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饶了她更饶了你自己吧
贺谨恂到机场后,连忙寻找叶归洵的航班安检口,在那里截她。
两小时后,整个机场里通知着叶归洵快去登机,贺谨恂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按理说他开车的速度那么快怎么会没追上叶归洵的车...........
余知赶到后,便带着手下去查监控,发现叶归洵根本没有进机场停车场。
“谨哥,归洵根本没有进机场停车场啊。奇了怪了,从那里到机场明明只有这一条路啊。”余知挠挠头,实在是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忽然,贺谨恂想起来刚才没有警示标志的那个地方,心中油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不会的,不会的!贺谨恂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着,眸中满是矛盾与恐惧。
“余知,现在带着所有人返回公路,那里有一处没有防护栏杆,也没有警示标志。联系搜救队!”贺谨恂吼出声,眸中的恐惧越来越浓,他踉踉跄跄地跑出机场,坐在余知的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上,现在的他双手颤抖着,没有办法正常开车。
搜救队来得很快,搜救人员按照余知提供的车型和速度,在大概范围进行寻找。
季成在余知的通知下也马上赶来了,贺谨恂站在路边,目光落在那片粼粼大海上,现在天色微暗,那片海看上去更加可怖。贺谨恂紧缩着眉头,抽着烟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不安,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根了,他希望搜救队给自己的答案是水下没有那辆车,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季成看着那片冰冷的大海,手紧握成拳,他曾经下定决心,至少要帮她一次,可是,现在自己还是没有做到,他也和贺谨恂一样,希望这一切都是错觉,希望一会儿看到搜救人员破口大骂他们,说水下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报假警。
余知走近季成,拍了拍他的后背,把他紧握的拳头掰开,握的时间长了,一松开还持续着弯曲的样子。
片刻后,在公路上等待的搜救队长周建接到海上的消息,叹了叹气,走向贺谨恂,“贺先生,我们在水下发现了那辆黑色法拉利,现在试图对车内人员进行搜救,但是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贺谨恂听到周建说的话,一下子猛地跌坐在地上,他抬起左手搭在下半张脸上,半响没有说话,双眸满是震惊,刹那之间,一颗泪珠从左眼滑落下,心口处蔓延着酸涩与疼痛,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放声痛哭出来。他看着那深蓝色的海洋,心脏抽痛,归洵在那下面该有多冷啊,她胆子很小,该有多害怕啊!她在海底中挣扎的时候他还在怨她啊!
季成踉跄一步,脑海中是嗡的一声,怎么可能,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余知想说些什么去安慰那两个人,却发现自己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深深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回想起以往和叶归洵打闹的时光,仿佛一切都像是梦一般。
贺权刚下车就听到了那些话,紧紧抓住车门框,才稳住身体。才不过几个小时,他的脸上布满沧桑,他松了松领带,沉沉地叹气着,他不知道怎么去缓解心中的苦涩,几个小时前还坐在自己副驾驶座上的女孩现在却掉进了那可怖的深海里。阿枫,小暖,是我们贺家的男人对不起你们母女俩..............
夜幕降临,几个小时后,搜救工作接近尾声,但还是没有找到叶归洵的尸体。
“你们怎么没有找到她?”贺谨恂红着眼睛,低吼着。
“我们也尽了全力,但是车门是打开的,今天的海浪很大,她的遗体可能随着卷到更远的地方了。”周建凝重地回答着。
“我求求你们,不管怎么样,都要找到她,我求求你们。”贺谨恂突然改变态度,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哀求着,他这一辈子没有这么卑微地求过谁,现在自尊、面子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周建有点看不下去,连忙要把他扶起来,他却没有反应,口中一直在求着。
“我们明天还会进行第二次搜查的,今晚的海浪太大了,不能再进行搜查了。至于生还的几率,那就极其渺小了。请你们节哀。”周建看多了生离死别,可看到贺谨恂也为之动容。
贺谨恂不再说话,依旧坐在地上,目光一直落在那片汪洋大海上,他要在这里陪着她,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周建和余知商量好明天的计划后,便带着搜救队离开了,一下子显得荒凉寂静许多。
季成没有离开,他坐到了贺谨恂身边,默默地看着那片漆黑的海,心里的苦涩一直蔓延着。
半响后,
“谨恂,自从贺老爷子把我送到你身边,已经有十年了,十年里我一直称你一声少爷,只是今晚,让我以年长者的身份,来告诉你,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那八年前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她送到警察局,而不是留在你身边。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季成缓缓地说出口,贺谨恂闭上眼流着泪,随即睁开看着远方。
“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不是那份真相,是你一步步逼着她。对,你只是很爱很爱她,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你把她逼到了死胡同里。你知道吗,以前归洵刚上高中的时候,就因为你让那个和她表白的男生消失,她整个一年里没有交到一个朋友,你总是那么霸道。当然,我和季成都有很大的错,明知道你的方式有错,却还是纵容你。”季成自嘲着,贺谨恂紧蹙眉头,泪就是止不住。
“如果明天找不到,那就不要再找了。饶了她更饶了你自己吧。”季成缓缓起身,眸中是一片寒凉,
季成脱下长外套,披在了贺谨恂身上,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沉地拍了两下贺谨恂的肩膀,随后便离开了。
不知多久,季成已经开回了市区,他靠在驾驶座上,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爆发了,他已经不知道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余知被仇家捅刀下了病危通知书的那次,也许是贺谨恂在国外被暗算中枪的那次,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如果他不是瞻前顾后,如果他不是再三犹豫,如果,他不把所有的话憋在心里,那归洵还会不会活着。他不求归洵能和他厮守,他只希望她能开心的活着,可是,可是她已经走了啊。她才二十二岁啊,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着急把她带走啊!
他哽咽地看着街上三三俩俩的家人,朋友,情侣,他们看上去都那么欢乐,曾几何时,他,归洵,谨恂,余知也有过这样的时光,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了........
另一边海边公路,贺谨恂独自坐在公路上,和她在一起的回忆总是涌入他的脑海。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归洵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是他的脑海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明早天亮归洵还在自己身边。
他和她认识有八年,可是相处的时间却只有四年,他曾经把她弄丢了四年,现在他把她弄丢了一辈子。如果当初,不欺骗她,不隐瞒她,不逼她,那该有多好。脑海中充斥着她的音容笑貌,却开始逐渐模糊。
人总是这样,在失去后才懂得后悔,才会渐渐发现自己的错误。他根本不知道归洵之前因为自己被孤立过,他的世界总是和她交错开,他却只是一心想把她拉到自己的世界里,从未懂得去配合她的步伐,走进她的世界里。
贺谨恂望着那片海发呆,无声地流着泪,
归洵,我错了,我好想你,我求你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回来好不好..........
77.他有资格知道
第二天,太刚亮搜救队就重新回来搜查,周建看见还坐在原地的贺谨恂不觉叹了叹气,现在这尸首八成是找不回来了。
贺谨恂一宿没合眼,却没有一丝困意,一晚上他憔悴了很多,望着那片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久后,余知和季成又回到了这里,两个人坐在车里,一句话也没有说,余知望着贺谨恂憔悴的背影,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知道贺谨恂现在需要的不是他的安慰,而是搜救人员的一句找到了。
季成却是望着那片海,和昨晚的汹涌比起来,现在的海洋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不再是昨晚那么漆黑,但是他心中的寒凉没有减少半分。不管是平静还是汹涌,那都是同一片海,就和阴晴不定的贺谨恂一样。
季成收回眼神,沉思片刻,随后翻看着手机,打通一个电话,
“喂,请问是顾奕祈先生的秘书吗?”季成缓缓地说出口,
余知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挂断电话,微怒,“你疯了,现在告诉他这件事?你没看到谨恂的状态吗,顾奕祈完全有可能现在冲过来把谨恂弄个半死。”
“那你有想过归洵的感受吗!对,在你心中谨恂永远是第一位,不管对错都是第一位。可是现在归洵死了啊!她生前就那么几个在乎的人,难道为了谨恂,连她的死讯都要在葬礼上才知道吗。”季成低吼出声,鼻子一酸,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
余知愣住,没有说话,季成刚才说的话像匕首一样扎到了自己的心口上,疼痛是那么的鲜明。他现在总能想起来昨天归洵求他的那副神情,是那么的可怜。
“我和你一样在谨恂,但我也一样在乎归洵。如果你还当她是你的妹妹,就把手机还给我。况且我们在这里,顾奕祈不会把谨恂弄死的。”季成冷冷地说出口,压得余知喘不过气来。
他望着贺谨恂的背影,又看了眼那片汪洋大海,像是放弃了一般,靠在副驾驶座上,左手把手机还给季成,或许,他真的错了........
季成重新拨打了那个电话,石科现在正和顾奕祈在上班的路上,
“少爷,是贺氏贺总秘书的电话,听上去有很重要的事。”石科直接把手机换给了后座的顾奕祈,
“什么事?”顾奕祈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季成一大早会找自己。
“归洵出事了,昨天下午她在开车去第一机场的路上,不慎掉到了海里,现在还没有找到尸体。”季成紧皱着眉头,一字一句说出口。
“...........”电话那头的顾奕祈半响没有说话,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在这短短的几秒内自己的心脏抽痛着。
“你.......你把事情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顾奕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是真的,一定又是贺谨恂把小暖逼走了。
他拿出一旁的便签,写上:去第一机场,急!
石科接到便签后没有多问,直接和司机吩咐。顾奕祈的字体一直都很好看,可是现在却十分凌乱,可以看出他的急迫。石科面色严峻,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电话这头的季成听出来了顾奕祈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他把一切从头到尾都告诉了顾奕祈,他是归洵最在乎的人,他有资格知道............
顾奕祈听着季成说的话,指尖越发的冰冷,仿佛又回到了好几年前的那个小黑屋,那种恐惧和无助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季成告诉他,他的小暖这回真的不会回来了。
顾奕祈的手不住地微颤着,他抬起右手掩住下半张脸,侧过头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眸中满是无助和绝望,他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出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石科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顾奕祈,还曾记得好几年前以为找到了叶归洵却还是扑了次空,那时候他跪在地上哭得很厉害。石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这次可能比那次更要糟糕.......
一路上顾奕祈没有说一句话,一段时间后,顾奕祈看见了公路一旁停着五六台车,让司机在那里停车。
顾奕祈走下车,看见坐在地上的贺谨恂,满腔的怒意汇集到拳头上,抓住贺谨恂的衣领,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贺谨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发蒙,摸了摸嘴角,发觉出血了。
余知马上冲上来扶起贺谨恂,贺谨恂一直坐在没有防护栏的那个地方,刚才差点直接掉到海里。石科看到情况不对,连忙拉住顾奕祈,刚才差点出了人命。
“贺谨恂,你他妈还是个人吗!”顾奕祈冲着贺谨恂怒吼,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爆发了,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他看到海面上的搜救船和仿佛失了魂的贺谨恂,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顾奕祈宁愿看到现在贺谨恂趾高气扬的那副可恶的模样,可是他现在那么落魄,就好像在用全身诉说着,小暖真的出事了。
“你为什么要限制她的自由,你不知道她小时候被关了很多年吗,她有心理阴影啊!”顾奕祈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绝望。
贺谨恂呆住,归洵从来没和他说过,他仔细回想,才发现归洵一直是那么拼命地想要逃走,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昨天............她刚知道真相的那天,似乎想和他说什么来着,可是他却一而再地打断她,无视她,难不成她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贺谨恂后知后觉,低头自嘲着,贺谨恂啊贺谨恂,你怎么这么混蛋!他不觉笑出声,那笑声却让余知感觉毛骨悚然,现在的贺谨恂仿佛是个疯子。余知紧张地看着他,却发现他现在眼中满是泪水,连余知都感觉到心揪着疼。
“都是因为你,贺谨恂。如果归洵没有遇到你,那最起码现在还活在世上!”顾奕祈低吼着,眼神紧盯着贺谨恂,
“顾奕祈,你别说了!”余知看不下去,出口阻拦,再听下去他真怕贺谨恂寻短见,以他现在的状态很有可能。
“四年前她已经逃走一次了,为什么非要把她抓回来折磨她!”顾奕祈没有听余知的阻拦,只是绝望地看着贺谨恂,他都学会了放手,为什么贺谨恂就学不会呢。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她如果不是为了护着你,怎么会回来?”余知忍无可忍,无意识间说出口。他看到贺谨恂现在这副失了魂的样子,和顾奕祈咄咄逼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余知的话让顾奕祈脑子发蒙,这一切是什么意思?
余知意识到说错话了,转过头,不再看顾奕祈,紧蹙着眉头看着那片大海。
“之前我偶然得到一份文件,是很多年前幸福之家一场火灾的警局案底,我用文件威胁她在夜升工作三个月。然后一个多月后,我们之间误会解除我把文件交给了她,她当着我的面烧毁文件了。”一直沉默的贺谨恂突然说出口,这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他想知道那告诉他便是。
顾奕祈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的话,倏地,他跪在了地上,他从来没想过归洵会知道这件事,他也从未想过居然是他抓住了归洵的脚腕。
顾奕祈已经崩溃了,她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都装作没关系的样子。归洵啊,你走了让我怎么办,你把一切都扛下了让我怎么办啊!
78.对不起,我好想你
叶归洵的尸体终究没有找到,葬礼定在了11月28日,在S市最大的太和殡仪馆,一切流程都是顾奕祈操持的。余知问过贺谨恂,为什么不是由他们来办。那时候贺谨恂却只是惨笑着说,他有什么资格去办。
葬礼那天下了大雪,却还是引来了多家媒体,贺总,程颜雪,顾家少爷都在,甚至连贺家老爷子都来了,守灵的人是顾家少爷和程颜雪,媒体都在好奇这到底是谁的葬礼。
叶归洵认识的人不多,但对每个人都是真情实意的,来吊唁的人也有不少。贺老爷子,贺权,柯岚,赵萌,叶归洵的大学同学等等等等。
贺老爷子在李叔的搀扶下走出殡仪馆,尽管一只手拄着拐杖,沧桑的双眼中夹杂着一丝落寂与愧意,他擦去眼角留下来的一滴泪,却是一怔,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流过泪了,上次是在阿枫的葬礼上。小暖啊,阿枫啊,是我们贺家对不起你们。
人到老年,总会回想过往的日子,可当他看到归洵灵堂上那张照片时,觉得这一辈子虚无至极。这辈子他雷厉风行,建立商业帝国,可是这有什么用,普通人的长相厮守他体会不到,阖家欢乐也体会不到。时隔多年,好不容易感受到了亲情,可是带给他那种感觉的孩子却不在了...........
贺老爷子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幸亏有李叔扶着。
“老爷,您怎么了!”李叔紧张地询问着,扶着贺老爷子的手紧了紧,不敢松开。
“没事,走吧。天快黑了.........”
白千垣看着灵堂里那张遗照,不禁五味陈杂,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他看见守灵的是顾奕祈和程颜雪,而非贺谨恂,只是叹了叹气,心中怪难受的。
他吊唁完,刚要离开,发现贺谨恂正朝着这里走来,贺谨恂现在看上去十分憔悴,双目无神,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节哀。”他语重心长地说出口,拍了拍贺谨恂的肩膀,像是在安慰。
贺谨恂什么也没说,只是鼻子一酸,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走进灵堂。
程颜雪红着眼睛,看见进来的人是贺谨恂,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什么颜面来?”随机要推他出去,
一旁的坐在地上的顾奕祈拉住她,“算了,让他进来吧。”
程颜雪看了看灵堂上叶归洵的遗照,不禁泪目,只能忍着气回到原来的位置。这是归洵的葬礼,不能吵不能闹,不然归洵会不高兴的。她知道归洵这辈子只爱过贺谨恂,即便恨过他,此刻会不会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贺谨恂看着那张遗照,这张照片是那次他们去古城旅游的时候贺谨恂给她找的单人照,照片调成了黑白色,照片里的归洵微微笑着,看上去是那么地温柔却又心酸。他从未想过他们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总活在后悔当中,早知道当初就放手了,那她起码会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贺谨恂发着呆,丝毫没有感受到身后来了一个人。秦帜炆眼神复杂地看着贺谨恂的背影,是那么的凄凉,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贺谨恂吗.........
秦帜炆拍了拍贺谨恂的后背,他已经就这么呆呆地站了小半个小时了。
贺谨恂回头看见秦帜炆,忙擦了擦眼泪,“你怎么来了,维安卡婚礼怎么办?”
“我不是说过吗,红白事总得参加。那边缺我一个没什么事,你这边缺我可能就死了。”秦帜炆上下打量着贺谨恂,真是一副落魄的样子,要不是季成打电话告诉他,他现在早就上飞机了。
“走吧。”秦帜炆看了眼遗照,转身和贺谨恂说着。
贺谨恂转身离开了灵堂,却让秦帜炆一愣,他原本以为贺谨恂要一直待在这里,所以他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他现在真的离开了。也好,带他去夜升,借酒消愁。
殡仪馆门口,刚才的那群记者已经被打发走了,现在显得很凄凉。贺谨恂突然停住步伐,坐在殡仪馆门口的台阶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满天白雪。
秦帜炆疑惑地看着他,贺谨恂用余光看见后,微微笑着,“她可能还在恨我,不喜欢我在里面,所以我只能在这里为她守灵了。”
秦帜炆叹了叹气,不知道该所些什么安慰他了。原本还想骂他一句疯子,换位想一想,终究没有说出口。情字面前,谁都可能变成疯子。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坐在贺谨恂的身边,一句话也不说,陪他看着漫天白雪。
“我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她是在八年前初雪那天,她就缩在医院的墙角,可怜兮兮的。”贺谨恂一瞬间恍惚,仿佛回到了八年前那个雪夜,不禁看向殡仪馆的墙角,当然,那里不会有归洵,只有几棵杂草和碎石,半掩在纯白的雪下。
贺谨恂一想到和叶归洵的点点滴滴,一瞬间泪水又涌上来,从她掉海的那天起,他的泪水就变得廉价,眼睛一直微红着,都说哭是为了发泄,可是他却越来越低沉。四年前的一个晚上,他曾经答应过归洵,如果以后她不在了不要哭,他努力地想要抑制,可就是做不到。他胡乱擦了几下后继续看着眼前的雪景。
殡仪馆来来往往的人都面色凝重,贺谨恂注意到,一旁有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女人哭得不能自已,旁边有几个年轻的男女红着眼眶扶着她,另一边有一个同样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背着手,红着眼眶,偶尔留下一滴泪立马擦掉,不让别人发现。
“老婆,咱儿子应该去了好地方,别哭了。”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呜——,阿胜啊,我可怜的儿子........”女人还是止不住哭泣,即便知道哭没有任何用处,可失去儿子的莫大痛苦只能这么发泄。
贺谨恂收回眼神,看着自己中指上的那个戒指,“如果归洵的父母还在世的话,应该就是那样的神情吧。我母亲害死了她的父母,我逼死了她。呵————真他妈是个混蛋。”
“也不全是你的错,她如果没想要逃走,就不会发生车祸掉下去。”秦帜炆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他一句,虽然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如果贺谨恂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就不会费力逃跑。
“秦帜炆,你觉得人会有灵魂吗,如果我现在和她说话,她会听到吗?”贺谨恂默默地把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戴到无名指上,声音哽咽着。
“也许有也许没有,说不定她真的会听到。”秦帜炆从来不信这种鬼神之说,但现在他有点理解为什么人们会相信了,因为有个可以寄托的地方,痛苦会减少一丝,即便这都是幻象。
“我现在只想和她说两句话。”贺谨恂望着鹅毛大雪,叹了叹气,呼出了白色的哈气。
“哪两句?”
“对不起,我好想你。”
...........
79.戏要做得足一点
安凉的车停在殡仪馆外,看着门口贺谨恂那副落魄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贺谨恂,你也有今天。
“安总,我们为什么要来参加葬礼,易小姐不是.......”夏清看了眼后座的安凉,疑惑地问出口。
“戏要做得足一点。”安凉此刻的表情是那么的可怖又残忍,
安凉走下车,在进殡仪馆的时候,他没有和贺谨恂说一句话,只是用冷血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他走进灵堂,看见顾奕祈坐在地上,倚靠着墙壁,那副绝望的神情和外面的贺谨恂有的一拼。
安凉看着灵堂里叶归洵的照片,脸上装出一副冷峻悲伤的表情,红着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没过多久,安凉走出殡仪馆,突然攥住贺谨恂的衣领,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贺谨恂,你真不是个东西!”
贺谨恂惨笑,他就说嘛,安凉怎么可能就这么直接离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前几天顾奕祈打的地方刚结痂,现在又裂开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只是起身整理整理衣服,随即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坐着。
安凉一脸怒意,气势仿佛要把贺谨恂打个半死,
秦帜炆连忙起身,眸中透露着冰冷,“安凉,够了。”
曾经小时候贺谨恂,安凉,秦帜炆三个人是玩伴,随着安凉的性格变得奇怪,贺谨恂和秦帜炆逐渐离开了安凉。
“你好自为之。”安凉不服输,眼神紧盯着秦帜炆,话却是对贺谨恂说的。
车内,夏清和祝染看着殡仪馆门口的情景,
“夏清,我们安总真是个可怕的人。”祝染坐在驾驶座不禁咂舌,他活了三十二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祝染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这次安凉回国把他带回来了。
“这种话自己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别说出口。跟了安总快十年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夏清一脸严肃,跟在安凉身边最久的人就是夏清和祝染了。
“我记得原来的计划不是车祸,是捉奸啊,怎么变了?”祝染疑惑着,他和安凉在国外的时候,他明明听到了安凉和夏清吩咐的计划,怎么这一下子就变了。他还记得原来的计划是趁贺谨恂出过参加婚礼,拉拢他的前未婚妻杜薇婷,然后正好在贺谨恂回国那天,把叶归洵和顾奕祈用迷药设计到酒店,来一出捉奸在床。
“要按原本的计划走就好了,安总确信易小姐一定会在这段时间逃走,而且算准了会找贺权帮忙。让我在海陆空都做好准备。这不,就在去机场这条路上做了手脚。不光第一机场,第二机场那条路也做了准备。还有码头,大小火车站,都做了准备。”夏清揉了揉肩膀,疲倦得闭上眼睛。安总突然改计划,虽然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但是把这一切都实行,把她累了个半死。
“真是苦了你了。”祝染一脸同情地看着夏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夏清比他小一岁,但是却让他从心底里佩服她的能力。
话音刚落,安凉坐进车里,
“走吧,回家了。”
80.以后我要当宝宝的干爹
安凉别墅内,叶归洵坐在床上,倚靠着床头,看着打完保胎针正准备离开的医生,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韩医生,我的孩子现在是多少周?”
“前几天在医院做全身检查的时候,看样子大概是有十周了。”韩芷莲有点差异,却还是说出口,当妈妈的怎么会不知道孩子几周了。
韩芷莲在冶和医院工作,她比安凉大十二岁,从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差不多有七年了,和安凉交情很深,安凉之前一直想把她带来当私家医生,可是她一直拒绝,只不过安凉和冶和医院的院长打过招呼,有什么事的时候,她会第一时间过来诊断,也算是半个私家医生了。
也不知道一周前安凉从哪里带来了这个女孩,还和她说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女孩的存在。记得刚看见她的时候,她还在昏迷,脸上,腿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听安凉说是开车坠海了。
她的记忆回溯到了做检查的那天,
“这个女孩看来掉下去的时候死死护着自己的肚子,浑身上下淤青不少,那种情况居然还没有流产。”韩芷莲惊讶着,她佩服这个女孩,更佩服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流掉吧。”安凉站在一旁缓缓说出口,面无表情,是那么的冷血。
“臭小子,你还是人吗?”韩芷莲一掌拍在安凉后背上,眼神仿佛要杀死他。其实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自己再早认识安凉几年,他会不会不是现在这幅模样,至少不会那么扭曲。
“孩子不是我的。”安凉幽怨地看过去,无力地解释着。
“啊?那这........算了,太麻烦,不问了。”韩芷莲摆摆手作罢。
“那也是,我劝你别这样,好歹也是两个生命,她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护着呢。对她来说,应该和命一样。”韩芷莲白了安凉一眼,语重心长地说出口。连那么大的事都熬过来了,这时候把孩子打掉实在是太残忍了。
安凉沉默着,心中还在做着挣扎。
“况且你要知道,流产对女人的影响是很大的,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严重的话........”韩芷莲正色起来,和安凉说着。
“那算了吧,就这样吧。”安凉急切地说出口,对上韩芷莲一脸八卦的模样,尴尬地转移视线。
“看不出来,还挺男人的。”韩芷莲取笑安凉,她很少见到安凉这么单纯的模样,不禁有点好奇这个女孩是谁了。
“咳咳,你最近就帮我负责治疗她吧,外伤内伤,你都好好治治。还有对胎儿好的,你都用上。就两点,治好她,保孩子。”安凉别扭地咳嗽两声,视线落在昏迷的叶归洵身上。
这几天安凉几乎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一直昏昏沉沉地,今天才有点精神。
安凉走进房门,看见叶归洵倚靠在床头,眼神不禁亮了一下,
“小暖,你醒了,哪里难受吗?”安凉快步走过来坐在她身旁,把韩芷莲挤到一旁。
韩芷莲语塞,却还是八卦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不难受不难受。”叶归洵笑着摆摆手,
“对了,阿凉,我这是怎么受伤的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了太久,有点记不清了。”叶归洵一脸纯真地看着安凉,试图寻找答案。
“你是开车去机场,有一段防护栏在换新,还没来得及装上。你开车从那里不小心掉到了海里。”安凉把事实告诉她。
“哦,是这样啊。”叶归洵呆愣地点了点头,奇怪,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
叶归洵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韩芷莲,悄悄地向安凉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些,
“那你知不知道我肚子里的是谁的孩子?我怎么完全不记得自己怀孕了。”叶归洵微微红着脸,但因为和安凉是很熟悉的关系,所以问出口。
安凉愣住,眼中满是疑惑,这是怎么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即便叶归洵说得很小声,她还是听到了一些。她微蹙着眉,随即上前拉住安凉的手腕,把他拽出房间,
“怎么了?”安凉还在想着归洵怎么了,一下子被韩芷莲拉出来,一脸茫然。
“她会不会失忆了?”韩芷莲怀疑着,
“不可能,她小时候失忆过一次,怎么可能又那么容易失忆。况且她还记得我呢。”安凉否认,这也说不通啊。
“那她不记得自己怀孕,不记得孩子父亲,这是怎么回事。这样,你一会儿进去再问她几个问题,问..........”韩芷莲告诉他了几个问题。
随后,两个人回到房间,
“小暖,你知道现在自己多少岁吗,上了哪个大学吗,和我去过哪些地方旅游吗?”安凉握着叶归洵的右手,试探着她,
“当然知道啊,22岁,上了X大学,和你去过好多地方,大学的时候我们去了好多地方,玉龙雪山,古城,A国,M国,还有好多。”叶归洵像是听到什么玩笑一样笑着,也配合着他,扒拉手指头数着。
安凉诧异地回头看了眼韩芷莲,这不是没问题吗。韩芷莲向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继续。
“那我说现在十个人,你看看你认识谁。顾奕祈,程颜雪,贺谨恂,夏清,余知,季成,枫阿姨,镇叔叔,郑妍,董斌。”安凉随便说出了十个人名,后两个是瞎想的。
叶归洵仔细听着,听到认识的人名就折起了手指。
“嗯.......我认识阿弃,颜雪,夏清,还有枫阿姨和镇叔叔不是我的父母嘛?剩下的就不知道了。”叶归洵回想着刚才的人名,一个一个说出口,
安凉猛地睁大眼睛,她不记得贺谨恂了?!
“那你现在的名字是什么?”安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不免紧张起来。
“你这是怎么啦,我叫易暖呀。”叶归洵忿笑着,他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你知道叶归洵是谁吗?”安凉的声音高了一度,眼神中闪着微光。
“不知道,但是名字挺好听的。”叶归洵浅笑着,
安凉猛地站起来,快步拽着韩芷莲走出房间,特意走到走廊的另一侧。
“怎么了这是。”韩芷莲揉着手腕,疑惑地看着安凉。
“刚才我说的那几个名字里,她以前知道但是现在不认识的人有三个,贺谨恂是孩子的父亲,另外两个是贺谨恂的人,她不记得他们了。”安凉不知道怎么来形容现在的心情,一股喜悦从心底涌上来,完全无法控制住。
“贺谨恂,这名字挺耳熟啊............我的天,她是贺氏总裁的女人,就之前出新闻的那个,我去。”韩芷莲细细想着,忽然想起来,满脸都是震惊,仿佛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一样。
“先别说别的,她这是怎么了?”安凉紧盯着韩芷莲,
“我估摸着八成是选择性失忆症,到时候还得去做更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她头上就有几个伤口,可能是那时候冲击太大了。还有那个贺谨恂是不是对她不太好,比如折磨她,或者让她无法承受,近似崩溃?”韩芷莲委婉地问出口,
“嗯。”安凉的表情很难看,他没有细说,
但是韩芷莲看着他的表情,也大概知道了,应该不是一段好的缘分。亏得她当初看见贺谨恂那篇采访的时候,还迷恋过他片刻,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
“那你要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要说是谁的?”韩芷莲复杂地看着他,
“我的。”安凉思考片刻说出口,
“你..........唉,算了。你得知道一点,这个东西都是说不准的,说不定一天后,一年后她就会记起来一切。到时候怎么办?虽然她的大脑忘记了那个人,可是心还是记得的啊。她可能会发觉你不是她爱的那个人,因为感觉不一样啊。再说了,她忘记的是和贺谨恂有关的一切,你的事情她还是记得的。”韩芷莲无奈地看着他,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他了。至少她从未见过这么积极给别人养孩子的人。
“我知道了。”安凉低头叹了叹气,转身回到房间,坐到叶归洵身旁。
“小暖,其实这个孩子的父亲以前对你很不好,那天你们吵架后,你一怒之下开车离开才出了车祸坠海。那时候你的头受了挺大的撞击,所以现在记不清他。你和他在一起很痛苦,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记起来了。”安凉心疼地看着叶归洵,手轻抚上她额头的纱布。
叶归洵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现在有好多个问题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她看见安凉心疼的眼神,放弃问关于孩子父亲的问题,看来是很不好的一段缘分。她试图自己回想一下关于孩子父亲的记忆,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想再仔细想想头却开始痛,她只能作罢。
“你肚子里的宝宝是要流掉还是生下来?”安凉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神情复杂。
“.......还是生下来吧。毕竟是鲜活的生命,有个孩子陪在我身边也挺好的。”叶归洵犹豫片刻,随后决定。这个宝宝这个坚强,她怎么舍得打掉。况且,孩子有什么错呢.........
“小暖,跟我离开这个城市吧。我们一起去国外,我来照顾你和宝宝。”安凉握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着。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我亏欠你太多了,况且带着我,别人会误会的,你还怎么交女朋友。”叶归洵直摇手,以前安凉就一直帮她,带她游山玩水。
“那要不你来当我女朋友?”安凉突然灿烂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得了吧,净开玩笑。”叶归洵也被他逗笑,在她的印象中安凉总是这样,三天两头开她的玩笑,正经的样子不太常见。
安凉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现在的叶归洵根本不可能答应他,反正有的是时间,他相信总有一天,会听到她答应的。
“对了,说正经的,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你一个孕妇,再过几个月肚子大了,自己也没法照顾好自己,你就当是陪我去旅游。除了我,你也不好去找别人了,你看顾奕祈不用说了,一个小屁孩,怎么照顾你。还有程颜雪,通告那么多,也不能一直陪着你。”安凉又回到正题,把别的路都堵死,让她一定要和自己走。
“欸对了,说起阿弃和颜雪,他们知道我醒了吗,你借我一下手机,我给他们打电话。”叶归洵这下才想起来,不免有点着急起来。
“其实,除了我,其他认识你的人都以为你坠海身亡了。我是偷偷把你救出来的,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你还活着,因为孩子父亲真的不是个东西,听说你还活着的话,还会来折磨你的。”安凉说一半留一半,倒也没说什么假话。
叶归洵一怔,阿弃以为我死了,程雪也以为我死了.............
她的心中泛着一丝苦涩,他们以为她死了,肯定会很难受,现在自己却还活生生的在这里。
“那以后就悄悄的打一通电话可以吗?”叶归洵心中难受着,不忍心想象阿弃现在的模样。
安凉只是凝重地摇摇头,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叶归洵只以为安凉这是为她着想,随即也作罢,他这么阻止应该是真的不可以。
“我想了想,我还在自己待着吧,过几个月再请个保姆就好。”叶归洵思考片刻,还是决定拒绝,怎么想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
“保姆都是现找的人,如果到时候出什么问题你一个人怎么办?”安凉不依不饶,
“我.........自己可以的。”叶归洵依旧拒绝。
“而且,你小时候失踪就是因为被保姆带出去啊。虽然说大部分都是好的,但你能保证不会遇到坏的吗。”安凉沉了沉眼神看着她,他原本不想这么说,可奈何叶归洵太固执了。
“那,我就麻烦你了。”叶归洵在他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回答,她被他说怕了。
“终于答应了。”安凉现在才笑出来,刮了下她的鼻子。
“以后我要当宝宝的干爹,好不好?”安凉眼神闪烁着,紧盯着叶归洵。
“好啊。”叶归洵笑出声来,安凉的眼神是那么渴望,都不容她拒绝。
安凉看着叶归洵的笑容,不禁眼中含着笑,门外的韩芷莲看着他,却只是叹了叹气后离开,她现在只希望叶归洵什么都不要想起来,让安凉脸上多点笑容,不是残忍寒凉的,而是现在这样发自内心开心的.........
81.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叶归洵的葬礼结束后,贺谨恂一直泡在夜升,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余知和秦帜炆也没什么办法,能做的就是在一旁陪他喝。
贺谨恂自从出事那天起就没有回过家,他想回去却又不敢回去,那个家里充满着她的痕迹,他怕自己会彻底崩溃,另一面他又怀念着她的点点滴滴。
夜升,
贺谨恂坐在夜店角落里的沙发上,玻璃酒桌上都是里倒歪斜的酒瓶,烟灰缸里的烟头多到已经冒出来了。
他麻木地看着舞池中扭动着身躯的人们,也许是太久没合眼了,他闭上眼睛,却不想再睁开,他的脑海中满是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泪顺着眼角流出来。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浓烈的酒麻痹着他的大脑,可是却无法麻痹他的心,心底传在的苦涩和疼痛越来越鲜明。不想醉的时候总是醉的很快,想喝醉的时候,却怎么也醉不了。
都说只有失去后才会懂得后悔。如果当初好好听她说话就好了,如果当初放她离开冷静一段时间就好了,如果当初她没有遇到我就好了.........
余知看了眼贺谨恂,心里不是滋味,他现在这样还不如大哭一场来得畅快。可是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在一旁陪着他。
忽然,贺谨恂拿着衣服起身,要走出夜升,
“你去哪儿?”秦帜炆连忙抓住他的手腕,眸中充满担忧,
“回家,今天是我的生日,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贺谨恂笑着,眼神却是那么的凄凉。
“你清醒点,她已经不在了!”秦帜炆紧抓住他的肩膀,低吼着,
贺谨恂什么也没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离开了。他知道,只是不想去相信罢了。
贺谨恂走在大街上,他叹了叹气,白色的哈气转瞬即逝。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回过神来,才发现走到了市中心附近的那条步行街。
晚上步行街有很多人,看来正好今晚有什么活动。路边有几个弹奏乐器演唱的人,有的看上去才高中,有的看上去三十多岁,留着稍长的头发,看上去经历过大风大浪。
贺谨恂站在人群中,听着那个留着长发的人唱歌,他抱着一把简单的木吉他,旁边放着音响,淡淡的旋律,配上他的嗓音,让偶然路过的人都心中一酸:
我多想拥抱你利落干脆
我多想拥抱你没有亏欠
我多想拥抱你最后笑中含着泪
说一句再见
再说声对不起你的从前
再说声对不起我的一切
再说声对不起误会已都是成全
把爱过当纪念
把孤独当作晚餐却难以下咽
把黑夜当作晚安却夜夜失眠
把黎明当作消遣却没你在我身边
多想你能在怀抱里面
把孤独当作晚餐却难以下咽
把泪水当作偿还却不值一钱
当我跟平淡和解放手了你世界
却只能陷在平凡里面
.........
贺谨恂红着眼眶,快步离开那个地方,每句歌词都像把利剑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多么想再好好拥抱她一回,他用眼泪偿还着自己的过错,却不值一钱。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家,他抬头望了望那幢别墅,里面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丝微光。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跌坐在家门外,忍了一路的泪水还是爆发了,所有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满脸挂着泪水,就像是个走失的孩子一样,看着是那么的孤独。
曾经,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不管他多晚回来,都会看见家里的窗边亮着一盏灯,她知道自己有点怕黑,所以一直会留一盏灯,就连前几天他限制她的自由的时候,她也习惯性地留着灯。可是现在,灯灭了,这个家里再也不会有个人等他回来了。
这回她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他真的好想她...........
余知看着贺谨恂坐在路边哭的样子,没有上前,他跟着他走了一路,生怕他一个想不开自尽了。余知只是看着贺谨恂,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贺谨恂高考结束后,他,归洵,谨恂,季成一起迎着夕阳走,嬉笑着商量去吃何叔牛肉面的那一天。那时候多好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余知心里堵堵的,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初冬的夜晚显得是那么的萧条.............
..........................................
贺谨恂的心中一直住着一个女孩,那个给他带来温暖的女孩。
他生在一个延续几代的商贾家庭,注定人生不会安稳,从小到大,关心他的人少之又少。他的母亲叫叶书莺,是C市有名的商贾人家,他的父亲叫贺权,是S市赫赫有名的贺氏集团的独子。父亲和母亲是祖父亲手促成的政治联姻,在他的脑海中,对于母亲的印象大多是是背影,侧脸。母亲很少看他,她的视线总会落在父亲的身上。
他知道,母亲很爱父亲,小时候,他想不通一件事,既然母亲那么爱父亲,那为何不爱屋及乌也爱他呢,毕竟他是母亲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多年后,当他的女孩怀了他的孩子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因为在母亲心里,父亲不疼爱的孩子对她来说没有疼爱的价值,或者说,是没有利用的价值,
母亲向来不喜欢小孩子,他的出生也是母亲想要父亲爱她的手段,可惜,父亲还是对母亲很平淡,那份冷淡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父亲怎么对母亲,母亲便怎么对他。
依稀记得是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家里的氛围忽然变了,从前父亲起码不会带别的女人回家,可是自那时候开始,父亲经常不会回家,偶尔回来的时候身边总会带着其他女人,正大光明地走进家里,每次带来的女人都不一样,而且是当着母亲的面走进去。
记得那次,他想从房间里出来去吃饭,可刚打开门,看见父亲带着一个女人回家,母亲就站在楼梯缓台上望着他,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母亲抓住父亲的手腕,眼神看上去是那么悲哀,“是因为贺枫吗?”
父亲什么都没有说,视若无睹,只是准备上二楼,
“是不是因为贺枫那个贱女人!”母亲像是疯了一般喊着,
父亲猛地挣开了母亲的手,一瞬间,母亲跌下楼梯,楼梯旁摆着的玻璃花瓶也被她弄倒,玻璃摔了一地。
幸好是站在缓台上,所以伤的不算重,倒还是有几处磕破了皮,还有几处被玻璃碎片划过,留着一点血。
父亲没有下去搀扶,还是站在原地,俯视着狼狈的母亲,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看见父亲上楼后,从房间里出来,走到母亲的身边,想要把母亲从地上搀扶起来。那时候的母亲很狼狈,平时她一直很优雅,盘着发,一丝不苟,现在的发型看着有些凌乱。
母亲看见他后,看上去是很生气的模样,她猛地把他推在了满是玻璃的地上,那时候他穿着短袖短裤,一瞬间浑身传来刺痛感,他抬手一看,手掌心满是玻璃碴子,腿,胳膊也划伤了,他很受伤地看着母亲,却看见母亲一怔,随即捂着脸痛哭起来,最后还是李叔连忙跑过来,抱着他去处理伤口。
自那之后,他再也不会主动走向母亲,却也不会走远,只希望,某一天,母亲可以回过头来看看他,好好看看他的亲儿子。
可他还没有等到那时候,母亲就离开人世了。
他的心中好像有一处一直是残缺的,怎么也填不上。十八岁那年他捡到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给他带来了最普通的温暖,让他由心底笑出来,那个女孩很单纯,很善良。突然某一瞬间,他开始想把这个女孩一直留在身边,可他又害怕某一天她会离开自己,所以他亲手给她建了一座围城。
女孩记不得名字,他给她取名。女孩想念父母,那他就为她找一对假父母。那个女孩忘记了自己的事情,那他就为他创造一个虚假的世界。女孩每天晚上等着他回家,为他留着一盏灯,深夜站在家门口,那盏灯总能让他眼底流转温柔和安心。
那次是女孩的生日,寒冬腊月飘着大雪,余知一时大意中了仇家的圈套,贺谨恂带着尚格一队的人马连忙赶到城外的废工厂,那时候余知看上去伤的不重,对方雇了打手,数量很多,目标是他。他打倒一个人,又来一个,幸好后来季成带着武坤的人及时赶来。最后他没有力气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额头上好像有好几道伤口,右手也一抽一抽地疼着,他却笑着,终于解决完了,可以回家了..........
他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武坤和季成来处理,随后一个人离开了,他开车的时候看见街道两旁的店铺几乎都关门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小蛋糕店,他不顾店员害怕的眼神点了一个哆啦A梦模样的蛋糕,那个女孩最喜欢哆啦A梦了。
他回家后用钥匙开门,女孩听见声音后连忙跑过来,看见他后却吓了一跳,他倒是没觉得有些什么,笑嘻嘻地看着女孩,说了句生日快乐。他总会在女孩面前接触防备,笑得很开心。
女孩看到他这幅鬼样子吓了一大跳,连忙拽着他的袖子,让他坐在沙发上,翻出药箱,
“你怎么又受伤了?这次是怎么回事,和你说过好几遍,不能打架啊,怎么这次更严重了?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要留疤的,药膏又快用没了。”女孩挤着药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女孩不知道他具体做什么事情。
“你怎么跟这么啰嗦,我都这样了还给你带了生日蛋糕,还是哆啦A梦的呢。”他装作委屈的样子看着女孩,
“应该去医院啊!”女孩生气地打了他一拳,正好打在了伤口的位置,痛得他倒吸凉气。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看见他这副样子,动作连忙轻下来,还一直道着歉,心中满是歉意。
“你尝尝蛋糕,我特意买来的,到十二点只有五分钟了。”他笑着看着女孩,看了眼表。
女孩看着他这幅惨兮兮的样子,心中泛着酸,放下棉棒,把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插着蜡烛,他起身把灯光闭了,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十五根蜡烛的灯光,他回到沙发上,接过蛋糕,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女孩闭上眼睛许着愿,随后吹灭蜡烛。
女孩又拿出打火机,把蜡烛点上,又从包装里抽出四根蜡烛插上,随后把蛋糕抱回来,
“该你了,快点快点,就剩两分钟了。”烛光映得女孩的眼睛是那样的好看,
贺谨恂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连忙许着愿望,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的生日过得很隆重,会请和贺家有利益关系的人们,简单来说就是打着生日宴会旗号的商业酒会。每个人都是虚伪至极,母亲办宴会的目的不是因为爱他,只是这种场合,父亲必须要到场,她可以和父亲扮演恩爱一家人的模样,一家人一起切着生日蛋糕,即便是这样,她也想挽留父亲,母亲爱父亲爱到了骨子里。
母亲去世后,他不再举办生日宴会,讨厌那种虚伪的场合,李叔在他生日的时候会准备一大桌菜肴,唯独没有蛋糕,因为祖父不喜欢家里飘着蛋糕的味道。
说起来他从来不知道吹蜡烛许愿是什么样的,现在才体会到,原来即便知道这个愿望不一定会实现,但心里会变得开心,现在,他有些能明白了,为什么人们会喜欢过生日。
那个女孩给他带来了很多东西,曾经的他,活着却像是死了一样,祖父曾和他说过,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清这个世界,才能让别人看见你。
他拼命地往上爬,白天处理公司的时期,晚上和余知商量开拓地盘。在仇家的酒吧里厮杀一通后,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面无表情地擦着血迹,这已经快成为他的习惯了。
在祖母的葬礼上,祖父曾和他说过,他不能有弱点,即便有也要藏好,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
那时候他还小,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稍大了些后,李叔才告诉他,祖父年轻的时候手腕太强硬,逼得几家小公司破产,其中一家的老板一家人住在几平米的小房子里,因为没钱治病,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在他的眼前病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祖父在外人面前对祖母很冷淡,但其实两个人很相爱,祖父树敌太多,怕有人会对祖母不利,才演这场长达几十年的戏。
但最后还是被那个老板发现祖父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祖母,那次祖母和朋友去逛街,她向来不喜欢带着保镖,于是下手很容易,老板把祖母绑到废弃的工厂,等到祖父赶到的一瞬间,在他面前,把刀狠狠地插在祖母的心脏处,随后拿出另一把刀自刎了。
李叔和他讲这件事的时候,他还不解,一个人的弱点怎么会是另一个人。
女孩高一的时候参加运动会,她没有报任何一个项目,但直到运动会当天,她才知道一千五百米和四百米都有她的名字,她问了负责人,负责人没有功夫搭理她,忙着组织下场比赛的选手。她无助地看向班级同学,却没有任何人关心她。
她只好认命地参加,四百米很累,全程都需要快跑,在她冲过终点后,没有刹住猛地摔在地上,膝盖手掌都渗出血来,终点处一般都有好朋友等着跑完的人,那么多的人中,没有一个是接她的。
有人看见她摔倒了,关切地过来询问,看到她的脸的瞬间,变得有些局促,将她扶起后忙走开。
下午马上就有一千五百米,女孩简单把伤口消毒后,问遍了班级的同学,看有没有人可以替她跑,结果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一千五百米的跑道上,枪声一响,下意识地跑出去,膝盖传来阵阵疼痛,她落下其他人很多,再跑了大约四圈后,她的几乎就是一瘸一拐地跑着,尽管那速度和走路一样慢。
贺谨恂原本想着运动会反正就是玩,就带着女孩出去看她喜欢的动画电影,没想到路过操场的时候看到那样的一幕,他猛地跑过去,抓住女孩的手腕,
“你怎么在跑步?你的膝盖.......”贺谨恂惊诧地看着女孩,他记得她没有项目。
女孩看到贺谨恂的一瞬间,忍了很久的眼泪终究还是流出来了,她哭着,贺谨恂看着她白色的衣服现在沾着污渍,随即看见女孩胡乱擦了碘酒的手心,眉头紧锁。
他开始打量着女孩身上还有没有哪里受伤,看见她的黑色裤子膝盖处灰黄灰黄的,他轻掀开女孩的长裤,看见白皙的腿上唯有膝盖那里简直不像样子,尽管涂了碘酒,那掉了皮的红色伤口让他心中揪疼,最后他抱着痛哭的女孩离开了操场,不管四周传来的异样的眼神。
他从未体会过心脏揪疼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次他真切的明白了,他不忍心看见那个女孩受伤。那时候他有些明白了,为何祖父把一场戏演了几十年,为何一个人的弱点会是另一个人。
或许他遗传了母亲的执着和父亲的冷漠,对待同一个人,他既可以做到宁死不放,也可以做到冷酷无情。他不顾女孩的求饶占有她,不顾女孩的尊严让她当众出丑,把她一个人丢在陌生的街道,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欺瞒隐藏,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到死为止留在他的身边而已。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那个女孩死了,在他还在埋怨她再一次逃跑的时候,她已经坠入了冰冷的大海里,永远的消失了。
这下他没有弱点了,同时,在这个世上,剩下只靠着回忆活着的一副苟延残喘的躯壳..........
82.只有一个人
连州平城区,以前的那个老房子已经没有了,随之盖起了高档的公寓小区。顾奕祈买了一幢楼最高层的一整层,那幢楼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以前他,小暖,爷爷奶奶住过的那个小院的位置。
晚上十一点,只有寥寥几家亮着灯,如果除去门口顾奕风敲门的声音,夜晚是那么的寂静。
顾奕祈无动于衷,坐在窗边,面前是画架,右手握着画笔,神情是那么的专注。
门外,顾奕风紧蹙着眉头,他已经在外面待了有三个小时了,不管他怎么敲门,顾奕祈一直不理睬他。自从叶归洵葬礼之后,顾奕祈消失了,不去上班,不在家。他几乎找遍了顾奕祈可能去的地方,最后来到了连州,果然,他在这里。
顾奕祈在网上找开锁公司的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电话那头说二十分钟后会到。
他坐在地上,给程颜雪回着消息:找到了,别担心了,我会带他回去的。
顾奕祈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消失,顾父震怒,砸碎了家里的几个花瓶,魏湘语一直在一旁偏袒顾奕祈,两个人一直在吵架,家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房地产公司群龙无首,顾父只得召回已经退休的前任总裁,请他先稳住局面。
程颜雪就像是个丢了魂的人,她没有办法推掉那么多通告,只能一个接着一个,像往常一样赶,但是出现在荧幕上的样子看上去总是那么疲倦,麻木。粉丝都一直担心程颜雪会不会得了抑郁症之类的疾病。
顾奕风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心中不是滋味。他原以为自己是个可怜的人,亲生母亲很久前就去世了,户口本上的母亲对自己很冷漠,甚至有些讨厌,不管他怎么想要去讨好,都无动于衷。
他从小长到大看着别人的眼色长大,很快学会了察言观色,家里有个聪明,近似天才的哥哥,父亲看重母亲爱护。他知道现在这个母亲不可能让他继承公司,一直提防着他。况且他真的对公司没有兴趣,也不想去争,索性直接报了个和金融八竿子打不着的摄影专业。
可是,现在这一刻他觉得比起顾奕祈,他还是幸福的。整个顾家里,他最亲近的就是顾奕祈,两个人只差一岁,但很多时候顾奕风总觉得,顾奕祈成熟得不像二十一岁的人。
当家人知道顾奕祈消失的时候,顾奕风正好也在家。那时候他看见的是父亲的愤怒,而不是对儿子的担心。说到底,在父亲的心目中,公司大于一切,顾奕祈比起是他的儿子,更是让他退居一线后仍能享受富贵荣华的工具人。
他虽然没有顾奕祈那么让家人重视,但起码活得自在些,做自己想做的,有最普通的青春。而顾奕祈却被既定成继承人,每天枯燥地上班,面对老奸巨猾的董事。从另一个角度看,是顾奕祈担起了大梁,让他可以自由。
顾奕风知道叶归洵这个人对顾奕祈来说是多么重要的。
刚上大学曾经有一天他躺在顾奕祈床上看漫画书,随口问过顾奕祈,“哥,如果我和颜雪姐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你。”那时候,顾奕祈正在看报表,却几乎脱口而出,
“那我和父亲,你救谁?”他继续问。
“你。”依旧是脱口而出。
“.........那我和母亲呢?”顾奕风犹豫一下,还是问出口。
“你。”顾奕祈还是马上说出口,顾奕风当时心中莫名涌上一丝感动,那一瞬间,仿佛从小到大从魏湘语那里受到的冷落都被他忘却了。
“哥,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居然打败了所有人。”顾奕风笑嘻嘻地看着他,
“那倒不是。”顾奕祈翻动文件的手顿了顿,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啊?那谁比我还重要啊?”顾奕风立马坐起来,探究地看着顾奕祈,按理说都说完了啊。
“只有一个人,小暖。”顾奕祈笑着,回答着他。
那时候顾奕祈的笑容是那么好看,却带着一丝落寞,顾奕风这才想起来那个叫做小暖的女孩,他从来没见过真人,但是顾奕祈的床头有她的照片,画纸上有她的模样。
就在那一天,顾奕风意识到了在小暖在顾奕祈心中是最重要的存在,谁也无法替代。
对于普通人来说,人生需要追求和守护的东西有很多,顾奕祈这一辈子没有追求,只是完成父亲给他的既定的任务,却有想要守护的那一个人——小暖。可是现在,他的小暖死了,就如同他的世界崩塌了,顾奕风担心顾奕祈会做什么傻事,毕竟,充分有可能。
开锁公司的人来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来了,顾奕风出示身份证后,却还需要物业邻居证明,实在不济,需要说出家里几件家具的陈设。这间房子是顾奕祈隐秘购买装修的,找到这里都废了那么大力气,他哪里会知道是怎么装修的。
“先生,你这样我们也不能开啊。”开锁师傅为难地看着他。
“里面的人是我哥哥,他失踪几天了,我这才找到,朋友前几天去世了,我怕他现在想不开,要不你看着通融一下。”顾奕风不免着急起来,
“但是,按照规定,你没有物业邻居证明,我们真的不能开。”开锁师傅依旧坚持着。
突然,屋里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稀里哗啦的声音在门外都能听见。
“快,师傅,我求你了,快开锁!”顾奕风焦急地看着开锁师傅,
那两个人相视一眼,立马开始工作,他们也怕里面会出什么事。
锁开得很快,顾奕风立马冲进去,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禁怔住,整个地面上全都是叶归洵的画像,有黑色的素描,有彩色的油画,他回过神来,看见顾奕祈在窗边晕倒,一旁摆放颜料和杂物的玻璃桌子被他打翻。
顾奕风连忙请刚才的开锁师傅叫救护车,两个师傅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但还是镇定下来,马上叫救护车。
急救人员迅速把顾奕祈抬走送到医院,顾奕风刚要跟上去,却发现原本摆在桌子上的相框也掉在地上,相框碎了,里面的照片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照片的角度看上去是摄像头,女孩的样子是那么的狼狈,白裙上沾着些许血迹。他的眼眶微红,心中不是滋味,拿好照片连忙跟着急救人员离开。
83.我很感谢你喜欢这样的我
S市,季成和余知拿着备用钥匙进入贺谨恂的别墅,贺谨恂颓废地躺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满是酒瓶,他左手拿着一封信,右臂搭在沙发上,拿着一把手枪,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流的泪太多了,他的近视好像又严重了。
余知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紧蹙着眉头,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谨恂,放下枪。”
贺谨恂无动于衷,像是没有听见余知的话一样。
余知想趁他不注意直接抢过枪,刚走出一步,贺谨恂的声音响起,“我有分寸,你别过来。”
“要是你有分寸,手里根本就不会拿着枪!”一直沉默的季成吼出来,眸中却满是担心
他看着贺谨恂颓废的模样,又心疼又寒心。自从遇见贺谨恂的那天开始,他一直称呼贺谨恂少爷,他吩咐什么都照做,几乎没有吼过他。他不难过吗?他也难过,甚至想抛下一切一走了之。但是现在公司群龙无首,等着处理的事情快堆成山,靠着贺氏吃饭的人很多很多,短时间内贺氏还能在他的控制下运作,但长时间就说不准了。在他眼中,贺谨恂现在这副样子很窝囊,即便是为了那么多家庭,他也需要让贺谨恂清醒。
贺谨恂没有说话,左手拿着信,小臂搭在眼睛上,遮盖住上半张脸,紧皱着眉头哭出声来,豆大的泪珠直接掉落在沙发上,
那天晚上,他跪在地上痛哭后,打起精神推开大门要回家的时候,看见门口的信箱上插着一封信,他拿出来一看,是归洵给他的信。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把眼泪擦干又看了一眼,真的是归洵的信,他三步并两步打开家门,手一直在着急地拆着信封,微微颤抖着。信封中除了信,还有他曾经送她的生日礼物,那条叶子项链。
他坐在沙发上,深呼吸后,打开了那封信:
贺谨恂,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S市,去了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有好多话我想当面和你说,可是我们之间一直存在矛盾,我怕又吵起来,闹得不愉快。
前几天,你擅自把我的工作辞掉,派人看着我。小时候我被关在小黑屋里整整八年,落下了阴影,有人一直看守我,就会很心慌,我怕待久了抑郁就会重新复发,所以才费了这么大离开。你的爱让我越来越感觉到窒息,喘不上气。
那天晚上,我原本想告诉你,我其实开了两次口,你打断了我两次,第三次我就真的没有勇气了。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都可以随便找个机会告诉你,可是我不想说了,说与不说,好像没有那么大的意义了。
我需要时间来接受你的母亲害了我们一家这个事实,我需要冷静,只有分开一段时间才能冷静,但是你绝对不会放我离开,不是吗?
我太熟悉你的性格了,认定了就认定了,死都不会改变。突然发现,我真的很了解你,了解你的喜好,性格,习惯,我知道你怕黑,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葱,我知道你不安的时候会把手掩在下半张脸上,还有很多。你一直说你爱我,可是你发现了吗,其实你不了解我,你都是通过背后调查去了解我的过去。
你总是那么霸道,那么为所欲为地决定我的人生,在我努力想要证明自己,投一份又一份简历的时候,你直接买下了一个公司变相聘用我,我只是想靠我自己的能力找一份工作,即便是一间角落里的不知名小公司,薪水很少都没有关系。很多时候,你认为的对我好其实不是我想要的。
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我刚见到阿弃的时候,知道了你欺瞒了我四年,但是就在同一天的晚上回到家后,我马上就答应了你之前的告白,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四年里从来没有做过对我不好的事情,因为那天晚上我的一句气话,你就毅然决然地在舞台上脱掉衣服。更因为,我爱你。
回想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说我爱你。我还记得那次大车祸,车祸前一秒,你问过我,爱没爱过你。那个问题我一直没有回答你,爱,当然爱,如果不爱,那我们的缘分早就到头了,就不会纠缠这么久了。
我们之间总是有这么多的坎坷,分分离离都需要用年来计算,现在说可能有点晚了,其实我真的很内疚四年前,没有问问你,而是一股脑相信了贺老爷子。
我没什么优点,浑身上下缺点倒是不少,敏感,膝盖不好,自从恢复记忆后性格也没以前那么天真开朗,甚至还有抑郁。我很感谢你喜欢这样的我,我很抱歉我是个这样的我。原本想要狠狠地埋怨你一番,但还是没有做到。
说真的,我特别想回到八年前,回到我十四岁到十八岁的那段时间,至少在那段时间里,我没有恢复记忆,还是那么的天真开朗,在我的世界里,全都是你带给我的一切。其实我很喜欢你给我起的那个名字,归洵,自牧归荑,洵美且异。除去姓氏,是那么的好听。
也许过了很久后,我会放下一切,让上一辈的仇恨就那么随风飘去,但是现在的我们,就像是一条紧绷的皮筋,无论是抓着皮筋的人,还是被皮筋打中的人,都很痛。过了很多年后,你也许会有新的家庭,有妻子孩子,到时候你可能会不经意间回想起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也许不会那么执着,回过头来看,会发现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都说初恋是不能成真的,我原本不信,可没想到真是这样。我希望你不要花很大力气去找我,虽然这么说很卑鄙,但是你就当我从未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就当从未爱过我,你依旧是那个万人羡慕的贺谨恂,骄傲的贺谨恂,比我优秀比我漂亮比我聪明的人很多,你会爱上别人,有完整的家庭,我离开后,你要活得更好。
虽然以后不会再见到你,但我很庆幸这辈子遇见了你,如果明知道我们会这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在华研医院的墙角,等着你。就像八年前初雪那天一样。
贺谨恂看完那封信之后,从酒柜里拿出酒,一瓶一瓶喝着。曾经他一次又一次地和归洵说爱她,可现在想来真如归洵所说,自己的爱是那么的敷衍,她对他是那么了解,他对她既熟悉又陌生。这封信原本应是离别,却未曾想是成了她遗留下来的最后一封信。他何尝不知道比她漂亮比她聪明的女人有很多,但是,她们再怎么优秀也都不是归洵,他只想要归洵。
他喝得烂醉如泥,浑浑噩噩地走到书房,拿出了藏在抽屉最下面的那把手枪,随后躺在了沙发上,就那么一直发着呆,知道余知和季成来。
他想要跟着归洵走,离开这个没什么可以期待的世界,可是归洵让他好好活着,要比之前活得更好。八年前的一个晚上,归洵曾和他说过:如果以后我真的离开你,你不要哭哦,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想再遇见归洵了。八年前初雪那天晚上,他不会再站在医院门口,不会再仔细寻找哪里传来的冻得搓手的声音。如果她没有遇见自己,也许会过得更好,就和世间万万千千的女孩一样,灿烂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贺谨恂迟迟没有按下扳机,却放不下枪,他可能就是希望有个人可以来抢走他手上的枪,或者直接给他个痛快。
季成看着贺谨恂躺在沙发上哭出声的模样,心中蔓延着苦涩,他沉了沉眼神,直接走上前,拿住贺谨恂手上的枪,余知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贺谨恂用力抓着枪,一分钟后,他的手松了松,抽去了力气,任由季成把枪拿走。
也许,是该放手了...........
84.差远了
程颜雪急匆匆地赶到连州医院,掸了掸落在身上的雪,这个冬天是那么的寒冷,一场接着一场地下着雪。她赶完通告到医院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看见顾奕风坐在病房外,走上前,神色担忧“他还好吗?”
“醒了,就是好几天没喝水没吃饭,昏过去了。但是现在他还是一口都不吃,就靠着营养液。”顾奕风望了一眼病房内,叹了口气。他今早给买的白粥,现在还放在原来的位置。
程颜雪心中一痛,推开病房门走进去,看见顾奕风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漫天雪景,一动也不动。刹那间,程颜雪鼻子一酸,她心疼顾奕祈,她想归洵了。
顾奕祈望着窗外纯白的大雪,脑海中浮现出有时小暖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模样,怎么也挥之不去。那条连衣裙很简朴,是奶奶亲手给她缝的,她的衣服很少,有时候会淘气的弄脏衣服,可就那一件白色连衣裙几乎没有脏过,一直有淡淡的肥皂味,她穿着那条连衣裙送他上学,接他回家,陪他玩耍,唯一脏过的一次,就是十四岁那年,火灾那天。现在,记忆里的那个女孩离开了,就如同蒲公英,这回飘得很远,他再也找不到了。
小暖和贺谨恂的缘分四年前已经断了,是他,是他多年前做的事,把他们又联系在了一起。当初就不该放手,让小暖到贺谨恂身边。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带着她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就这么过一辈子。
“你这是不要命了吗?顾奕风都把粥买回来了,你吃啊。”程颜雪没有看顾奕祈,用勺子舀了一勺已经凉掉的白粥,塞在他的手上。顾奕风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顾奕祈无动于衷,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哪怕他大吼发脾气都比现在像个死人要强。
“你这样,归洵会不高兴的。她多么重视你,你现在却这么糟蹋身体。”程颜雪犹豫片刻后还是说出口。只有提归洵,他还会有反应。
果然,顾奕祈不再那么呆呆地看着窗外,脸上带着些许痛苦,他轻闭双眼,一滴泪从左眼流出,随即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带了万千思绪。
“你好好吃饭,过得好好的,她才会高兴的。”程颜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尽力忍住眼泪,
“可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顾奕祈缓缓开口,声音略微沙哑着,
“即使她不在这个世上了,你也要好好活着,就当,是我求你的。”程颜雪眸中带着祈求,她的自尊在他面前总会低入尘埃。
顾奕祈转过头来,深深望着程颜雪,算起来认识她已经有四年了,一开始她的性格很开朗外向甚至还有些许顽皮,现在越发的收敛。四年里,她和他告白了很多次,一开始他以为是捉弄他,到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包含几分真心。
他拿着勺子的手动了动,程颜雪的眸中带了些许的欣喜。
“你不用做到这个份上,也不用花心思去模仿小暖。差远了。”顾奕祈吃了一口凉透的粥,目光落在程颜雪身上,眸中满是复杂却又是那么凌厉。她没必要模仿小暖,做好她自己就好了...........
程颜雪的笑容僵在脸上,慌张的神情是那么的明显,她想找个地洞钻出去,可是脚就想粘在了地上,一步也迈不开。
顾奕祈从前阵子就看出了一丝端倪,程颜雪总会在有意无意地和归洵用同样的洗发露,香水,穿衣服的风格也越来越像,甚至收敛了自己原本的性格,逐渐倾向于归洵。
“我.......”程颜雪窘迫地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哥,你说的太过分了吧。颜雪姐,咱们走。”顾奕风走上前抓住程颜雪的手腕,眸中带着些许愤怒。程颜雪对顾奕祈是什么样子,他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不免生气了些。
程颜雪挣脱开顾奕风的手,双手握拳,像是在忍耐着,眼眶中逐渐充盈着眼泪,顾奕风不禁一怔,他没料到程颜雪会挣脱开自己的手。
“是,因为我觉得只有我变成她的样子,你才会看我一眼!你的心里只有小暖,小暖,小暖!这世上只有她能动摇你,让你慌张,让你生气,让你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个行尸走肉!”程颜雪吼出声来,四年里的积攒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凝结在泪水与吼声中。
“是我对不起你,死缠烂打四年,我宁愿你没有给我机会,还是冷漠地对我,而不是现在给我希望后又让我坠到尘埃里。顾奕祈,我也是个人啊,我也会难过,我的心也会痛啊...........”程颜雪近似死心地看着地面,她不敢直视顾奕祈,可是爆发的情绪却又收不住。
几个月前,她还以为,终于离顾奕祈进了一步,他会陪她看电影,陪她逛街,陪她做她想做的事。现在看来,只不过都是自作多情罢了,顾奕祈的心中永远只会有他的小暖。
程颜雪慌忙地拿着自己的大衣和手提包,逃离那个病房,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令人厌恶,明明归洵已经死了,可是自己却嫉妒她,她好恨自己。
以前她有特别想做的事的时候,归洵总会陪着她,只要她想做,什么都会陪她。以前她总和爸妈吵架离家出走,归洵总会出来听她诉苦,即便是大晚上。她就像是个小天使一样,一直呆在自己身边,她一直羡慕着归洵,羡慕顾奕祈是那么牵挂她。终究是那份羡慕变了质,终究是自己没有以前那么单纯了..............
顾奕风看情况不对,连忙追了出去,
顾奕祈整个过程中什么也没有说,从她闹,她哭,到她仓皇离去,什么也没有说,
他想放下小暖,去接受其他人,他知道这辈子,是不再有可能了。有时候停下步伐,看看身边的人真的会发现有些不同。生日后的第二天,他看见了程颜雪送的手表,才发现,他们认识了四年,她送了他四年手表,每次的款式都是他中意的,那时候在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想起她第一次和他告白,是在一个冬日的夜晚,那时候小暖被贺老爷子带到别的城市,他的世界里第二次失去了小暖。那天,是爷爷奶奶的忌日,他去墓地看望爷爷奶奶,程颜雪听说后,也跟了过来,顾奕祈没有拒绝,毕竟爷爷生前最喜欢热闹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热闹。从墓地出来后,他们去了一家小饭馆,程颜雪看着顾奕祈那张紧绷的脸,心中有一丝心疼,
“顾奕祈,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程颜雪突兀地说出口,她笑嘻嘻的模样看着是那么的喜感,她好想抱着这个男孩,拍拍他的后背,安慰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没事的,没事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说出这句话,自己脑子是短路了吗。
“不要。”果然,顾奕祈拒绝了,而且很果断,他看着程颜雪脸上不靠谱的笑容,拿不准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但不管是哪个,他都不会答应。
也许就是从那一次开始,一切都错了吧。自那之后,顾奕祈只当她是戏弄他。但是停下来,好好想想,他终于明白了,程颜雪是真的。他开始尝试去了解她,对她产生了一丝好奇,有时候电视里播到她,他会停下来看几秒。其实他发现,她还挺好的,有时候呆呆的,傻傻的,脑子看上去不太够用的样子。直到有一天,他发觉,程颜雪在模仿小暖,越来越像,他的心冷了半截。
小暖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模仿不了。程颜雪也是独一无二的,他一度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她像小暖才去在意她,还是因为她是程颜雪而去在意她。
可不久后他也看清了,正因为小暖在自己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所以程颜雪想去模仿也模仿不来。
正如程颜雪无法去学小暖一样,小暖也无法学程颜雪,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色彩,如果程颜雪做好自己,那就是最好的...........
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刚才提到小暖,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个把他视作零顺位的小暖,已经不在了啊!小暖是他最重要的人,她为了保护他重新回到这座城市,她为了他不提只言片语,直到她死后,他还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件事。
顾奕祈吃着已经冷掉的粥,奇怪,眼角的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小暖啊,你说过,如果我终究放不下,那即便是为了我,你也会突然消失,不留下一句话,让我一辈子也找不到你。可是啊,我已经放下了,你怎么还是离开我了.........
医院外,
“颜雪姐,你也别难过,你知道我哥性子就那样,不用管他他肯定是因为太伤心了所以说胡话,你也别气了。”顾奕风挠挠头,说着安慰的话。
“没事,我先走了。”程颜雪低头苦笑,随即和顾奕风告别。
原来他都发现了啊...........
冬天天黑的总是那么快,程颜雪在连州漫无目的的走着,街上人很多,都是群刚放学的孩子,穿着校服三三俩俩打闹着。天很冷,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戴着帽子,用围巾挡住小半张脸,没有人认出她来,落得一阵清净。
忽然她记得归洵一直和她说过,在这所学校附近有一处夜市,那边有一家很好吃的牛肉面摊,老板姓何。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夜市附近。来都来了,索性就开始找那家店。
程颜雪没想到冬天的夜市也会有这么多人,大概是因为在学校附近,有挺多放学后来买小吃的孩子们,倒也少了几分寒冷。那家店铺很好找,走进夜市大概三五分钟,就会看到一家牛肉面店,名字就是何叔牛肉面。店门口摆着几套塑料桌椅,店里面的热气把店门染上一层氤氲。
程颜雪推开门,店里一半的位置都已经有人了。一个面相和蔼的大叔走过来,看来他就是归洵说的那个何叔。
“我想要一碗牛肉面,可以坐在外面吃吗?”程颜雪仰头看了眼墙上的菜单后,指了指外面。
“行,当然可以,只是外面挺冷的,没事儿吗?”何叔应下后,多看了程颜雪一眼。除了归洵之外,他没见过几个大冬天喜欢在外面吃面的孩子。门口的座位一直是为她留的。
“没事没事,我火气旺。”程颜雪笑着,
“哈哈哈,好。”何叔看程颜雪这样,也只是笑笑。
“唉,想起归洵那丫头了。”何叔转过身走向厨房,喃喃自语却被程颜雪听到了。
她叹了叹气,走到外面,一股寒风吹得她猝不及防,她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下午那一幕一直徘徊在她的脑海中,她喜欢顾奕祈,尽管这四年里是热脸对冷屁股,她以为,只要一直努力一直努力,总有一天顾奕祈会看到她的,可是她错了。她知道,归洵在顾奕祈心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她看着顾奕祈的画里都是归洵的模样,她多想有一天,顾奕祈的会画出她的样子。她试着学归洵的样子,学她穿衣,学她的一切,如果顾奕祈喜欢的是归洵的模样,那她变得和归洵一样就可以。
她就这么欺骗着自己,骗到最后,真的骗过去了。知道今天顾奕祈戳破了假象,她才清醒过来,原来自己是这么可悲,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面来喽。”何叔端着面过来,打断了程颜雪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想法。
她道声谢后接过面,牛肉面的香气瞬间飘过来,大块大块的牛肉在汤里浸着,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牛肉最多的牛肉面了。怪不得归洵喜欢这里.......
她夹起面,吹几口后放入嘴里,再喝一口汤汁。那一瞬间,程颜雪明白了为什么归洵一直对这家店念念不忘,为什么归洵喜欢冬天在外面吃饭。面和汤汁一下子暖了她的胃,在这寒冷的冬夜,一碗牛肉面的温暖让她想流泪。
她已经累了,她原本想等顾奕祈一辈子,可是她真的累了,她也有自尊,她也想体会被人爱的感觉,一直追逐的感觉很不好受,有时候看着就在眼前,可是怎么的也够不到。
说来可笑,也许是顾奕祈的话点醒了她,也许是这碗牛肉面给她了勇气,从今天开始,她要尝试去忘记顾奕祈,宁愿去做一个整日处处留情的人,也不要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追着他的背影.........
85.绝对
M国,叶归洵跟着安凉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家,
怀孕三个月,叶归洵想要去找一份工作,闲来无事,安凉没有拦着她,任由着她去,暗中派着人保护她。可是凭借着她那三脚猫功夫的英语,她连对方说什么都都一知半解,最后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到家后看见安凉忍笑的表情,才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找不到工作!”叶归洵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扔向安凉,
“就你那蹩脚英语,找到才奇怪吧。”安凉接住抱枕笑着,一脸得意的模样,
叶归洵看到安凉那副得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抄起另一个抱枕,追着他在满客厅里跑起来,
“诶诶诶,别跑!你还怀着孕呢,注意孩子!”安凉逃着,却又焦急地提醒着,
叶归洵这才想起来,忙停下,坐在沙发上,感觉身体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你呀,怎么总忘记自己是个妈妈了。这样,我还能见到我的干女儿吗?”安凉走过来,坐在她前面的茶几上,一副痞痞的样子。
“你希望是女孩子?”叶归洵笑着,抬头瞥了眼安凉,
“我希望两个都是女孩子。想想粘着我叫干爹的样子,多可爱啊。”安凉傻笑着,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
夏清和祝染有公事要找安凉,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却看见安凉那副傻笑的表情,夏清手疾眼快地拉着祝染躲到了一旁。祝染一脸目瞪口呆,自从这个易小姐来了之后,安总变得奇奇怪怪的,有时候检查军火的时候,突然笑了一声,弄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禁握了握别在腰间的手枪,时刻准备自卫。没想到今天又见到这一幕。
“夏清,安总这是怎么了,最近太奇怪了。”祝染紧张地拍了拍夏清,
“我问你个问题,你谈过恋爱吗?”夏清幽幽地看着祝染,
祝染被她问得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问这个,却还是回答,“谈过啊,小时候隔壁邻居家的小花成天说喜欢我,追着我跑,我就答应了。那时候我们一起上河里抓小鱼,到后山掏鸟蛋,还有......欸诶,你怎么走了?”
祝染看着夏清越走越远,跟了上去,
“傻子.......”夏清回过头,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啧,怎么说话呢,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欸,走慢点,走这么快干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呢。”
............
那之后,肚子就越来越大,叶归洵就在安凉的劝说下安心养胎,到现在已经有六个月大了。
四月,AY庄园,叶归洵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穿着针织外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桌子上的牛奶,像极了安度晚年的老奶奶的模样。
“小暖,今天风大,我们要不进去吧。要是感冒就不好了。”一旁的夏清担忧着,不禁出口提醒叶归洵。来M国已经有几个月了,夏清和叶归洵也比以前熟络了不少。
安凉去处理这边的事物的时候带着祝染,处理国内公司公务的时候带着夏清,闲下来的时候两个人轮番陪着叶归洵说话,解解闷。庄园很大,房间很多,祝染和夏清都住在庄园东侧的别馆。
“没事的,我才出来五分钟,而且你看我穿了好多衣服,再待十分钟我就进去。”叶归洵笑嘻嘻地看着夏清,也许是因为每天的生活太悠闲了,也许是因为忘记了那个他,叶归洵在一点一点变得开朗,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变多。只是有时候明显能感受到记忆里有缺失的部分,想要努力回想的时候,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痛,也就不敢去想了。
庄园内驶进来一辆黑色路虎,稳稳的停在了叶归洵附近,安凉下车,他穿着一身正装,却依然掩盖不住由内而发的痞里痞气,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叶归洵不解地看着安凉,平时他一般都是等八九点会回来。
“这不是怕你想我嘛。”安凉笑着走向叶归洵,
“屁嘞,你才出门半天,我有什么好想的。”叶归洵嫌弃地扭过头,她发现安凉真的越来越自恋了。
“今天合作方有事来不了,工作推到了明天。”安凉解释着,左手摸了摸桌子上的牛奶杯,温热的感觉传递到指尖,他才放下心来。韩芷莲和他说过,怀孕期间大大小小需要注意的事项,也和他说过叶归洵需要比别人更加注意些。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闲着也是闲着,我陪你去。”安凉微低头看看着叶归洵,
“没有,在家待着挺好的。”叶归洵喝了口牛奶,想了半天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你看你,又犯懒,医生说了,你得多散散步。”安凉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痛!我说了不去,况且你每天晚上不是都带我散步嘛,这就够啦。”叶归洵不满地轻喊出声,
安凉早就习以为常,刚才他没有用多大力气。怀孕期间叶归洵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心情总是阴晴不定,上一秒还在笑呵呵的说话,下一秒就可能会发小脾气。情绪起伏也很大,有时候会因为因为不能吃一个冰淇淋而大哭,有时候心情很好,哼着小调插花。安凉也不恼她,反而觉得比之前可爱多了。
怀孕期间,即便安凉工作有多忙,晚上都会回到庄园,远程出差都让祝染或者夏清去。安凉知道叶归洵懒,每天晚上拉着叶归洵去散步,庄园靠近郊外空气很好,有时候叶归洵想要热闹的话,就开车带她去市内,再下车走半小时。从来到M国的第一天开始,从未断过。
安凉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走到车内取下来一样东西,递给叶归洵,“喏。”
叶归洵上一秒还在发小脾气,现在倒是直接接过来,好奇地打开包装,看见里面是奶油蛋糕,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转变,笑嘻嘻地看着安凉,“阿凉你怎么这么好。”
安凉也是见怪不怪了,叶归洵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着她笑,他总会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好吃吗?”
“好吃好吃,刚好今天想吃奶油蛋糕。喏,你也来一口。”叶归洵挖了一勺蛋糕,把勺子递到安凉眼前,眼中满是喜悦,怀孕的她有时候很容易满足,一口奶油就可以让她变得开心。
安凉吃了口她喂的蛋糕,绵密的奶油在嘴中蔓延,软软的蛋糕胚有种淡淡的牛奶味。这家店是他特意找的,M国甜食都太甜了,他就专门找了和国内一样甜度的店,毕竟太甜的她不喜欢......
突然,叶归洵闷闷不乐地放下蛋糕,靠在了椅背上,表情一下子黯淡下来,
安凉注意到,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怎么了?”
“还有三个月我就要生孩子了,只剩三个月了啊。”叶归洵叹了叹气,离预产期越近她就越紧张,害怕出什么差错。
“紧张吗?”
“当然了,我前两天看的一个电视剧里正好有生孩子的戏,医生问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如果到时候,我也是这样的情况,一定要保孩子。”叶归洵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要上生死场一般。
“小脑瓜子想什么呢,肯定没事的。再说了,你这段时间吃那么多,营养补充的这么充分,怎么可能会有事呢。”安凉眼神深了深,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丝玩味和轻松。
“嘁,有句老话怎么讲来着,对,能吃是福,你懂不懂。”叶归洵被安凉这么一调侃,也少了些紧张。
安凉笑而不语,眸中深处却不是笑容,而是一份坚定,如果到时候真的有那种情况,那么他绝对会保归洵,绝对............
86.左手手指上和心脏
四月的S市带着些微微的凉意,今年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昨天穿着薄薄的衬衫,今天就可能再加一层外套。
太阳快落下的前一刻是最悲伤的,整个城市被染成一片橘色,第一眼,觉得那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美景,看久了,那种不知名的悲伤就会让人心生压抑。
贺谨恂坐在车内,看着前面龟速移动的车辆,偶尔尝尝堵车的滋味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他的头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的落日胜景,乍一看很美,看久了就是死寂。直到后面的车按着喇叭,他才回过神来。
他来到某个胡同里的一家店,推门而入,熟络地走上二楼,门口的莫遥像是习惯了的模样,什么也没说,手中整理着明天要送的信件,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
贺谨恂上二楼后,走到最里面的书架,第十二列第一个柜子,他抬手去拿柜子里的东西,那是一本日记,款式有些过时,看上去是几年前流行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日记,翻到上次看到的位置:
十月二十七日,
今天的物理课好难,老师讲了两遍我都没听懂,还不好意思上前问,我才十五岁,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大的试炼啊——。回家后想问谨恂来着,可是他今天也好晚,这都十一点了还没回家。
说起来,也没有问过他,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说实话有时候像个混混头目,有时候又是一副正经生意人的样子,可是他才十九岁啊,还有他怎么不和爸爸妈妈一起住,难不成和我一样爸爸妈妈在很远的地方工作........算了算了,还是不要问了,他要是想说就说了,而且万一是伤口怎么办,揭人伤疤是很坏的,还是算了。
看了很久的那部电视剧终于完结了,可惜最后是悲剧,气死我了!男主角最后死了,让女主角一个人活着,编剧真的好坏,为什么非要把他弄死呢,中间已经那么虐心了,最后开开心心的度过下半辈子不好吗。
对了,今天同桌分给我的那块巧克力好好吃,这周末的时候去买一盒给谨恂尝尝,他好像从来没吃过甜食,要胖不能自己胖,分给他,一起胖。
贺谨恂看着叶归洵写的内容,反复看了三遍,恨不得印在脑海里,尽管她写的都是每日鸡毛蒜皮一样的小事。
莫遥走上二楼,看了眼最里面的贺谨恂,推开旁边的小屋门,懒慵慵地躺在沙发上,艺姐当没看见,继续看着手中的散文集,
莫遥想起来贺谨恂第一次来到这家店的场景,他穿着病号服,神色焦急,乍一瞬间他还以为是从医院逃出来的精神病患者。
“归洵的那封信是不是你送的,归洵是不是来过这里,你认识她吗。”贺谨恂抓住莫遥的肩膀,逼问着。
他因为每天工作太多,晚上又一直用酒精麻痹自己,导致胃出血被送进了医院。闲下来了,想的就多了。他突然想起来送来的那封信上没有邮戳,来不及换衣服,就找认识的人去查监控,查到这里后就立马赶来了。
莫遥这下子想起来他是谁了,四年前叶归洵曾经给他看过贺谨恂的照片,又骄傲又带着些许害羞,说这是她的男朋友。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之前归洵的样子,离开肯定和这个人有关。
艺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把归洵留下的东西给他看看吧,但是,不能拿走。”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但是认识的人却不少,前阵子S市有场葬礼,贺家,安家,顾家,还有一个大明星都去了,但是去世的人是谁,记者们挖了半天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那时候,她就知道了,那场葬礼是属于归洵的。
归洵也给她看过贺谨恂的照片,她马上就认出了照片里的人是贺氏的总裁,贺谨恂。以他的能力,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关键就是想不想找。
当她猜想到归洵已经死了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便有了两个想法。第一,如果他来了,就让他看看归洵留下的东西,但是不能带走。这是她替归洵出的一口小小的恶气。第二,如果他不来,那这些东西她会亲自处理掉,就当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相信归洵也会这么想,毕竟,在四年前,归洵就曾让她把这些都扔掉,只是她又留下了。
归洵留下的东西是十本笔记本,记录着她的八年,曾经她在这里存放了十四岁到十八岁的日记,再后来,顾奕祈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十八岁到二十二岁的日记,想来是在贺谨恂的监视下,没有办法销毁,只好托顾奕祈在送信的时候,顺便把这些都送过来。
“二楼最里侧的书架,第十二列第一行,有你要找的东西。”莫遥听到艺姐的声音后,叹了叹气,开口告诉他。
自那时候开始,贺谨恂每天下班后都回来这家不起眼的小店,可是自他找到这家店后,艺姐三天两头就关店,哪天营业哪天休息都说不准,这也算是为归洵出的一口小小的恶气。
莫遥躺在沙发上,思索片刻,“艺姐,你说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问题是好好谈解决不了的?”
“你还是太年轻了,等再大些你就知道了。”艺姐翻过一页书,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好好谈说来简单,真的是说来简单..........
一旁,贺谨恂合上日记本,他不舍得一口气看完这些日记,极力克制自己,每次就看一页,就看一页,可以看八年,就像是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过。
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把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开车离开了这家店,
他来到的是夜升附近一处纹身店,略显昏暗的灯光照着墙壁上的刺青样本图都有些神秘,只能依稀看得清龙虎之类的大花臂图案。
“谨爷,你怎么来了?”文斯朝略微惊讶着,他没料到贺谨恂回来他的纹身店,记得贺谨恂是从来不纹身的。
“纹身。”贺谨恂吐出两个字,眸中满是坚定。
“你要纹什么图案,这里是图册。”文斯朝把纹身图册递给贺谨恂。
“纹数字,纹在左手手指上和心脏的位置。”贺谨恂没有接过来,把自己想了很久的话告诉文斯朝。
文斯朝把工具都准备好后就过来了,“谨爷,你确定要纹这里是吗,洗纹身很麻烦的,特别是这种数字,要是以后后悔了.......”文斯朝略微担心地看着贺谨恂,一般纹数字的都是情侣之间纪念日之类的,分手之后洗掉都很麻烦。
“你纹就行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洗掉的。”贺谨恂说出口,表情带着微微苦涩。
文斯朝深深地看了眼贺谨恂,来他这里纹身的人很多,有人纹一整片后背,有人纹一整条胳膊,他都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在这里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辈子不会洗掉的人很多,没过多长时间灰头土脸来洗纹身的人也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贺谨恂的样子,真的觉得,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洗掉。
纹身很疼,贺谨恂却一直忍着,十指连心,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文思杨那家伙最近工作上没给你惹事吧?”文斯朝问出口,店里放着当下流行的音乐,却还是显得有些清冷。
“没有,他做事挺认真的,何况有季成教着呢。”贺谨恂淡淡地说出口。
文思杨是他去年招的那个新的助理秘书,而文斯朝是他的亲哥哥。
贺谨恂命令余知和季成,而尚格和武坤的顶头上司是余知。尚格一队负责各产业的安保问题,武坤一队负责各种紧急活动,有时候人手不够的话,会从尚格手下调些人执行任务。
而文斯朝是单独一队,负责的是凶险的机密任务,每次任务都有死亡的危险,与此相对应的,他这一队的武器配置和酬劳都是极高的。没有任务的时候,文斯朝就会来这家纹身店打发时间,也算作是自己的一个兴趣爱好。
片刻后,纹完了,贺谨恂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心脏那个位置和左手手指,左手四个手指上分别问着一个数字,1027,那是连州下着初雪,他们相遇的那天。心脏处纹的是gx1013,那是他为她起的名字和她真正的生日。
两处纹身就像是物品的编码一样,归洵啊,我这一辈子都属于你了........我说过,你会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和我白头偕老的人,如果你不在了,那我就一直一个人,一直............
这时候,一个女人推开门进来,“斯朝,我来啦。”
女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八九岁,一身长裙,脸上挂着笑容,带着些许的喘气声,可以看出来来得很急。
文斯朝有一丝慌张,她看见贺谨恂后只是微愣,她知道文斯朝在贺谨恂手下工作,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而已,她打了声招呼,“你好,我叫辛可,是斯朝的女朋友。”
贺谨恂看了过去,礼貌性地回了一句,“你好。”
“我先走了,最近没有任务,和女朋友多相处些。”贺谨恂靠近文斯朝,低身说着,说完的那一刻看着文斯朝露出一抹微笑。
贺谨恂象征性地向辛可点了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这家店。
文斯朝看着贺谨带着些落寞的背影,再回想着他刚才的那抹笑容,那抹带着苦涩和祝福的微笑,他这才想起来,去年十一月末的时候贺谨恂的女朋友好像去世了。
也不怪他想不起来,那时候他正带着手下出任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了,只是听说了这么一件事。
看着刚才贺谨恂的表情,和他纹的那两串数字,现在,他可算知道了,为什么他会觉得贺谨恂真的会一辈子留着纹身了.........
“斯朝,斯朝,你怎么了?”辛可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文斯朝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辛可的头发,“没事,我在想晚饭带你去吃什么好。”
“嗯.........我要吃街对面那家饭馆的,他家的糖醋排骨很好吃。”辛可想了想,
“好,走吧。”文斯朝牵起辛可的手,两个人走出纹身店。
文斯朝看了眼大街,这里是夜升附近,再加上这周围的娱乐场所很多,所以到了晚上会有很多人,也正因为有很多娱乐场所,所以会很乱。文斯朝抓着辛可的手不禁紧了紧,害怕在人群中找不到她,更害怕某一天,自己会在任务中死亡,永远见不到她,阴阳两隔............
87.早就破败不堪
那天是七月二日,叶归洵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肚子突然痛起来,她一下子慌张起来,连忙喊着在屋里的祝染。夏清跟着安凉出去了。
祝染快步跑出来,看见叶归洵紧皱的小脸,也跟着慌了起来,“是要生了吗?”
叶归洵一半紧张一半害怕,说不出话,紧皱眉头,直点着头。
祝染马上把叶归洵扶上车,再让一个佣人坐在后面扶着叶归洵。他一手开着车,一手给安凉打电话,语气带着急迫,“安总,小暖要生了。”
“好,我知道了。你马上把她送到安排好的那家医院,我马上到!”安凉腾地从座椅上站起来,边接电话边走出会议厅,示意夏清处理剩下的事。不是还有十五天吗,怎么这么快就生了!
祝染开车直接飙到医院,得亏后面有佣人一直扶着叶归洵。安凉给医生打电话已经通知好了,护士直接带他们到了病房,祝染走出病房,护士给叶归洵做检查。
安凉急匆匆地跑过来,看着祝染站在病房前,焦急地问,“她呢?”
“里面,做检查。”祝染指了指身后的门。
不久后护士走出来,用英语和安凉说着叶归洵的情况。
安凉推门进去,看见叶归洵微皱着眉头,小脸上满是紧张,“疼吗?”
“疼倒是还没有那么疼,主要是我紧张。”叶归洵扯出一抹笑容,看了眼安凉。
“我一直在这里,疼的话告诉我,我去叫护士。”安凉紧握住叶归洵的手,
叶归洵也没有松开,毕竟这个时候,自己能依靠的人,只有眼前这个男孩。
不知不觉,从白天熬到了晚上,护士来看了眼后,便推着叶归洵进了产房,直到进产房的前一秒,安凉握着叶归洵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夏清也处理完了剩下的工作,来到了医院,小声问祝染,“小暖呢?”
“刚推进去。”祝染一脸正经,这气氛让他都有些紧张起来。
“剖腹产还是顺产?”夏清看了眼安凉,探究地看着祝染。
“剖腹产,医生说位置不太好。”
夏清心沉了沉,她记得叶归洵和她说过,她想顺产生下来孩子,没想到现在需要剖腹产,连她也一下子紧张起来,毕竟生孩子是件大事。
手术室里,叶归洵感受到有点害怕,感觉到腰有些麻,随后不久感觉想吐,喘不上气来,医生发现她的异样后,检查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听不清医生在说什么,只能依稀听见医生在喊,像是在唤醒她,又像是在喊注射药物。
恍惚间,她好像依稀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却认不出来那个人是谁,那个人走的好快,她却一直在后面追,为什么要追呢...........他是谁...........
手术室里的一个护士急忙跑出手术室,去叫其他科室的医生。安凉看到护士神色紧张地从手术室里跑出来,倏地站了起来,双眼瞪大看着护士的背影。
片刻后,那个护士找来了三四位医生,那些医生也是快步走进手术室,刚才出来的护士没有跟进去,转身留下来和安凉说明情况,
护士说了很多专业术语,他只依稀听懂,麻醉出了问题,我们会尽力抢救,请放心。
随即护士又走进手术室,只留下安凉在这里傻站着。几秒后,他跌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靠在鼻尖,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压抑住这止不住的颤抖,心脏跳动的速度是那么的快,他的双眸紧盯着手术室门口,是那么的害怕。
叶归洵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手术室内的人好像多了些,看到她醒过来的样子,都面露喜色。看到她醒后,那几位医生就出来了,这里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安凉看见紧闭着的手术室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几个医生,面带着一丝放松。他闭上双眼,沉沉地叹了一口长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生孩子的过程她是醒着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肚子里流失,突然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传来,再然后又是一声。护士把两个刚出生的婴儿抱过来,语气带着一丝惊喜,用英文和她说,“哦,你看,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很健康,你真是上天眷顾的人。”
叶归洵无力地笑着,心中却是欣喜万分。她看了眼两个孩子,果然,刚生下来的孩子都不好看,但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那就是最好的宝贝,她看着两个孩子,突然哽咽,哭出声来,许是十月怀胎后的一身轻松。
祝染和夏清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后,终于放下悬着的那颗心,相视一笑。夏清一愣,自己在干什么,随即别扭地转过头。安凉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刚才那副紧张的模样。
不久后,护士将两个孩子抱出来,先送到婴儿区,
“恭喜,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很健康。”护士先把孩子抱给安凉看,
安凉看着这两个孩子,心中带着一丝喜悦,虽然不是他的孩子,但是看着皱皱巴巴的模样,像极了二十三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叶归洵的样子。
“她呢?”安凉问着护士,为什么孩子出来了她还没有出来,
“不用担心,她在里面观察,一会儿就会出来。”护士笑着,眼前这个人太紧张了。
果然,在那之后不久,叶归洵被推出来,还是清醒着的,她看见在病房外等着自己的三个人,又哭了,身在异国没有爸妈,却还有在产房外陪着自己的人。
安凉看见她出来后,连忙走上前,“还好吗,疼不疼?”
“没事,还好,不太疼。”叶归洵脸上挂着泪水,却想要扯出一抹微笑。
安凉伸手替她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就那么一路,陪着她回到了病房。
回到病房后,叶归洵却没有睡意,也许是紧张了很久,还没有生完孩子的实感。
祝染头一次见生孩子的场景,也特别好奇,就和叶归洵有一句每一句的唠着嗑。安凉就这么看着两个人,看着叶归洵瘪瘪的肚皮,几乎十个月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祝染,你给我递一下塑料袋呗,我想吐。”叶归洵突然皱起眉,感到不适。
安凉一下子站起来,递给叶归洵垃圾袋,神色紧张,
紧接着叶归洵感到浑身发冷,忍不住颤抖。安凉看情况不对,立马按了呼叫铃。
医生来得很快,看见叶归洵的样子后,马上掀开她的被子,纯白色的床单被血液浸湿,是那么的刺眼,正如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妈妈纯白色的雪纺衫被血液染红一样。
安凉一下子呆住了,过去的那一幕和现在的这一幕交叠,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脏。直到祝染提醒他叶归洵被推去手术室了,他才回过神来。
刚才他一早闻到了血腥味,以为只是生孩子后残留的血液,却没想到是一直从她身体内流出的。
他回过神后跌跌撞撞地跑向手术室门口,护士询问夏清一些问题后快步离开,随后拿来好几个血袋。
“如果不能控制住出血,那最坏的情况需要切除子宫,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护士的神色严峻,反映着问题的重要性。
“请你们尽力抢救,不管怎么样,人必须保下来。”安凉直勾勾地盯着护士,眼神中带着恳求和威胁。护士被他的眼神震慑住,回应后马上回到手术室。
如果今天小暖死在了这里,那么他就要所有参与手术的护士和医生的命,他不在乎什么人理纲常,他一向就是个疯子,不是什么善类,只会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极力掩藏自己。对他而言,这整个世界的人命都抵不过她的一条。他不在乎唾弃和谩骂,毕竟自己早就破败不堪,为了她,他可以和全世界敌对。如果她不在了,他会跟着她走,不论是黄泉还是地狱。
护士来来回回跑了两三趟,每次都抱着很多血袋,安凉只是一直盯着她,盯着手术室的门口。
一个女人走进手术室,手术室里的护士看见有无关的人进来,刚想轰出去,看到那个人的脸的时候,却说不出任何话,只是震惊。
那个女人走到手术室里,问着旁边的医生具体情况,那个医生看见来的人后,也愣住了,不过好在反应快,把情况都说明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医院的血袋够吗?”女人淡淡地问着,
“够的。”医生回答着,便退到了一边,
“天呐,那不是维安卡贝特吗,她怎么会来。”护士小声惊叹着,她没想到在产科这方面数一数二的维安卡会亲自来。
“外面那个人是AN的总裁,当然能请得动维安卡了。只不过我也没料到会请她来。”医生想了想,小声地和护士说着。
“嗬,AN?!那个军火公司!怪不得刚才我看那个男人的眼神像是要杀死人一样。”护士吓了一跳,捂住嘴。
“他什么眼神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今天如果救不活病床上的女人的话,我们就都死定了。毕竟是那个AN的总裁啊。”医生摆出一副认命的表情,右手大拇指划过脖子。不过,刚才看到维安卡的那一瞬间,他就放下心了,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他今天能活着回家。
一个小时后,维安卡走出手术室,看着安凉,摆出一副安心的表情,“没问题了。”
“谢谢。”安凉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满是感激。
“没事,毕竟以前我还欠过你人情,这次正好还了。我先走啦,科洛还在外面等着我呢。”维安卡也不多留,挥挥手便离开了。
祝染走上前,递给安凉一张纸,“擦擦吧,全是汗。”
安凉顺着祝染的眼神看过去,看见自己的手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所以有些僵了,手心里满是汗水,都快要滴下来了。
他接过纸,擦拭着手心里的汗,小暖,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88.易知珩,易知琋
距离手术后已经过了一周了,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叶归洵已经在医院里呆腻了,安凉这段时间几乎就住在了医院里,叶归洵花了好多办法想让他离开,可他就是不听。最后还是夏清小声提醒安凉,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待着,叶归洵没办法喂孩子,还有其他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安凉那时候才反应过来,直接租了旁边的病房,叶归洵一有什么需要他就马上过来。说实话,叶归洵其实很感激安凉,刚生完孩子后的前几天,肚子疼得要死,安凉又是给她递热水袋,又是教她怎么按摩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经验呢。
叶归洵喂完孩子后,安凉走进病房,每天她都差不多这个时间喂完。安凉看着婴儿床里的两个宝宝,他常常分不清哪个是男孩哪个是女孩,索性直接把他们的小毯子换成了蓝色和粉色。
“两个不省心的,特别是你。”安凉幼稚地对着婴儿说话,最后摸了摸男孩子,像是嗔怪的模样。
“幼不幼稚啊你,他还听不懂你说话呢。”叶归洵看了眼安凉,无奈地笑了一声,却扯到了伤口,随即皱起眉头,报复般的拍了下安凉。
“我再也不想生孩子了。”叶归洵轻捂着肚子,埋怨般的说出口。
“这句话你已经说第五遍了。”安凉悠悠地说出口,递给她热水袋。
“对了,孩子想好叫什么了吗?”安凉双臂轻搭在婴儿床边,时不时摸摸婴儿的手,软软糯糯的,像极了小时候摸小暖的手的触感。
“要不要还是跟他们亲生父亲一个姓氏?”叶归洵为难地看着安凉,她的思想很传统,虽说可以跟爸爸姓也可以跟妈妈姓,但是大部分都是跟着爸爸姓。
安凉一个眼神瞪回去,一瞬间,叶归洵怂了。她不记得和那个男人的一切,她甚至不记得他叫什么。可看样子他对自己很不好,不然安凉不会是那种眼神,每次她稍微想问一点关于孩子父亲的事情,安凉的表情总会唰得冷几个度,她也不好再问出口,看来真的是一段孽缘。
“要不跟我姓吧。”安凉表情忽转,脸上堆满笑容,他不介意戴着这大大的绿帽子,毕竟贺谨恂和她再无可能。
“阿凉,你没事吧,是发烧了吗?”叶归洵瞪大眼睛,狐疑地看着安凉,他是怎么了。
“说说而已,毕竟是孩子的干爹嘛,要是你真想让孩子跟我姓,我也可以勉强答应。”安凉恢复以往的那种玩味的态度,一下子傲娇地看着也股息。
“屁嘞,孩子跟我姓好了,名字的话,一个带珩,一个带琋,然后再想一个字就好了。”叶归洵努力思考着,孩子出生前她就想过好多名字,可是想不到什么好听的,只是定下了珩和琋,横玉和希望,原本想取平安的安,但是取安字的话,总觉得怪怪的,也许是因为安凉的名字里带安,就好像是他的孩子一样。
“要不,易知珩,易知琋?”安凉脱口而出,他只是觉得这挺顺口而已。
“欸,好听!男孩子叫易知珩,女孩子叫易知琋,就这么定了!”叶归洵一高兴,使劲鼓掌,结果又是一阵肚子痛,虽然相比前几天已经好多了,但还是微痛,扯到伤口的话就是剧痛。
“能不能小心点,整天毛毛躁躁的,都是当妈妈的人了。”安凉嫌弃地说着,却不自主地走到她身旁,摸了摸热水袋,发觉还是温热的,才回到沙发上坐着。
“嘁,知道了。等孩子再大点,我想回国。”叶归洵绞着手指说出口,
即便现在的生活很好,但是她还是觉得国内更加亲切。在这里她每个月给安凉很多生活费,安凉自然不缺钱,只是这么做会让她心安,安凉也熟知她的性格,所以就收下了,只是存到一张单独的卡里。
她用的是父母生前留下的资产,她记不得这些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问安凉后他告诉她,是一位老人一直保管着,看她回来后给她的。父母留下的资产很多,够她生活很长时间,那些资产安凉又帮着投资翻了几翻,所以她根本不用担心金钱问题。她想回国在一座城市开一家小店,又好带孩子,又能消磨时间,又能有收入。
果然,安凉的脸色又一下子变得阴沉,像是在思考什么。
“当然,我不会回到S市,我会去别的小城市,你说过孩子的亲生父亲在S市。要不,你给我张照片之类的,我避着走。”叶归洵尽力皮笑肉不笑,这样才不会痛。
安凉沉默片刻后,心中做了什么决定,
“没这个必要,过一段时间,我也正好要回国,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你就一直住在我家里就好。”安凉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俨然一副打好算盘的模样。
“这怎么行,我带着孩子还住在你家的话,这不是断了你的桃花吗,你不找女朋友的啊?况且,回国后我已经打算好自己找个房子了。”叶归洵皱起眉头,
“谁叫我是孩子的干爹呢。”安凉故作轻松的模样,
“不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真不行。我还是自己找房子吧。”叶归洵一脸严肃,不留任何余地,她在怀孕期间因为害怕突然出什么事,所以已经够麻烦他了,现在不能再这样了。
“那这样,回去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去,房子的话,你自己找,但是找完之后别忘了告诉我一声,然后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找我。”安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总是拗不过叶归洵。
“嗯嗯,好。”叶归洵也随之开心起来,安凉总会让她安心,总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在自己的身后,即便有时候看着是那么不正经。
“虽然现在说有些早,但等孩子再长大些,上了幼儿园,就会有各种亲子活动,到时候你叫我,我陪你和孩子参加。毕竟,没有父亲或者母亲的孩子,不管多坚强,心里总是会缺那么一块。”安凉靠在椅背上,像是在回想些什么,神情是那么的孤寂。
叶归洵原本想开口拒绝,可是看到安凉的那一瞬间,那抹孤寂真的刺痛了她的心脏,无父无母的孩子遭遇的是什么待遇安凉清楚,她也很清楚。一开始带着一丝好奇,为什么她没有爸爸妈妈,后来带着轻视,她只是个孤儿,再后来,就会带着蔑视,仿佛自己身上有优越感一般。她终究还是没有拒绝,因为安凉的表情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也因为那种感觉她真的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
“好。”
............
90.你更不配提她
S市第一机场,叶归洵戴着帽子坐在椅子上,身边是两台婴儿车,自那之后已经过了半年多,孩子都已经七个月了,有了孩子之后,她才知道母亲的伟大,喂奶,换纸尿裤,哄着睡觉,一切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却能累死个人。S市现在是二月初,和她前年离开S市的时候一样冷,但是现在却多了些喜庆,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机场里都布置上了红灯笼,中国结,满满都是年味。她在机场里等着去往古城的转机飞机。
她原本想再等一等,等国内春节过后再回来,但是安凉提议,回国正好过个年,她好久没有过过春节了,在国外的时候春节往往就是和安凉小小的过一下,没有年味的春节很乏味。但是现在她看见到处张灯结彩,只是看到这些,就开始兴奋起来,期待着几天后的春节。
叶归洵想带着孩子去南方古城,她在网上找过好多城市,思来想去都不太满意,有的太过喧嚣,有的生活节奏太快,当她看到南方古城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就决定去那里了,她记得好久之前,和安凉去过那座古城,平缓的生活节奏,正适合她。
国外他们曾长住的那座城市没有直达到古城的飞机,只能从S市转机,安凉直接提议让她在S市过个年再去古城,叶归洵看到安凉态度转变一百八十度,心中诧异着,但还是拒绝了。
按理说安凉之前连S市的S都不让她提,但现在自己开口让她住几天,怎么想都奇怪,况且她害怕遇见安凉所说的孩子父亲,听他含糊不清的描述,还有每次提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安凉可怕的表情,那个人就像是个变态杀人犯一样,把她给弄怕了。
她的记忆有缺陷,有时候硬想的话头会很痛,她依稀知道自己在S市住了几年,可是要回想自己去哪里做过什么,总会想不起来。安凉告诉她,她是忘记了一个人,忘记了关于他的所有事。看来那个人是一直贯穿在她的生活当中,一直.......但她还是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喜欢上那个像变态杀人犯一样的人。
“凉,凉——”安凉双臂搭在婴儿车上,一边一个,对着知琋,发着凉这个音。
“去去去,小琋,叫妈妈——”叶归洵拉过知珩的婴儿车,轻推了把安凉,自从宝宝出生之后,不管是十几天的时候,还是几十天的时候,安凉总是对着知琋说凉这个字。叶归洵就不服气了,当然要先会叫妈妈。
“琋琋,叫凉——,凉——”安凉死乞白赖得凑过来,
祝染坐在一边,双手抱环,偷偷瞥着安凉,啧啧啧,在小暖面前真是跟换了个人一样,也是,只有在小暖面前,才能看见安总这样的一面。他看着两个人都在争知琋,而知珩的婴儿车离自己很近,悄悄地把知珩的婴儿车拉过来,
“知珩,来叫祝——,嘴噘起来,祝——”祝染被他们激起了兴趣,也开始参与。
“zhu。”知珩发出一声,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听着很像。
叶归洵猛然抬头,看向祝染的方向,眼神中飘着幽怨,祝染也没料到知珩这么配合,只是笑了笑,随即看向知珩,以后祝叔叔一定疼你!
“凉——”那边知珩刚出声,这边知琋也说出口,凉这个字很难发音,但是没想到知琋叫得还挺像。
“小暖,你看你看,知琋叫我的名字了!”安凉兴奋地拍了拍叶归洵,这一刻像极了孩子。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过分!我还等着他们第一口就叫妈妈,没想到一个说祝,一个说凉。”叶归洵幽怨地地看着两个人,
“你小时候第一句叫的不是爸爸妈妈,叫的也是凉,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说是吧,琋琋?”安凉逗着知琋,带着笑意瞥了一眼叶归洵。
这下叶归洵也不好说些什么,他拿小时候的事堵得她哑口无言。
安凉明天在S市还有事处理,所以不能陪叶归洵去古城,只是陪她说话解闷,等到转机时间到了的时候再离开。祝染在一旁陪着她,国内的业务夏清比他清楚的多,安凉便让祝染留下来一路护送叶归洵去古城,叶归洵也没推脱,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的地方也多,况且祝染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浑身还有肌肉,看着特别可靠。
“时间快到了,去办手续吧。”安凉看了眼手表,
“好,那我走啦。”叶归洵起身,背上背包,推着婴儿车。
“多留意周边,这里是S市,可能会碰上贺谨恂。”安凉靠近祝染,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话。
“放心。”祝染没有多说什么,仅仅两个字分量却很重。
安凉看着不远处的叶归洵,向她挥着手,叶归洵看见后也笑着挥手离开。
片刻后,安凉收回目光,右手手指拉起黑色高领针织毛衣的领子,遮住小半张脸,双手放进白色毛呢大衣的口袋里,微低着头往出口的方向走。
他不经意地看了眼前方,却看见那个男人!真是冤家路窄,怕什么来什么。
安凉什么都不想说,两个人都知根知底,懒得伪装,贺谨恂亦是如此,但是现在必须拖延一会儿,不然贺谨恂可能会和小暖碰上。
“好久不见啊。”安凉拉下高领毛衣,笑着,可是那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好久不见。”贺谨恂原本也想直接走过去,但安凉搭话,他也就礼貌性地回了一句。没想到会在机场碰到安凉,他得去Z市出差。
“自从小暖葬礼后,就没见过吧。”安凉盯着贺谨恂,眼神中透露着不羁和挑衅。
“........听说安总在国外过得很好,果不其然。”贺谨恂心中钝痛,皱了下眉。
“是啊,就是发现吧,比小暖好的女人多了去了,也没必要吊死在一棵........”安凉无所谓地说着,满脸的风轻云淡,
但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贺谨恂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安凉的脸上,安凉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周围也有些人看了过来。
“你找多少女人都无所谓,但别让我从你嘴里听到归洵的名字。你不配提她。”贺谨恂揉揉手腕,阴冷地看着安凉,
安凉没有说话,只是略微嘲讽地看着贺谨恂,你更不配提她!
周围有几个人掏出手机看样子要拍摄,余知看情况不太对,小声提醒贺谨恂,“谨哥,我们走吧。”
贺谨恂看了眼周围,想要离开,他不想要无谓的麻烦。
安凉用右手擦了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呵,这一拳,还真挺狠的。他用左手死死抓住贺谨恂的手腕,
“要我说,这世上最没资格提她的人,就是你,贺谨恂。”安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笑和嘲讽,他的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听不见,但是贺谨恂,余知,听得一清二楚。
贺谨恂握紧拳头,像是忍耐的模样。安凉低头看见他的手指上纹的四个数字,1027,那串数字让他莫名联想到了监狱犯人的编号,一生摆脱不了的数字。
他松开手,拉起毛衣领子,像之前一样掩住小半张脸,双手揣兜,一步一步离开,留下贺谨恂怔在原地。
“谨哥,该走了。”余知叹了口气,提醒着贺谨恂,不得不说,安凉真的狠,才说了几句话,可那几句话足以让贺谨恂心里曾经血淋淋的伤口再次裂开。
贺谨恂回过神来,脸上多了一丝冷漠与无神。
另一边,祝染推着知珩的婴儿车,叶归洵推着知琋的,两个人走向安检处。
“祝染,这里好多人啊——”叶归洵微微抱怨着,人多的时候带着两个小宝宝出门真的好累。
“这句话你今天已经说第五遍了。”祝染无奈地笑笑,他都快听出茧子了。
“整个机场都是人,早知道就在春节后回来了。你看,累得我快双目无神了。”叶归洵双手推着婴儿车,幽怨地看着祝染。
“你看你,怎么背上包了,包不是放在婴儿车下面的吗。”祝染这才注意到叶归洵肩上的背包,
“啊,我就说嘛,怎么比之前累。”叶归洵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摸到背包肩带后笑了笑,这就是一孕傻三年嘛。
贺谨恂拿着刚取出来的飞机票,熟练地走向安检口,机场这个地方,他来过不下百次,几乎都很熟悉了。刚才安凉拦了他,导致现在时间紧了一点。
忽然,他看见不远处的其他安检口处有个女孩,和身旁男人说话时的侧脸,有些像叶归洵,他也不觉多看了几眼。
“好闷啊,我想摘帽子了。”叶归洵稍微往上拿了拿鸭舌帽,
“别别别,带好了,等到了古城,咱们再摘下来。”祝染连忙把她的帽子压回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况且安总刚才给他发过消息,说贺谨恂现在在这个机场里。
“啊,好吧。”叶归洵瘪瘪嘴,不再动帽子。
可就是刚才那一瞬,贺谨恂看到了叶归洵的侧脸,握着登机牌的手不禁抽掉力量,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急忙想要往那个方向去,余知忙拉住他的手腕,
“谨哥,你怎么了?”余知脸上满是疑惑,
“我看见归洵了,就在那儿,我看见她了!”贺谨恂焦急地指了指叶归洵的那个方向,语气激动得带着微微颤抖。
余知顺着贺谨恂指的方向看过去,没看见归洵,只看见人头攒动的安检口,他再怎么仔细看也找不到归洵,
“走吧,你是看错了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余知没有松开手,目光复杂地看着贺谨恂,他是出现幻觉了吗........看来回来后得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贺谨恂回头冷冽得看了眼余知,余知一瞬间被他震慑住,贺谨恂回过头再找叶归洵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她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他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难道,真的是幻觉吗?
贺谨恂收回目光,重回到刚才的状态,只是多了一丝死寂.........
叶归洵看了眼身后的祝染,他完全遮住了她。果然,和又壮又高的人在一起走特别有安全感,祝染推着两个婴儿车,一手一个,叶归洵站在婴儿车前,准备安检。
“奇怪,护照和出生证明我放哪里来着?”叶归洵迷茫地看着祝染,
“我记得放在了知珩的婴儿车里。”祝染回想着,跟叶归洵一起出门感觉自己也变傻了,叶归洵这样的状态他也习惯了,只是有时候明明自己记得很清楚,可是被她一问,自己也变得不确定了.........
“啊啊,找到了。”叶归洵松了口气,
祝染的视线不经意地瞥向不远处的身后,贺谨恂转身准备离开,没有往这个方向来,得亏他反应快,接过两个婴儿车,找个借口让叶归洵站在前面,用自己的身板挡住她,没想到差一点就要碰上了
“祝染,走啦。”叶归洵叫着正在发呆的祝染,
“哦哦,好............”
..................
89.我们,还是朋友吗
自从连州医院一别后,顾奕祈和程颜雪一直没有再见过面,差不多已经有一年几个月了。两个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顾奕风了。顾奕风常常拉着顾奕祈去打球,不让他一头埋在工作和画画里。程颜雪和顾奕风可以说是狐朋狗友了,有时候凌晨程颜雪会叫顾奕风出来,坐在江边和罐装啤酒,抱怨着这个导演那个节目组。
酒局上,程颜雪忙不迭地接过导演的酒,喝的已经有些多了。今天是电影剧组的杀青宴,这个王导名气很大,但在圈里风评很差,由于拍戏实力在那里,公司接到电影都是半推半就,答应她只和这个导演合作这一部。
这部电影担任男主角的是宋时琛,他和程颜雪同岁,今年都是二十四岁,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演员,要颜值有颜值,要演技有演技。听说从小家境不好,是自己一步步打拼到这个地位的,程颜雪也挺佩服他的。性格怎么说呢,就是表面和善,内心有十万个整死人的方法的那种人,腹黑一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来来来,颜雪。”王导又要给她倒一杯,可是她酒杯里的酒还是原来的样子,很满。
程颜雪侧过身把在酒杯里的酒一口闷掉,然后转过来又接了一杯,她在心里暗骂,看来这王导今天是有备而来的,整桌的人不找,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盯着她,连旁边的宋时琛接的酒都比她少。
“王导,我给您也倒一杯吧。”程颜雪脸上笑着,手上拿起白酒,满满地倒在了王导的啤酒杯里,
“哎呦,你瞧我,这喝的有点多,没反应过来,竟然倒了白酒。”程颜雪做出一副惊慌的样子,一脸无辜。
她坐下,一旁的宋时琛特别小声地开口,“行啊,没看出来,演得真棒。”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那么多演技奖没白拿。”程颜雪几乎不动嘴,微笑着,回了他一句。他们两个人在一年前拍了一部超甜的恋爱剧,所以之前认识但为了避嫌都没那么熟络。这次拍的电影是战争片,倒是让他们熟了不少。
那边被倒了一杯白酒的王导也不是什么善茬,喝完那杯后,又给程颜雪倒酒,只不过这次倒的是白酒,
“王导,我好像喝得有些多了,这白的,太烈了。”程颜雪还是标准的那抹笑容,婉拒着。
“颜雪,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王导故意用诙谐的语气说出口,一下子成程颜雪的不对了,
“没这回事,没这回事。”程颜雪还是站起来接了一杯,暗骂自己是傻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真是傻子。
阮木一坐在车里,一只耳朵戴着耳机,耳机里面传来的是程颜雪和王导的声音。之前他还以为程颜雪做得太过了,还买个窃听器。那时候程颜雪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那个王导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混蛋,被他潜规则的不止一两个。现在看来,她在包里带着窃听器是正确的。
阮木一听着里面的对话,情形不太妙,程颜雪的酒量就是三个罐装啤酒的量,哪儿经得起白酒的摧残。
他翻着手机,找到顾奕风的电话号,马上拨过去,“喂,顾奕风,你在哪儿?”
“酒吧啊,怎么了?”顾奕风那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嘈杂,
“颜雪今天有个杀青宴,那导演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给她灌白的,我怕一会儿情况不妙,以防万一你能不能来一下?”阮木一的语气带着一丝着急,快速说明着情况。他一个经纪人没什么能力拦住王导,但顾奕风不一样。
“行,我知道了,快把地址给我。”顾奕风的声音也正经起来,
“我给你发过去。”
顾奕风挂掉电话,却没有立马起身,看到短信后,他拨打了一个人的电话,
“哥,你在哪儿?”
“公司。”顾奕祈的声音冷淡,没什么起伏,
“颜雪姐现在在你公司附近第五大街的那家小湘楼参加杀青宴,被导演灌了挺多酒,那个导演不是什么好人,我怕一会儿她会出事,以防万一你去一下行吗,我现在喝酒了开不了车,没法马上过去。”顾奕风的语速加快,一副着急的模样,
“........行,我知道了。”顾奕祈顿了一下,随即说出口。他没料到会听到程颜雪这个名字,听顾奕风的语气,好像很急的样子。他放下笔,抄起外套后离开。
顾奕风放下电话,喝了一口酒,周围都是一些富家子弟,喝着昂贵的酒,每次身边的女伴几乎都不是同一个人。他只在自己来这里喝个酒,周围就自顾自地坐了些人,无非就是想通过他,去巴结顾家的人,既然他们想装,那他就陪他们装一副朋友的样子。现在想想,还是和大学室友去学校后面的美食街喝酒吃串更快活。
“看来你和那个明星程颜雪挺熟啊。”兴诚集团的公子哥冯楚感兴趣地问出口,
顾奕风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当做是回应。
“她是那个圈子里的人,说不定早就被玷污........”宏升集团的董梓晟看着手机,不屑地开口,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奕风一拳打在了脸上,他的上半身因为惯性狼狈地趴在沙发上,
“你要再敢说一句诋毁程颜雪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你做过的那些腌臜事全给你都出去!”顾奕风站起身,冷冷地看着董梓晟,眼中带着寒光,
董梓晟心中有气,被打了一拳只能憋着,他家生意做得也大,但也惹不起顾家,即便他是顾家的私生子,但顾奕祈和顾奕风兄弟之间关系很好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他惹不起顾奕祈。况且他从以前开始坏事没少做,却也没料到顾奕风会知道他做过的事。这下只能咽下这口气,却也不甘心咽下。
周围的人的视线在两个人的脸上流转,气氛太过尴尬了,冯楚只好当个和事佬,“顾奕风,你看董梓晟也没料到程颜雪是你罩着的人,这下我们都知道了,也不会再提了,就都退一步吧,闹得太难看也不好是吧。”
“她是我哥罩着的人,你们好自为之。”顾奕祈拿起衣服,丢下这么一句话后离开了酒吧。
程颜雪以后注定是他的嫂子,注定..........
另一边,顾奕祈很快就到了小湘楼,阮木一时刻都在盯着门口,发现进去的人是顾奕祈,心中诧异了一下,随即了然,看来顾奕风是故意把顾奕祈叫来的,既然来了个人,那就可以放下心了。
顾奕祈走进小湘楼,向服务员询问剧组的包房号,服务员看顾奕祈长得很帅,还以为是忘记房间的新人演员,马上就开口告诉了。
包房里,程颜雪在王导的几杯白酒炮轰下,脑袋变得昏沉沉的,王导也醉了,但是还带着一丝清醒。一旁的宋时琛之前找了理由帮程颜雪挡了几杯酒,可是王导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酒桌上有新人演员,他们不敢出口阻拦,怕一个不小心,火苗就蹦到自己身上,有的工作人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时琛暗自环顾了一圈,呵,真就是人心薄凉,拍摄的时候,有些人巴不得贴上来谄媚,程颜雪一直活跃剧组气氛,失误也很少,那时候说喜欢她的人,和现在坐在酒桌的都是一拨人。他真怕,在这个圈子待久了,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王导还想要灌程颜雪喝酒,宋时琛已经找不到别的理由来挡酒了,程颜雪下意识地拿起酒杯,要接这杯酒,
忽然,有个人伸出右手从后面拿过她的酒杯,稳稳地放在桌子上。所有人一愣,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啊,还有这个男人是谁,没见过,是新人吗?可是这五官要是新人早就该火了........
程颜雪回头看是谁,没想到看到的是顾奕祈,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因为喝多了,有些站不稳,所以坐在了椅子上,仰视着他。
“你是谁啊?好像不是我们剧组的人吧。”王导犀利的眼神射向顾奕祈,真是扫兴。
“我是程颜雪的......朋友。她好像喝得太多了,我来送她回家。”顾奕祈直视着王导,眼神看似平淡,却杂夹着威胁。
“我们这还没结束呢,身为主角怎么能先走呢?”王导开口说着,似是在责怪程颜雪不懂规矩。
“我说了,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家。”顾奕祈站在程颜雪身后,双手握着程颜雪的椅背。
明明比她还小一岁,为什么那么有安全感...........
“走,我送你回家。”顾奕祈拉起程颜雪,拿着她的包,程颜雪也迷迷糊糊地穿上了外套,因为喝得太多了,有些站不稳,顾奕祈扶着她的肩膀,看上去就是把她护在怀里的样子。
“如果你现在把她带出去,我有能力让她在娱乐圈混不下去,还有你,是哪个新人演员吧,我也能让你混不下去。”王导冲着顾奕祈的背影喊出声,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是吗,真巧,我也有能力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啊,对了,我还能让你在S市混不下去。”顾奕祈不屑地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眼王导,眸中满是嘲讽,不屑,浑身上下散发着气场。他还得谢谢这个导演,这是他今年听到最可笑的事情。
“你是谁?”王导一怔,随即严肃起来,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像是真有些背景,不然不会这么狂妄,而且不会有这种气场和胆识,
“..........”顾奕祈半响没有说话,这个人不配知道他是谁,他想直接走出去,但停下,告诉他也好,这个圈子那么乱,说不定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就当给程颜雪顺水人情吧。
“呵,告诉你也无妨。顾氏,顾奕祈。”顾奕祈看了眼王导,那眼神中只是淡然,他也不顾王导什么反应,直接带着程颜雪离开。
“顾氏......顾奕祈?那不是?!”王导回想着,在S市提起顾氏应该只有那一家了,顾奕祈,他记得那是顾氏大公子啊!
王导一下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完了!
酒桌上的其他人也议论纷纷,有人想,早知道刚才就上去替程颜雪当几杯酒了,有人想,原来程颜雪背后是顾氏大公子啊..........
宋时琛低下头,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他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表情,简直精彩,有震惊的,有懊悔的,有八卦脸的。幸好程颜雪背后有人,看来以后她在这个圈子里会顺风顺水的了......
顾奕祈带着程颜雪到后门那里,等着阮木一过来,
顾奕祈双手揣兜,靠在墙壁上,程颜雪裹紧外套,坐在台阶上,她看着一旁的顾奕祈,还是不切实际。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发觉自己还是没有忘记他,程颜雪啊程颜雪,你真是不争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程颜雪盯着自己的高跟鞋尖,
“我们,还是朋友吗?”程颜雪鼓起勇气问出口,她记得刚才顾奕祈说,他是她的朋友。
“.......是。”顾奕祈沉默片刻后,说出口。
“那就好。”程颜雪噗嗤笑出声,心中也不再那么压抑。
阮木一很快就开车过来了,看见周围没有狗仔后,连忙把程颜雪扶上车,
“辛苦了。”阮木一看着顾奕祈,眸中含着感激。他当程颜雪的经纪人已经有几年了,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没事。”顾奕祈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拜拜。”程颜雪冲着顾奕祈挥挥手,动作却有些拘谨。
顾奕祈没有说话,却也挥着右手,程颜雪看到后,笑了一下,动作却不再那么拘谨了。
等阮木一的车离开后,顾奕祈回到自己的车那里,也离开了。
顾奕风灭掉手里的烟,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怕顾奕祈不过来,所以马上叫了代驾,超速来到了这里。看到顾奕祈的那一瞬间,他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