉做了什么手脚。但是我不会带她回去的,只要现在一闭眼,一狠心,就能还她一辈子的安宁,她在我身边不会开心的。”贺谨恂笑着,却是那么的苍凉。
“你想什么呢!你跟个死人一样活了四年,现在又见到她,怎么就退缩了,是她不愿意回来了,要不我去替你劝劝。”秦帜炆郁闷地喊出声,叶归洵在贺谨恂心中有多么重要,他是知道的,这四年里贺谨恂过得是什么样的,他更是清楚。
“她不记得我了,关于我的一切,她都忘记了。她记得很多人,唯独忘记了我。”贺谨恂苦涩地说出口,带着些许哽咽。
秦帜炆没说话,这一大清早的让他惊讶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传来。
“所以呢,你甘心吗,能真正放手吗?”秦帜炆叹了叹气,只是问着他贺谨恂。
“你来一趟这里,把我带走,我舍不得走但是必须走。”贺谨恂惨笑着,看着清晨的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却仍是抵不过心脏如同刀割般的痛楚。
“.......我不会过去的,你也不用找别人。这是个新的开始,你要抓住了,不要说什么为了她好,等她想起一切之后你再问问她,她希望留在你身边还是安凉身边,不管是十三年前,还是九年前,又或者是五年前,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问过她,替她做了一个又一个决定。”秦帜炆停顿一下,冷静地说着,
贺谨恂没有说话,脑海中回荡着秦帜炆的那句话,最大的错误是替她做了决定...........他回想着曾经的事情,正如秦帜炆所说,是他的霸道,是他所谓的“对她好”,让他们痛苦。
“如果是你,你想要记起来痛苦得活着,还是忘记后快乐地活着?”贺谨恂看着青石板铺成的路,若有所思地问着。
“记起来吧,记起来也不一定是痛苦,时间也过了这么多年了,也许再回想起来就会看淡了。”
“好...........”
98.我家孩子伤到了吗
安凉把孩子们送到幼儿园后,回到家里,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他没有去找叶归洵,
“安总,要不你去找找小暖吧。”祝染看着安凉的样子,心中不是滋味。
“她说了,让我回家。”安凉时不时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回答着祝染的问题。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祝染说出口,
“你说。”
“那件事已经过了有五年了,连我都能看出来你在意小暖,她对你很重要。为什么你没有和她在一起呢?”祝染困惑了好久,既然小暖忘记了贺谨恂,那对安凉来说应该是个绝佳的机会,他不明白当初费尽心机把小暖带走的安凉,为什么变得像个正人君子了。
“可能是因为满足于现在,害怕彻底失去吧。”安凉幽幽地说出一句话,眸中满是阴沉流转。
他依稀还记得当初看见小暖被救上来的模样,惨白的小脸上凌乱地贴着发丝,双臂环住肚子,他试图去抓住她的手,却不料她的手先一步滑下,宛如人断气的模样,就像儿时母亲在父亲怀中死去,手自然垂下的样子。
那时候,他感受到了恐惧,原来,他做得过火了,差一点,小暖就真的死了。他带着自己的爱意和愧疚护在小暖身旁,却不敢体现出一丝一毫。
突然,家里的座机响了,安凉接起电话,
“喂,是知珩知琋的母亲吗,你可以马上来一下幼儿园吗,刚才知珩和别的孩子打起来了。”电话那头是幼儿园老师略带着焦急的声音。
“我家孩子伤到了吗!”安凉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又带着一丝急迫。
“啊..你还是来看一下吧。”老师听到男人的声音后瞬间愣了一下,又马上说出口。
安凉马上挂掉电话,跑向幼儿园的方向,祝染也跟着过去了。
到了幼儿园后,安凉找到知珩知琋老师的办公室,还没进去,就听见了谩骂声,
“真是没家教的孩子,你看看我家小东的脸,被你打成什么样子了。果然,没爹养的孩子都不正常。”
安凉刚进门就看见老师把知珩知琋护在身后,前面是一对夫妻,那家的孩子看上去脸上带着伤,中年妇女骂得很难听。
知珩和知琋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看,看见安凉后,知琋原本的抽泣变成了委屈的大哭,她边哭变跑向安凉的怀里,知珩紧抓着衣角,站在原地。
安凉牵着知琋走上前,蹲下去,一手牵着知琋,一手牵起知珩,“你们俩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了?”
“小东嘲笑我们没有爸爸,不能过生日。他还把我的小白鞋扔进了垃圾桶里。”知琋边哭边说着,委屈的模样让人心疼。
安凉摸了摸知琋的头发,随即看向知珩,知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狠狠地盯着那个叫小东的孩子,那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的贺谨恂。
他仔细看着两个孩子,知琋一点事都没有,倒是知珩的脸上有几道划痕,头发都是凌乱的,衣服也脏了。小东那里更惨,有些地方已经渗出血了。
安凉把知珩知琋护在身后,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对面那对夫妻,他记得那个女人叫蒋芬,前几天运动会上,她嘲讽小暖,他记得很清楚。
“和我家孩子道歉。”安凉的视线落在小东的身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气场,让小东害怕得不敢抬头,紧抓着蒋芬的胳膊,快要哭出来了。
“诶你怎么这样啊!你没看到我家孩子伤得更重吗,该道歉的是你们吧!他妈妈去哪了,让他妈妈来。”蒋芬气急败坏,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就是他们的爸爸,有什么事和我说。我最后说一遍,是你家孩子先惹事的,和我家孩子道歉。”安凉看着蒋芬,眼中满是不屑和威胁。
知珩听到安凉的话后,抬头看了眼他,眼眶红红的,如果我真的有爸爸,那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蒋芬气到说不出话,给自己丈夫使了个眼色,让他来。
“我家小东也没说错什么话,本来就是你们家教有问题,未婚妈妈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从哪儿勾搭这么个男........”田志辉指着安凉骂着,一副财大气粗瞧不起人的模样。
还没等他说完,安凉冲上前狠狠地打了他一拳,田志辉的体格高大还有点胖,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田志辉震惊又愤怒地看着安凉,都忘记了要站起来。
“祝染,带着孩子们出去。老师,你也出去吧。”安凉拉着一个椅子走到田志辉旁边,他回头看了眼幼儿园老师,露出“纯真”的笑容,看着却是很毛骨悚然。
“你要是不想让你家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也带着他出去吧。”安凉坐在椅子上,蔑视地看着蒋芬,是那样的不屑。
蒋芬被吓到,看着田志辉,他示意她出去,这下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田志辉刚想站起来,安凉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田志辉气急败坏,怎么说在这片地方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现在被人这么踩在脚下,一点颜面都没有。他想要挣扎起身,
瞬间,安凉从腰后拿出一把手枪,正对着田志辉。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又渗人。这把枪是他用来自保的,不知道在何时何地何人会来取走他的性命。
田志辉吓得不敢动弹,也说不出任何话,他总觉得这个男人手上的枪是真的。
“刚才趁我脾气还好的时候道歉那多好,说不定我就这么放过你们了。”安凉靠在椅背上,手上的枪还一直对准田志辉。
“别,我这就让孩子道歉,就是孩子之间打闹,也不至于动枪吧。”田志辉赔笑着,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却想不起来了。
“可是现在需要道歉的不只是他了。你说未婚妈妈不是好东西,你老婆三番五次为难小暖,还有你儿子,欺负我家孩子,他脸上那些就是该打的。”安凉一一数着,
“改天我们一家去登门道歉,这样行不行?”
“现在才说得通话,登门倒不用了,我怕小暖觉得恶心。等明儿个,你们跟小暖和孩子们道个歉。以后如果再有这种事,那你的木材生意我能让你再也干不下去了,麻将馆我都不会给你留。我有能力让你全家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安凉站起身来,俯视着,仿佛在说什么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田志辉突然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是那个安氏的总裁安凉,挺久以前,他在一个酒会上远远的看过一眼。传闻这个人很残忍,而且下手狠毒。瞬间,他打着寒颤,自己这是惹了什么人啊......
安凉若无其事地走出办公室,心中却是杂乱无章,从在古城看到贺谨恂的那天开始,他总是不安着,也许他是把不安发泄在了田志辉身上。门外站着很多人,有孩子们和幼儿园老师,就连幼儿园校长都来了。
“今天不上幼儿园了,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安凉蹲下去,看着知珩的眼神是那么令人安心和可靠,整理了下知珩凌乱的头发,抬手把他衣服上的污渍拍掉些。
知珩没有说话,却是主动拉住安凉的那双手,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看安凉,只是低着头。
安凉笑着,这么长时间,终于把这个小家伙给收服了。
田志辉灰头土脸地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安凉的笑容,心底却充满着寒意,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把刚才拿着枪的男人和现在笑着的男人看成一人。真是和传闻一样,是个可怕的人。
安凉注意到田志辉出来后,笑意消失一半,“田先生,希望明天你可以守约。”
“好的好的。”田志辉没有多说些什么,有些事心知肚明便好,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落到了蒋芬的眼里。
她的怒火一下子冲上来,刚想上去计较什么,却被田志辉死死的拉着。任由安凉和祝染带着孩子们离开.......
等安凉走后,田志辉放开她,
“你个大老爷们怎么就怕那么个小白脸!”蒋芬气过头当面吼出来。
田志辉没有说话,只是垂头丧气。他就是怕了,那个小白脸有足够的能力让他一生的事业在一瞬间破灭啊,安凉今天这么说,已经是饶他一条活路了,曾经的安凉更可怕啊,枪法一等一的准,一夜把一个人贩组织给灭了,看谁不顺眼,就能让那个人消失。
或许,他一直是曾经的那个安凉,现在的一切都只是表象。亦或者,是正相反...........
97.那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叶归洵站在安凉身后,担忧地探出个头,没想到一大早出门送孩子去上幼儿园,就会看见这个男人。
她看着家前面的那个男人,今天他依旧是那一身白色短袖和黑色裤子,知珩和知琋抱着叶归洵,一边一个,几乎贴在了叶归洵身上,知珩的眼神带着些许打量,知琋又害怕又好奇。
自那天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了,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还停留在这里,况且今天是知珩和知琋的生日。
“那天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别怪我不客气。”安凉的眸中透着阴冷,语气不再像三天前一样带着丝玩味,现在完完全全就是警告。
“归.....小暖,我们谈一下吧。”贺谨恂没有理会安凉,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叶归洵,眸中带着祈求,
叶归洵看了眼安凉,又看了眼贺谨恂坚定地眼神,为难着,阿凉说过,这个男人很可怕,可是如果现在她和他不说清楚,会不会连累到知珩和知琋,说不定阿凉也会被连累,这本就是他们两个人应该处理的事情,倒是一直麻烦着阿凉替她操心。
“阿凉,要不你先去送知珩和知琋去幼儿园,我和他谈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带他去柔姐的店里,不用担心。”叶归洵扯了下安凉的衣角,小声和他说着,
安凉复杂地看着叶归洵,眸中满是不同意。叶归洵冲他笑了下,让他安心。
“那我把孩子们送过去后马上去找你。”安凉最终还是同意,
“你还是先别来了,我估计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况且柔姐店里的唐琪功夫好着呢。”叶归洵拒绝着,走向贺谨恂那里,和他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离开了。
安凉开口想说些什么,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叶归洵的手,却错过,恍惚间,他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就好像永远错过了小暖一般。
“爸比,不去幼儿园吗?”知琋抬起手扯了扯安凉的衣角,
“啊,好,去幼儿园,去幼儿园。”安凉这才回过神来,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幼儿园走着。
知珩看着安凉,又回头望了眼妈妈和那个陌生人走过的方向,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水村酒馆里,郑柔假装看书的样子,时不时偷瞄着叶归洵和贺谨恂那桌,唐琪坐在郑柔旁边,
“柔姐,大方看呗。”唐琪作势要把郑柔的书拿走,她性子单纯,一直是开朗的模样。
“这你就不懂了。”郑柔一下子多开,看了眼唐琪后,说出一句云里雾里的话。
郑柔往后翻了几页,看着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眸中带着些许担忧地看着叶归洵。那是以前她无意间拍下的叶归洵和贺谨恂,没想到在那一两年后她又见到了叶归洵,还成为了朋友,只是当初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她看见叶归洵带着两个孩子一个人生活,便没有提及照片的事情。现在她倒是看不透了,说来,当初那张照片里的两个人她也未曾看透过。
“这里我们曾经来过,正好坐在这个位置上。”贺谨恂笑着,双眸紧盯着叶归洵,神色却带着些许紧张,连手心都冒出细汗,
叶归洵喝着郑柔泡的咖啡,看了眼贺谨恂后,慌忙地移开视线,这个男人的视线太过炽热,看见他的时候,心口莫名地发堵。
“你出现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如果是想要回知珩和知琋,那你别做梦了。”叶归洵放下杯子,警惕地看了眼贺谨恂手指上的纹身后,双手握在一起搭在桌子上,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告诉自己不要害怕。看来安凉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个可怕的男人,十指连心的痛苦都受得了。
“知珩和知琋,名字起得很好听。”贺谨恂轻声念了念名字,低头一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归洵微怒,
“你想不想知道以前的事情。”贺谨恂看着叶归洵,轻声询问着,
“以前的事情.......”叶归洵愣住,她猜想了贺谨恂会说的话,却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归洵,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不妨你听一听,你想打我骂我都行,是我活该。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还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活着。”贺谨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叶归洵的手,不料她突然往后一缩,他的手就定在那里,随即苦笑着收回来,是他太心急了。
叶归洵看着贺谨恂脸上的那抹苦笑,心脏泛着刺痛,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自己曾经爱过这个男人,心脏还记得吧。她考虑着贺谨恂说的话,说实话她想知道自己忘记了些什么,记忆总是存在着很大的空洞,有几年的事情她只记得一点点,每次想要去回想的时候,要不就是头痛,要不就是一片空白。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太痛苦了,那怎么会忘记?何必再记起来呢。”叶归洵还是拒绝了,压抑住心中的好奇,她有种预感,那个记忆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般,封存的东西绝对不能打开。
“你还记得顾奕祈吗?”贺谨恂忍着心痛,转移话题,说些她感兴趣的事情。
果然,叶归洵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顾虑到贺谨恂,强压了下去。她已经好久没有阿弃的消息了,就是为了躲这个男人,连她的阿弃和颜雪都不能联系。颜雪的消息她还能在网上经常看到,阿弃的消息她已经断了许久了。
“看来是安凉和你说了些什么,怕我害顾奕祈,所以你一直没联系。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想联系就联系吧,他和我一样,以为你已经不在了,他很想你,我不会害他的。”贺谨恂露出让她安心的笑容,偶尔在酒会上见到顾奕祈,他的眼中也没了从前的光芒,两个人碰面也只是点头示意。贺谨恂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现在当然看出来叶归一直没有联系顾奕祈了。
叶归洵探究地看着贺谨恂,想着他的话能不能信。视线无意间落在他的手指上,随即忙移开视线,他手上的纹身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总是吸引着她,即便是心中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看过去。
“是不是吓到你了,是不是像物品的编号,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日子,十三年前的十月二十七日,我以为你不在了,就把这个日子刻在了自己的手上,时刻看着,时刻想着你。”贺谨恂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纹身,1027,随即一笑。
“我们认识了那么长时间吗?”叶归洵下意识地问出口,随即回过神来,真是傻,怎么就绕进去了。刚才她看见贺谨恂的笑容,明明是笑着,却让看着的人心如刀割,竟然觉得他可能没有那么坏。
“是啊,还记得是个下雪的晚上,你的衣服上沾着血,缩成一团蹲在医院墙角,你昏倒了,我抱着你跑进了医院。想起来,那还是我破天荒地去关心一个人,没想到我动心了却害了你,要是当初你没有遇见我就好了。”贺谨恂听见叶归洵的语气变缓,看着她的眼神亮了一下,随即那道光又消失了,仿佛是一个罪人的模样。
突然,唐琪的声音传来,“柔姐,这照片上的人,是小暖姐和那个男人吧。”
唐琪原本在拄着下巴看着两个人,结果什么也听不到,看见郑柔看书看得入迷,她也凑过去看,没想到郑柔看的不是书,是一张照片。
“怎么了?”叶归洵探过头,看着唐琪。
郑柔想要拉住唐琪,不料她动作很快,拿着照片走到叶归洵那桌,郑柔扑了个空,只好扶额看向别处,真是个一根筋的丫头!
“小暖姐,你看,这照片上的人是你们两个吧,看着时间,是五年前欸。”唐琪把照片递给叶归洵,好奇地看着两个人。
叶归洵接过照片,那上面的人还真的自己和这个男人,照片里的她在看着他笑,他也在笑着,两个人的手紧握着,左手中指上还戴着戒指。她抬头看了眼贺谨恂,没想到他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视线移到他的手上,却发现原本在中指上的戒指移到了无名指上。
“你结婚了吗?”叶归洵的心中油然生出异样,
“没有,我这辈子只和你一个人订过婚,订婚不久你就出事了。”贺谨恂紧盯着叶归洵的双眼,满目认真。
叶归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自己好像很爱这个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叶归洵对上他的视线,平静地问出口。
“贺谨恂。”他拿来桌子一旁的便利贴和中性笔,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叶归洵,想当初第一次告诉她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是那么的漫不经心,没想到,现在却带着些忐忑。
叶归洵拿着便利贴,看着上面的名字,他的字体苍劲有力,明明是用中性笔写的,却如钢笔般好看。她把那张便利贴撕下来,折好后握在手心里,原来,他叫贺谨恂........
“如果你来这里是为了告诉我以前的事情,那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没有必要再知道了,我想请你不要打扰我和孩子们的生活。”叶归洵把话说出口,看上去眼前这个男人不像安凉说的那么坏,她想相信他,相信他可以还她一片清净。
“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孩子们也需要父亲。”贺谨恂单刀直入地说着,他不想再尝试失去叶归洵的滋味了,明明心里想她想到发疯,却无法和她在一起,如果说,要看着她和别的人在一起,那倒不如去死。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叶归洵是他的全部。
“我可以当他们的母亲,更可以当他们的父亲。既然在他们的世界里一开始你就缺席,那还是不要出现的好。当初既然我选择离开你,那应该就是有原因的,我何必再回去重蹈覆辙呢?”叶归洵带着一丝坚定,
“我会改的,那些原因我一个个改掉,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贺谨恂迫切地看着叶归洵,仿佛一个走在钢丝线上的人一样,一不小心,就会疯掉。
“你叫叶归洵........”
“以后,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
“你听说过吗,好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我爱你。”
“你不用找到我,我永远会找到你。”
“我怎么会丢下你自己呢.....”
“你为什么要和贺谨恂那个骗子在一起?”
“贺谨恂先生,你要当爸爸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劝你现在赶紧逃.。”
“我最后说一遍,让前面的车都让开。”
突然,叶归洵紧抱住脑袋,好多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一帧帧破碎的画面无法连贯起来,却真切的让她痛不欲生。这些是她的记忆吗?好多好多都是关于这个男人的。她努力地想要去看清全部,却都是碎片。
“有布洛芬吗?”贺谨恂忙起身,抱住叶归洵,转头急切地和郑柔喊着,
“唐琪,快去买!”郑柔反应很快,直接叫唐琪去买,她练过体育,跑步很快。
贺谨恂紧抱着叶归洵,右手顺着她的头一直抚着后背,反复着,眸中满是担心。当初叶归洵忘记一切的时候,偶尔叶归洵会头痛,他就是这么帮她缓解的,没想到居然还会有第二次,更没想到忘记的是他。
“没事的,我们不去想了,不想了。”贺谨恂哄着叶归洵,就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一样。
叶归洵没有推开他,头痛到没有心思去推开他。
“给你!”唐琪回来得很快,接过郑柔递的温水,连药一起交给贺谨恂。
“归洵,张嘴。”贺谨恂唤着叶归洵,他熟练地捏着她的脸颊,自然而言的把药喂给她。
叶归洵虽然头很痛,但还是清醒的,她看着贺谨恂担忧的眼神,心脏处那抹痛感再次传来,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总觉得很难受,总感觉下一秒泪水就会迸发出来。
“这用不用送去医院啊?”唐琪在一旁担心地问出口。
“没事,不用去,马上就好了。”贺谨恂让叶归洵靠在椅背上,自己蹲在地上看着她,眸中带着些许担忧。
叶归洵别开视线,眼角流出一滴泪,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这么熟悉,为什么他要这么关心自己,明明刚才她说的话都很过分,为什么他这样..........
“怎么了,是还疼吗?”贺谨恂一下子紧张起来,现在他见不得叶归洵有一点不舒服,这总会让他想起在海边的绝望。
叶归洵没有说话,靠在椅背上的头转到另一侧,紧闭双眼,任由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不躲不避,她在如同碎片的记忆里看见了那个男人的笑容,是那样的好看..............
99.我做错什么了
另一边叶归洵睡了一会儿后感觉好些了,从沙发上爬起来,她看了眼披在自己身上的薄毯,又环顾四周,才回想起来这里是酒馆的二楼。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在了这里,拿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却发现有五六个未接电话,都是幼儿园老师的。
她一下子慌张起来,手机之前调成静音,忘记调回来了。
贺谨恂端着一杯热水走上楼梯,却看见叶归洵已经醒来,还是一副慌张的模样,他的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怎么了?”贺谨恂快步走过来,
叶归洵没有回答他,把手机贴在耳旁,听着嘟嘟嘟的连线声,忐忑着。
“你好,老师,我是知珩知琋的妈妈,现在才看见你给我打过电话,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叶归洵用左手轻捂在自己脖子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安。
“哎呀,知珩妈妈你可算接电话了。刚才知珩和小东打架了,幸好知珩爸爸来了,他已经把孩子接走了。”幼儿园老师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我家孩子有没有伤到哪里?!”叶归洵猛地站起身来,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度,眉眼间充满着担心与惊吓。
二楼很安静,贺谨恂隐约听到了些通话内容,一瞬间,脸上增添了严峻。
“知珩脸上留了个小伤口,不过小东更没讨到好,他被知珩打得更严重。”幼儿老师的语速加快了一些,也许是因为头一次听到叶归洵这么慌张的声音。
“孩子们是因为为什么打起来的?”叶归洵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唉,其实是小东先欺负知琋,说了些难听的话,知珩才动手的。知珩爸爸已经解决好了。”幼儿园老师无奈着,都住在这附近,哪家是什么情况都略知一二,有时候连她都觉得叶归洵的命不好。
“知珩爸爸?”叶归洵这才反应过来,不经意看了一眼贺谨恂。她看见贺谨恂的脸上满是严峻和担心,看上去是不知道的模样。
就在这一瞬间,连她都愣住了,潜意识里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男人是孩子们亲生父亲的事实了。
“对啊,就是上次运动会上留下来帮忙搬桌椅的那位先生。”幼儿园老师回想着,那位先生的模样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了,和明星相比都略胜几筹。
“啊.......好的好的,真是不好意思,给老师添麻烦了。”叶归洵反应过来后,没有向老师解释,只是道歉后挂掉了电话。
原来是阿凉啊,那她就放心了.........
贺谨恂看着叶归洵脸上的表情由紧张到缓解,心中泛着苦涩,原来安凉是那个可以让她安心的人。
叶归洵拄着膝盖又坐到了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她钻进拳头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地冲下楼。贺谨恂看着她的表情,这是他从未见到过的表情........
叶归洵冲着一个方向快走着,贺谨恂怕她有什么事,就在后面跟着。
不久后,叶归洵走到麻将厅,里面的人不少,都在热火朝天地打着麻将,蒋芬和彭惠坐在门口磕着瓜子唠嗑,蒋芬脸上的表情很差,彭惠一副讨好的模样。
叶归洵冲上去,一把夺走蒋芬放在膝盖上的瓜子盘,猛的砸在了地上,虽然是塑料材质的,但声音还是不小。
“你疯了吗!”蒋芬瞪着叶归洵,也不知道今天是触了什么霉头,一个两个都来找事。
叶归洵没有说话,倏地扯住了蒋芬的头发,她想抑制住自己,只用言语来解决,可是她却做不到,能做到的,只能像个泼妇一样撕扯着那个女人的头发,把这么多年的忍下的气一股脑发泄出来。
蒋芬也不是吃素的,一把抓住叶归洵的头发,旁边的彭惠看着状况,也扯着叶归洵的头发,一瞬间,场面混乱。
周围有不少人看戏,就连在麻将馆里打牌的人都放下牌起身走出来,毕竟这种戏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贺谨恂看着两个头扯着叶归洵的头发,立马冲上去把叶归洵拉开。他的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叶归洵和另外两个人分隔开了。
蒋芬还想过去和叶归洵撕打,一旁的彭惠拉住她,示意她看贺谨恂,她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不再敢往前,但还是咽不下住口气。
贺谨恂没有松手,双手握住叶归洵的肩膀,他低头看她,却看见她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眼眶红红的,却狠盯着蒋芬。
“蒋芬姐,我扪心自问,搬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我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就非要和我过不去?这么长时间你说什么闲话我都忍了,但你有什么都冲我来啊!为什么要让孩子听到那种话?孩子有什么错啊!”叶归洵皱紧眉头,狠盯着蒋芬,红了一圈的眼眶终究是掉下了眼泪,小东说出的话无非就是从蒋芬这里听来的。
“我说错什么了吗?都是事实而已,一看就是婚前不检点落得一个未婚妈妈的名声,逃到我们这里的。你出去说你是未婚妈妈,看别人都是怎么说你的。看你这样子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家庭的,孩子在这种环境长大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今天冒出来个爸爸,明天冒出来个爸爸,你是不是被那个小白脸包养了,或者是被你前面这个包养了?”蒋芬没有因为叶归洵的话而动容,反而添上了几分怒极反笑。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深深戳痛了叶归洵的内心。
“包养?他是疯了吗包养一个带着小孩的女人!我做错什么了,没有生父我照样把孩子养大了,这么多年我忍了,你三番五次地收买周围的小孩用石子砸我书店的玻璃,我说什么了吗!有多少闲话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我心知肚明,至少,至少不能让孩子听见吧。”叶归洵眼角挂着泪,一脸受伤和不甘地看着蒋芬。
贺谨恂呆滞地看着叶归洵,思绪早已飘到远处。他想着,她生孩子的时候是多痛苦,她一个人抚养孩子有多累。一切都力不从心,他错过了她人生中的五年,最需要他的五年,可惜时间已经回不去了,就这么一直流淌,不顾情面地逝去,哪怕他倾尽所有,也抓不回一分一秒。
他看着她这幅样子,心中如撕裂般的痛苦,她不得不长大,不得不学会了柴米油盐的生活,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孩子。他最心爱的女孩,被他和其他人伤害了千万次啊.......
这时,祝染从人群中走出来,拉着叶归洵回家,贺谨恂下意识地抓住了叶归洵的手腕,她回头看了一眼贺谨恂,眸中是疲倦和无奈。
一瞬间,他松开手,任由祝染带着叶归洵回去........
贺谨恂看着叶归洵离开后,转身看了眼周围的人们,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蒋芬身上,
他越过蒋芬走进麻将厅里,抄起椅子,砸在了玻璃上,一块一块地砸碎,任由碎片划过他的脸庞,渗出血来。
叶归洵听见身后传来破碎的声音,回头一看,却看见那个男人一块一块地砸着麻将厅的玻璃,碎渣向他砸去,他不躲开。
她的步伐慢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好想冲回去抱住那个男人,夺走他手上的椅子,告诉他,没事的没事的。
祝染看见她犹豫的样子,更用力抓住叶归洵的手腕,提醒她,该回去了。
叶归洵收回视线,和祝染越走越远.......
100.关于他们的一些事(小插曲)
十六岁那年S市的夏天特别热,赶上了多年不遇的酷暑,叶归洵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望着窗外不带一丝白云的天空发着呆,对于夏天她谈不上讨厌更谈不上喜欢,想和其他女孩一样穿上漂亮的小吊带,可是后背上的伤痕让她退缩。可能在她的人生中,不会有穿小吊带和比基尼的场景了。
现在的她还不记得,小时候的她喜欢冬天,因为一下雪,从小黑屋里可以看到,雪和雨不一样,下雪是没有声音的,全世界就像是被静音了一样。雪看上去真的很干净,白色的,不像她一样成天衣服都是脏脏的。
可是再过几年后,她就不怎么喜欢冬天了,顺带着连深秋都不喜欢了。因为每次到那个时候,她的腿就会痛。她苦苦哀求那个女人,求她再给她一个被子或者一个薄毯子,甚至连一条毛巾都行,拿来裹在膝盖上,暖和一点。
可是那个女人总会轻蔑的看着她,仿佛听到什么不可理喻的话一样,再在她的身上踹上两脚后离开。
无知不觉间就放学了,十六岁,她正是初三,贺谨恂给她找的这个学校没有晚自习,他会在校门口等着她放学,开着车来的时候,叶归洵就会知道,啊,看来他今天好像很忙,要开着车赶回来。有时候走路来,她就会知道,今天的他没有那么忙。
贺谨恂手里总是拿着她爱喝的奶茶,就是学校旁边四块钱一杯的茉莉加奶,夏天她喜欢走路散散步,因为到冬天走多了腿就会痛,只能趁着夏天多散散步,贺谨恂就陪着她,走到不远处的公司,再开车回家。
叶归洵和贺谨恂说过,我都这么大了,不用来接我的。
贺谨恂却说,谁说我是去找你的,我只是去看看你们学校里有没有好看的女生,娶来当老婆。
于是每次贺谨恂来接她的时候,她总会打趣地问一句,今天看见好看的女生了吗?
他总会说,没见到,下次继续。
贺谨恂没有告诉叶归洵,他会来接她的理由。第一次来接她,就是一个偶然。那天雨下的很突然,直到叶归洵放学时间还在一直下,贺谨恂正巧工作结束的早,想着顺道带着她回家。
他开车到学校后,把车停在路边,坐在里面看着校门的位置,给叶归洵发消息,告诉她,他在校门口等着。门口都是一群家长,撑着各种颜色的雨伞,接着自己家的孩子。
雨下得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大人们看见自家孩子后,着急的挥手,叫孩子快到雨伞下面,父亲接过女儿肩上沉重的书包,女儿和父亲唠着嗑,很平常的一幕,却是他和叶归洵未曾感受到的温暖。
下一刻,贺谨恂看见了叶归洵,她戴上卫衣的帽子,低着头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没料到她会出来的这么早,拿起副驾驶座上的雨伞,看着叶归洵,以免找不到她。
叶归洵一直低着头,不像是在寻找什么的模样,周围都是三三俩俩的人,其他没带雨伞的孩子几乎都和朋友撑着同一把伞,嘻嘻哈哈地挤在一把小伞下,叶归洵看着是那么的突兀。
“归洵!——”贺谨恂大声喊着,叶归洵没有看过来,像是没有听见的样子。
贺谨恂连忙撑着伞跑了过去,他挡在叶归洵面前,把伞撑到两个人的头上。
叶归洵戴着耳机,看见有人挡在她的面前,下意识抬头看,脸上的表情还是原来的孤单和落寞。当她看清那个人是贺谨恂后,突然笑得很暖,右手摘下耳机,说,你怎么来了?
他说,来接你回家。以后每次下大雨我都来接你。
那天,叶归洵刚抬起头那瞬间的表情让她无法忘记,像极了小时候的他。
——————————
十七岁那年的秋天来得比以往更快,贺谨恂三个多星期没有回家,放学后叶归洵裹紧外套走出校门,却看见余知在校门口等着她,表情是那么严肃。
他说,谨恂伤得很重,我带你去见他........
见到贺谨恂的那一刻,她呆住了。他闭着双眼,脸色是那样的苍白,头上缠着绷带,颧骨,鼻梁,眼角,都有些许伤口。虽然穿着病号服,但还是能隐约看见缠在身体上的绷带。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不敢碰贺谨恂,即便她现在好想牵起他的手,却怕牵扯到伤口。
她红着眼眶问余知要了一个湿毛巾,很轻很轻地碰着贺谨恂干燥起皮的嘴唇,她一直和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
余知一个粗老爷们这才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看着叶归洵的模样自己也变得难受,他告诉她,牵手不会扯到伤口的。
叶归洵小心翼翼地握住贺谨恂的手,看着他的表情,生怕他会痛。随即她用双手进握住贺谨恂的左手。
第一周,叶归洵一直在贺谨恂病床旁哀求着,她说,
贺谨恂,你醒醒啊,睡的够久的了,你倒是醒醒啊。
第二周,
你不在的时候S市下了好大一场雨,以前你和我说过,下大雨的时候都会来接我,现在躺在这里算什么样子,你看我,发烧了一个星期。
你再不起来我就要把你所有的钱都花光,让你喝西北风。
第三周,我知道你怕黑,我要把家里的电源全部关掉,再把窗帘都拉上。
你说过,永远都会找到我,再不起来的话,那我就要离家出走了,把你自己留在那个大大的家里。
贺谨恂还没睁开眼睛,用沙哑的声音小声说,不要走。
叶归洵以为出现了幻觉,原本在握着贺谨恂左手的双手松开了些力气。贺谨恂反过来握住她的手,朦胧的双眼紧盯着她,又说了一遍,不要走。
叶归洵哇的一下哭出来,忍了好久的泪水如同洪水般涌来,她哭的很大声,引得余知急忙推门进来,还以为贺谨恂不行了。
没想到看见贺谨恂反握着叶归洵的双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余知深深地叹了口气,庆幸贺谨恂醒来,随即转身走出病房,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了眼手表,五分钟后再叫医生吧......
“呜——”叶归洵哭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别哭了。”贺谨恂忍着伤口的疼痛,擦掉叶归洵的眼泪,
“呜——,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呜——,”叶归洵哭得很大声,这就是如释重负的眼泪吧,她真的好怕,贺谨恂就这么一直昏迷下去,甚至离开.....
贺谨恂看着她哭得一塌糊涂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竟不知不觉红着眼眶,眼角留下一滴眼泪........那是第一次,他因为心疼一个人,而流下眼泪.....
——————————————
深夜,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贺谨恂躺在床上,闭合双眼,表情却是一副难受的模样,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他总会做到一个梦,梦里一直下着暴风雪,有个小女孩穿着单薄的长裙蹲在雪地里小声哭着,他伸手想去碰到那个女孩,可是女孩立马起身,冒着大雪向更远处跑去,他努力跑努力跑,可怎么也追不到,只能看见背影慢慢远去。
倏地,他惊醒,看了眼床头上的时钟,发觉才两点钟。他躺在床上,弓成虾子的模样,白天他还可以装出一副坚毅的模样,可是一到晚上他的防线溃不成军。
他紧闭着双眼,眼角流出几滴泪水,又是这个梦,归洵啊,好歹让我看看你的模样啊,不要跑远了,我好想你........
缘分这种事情很奇妙,有些人错过就是一辈子,而有的人兜兜转转又会遇到。
安凉的心里有一片净土,那就是叶归洵。
她说,他的眼睛很好看。
她说,他长得好好看。
可他厌恶至极的就是这副皮囊,像牲畜一样被人糟践了数次的这副皮囊啊!
那些人绑架了他,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会来找他,更没有人能找到他,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自己了,那天,正巧是清明,他终于拼死逃了出来。身无分文,连打电话的钱都没有,最后凭借着叶归洵的576.5块钱,回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
回到S市后,他洗了很久很久,洗到全身通红,可那些恶心的味道就好像一直存在一样。家里的地上满是他砸碎的香水瓶,充斥着刺鼻的气味,但这好像还是盖不住他身上的气味一样,也许,这就是心病。
他抓住了那时候糟践他的那群人,关在M国一个偏僻的地下室。活在那个地狱里的时候,他每天都在想让他们生不如死,现在他做到了,一鞭一鞭打在了他们的身上,用胶布把嘴都封住,想喊也喊不出。
安凉拿起手枪,砰——,砰——,砰——,数下的枪声响起,鲜血蔓延在那些人的裤裆上,一直向下蔓延,每个人都表情痛苦至极,却因为嘴被封住,都无法大声哀叫。
他笑得很病态,又很残忍。第二天,他让手下把那些半死不活的人扔到最大的平民窟里,这就是他的报复。
有的人会说他,太过残忍。可是谁都体会不到在那个肮脏的地狱里,他有多么的痛苦。那些人都是同一副恶心的嘴脸,让他作呕。
他回到S市,想要去给叶归洵一个大礼,当初的576.5块钱让他回到了自己该回到的位置。
那时候晚上他看见了蹲在路边一动不敢动叶归洵,看来也是一个坎坷的女孩。他就那么抱起她,带她离开那里。
安凉很清楚,这种时候来帮你一把的人,是多么的重要。
他认识了叶归洵有十二年,她的眼睛里好像有光,当叶归洵笑着看着他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身上的肮脏少了一丝,如果说他的心中有残忍和病态,那叶归洵就是紧紧锁住他们的盒子。盒子碎了,他就疯了。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传遍整个房子,客厅里堆积着七七八八的大纸箱。叶归洵摇着婴儿床,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奶也喂了,尿布也换了,不知道孩子为什么在哭,刚买的家具和日用品还没来得及收拾一切是那么的凌乱。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好好养大两个孩子,但她还是太天真了。孩子哭了很久还是不停,她着急的背上两个孩子,要往医院走。
安凉推门进来,叶归洵没料到安凉会突然出现。他看着她一脸着急的模样和这个家里凌乱的样子,还有孩子们止不住的哭声,马上接过两个孩子,同时抱在怀里。
多亏了安凉,他们很快就到了医院,医生说因为着凉,所以孩子肠痉挛。他开了些药,安凉马上去用热水打湿毛巾,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敷着肚子。
几个小时后,孩子们终于睡着了。叶归洵看着怀里知珩的睡颜,鼻子一酸,是她的疏忽,让两个孩子着凉,难受了这么长时间。不管提前看了多少孕婴书,真到了养孩子的时候,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安凉腾出右手,挡在她的眼睛上,“想哭就哭吧,这样挡住不会有人看见的。你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没事的。”
倏地叶归洵哭了,是啊,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妈啊,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可她也需要一个可以歇一歇的长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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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成坐在咖啡厅里,看着背子里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发着呆。
“季先生,季先生?”对面那个女人诧异地叫着他的名字。
“啊,不好意思。刚才我们说到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微微致歉。
“我们聊到了兴趣。我说我喜欢滑雪,极限运动。你呢?”女人笑着,不太在意刚才季成的发呆。
“我........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季成像是想起了什么,却没有说,只想快点敷衍掉这场相亲。
今年已经三十七了,却还是单身,爸妈着急得一直在给他安排相亲。
把对方送回家后,他把车开到S市最有名的步行街,正巧是晚上,有很多人。
季成有一个兴趣,应该说是梦想吧。他想和爱的人环游世界。不需要太多的华丽,只是两个人围着这个世界旅游,看到好看的风景就停下来走一走。这只有叶归洵知道,因为他只和她说过........
可叶归洵不知道的是,他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可以一起环游世界的人,也许是已经错过了。
他仰起头看见了电子显示屏上的节目,是程颜雪的一个综艺访谈节目,如果她还活着,大概就是这么大吧。
“好看吧,这是我妹。”程研亭走到季成身边,骄傲地微仰着头看着显示屏,
季成没说话,只是微微笑着,收回了眼神。
“走吧,还是老地方,去喝一杯。”程研亭拍了下季成的肩膀,两个人越走越远,消失在这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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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奕祈坐在偌大的办公室,看着顾奕风随意地躺在会客沙发上,只当没有看见。
“哥,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颜雪姐和那个叫宋时琛的演员在一起了。”顾奕风翻看着手机,有意无意地看着顾奕祈。
“你还不回去上班?”顾奕祈的笔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是继续写。他没有感到什么异样,心跳还是原来的频率。
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他错以为自己对程颜雪有感觉,可那真的就是错以为,亦或者是那份感觉还没有让他放手去追那般炽热。他的心,在归洵死去的那时候,应该也跟着死了。
“工作室那边不急,有事会呼叫我的。”顾奕风没在意,
“以后你不用故意在我面前提她了,我不在意她的。”顾奕祈连头都没头抬,只是淡淡的说着。
“那你要这么单身一辈子吗。”顾奕风皱起眉,无奈地望着顾奕祈。
顾奕祈没有说话,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每次说到这个问题,他都是这样的态度,久了,他都不想说什么了,只能希望早一天,他哥可以放下叶归洵.....
101.你不在这里
叶归洵回到家后看见安凉带着孩子们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
知珩和知琋听到开门声猛地回头。知琋皱起小脸,瞬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伸出双臂走向叶归洵,“妈妈——”
她忙蹲下来抱住知琋,摸着她的头发,“小琋不哭,妈妈在。”
祝染走到安凉身边,
“贺谨恂呢?”安凉收回落在叶归洵身上的视线,冷声询问。
“小暖去找蒋芬讨个说法,他也跟过去了,跟疯子一样砸着蒋芬的麻将馆。”祝染小声说着,
坐在一旁的知珩却听的一清二楚,他拄着小脑袋心里想着好多好多事情。随即跑向门口,
“小珩,你要去哪里?”叶归洵忙叫住他,担心地问着。
“我要去找柔柔阿姨和唐琪姐姐玩。”知珩笑着,看上去很期待的模样,和刚才看上去完全是不是一个样子。
“妈妈带着你去吧。”叶归洵担心的看着知珩,刚才闹出这样的事情,她不放心让孩子自己出去。
“我想自己去。”知珩一脸坚定地看着叶归洵。
“可是........”叶归洵犹豫着,
“没事,让他去吧,距离也不远,这条路他都走好几十遍了。”安凉转过头,笑着看着叶归洵,
“我一会儿就回来。”还没等叶归洵说些什么,知珩立马推门跑出去。
“祝染,跟着珩珩吧。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要去找贺谨恂。”安凉的眼神暗了暗,
刚才他们说的话肯定是被知珩听到了,这个孩子像极了贺谨恂,却也像极了叶归洵。才四岁,但想的很多。
“小暖,现在他已经找到你了,要不你再和我一起去M国吧。”安凉走到叶归洵面前,满眼都是真诚和担忧的模样。
叶归洵半响没有说话,看着抽泣的知琋,最终还是做出了个决定。
“我要回S市,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放心吧,我能应付的过来。而且......我好想见到阿弃。”叶归洵眸中流转着坚定,掩盖住了眼底深处的无奈。
安凉拉住叶归洵的手腕,却什么也没有说,他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他想说,他不想让她去,他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可是这几年来,他真的变了好多,他变得小心翼翼,深陷在名为易暖的沼泽里,越陷越深。
叶归洵只是拍了拍他的手,顺势抽出自己的胳膊。她知道安凉担心她,可是她不想再逃避了,想知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那个男人,看上去没有那么的坏。
“好。”千言万语就那么凭空消失,他能说出的只有这么一句了........
另一边,知珩走到蒋芬的麻将馆门口,看见围着很多人,他钻进人群,到了最前面。
他看见那个叔叔坐在椅子上,胳膊还在滴着血,看着像是扎进了玻璃碎片。那个叔叔的眼神很可怕,比蒋芬看着妈妈的眼神更要可怕,周围的大人都不敢去招惹那个叔叔。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贺谨恂看见知珩后,方才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眼神立马转变,带着些许慌张和无措。
“你怎么来了?自己来的吗?”贺谨恂担忧地看着他,把沾着血迹的手藏在身后,蹲在知珩面前,配合着他的高度。
“叔叔,我们走,不要和这个老巫婆说话。”知珩绕道贺谨恂身后,抓着他的手指,想要把他带走。
贺谨恂不知道他想去哪里,但还是配合着他走。
“你.......”蒋芬听见一个四岁小孩这么说她,气得她火冒三丈。
贺谨恂一个冷眼看过去,蒋芬想说的话都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个眼神,像极了会杀人的人。
知珩拉着贺谨恂到了古城里一家诊所,那里的温爷爷很和蔼,是这里为数不多会帮助他们的人。
温爷爷处理完伤口后,就回家去照顾曲婆婆了,曲婆婆是温爷爷的妻子,最近曲婆婆扭伤了脚,行动不便。
诊所里只剩下了贺谨恂和知珩。
“我记得,你叫知珩?”贺谨恂不确定地问出口,心中却不是什么滋味。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用的是哪两个字。
“叔叔,你是我的爸爸吗?”知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出自己想问的。自从这个叔叔来了之后,妈妈变得很奇怪,比以前更加保护他和妹妹。
“是不是都没有关系,因为妈妈不喜欢你,我和妹妹也不会喜欢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妈妈了。”还未等贺谨恂回答,知珩坚定地说出口,丝毫不像是个四岁的小孩子。
“我妈妈偷偷哭的时候,你不在这里。妈妈提着很重很重的菜篮的时候,你不在这里。妈妈被欺负的时候,你还是不在这里。那你一直不要出现就好了。”
贺谨恂看着知珩的眼神,真的像极了小时候的他。就连那说话不留情面,直戳人心的语气,也和他有七八分相像。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贺谨恂酝酿半天,说出这一句。
知珩没有说话,只是跑出了诊所,他想要追上去,看见不远处的祝染后,还是作罢了。现在追上去,只会让他更讨厌自己。
他拿出一根烟,想要靠尼古丁来压制住心中的千万滋味。环顾一圈诊所后,视线落在禁止吸烟的标志上,默默地走了出去,与知珩和祝染的方向相反,点起了那根烟,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只不过背影是那么的寂寥。
祝染拉着知珩的小手,看见他郁郁寡欢的样子,不禁问出口,“怎么了?这么不开心。”
“没事的。”知珩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祝染看到后只是叹了口气,想要转移话题,“珩珩,想离开这里吗?”
知珩没说话,疑惑地抬头看着祝染。
“去一个更大,更好玩的城市,那里有你妈妈熟悉的人。”祝染想着词语来描述那个城市,那个曾经发生过很多的城市。
“去了那里妈妈会高兴吗?”
“嗯........不知道。有可能会很开心,因为会见到她当做亲人一样的人,也有可能会很难过,因为注定会发生很多事情。只有他们懂得放手,才会相安无事,可惜,谁都不懂得放手,谁都不舍得放手啊........”祝染越说声音变得越小,更像是在对自己说一样。
“唉,你还太小了,等长大你就明白了。”祝染低着头看着满眼疑惑的知珩,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暖回到S市是好是坏他也说不清,至少,不会平静........
102.好久
叶归洵摩挲着手中纯白色烫着金色字体的请柬,嘴角挂起笑容,怎么也消不下去。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但其实对他们来说,算有些晚了,三十七和三十六。
安凉也拿着那份请柬,幽幽地看着坐在沙发对面的两个人。
祝染看着安凉的眼神,吞了吞口水,“安总,怎么了?”
“保密工作做的挺好啊。唉,真是可惜夏清了。”安凉没有回答祝染的话,靠在沙发上一副惋惜的模样。
“其实我也觉得,但没办法,结婚证都领好了。”夏清帮腔,附和着安凉的话。
“老婆?”祝染看向夏清,靠得很近,语气带着一分威胁和笑意。
叶归洵看着两个人甜得掉蜜的模样,忙转过头,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祝染和夏清走得很近。虽然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藏得非常好,但叶归洵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直到有一次偶然看见夏清的手划了个很小的口子,祝染立马去查看,而且一副很担心的模样,明明是小到只流出来一两个小血珠的伤口,看祝染的模样,就好像是划开了十几厘米的伤口一样。从那时候,她就有点察觉到了。那次安凉忙着逗孩子玩,所以没有看见,再加上他的一门心思都在叶归洵身上,就更少注意到了。
来到S市已经有几天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孩子们的幼儿园,安凉都提前安排好了,弄得叶归洵无地自容。每次都不想麻烦他,却在一次次麻烦他。
“下周就办婚礼会不会太突然了?都准备好吗?有没有我能帮到的?”叶归洵的视线落在烫金字体上,发现时间有点仓促。
“这还真有一件需要你帮忙的事情。我们想让珩珩和琋琋来当花童。”祝染挠了挠鼻子,羞涩的说出口。都已经是三十七岁的男人了,但是面对自己的婚礼时,还是会很紧张和害羞。
“好啊!”叶归洵心中欣喜,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到婚礼那天了。
接到请柬的人不多,听到消息的人却很多,安氏集团总裁的两个秘书结婚的消息传的很快,八卦就是这样。
“听说安氏集团总裁的两个秘书要结婚了。”石科把需要签字的文件递给顾奕祈,顺便提了一嘴。
“嗯.......”顾奕祈没有说什么,只是听一听而已。
“地点好像是路驰酒店,当日我们和恒志集团有重要会议,我们需要改动会议地点吗?那天可能会有很大的人流量,以及一些踩点堵着安总的记者。”石科翻看着会议行程,
“堵他干什么?”顾奕祈抬头看了眼石科,心中疑惑着。
“听说就在前几天,安总带着一个女人和孩子从机场走出来,那些八卦记者就闻到了味,想要挖个大料。”石科回想着自己刚才看过的八卦。
“........不用换了,太麻烦了。况且,安凉会自己把那些记者赶走的。宴会厅和会议厅也不在一层。”顾奕祈停顿了几秒,随即摇摇头,一手把文件递给石科。
石科拿着文件走出去,心中却是许多的无奈,安总都已经忘掉叶归洵了,他的顾总什么时候才可以放下呢......
“季成,你听说了吗,安凉手下那两个秘书要结婚了。”余知拿着两杯酒走过来,随意地靠在吧台旁边,递给季成一杯。
“你怎么知道?邀请你了?”季成喝了一口,随即笑出了声。
“这都传遍了,好久没听到安凉那边的消息了,所以一有什么动静就传的很快。”余知喝了口酒,目光落在舞池里扭动的人身上。
“安凉的秘书,是夏清和祝染吧。”季成回想着,随即问出口。虽然没怎么见过,但还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
“是啊。你说你,什么时候能结个婚,再过两三年就四十了,阿姨不催你吗?”余知侥幸地看着季成,一脸取笑的模样。
“现在不怎么催了。”季成缓缓地放下酒杯,苦涩地笑着。有句话说得好,知子莫若母.......
“你也不是一样,再过几年你也四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忽然他又拿起酒杯,漫不经心地喝了口,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能去想那个人。
“怎么都喝上了,都不等我。”一只手从余知身后伸过来,抢走他的酒杯。
“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你就没准时过。季成,你要有他一半的厚脸皮,早就结婚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余知拿过另一杯酒,苦口婆心地跟季成说着。
“说吧,今天又是什么理由。维拉缠着你买包还是米希尔不放你走,要不就是.....前几天那个叫什么来着.....”余知努力回想着,
“森迪。”季成补了一句,
“对,森迪,还是她拉着你去派对?”
“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分了。”秦帜炆皱眉,一提那些女人他就头大。
余知和季成大眼瞪小眼,再一次佩服秦帜炆的能力,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去找谨恂了。我是真没想到他从古城回来还能这么冷静,而且还是自己回来的。他那性格,把叶归洵和孩子绑回来都有可能,奇了怪了。”秦帜炆扶了扶额,他不想看到贺谨恂半死不活的模样,更看不惯他现在强装冷静的模样。
季成没拿稳酒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吧台上,随即掉在了地上,碎成几片,橘黄色的酒液落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就像是滩水一样,丝毫看不出它原来让人醉生梦死的模样。
他听到了什么,叶归洵..........
“秦帜炆,怎么连你也疯了吗?”余知蹙起眉头,却已放下酒杯。
“谨恂没和你们说吗?”秦帜炆狐疑着,
“怎么回事?”季成猛然起身,紧抓住秦帜炆的肩膀,眸中的迫切和希望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谨恂在古城看见了叶归洵,她没死,还生了两个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记得谨恂了,但她的的确确是叶归洵。”秦帜炆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心中却在疑惑着。
“她在古城的哪里?”
“........现在在S市,和安凉在一起。”
季成缓缓放下手,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啊!他眼中含着泪,却在笑着,她还活着啊!
他一步步走出酒吧,远离这个喧闹之处。
“不用跟上去吗?”秦帜炆的眼眸沉了沉,
“不用,季成又不是贺谨恂,他有分寸的,死不了。”余知若无其事地坐在原来的位置,心中却已掀起惊涛巨浪。他不知道叶归洵怎么会活下来,可是一听到她在安凉身边,多多少少明白了些事情。原来她还活着啊........
“季成什么时候开始.....”秦帜炆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两个人都懂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好久之前我发现了,但那时候也已经是好久了。”余知若有所思,想起以前的事情,总会觉得人生虚无,岁月无情。
季成去的地方是郊外,他轻车驾熟地走到那个墓碑前,天已经很黑了,但是那个墓碑周围的草地上都有灯光。当初,顾奕祈在这片依山傍水的地方为她立了墓碑。
她的墓碑总是很干净,总会有人来看她。贺谨恂,顾奕祈,程颜雪,贺老爷子,还有他........
他抓着衣袖,仔细擦拭着她的名字,却发现袖子上没有沾染一丝灰尘,看来,就在刚刚,有人来过..........
贺谨恂开着车回到市区,看了眼手掌心的灰尘,望着它发着呆.......
103.潘多拉宝盒
如果说,再来一次机会,叶归洵会如何选择呢?
她远远地望着牵着手一步步走向主持人的夏清和祝染,看着最前面那桌,安凉抱着两个孩子的模样,眸中满是泪水。
她就那么远远地站着,看着前面沉浸在祝歌中的人们,转身离开,给那个人发了一条短讯.........
不久前,叶归洵牵着两个像娃娃般可爱的孩子,迈入新娘等待室。
知琋忙跑进夏清的怀里,“夏清阿姨,你今天好漂亮。”
“是嘛,我们小琋也很漂亮呀。”夏清浅笑着,不得不说,知珩和知琋都长得很好看,像极了那个男人。
“小琋,夏清阿姨的漂亮衣服要皱了。”知珩小小一只却像个大人一样,牵着知琋往后走了一点。
“没事的没事的,小珩也来让阿姨抱一抱。”夏清忙摆摆手,丝毫没有平时工作时凌厉的模样。
知珩很听话地走上前,这时,灯光倏地全灭掉,夏清感觉到有人塞给她什么东西,她顺势接过,那沁人的香气看样子是一朵玫瑰花,一朵接一朵,不知何时,多到她已经需要抱在怀里。
不远处随着烛光,祝染走过来,逆着光的他现在是那样的帅气。安凉和其余几个祝染的兄弟在一旁站着,看样子,刚才的玫瑰就是他们送的。
等待室里的原来布置的假花里都藏着灯光,祝染悄悄按下开关,瞬间,整个屋子里像是仙境般的美丽而又迷幻。
夏清环顾了整个房间后,视线落在满怀的玫瑰花上,多到她数不过来。
叶归洵带着两个孩子悄悄往旁边退了一些,站在了安凉旁边。
这一刻,只属于夏清和祝染。
“我们在一起的这三年里,我做得都很少,有时候一忙起来,连我们的纪念日都会忘记。”祝染单膝跪在了夏清的面前,牵起了夏清的手,不好意思地说着,他的那份紧张随着牵起的手切切实实地传递给了夏清。
她何尝不知道,他所说的忙起来是什么意思,有时,会是命悬一线,关乎生死。她怎么舍得让他记得小小的一个纪念日,只求每次分离几周后,可以看到他回来的身影。
“我这个人其实活得很糙,我担心以后你会跟着我会很累,工作也不安全,怕你以后会成一个小寡妇,可是怎么办啊,我就是喜欢你,离不开你。我喜欢你生气的样子,害羞的样子,工作的样子,什么都喜欢。”原来准备好的那些华丽的词藻都已经被他忘光了,那些一直想和她说的话流露出来,眸中的柔情是很少见到的。也许是只有夏清常见到的。
“不管怎么说,虽然我们的一切都很仓促,但是求婚是必须要有的,这是你最后可以反悔的机会了。夏清,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吗?”祝染话锋一转,有些话他要在今晚只说给夏清听。他单膝跪地,伸出一只手。
——你愿意接受我的订婚戒指吗——
倏地,叶归洵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随即是一阵头疼。
“阿凉,我去一下洗手间,帮我照看下珩珩和琋琋。”叶归洵轻声和安凉说着,语气极力装作正常的样子,她不想毁掉别人最幸福的一刻。
“好。”他们站在灯光之外,几乎是一片黑暗,安凉没有看见叶归洵的脸色,只是如同平常一样应下。
夏清略显迟疑,没有把手放上去。弄得祝染心急了起来。
不过就在下一刻,夏清牵住了祝染的手,顺势吻上了他的唇。
她从来没有主动过,都是祝染牵引着她。可这次,她想要主动去吻她的男人,那个让她心安的人..........
叶归洵快步走到洗手间,把自己关在一个隔间里,她紧抱住自己的脑袋,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好像看见了某个雪夜里,那个叫做贺谨恂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满眼期待和纯真地望着她,和她说:你愿意接受我的订婚戒指吗......
不能想起来,不要想起来!她害怕想起来的话,现在的一切都会改变,如同潘多拉的盒子一样。
包里有布洛芬,她急忙掏出来想要抑制住头痛。
可是当药盒上的布洛芬三个字映入她的眼帘的时候,又一波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归洵,来,吃药。”
“归洵,喏,吃药。”
“归洵,这样好点了吗?要不.....我们去看医生吧。”
“归洵.......”
“归洵.......”
“归洵!归洵,你别睡,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千万别睡,不要留我一个人!”
...................
叶归洵缩在隔间的一角,狭窄逼仄的角落正好可以让她缩着,去死死攥住如风般的安全感。
她呆滞地睁着眼睛,满是泪水却连眨都不眨一下,像是个失去了魂魄的人一般。
突然,她笑了出来,满是一脸的嘲讽,讽刺着自己这几年过得平静。易暖啊易暖..........
她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活了二十七年,什么都记起来了。老天爷真是狠心,让她继续忘着该有多好,非要在这时候给她当头一棒,抢走了就继续抢走,不要还给她啊!
她艰难地起身,缓慢走出洗手间,惨败的脸色和周围的喜庆完全不相配。
夏清和祝染的宴会厅在西侧主厅,她找了过去,站在黑暗处看着灯光聚集处,她看着两个人宣誓接吻的模样,含泪笑着。
当祝歌开始的时候,她转身离开,拿出手机给安凉发了个短讯:我有点事得处理,帮我照顾下珩珩和琋琋。不会很久的.........
104.那天的大海真的好冷
“小暖,来,妈妈抱抱。”
“来给爸爸抱抱。”
“不行,小暖来妈妈这里........”
..........................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爷爷唱的真好听,能不能教教我唱。”
“好啊,小棠跟着爷爷来唱.......天上的星星枯萎..........”
............
“姑娘,姑娘,到终点站了。”一道声音将她从梦中唤回来,
叶归洵朦胧地睁开眼睛,发现公交车司机正站在她的面前,车已经停了,是她熟悉的那个郊区。
她走下车,在附近的店里买了几捆纸钱,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提着纸钱。墓地在山上,公交车不开上去,山脚有几家卖祭祀用品的店。
她望着那长长的台阶,心中生出一片寒凉。曾经,她来这里探望的时候,总是那么的心急,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到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走过这段台阶,坐着车直接就到了山上。
那时候,她看着走在这台阶上的人们,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现在,当她站在这前面的时候,才体会到他们的感受。楼梯不是很陡,所以会很长很长,周围只能听见几声鸟叫,仿佛时间在这里都是凝固的。
走过那楼梯的尽头,就好像会见到心中思念的人一样,走在这台阶上,比起要到达目的地,更多的是,是和故人曾有过的回忆。
她走了约摸一个小时后,到了山上,曾经,在贺老爷子告诉她母亲的事情后,曾带她来过她父母的墓地,那段时间她常来。
可距离最后一次,已经有四五年了。即便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是找到了父母的墓地。
那墓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一同沉眠在这片土地上,墓碑干净得很,像是有人不久前来过一样。
她坐在地上,掏出袋子里的东西,全是一些食物。
贺老爷子曾说过,她的妈妈喜欢吃桃子。
贺老爷子曾说过,她的妈妈喜欢路边的雏菊。
贺老爷子曾说过,她的爸爸喜欢承膳记的糕点。
贺老爷子曾说过...........
她掏出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随即停滞,无力地搭在了袋子上。浑身上下的虚无笼罩着她,什么都是别人告诉她的.......
随即她打起精神,把东西都摆在祭台上,磕着响头,望着墓碑上的白字,心中泛着酸,面颊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样,很痛,抬不起头。
爸爸妈妈,是我来晚了,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有了孩子,很可爱,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你们要是还活着,就能亲耳听见他们叫外公外婆了。
我爱上了那个女人的孩子。我的孩子们也是她的孙子孙女。当我知道怀的是两个孩子的时候,我不忍心把他们打掉,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啊.......
她跪在地上,眸中满是泪水,不只是悔恨还是无奈,只是望着冰冷的墓碑,无声地落着泪。
无意间,她瞥见几米外还有一个墓碑,她记得曾经那个位置没有其他墓碑,这一片应该是被贺老爷子买下来只埋葬着她的父母。
她擦干眼泪,起身走过去,看见也是一个合葬的墓碑,上面写的是爷爷奶奶的名字,她震惊得连哭都忘了,爷爷奶奶的墓碑她记得是在连州,没想到被移到了这里。
她发现再往前面还有一个墓碑,走过去后,怔在原地。
吾姊易暖之墓——
墓碑上赫然贴着一张她曾经笑着的照片。
有时候,人们会想像,自己死后会是怎样一番场景。有的人看得洒脱,提前为自己物色好死后安葬的地方,山清水秀,远离喧闹。有的人知道生命燃尽的那一刻,都在认真活着。
如果,你看到自己的墓碑,那会是怎样的一番心情?
不会震惊,不会害怕,只不过是瞬间的好笑后,会有无尽的凄凉和空洞罢了。在很多人的心里,她已经死亡了。
她抚摸了一下照片上的自己后,看着墓碑上的字,看样子,这个墓碑是阿弃为她立的。
记得五年前,她是在和贺谨恂争吵之后逃离时出事的,按阿弃的性子,是不可能让贺谨恂来为她举办葬礼的。
说起来,她好久没有见到阿弃了,久到连她都不敢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了。当初,阿凉和她说,如果她联系了阿弃,贺谨恂就会找阿弃的麻烦,她不敢联系阿弃。
其实也有些道理,如果阿弃知道她还活着,那么一定会来找她,贺谨恂听到阿弃这边的动静,就会起疑,阿弃不可能告诉他她在哪里,如果贺谨恂被逼急了,那么什么都可能做出来。
到了后来,她被每日的柴米油盐弄得疲惫不堪,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也没有当初那么迫切地想找阿弃了。
现在,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还活着。四五年的时间,他应该回到了原来清净的生活,她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总会给周围带来影响。
她叹了叹气,靠在了自己的墓碑上,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真是个好天气啊。
忽然她感觉左手摸到了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低头仔细一看,发现是不起眼的一行字,祭台是白色大理石,那一行字像是用石头刻出来的一样,这种凹凸不平的感觉应该是刻了很久。
那个人刻得很小心,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叶归洵仔细看着那行字,一字一字读出来,
“吾......妻.......归.......洵......之.....”读到这里后,叶归洵忽然停住,她已经知道是谁刻的了。
她不再看那行偷偷刻上的字,继续看着湛蓝的天,可是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一行字,怎么也消不下去,睁着眼睛总会想到,闭着眼睛会浮现出来,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当记起所有后,她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贺谨恂,心里会那么难受,那是千千万万的情绪汇聚成的结果。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贺谨恂手上的纹身,她记得是1.....0.....2....7,1027。那个日子她不会忘记,是当初他们相遇的一天,也是一切开始的一天。那天,真的很冷啊........
忽然,远处有辆车停在路边,叶归洵隐约听到刹车的声音。她没在意,只是想,这可能又是谁家有亲人离世了吧.........
有个人从车上下来,跑向她,却在剩几米的距离倏地停下。
叶归洵不经意看向那个方向,看见的却是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她忽然慌张起来,第一反应却是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慌忙的样子落在那个人的眼里。
“你为什么要躲啊?”顾奕祈一步步艰难地走过来,满目创伤,心脏疼得抽搐。
他看见酒店里匆忙走出去的人影像极了她,就不顾一切地跑出来,找了好久的监控,才发现她来到了这里。
五年里,他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她的模样,怎么也挥之不去。可是,现在她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不知是该恼她杳无音信,还是庆幸她还活着。
叶归洵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回来就好,活着就好。”顾奕祈看着叶归洵的模样,万千怒火化作对她的心疼,一把抱住叶归洵,抚着她的后脑勺。
叶归洵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当她听到他说的话时,瞬间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是啊,活着就好........
“阿弃,那天的大海真的好冷,我真的好害怕。”叶归洵紧皱着小脸,哭得泣不成声,刚回想起来的记忆就好像是昨天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的鲜明。
“都过去了,我们不想了,都过去了。”顾奕祈紧紧抱着她,眼眶红了一圈,是啊,很冷,当初他站在一旁的公路上都感受到了寒冷啊!
贺谨恂站在不远处的参天大树后,深呼吸着,那阵阵哭声让他无法平静下来,仿佛又回到五年前最黑暗的那个下午........
105.最最最最喜欢的女孩
知珩蹲在便利店门口,把手中的面包掰了一半递给知琋。
“哥哥,你喜欢之前那个怪叔叔还是爸比?”知琋没有接,只是拄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小水洼,一有自行车经过,就会溅出大水花。
“都不喜欢。”知珩摇摇头,还是那副冷静的样子。
“那你更讨厌谁?”知琋换了个问法,
“怪叔叔。”这下知珩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出来。
“我也是。”知琋点点头,十分赞同知珩说的话。
“说什么呢?”安凉推开便利店的门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小袋小孩子喜欢的零食。
“爸比你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啊?是这里的面包更好吃吗?”知琋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安凉,
“因为啊,我特别喜欢这里,以前在这里见到了我最最最最喜欢的女孩子。”安凉也蹲下,正好是多年前的那个位置。
知珩没有说话,但是一直盯着安凉,知琋倒是很失落地叹了口气。
“原来爸比有很喜欢的阿姨啊,那为什么还要找我妈妈。我不叫你爸比了,你是坏蛋。”知琋一脸认真,满是看错人了的惋惜样。
“叔叔你喜欢的那个阿姨是谁?”知琋的话音刚落,知珩就问出口。
安凉没想到知珩会这么关心,他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倒是让知珩很好奇,他一直盯着安凉,就等他开口。
“那个阿姨吧,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有最好听的名字,有最善良的心。”安凉一副回忆的模样,
“哼,我妈妈最好看,名字很好听,她最最最最善良。”知琋不服输地说着,在她心里,妈妈就是最棒的。
“你不问问那个阿姨叫什么名字吗?”安凉拄着下巴问着知琋,
“她叫什么名字?”知琋也很好奇那个阿姨的名字到底有多好听。
“她呀,叫易暖。安凉,易暖,你看,多配啊。”安凉微俯下头,冲着知珩和知琋笑着,眼中仿佛装满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一般。
很多很多年后,知珩还是会想起安凉的那抹笑颜,是那么的灿烂,是他久久不能忘记的模样。
“阿凉!”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安凉猛地侧过头,看见的是气喘吁吁的叶归洵。顾奕祈跟在不远的后面。
“小暖,你怎么......”安凉错愕地看过去,他原以为叶归洵去找了贺谨恂,他强忍着不去把她拉回来,没想到她去找了顾奕祈。
“你怎么不接电话,我找你找了好久。”还未等安凉说什么,叶归洵打断他的话,她找了很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这里,没想到他真的在这里。
顾奕祈看了眼两个人,径直走向两个孩子,在路上,小暖告诉他,她有两个很可爱的宝宝。
安凉忙掏出电话,才发现有很多未接来电,在宴会厅的时候静了音,之后一直忘记调回来了。
他大概翻看了消息和电话,视线落在一处,凝了凝眸,随即收起手机。
“你怎么和顾奕祈在一起?”安凉看了眼蹲在孩子们面前的顾奕祈,小声问着。
“因为,我都记起来了。”叶归洵冲着安凉笑着,眸中是那般的无奈和孤寂。
“我记起来他了。我就说嘛,怎么失个忆大半的事情都不怎么记得了,原来大半的人生里都有他。”
她笑着,他看着,两个人却都心知肚明,不会像以前一样太平了。
顾奕祈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没想到当初叶归洵肚子里的孩子现在都长得这么大了。
“叔叔,你是谁呀?”知琋好奇地问出口,这个叔叔看着和妈妈认识。
“我是.......”顾奕祈一时不知道怎么向两个孩子介绍自己。
“叔叔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后背吗?”知珩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顾奕祈也没有拒绝,想看看他想干什么。
“小舅舅。”知珩仔细看着顾奕祈,跑到顾奕祈身后,小心翼翼地掀开衣服的一角,突然冒出来这一句话。
“啊~,好像真的是啊,你是不是阿弃小舅舅?”知琋听到知珩说的话之后,仔细看着顾奕祈的脸,随后开心地问出口。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阿弃?”顾奕祈听到这个新奇的称号,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却也变得好奇。
“妈妈和我们说过好多次,说我们有一个舅舅,他长得很白很好看,但是和妈妈一样后背有很大的疤。”知琋说到后面那句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了一样。
“有疤不怕的,盖在衣服下面不会有人看见的。”知琋看着顾奕祈,顺带给他递了一根桃子味的棒棒糖。
顾奕祈笑了笑,接过棒棒糖。这两个孩子真的和小暖说的一样,很可爱。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
他侧过头看着正在和安凉说话的叶归洵,满目柔情与心疼,他又一次在她的人生中缺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