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苦界众
前言人物简要介绍
苏橙(金橙):剑阁大师兄,男主。魔星计划的造物,魔星,红莲尊者的容器,加入万剑阁,为心爱之人与宗门决裂,身死道消却因为红莲的一念之仁获得新生,。
雪柔:雪剑尊,剑阁之主,曾为仙殿少帝,却因私情和三殿红莲产生了纠葛,失手误杀红莲,夺天下之战后,感到仙殿和自己的初衷不符,卸任少帝之职,于三绝山建立万剑阁。(万山雪易冷,只取一点柔)
红莲:创世轮盘上的灵火,天外飞仙,圣殿三位建立者之一,为一人闯仙殿重地,被仙殿设计三魂离散,七魄被封,后寄宿到了少年苏橙的身体中。(轮回中的火花啊,注定要在冰雪中熄灭,又在血肉中得到新生)
古月:魔尊,魔教领袖、智慧菩提树化为人,为僧人模样,曾于不二佛首座下,位列首席。(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天災:魔魂麒麟,兽尊,南方十万大山之主,大夏鸿胪寺少卿,魔星计划的谋划者。(万般罪恶加诸吾身,身化修罗护一人安!)
奈落:古月之女,半妖倾城,女主。落英缤纷,尘世嫡仙,与苏橙魂定三世之人,于三绝山为苏橙神魄受损失忆,后于凤凰城恢复记忆。(奈何开奈何落)
金樽:剑阁代阁主,苏橙护道人。(浮华蹉跎,一杯清酒度此生)
孤灯禅师:当代万佛寺主持,不二佛首第二高徒,得道高僧,常感叹“灯照一室,月明天下”。(孤灯照世人,照不了许多时)
还有很多人,上官青云,不二佛首,华帝龙阳,晓月明兄妹,龙家众人,知音谷众人,诸多人物不一一赘述。
第一章:即是终点
风暴之中,悬崖之上。
白雪茫茫的天地间只有一人。
她一身白衣,身前是触目惊心的血红,大雪漫天,鲜血都变成冰凌。
此刻她跪在地上,手中护着某种光团,灼灼闪耀的光从她的指缝露出,却越发微弱。
女子背后是悬崖,悬崖之下是一片赤红,万物燃烧的火海,灿烂而悲凉。
当她注视着悬崖下的红色世界时,两朵红芒映在了她的双眸之中。
她眼中的红芒颤动着,像两朵红色的鸢尾花,在风中飘零。
她眸中的花儿美丽又危险,灿烂又虚弱,万物在花中生灭,唯有花儿不曾凋零。
那不是一朵花,是一朵小小的火苗,美丽又危险。
那不是一朵火苗,是即将燃烧殆尽的妖灵的魂魄。
就在刚才,那银色的凶剑沾染了熔岩般的血迹,被丢弃在身旁。
天地间再没有红莲这个大妖,只剩下那朵将息未息的红莲。
“这一世已经结束了吗,红莲?“
”你最终还是没有尽力,如果你尽力,我是杀不了你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着我?”
白衣女子轻声呢喃,弱不可闻。
“真是的,明明知道我在骗你,你为什么还要来?“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认认真真打过一场?”
她低头凝视手心捧着的光源,那是一团将要熄灭的火苗,任谁都能感觉到火焰要熄灭了。
火焰将熄,残灯将灭,他不会回来了,他回不来了……
女子伸出手指,她的动作就像告别时的”抚摸”一般,动作温柔细腻,生怕伤到了心爱的东西。
温柔地拨动着手中的火花,除了将熄灭的火莲,无人再有机会欣赏她眼神里满满的怜爱。
茫茫雪地中,走来一竹杖芒鞋的白发老者,他穿着单薄,却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
老者是白裙女子的师父,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摇摇头,道一声:“痴儿,事已至此,何必自寻烦恼?”
“他是妖火,我们和他们水火不容,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你为何看不破?“
”他注定要灼伤你“,老者补充道:”如果你握着他的不是手,是心”
“师傅”
“怎么了?”
“我骗他的时候明明没有用心,为什么杀他的时候却会流泪?”
“你看那边的雪已经融化了,白雪皑皑,接近地表的已经成了混浊的泥水,为了苍生,我们派你再次接近他”
白衣老者看向茫茫雪原,悬崖附近,部分黑色的山石裸露。
“你潜伏在圣殿之中,在群魔缭绕中,道心不知不觉也被影响了,这点无可厚非“
”但是你要知道,你并没有错。不要自责,不要难过,你只要清楚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就够了”
白裙女子忽然问道:“师尊,魔也有心吗?”
“魔吗?当然和我们一样,也有着心的,如果说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颜色了……”
“难道不杀他,这乱世就不能终止了吗?”
“或许会终止,但是要很久很久,你明不明白?很久有多久?“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多!在此期间,天下多少人家破人亡?你有没有想过?”
面对白裙女子的心中幻想,白衣老人突然冷厉起来。
女子深深地低下头来,接受训导。
老人的语气忽而缓和起来:“但你杀了他,为天下除了大害,你是英雄!天下气运也因此改变了几分,魔道衰弱,正道壮大,苦界又会太平很多年,随我回宗门吧”
“不,师尊,我回不去了”
“你心中已经做出决定了吗?”
“是!”
老者微微一笑,身影淡化,转眼间就成了云雾飘散在茫茫天地间,仿佛未曾出现,只是他的声音还在。
”也罢,经过这场战斗,你的体会已经要追上为师了,为了追求那更高的天道,去外面历练一番吧”
“去这红尘寻找你突破的机缘吧,雪柔“
火焰本来如同日月星辰一般为人间带来光明,不过火焰不该有生命,有生命的异类在人主宰的世界注定要熄灭。
很久很久以前,一颗孤独的星星大概是厌倦了夜空的冷清,它堕落了。
在某个普通的夜晚坠落到了人间,从此这个天外来客就不再高高在上。
当白衣女子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她在雪地之中发现了那块石头,也遇见了石头里的天外来客,彼时来客只是一朵火花。
等她发现这朵火苗老是熄不灭的时候,她欣喜地将火苗从高山上带回了宗门,于是女孩成了那朵天外来客的第一个朋友。
她看着已经回归普通的火苗,它不再特别了。
它已经暗淡了,冷却了,迷失了……就像明灭的星,躺在她红红的手心。
红色炎心中有一点微弱的白,这白就是火焰不该有的灵魂,当它鼎盛时如同一座火山,然而此刻它虚弱如同浮埃。
“你可曾有心?”她问。
“你不知道吗?”他反问。
“那就让你看一看,我到底有没有心吧!”男人不理会胸口的长剑,从胸口取出流淌着血色熔岩的光团。
那是男人的心脏,手中捧着自己的心,他似哭似笑,没有理会雪柔惊恐的眼神,直接将那光团按进了雪柔的胸口,那里也是有个巨大的缺口。
“今后!”
“两不相欠!”
本来该死去的人并不是他……
可是他死了……
烈火灼心,可是为她收敛锋芒。
光华灼灼,而今也不过一团死火。
这一人一火消失在悬崖边,她们的背后是一片火光。
大夏开皇十二年,正邪两派出现了大波动,原本和大夏仙门鼎立的魔教忽然封山。
天下间大小邪修魔修,妖物精灵等都不见了踪影,各种争斗都停歇了数年,让一众仙门都惊讶不已。
几天后有消息传出,魔教之中三大妖魔之一的业火红莲伏诛,一身修为化归天地。
天下气运改变,正与邪的天平摆动,天下魔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时候的魔并不是魔头的意思,也没有十分作恶的存在,只是单纯的修炼方式与人不同罢了。
正道门派众多,但终究不过人族一家独大,其中以五大仙门为主,维护天下正统。
魔道的成员则五花八门,不过魔道之人多是成了精的妖,为正道喊打喊杀。
魔中也有一些穷凶极恶的魔头,但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魔修只是功法怪异,就比如用毒草毒虫修炼,或者借尸体修炼……
人们对为止总抱有害怕的心里,不同于魔功的骇人,正道讲究吞吐天地精华,温和自然,其实本质一样,都是采集天地间的稀有灵气。
然而双方的待遇截然不同,天下人敬仙,天下人弃魔!
对前者尊敬无比,小门小派的修仙人就已经深的人尊敬,五大仙门的弟子更是被人视作座上宾。
对后者唾弃害怕,魔道的魔则是被人喊打喊杀,这个世界的妖魔普遍修为比较低,因此总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与仙人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因为功法怪异,种族不同,魔道招致了千百年的诽谤污蔑,久而久之,魔成了邪魔外道的代名词。
在世俗中人眼中,修炼魔功是为天地所不容,而除魔卫道则是天经地义。
原本正邪相当,双方也不会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发生大的战争,双方总伴随着大大小小的争斗,多多少少有死伤,也不算大事,然而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失去了的不是普通的魔修,而是战争天平!
万魔殿的三殿主,业火红莲大尊!
原本邪魔一方虽然处在劣势,然而魔教的天地灵三大殿主都是顶级尊者,是格外强大的修行者。
每一位殿主都是战斗力无比强大的存在,正道数位普通尊者都未必打的过一个魔尊古月,他的两个副殿主不比魔尊古月差多少。
基于魔尊古月的强大,正派人顾忌自己或许会有损伤,尊者毕竟是门派的灵魂,死一个都是衰落的导火线,所以仙门人虽多奈何不得万魔殿。
然而随着红莲陨落,天下门派都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无数豪杰并起,各地的万魔殿据点都被势如破竹地拔出。
天地两位殿主孤木难支,最终被五大仙门联手击败,元气大伤。
虽然保住了万魔殿的根基,从此魔道鼎盛的局面却不在了,邪魔外道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逼入了蛮荒之地。
最大的功臣就是不为人所知,除了真正站在顶点的人外,无人知道到底是谁除掉了红莲大妖这个大害。
在五大仙门之上,还有一个叫做仙殿的宗门,据说红莲就是仙殿的一位女弟子所杀,更让知情人大跌眼镜的是,那改写江湖风云历史的女弟子只有天心境界,竟然除掉了已经是尊者的大魔头……
……
日神驾车走过了无数个春秋,春去春来,枯荣几度?
不可一世的大夏皇朝在最鼎盛的时刻戛然而止,紧接着就迎来了大华王朝至今百年!
虽然凡人的世界改朝换代了,那些仙门却依旧如故,依然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人与魔。
因为世间的大格局还是没有改变,正依旧是正,魔依旧是魔,为了对抗邪魔外道,战争仍在继续……
”海的那边是什么?”
”还是海”
”山呢?”
”山的那边依旧是山。”
”山上住着的是仙人吗?”
”……”
渔夫着实被孙子刁钻的性格打垮了,这孩子问问题没完没了,而且问东问西完全没有厘头,老爷子的耐性被消磨殆尽,忽然见到船要靠岸了,看着不远处的高山,灵机一动道:“瞧见没?”
爷爷道:“那座山上就住着仙人,想不想见一见仙人,腾云驾雾的仙人?“
眼见孙子上了套,爷爷不紧不慢地说道:”只不过嘛,仙人不是谁都收的,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喜欢多嘴的小孩子“
”你这小嘴巴一刻也不消停,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仙人,更别提让人家收徒了”
“爷爷你胡说,我才不多嘴呢”
“唔!”小孩子急忙捂住了嘴巴,示意自己并不“多嘴”,爷爷心里一笑,可是小孩子下一秒就原形毕露。
那小孩子睁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问道:“仙人收徒弟吗?”
……
在大华的南方,有一座巍峨的高山面朝大海,去天不盈尺,白云手可抱,山中仙气十足,是天地间为数不多的洞天福地。
山人与山经过千百年生生不息的共存,逐渐成了一座在大华南部的灯塔,吸引了无数隐者前来。
时常听闻响遏行云的山歌,不知的还以为书中的嵇康阮籍之类的名士在此高歌呢。
然而这只不过是寻常的樵夫罢了。此地的山路不绝,山歌不绝,山人不绝。
此地又号称三绝山,不过并不是前面所说山路山歌山人,而是此三绝:一绝奇山,二绝名剑,三绝天人!
奇山一绝,一北方无名游士曾遍观天下山河,谓南蛮之地虽万水千山不足道!
然到此地,见高山巍巍,瀑布湍湍,浑然不在意。
上山后正想嘲讽一番山人,突见一幽黑之谷,千丈宽万丈深,此时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在绝地边缘。
游士顿时胆战心惊,缓缓脱离悬崖,定神后感慨道:
山有十万八千棱,路途九曲十八弯,毒蛇猛兽遍山跑,瘴气三百六十日,绝色!
剑一绝,三绝山剑道自成一派,雪剑尊创立万剑阁,创立风雪飘摇剑四百零八剑法。
每一招都柔中带刚,变化万千,与中原的太极剑派相媲美,同魔教的乱魔披风剑法相争锋。
魔教魔尊古月曾感叹雪剑尊风雪飘摇剑的剑法精深,连他的诛神九剑也望尘莫及。
人一绝,自然是人杰地灵,钟灵处秀的原因,这剑阁的人个个气质非凡。
就拿那大弟子金樽来说,为人正直,气宇轩昂,王侯将相前不卑,乞丐奴仆前不亢,当真一豪杰。
其余初代弟子十五人均是如金樽这般人物,二代三千入门第子也不弱。
不过这第三绝并不是指剑阁弟子的聪慧超绝,而是美人之绝!
那一尊冰美人,剑阁的阁主,人称雪剑尊的雪柔,如同画中人,似是诗中仙。
当真吴道子的画,曹子才的诗才可以描述其美的万分之一!
不苟言笑间尽展风姿,目无旁人间动人心魄。
据说风雪飘摇剑挥舞到极致时,会晴空万里有风动,会皓月千里雪漫天!
昔年剑阁初成,籍籍无名,但因为雪剑尊乃是雪山上人的弟子,雪山上人在武林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尊者,所以上人的一群同道之友便不得不前往一观。
诸派拜山时,雪剑尊便展示了自己所创风雪飘摇剑。
铮…铮铮铮……!
长风漫卷,剑去风来;
碧雪飘零,人动画静;
退无可退,攻无可攻;
虚实相生,人剑合一;
月光下,一把绝世的留仙,于剑尖高出缓缓开出一朵雪莲花。
雪柔之名,自此响彻正邪两派,响彻天下修士耳中!
天下浩然正气五分归朝廷,五分归仙门。大华虽然掌管着天下万民,却也管不了飞天遁地的修行者。
天下间从来都是有着五大仙门的说法,它们的顺序和宗门并不是固定的,都是胜者留名,败者隐退。
五大仙门的说法在大魏年间就存在了,尽管有的仙门都被取代了,然而依旧有几个长存不衰。比如知音谷,万佛寺,以及灵器殿三个就保留着五大仙门的称号,一直从大魏到大华,延续了整整一千年!
不知何时起,五大仙门中忽然多出了一个名为万剑阁的宗门,技压上一个仙门,赢得了新任第五仙门的称号。
据说这个神秘的仙门主人是个女子,却也是一位尊者,拥有无比强大的实力!
尊者,天地之尊的人物,都是通天彻底之辈,可这位女尊者不仅实力强大,外貌更是美的不像话。
只可惜她常年是个甩手掌柜,就连几位代阁主也常年无缘见尊者一面。
据说她一直都在云游四海,似乎在找什么人……
身为五大仙门之一,当然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剑阁的主事人是阁主收的弟子,一个名叫金樽的天心大宗师。
砍谯人来往于这座名为三绝山的原始大山,三绝山名为一山,实则为二。
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道万丈深渊,这个万壑天涧名为“绝天”!
绝天二字!其山之一绝可见一斑!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但是这里不知凡人过不了,天神也会断绝希望。
绝人之道!绝天之谷!
当地人都称之为绝天涧,谷中长年黑风不断,有猿猴啼叫,长年十分凄凉。
这里生长着一些喜阴的珍贵草木,所以虽然名字里带了个“绝”字,却并不能断绝人的生路。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三绝山滋养着山下方圆百里数十万人。
因为五大仙门的名号,一些强盗土匪都绝迹,不敢来此。邪修们也是怕被山上的仙门弟子抓到,躲到了百里之外。
不少山人依旧不避毒障、虫蛇、碎岩、黑暗……来此采药,卖到附近凤凰城的神医药店里。
采药人老李这日早上正常上山,卯时上山,午时已经采了满满一篓子的虎耳草,还幸运地挖到了一株海石花。
已经接近巳时,然而三绝山依旧云雾缭绕,如同云雾中的永恒仙境。
不过采药人来不及欣赏美景,他一整个早上都在山中采药,已经接近中午,算上回去的时间,他也该走了。
当然刚刚采摘最后一株药草时,竟然让他有了意外之喜,一株十年份的海石花。
“这株药草一看就是灵气充裕的珍品,虽然只有二十年左右的年龄,但是怎么说也够我一整个月采药的钱了”
老李打算提前回家,他现在又累又饿,正准备在山上席地而坐,采撷野果充饥时,耳边隐隐传来奇异的声响。
他循着声源,发现奇异声音的源头竟然是山的更高处。
“更高处,那不就是……”
老李身为一个采药人,平日里却只在山的外围采药,靠山吃山的采药人并不是三绝山的主人,相反,他们受到三绝山主人的恩惠。
要知道,这座山真正的主人是一个大门派,好像在这些门派中还挺有名的,叫做万剑阁。不过老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采药人,不理会这些江湖事情,所以也知之甚少。
有时采药也会听到山林深处的仙门弟子操练声。
“这声音有点像弟子们比武练剑,不过声音好像有些不同,这声音很嘈杂,莫非这山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虽然听出了击剑声有些与平时不同,但老李并没有多想,在他看来,天塌下来有万剑阁的仙人们顶着,肯定出不了什么大事。
但是好奇心使然,老李还是向着声源处走去。
“反正我只远远地看着,有危险就早早躲开就行了”
老李自我安慰,他今天已经赚足了,心下高兴,就头脑发热想要仔细看一看发生了什么。
他却没有想到,为什么连自己在山下都听到了这古怪的声音,山上的剑阁弟子又为何不做出反应呢?
拨开一从草,老李眯眯眼,想要看清对面发生了什么,只不过云雾缭绕不散,只能隐隐约约看出山林里似乎有黑烟升起。
“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做炊饭的吧,这好像提前了一两个时辰”
老李心里越发好奇,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好奇心还是占上风一点。
天地间突然刮起大风,浓雾渐渐退散,视线终于没有了阻碍,老李已经可以看到对面的情况了。
采药人用双手擦擦眼睛,再次努力看清对面的情形,他还是有点不相信。
“啊!”
他终于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了—剑阁遭到了入侵!
透过浅浅的薄雾依稀可见破碎的观星阁,燃烧的藏剑院,黑雾滚滚的铸剑阁,残破的山门……
这可不就是被魔道入侵了吗?!老李虽然对江湖事情不感冒,但也知道正道同气连枝,不会做出这等坏人房屋,毁人门派的行径!
没有听说过万剑阁的坏话,而且万剑阁实力强大,对待周围百姓也很照顾,就比如自己的采药生意都有人家照看。
不仅给自己这些采药人,樵夫一定的地方采药砍柴,而且还经常派弟子到他们采药的外围消灭一些猛兽,防止野兽伤人,如此好的仙门整个大华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一些门派为了自己的打算,把原本自己灵山附近的普通人都赶走了,更不用说还给人留养家糊口的地方了。
老李心中鄙夷,最过分的就是一个名叫灵器殿的门派了,这个门派据说跟万剑阁同等级别的存在。
这个灵器殿仗着自己强大,是仙人,就把原本居住在这附近的几个村庄都给排挤走了,据说就是用驱赶猛兽把村民给吓得背井离乡的!
而一谈到三绝山上的万剑阁,老李就赞不绝口。一个堂堂仙人居住的门派,对普通人尚且如此友善,对待同道中人就更不用说了,既然万剑阁没有明显的敌人,那么只能说是道派恩怨了。
万剑阁是堂堂正正的仙门,是正道的领袖之一,与正道不合的只有魔道了,莫非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万魔殿所为?
浓烟滚滚,剑声争鸣,人马喧哗,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两千人,这应该是留守三绝山的全部弟子了,剑阁所有的人都在准备一场死战!
而最让采药人震惊的是似乎三千剑阁弟子面对对手只有一人!
莫非是魔尊古月率众毁灭万剑阁,意图通过毁灭五大仙门的南方之首的万剑阁而达到称霸南方八郡武林的目的?
“万剑阁会熬过难关吗?不知哪一位是雪剑尊大人?”
老李扫视万剑阁众人,注意到为首三人之中有一个女子,一身青衣,姿态优美。
老李心中忽然有个疑问,雪剑尊就是一个女子,那么这青衣会不会是她?
老李旋即否定了这个猜想,这个青衣女子虽然也很强大,但是在细节上却不符合。
青衣女子是站在一个白衣男子的身旁,而不是站在三人中的中央,所以说她不是三人中最强的。
老李可不认为万剑阁真正的阁主会比不过那个男人,更不会屈居人下。
就算是同为尊者,他对于万剑阁主也有自信。
正当老李看着那个青衣女子的时候,那个女子似乎有所感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李感到了那青衣女子看向了自己。
再仔细一看,她果然看向了自己!老李被吓了一跳,赶忙缩了头,生怕被误会。
乖乖,果然不愧是仙人,自己离得这么远都能被注意?
不过虽然被发现了,老李却不害怕,一方面因为自己没有做坏事,另一方面是因为剑阁人都比较规矩。
他家在这里四十年了,没听说过山上的弟子随意伤人的事件,更何况是长老或者副阁主?
老李料想女子三人是剑阁的长老级别或者副阁主级别人物,他猜对了。
这三人就是万剑阁阁主的三个亲传弟子,金樽,云天,静溪。
三人平均年龄大概四十岁,如今都已经到达天心大圆满的领地。
最出色的大弟子金樽都已经是半步尊者境界了,距离突破宗者只差一步。
居中的白衣长者正是半步尊者的金樽,左侧一身黑衣的乃是执法堂的长老云天。
右侧的一身青衣的女子看似二十五六,实则四十岁了,她是雪剑尊座下唯一的女弟子静溪。
山崖之上,风飒飒。
青衣女子一旁的两个男子注意到了女子的动作,黑衣男子好心询问道:
“静师妹,你怎么了?是觉察到什么了吗?”
青衣女子收回了目光,道:“哦,没事,只是一个采药人罢了”
黑衣男子点点头,山里有采药人不稀奇,只要不是魔道妖人就可以了。
“做好戒备,那个人已经入魔了,就连同门手足都敢杀,当真狼心狗肺!“
”虽然我们是天心大宗师,但是那魔头懂得一种诡秘的魔功,能把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不逊色于你我的存在,我们还是要万事小心”
居中的白衣老者沉默不语。
……
“对了,万剑阁阁主似乎常年不在阁中,怪不得那人如此有恃无恐”
老李忽然想到了,因为尊者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这魔修才敢入侵吧。
万剑阁中没有那白衣胜雪的身影,此刻老李口中的万剑阁阁主正在一处与世隔绝的空间,她被困住了。
“我乃万剑阁阁主雪柔,不知何时得罪了万佛寺的大师,非要阻我归途?”
万剑阁主脚踩三尺青锋,和一位佛光普照的老僧对峙,半空之中正进行无声的较量。
“雪阁主果然修为了得,源气雄浑到老僧也差上几分,不过老僧并非万佛寺中人,今日也并非代表万佛寺”
老和尚并没有展露丝毫的杀气,但是他不可能无缘无故阻挡自己,雪柔已经和他对峙了半个时辰了,对方依旧死咬着她不放。
“除了万佛寺,天下的僧人有几个能达到阁下的修为?
就算有其他寺院的僧人侥幸参化天地,这万佛寺的镇寺之宝又如何能得到?“面对如此拙劣的演技,雪柔不怒反笑。
那老和尚闻言微微一顿,随后又摇摇头: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说不是万佛寺中人,就与万佛寺无瓜无葛,施主莫要猜疑”
老和尚说的真切,雪柔却是丝毫不信。
”掌中佛国,既然不是万佛寺中人,又为何会万佛的秘法?
雪柔今日若侥幸脱困,日后必要上万佛寺讨个说法!”
“雪阁主信自己,不信老僧,老僧也无可奈何”
苦试无果,雪剑尊放弃了打破结界,而是退而求其次,准备击败眼前这个结界的布置者。
“既然如此,那就讨教了!”
雪柔右手食指伸出,一枚手指长的冰鉴逐渐凝结成型。
随着食指轻点,这发冰鉴射出,冲向了对面的老僧。
雪柔的冰鉴击中了僧人的胸口,但并没有任何声响发出,被击中的僧人的身影逐渐淡化,并且片刻后消失了。
“虚影?”
老和尚再次在刚才地方出现,一切都如同最初那般。
雪柔有些怒意,双手手指频频在空中点触,她触摸过的空气都化作冰鉴。
“嗖!嗖!嗖!嗖!”
成百上千的冰鉴形成一道风暴巨龙,冲向了对面盘膝静修的老和尚。
“你为何不惜代价也要困住我,阻拦我回到人间界”
老和尚的虚影双手合十,他郑重地道:“为了苦界众生……”
……
此刻绝天谷上空,一个黑衣身影飘浮在深不见底的绝天涧半空中,他的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看背影他有着熟悉的感觉,但再一看又不像想象中的人了,毕竟距离太远,看的有些不清楚。
铁索下传来风恐怖的呼啸声,如同深渊里的鬼哭狼嚎,心智不坚定的人多半会被吓到,然而凌空的身影似乎没有因为害怕而哆嗦,他很稳。
秋雾再次变得浓重,采药人只隐隐感觉那个人的背影很萧索,如同一个无路可走的剑客到了人生的尽头。
“这个人,我好像见过……”
序言
笔者看书不多,看小说更不多,但是看了小说后才知道文字真的很美,美到令人心醉。
因为某些小说,笔者爱上了一些人,也爱上了书,能写出一本让人感动的书,这是笔者的初衷。
这是笔者的第一本认真的小说,因为第一本,所以有缺点,因为认真,所以很爱。
故事的主角是个很悲惨的人,独自一人,孑孑独行,很抱歉给了他不幸的命运。
人们常说悲剧中可以看见人性的美丽,死亡中往往见人真性情,为此我让苏橙做个孤独的小孩。
然而笔者也很爱小说,也很爱书中的人物,不管过去曾经,悲伤不幸也可以被幸福取代,苏橙最终会得到幸福,也愿每个看我小说的人,也能得到幸福。
望你们喜欢。
2019.4.1
第二章:灾厄之剑
他是谁?
他竟能凭虚御风吗?
看着不假外力的黑衣人,老李心中产生了疑问,他很好奇这“魔修”的身份,这种好奇心丝毫不亚于对万剑阁主的好奇。
“为什么我对他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呢?“
”难道我见过他?”
“不可能,我一个采药人怎么会见过这么个强者?“
”他……至少是……天心宗者吧”
老李心中已经把这个神秘人当成了天心宗者,身在三绝山脚下,仰仗着万剑阁的庇护,方圆千里都安定繁荣。
老李自然清楚所谓修行者的等级了:人元,地魄,天心,尊者。
这四个大等级就是人们划分修行者的标准,同时每个等级还能划分为前期中期后期大圆满四个小等级。
人为灵元,地做神魄,天即圣心,尊者无双。这句话就是形容修行者一路的。
顾名思义,人元就是找寻天地间具有灵气的物质,磨练身体本元。
地魄着重于鬼神道,就是在阴阳生死间磨练出强大的神魄。
天心则必须要沟通天地,领悟天地法则,达到纳青天碧海于心中的层次。
而站在修行顶峰的尊者,则是要完成贯通天地人的任务,达到了天地共尊的层次。
具有气运加身的尊者,整个天地也不过寥寥数十人。
”这人至少是天心宗者,而且还是最顶尖的大宗师!”
老李的猜测非常准,大宗师就是大圆满的天心宗者,再进一步就是那罕见的尊者了,那样的存在,整个剑阁也不过那位阁主一人。
不过采药人老李并不知道即使是以身法证道的天心大宗师也无法做到这样的程度,更何况这里有着飞行的禁制,任你通天彻底也无法凌空翱翔。
老李虽然不知道武学有多强,他确确实实是个普通的采药人,平日里和这些打打杀杀的无半分联系。
对于武道的认识也不过在于街头巷尾的流言中,也有从听过的书中了解的。
街头巷尾那些说书人讲的小说中,无论哪一种轻功,凌波微步,太虚步,迷踪步什么的绝世轻功都无法让人久飞不坠!
久飞不坠!
只有天心境界宗师才能悬空数个呼吸时间,然而那个人已经凌空至少半个时辰了,天心宗者不能,除非尊者御空不坠!
但是这个人的背影如此年轻,断然不可能是天心大宗师,更不可能是那亿中无一的尊者!
尊者?可能吗?
可是这三绝山是一片特殊的地域吗?当然不是!这是五大仙门之一的万剑阁的根基,是万剑阁运营多年的地盘,虎踞龙盘,卧虎藏龙。
“就算是尊者也不敢轻易乱来吧”
作为修真者的圣地,三绝山不仅灵气充裕,是难得的洞天福地,而且在山体的某些地方还有特殊的阵法。
这些阵法具有神奇的效果,对尊者以下的人禁空,除了尊者,即便是天心修行者也无法滞空。
又或者那人其实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化为人形飞禽妖精?
妖精虽然稀少,不过据说那所谓的魔教圣地中就有大量的妖精鬼怪。
不不,当然也不是,那人明显是人形,就算是妖精,一旦化人翅膀什么的都没了,就算原本是凤凰也不可能飞了,毕竟没了翅膀怎么飞?
然而不是这个又会是什么?
一系列的问题让老李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老李就不想了,安心地看。
这时,老李把视线放在了万剑阁的一侧,那里至少有数千人,密密麻麻的白衣人明显就是剑阁弟子。
而万千白衣剑阁弟子前方的是三个年纪不轻的强者,三人二男一女。
两个男子个子相仿,不过二人衣着一黑一白,白衣男子居中,黑衣男子位于他左侧,似乎比白衣人弱了一点。
三人中唯一的女子一身青衣,隔着很远,老李也能看出这女人很美。
三人与弟子们穿着不同,身上的气势更是远超身后的弟子,给人的感觉有如鹤立鸡群一般。
为首的似乎是居中的一个白衣男子,一身正气,剑阁似乎对他马首是瞻。
这白衣剑阁人看样子三四十岁左右,不过也不能确定,毕竟强大的修行者是可以驻颜的。
仔细观察的那三个人中,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手上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是佩剑!
距离太远,老李也看不出那黑衣长老做些什么,只是隐约觉得那人取出佩剑,用力砍着自己的脚,他这是干什么?
“叮!!!”
“叮叮铛铛!!”
听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老李了然:“不是提剑砍脚,是砍什么铁器,他的脚下有什么铁器!”
老李眯起一只眼,比之前看的清楚了一些。
“啊,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脚下的是铁索!”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李的答案,那个被围追堵截的黑衣魔修原本缓慢移动的身子突然高高跃起,紧接着传来此起彼伏的叮叮当当的声响……
“叮叮当当……”
铁索抖动的声响在山谷中不断回荡……
“原来他的脚底板踩着一根锈迹斑斑的大铁索,怪不得他看起来像滞空呢!”
老李一声恍然大悟的惊呼,风吹动铁链发出金石声,采药人这才发现隐藏在雾气里的手臂粗的铁链。
“呜呜呜”
黑风在绝天涧中肆虐,听起来就像婴儿的哭声。
绝天谷的秋天雾气很大,而且黑风不断,黑风、毒气算是天然防卫,令许多人望而生畏。
绝天谷中大量人迹罕至的地方充满了灵药灵草,以采药为生的采药人和樵夫们称之为“黑风谷”。
这里行动很难发现有人的踪迹,让人一下子难以相信这样的险地会有人久驻足淹留。
而且与两座大山巍峨的身影相比之下,幼儿手臂粗的千米铁索就如同两棵大树间的一道蛛丝!
而那个神秘的高手就是线上的一滴露水,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
索上的黑衣人的身姿挺拔,看背影,这人是个青年男子,黑色衣服还包裹着一个包袱似的东西。
这人这索的样子就好像清晨两棵树间一根长长的蛛丝,上面挂着一颗清晨的露珠。
三绝山两峰之间的边缘峭壁近乎垂直,险峻得连草都不长,只有青苔成片成片地贴着平滑的山岩,在山阴面磨成一抹幽深的绿。
绝天谷的形成可谓是造化神功,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这大山谷就如同被一剑劈开的那般,左右遥遥对峙又好似一飞鸟的双翼拱卫。
不过采药人的目光不在这钟灵鼎秀的景色里,而在那道近乎看不见的风中“线”上。
不知什么年代时两侧绝壁上被人为地开凿了巨大的铆钉,固定了两道千米长的“线”。
后来经过岁月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此刻,这便是黑衣男子立身的锥地!
立锥之地,何以容得下他?
在距离三绝山很远很远的独立空间,白衣女子停止了恢复斗气,慢慢坐了起来。
她的对面,一个老僧入定的僧人也睁开了双眼,只见这老僧双眼中竟然金光闪闪,就像有一盏明灯般。
灯火通明,充满了生命力,与老僧那如同枯木的身体格格不入。
“你到底是谁?为何阻止我回剑阁”
雪柔原本以为这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云游僧,不过交手后才知道大错特错,老和尚竟然也是一个尊者级别的强大修士!
“阿弥陀佛,老僧俗家名字早已忘却,施主可以叫我孤灯”
孤灯?孤灯法师?
这是谁?饶是雪柔是万剑阁阁主也没听过万佛寺有这号人物。
雪柔有些奇怪,难道是新的尊者?
雪柔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这断然不是老和尚的名字,想来应该是这老和尚的法号。
只不过这“孤”字开头的法号似乎很是少见,听起来有些熟悉,她似乎过去有听过类似的名字。
“孤灯,孤字辈的和尚,而且必然和万佛寺有关”
是了!一个法号突然被雪柔记起。
“敢问万佛寺孤月方丈与阁下可有关系?”
老和尚微微一顿,似乎没有想到对方已经猜测到了这个地步,他承认道:
“不错,万佛寺的孤月方丈是我曾经的师弟”
听对方承认,雪柔不禁皱眉:“万佛与我万剑阁交好,孤月方丈虽然未曾来我三绝山做客,可也是我万剑阁的朋友,不知大师为何为难雪柔?”
“雪阁主误会,我此行并非代表万佛,纯属我个人意思”
“个人意思?“
雪柔搞不懂对方,他既然能用掌中佛国困住自己,为何不对自己下杀手,只是虚以委蛇的被动防守?
雪柔心中对未知有一种抵触,毫无疑问她陷入了某种阴谋当中,对方想要阻止自己回万剑阁,到底为了什么?
“是的,老僧希望雪阁主在今日不要回去,可以陪我探讨佛法“
“探讨佛法?“雪柔冷笑:”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老僧无意伤人性命,只要拖延雪阁主半日就可以,所以我只带了掌中佛国”
孤灯道:“至于老僧的身份,你只当我是万佛寺的弃徒就可以了。老僧已经数十年前就退出了万佛寺,不是其中的人了,相信雪阁主能辨别真假”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雪柔不用问也知道万剑阁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尊者竟然阻挡自己回山门,今天万剑阁一定要出大事情了!
怪不得这几日她总是心神不宁,觉得胸口发闷,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另一个自己在对自己说:雪柔,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回去,不然你会后悔的!
正是这冥冥中的感觉的催促,她才破例提前终止搜寻,想回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成想半路被这个老和尚困住了。
“老僧此举只是善行,并非对阁主有害”
雪柔也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至少对方摸清了自己的路线,完全可以派出两个尊者围剿自己,可是这里只有他一个敌人。
这里距离自己的三绝山万里之遥,距离可以求援的圣雪山也万里之遥,他是算计好了的!
雪柔:“你想要什么?”
老和尚:“不是我想要什么,我只是为了兑现一个承诺”
雪柔:“一个承诺?那你那位朋友想要什么?”
孤灯听到朋友二字,愣了一愣,似乎和雪柔在朋友这个词有分歧。
孤灯那枯瘦的脸上浮现些许笑意:“那个人嘛?算不得同道中人,但是勉强算是半个交心朋友吧”
老和尚想到那人突然前往万佛寺,没有去找自己的师弟,只是找到了自己。
当初他们也算是朋友,只不过当他再来的时候,两个人却是站在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佛与魔,注定不能共存,自己是得道高僧了,是佛在人间的代言人之一,而他早已经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一个是万佛寺的得道高僧,一个是凶名赫赫的魔道至尊,二者泾渭分明,势同水火。
可是自己实在不能拒绝魔尊的提议。
这种矛盾的想法中,老僧念起了静心咒,排除了思绪混乱的糟糕局面。
“我的那位朋友,他想要……“
”重来……“老僧道:”他想要重新开始一个新的结局”
“新的…结局?谁的?”
雪柔不明白这老和尚的话,什么重来?什么新的结局?
看出了雪柔心中的疑惑,老和尚却不在意,他并不在意这中间别人的看法,他知道自己注定要被很多人误会,只不过只是为了完成对一个死者的承诺,这是值得的。
“我不管你朋友想要什么,如果我执意要走,你会怎么做?”
“阁主执意走,老僧也不得不执意留”
“那就要问一问我手中的剑了!”
“这不是杀人的剑,杀人的剑被你留给万剑阁作为信物,可也是你抛弃留仙剑的借口”
“你说什么?”
“杀人的剑已经不用,杀人的心时常流血,雪阁主,你也有心吗?你的心也时常会痛吗?”
雪柔想了想,这不是老和尚的风格,必然是别人授意他如此说的,那个人……会是他吗?她苦苦寻找的那个人?
不!他已经死了!
“你的朋友,我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老僧知道自己必然要说出这个朋友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可能让她放弃,当然也可能让她更加疯狂。
老僧双手合十,似乎做了决心。
“古月”
“竟然是他?!”
雪柔有些许惊讶,惊讶以后就是失望。
古月,并不是自己寻找多年的那个人,那个人或许真的死了,轮回不了了。
悔恨和自责充斥她的心里,杀人的剑已经被丢弃给了别人,可是杀人的心时常流血。
这句话多么深刻,多么刺骨,多么讽刺?
古月,魔尊古月,万剑阁阁主雪柔觉得这个答案很合理,他是为了报复吗?
自己杀了那个人,也对,古月会为了那个人报复她的,只是他会因此迁怒万剑阁众人吗?
“我只想问我万剑阁有人会因此而死吗?”
“有!”孤灯道:“但只有一个!”
“谁?!”雪柔目光如火炬。
“…”
老僧的嘴巴在风中蠕动,雪柔知道了那个名字。
尽管雪柔这些年并没有在意过那个孩子,但是她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我要保他,谁都不能杀!”
言毕,漫天剑影浮现在雪柔身后,佛掌中掀起波澜!
剑破青天绽放无尽锋芒,某人一剑挥舞,风雪相随剑随心,骤然间天地变色。
“一剑留仙!”
……
“阿嚏!”老李打了个喷嚏。
不知怎的,采药人感觉这道孤单的锁链和那个孤单的人很配,一样的形单影只,一样的众叛亲离。
“怎么回事儿,天气突然变冷了”
就算是深秋,也不该到中午反而比早上还要冷吧。
“这是……”老李看着鼻尖的一点白,冰冰凉凉的,转眼间就成了一滴汗水。
“雪?”
不可思议,秋天就下雪了,自己前方一片雪白,俨然一副寒冬的景象!
不符合常识,周围其他地方没有雪,单单只有自己前方一片有,这莫非是那人引起的?
他想到了那把剑的传说,认出了那个人的剑!
留仙剑!雪剑尊的留仙剑!
老李并没有见过留仙剑,也没有见过它的主人雪剑尊,但是却听过留仙剑。
飞雪漫天,一剑留仙,雪消仙去,剑血无痕!
意思是留仙剑一出鞘总伴随着飞雪,就算是仙人也会被留在剑下,而剑身不会沾染敌人的鲜血,所有的鲜血都会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消失不见,所以剑身总是洁白如同银色的雪。
那个被万剑阁逼迫到悬崖的黑衣人的名字也呼之欲出:金橙!
他不是山上的弟子吗?怎么会被同门追杀?而且还是如此兴师动众?
关于金橙这个名字,老李也有所耳闻,他有很多称呼:连魔尊也羡慕的留仙剑第三任剑主、现任剑阁二代弟子的大师兄、代阁主金樽的入室弟子之一、万剑阁被认为剑道天赋仅次于雪剑尊的天才!
他,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所有人剑指同门,让他一个人众叛亲离?!
“叮铃铃,叮铃铃……”
这根黑色的古朴铁索年头已久,锈迹斑斑,山谷里的幽风刮的很大,铁链发出铮铮声响,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每时每刻,千寻铁索都有如下一刻就会索断人亡的样子。
黑衣人金橙的身影如同风中的烛火,看似摇摇欲坠,其实并不危急。
真正危机的是他被困在了千米危途中途的地方,而且他还受了伤!
漆黑的血水从他的右臂百色纱布内渗溢出,他的右臂似乎受了重伤。
黑色的绷带渗出血水,缠绷带的手法有些简陋,很像是匆忙间的止血手段。
话说三绝山一山被一道天堑一分为二,门派竟然也是两个!
绝天之左为万剑阁,绝天之右为器道宗!
虽然仅有十几年的经营,但是在彩云府方圆十万里地域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虽然剑阁器宗相隔只有一座绝天谷!
两派算是邻居了,但是各自的手段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左山上的万剑阁,入门弟子三千,人人修习剑道;
右山上有器道宗,弟子只有一千,且人人主修奇门暗器。
两派虽是近邻,然而彼此的关系从十年前就变成大仇敌了,剑派称器宗搞些奇淫技巧,见不得台面;
器宗讥笑剑宗一代不如一代,只会耍木剑玩。
他们两派的弟子平时都不会来到山顶,因为山顶是两派掌门人定下的禁地的范畴,即使掌门也不会来。
但是却不禁止采药人和樵夫们上山劳作,两位祖师虽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都对于靠山吃山的劳作者留以空间。
平日冷冷清清只有猿猴做客的山尖,今日却人山人海:两派四千弟子已有大半数集结在了左右山峦的峰顶!
左山上近乎千人全部一身白衣,手执长剑,他们守着千寻铁索的一端,那是深入山体的铁索的一端,只露出了部分,仿佛连接着两座山的一座桥梁;
右山上只有一百多人个个身着黑色衣服,手里拿着不同的奇形怪状的器物,一看就是精通木器机关的器宗弟子。
左山之上,剑阁弟子们众星拱月般围绕着阁主和两位副阁主。
此刻三位天心大宗师都站在了铁索上,他们距离黑衣人只有短短二十米。
黑衣人的另一边也有人站立,是个青衣老者,四五十岁的样子,留着浓密的青色胡须,不过那须发隐隐有种被精心修剪打扮的样子。
青衣老人的长袍上刺着一个黑色的“机”字,这位便是右羽山的器道宗的当家人,公输玄机宗主,此刻他拦着黑衣人的去路。
第三章:剑阁罪子
看着越来越近的剑阁三位宗师,金橙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就算自己没有受伤,也闯不过三位大宗师的联手。
这场战斗他不能输,输了就什么都完了!可是他必输无疑,没有可能安然脱困的!
眼前的三人都是天心后期甚至大圆满的大宗师,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所提升的实力也不过和他们中的一个抗衡,但是三人围攻自己,自己支撑不了半刻钟,更何况自己的伤……
“够了,三位……长老,再走下去我就不得不……”
“我就不得不……为了性命动手了!”
金橙自认为已经退让了,自从那以后他就没有继续动手伤人了,但是对方却一直紧紧相逼。
只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在这里已经没有了相信他金橙不是个坏人的朋友或者老师了。
曾经的同门,而今站在了对立面。
他们或者被自己所伤,或者对自己心灰意冷,总之就算和他最亲近的师弟也不再相信他是无辜的了。
无辜吗?
他金橙自问是有辜的,斩业非斩人,伤人为救人,只是自己救的人是万剑阁的大敌。
救了一个敌人,如何不是背叛师门的行径?
他有罪,认了!
但是如果可以重来,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奈落,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我就会保护你”
寒风中,他裹紧了身子。
此事注定不能善了了,这里围攻他的人的意思如何不清楚?
无非是让他金橙一死罢了!
“弟子已经退避三舍,再往后一步就是无底深渊,诸位想逼迫金橙迈出最后一步吗?”
瞧得他神色惨然,最于心不忍的莫过于白衣人金樽了,他是看着金橙长大的,甚至于金橙的金就是随的他。
金樽觉得这孩子虽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可终究有悔过之心的,要不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时一旁的黑衣长老云天打断了金樽的思绪,只听他怒气冲冲地质问叛徒道:“我们就逼迫你走最后一步又怎样?“
“又怎样?”
金橙脸色惨白,抹去嘴角的血红道:“大不了把我金橙这条命还给剑阁!”
金橙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的身体很冷,血液越来越少,仿佛全身都要枯萎了。
寒冷,迷茫,不知所措,这是死亡的前兆。
“我要死了吗?”金橙心里这般想,脸上难免露出些许伤感。
没想到这些许伤感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是鬼蜮伎俩。
云天长老看着金橙凄惨的脸庞,冷笑连连。
”不要再装出一副被逼无奈的表情了,收起你那跟邪魔外道学的鬼蜮伎俩吧。“
“唉……”
铁链上的黑衣人落寞地叹息,仿佛秋之凋零的一片枫叶,留给人的多是留恋的浮想联翩。
”孽障!你屠戮同门,现在还想弑师吗?”
说话的是万剑阁三位副阁主之一,也是执法堂堂主的云天长老。他一身黑衣,看起来严肃无比。
云天的声音很愤怒,如狮子怒吼。原因无他,这叛徒竟然为了一个魔教妖女而背叛师门,而且对同门手足痛下杀手。
他心爱的徒儿就倒在了这叛徒的剑下,至今昏迷不醒!
对于云山长老的冷漠与愤怒他可以理解,他不喜欢自己,而且自己又重创了他的爱徒,如何能放过自己给自己好脸色?
静溪长老终究是女流之辈,心存善念,刚才的交锋中她念及旧情多有留手,这才让金橙左奔右突勉强到了悬崖边。
而他呢?为何他一句责骂的话也不说?
金橙只目不转睛的看着中间的一人,那白衣男子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跟平时一般无二,不苟言笑,波澜不惊……
金樽代阁主似乎在假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只是额头流下些许汗水。
可是罪子不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金樽代阁主心里如何能风轻云淡,视之等闲?
代阁主金樽脸上看似无喜无悲,但其实或许是万念俱灰!
“你…有罪…”
代阁主金樽终于叹息一声,他缓缓地睁眼,盯着那因伤势而脸色惨白的年轻人,一字一句地吐露道:
“我金樽今日代剑尊清理门户,万剑阁罪子金橙,背叛师门,勾结魔教,打伤同门,罪大恶极“
听着网罗的罪名,金橙欲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说不清了。
”我与魔教中人金橙十年师徒情谊恩断义绝,你我二人,今日起不可俱存!”
金樽痛下决心,质问道:“罪子金橙,我代表阁主大人,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杀了魔教妖人,我会让你从轻处理”
“要我杀了她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金樽点点头,云天也默然不语。
“如果是这样的话,万剑阁我回不去了,也不能回了”苏橙的话也很坚决。
“你可知自己选择了一条多么错误的道路?你还有大好的青春,你还可以重回正道,为何你偏偏要一错再错?”
闭上眼睛,金橙似乎感受到脚下刺骨的森寒,他此刻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怪物吞在了嘴中,孤独,黑暗,冷漠,一股脑儿地涌上头来。
爱一个错误的人,如果说是错误,那么放弃爱过的人算不算另一种错误?
他们都不赞同自己的决定,可是他们真的不懂自己。
这天下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进他的心里,曾经有过一个,不过终究是他一厢情愿,无疾而终。
后来走进一个人,那个人走进了金橙的心里,金橙就真的放不下了。
金樽挥动旗帜,道:“听我号令:众剑阁弟子列阵,凡地魄修为弟子,结九雷风云阵!“
这上千的弟子中出来约莫两百人,都是弟子中的佼佼者,从地魄初期到地魄后期不等。
”阵起!”
随着金樽的指挥,这两百人井然有序地催动自身的源气,他们周身的源气都汇聚到头顶,形成九颗雷珠。
金橙明白,如果不是对方想要拿回万剑阁的留仙剑,是不必留他的性命的,之所以他还没有败,只是对方想要活捉他。
阵中狂风阵阵,隐隐有雷鸣声传来,这阵势就让远远的老李心惊胆战,这么可怕的东西不明觉厉啊。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作为主心骨的金樽代阁主当即下令组建阵法,用来对付已经是“瓮中之鳖”的罪子了。
剑阁的护山法阵就算是一般的尊者进入了也是难出来,更何况一个靠秘法提上来的天心宗者?
毫无疑问,如果被困住,那么剑阁罪子已经穷途末路了,他会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
强闯?还是逃避?
采药人此刻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的津津有味,一辈子平平淡淡,竟然能见识仙人们的打斗,当真没白来,更何况如此狗血?
无论双方胜负,结果如何都与自己毫无瓜葛,所以根本没有两方人的紧张感,他心中还是很惬意的。
眼前的这场面可谓大手笔了,比起说书唱戏精彩百倍千倍万倍,真是不虚此行啊!
他一方面很庆幸自己头脑一热来看了热闹,另一方面心中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选择很好奇。
三绝山外千里之遥,掌中佛国中,万剑阁的画面浮现在半空中。
“你会如何做呢,橙?”雪柔心中担心,同时还有愤怒,没有想到要杀他的人竟然是万剑阁的人!
“他会为了魔尊的女儿杀出重围的,自从魔尊之女暴露身份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决定好了,自从他降生的那天,万魔殿就一直观察他。
老僧的那位故人很了解他,想要让他加入万魔殿,只有这个办法“
雪柔明白了,对方并没有要“杀死”金橙的意思,他们是想要让金橙“心死”,想让金橙堕落为魔道之人。
“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从我万剑阁得到金橙,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这点老僧也不是跟清楚,”
孤灯淡淡道:“其实最适合他天赋的并不是一个平平淡淡的剑阁弟子,他只是生在了错误的地点,如果他在古月的教导,或许会有不同的作为”
雪柔心中一凌,她不明白为何堂堂魔尊古月,魔教至尊会对自己挑选的一个弟子如此在意。
正是她找到了流浪的橙,并且带着可怜的小家伙在剑阁安了家,如果他有什么天赋异禀,自己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为何古月却如此熟悉他呢?
橙,你的身后到底埋藏了什么秘密?
“原来这就是一个阴谋,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古月也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勾当!”
痛骂了那位万魔殿的主人,同时也为橙担心,这样的阴谋下,就算是雪柔自己也会做错吧。
她也会为了一个朋友反抗,可是这样的代价就是被师门放逐,被当成叛徒。
“可恶,你就是因此要阻拦我吗?”
孤灯微笑不语,雪柔心中更是烦闷。
”魔尊之女的暴露这个环节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骗局?“
雪柔并不认识什么奈落,但是对于这个有意为金橙设置的美人关本身就是恶毒的,甚至奈落的陨落都是假象。
”当真是狠心啊,在古月看来,自己女儿的安危比不过所谓的正邪争斗吗?“
雪柔冷笑:“如此说来,他真的堕落了,不是当年那个有着善心的人了”
孤竹摇头:”奈落的牺牲未必是魔教败落的起点,圣女的牺牲或许是重回巅峰的开始,因为他……要回来了”
雪柔没在意孤竹话里的那个“他”的含义,她只想着突破这该死的囚牢,只要自己及时突破了这阻拦,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自己会庇护橙,也会粉碎魔教的阴谋,只是来得及吗?
“来得及吗?”剑尊心中也是不自信,但是如今只有相信自己了。
“一定要坚持住啊,橙!”
雪柔再度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源气,身为尊者本可以调动天地源气,而不耗费自己的源气。
但是掌中佛国并不算真正的天地空间,所以雪柔的源气一直没有得到补充,为了尽快脱离,她用的招数都是威力巨大的,但是效果甚微,反而她因为源气不足落入下风。
“老和尚,你这并不是自己的本事,掌中佛国虽然是顶级秘法,但是我的一剑留仙未必破不了。我想之所以迟迟没有打破,是你借助外力的缘故,有本事和我打一架?”
“怎么,你怕了?”
自从知道这老和尚和万佛寺没有关联,而且是臭名远扬的魔尊的人,雪剑尊对这位大师说话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不错”孤竹点头:“雪阁主的实力老僧有所耳闻,单打独斗,老僧确实自认比不上”
“除了掌中佛国,老僧还准备了一件法器,名为咫尺天涯,经过这件法器的加持,老僧的掌中佛国就算是空间尊者也难以逃脱“
”修行者至尊者大能境界,往往一步千万里,而这法器却能将这个情况逆转,在咫尺天涯的范围内,无论是谁都是万步一跬,而且修为越强大,受到的制约就越强大“
孤竹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万剑阁阁主,道:”相信雪阁主已经体验过了这咫尺天涯的威力。身为尊者,这一身实力原本是施主最大的倚仗,可现在却成了施主寸步难行的阻力,当真是造化弄人”
“少废话,别以为你能吓住我,我会粉碎你们的阴谋的!”
她在孤竹透露前就已经猜到了答案,可是经过验证后还是心情复杂,这个结界并不是什么天阶术法阵法,而是一件稀有的空间法器!
空间法器!竟然是超越了灵器层次的法器,而且还是涉及到空间这类复杂的法器,这下麻烦了!
空间法器不比灵器,它的数量比天地间的尊者还要少,剑尊心中黯然,难道自己终究要迟到吗?
虽然这法器奈何不了自己,可自己也奈何不了这个法器,它的困敌手段着实了不得,没见到自己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半点头目吗?
“但凡法器都会有优点,有缺点。这空间法器自称空间本身就非凡,还能困住尊者就更加了不得,这“困”是它的强大之处。
相反,它的攻击力就差了,每一道攻击都仅仅是地魄等级,杀伤力对于我没有任何威胁,而且攻击频率也很低,半天才一道攻击,可这不是我能利用突破困境的方面”
雪柔心中飞速盘算着反击,可是越发觉得这个法器真是完美的不像话,单纯论困敌的话,它无可挑剔,没有缺点,没有瑕疵。
无论自己在其中的那个位置,都感觉深入泥沼,速度和源气都降到了很低的程度。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瑕疵点!”
终于,她一直紧皱的眉头松弛下来,这一刻,她已经发现了法器的瑕点!
三绝山,剑阁。
三千弟子各自归位,纷纷严阵以待,这是一次除魔卫道的战争,必然写进万剑阁的历史中,极尽光辉。
可是除的魔竟然不是别人,而是平日里和大家嘻嘻哈哈的大师兄,这让负责列阵弟子们心里不是滋味。
“清心静气,不要分神!各自守住自己的位置!”看着弟子们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云天副阁主出声责斥。
他并不是不知道很多人念旧,不愿意亲自动手杀了这叛徒,即使他杀伤了几个师弟,可还是有不少人相信这叛徒是清白的,是被诬陷的。
但是在剑阁副阁主兼执法堂堂主白云天看来,这些弟子们的犹豫手软就是妇人之仁,是不应该犯下错误!
“大局当前,怎可优柔寡断?全部给我用全力,不然就给我滚出剑阁!”
果然,这声威逼利诱之后再无人三心二意了,一个个都很“认真”的催动自己的真气,让法阵更加庞大。
弟子们对于金橙叛逃这件事情详细并不知道多少,很多人都是突然被惊动,而后被要求见到大师兄立刻通知长老捉拿的,在云里雾里时自然可以心存侥幸,认为这是假消息。
可是就连几位副阁主都这样看,金橙叛逃必然是铁定的事实,他们也就不能放水了,毕竟剑阁才是他们的家。
在很多人看来,金橙师兄是色迷心窍,被魔教的小妖女迷了心窍,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这个道理。
“各位师弟,不能留手了,看来金橙师兄叛逃是事实了,即便不是事实也差不了多少。我们终归是剑阁弟子,不是魔教妖人,所以大家尽力留住金橙师兄……”
一众弟子沉默不语,默认了白姓师兄的话,只有一名年轻的弟子站了出来,出声反驳道:“白师兄,我还是不敢相信金橙师兄是这样不分黑白的人,他一定不会跟魔教勾结的,一定不会的!”
如果是一般人,白前是不会多解释的,可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师弟却不是一般人,这位师弟年纪最小,修为却极高,甚至比起很多入门比他早的师兄高出一筹。
魏随风的天赋极高,十三岁就已经是地魄初期修为了,十年内如果继续按照这个势头成长,这小师弟完全有可能取代金橙。
白前自然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得罪剑阁未来的大人物,所以和声解释道:“随风师弟,不管金橙无辜与否,我们都要留住他,问个清楚不是吗?”
那名叫随风的剑阁弟子点点头,自知劝说不了别人,因此心下也不再多言语。
“大师兄堕落了,不要我们了,不要剑阁了”女弟子们也是窃窃私语,她们一向很喜欢金橙师兄,因为金橙虽然相貌平平可是很可靠,而且天赋差了点但是刻苦,最终后来者居上勇夺第一,成了剑阁的风云人物。
很重要的是这些优点加起来就证明,如果可能的话,这金橙师兄必然是个好夫婿的人选,可眼下金橙却被一个妖女迷惑走了,她们如何不生气?
“这魔教小妖女一定用了卑鄙的手段,迷惑了金橙师兄,我就说魔女们都是擅长什么魅惑术的,可恶的魔教妖人!”
“对对对,那些狐媚子就会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偏偏男人最……呸呸呸,金橙师兄才不是这样经不起诱惑的人”
作为品学兼优的首席大师兄,金橙在弟子们中的威望非常高,他的叛变对于万剑阁的打击非常巨大,特别是让一大批弟子心灰意冷。
金樽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需要在万剑阁的大业和曾经的爱徒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他冷冷看了黑衣人一眼,还是那么不服输,还是那么倔脾气,还是那么认准了一个方向就不回头。
“金橙啊,你为什么不回头?”金樽心里哀叹,可是脸上依旧看待陌生人的脸色。
那黑衣人并不知晓金樽代阁主的心里话,金橙平日里最敬重的人就是金樽代阁主,他虽然表面严厉,但是金橙能感受到来自长者浓浓的关怀。
这种关怀一点也不做作,恰恰是孤身一人的金橙最需要的,身为一个失去“双亲”的孤儿,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一个年纪跟父亲相当的人对自己的关怀让苏橙有种被父亲关爱的错觉。
在罪子金橙心中,他早就把金樽当成了父亲。
见此景心中更感凄凉。即使万箭穿心也比不过那个慈父般的人忽然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自己。
“恩断义绝……不可俱存……这就是我的选择,我的下场吗?”
再看看周围的同门,他们没有一个谅解自己,没有一个原谅自己,没有一个理解自己。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妖女”,她一点也不“妖”,温文尔雅,如同静室里的一把古琴,金橙想到了她的琴声。
琴前乐章,他横剑怒目,她抚琴的手指停歇。
你临死不惧吗?
你害怕死亡吗?
“你要杀我?”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半天没吐一个字,按照自己的立场,他必然要除魔卫道的,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他万万下不了手!
也曾并肩作战,也曾生死相依,患难与共,他们曾是托付后背的朋友,只是再见面时已经渐行渐远,两个人,一个在左之极,一个在右之极。
他们之间真的是咫尺天涯,一个在正道五首之一的万剑阁,一个在魔道纵横的万魔殿。
魔与道之间有多远?中间隔着一个江湖……
看着沉默不语的橙,”妖女”似乎听到了答案,奈落的心情骤然到了低谷,父亲音信全无,叔叔不知所踪,唯一的正道朋友也要放弃自己了,奈落啊奈落,你就这么不被人喜欢吗?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选择,那么奈落祝你成功”她还是整理好胸前衣襟,喃喃道:“等我一会儿吧,至少让我谈完这首曲子吧”
声音很低,他恰好听到。
奈落停下了琴声,掐灭了琴香。
对橙说了些话,好像在留下生命中最后的遗嘱。
“天涯何处,知音无觅?昔日嵇康不传广陵散,固成一绝响“
粉衣姑娘道:”今日奈落自知在劫难逃,能死在你的剑下,也算个绝响吧,只是若干年以后,你会记得世间还有一个爱过你的人吗?”
“不会”金橙道。
金橙违心了,他说了谎。
或许是羞愧,他低下头不去看这世间。
“可是我会!我会记得!“
那个叫奈落的半妖一点点道:”我记得你叫金橙,是彩云郡凤凰城的小孩子,我记得和你相遇的那个秋天,记得你看我的眼神……一切的一切我都会记得“
彼时橙握紧留仙,觉得彼时的姑娘很美。
”大抵人生如梦,记得住却留不住,记住又有何用?”这句话他也没说出口。
是的,没有用的,记住也只是有了遗憾罢了,那么为什么一定要留下遗憾呢?
自己能不能改变呢?
比如说放过她,或者救下她?
金橙忽然有一种冲动告诉她快逃,快逃,逃到三绝山外,逃到魔尊古月驻守的苍穹山。
“不要回来了,永远别回来了”
可是他最终没有勇气说出心里想的话,直至死亡加身。
“小橙子?“
奈落很久以前就开始叫金橙小橙子,金橙从来都很反对,不过今天他应了。
“我在!”
”什么为正?什么为邪?你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正道是什么,邪魔外道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概人生天地间,本来就充满了疑问”
“师兄!快动手,阵法快要支撑不住了”耳畔传来琴音之外的声音,周围的桌椅也都消失成空。
金橙和奈落这一人一妖身外便是万剑阁的诛魔剑阵。
金橙高举留仙剑,剑身透露出尊者程度的威压,那是雪剑尊留在留仙剑之中的一丝力量。
极致的悲哀只是静默,就如同一个饱尝人间苦界苦味的人,他的舌头是麻木的,可是如今金橙依旧能感受到苦涩。
橙的心不是麻木的!它在流血流泪,为何他的心要为一个半妖悲伤?
为什么?
金橙有时候觉得其实人和妖魔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人是人?妖是妖?
他爱奈落,奈落是魔,是妖,可是他还是爱着。
邪魔外道也可以很好很好,只是很多人看不明白,作为一个看的明白的人,金橙很痛苦。
不是天太黑,是他醒的太早了,他想要改变大家的成见,可是看起来办不到了,因为他要死了。
死人是不能劝说别人的,更何况,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仅仅现在的金橙还背负不了世人心中这座大山。
“我不知道”金橙心中没有答案。
“天道无形无踪无迹,不能使人昭昭,又何来顺,何来逆之说?”
“举世皆浊救世又有何用?众人皆醉醒人又有谁会感激在乎?动辄救世灭世谁都能说,然而正道救了谁?魔道灭了谁?”她说。
“千年以前,正道没有救得了天下,只救下了自己,魔道灭不了天下,也不屑灭世,却能灭掉所谓顺天的正道!”
“未尝杀一不辜人的魔头,与杀千千万万人的正道相比,谁有罪?”
她说的很轻,一句一句的质问让橙哑口无言,他所想的答案都是不能说的秘密,一旦说出来了,他就不能留下来了,他很在乎现在的身份地位。
平凡普通却有灿烂幸福,他不愿意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生活,他原本可以平平安安地混过去,只是奈落的暴露打破了自己的安逸生活。
留仙剑,你的答案呢?苏橙看剑,似乎看到了一个高洁傲岸的身躯,虽然柔弱,可是坚强如同风雪中的雪山一样巍峨不倒。
哦,我忘记了,你也不会说人话的,但是她会这样对我说:“但求问心无愧,再问无悔”
“准备好了吗?”
“来吧”奈落闭上了眼睛,就如同金橙爱上了她,她又何尝不是爱着?
苏橙举剑,一剑挥出,天地间再无琴音!
一曲而拔剑,曲断断人肠!
回忆和现实紧紧相融,金橙不知自己到底活在哪个时空,是自己一剑破开诛魔剑阵的时候,还是事后被追杀到悬崖的时候,或许只是他带着奈落一路奔逃的任何一个时间……
“问这方天地,谁有罪?“
”天不语!天有罪!”
“天有罪!”
轰隆隆隆!空中乌云密布,那如墨的漆黑中,隐隐浮现一张人脸,它对着金橙落下雷电,声势盖过了九雷风云阵。
“这是什么?是天地异象吗?”面对雷云,金樽三人也是
“这雷云中的人脸当真诡异,莫非真的存在活着的仙人?”
“看样子金橙这叛徒引发了大麻烦,他想要渡劫”
这劫云笼罩,金橙被逼上了绝路,天空降下黑色雷电,千秋索摇摆不定,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金橙劈砍,但是雷电似乎无穷无尽,不把金橙这个渎神者毁灭不罢休。
金橙已经顾不住自己了,渐渐的劈在他身上的雷电次数越来越多,甚至于留仙剑都出现了一些裂纹。
“我不服!”
不知何时,绝天涧的深渊亮起无数道光柱。它照亮了笼罩天空的阴云,这些光柱散去,金橙的身后浮现成千上万把残损的长剑。
相传万剑阁的绝天涧是一处剑冢,埋葬过无数剑客的宝剑,而今这些蒙尘的剑感受到了某人心中的意志,再次复活了!
于是绝天涧上空出现一副壮丽的画面,上万把造型各异的兵器形成钢铁巨龙,迎头扑向乌云中的人脸。
“谢过诸位先贤庇护,助我渡劫!”
金橙高举留仙剑,留仙剑传出悲鸣,似乎在位它的剑主悲鸣,同时成千上万把造型各异的名剑一同悲鸣。
金橙挥手,他的身后出现一道金色细流,正是那些剑存留的力量,金色细流随金橙的手指摆动。
对着高空的乌云,金橙遥指长剑。
“这一斩,名不敬!”
金橙从千秋索上高高跃起,踩着无数柄坠落的名剑,迎头挥舞出一道朴华无实的白色剑光,刹那以后,天地间爆发出璀璨的剑光!
刹那的绚烂过后,无数剑折断,如断翼的鸟儿纷纷坠落,回归了绝天涧底。
黑云的大脸竟然被一剑从鼻子处刺穿,笼罩的乌云消散。
“他成功了吗?”
“不清楚,他的气息并没有多少增强”
“小心一点”
“金橙,你当真要与为师刀剑相见吗?用这把留仙?”
金橙自知无路可退,低头仔细看着自己的手中长剑。
剑身沾染了鲜红色,有昔日同窗的,也有自己的。
第五章:黔首老人
“哎呀呀,好在没有来晚,不然就后悔莫及咯!”
剑阁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青衣人踏叶而来,他在对面峰上的一块大青石头上停了下来,手中摇动着蒲扇一般的东西。
如今早就是秋天了,看样子不是很热啊,可他为什么要扇风,而且还用那么笨重的扇子?
青衣人身材高大,足足八尺巨人,黑面青须,样子与平常人大有不同,手中的看似是武器般的东西也比较奇怪。
看着挺像乡下人用的蒲扇的,只有盘子大小,却比蒲扇明显复杂多了。
一看就很重,不仅有许多的花纹,还有不少机关活口,像是一件精巧的作品。
“我要保他,今天他就死不了!”那人挥一挥衣袖,弹指间右山上涌现不少人影,约莫千八百人,显然都是那黑脸老人带来的人马。
离近了些,剑阁众人才看清这青衣人的长相,他是个相貌平平的老人,没有什么强大的气场,就像个普通的庄稼人,但是真的只是如此吗?
俗话说真人不露相,这突然冒出来的青衣老者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单单爬上山都不是这样一个耄耋老人能做到的,除非他也是修行者。
不过金樽看不出对方的层次,难道他比自己天心大圆满还要高?
莫不是那尊者境?
金樽有些警惕,毕竟这门派里的唯一尊者已经外出,护山剑阵虽然也能抵御尊者,但到时候剑阁肯定分身乏力,最后肯定会让金橙逃掉的。
让他逃掉,金樽心中隐隐有这个希望,他并不想金橙就这样死去,如果逃掉,那也不是自己的错吧,他动了私心。
“尊下是哪里来的前辈高人,为何一上来就要与我万剑阁为敌?万剑阁虽然小,可也是仙门五首之一,并不是什么宵小都能来去自如的“
金樽因为怀疑对方真人不露相,所以言语虽然直接,也还算客气,他道:不知尊下有没有本事插手我们剑阁的家事,尊下如果不是尊者,还请退下吧!”
那青衣人摸了摸脸颊,问道:“知道这个吗?”
”什么?”
众人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他似乎点了点自己脸,莫非他的脸上有东西?不过他的脸本来就黑乎乎的,如果有东西,上面的东西也应该颜色较深,距离有些远的就更加看不清了。
金樽三人闭上眼睛,片刻后再次睁开,他们的眼睛里浮现出一层五彩斑斓的薄膜,就像金鱼吐的泡泡一般,格外神异。
其实下面的弟子也有不少人一样双目散发淡淡的微光,这些弟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的修为比起其他弟子要高出不少。
一个普通弟子问道其中一人:“苏烟师姐,你都看到了什么?”
被称为苏烟的师姐美眸一瞪,道:“吵什么,我正在看呢,待会儿说”
这弟子也没有想到一向好说话的师姐怎么突然发脾气了,心里委屈,心想一定是自己老是犯错,让师姐生气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都是小源术惹得祸,这弟子没有学过小源术,即便听人说过,没有亲身经历过,自然不知道运用小源术有多么的耗费体力。
仅仅十五个呼吸后,苏烟放弃了挣扎,垂头丧气地说道:“不行了,这个小源术太耗费体力了,我已经撑不下去了”说罢她眼中的虹光就消失了。
她羡慕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师弟,美眸闪过一道异彩,心中暗暗道:“风尘师弟真的很强,虽然比我还差一个小等级,却能坚持到现在,而且还云淡风轻的,真是了不得”
魏风尘没有苏烟师姐想的那么云淡风轻,他也是勉力支撑罢了,小源术并不是那么好用的,他地魄初期的源气仅仅三十个个呼吸就该消耗殆尽了。
苏烟立刻围上来,问道:“怎么样了,风尘师弟,有没有看明白?”
“不尽如人意”这年轻的师弟说话有些有气无力,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苏烟立刻注意到魏师弟的脸色有些苍白,一看就是耗尽了源气的后遗症,赶忙扶住了魏风尘,娇嗔道:“真是的,干嘛这么拼命?”
她摸了摸魏风尘的脉,生气地道:“你怎么用光了体内的源气,我都找不到多少了?”
魏风尘笑笑不说话,他没有说如果他此刻耗尽了源气,今天就没法战斗,也不用动手,心里就不用矛盾了,他告诉自己他想追上千秋索上那个人的脚步,他想超越金橙,不需要卑鄙的手段,他要堂堂正正地赢过师兄!
苏烟心里已经洞察了魏风尘的小九九,她直接道:“你不想和他打,就不要打,干嘛这么耗费功夫呢”
魏风尘看了看一旁,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这才放下心来,道:“他不会死的”
“为什么?你很赌定今天他不会输?”
苏烟道:“这阵容下,我看不出他能赢的可能”
“因为我要亲手打败他,在我打败他之前,他不能死!”
苏烟听闻十分惊讶,道:“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瞧得对方点头,她更是无语,半天道:“果然天才的世界师姐我不懂,不过师姐的世界天才也不懂,扯平了”
半晌无语,其实苏烟师姐天赋比他还好,只不过师姐比较懒散,如果师姐也像他一样努力,她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剑阁的长老席一定有她一席。
千秋索尽头的人如在眼前,倒不是黑脸老者真的来了,而是他们动用了小源术,类似于千里眼。
不过没有一目千里那么离谱,也仅仅百丈之遥罢了,如果真的是千里眼,那就是大源术了。
绝天涧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三百丈,这个小源术显然足够了,窥雾观火,不在话下。
金樽看了看,半天依然看不明白,看的清却看不懂,这是个问题,他问道:“你们看清了吗?他脸上的青色似乎是个文字”
静溪摇头道:“不对,不是刺青,这好像是个玉佩的花纹,刺青没有那么好看”
他的脸上纹着墨色的龙骨花纹,是个刺青,而且这刺青似乎是个古体的文字,不过这古体字毕竟是作古的文字,已经没有人认得。
况且这有意把字盘绕成花纹,就像螭龙玉佩的花纹一样,导致就算精通古文的金樽见到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字,除了一个人。
“墨”金橙低声道。
他以前认得一个同样字的人,不过那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而且他纹的地方是手腕,两个人必然有着关系,来者的身份金橙也心里有数了。
脸上的刺青,让黑脸老者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怕,他站在右山上,衣裳无风自吹,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他看着对方完全没有头绪的样子,得意洋洋道:“还是看不出?那我就不说了,哈哈”
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种话,剑阁众人顿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好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你这个老匹夫,脸上的到底是什么鬼画符?”云天忍不住了,静溪再次拦住二师兄。
黑脸老者冷笑:“真是可笑,究竟是你们孤陋寡闻呢,还是说你们贵人多忘呢?”
说罢自顾自地笑:“真是可笑,可笑啊”
金樽虽然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可是泥人也有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剑阁,金樽已经怒了。
“尊下是我正道中人,还是魔道中人?”
“还用问嘛?这老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一定是邪魔外道罢了”云天快人快语,心里问候了黑脸老者的亲戚。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的事要你管?”黑脸老者不悦,道:“你爹爹没有教过你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吗?今天你这个黑脸爹爹就教教你如何在合适的时候闭嘴。”
黑脸老者洋洋得意,丝毫不理会云天的愤怒嘴脸。
“老匹夫!信不信我弄死你!”云天气的拔出碎金剑,就要砍杀对方解气,他一副生吐活剥黑脸老者的凶狠表情。
黑脸老者看了看云天,似乎在端详,分析这种可能性,半天才摇摇手指头道:“不信”
金樽摇摇头,一旁的静溪在云天拔剑的时候就按住了二师兄的身子,阻止他的冲动行为。
他们私下里叫金樽代阁主“禁言”,因为他总是话不多,禁言禁言就是这个意思了。
他们叫静溪副阁主“外姑”,外姑就是丈母娘的意思了,因为静溪门下的女弟子姿色甚佳,每个其他长老门下的弟子都想讨一个做媳妇。
至于执法堂的堂主,也就是副阁主云天,作为剑阁的大人物也有一个绰号,一个执法堂堂主足以概括。
比起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金樽,排行第二的云天更加可怕,毕竟后者执掌的不是普通的大殿,而是执法堂!
执法堂阴森恐怖,就像地狱一般时常传来犯过弟子的惨叫,据说那里的云天一脉人都是以折磨人取乐的,相当可怕。
不过具体的也没人见识过,毕竟很少有人犯过,犯过的人对那个地方总是讳莫如深,一字千金,所以执法堂也就越传越离谱了。
云天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他一生中最崇拜的是师傅,最尊敬的是大师兄,最喜欢的是小师妹。
最讨厌的是别人拿他父母开玩笑,金樽师兄,静溪师妹,还有没曾谋面的父母是他的逆鳞,触之即死!
金樽三人是雪剑尊最出色的弟子,也是入门最早的弟子,他们三人情同手足,比亲兄弟,亲兄妹还要亲,这一点让别人羡慕不来。
因为除了静溪之外,金樽和云天他们都是孤儿,从小就不知道父母的滋味。
小时候师弟师妹们都会有家人送来礼物和好吃的糕点,尽管云天不说,他还是很羡慕的,不过金樽师兄也和自己一样,他心里就平静了许多,只是偶尔连静溪师妹也有家里人看望,云天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了。
他并不嫉妒静溪师妹,因为对他最好的人中有静溪一个,而且他对小师妹还有种特殊的感情,男女之情,这是后话了。
时过境迁,三人都已经长大了,从原本的普通人变成了天心境界强者,而且是最顶尖的大宗师,可云天心中一直有一块缺口,他一直念念不忘父母亲情,他并不是被父母抛弃的,而是父母因为变故死去他才成的孤儿,而今被人侮辱自己的父母,云天心中的震怒可想而知!
“老匹夫,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代价,碎金剑!”云天这一次没有了静溪的阻拦,直接跳到了千秋索上,他飞快地跑过去,如履平地,甚至绕过了半截的金橙。
他只是看了一眼这个叛徒,就越过了金橙迎接那个出言不逊的老东西,黑脸老者也不甘落后,他在千秋索上套了一条绳索,另一头捆在自己的腰间,然后也“跑”了过来,速度比云天快许多。
百丈千秋索上,云天飞奔的同时运气手中,碎金绽放灿烂金光,一个小小的能量球在碎金剑的剑尖逐渐形成,而且还在吸收云天的源气,显然是威力巨大的杀招!
云天是在冲过来的途中聚集能量的,因此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刚好可以释放,只是他没想到即便自己率先冲过来,对方的速度比自己快了这么多。
他原本估计双方都是宗师,速度应该差不了多少,大家都在千秋索中间距离决一死战,没想到按照黑脸老匹夫的速度,他们肯定在自己仅仅聚集八九成源气的时候就相遇了。
正如他所想的那般,两人在距离崖边三四十丈的地方相遇了。
“不管了,八九成就应该足够了,这样的距离他肯定闪躲不及的,怪就怪你嘴巴太臭了吧”
云天挥剑道:“受死吧,荡魔剑丸!”
说罢,碎金剑尖的头颅大小的剑丸飞射而出,速度堪比飞箭!
眼看着“蛛丝”上的黑脸老者就要中招,云天心笑道,这里除非他会飞,不然一定躲不过去,这一次我赢定了!
剑丸瞬间穿过老者,速度一直不减,直到击穿了层层巨石才因为源气耗尽而消散。
云天正准备回头,突然听到前面竟然传来辱骂声,那老匹夫没有死,他没被自己击中?
“好你个小辈,竟然用这样卑鄙的手段,你已经成功惹怒了你爷爷我!”
“不可能!你怎么躲过我的荡魔剑丸的?!”云天对自己的源术十分自信,他不可能失手的,如果是别的源术他或许有失手可能,但是荡魔剑丸可是他成名绝技,熟能生巧,百发百中。
“哎呀,如果不是有所准备,我还真的会被你算计了,只不过在这“蛛丝”上,我才是“主人”!说罢,黑脸老者青色衣裳浮空,就像谷底吹起飓风,紧接着他身后竟然冒出来八只蜘蛛脚,他是蜘蛛精?!
“果然是万魔殿的妖精杂碎,原来你是一只蜘蛛老杂碎!”
黑脸老者对于这云天已经不屑了,真是孤陋寡闻,自己能是那么丑陋的东西吗?
知道对方是“蜘蛛”,云天也放弃了继续打斗的打算,没必要和一只蜘蛛计较,更何况和蜘蛛比赛蜘蛛最擅长的比,自己又不傻,干嘛以己之短对敌之长?
“既然不想打了,那么你们放不放人?”
“放又如何,不放又如何?”
“放就不打,不放就战,没别的!”
“战就战,怕你?!”
“尊下既然是天心宗者,远来是客,如果没有事情的话,那么不如来我剑阁做客,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金樽不咸不淡的客套一番,可是话里话外还是拒绝的,他相信对方能听出来。
“地主之谊?真是好笑!”老者自酌道:“老夫一辈子就没见过像你们万剑阁这么无耻的门派!”
“老匹夫,我师兄是看你年纪大了,怕你下山一个不小心就摔死了,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一次静溪没有制止云天的痛骂,因为她也觉得这人太猖狂,他骂的可是整个万剑阁,如何能容忍?
“呵呵”老者笑了笑,嘲讽道:“好人?你们万剑阁有吗?如果真的有,那就只有这个背叛了你们这个坏人门派的小哥还算好人了,毕竟弃暗投明嘛!”
他接着说道:“你们万剑阁夺了我的山,毁了我的宗派名声,真是贵人多忘事,莫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的大仇人了?”
夺山毁宗?
大仇人?
听他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莫非真有这种事?
不可能,万剑阁可是名门正派,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更何况是自己管理,更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的!
等等……夺山……山……山……莫不是三绝山?
是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浮现而出,让三位副阁主一齐皱眉,不约而同道:“器道宗!”
金樽三人顿时感到尴尬无比,如果是别人那真的不需要多少面子,可是这对方既然是器道宗的人,那就不能算是外人了,毕竟人家也是三绝山的主人嘛,只不过不经常露面罢了。
“这老鬼不是一直躲在深山老林里了吗?“云天不得其解。
静溪也道:”而且他早就发誓不插手任何和我们万剑阁有关的事情,怎么突然在此时插手?”
金樽突然道:“莫非他认识金橙?”
云天冷冷道:“真有这个可能,看来这小叛徒认识的人还不少,先是魔教妖女,现在又来了个器道宗阁主,我们这些个师尊还蒙在鼓里呢!”
云天一股酸气道:“我们小小的剑阁容不下这位大神,既和万魔殿有关系,又与这过去的五仙门有私交,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子脑袋上有反骨,你们还不信”
“够了,不要说了,云师兄”静溪不悦。
“好了好了,先看看这器道宗如何说罢”金樽道:“看来这件事很复杂,说不定器道宗也和魔教有牵连……”
金樽看的很远,金橙突然投靠万魔殿,而这器道宗又来者不善,极有可能这三者有关系,说不定器道宗也被万魔殿渗透,甚至控制了!
三绝山以前的主人并不是万剑阁,五大仙门以前也不是万剑阁,而是一个名为“器道宗”的大门派,这个门派和如今的灵器殿很是相像,只不过器道宗擅长机关暗器,灵器殿擅长冶炼灵器。
但两者都是五大仙门,只不过器道宗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它过去虽然是五大仙门,可是因为最出色的是制作机关器物,而不是像一般修行门派靠养气,炼体,孕神之类提升自己本身实力,所以宗门的实际战斗力并不高。
神兵利器谁拿到手都能用,只有本身的实力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别人抢不走的,但是器道宗却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即便明白这个道理还是无能为力,毕竟修行看得是天赋,机缘,并不是简单的想改就改的。
宗门里的修行者等级也因此不是很高,最鼎盛的时候也还没有尊者坐镇,只是靠着十几位大宗师撑排面,最后还是被万剑阁后来者居上,尊者手下不管是小宗师还是大宗师都不够看,雪剑尊一战定输赢,一举从“器道宗”手中夺得五大仙门之一的身份。
“尊下可是器道宗的公输前辈?”
“还算你有个眼力劲,正是老夫”
黑脸老者是器宗的宗主公输玄机,他既是自己意外结识的好友公输赢的父亲,也是自己从小听养育他的金橙师尊常挂在口中的充满邪性的千机手公输玄机。
公输玄机继续道:“我看了你做的机关,确实比我大弟子更加出色,赢那小子总算说对了一句话,我一直以为自从器道宗祖师离去后,天下再无机关道的天才,没想到你不仅剑道高超,对于我们机关也天赋异禀。
什么正与邪?我们这些器道之人可不会在意,可惜你不是我器道宗弟子,不然你也不会被师门随便逼迫”
副阁主横眉冷对道:“你说什么?你们这些木匠专门制作一些暗箭伤人的机关,安敢口出狂言,辱我剑阁!”
公输玄机丝毫不在意,白眼道:“老夫可不会怕你,两派不睦已经百年,我也不会怕你,大不了再开一次阁宗之战罢了,我也好见识一下你们的桃木剑进步了没有”
剑阁阁主金橙见状,为了缓和气氛不得不笑笑,赔礼道:“宗主莫要开玩笑,两派的恩怨都是上一辈的事了,阁主大人也为曾经的轻狂后悔,贵派与我派乃是渊源颇深,我不希望在此动荡之时两派再内斗流血了”
公输玄机不以为然,道:“我哪里开玩笑?你们看不上的我更看不上。你们丢的我也不会捡破烂。不过这个人是个例外,我今天不介意做个拾荒的老头,随便就捡到一块宝贝疙瘩…”
“小子,你很合我胃口嘛!求求我,求求我我就顺手救了你”
金橙摇摇头:“多谢公输先生的好意,只是我既然曾是剑阁的人,今日就是我和万剑阁的私人恩怨”
金橙对公输玄机的称呼已经由宗主改成了先生,这让公输玄机很惊讶,他的意思不要自己的帮助?
“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也要量力,恐怕你体内的源气已经十不存一了,你借助了某种秘法提到了宗者,再借助绝天涧中的历代剑灵抵抗了那阵诡异的雷劫,最后身上拥有了尊者的威压,但是你借用了外力,是作弊,因此没有天地源气反哺给你,这样的你还要因为面子拒绝我器道宗的好意吗?”
“若是宗主先生真的愿意帮助金橙,金橙怎么会不想活下去?不过我想贵宗想要得到我的帮助,让器道宗重回五大仙门,而凭借着两派的恩怨,器道宗只想取万剑阁而代之”
“你不笨,而且很聪明”公输玄机不禁深深地看了金橙一眼。
“你的秘密我会替你保守,但是你要独自上路了”
除了自己已经无人可以救得了金橙的性命了,器道宗虽然比不得万剑阁高手如云,修行者众多,但是仍能护佑金橙平安无事。
无论是两派的往日情谊,还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的机关秘法,都令的他们不惧一般修行者,故而这边的人人都不会怕事。
一个天才不应该就此陨落,公输玄机宗主也是心生爱才之心,故而才相助。
然而如果他不愿成为器道宗的弟子,那么器道宗也没必要继续停留了。
“除了我,这羽山上没有人可以相助你,你当真决定了吗?”
第六章:往事历历
“手下留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一个素衣女子飞快地跑来。
静溪皱眉道:“梨落!你在干什么?”
二人显然认识,听口气似乎素衣女子和静溪剑主是师徒关系。
”诸位长老你们误会金橙师兄了,他不可能是魔教的奸细”
梨落的出现让云天长老不喜。
“金橙叛变,证据确凿,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素衣女子道:“云天长老,金橙师兄不是魔教的人,我有证据!”
金橙看着那个挺身而出守护自己的师妹,竟然是她。
“梨落师妹,其实你不必多言”
云天冷冷道:“看吧,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我要说!”梨落很是固执。
金橙没有交代完是不会死的,他就这样开始了一场穿越记忆的旅行。
”故事?梨落师妹被骗的很深啊,也只有她那么天真的人才会相信金橙是无辜的”有人不屑。
“真假用你说,你知道吗?梨落师姐能为橙师兄做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只是被骗?你骗给我看看?金橙师兄是被误会的,被诬陷的”也有女弟子替金橙开解。
苏烟道:“你们都别说话,安心听师妹的故事吧“
她心里想:”希望梨落的证据可以让三位阁主满意,这样橙师兄才不会……”
“难道那么多师兄弟的眼睛是瞎的?我们都看到了他行凶的过程!他就是有罪的!”
“你说什么?!”苏烟刚想喝问说话者,当回头看到了说话的人,却无法辩解。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她认识,剑阁今年新收的外门弟子白云间。
正是原本在护山剑阵中一位师兄的弟弟,他们兄弟两个都是剑阁的外门弟子,他的兄长当时在阵中,在剑阵损毁中生死不明,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评判。
“我说的有问题吗,苏师姐?”
“……”苏烟不回答。
“怎么了,哑口无言了?”
见到苏烟的沉默,白云间脸上的嘲讽之色更加浓厚,他指着两山之间的黑影道:“那个叛徒就应该死,他不配活在剑阁,而你却因为一个叛徒而心存侥幸“
白云间露出戏谑的表情:”师姐,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个叛徒吧?“
”不过没关系“白云间丝毫没有觉察到背后森冷的目光,继续说道:”师姐你放心,金橙今天会死,他死后就没人知道你喜欢他的这个秘密了,呵呵,另外师弟我也愿意为师姐保守秘密”
白云间说的很大声,对于苏烟一个女孩子,这是极大的侮辱,苏烟脸色铁青。
“你!”
“你说什么!”
白云间倒地前似乎听到背后有谁吼了一声,紧接着自己好像被人从背后一掌打翻在地。
白云间花了好久才清醒过来,有人袭击了他。
看清楚居高临下的偷袭者的脸,他咬牙切齿的道:“魏!风!尘!”
魏随风和白云间打了起来,二人在后面扭打了,苏烟也不能帮风尘师弟,毕竟打架的都是剑阁弟子,自己不能有失偏颇,不然魏师弟和自己肯定会被记过!
而如果白云间在此时稍微说几句有关金橙师兄的坏话,几位副阁主和长老自然不是傻子,当然会联想到自己等人和橙师兄的平日关系,那么受牵连的人就不仅仅是魏风尘师弟,自己,甚至橙师兄都会被更加厌恶,她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师姐,你为什么不还击?”
魏风尘因不解而抱怨:“他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也敢……也敢羞辱师姐”
“他自然是打不过你的,毕竟你是天才,可是……”
“哎”苏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以后,橙师兄很有可能被生擒,如果我们也被嫌隙,那么就没人替师兄求情了”
“要求情你去,我才不会替那个家伙求情!”
苏烟深知自己的师弟嘴硬心软,道:“好好好,我去求情行了吧”
“听听梨落的话吧,我比较喜欢听故事”魏风尘如此说,心中却勾起了无限遐想,他,定然是不想死的吧……
“我第一次下山,是个秋天……“
梨落在三位大宗师的默许下,开始讲述她所谓的能证明金橙“清白”的证据。
“梨落本来就是山下人,十岁那年就被家人送上山,我还记得当时金樽长老带着金橙师兄在山门迎接我们一众三十几个弟子”
随着梨落的话,金橙走进了自己回忆,那是很多年前的故事了,当时自己仅仅比梨落早入门一年而已,金橙嘴角上扬。
“梨落想说,金橙师兄在山上十年,他和我们朝夕相处,怎么会是魔教的奸细?更何况金橙师兄是阁主雪大人交托给万剑阁的,阁主的眼光怎会有错?”
“时光荏苒,十年里可能改变一个人很多,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后来投靠了魔教”
“你们还记得我们万剑阁强者为尊吗?所谓大师兄就是万剑阁弟子最出色,最强大之人,经过层层选拔,三年前,金橙名声不显,仅仅人元初期,若不是念着阁主的脸面,这种修为连门口扫地的都不如,然而仅仅过了一年,他实力就突飞猛进,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从蠢才变成天才,一举击败上一任万剑阁大师兄白石泉夺得第一,难道各位不感到奇怪吗?”
“这能说明什么?”
“没有平白无故的实力暴涨,我认为其中的原因和魔教有关,一定是他见修行无望,进展缓慢,就走火入魔投靠了魔教,换取一些诡异的功法提升自己的修为,众所周知,魔教三教九流,诡异非常,谁知道有什么功法就能做到这种效果“
“那也只是猜测,不能称之为证据”
”且慢,我突然想到了一点,师兄,你还记得金橙成为万剑阁首徒一个月后的那件事吗?”
金樽想了片刻,看了一眼这位素来不喜欢金橙的师弟:你是说当时各地都爆发了万魔殿的暴乱,所以我们剑阁连同另外四方仙门镇压吗?
“不错,那时我们五大仙门高手尽出,就连普通弟子也派出大半,由精英弟子统领清剿一些趁势崛起的魔教散修,山贼土匪,我记得当时金橙就带领着十几个人下山了吧”
金樽点头:“当时其他四门也都如剑阁一样,派弟子下济世救困。金橙作为新一任的弟子之首,必然不能退却,他自然在下山名单之中”
梨落道:”弟子也曾下山,而且和金橙师兄是一个队伍的!“
”我当时虽然进入剑阁才几年,修为仅仅人元中期,不过我的医术还行,那时梨落充当医生随行。我们的队伍走过的地方强盗匪徒都被清理干净,我们走的很慢,那是因为金橙师兄让我们救治那些在暴乱中受伤,甚至失去亲人的普通人,当时有弟子对此不满,认为除魔卫道更加紧迫。金橙师兄抱着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对我们说,他也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普通人心中一家团聚比正邪分争更重要,他这些普通人和修行人是一样的,修行人比普通人多的不只有修为,还有守护这些普通人的责任。那时候我听闻金橙师兄的话,十几年来第一次崇拜父母之外的人,我想成为金橙师兄那样的人”
白云间鄙夷,金橙这样的人竟然有人崇拜?
”师姐,你崇拜的是和魔头有染的那位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我没有!”
梨落很委屈,静溪生气了,只见她五指挥动,数丈之外的白云间的嘴巴就肿了起来。
事后静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场的人有几个能看得出大宗师的手笔?
就算看的破的人,也不会为这件小事开罪了师妹,金樽和云天都这样保持沉默。
金橙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个师弟,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问道:“这位师弟叫什么名字?”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的哥哥白石泉你认识吗?”
“……”橙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忆往事,记忆已死,然后缓缓道:“我和你哥哥关系很好”
白云间这个傲慢的师弟却不领情。
“可是你这个朋友却在我哥哥的背后捅刀子,当真是好朋友啊!”
橙对于这得理不饶人的师弟也是问心有愧,他叹息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云间师弟……”
白云间,橙在石泉夸耀弟弟的时候,就记住了这个好听的名字,这名字好美,就像一个诗人的手笔。
“你记得我……”这下子轮到白云间沉默了:“是他和你说的吧”
金橙点头,云间追问道:“他如何跟你说的我?”
“他说的很多,可我只记得你的名字,大概世上讲弟弟讲到滔滔不绝的,也只有石泉师弟了”
白云间脸一红,这确实是事实,他问道:“他……当真这样跟你说了很多?”
哥哥在受伤昏迷前和他说过话,让他不要怀恨,在心里放过金橙。
可是白云间不愿意轻易原谅,哥哥是他最亲的人,他老是想,要是有一天哥哥突然拿起刀刺向了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死,自己该有多难过?
最亲的人捅了你一刀子,而且是在胸口,这是何等野兽行径,他如何做得出来?
抱怨的话他听到了,但是金橙心中着实生不起气,是的,金橙问心有愧。
正如白云间所说杀兄之仇,不共戴天,石泉师弟现在还没我脱离危险,一旦重伤的弟子们没有熬过去,金橙与那些人就彻底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死仇。
金橙自嘲一笑,道,苏橙啊苏橙,你如今还是后悔吗?还是会羞愧吗?
你确实在某些方面做错了,只不过当时这是唯一的选择,因为你选择了一条与所有人背道而驰的道路,心里的理智如此说道。
金橙心里有了一点点安慰,可是如同麻沸散的安慰过后,他心里依然空荡荡的,纵然一路荆棘,他也只能一个人孤单走完。
如果自己不破坏剑阵,白石泉师弟至少丹田不会炸毁,丹田不会炸毁,就可以靠自身修为慢慢恢复,只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丹田已毁,石泉生命垂危,而唯一能救他的神医远在万里之外,就算救得了性命,没有了完整的丹田,石泉此生与修真无缘,可恨的是自己这个罪人已经无能为力去弥补。
亡羊而不能补牢,有过而无法改过!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只是我太笨了,没有想到!”
哪里有什么别的方法?这只是金橙自己的自责罢了,即便自己用了别的方法,那几个人还是会受伤,不比如今的伤势轻。
为了一个人,走上黑暗的末路,而且这条路他注定孤身一人走到底,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低语,今天已经是最后的道路了。
“云间,你能原谅我吗?”金橙问道。
“哼!”对于伤害了哥哥的家伙,即便他是大师兄,白云间也不假颜色,只是哥哥的嘱托……
片刻后白云间叹了口气,似乎经过了挣扎,最终他还是说道:“梨落师姐,师弟刚才气急之下有些冒犯,我给你赔罪,希望你不要介意“
梨落小声地道:“没关系,我原谅你”
”至于你金橙“白云间倨傲地道:”暂时先放过你,我们之间的仇之后算”
“我等着”
金橙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当然真正要解决问题,还是得石泉师弟他们平安无事才可以。
周围突然变得很静,数千人都在等待梨落讲话。
她到底要说怎样的故事,或者说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金橙?
金橙看着席地而坐的上千人,突然想起以前听父亲讲起的一位古代的乐师的故事,他心想自己竟然也有一天和古人有同等待遇,这点也足以自豪了。
那是一个古人的故事,父亲叫这个故事拔剑曲,据说拔剑就是一首曲子的名字,而且是失传的名曲。
故事的大意就是一个擅长音乐的人,因为不愿意和统治者合作,最后被判处死刑。
乐师的处罚日到来时,因为这位乐师不仅是个乐师,还是个学富五车的名士,所以当时有很多人都很尊敬他,其中包括很多学生。
据说当时三千学生为他请愿,希望前朝的统治者能赦免他。
三千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太学院游行到刑场,围观的人更是超过了十万人!
那时乐师感念在自己最后的时光里,仍有人心心念念自己的安危,仍有人为自己不辞辛劳请愿,名士风流也落泪!
临行前他从好友那里借来了名琴,亲自焚香抚琴,为见证他凋零的世人弹奏一曲绝响!
为君弹一曲绝响,从此天下再无我!
可是还是没有改变统治者的心意,他的一位剑客朋友冲入了法场,为这位知音拔剑挺身。
剑者为乐师拔剑,乐师为剑者奏乐。三尺长虹是剑客的音乐,一把古琴是乐师的长剑,刀剑乱舞,琴音不绝!
然而个人的力量太弱小了,乐师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一天,剑客也不知踪影。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虽然不是为那位所写,却可以写照乐师不平凡的一生,孤独而灿烂。
拔剑曲,这首后来遗失在历史中的曲目,随着名士的凋零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金橙心中感伤,似乎是想到了自己,何其相像?
乐师和剑客虽死然而被爱,而他金橙也有可能要死了,所幸这世间还有梨落为他对抗恶言恶语,有奈落爱着他……
命运何其不公,然而此刻,差强人意罢了!
不过他想的的并不是剑客和乐师的故事,而是……自己的过去,那段他不敢往回看的过去。
二十一年以前,彩云郡,望北镇苏家。
“哇唔!哇唔!哇唔!……”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小镇的平静生活。
黑夜之中,那唯一亮灯的人家今夜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那一年小镇只有一户人家有孩子出生,那户人家是镇子里新搬来的。
一对年轻的夫妻孤身来到了这个小镇,并且出手阔绰,买下了镇子中心的一处比较大的宅院,据说以前是某位大户的别院。
如果母亲知道她的孩子将会面对怎样的未来,又有着如何悲伤的过去,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自己带他来到这个世界。
“恭喜夫人,是个男孩子!”产婆高兴极了,母子平安!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青儿,我在这儿”一个男子在门外拍打,他的行为显得有些冒冒失失,他是此间主人,也是女子的夫君。
产婆打开了门,一脸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家主,她看得出这男人非常爱这个家。
男子急急问道:“母女平安吗?”
产婆刚想回答,可听到男人的问题,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到底该说母女平安,还是母子平安?
“瞧他哭的声音多大呦,长大后一定是个健壮的小伙子”产婆打趣。
“你瞧,他的鼻子像我”
“铁哥,这是我们的孩儿,应该叫他什么好呢?”这倒是个重要的问题。
“没错没错,应该起个名字了,起个什么名字好呢?“男人读过不少书,除了酒,书倒是他平生第二大喜爱的东西了,可是他此刻一点头脑也没有了。
”不如就叫他桃橙好了,我记得你最喜欢桃花和橙色”男人道。
“哪有你这么起名字的,又不是卖水果,干嘛非要这样加?单单叫一个橙吧”
“橙,苏橙,很顺耳嘛,不错,以后苏橙就是我的孩子了“男人喜笑颜开,补充到:”第一个!”
女子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要生你生”
“别别别,夫人我是开玩笑的”
有个孩子出生了,望北苏家第一个孩子,也是为那个家庭带来灾厄的一个孩子。
时间匆匆,转眼就是一载春秋,苏橙周岁那年,一场干旱席卷了大华,原本鱼米之乡的彩云郡也是颗粒无收,流民无数,山河萧条。
“咚咚咚”敲门声。
“谁呀?”苏家大门应声而开,里面露出一个美丽的面容,是个美丽的少妇。
“你是?”
“夫人,我是过路的道士,能给贫道一碗水喝吗?”门前的乞丐如实道。
他早打听到这望北最富贵的一家是一户姓苏的人家,而且主人乐善好施,这才专门来此求道:“贫道已经三天颗粒不进,只求一碗水解渴“
说罢从在地上坐起,提前感激谢道:”谢谢少夫人!”
一旁另一个乞丐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尽管还没有得到施舍,他提前不住道谢,让女主人也不好意思不给些东西。
在真乞丐看来,自己这样更加可怜,有了身旁那个傻子的衬托,他更容易得到吃的,得到了一个白面馒头,心下得意,不禁看了一眼那个新人。
本想向他炫耀,谁知道他竟然也有,一方面感叹这人的好运气,一方面觉得这女主人真的好说话,看来以后可以在这里多要几次。
少妇模样的女子半跪在地,取出篮子里的水壶,给破碗里倒了浊色液体:“道长客气了,请用”
道士喝了喝,突然一口气喝完,一脸惊奇,少妇从道士的言行举止中觉得这人并不是普通人,于是也耐心解释道:“这是送我夫君的米酒”
“谢谢,不过我不白喝,我可以为你们算一卦,充当这碗鸡汤的钱”
“不用了,不用了”少妇并不是图回报,她只是不忍心有人死去,况且她压根就不相信算命什么的,觉得那太玄了。
一个小孩子有些憔悴,
“这样吧,我替小少爷算一卦”道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本来少妇打算拒绝,可是爱子似乎身上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求医无果,算卦未尝不可,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有缘人呢!
“那就麻烦道长了”
“无妨,小事一桩”道士摆摆手。
突然他眉头一皱,紧接着口吐白沫,嘴里零零碎碎道:“……星……孤星……星……孤……”
少妇吓了一大跳,她哪里见过这样场景?心下焦急可是没办法,一直摇晃道士的身子,道:“道长,你怎么了?”
道士突然坐起,半天才睁开眼,好像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了,不过看到一旁玩耍的橙,似乎又记起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打扰了,打扰了“道士心有余悸,连忙道:”贫道还有要事,这就告辞,告辞……”
他被一个过路的道人算了一卦,老道人给他算了个“孤星”的命格,好像很多年前有个家破人亡的魔头就是这个命格。
所谓的孤星就是给别人带来灾难,据说所有爱他的和他爱的人都会因为他而受难。
他原本也不曾相信命运,然而命运夺走了他爱的双亲,毁掉了所有爱他的人,让他不得不相信命运!
魏风尘忽然想到了一开始金橙的话,我一直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命运陡然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想证明我是对的,我不坏……
不得不相信,不得不接受。
他始终一人,孑然而伤往事,受难而无法脱,在他十岁那年,爱他的父母告诉他,橙身上的是上等的命格,那是能给大家带来幸福的命格。
当知道生命无多,当明白春光易逝,当思考结局,金橙知道自己该离开家了。
他对自己说:去吧,做一只没有音信的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收获友情爱情很多很多的情情爱爱……
他这样想,心情果然好多了,只是鸟儿离开了巢窠,下一次风雨之中的眼泪没有了母亲温暖的揩拭,只能让雨水冲刷了吗?
走向死亡,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被选择的命运,然而如何死亡,死在哪里,他在决定远走高飞的那一刻起就有了选择的权利。
孤的命,星的格,孤星的命运,神在天上冷眼旁观,只见人间多了个四处逃窜的小小身影。
这个身影很孤单,因为身影失去了双亲,这个身影很彷徨,因为他在以后理解了孤星另一个含义。
自此那个十岁的男孩子流落在大华的土地上,靠着野果和偷些地里的粮食充饥。
他要去城市里,一路风尘地达到了那个山下城,精疲力竭地昏倒在街头。
他被一个小偷救了一命,靠盗窃为生,做些为人所不齿的活儿,可是他不觉得卑贱。
有一天他尾随一年轻女子,正当他准备偷窃时却被对方发现了,当他抽出了小刀时竟轻易的被对方用剑挑落,他以为自己要结束了。
但是他并没有被女子交到官府手里,他反而被自己企图偷盗的那位仙女姐姐带回了她的宗门。
即使错过了最佳的筑基时机,让他比同门甚至后来的师弟师妹还要慢,他也想学武。
于是在这里,在这高且寒的三绝山巅,在这铸剑石下,他独自练剑一发不可收拾。
日日夜夜,别人一日他三日,别人一月他一季,寒来暑往,秋去春来。
在几年前春天的某次弟子大比武上,他施展了那剑阁久负盛名的剑法,一剑雪飘,一剑风舞,然而剑未曾停止!
在除了不知仙踪的那位以外,几乎剑阁的所有人见识了不一样的风雪飘摇剑。
只见最后收剑时,还有只有他才有的一剑如山如海,所谓的一剑如山如海就是用剑有了山之厚重,海之雄浑。
这是他的剑,不是雪剑尊雪柔的剑!
他就像很多年前的雪剑尊那般,自创的剑法惊世骇俗,然而雪剑尊成为了正派的领袖,而他有自知之明,
凭借这一战他在二十岁就成为了瞩目的大师兄,可他光鲜亮丽的背后依旧是那个偷过东西的小偷。
“那一段时间,天下正邪齐出,死伤无数,但是我们一行还算可以,一路上的敌人都敌不过金橙师兄,在回山的路上,我们接到了来自白石泉师兄的求援信”
”金橙师兄决定去解救白师兄的小队,他以一敌百,但终究因为数量差距太大,诸多师兄相继被打成重伤失去了战力”
正当奈落想继续说,突然剑阁人群里传出十几个声音:“我们知道!”
第四章:婴儿为质
只有尊者才有所谓的渡劫一说,金橙刚才经历的正是雷劫,然而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尊者。
金橙靠着燃烧生命的代价,强行将修为提升到了天心大圆满,但是这实力不是他自然获得的,就算是真正的大宗师也很难晋升尊者。
就像用半空中的石头无法搭建一座高楼?
金橙的源气大多用来对抗刚才的雷劫了,按道理渡劫后天地会有赐福,让疲惫的渡劫者恢复,并更进一步。
金橙度过了雷劫,但没有天地的馈赠,他还是重伤的身体,外加空虚的源气储备。
万剑阁副阁主金樽见此情景,当下怒眉道:“叛门弟子金橙,你可知罪?”
金橙持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其他。
“弟子知罪,以长辈赐剑,剑尖向长者,不忠,然而请恕罪金橙无礼了!“
金橙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就连自己的神魄都被自己消融,补充更多的真气。
得到了真气的滋养,金橙手中那把剑由银色变得如同九月露水般晶莹剔透,带着秋凉的寒意。
又像暗投的明珠洗尽铅华,骤然散发万丈光芒,光华毕露!
山谷间的薄雾纷纷坠落,似乎因为剑的寒光而冷凝,所有剑阁中人都知道,这是留仙剑!
金色发须的云山副掌门在一旁道:“留仙剑是历代掌门给予阁中最出色的接班人的信物,三千入门弟子,代掌门金樽师兄独钟爱你一人。可你如何报答金师兄的厚望?“
面对质问,黑衣人心中有愧,因此沉默不语,云天像是得胜的猫儿一般戏弄老鼠,继续道:”心虚了?害怕了?让我来替你说罢,就是你这个所谓的剑阁大师兄,你这个叛徒残杀同门,庇护魔教妖女,这就是剑阁的天才大师兄的作为吗?!”
云天的话激起了众怒。
“可恶!金橙真的是罪大恶极”
“可恶,为几位师兄报仇!”
“杀了他,为几位师兄报仇!”
尽管群情激愤,但是还是有人心中向着金橙,这些人大多是剑阁中的老弟子,和金橙有过命的交情。
“你们干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人?就算几位阁主也要优先抓人而不是杀人”
“闭嘴,他金橙的命就比别人的金贵?“
有人道:”他对几位师兄师弟痛下杀手时有没有想过要留人一命?“
“那些师兄都只是重伤,还有恢复的可能”
“恢复?笑话!”有人嘲笑同门的天真。
”法阵崩溃,几位师兄如何能复原?除非知音谷那里的医仙出手,否则他们必死无疑。
但是三绝距离知音谷万里之遥,送到哪里人就断气了,如何救的活?“
”他金橙的命值钱,我们的几位师兄师弟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那位为金橙打抱不平的女弟子被问的哑口无言,就算她还念旧情,也不能犯众怒。
她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一个身影,他那么崇拜金橙师兄,应该会为了打抱不平吧。
可是那人竟然无动于衷,这让女弟子很失望,觉得这师弟并不像平日里表现的那般让人心生亲近。
难道这人也是趋炎附势之人,平日里不过因为金橙大师兄的身份才会亲近金橙师兄的吗?
而今金橙师兄失势了就避而远之,唯恐惹祸上身?
魏随风不知道如何面对师兄,他一直以来都把金橙当做亲哥哥,当做一个榜样。
他跟随金橙,并不是因为他是大师兄,能给他很多帮助,而是因为金橙也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
可是金橙背叛了剑阁,这是正直的他所无法容忍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
魏随风陷入了挣扎,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不会放弃金橙哥哥,可是他是无能为力的。
虽然金樽代阁主很重视他,但他终究只是地魄初期的修士,剑阁身为五大仙门之一,人才济济,八成的弟子都有地魄实力。
魏随风虽然天赋不错,无奈进入的时间有些晚,而今不过刚刚破入地魄层面半年。
地魄初期实在登不得台面,在诺大的剑阁里一个地魄弟子不管天赋如何,终究是没有一席话语权的。
云天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让后方的弟子们反应如此巨大,金橙在弟子们中引起了极大的仇恨。
金橙是和很多人亲密无间,可是他也得罪不少人,有得有失,有爱有恨。
单单说他大弟子的身份就是从从前那位剑阁天才手中夺来的,两者之间就是有仇的。
是的,金橙这个大师兄如何不负责任,如何明珠暗投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洗不白的。
“你回答我!”在副掌门的逼问下,黑衣男子低下了头,似乎陷入了悔恨和羞愧。
手染鲜血,岂能无动于衷?宁伤不杀,又有何作用?
他想阻止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可是深渊奈何木已成舟,生死已定!
“后悔吗?”
“你可曾后悔做过某件事?”
“你可曾后悔未做过某件事?”
他在内心质问自己的心声,但是当他再度抬起头来时,他的目光忽而变得坚毅无比:
“几位长老,一人犯过一人偿,一人当杀一人诛,我种下的罪果应我一人尝。
我金橙自知今日无法逃脱,死在这里也是我的命“
金橙声音平淡,看惯了生死的人,有勇气将自己的命运也看的轻若鸿毛。
”我唯独放不下这双手……“
金橙将左手举起道:”她是无辜的!”
金樽三人这才看到叛徒金橙在逃跑的过程中竟然带着一个婴儿,为什么之前从未听说过,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金橙从万剑阁百人大阵中闯出已然不易,没想到难上加难的是他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累赘,这一点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从来没有人能单枪匹马在护山剑阵里走出,虽说当时应对仓促,短短瞬间仅仅四五百人反应过来,组成了小型的护山剑阵。
可即便是缩减版的法阵也不是人能轻而易举闯过来的,更何况还要分神照顾一个婴儿?
“金橙,你到底是剑阁的天才,还是毁灭剑阁的魔鬼?”
金橙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天赋,他是大器晚成的那种,他很聪明,但是修为一直进展很慢,直到最近才高歌猛进。
金橙如果成长起来,一定能成为剑阁的栋梁,未来的成就不在他们三人之下,然而他堕落了。
就在刚才的诡异中,金橙竟然感动了沉寂千年的绝天涧,让底下剑冢之中沉睡的名剑纷纷破空,试问天下的剑修有几个能做到?
金樽看向金橙的怀中,那孩子恐怕还不满月吧,金樽心想。
这孩子可爱极了,腮边两朵绯红的轻云,充满了灵秀气息。
秀气的琼鼻微微翕动,睡梦中的眉尖微微皱起,仿佛梦中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人忍不住担心,下一秒她又眉头舒展,小脸上扬起两朵浅浅的梨涡。
她酣睡的模样有如百花之神的娇羞,微微翕动的鼻子小巧可爱,脸蛋粉扑扑的如同四月桃花,灼灼惹人怜爱。
“这孩子是─”金樽声音一惊。
身旁的白云天见到自己的师兄还是后知后觉,也感到无语,这难道不就是金橙私通魔教的证据吗?
连孽种都生下来了,杀人放火也就合情合理了。
云天长老冷笑:“师兄好糊涂!这肯定是那妖女的孩子!”
“嘶……”金樽本来就隐隐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可是再从云天师弟口中说出,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金樽毕竟已经当了多年的主事人,沉稳依旧是他的过人之处,片刻的呼吸急促,又平缓了下来。
“这是那个半妖的孩子吗?”金樽问。
“一定是的,怪不得他在诛魔剑阵中呆了那么长时间,原来他二人早就狼狈为奸,教孩子都有了,杀了他和这个孽畜!”
“不是!我不许你污蔑她!”
说完这句话,金橙眼神里突然多了些许神采,仿佛抓到了什么重要的痕迹。
“师兄,这孩子不能留!我们已经把那个妖女就地正法了,这孩子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必须杀了她,斩草要除根,不能妇人之仁!”
“擒下他们,等候阁主发落”金樽点头。
“错了,你们都错了!我其实早就背叛了万剑阁,没错,万魔殿答应给我足够的筹码,让我作为内奸,而身为万魔殿的棋子,我怎么不能没有一点后路呢?”
金橙看了一眼手中的孩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就是我的后路,你们愿意为了杀我,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吗?”
他的眼神的温柔逐渐被隐藏,变成一种陌生的冷漠:“她是我回山前俘虏来的孩子,我把她藏起来,本想作为关键的棋子,事到如今只能用她来换我一命!”
“你在说谎!”云天道:“那是你和妖女的孩子”
“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会这样做吗?”金橙嘴角嘲讽。
“你在做什么!”金樽怒吼,原因无他,只是金橙用布条蒙住那孩子的眼睛,一只手拽着婴儿的衣服,眼看就要把婴儿扔下绝天涧。
众人同情这小小的人质,心中对于金橙多有鄙夷,真没想到金橙骨子里竟然是这样的小人!
“我就说金橙是个伪君子,这下彻底暴露了!”
“这样的人竟然是我们的师兄,太可怕了”
无人察觉到那被金橙蒙起的眼睛,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那是一双紫色的眼睛,那对瞳孔竟然是两朵鬼火一般的红莲。
心存必死之心,这类人往往有超越常人的大勇气,此刻金橙就是这样的一个拥有必死之心,大勇气的人。
“天地有仁,万物有灵,一草一木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放过我金橙一条命!“
“奈落在哪里?”云天冷冷问道。
金橙想到了自己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万劫不复的惨剧,心中悲怆。
“她……死了”
早在之前三位主事人就知道潜伏的魔教细作就是一个妖物,可奈落潜伏的太出色了,直到最后关头才被发现。
如果不是用了假的魔尊消息来做诱饵,恐怕这妖女会一直成为金樽等人心中潜在的肉中刺。
她已经被剥离了精元内丹,对于妖精鬼怪而言,他们往往有自己的一套修行体系。
魔尊之女奈落据说是一朵花妖,她的内丹就是百花珠,已经被打出来了,这相当于一个妖魔被剥离了一身修为和半个灵魂,等于死了大半。
大部分失去了内丹的妖怪都会立马死去,少部分慢慢痛苦死去,然而不论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没有妖精可以例外。
所以金橙的回答天衣无缝,也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
只是金樽觉得金橙的表现很不真实,反倒是像故意摸黑自己。
“妖女已经伏法,你呢?你的罪孽可以赎吗?你用什么来赎罪?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弟子中忽然有人出声,紧接着一个俊俏的少年郎站了出来,他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少年郎的眉眼间充满了一股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戾气。
那人死死地盯着孤身一人的金橙,似乎要生吞活剥了眼中的仇人,他的身份已经被猜到了,毫无疑问,这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就是一位受害者,那些倒在金橙剑下的某位师弟的友人或者亲人。
“台下何人?”
“启禀云天副阁主,我是剑阁新弟子,我的兄长因为他而生命垂危,还请几位阁主为我兄长伸冤!”
那个年纪轻轻的弟子解释完就跪在地上,恳请几位阁主替他报仇雪恨。
那少年郎双膝跪地,用自己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地点地。
他血肉模糊的额头在地上留下了血红,地上的泥土碎石在他的额头留下深深的伤疤。
“咚!咚!咚……”
空谷传响,久久不绝。
不管自己有没有亲人朋友因为刚才的变故伤亡,看到这“师弟”的情景,在场的男男女女都感到了悲怆。
他们中不少人原本还同情金橙,可是现在觉得可怜的人并不是金橙了,而是那些在阵法破碎时被波及的无辜弟子!
“起来吧,你站起来,不能弱了你兄长的风骨!”云天开口。
“是!阁主!”
那弟子爬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盯着金橙,生怕金橙插翅飞走,如果那样他就报不了仇了。
“孽障金橙,你可听到了这正义的呼声?虽然微小,虽然弱不可闻,但是我愿意为了剑阁的声誉,亲手了结你这个魔头!”
云天提起他的碎金剑,走上了千秋索上,他要来一场决斗,赌上剑阁的声誉!
金橙自知必然需要一场战斗,也提剑道:“一切罪过我一人承担,我金橙愿意一死来涤荡自己的杀戮,不过我希望我能一命换一命,请诸位高抬贵手放了这襁褓中的孩子!”
“自裁……”金樽淡淡道:“不要脏了留仙剑”
只是也不知道是冥冥中的感应,还是对诸多师弟的愧疚,他觉得自己今天无法逃出生天,尽然逃不出命运,那就接受吧。
金橙没有受伤的左臂猛然一挥,留仙剑被插在了千秋索的夹缝中,一股蓝色的真气缓缓流动,黑衣人金橙身上的衣裳原本就在激战中破碎了大半,此刻更是仅剩下一点点碎屑,浸透了黑血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你已经不是我剑阁的弟子了,你死了我们照样会杀了她”云天堂主淡淡道。
云天堂主反驳着,他似乎丝毫不在意一个被逐出门派的叛徒的生死。
执法堂中磨练出来的铁血让他的言语都格外刺耳,虽然让许多人觉得太过势力,但是这都是金橙咎由自取罢了。
碎金剑抖动,专门往金橙的右半身攻击,显然是欺负金橙右臂受了重伤,看来云天副阁主是不想拐弯抹角,他是抱着直接击杀金橙了事的念头动手的。
“呜呜呜……”金橙背上的孩子哭了,可是金橙没时间去哄小孩,他不能输!
可是他因为孩子的哭声而分了神,虽然云天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分了神,可是终究人老经验多,即使恢复过来,并且趁着金橙还没有缓过来的时候一个剑击射出。
“铿锵!”
留仙剑即使挡住了飞来的金色剑光,同时也发出冰鉴反击,不过碎金剑的威力出乎意料的大,云天随手一击就化解了金橙的反击。
“我看你还能支撑多久!”云天加快了攻击,加大了力道,让金橙更加被动。
无论是攻击速度,真气加成,还是挥剑力道,这些都不是金橙所能跟着叠加的,此刻的他太虚弱了,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之前的每一场打斗他都是竭尽全力,因为不尽力就出不来,出不来就要死,可是出来了就能活吗?这下子弊端终于出现,他的气要枯竭了。
几招下来,金橙都是以伤换伤,按照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进行的,绝对会在六七个回合就会输掉。
留仙剑胜在自动护主,而碎金剑胜在力量巨大。
云天终于决定做个了结了,他知道对方已经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了,凭借着外力勉强达到的天心境界终于开始衰竭了,云天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力气一点一点在削弱:“这一击,做个了结吧!”
这一击以后,金橙再无生还的可能,云天鼓动浑身真气,凝结在碎金剑身,金色的剑身因为主人真气的加成,辉煌的如同一轮金色的大日!
“乾坤剑诀,斩破苍穹!”
金色剑波封锁了金橙所有退路,金橙只剩下了正面对抗的选择:“诛神九剑,天地合!”
双方的斗技交锋,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
光芒散去,苏烟师妹捂住嘴巴:“他的手……”
金橙的左手鲜血淋淋,某些部位已经见骨,十分骇人,他败了,失去了最后的倚仗。
左手终究不如右手灵活,而且单手也不如双手力气大,金橙连连后退了六七步,在千秋索上的身影更加憔悴萧索。
更何况今日他必死无疑!今日的局无解!金橙一瞪,又吐了一口血。
金橙惨然一笑,终究还是救不了想救的人吗?
“不能死!”
第七章:你是对的
“尽管知道可能是陷阱,金橙师兄还是来救我们了!”那些出言的人是当日的白石泉的队员。
“我们也不相信金橙师兄会是魔教的奸细,请三位长老明察!”
“可你们忘了魔女是他带上山的东窗事发后也是他出手搭救的!”
“当初带上山是因为对方隐瞒姓名身份,后来救人是为恩情,有何奇怪?”
“橙师兄,你是对的!”
恍恍惚惚中,金橙似乎听到了这句话,是谁说的,那真是……好熟悉的声音,好温暖的话,好感人的人,她是谁?
橙没有继续思考,他的睫毛上已经结下了一层冰花,身体的温度已经无法抵御高山上的高寒,或许这就是生命即将离开的前兆,他的血液已经越来越冷,越来越粘稠。
金橙不再清醒,他已经无力动弹一根手指头了,要到达极限了,他无法思考,却深深知道!
好困,好累,内心有个男孩子的声音在告诉他,就这样松开手就行了,一切的压力都会消失,一切的烦恼都会不见,放手吧,橙,放手吧,哥哥……
“是谁?!”
那声音的主人在叫了橙的名字后,就缄默了,橙却被这声呼唤再度唤醒了意识,他发现自己正在一片沙漠之中。
从高空俯视自己,就会发现自己衣着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就像一个流浪汉,真奇怪,自己为什么感到好冷呢?
天上明明烈阳高照啊,可是,那轮太阳竟然是幽蓝色的,它散发的竟然也不是光和热,而是冰冷的火焰与死光,这是哪里?!
如果是清醒时他心中一定会震惊非常,这里是地狱吗?但是他浑浑噩噩,心中并无波动,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即使在“地狱”中,他也接近昏迷,他很虚弱,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传达着蓝色太阳的温度,都在诉说着他的嘴唇已经干裂,他的血液即将凝固,他的心脏正在冷却……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他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于是另一个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原来……是在哪里的呢?
不知走了多久,他竟然一直没有倒下,风沙中隐隐有一个小小的影子,走来一个少年,他有着黑色的短发,精致的五官,一身白色的丧服,像是一场葬礼归来。
那个孩子开口道:“你来接我了吗?弟弟,你我被困住了好久了“
黑发白衣的男孩开口的瞬间,金橙倒下了,如释重负。
他竟然嘴角微笑地倒在那男孩的身前:“小朋友,你好像认识我,不过我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个可爱的哥哥,你看起来比我小很多“
“弟弟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界,也忘记了过去,可是弟弟说过,即使这一切都忘记了,也不会忘记我,你说过你会来接我的”男孩忽然变得很生气,沙漠之中狂沙大作。
“等等!等等!”
男孩睁开大大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似乎在问,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又是一个迷途之人,又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亡路之人,金橙心中叹气。
有些不忍告诉孩子真相,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我不是来接你的,我也和你一样迷路了”
“是这样吗?哥哥不想带我回去吗?”男孩还是不相信。
看着男孩落寞的眼神,金橙忽然想到了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自己呢?
自己明明已经过的很好啊,我好像在某处地方过的很好,可是自己却不开心。
金橙忽然想逗笑这个伤心的男孩,他的哥哥应该死了,看到他的丧服就知道了。
他很喜欢这个男孩,想要帮助他快乐,于是笑问:”知道自己迷路了多久吗?”
”好久了,我已经好久不曾笑过了,哥哥“
尽管他觉得男孩似乎没有听他说话,根本没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说自己的想法,他还是很耐心的听。
男孩盯着他的脸,准确来说是他的眼睛,他从男孩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一直在等待弟弟,害怕在漫长的岁月里忘记你的笑了,真好,你还向我笑,我真快乐“
金橙不经意的善意之笑,在男孩眼中竟然温情无限,男孩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不知道具体多久了,从你的世界消失不见起,我就忘记了时间“
”大概一千年了”那孩子忽然如此说道,他睁开明亮的眼,眼中没有一丝欺骗的感觉。
一千年?如此荒谬!为何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他说的是真的吗?
“那么在这一千年的等待里,你是如何度日的呢?”橙半开玩笑地打趣,只是真的只是玩笑吗?
“在没有生命的世界里,我一个人细数黄沙,从沙漠的一边数到另一边”
“真是个有趣的游戏,不过你数清楚了吗?”他问,内心竟然真的期待答案。
“啊,我忘了刚才数到哪里了”男孩挠挠头,很着急:“怎么办,我让弟弟失望了”
橙知道是不怪男孩,是自己打断了他的数沙游戏,他心中想的竟然不是男孩做不到,而是认真的问,正常人肯定数不了这漫漫黄沙吧。
“那你是如何吃的呢?”这是个重要的问题,橙已经很饿很渴,这男孩说不定有在这个沙漠生存下去的食物和水,说不定可以分给自己一些。
“我饿了就吃太阳,太阳并不好吃”
金橙抬头看天,蓝色的太阳他真的吃过,而且觉得味道不好吃?
“太阳的光太冷,你还是会饿的”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真的是自己吗?
不可否认,他有些认真了,因为认真,所以他问:“你是谁?”
“我不能说,说了弟弟就离开了”男孩神色黯然,似乎很痛苦。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这个孩子,可那孩子突然就不见了,从自己跟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去了哪里?
看着风沙过后,空无一物的眼前,男人甚至怀疑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小孩子。
“喂,你在吗?”男人在旷野里大喊,四下无人,无人应答。
突然高空传来声音,不是那个男孩的,是个女孩的声音,女孩不知在哪里说道:“橙师兄,你是对的!”
是了,我是金橙!
醍醐灌顶!像一个在沙漠中迷路了十几天的人,在走投无路时遇到了至关重要的那片绿洲,即便绿洲只有一滴水,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自己所做的,并不是没有意义的,金橙告诉自己这句话。
你是对的,金橙的眼睛湿润,是的,我是对的,希望你也是对的……
金橙想到了,自己是在绝天涧上的千秋索上,自己竟然刚才意识昏迷了一段时间,还好自己潜意识还是保持着平衡,不然就危险了。
是梨落师妹,金橙回忆起昏迷前梨落师妹为自己说话的事情了,是她在干涸的河道上落下了一滴泪水,正是这滴泪水让他心脏虽然干裂,却不至于枯萎。
你是对的,你是对的,就算别人不理解你,就算别人误会你,就算别人仇恨你,我知道你是对的,你做了你不后悔的决定,不是吗?
“梨落师姐说了什么?我没听错吧”那人没有看梨落,反而看向了云天副阁主,心道,果不其然,这下子师姐要倒霉了。
三位大宗师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感到了被背叛的滋味,身为梨落师尊的静溪表现的倒出奇的平静,她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徒弟吗,难道传闻有虚,梨落不是她看中的新人?
虽然在三位大宗师之中,执法堂堂主和两位主人公没有什么关系,但此刻的云天脸色最为阴沉,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管理的剑阁竟然出了这么多害群之马,已经有了一个勾结魔教的叛徒,现在又出了一个思想危险的弟子,这剑阁里需要一场清洗!
“执法堂弟子何在?“云天挥一挥手,顿时涌现十数个黑衣弟子,弟子得到示意后,云天下令道:”给我捉住这个金橙的同伙!”
“是!堂主!”
眼见着弟子要被执法堂带走,静溪终于开口了:“梨落,你胡说些什么啊,这里是你们这些人能插嘴的吗?给我退下!”
有了静溪长老的插手,黑衣的执法堂成员也不敢妄自行动了,他们求助地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堂主,可是云天不言语,所以他们也不做其他动作了。
得罪剑阁的静溪长老,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这些黑衣弟子虽然比白衣普通弟子更加强势,不仅是脾性,还有实力都十分强势,在剑阁执法堂俨然一副做主的景象。
但是黑衣弟子很清楚,自己可以蹂躏很普通的弟子,甚至还能欺负一下普通的长老,但是静溪长老,他们连想一想都觉得是老寿星上吊,就算云天长老也不敢得罪静溪长老吧,毕竟人家可是爱慕静溪长老的啊。
静溪听闻本来就微微皱眉,注意到身旁最讨厌金橙的师兄阴沉的脸后,当即率先指责梨落。
明眼人都知道,静溪还是很在乎这个叫梨落的小弟子的,刚才的责备真的是责备吗?不是,静溪似乎在责怪自己的弟子不懂规矩,其实是在为弟子解围。
“可是,师尊……”梨落还想辩解,静溪已经阻止了她的继续。
“不要让为师再说第二遍,退下!”静溪觉得自己太过仁慈了,提高了声音道:“来人,把梨落押到飘渺峰禁闭室,等候我发落!”
事实上,静溪一直都知道自己徒弟和金橙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梨落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善良,以至于同情此刻无助的金橙,即便那人已经放弃了自己她也没有放弃,可是值得吗?
静溪长老知道,金橙和那个魔女绝对有瓜葛。而且不是简单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单单凭着金橙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和整个万剑阁反目这一点,静溪长老就知道自己的爱徒已经输了。
这个插曲就以梨落的禁闭告终,这是静溪副阁主的以公谋私,不过静溪长老却并不在乎,她知道自己的两位师兄也不会点破,这就够了。
大师兄金樽本来就很在乎金橙这个孩子,二师兄云天又因为爱慕自己而不会让自己难堪,所以静溪也没有太担心,只不过她低估了云天的愤怒。
然而这名为梨落的女弟子并不知晓师尊的恩情,即便知道她也还是要把心里的话一吐为快。
“不,师傅,你不明白“梨落后退了两步,道:”你们都不明白,你们不明白橙师兄,也不明白我,橙师兄如此正直的人如果死了,那么该有多少人伤心?“
梨落有些失落地说道:”虽然我只是人元小修士,帮不上师傅和师姐什么忙,但今天我发现自己还是有点作用的,我愿意为橙师兄的清白作证!”
“梨落,退下!”静溪有些生气了。
梨落正处在两难处境,这时话不多的金樽代阁主突然开口解围道:“静溪,你让她说下去吧”
“谢金樽阁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金樽代阁主会帮助自己,梨落也不如深究,她想帮助眼前这个可怜的人,仅此而已!
“你刚才的叛逆之言我们可以不追究,继续试图说服我们吧,不,你们要说服整个三绝山”
人群中忽然有十几人跪在地上。
“我们也可以证明,橙师兄的话是真的”
说话的有十几人,大多已经地魄层次,算得上学业有成,再进一步就可以担任一些剑阁的助教,甚至优秀的可以担任剑阁的主管了。
他们和梨落一样,都曾受过橙的照顾,那是一段抛洒热血的日子,行走在大华的山水之间,领悟红尘修行,寻找突破的契机,可不潇洒快活?
除了与龙宫对抗的时间,龙宫的追杀整整持续了三个月,他们的小队在金橙的带领下竟然只有三个人受伤,无一人死亡!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并肩作战的同窗好友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们很难相信这就是三绝山下的人间。
“这不是人间,这是炼狱!”梨落手中的短刀滑落在地。
“捡起来!捡起来师妹!”魏风尘大吼!
因为梨落的疏忽,剑阵突然出现了一次短暂的停滞,见此良机,一名地魄中期的强者趁机而入。
“不!”
“快撤!对方是龙将!”
随着龙将的猛然闯入,这万剑阁负有盛名的”十六人剑阵”毁坏了,如同虎入羊群,一下子就撕开了剑阵。
被冲散了的剑阁弟子只是寻常人元修士,比起龙宫的士卒强的有限,单打独斗必然不能长久!
“你们退走,我来殿后!”
“对不起,对不起”梨落哭泣。
“风尘,带他们走!”金橙将余下众人交托给了仅次于他的魏风尘师弟。
“随我杀出重围,不要让师兄分心!”魏风尘知道,现在凭自己的力量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成为橙师兄的累赘,只有退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师兄”魏风尘在心里道:“活着回来……”
希望无多,终究还是心存幻想,他会回来吗?他会回来的,我相信!
往事如同蝴蝶一般,翩跹而来,记忆也一点一点被唤醒,梨落深情地看了一眼那包裹在漆黑冰冷外衣下的孤单身影。
“橙师兄,你还好吗?”
沉默片刻,金橙缓缓道:“梨落师妹,我很好”
他的声音沙哑,但是和那时候一样,不过那时候他保护着自己,现在,他……站在对面。
“我也很好,师兄”
金橙冷淡淡道:“不要插手我的事,你我之间并无多少交情,莫要为了我一个弃子葬送了前途”
梨落摇头道:“虽然我不知道师兄为何突然走上了不归路,但是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我愿意等你走回来,剑阁不是你的敌人,也请师兄不要放弃自己!”
闻言金樽十分欣赏这位女弟子,如果这女弟子的师傅不是静溪,他或许会破例收这位人元小修士为徒,仅仅凭她的重情重义!
”我很感动,只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金橙缓缓道:“在仙与魔中,我既然选择了魔,就注定无法成仙”
“你的选择我无法阻止,但我的选择你无法阻止,虽然我不知道师兄为何要说自己是魔教奸细,但是我一定要救你!”
梨落的固执让金橙惊讶,谁说这位师妹弱不禁风的?她不仅聪明而且勇敢。
“不离不弃,生死与共!”她笑了。
“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他们笑了。
“别看,我们的武艺是剑阁给的,但我们的命是大师兄给的,护住师兄!”十六人道。
没人想到除了梨落还有人做到如此地步,金橙也是,他很感动。
秋叶凋零,唯记忆永存,死生一念,我未曾悔!
“诸位师弟,同我一战到底!”
尸山尸海中,他一人就是千军万马,你若挥剑,我愿做长风绕旗!
杀声四起中,传来金橙的怒吼:”剑阁诸子,师兄我今日带你们回家!”
刀光剑影,恩怨春秋!
侠士咳血,英雄末路!
峰回路转中,传来一声轻笑:“以多欺少,未免太无耻了吧”
金橙醒来时,身边照顾自己的梨落,而诸位师弟竟然都在,是谁救了他们?
“咳咳”一声轻咳将金橙的目光引向了救他们的人,金橙看到的是一个青衣背影,和梨落的身影有几分相似,是个女子。
白石泉:“她说想上我们剑阁学艺,你觉得可信吗?”
金橙道:“可以”
白石泉:“为什么?”
金橙:“我信她”
白石泉:“我明白了,她的名字是……”
金橙回到道:“奈落”
肖奈落,是的,她是魔尊古月的女儿。那时他就知道了,然而无解的命格未曾离散,生死的考验就此再度拉开序幕……
当他最后一次见到青衣的肖奈落时,她已经从为民除害的女侠变成了剑阁和整个世界敌人。
她一直都不是真面目,甚至不是个人。
奈落潜入剑阁刺探机密,结果深陷风雪飘摇阵,迎接她的伏魔剑阵由数百位地魄弟子组成,由两位半步天心的弟子控制,一位是金橙,一位是白石泉。
奈落虽然拥有天心中期的修为,但是之前被三大长老打伤,如今更是落进险境,结局显而易见。
正当三位天心大宗师准备斩妖除魔时,在风雪飘摇阵的中心节点,有一列阵之人突然擅自离开了自己所在大阵的核心节点。
他的举动导致大阵出了一缺口,同时导致数十人遭到反噬,重伤昏迷!
伏魔剑阵的阵心是三把古剑,它们的主人都是天心境界的强者,古剑身上有他们生前的威压。
一把被那导致剑阵崩塌的人用剑击飞,一把插入奈落的身体,而最后一把斩魂剑正如同长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一般,正是被那离阵的人为她挡下,他断了一臂,她失了一魂。
为什么?为什么大师兄要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保护魔教的妖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背叛我们,抛弃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剑阁弟子们想到了最后那时漫天的质问,都看向了一个咬紧牙关的少年,他只有十八岁。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其实大师兄也不知道答案的,风尘师弟”
人群中有一人泪流满面,他正是年纪最小,入门最晚而且最崇拜大师兄的小师弟魏风尘。
不管周围的眼光,小师弟大声嚷嚷,对着珠线上的一粒即将蒸发的晨露大喊大叫:
“大师兄,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愿意相信你!”
听到这句呼喊,金橙也流了泪。
他原以为小师弟魏风尘只是单纯地崇拜强者,所以处处维护他的尊严,如果有人说自己的坏话,魏风尘一定是第一个反击的人。
这样喜欢大侠的小师弟,这样生性正直的小师弟肯定会因此嫌隙他,然而他竟然还认自己这个大师兄。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魏风尘是云天长老的门下,此刻看到爱徒竟然如此,顿时火冒三丈:“魏风尘,你给我滚回去面壁一个月不许出来!”
“谢谢!”
被围攻到绝境时无路可走,葬身崖底就是结局了吗?是的,他已经不奢求生存了,他已经害了足够多的人了。
天怒人怨群起攻之,化归天地入绝天涧,这就是孤星的落幕”
“风萧萧兮人无路,云惨淡兮不相容”
第八章:不可得兼
“故事讲完了,很精彩的故事,就像一部小说般离奇“公输宗主拍拍手,鼓掌叫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的关系如何好呢。
然而千机心公输玄机哪里如此好相处?不出所料,公输玄机话锋一转道:”故事很好,我都被你感动了,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他顿了顿声音道:”我想让你加入我器道宗,这样我就可以有正当的理由保你平安,助你脱离困境,毕竟我也不能随意插手别的门派的私事吧,你说是不是?”
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金橙接受加入器道宗,那么皆大欢喜,如果拒绝,那么器道宗很有可能袖手旁观,众人这才明白这老家伙是来捡漏的!
“可恶,这老家伙分明是趁火打劫,该死!“
魏风尘嘴里零零碎碎骂道:”这公输玄机果然是个老狐狸,自始至终都没安好心,想要逼橙师兄入他器道宗啊”
“就不能先救人再问问题吗?没看到师兄右臂流血不止吗?“
梨落看到金橙的嘴唇已经干裂,他摇摇欲坠的身影让梨落揪心不已。
她恨不得能代替金橙忍受这山上的寒风,哪怕一刻钟!
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是担担心,梨落只是个小小的地魄初期小修士,除了空担心她无能为力。
天心大宗师的事情她插手不了,魏风尘和苏烟他们也是。
“师妹,你太天真了,这公输玄机明显就是逼迫橙师兄反剑阁啊”
苏烟摇摇头,这梨落师妹还是太过天真,不懂人情世故尔虞我诈。
赤子之心既是梨落的闪光点,也是她的缺点,就像千秋索上的那个他一样……
苏烟美眸望向金橙,黑风之中,他一人茕茕独立,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是否会绝境求生,搏出一个属于他的生机呢?
如果橙师兄答应了,那么有了器道宗的支持,橙师兄很有可能成功脱困,那样生命无忧,皆大欢喜。
可是如果金橙真的上了这公输玄机的贼船,那么他就不能回头了。
按照金橙的个性,入了器道宗,他以后肯定不会回剑阁了。
“不过……”苏烟想的更远,这样也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剑阁并非橙师兄的栖身之所,无论是入魔,还是加入器道宗,能保住性命就可以了,只是她有些担心金橙有可能谁都不选。
“苏烟师姐,你不要担心那个家伙了,他命硬你还不知道?”魏风尘随意道。
就是因为知道他的为人,所以才会担心,事情的决定权始终在金橙手上,只有他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不知宗主,除了让我加入器道宗这件事,还能有其他的办法吗?”
“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要”
金橙陷入了沉默,公输玄机没有给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生,要么死,仅此而已。
如果不是被用生命要挟,或许金橙真的会因为感激而加入器道宗,毕竟那时他已经不算是剑阁弟子了,而且还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人。
那时器道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有些人把骨气看的比命重!
“很抱歉,要让宗主失望了“
金橙开口说道:”宗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能接受“
他目光一凝,对着右山上的金樽三人道:”三位……前辈,动手吧!”
“嗯,孺子可教……啊?你说什么?!”
公输宗主一开始没听清,按照自己的猜测,还以为金橙答应了自己,顿时大吃一惊。
半天后才回过神来,他疯了吗?他是傻子是白痴吗?
“你真的想好了?不改了吗?这……”
公输玄机心想想的却是,怎么会这样?他是傻子吗,干嘛好好的活不选,非要死呢?
”我金橙就是一个贱骨头,不喜欢吃软饭,而且我并不认为我的命有多重要,只是要拿走它,也要问过我手中的剑锋不锋利!”
金橙一面提防金樽三人,背后有警戒着虎视眈眈的器道宗,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在这进退两难之际,信得过的只有自己!
公输宗主听得出,这剑阁的弟子脾气不是一般的倔!尽管他说的好牵强,样子也很凄惨,明明已经重伤了,绝对不是宗师的一招之敌,甚至山上的人用弓箭都能把他逼的够呛,可他却还死鸭子嘴硬,不得不说这个叫金橙的小家伙真是个倔脾气的家伙。
“火太大,收不住了”公输玄机心里有些后悔,之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满了,什么不进器道宗自己就不帮忙,何必呢?
大家应该各退一步的嘛,只要帮我修好那个东西,不加入也可以的啦。
可是他总不能直说自己想要金橙帮忙吧,那样就变成自己有求别人了。
其实让金橙帮忙修理门派的重宝“非攻”,这才是他的本意,他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发现这剑阁的弟子中竟然有一人在器道上的造诣如此强大,仅仅靠着自己推敲,就把三绝山上的器道宗遗迹里的上古灵器复制出来,他得知后顿时心生爱才之心!
即是心生爱才之心,也是为了本门的未来,有了完整的顶级神器“非攻”,器道宗重回五大仙门不是梦!
所以公输玄机才会决定在今日出手,他不惜举派出山,他心想为了器道宗的未来,这场投资是值得的,当看到这“器道天才”竟然在修行上更有天赋,他更是满意,这样的天才都不要,剑阁真是无人了。
不过这样也就便宜了自己的器道宗,公输玄机的算盘打的挺响,一石二鸟,既打压了死对头,有得了强力弟子,真的稳赚不赔!
关键是让金橙加入自己,对于金橙的状况,他是非常期待的,不过他期待的是金橙被虐!
当看到金橙不断吐血,公输心里更是满意,金橙越凄惨,心里就越恨剑阁,他就越容易得手!
一个人在被亲人背叛时,总会心生怨恨,和背叛者的关系越亲近,越伤心,越亲近,越不能轻易原谅。
金橙和剑阁众人何尝不是如此?金橙是万剑阁的孩子,对于门派有着归属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三绝山,金橙心中一定有不舍,然而此刻,整个山上都是喊打喊杀声!
我待青山如故人,满山待我如仇雠!
平时有多爱,此刻就有多恨,盛怒的金樽是如此,沉默的金橙也是如此,越有骨气的人越如是!
“怨不期深浅,其于伤心”
“予不期多少,其余当厄”
自己只要在他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这样一来他就别无选择,只能接受自己的橄榄枝了,算盘完美,只是天不随人意。
想到这里,公输玄机老脸青红不定,都怪自己贪心,本来只是想让他帮忙,后来看他实在凄惨,就想顺带把这落魄子弟收入门下,这下子可好了,因为自己的威逼利诱,人家直接拒绝了,多有骨气啊,什么都得不到了。
”他就没有怜悯之心吗?”
“他能等,橙师兄等不了”梨落叹息。
冰冷的铁索上,金橙捂住右手手臂的伤口,在伤口处摸了一把血,不在意地擦擦在衣袖上。
“我既然不惜此身,又何惜此命?难道公输宗主既然知道了我的答案还想要放了我吗?”
听到金橙的话,公输宗主心里想着可惜,不过为了修复器道宗的重宝,他还是费了些口舌继续劝解道。
“你要放弃自己,难道自己的生命不珍贵吗?为何轻易抛弃?只要活着一切就皆有可能不是吗?”
”蜉蝣朝生暮死,人比蜉蝣幸福的是人的生命更绵长,蜉蝣一朝一暮就死去,人却能活过无数个春秋,只是我却不想狗苟蝇营过一生!“
”生命无价却有终,当真可惜”公输玄机一脸遗憾。
“那我就认为你放弃了我给你的求生机会,即便你是赢儿的刎颈之交,我也会为了宗门的大局除掉你”
“我会坚持下去,直到她回来“金橙小声道:”就算不幸……也虽死无憾!”最后的声音低不可闻,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活到那个时候。
不接受投降,宁愿死也不愿意被活捉,这是金橙的选择,已经没有疑问了,见此情景,现场最痛苦的人中必有万剑阁阁主金樽。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早就说过,如果你肯杀了那个妖女,我们仍是师徒,可你竟然杀了同门师弟!“
“金樽……前辈,你知道我的,我做不到的事情又何必为难我?”金橙说道。
”你叫我什么……前辈?“金樽沉默片刻道:”你……当真伤透了为……尊者大人的一片苦心”
不同于金樽阁主的内心悲伤,公输玄机内心并没有多少感觉,他无情冷漠,就如同他手下的器物一样冰冷,一切都是为了实用,一切都为了价值,一切都为了器道宗。
公输宗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很好,我本以为你会偷生,如果你想投奔我,我才不会受你这等贪生怕死之徒呢“
“?”
不仅是金橙搞不明白,器道宗的弟子也不明白了,宗主搞得是哪一出啊,为什么前后完全接不上?
”没有什么奇怪的,所以说你们都是庸人“公输玄机心里疯狂编造下一句,到底该怎么补呢?愁啊愁!
有了!公输玄机灵机一动!
”咳咳,当真是愚不可及!对于贪生怕死之徒,我从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死了活该,活了也浪费空气!那么我先前为什么那么说呢?“
“对呀,为什么那么说呢?”众人同问。
”因为啊,因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公输玄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考验?”
“不错,就是考验!”公输宗主继续说,他越讲越真实,自己都信了:”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人品,如果我救的也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一个人,我救了人没多大用,毕竟贪生怕死之徒不是庸人就是小人,还有可能即是庸人又是小人,唯庸人与小人难养也“
”就算你想卖友求荣,我也不会收这种人的,至于承诺,我可没有承诺啊,大不了我食言不救罢了“
听他如此不要脸皮,剑阁弟子们都看不下去了,纷纷讽刺道:“公输宗主果然是真小人啊”
公输宗主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特别是剑阁这个仇敌的人的意见他更不在乎,剑阁人越嘲讽鄙夷,他反而越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好了,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道:”食言又如何?伤心一番地告诉你:想投奔我吗?那就杀了那三个人当投名状吧。
或者你跳下这山谷,我就认可你的忠心。
这两件事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你不顾死我才让你生,你想生我偏让你死”
公输玄机一番品评,乍一听很是让人大跌眼镜,但是两派弟子们细细想起时,反而觉得这些话极其有道理。
难道私通魔教,庇护魔女的大师兄,他当真如此有情有义?
然而一定不是这样的,没人愿意承认他,剑阁一些弟子开始评判起另一座山头的鲁班后人了,私语声如潮如浪。
“果然人如其名是千般机巧的心思,这器道宗当家的当真怪异至极,一身子的邪气”
“不过是太过惜才罢了,不过也太捧高了那人吧”
”那人虽然有点义气,但不知道什么才是大道,正道,当真可惜”
所谓的那人自然就指的是引得众怒的金橙。
“杀一不辜之人而救千万人,我不为。
“护一不辜之人而遗害千万人,我也不为”
金橙摇摇头,道:
“弟子愚笨,我只知道不能恩将仇报,人家有恩于我,我又如何能杀她而求的自己安身?
我就是死也会护的她周全,即使再选一次,我也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的,我─不后悔”
云山副掌门冷笑,似乎颇有鄙视:“你愚笨,那就是笑话我们不会创剑法的是蠢才了?
你知恩图报,那就是我们剑阁挟恩图报逼迫人了?
你不后悔,那就是剑尊和金橙师兄该后悔了吗?
三年前剑尊带你来的时候,我就对师兄说你是个灾星,是个白眼狼,但是没人听我的!
剑尊啊她人心善,见你可怜收养了你,但一直都是金橙师兄照顾你。
有一次你犯错,是师兄他立身绝天谷底一个月,吃着青苔,喝着露水,几次差点就死了。
难道这就不是恩情了吗?难道这就不用还了吗?”
金橙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金樽阁主对他有呵护有加,这点任谁都知道,他也是!
“你只是好色之徒,看着人家妖女的美色就鬼迷心窍了,你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你这个剑阁的罪人!”
金橙低头,有些事是辩解不了的,即使是真真的东西,也不会所有人都相信,那么自己不觉得错,不就好了吗?
“不错,你说得对”
他嘴角上扬,好像笑了一下,看了一眼仅剩的一只手中的漂亮女孩子。
用手指揩拭了一下那孩子的脸,那孩子虽看样子只有七八岁,神志却只有一两岁的样子,年幼无知,看到金橙的笑脸也学会了笑。
金橙摇摇头,挥动袖袍:
“你这小东西,脸被我的血玷污了还不知道,只是笑,人都说人之初最近道,看来果真大道无情啊!”
副掌门看到叛徒竟然不思悔改,死到临头还这样猖狂目中无人,怒骂道:
“罪子金橙,你这天杀的狗东西竟然还敢笑!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枉费师兄视你如同亲子!我云山不杀你誓不为人!”
金橙看了一眼副掌门,没有回答,他继续冲着缩水成孩童的奈落扮鬼脸:
“原来你变得这么小也知道笑啊,我原本还在为你担心,你这么小,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金橙用剑抵在婴儿的脖子,问对面的金樽等人道:“现在该你们做出选择了,放我离开,还是让我杀她?”
云天道:“你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勾当,用一个无辜的孩子作为换取生存的筹码,未免太可耻了吧”
可是听了云天副阁主的话,金橙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只不过这心意被隐藏了。
”我死也可以放心了。你知道吗,奈落,你不会死了……”无人听到金橙的话。
秋风萧瑟,金橙微微一笑。
第九章:山曾记得
“我不会死!”金橙说道。
“不会死?痴人说梦吧,背叛师门可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再加上勾结魔教这一条,就更不可能让他活下去……”有弟子嘲讽,看来不喜欢金橙的人也不少。
“痴心妄想!”
“他疯了吧,竟然说出如此荒谬的话……”
“兴许是装疯卖傻也说不定”
金樽后方的弟子私底下叽叽喳喳,他们中大多认为金橙也不过是痴人说梦,平时高高在上的人有一天忽然倒下,以前还要仰视的人不免要落井下石。
以一敌四就算是高出一个等级也难做到,更何况三位大宗师都不是普通的天心境界强者,而是在天心境界里最强大的大宗师,大宗师都拥有以一敌二的实力,这样金橙就相当于一人对战六个宗师,这样的他如何能活?
不会死,那么会活,会赢?这话说的轻巧,可是做到太难太难,金橙的话着实让人费解,这样看真有些痴人说梦的嫌疑了。
副掌门云天的气焰也因为费解而消散了不少,当然也有刚才那故事的一部分原因,但他依旧冷笑:“你在说什么?你这孽障不会死?!开什么玩笑?我们剑阁当然要清理门户,除掉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金橙不言语,静静地看向三绝山,看向曾经的同窗,看向剑阁破碎的大殿。
云山看着金橙无神的眼睛,忽然心里有些不安的感觉,为什么我会觉得事情没这么轻易了结呢,有我在,他不可能安然无恙的!
这时天空中出现爆发出一阵烟火,过后天空浮现一个金色的“圣”字,金樽皱眉道:“万魔殿”
正派中人称呼万魔殿,万魔殿人却自称圣殿,因此”圣”代表的是魔道之首的万魔殿。
“各位,我等待的援助来了,万魔殿的人来救我了,所以我不用死”
因为金橙的这句话,在场的若有人都义愤填胸特别是之前还为金橙求情的人,这时候他们才确信金橙就是万魔殿的叛徒!
“欺骗我们的感情,金橙该死!”
“你想要让人救你,那你也要撑到那时候才行“云天道:”执法堂弟子听令,在魔教攻上山前杀了金橙!”
“是!”
金橙突然道:“金樽师傅!”
突然云天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云天嘴角抽了抽,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困住金橙的源气结界竟然松动了,而松动的部分正是金樽负责的那部分:“金师兄!你在干什么!”云天低声责备。
金樽:“我……”
此时不止云山长老,几乎所有剑阁弟子都意识到金樽长老有些不同,有心思熟络的人立马想到,叛徒金橙和金樽代阁主的关系非同浅显,金樽是金橙的师傅,也是引路人,二人情同父子!
“莫非金樽代阁主会放这魔头一马?”有人猜测。
“师兄,不要妇人之仁!”
云天手指按在了金樽代阁主的肩膀,那是一处重要的穴位,虽然不是什么死穴,但是被猛击也会造成片刻的源气阻塞,甚至昏迷。
“金师兄,剑阁三千弟子比一个叛徒来的更重要,希望你想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般危险的举动让的一旁的静溪微微皱眉,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竟然如此不分场合,那里有长老的风范?
只要金樽有异动,云天总能先发制人:
“不要被这个叛徒用花言巧语骗了,他已经坏了,连骨头都是黑的,入了魔门就不会回头了,你看他有悔过之心吗?”
弟子们心中想,他金橙真是道貌岸然,平日里还算合格,现在被揭穿后就原形毕露,一点也不要脸皮。
这个魔头不仅见色忘义,背叛师门投靠了魔教,而且死到临头还厚颜无耻地利用了阁主,难道金樽代阁主有什么把柄在这魔头手上?
当然没有,那么就是利用了金樽代阁主,对了,白云间道:“真是卑鄙,他用往日情谊绑架金樽代阁主,真亏他想的出!”
心软的弱点编造了一个故事,赚取大家的同情心,而如果不是最后狐狸尾巴露出来,大家或许真的会被他骗了!想利用故事和同情心来保全了自己和那魔教妖女的性命。
真是好算计!
一个个都咬牙切齿,平日里是个人人都喜欢的大师兄,现在却成了这般人物,当真魔教害人!弟子们看向了金樽阁主,一联想金樽阁主的人品,大家都更加讨厌黑衣男子了。
此时一些人都不敢站出来了,即便刚才参与过剿匪的十八人中也有几个脸色红白不定,似乎也不免猜忌了几分。
在这千人之诺诺的时刻只有一人站了出来,为金橙打抱不平,梨落已经被静溪长老斥退回了禁闭室,还有谁会站在金橙这一边?
只见一男子挡在了众师兄面前,他竟然是魏风尘,只听魏风尘在人前大喊:“金橙虽然人品差,但他却不是这样卑鄙的小人!”
“他都能利用无辜的孩子,如何还不算卑鄙?”
“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可笑!你难道说他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自己摸黑自己?”
不过他的声音比起千万人而言太小,刚被说出来就转瞬被淹没在群情激愤的汪洋大海中。
“除魔卫道,清理门户!”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顿时无数人仿效。
“除魔卫道,清理门户!“
”除魔卫道,清理门户,还我剑阁,如剑美名!”
“除魔卫道,清理门户……”
除魔卫道的呼声在剑阁回荡,让金橙感到无尽的寒冷,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发现现实永远比最恶的预想更加残忍。
金橙注意到了自己那些师弟们厌恶的表情,但是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如果刚开始他擅离职守引得妖女脱困让人觉得他另有隐情,但如今万魔殿的人攻上了山,坐实了金橙和万魔殿勾结。
他似乎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被他曾属于的世界抛弃,当然,这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万剑阁罪子金橙,违抗师命、误杀同门、背叛师门、堕落魔道,今日伏法,入万丈深渊,绝生!”
金橙冷冷地看着云长老念自己的罪状,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得罪了他,执法堂一直都在找自己的茬儿。
”云天老头儿,我早就看出你对我不顺眼,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怀疑的是我的人品,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的帅气呢”
真是可恶,但是我真是可悲啊,落到了这步田地,我的选择真的对吗?当他怀疑自己的时候,一个美丽的面孔浮现脑海,一道悦耳的声音浮现耳边。
“等我!”
金橙重新振作,对着仇人师叔漠然道:“云师叔不用起疑,我金橙虽然入不了你的法眼,可也是说一不二,我说我伏罪,自然就不会偷生”
金橙收剑于腰间,躬身行了一个剑阁弟子每天都会给自己的师傅们行的弟子礼,道:
“师尊,恕弟子无法下跪行礼,今日起我就不是万剑阁弟子了,今时今日我们立场不同,最后叫您一声师父“金橙怆然落泪。
“何必呢,你知道为师曾来没有怀疑过你”
“可是剑阁需要一个交代,白石泉师弟需要,云师叔也要,你要如何给他们交代?”金橙摇头。
”我意已决!“
金橙看着苍老了一百年的金樽师父,已经不是师父了,而是陌路人。
金橙看了一眼偷偷观望自己的魏风尘,小师弟,继续你的行侠仗义吧,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他还看到了目力不能及的地方,看到了剑阁后山禁闭之地里的梨落,真是的,干嘛为我这么一个死人担心?
一阵阴风刮过,千秋索发出恐怖的声音,金铁奏鸣,那人站的如此艰难,好在他即使稳定了身形,这才保护了自己和怀中的“小魔女”
“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留仙剑竟然动了!
“嘶!”
“大师兄!”
“师兄!”
“金橙师兄!”
“不!”
“金橙!”
“他!”
时间太快,无数人只能用一两个字来表达震惊,他,他的剑,他为什么?
金橙的胸口被长剑贯胸,留仙剑刺破心脏,冰雪之力侵蚀心脏,在这高山之上有没有医生,他要死了,即便不掉入深渊也过不了!
“他为何要多此一举?”
白云间自以为懂得用意,道:“这还不简单?垂死挣扎博取同情呗”
“死到临头还不忘把刚才的苦肉计再实现一次,真的不知怎么说师兄你才好”白云间说。
“真是是这样吗?没有必要吧”
“闭嘴!”这次出声呵斥的竟然是云天!他一向和金橙不和,怎么会放弃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呢,他真的是云天吗?
云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伤口,一颗幽蓝的宝石被金橙从伤口里扣出,准确来说是从丹田里强行拿出!
幽蓝色的圆珠是金橙一身修为的精华,云天道:“这是你的冰属性源珠”
源珠,一种类似于妖兽的内丹的存在,人类虽然天生没有内丹,但是可以通过后天的修行在体内凝聚一种名为“源珠”的东西,和妖兽内丹殊同同归!
金橙虽然是服用了药物暂时到达了天心大宗师境界,但这半步天心的实力可是稳扎稳打的,和万剑阁普通弟子一样,他也修行的是冰属性的功法。
只不过他的冰属性更像是他的累赘,金橙在修行上的天赋一般,冰属性多年未有寸进,他强的是剑法!
“用这个还给剑阁”金橙指着万剑阁众人道:“从此不欠你们!”
云天点点头:“可以”
女弟子们脸色惨白,被吓了不轻。男弟子们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按了按腰间的长剑。
几个参与过剿匪的人闭上了眼睛,泪却流了下来。
魏风尘痛苦地跪在了地上,任石子锋利磨破膝盖也没出声。
“为什么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心转意,回到剑阁?”魏风尘问苏烟师姐。
泪水如同猛兽一般粗暴地冲出他瘫坐的身体,痛疼,怨恨,敬爱,一股脑儿的冲出让他不知所措。
可是疼痛感更强烈,他的偶像要死了,他的“哥哥”要死了,可他无能为力!
“师姐也不知道,不过你有看到他后悔吗?”苏烟轻轻抚摸师弟的长发,和声细语地安慰。
他为什么不回头?她不知道答案,但她知道橙师兄没有后悔,如果一件事是错的,但是你出于良心本愿一定要去做,那么你会做吗?
金橙就面临这样一个疑问,万箭穿心时,因为相信奈落是无辜的,是善良的,所以金橙救下了奈落,可是后果就是被视作魔教奸细!
苏烟从金橙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果敢,一个人决绝,他既然问心无悔,纵然做错又何妨?!
“他变了,他不是记忆中那个金橙哥哥了,他入魔了”
“或许他未曾改变,改变的是你”
苏烟道:“你长大了,不再天真了,师弟”
“那你觉得金橙有机会问清楚,云天三位大宗师有问的打算吗?”
魏风尘沉默,半天道:“我明白了,但是这样的话不要说给别人听”
他理解了金橙,也在心里放下了包袱,是的,金橙哥哥做到了问心无愧。
他就算做错了,自己也不会怪他不要自己了,他忽然想到了往昔的点滴小事。
“金橙,你这个骗子,说好了永远做我的师兄,你却要离开!”魏风尘鼓起勇气,走出人群,冲着昔日的师兄嚷嚷,说是嚷嚷,其实是告别。
只有离得近的苏烟听得魏风尘小声呢喃:“金橙,不要死”
金橙闻言先是一愣,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不再幼稚了,但是还是那么天真直言,唉,他心里一声叹息,旋即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那闹人的声音。
“我食言了”金橙坦然承认,他无神的瞳孔里似乎闪过许多画面,他似乎想到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他对着那人前之人朗声道:“我只是想家了,想回去看一看”
“胡说!”魏风尘很激动。
他心想,你明明说过你是个孤儿,并且还用这话来安慰我,明明无家可归,那么他要去哪里的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好好的家不安心呆着,你还要去哪里?!”
“你果然是个大骗子,快住手!”魏风尘看见了金橙气息忽然衰弱。
可是金樽三位长老挡在了千秋索唯一的入口处,就算他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唉!
那一刻,金橙仿佛在身边抚摸着魏风尘的头发,微笑着说:“小师弟,你曾说自己要当个斩妖除魔,行侠仗义的大侠,我想,有大侠梦的人即便不是个大侠,至少也是个自己的英雄,我就没有这样的奢想“
金橙道:”所以我不是英雄,可即便师兄不是英雄,你也要继续做个英雄,你大师兄一辈子都认你这个跟屁虫!”
而那个已经不是初来剑阁的小小男子汉哭哭啼啼地道:“我听你的话,一辈子都听,但是你别死行吗?”
“人生几何,忧思难忘,最难忘的还是她啊……”
”还姓于青山,归命于青山!偿命于青山!青山是谁?”
金橙松开了浑身紧绷的神经,那四肢百骸里为数不多的源气也失去了方向,护体的源气罩变得透明,然后消散。
他的身子微微倾斜,眼看就要从千秋索上坠落,一旦坠落后果可想而知,在这万丈深渊的大口中,任何不会飞的人必然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破碎的黑袍牵动长风,憔悴的身子笔直的坠落。
那人没有随风逐流,他就像一粒浮埃,在绳索上休息足够了,终于屈服于重力,将自己落下了舞台。
他黑色的衣摆被风吹乱,血珠凝固在时空里,长发散乱在风中,孤单的身影坠入深渊,如同回家。
“好累啊”金橙如释重负。
“啊!”就在弟子们惊呼出声之前,墨衣老者公输玄机已经动手,他的机关网已经喷出,目标金橙!
然而即使公输宗主眼疾手快,依旧没能料想到黑风的猛烈。毫厘!只差一点!然而机关的网线颓然垂下。
突然一道白色长练如一道光席卷而出,欲救此人性命!
然而匹练在即将裹上男子腰的一刻,不知是风吹还是那人有意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的缘故,金樽阁主剑袍袖中的白色长练剑落空了。
恍惚中的金樽阁主仿佛看到了金橙含笑的脸,没有憎恨遗憾,原来他早已决定赴死了!
以命换命,这算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一场交易吗,金橙?
在你看来用你的命换她的命是可以的吗?你就把为师我看的那么卑劣吗?
坠落的身影不知道此时众人所想,谷中的罡风寒冷无比,禁空的环境,黑暗的世界,冰雪的地狱,一点一点磨灭金橙的意识。
“永别了,我一直在等你,你一直没有回来”
“或许这并不是离别,或许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见”
“呱~呱~呱~”
成群的黑色寒鸦扑棱着翅膀,在冷风中扑向了这个祭品,它们的爪子锋利无比,它们的尖喙饱饮鲜血,一次次刺破堕落者的残躯。
乌黑的血液如同一道长长的丝线,尽头一头系着一个嘴唇发紫的黑影,那黑影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只不过罡风凌冽,已听不清……
这乌黑的血线如此长如此细,让人担心下一秒就断了,黑鸦扑飞过后,深渊的空气里只有血腥的雾气。
“就这样……永别了……剑阁……”
金橙失血过多的身体终于失去了所有的鲜血和真气,逐渐的冰冷下去,渐渐的就如同当年她牵着少年的手的温度,终于缓缓散去……
天边,一道白光飞过,一双雪白的小手稳稳的托住了黑色的“尸体”。
那双雪白小手的主人拥有不属于人间的美貌,只是她的眼睛却是灰蒙蒙一片,总让人觉得冷漠。
她望着怀中的人,嘴角微笑:“这一次不同,是我救了你……”
第十章:孤星落幕
北方的一条乡间小路上,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行走,车上堆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仿佛搬家一般,车上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看似是对爷孙女。
老者大概八九十岁的样子,虽然有些驼背,但脸色健康,此刻他惬意地躺在牛车的包袱上,一个人喝着小酒,驾车的是他的孙女,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看样子青春萌蘖,举止投足都有种生气十足的样子。
“咳咳咳”老者轻声咳嗽,也不知是生病了,还是被呛到了。
“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情发生,可是三天了什么都没有“老者想了想,又摇摇头:”难道应验的不是在我身上,而是别人?”
“好酒不过家酿,好香好香!”他虽然觉得最近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却也不担心,依旧在云淡风轻的喝酒,似乎酒中有的不是迷醉,而是万物终极的答案。
打破他思绪的是一声娇蛮的清喝:“快别喝了,都病了还喝这么多酒”
声音很好听,不过老者明显心情低落了不止一个档次,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收拾碗筷。
驼背老者得意道:”爷爷我也为自己算过一命,我可是长命百岁的主,绝对不会吃牛肉撑死的,也不是喝酒把肚子喝破了“
“还说,我是说家里没钱让你喝酒了!”看样子是孙女的小女孩很是生气,把爷爷酒碗夺了过来,把碗中的酒水又倒回了酒瓮里。
“不给喝就不喝,谁稀罕!”说起这话,老者自己都不信。
“嗯?”驼背老人感到自己的屁股底下有异动,似乎发生了什么,悠哉悠哉地挪开屁股,把一直垫在屁股底下的木箱拿出来,放到腿上。
打开箱子的瞬间,老者眼睛紧紧盯着箱子里的一处,那里有一个精致的白玉人偶,似乎是个男娃娃的造型,只有巴掌大小,却有种说不出的神韵,仿佛有生命一般。
此刻那个巴掌大小的白玉人偶情况很糟,它的头部有一个拇指长的裂纹,从额头蔓延至胸口,他走近。
“坏了吗?”孙女问:“能修好吗?”
老者摇摇头,看着破碎的白玉人偶,一个七八岁的少年的身影映在了他的脑海里,那个少年他已经不记得具体模样了,那少年只是他卜算生涯中一个客人,却让他印象深刻,能给他留下难解的题目的人不多,命格可以改变吗?
在驼背身影的轮盘里,命格总是上天的旨意,不容置疑,他的宗门就与这玄奥的命格有关,千百年来,他的宗门里也有不少前辈能一眼看破人的命格前途生死未来,甚至能做到为人“逆天改命”,只可惜老者还做不到那个地步。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箱子里不是还有许多嘛!”见到爷爷有些失落,女孩安慰道。
“他死了”
“你又神神叨叨了,先说好了,谁死了,我可不管,可没钱咱们爷俩个就要饿死街头了”
老者从牛车上起身,大开大阖地舒展四肢,他这里依旧无风无浪,然而不知名的地方却风起云涌,那个地方就是三绝山。
“别急,下一个城市快到了,北邙神算大驾光临,他们不是得乖乖把银子拿来给老子花?”
对比,女孩嗤之以鼻。
嘴上说着酒,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很多年了,当时还没有孙女呢,那时他行走大华,遇到了一个天命格,乖乖,天命格他一辈子也只见过一个人!
只不过为什么是那个命格呢?他算出的那个命格虽然是最不凡的星命格,但是命格的内容却是让人揪心,如果可以,我想宁愿一个最普通的命格也比那种星命格要好!
孤星!
“他妈的,老子虽然是寿星,可也不过一个地命格,那小子一个丧门星居然都天命格!”老者爆粗口了。
“可怜的小家伙,终于死了”老头语气里竟然隐隐很高兴,准确来说是释然,悲伤和释然放在一起,竟然也如此和谐。
当年他从山上下来,想要发扬光大自己的门派,他自信本门的卜算之术无人能敌,他也确实是天资非凡,只是情商太低。
“这世上比命运更加难以捉摸的是人啊”他总结道:”无知则无忧,知道反而生忧愁“
未曾燃烧,早已枯寂,这就是孤星,知道那家的孩子是灾星本应该成为一个秘密,可他只看到了命运的影子,却看不透人居住之上的蛛网,他把这不该说的秘密说出来时候,那家主人的反应可想而知,所以他才感叹人比命运更难以捉摸。
他摸了摸自己的驼背,唉,当初他们打的还不够,远远不够,他们应该多打我几拳的,老者自言自语,这世上竟然真有找揍的受虐狂,还嫌人家把自己揍得不够狠?
他们是好人,然而当他把自己的能力变成偿还恩情的手段时,他自己反倒成了恶人。当时初出茅庐的他还太嫩了,后来才知道自己的行为不亚于恩将仇报!
无知是一种幸福,驼背老者摇摇头,至少不用时刻担心死亡,而他的人生要落幕了,这与他或许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老道士这样安慰自己。
……
三绝山巅,铸剑石下,绝天涧上,三千人。
耳边群鸦嘶哑着乱叫,让人心烦意乱,金樽心情烦乱,不耐烦间挥动衣袖,顿时空中凭空而起一阵狂风,也因此跌落数十只黑鸦,然而同伴的死亡并没有吓退群鸦,更多的黑鸦扑向死去同伴尸体,那,也是食物!
“呱呱呱……”
玄机宗主抚须长叹:“可惜了,这般优秀的人物不是我器道宗的弟子”
一向心直口快的云山长老居然没有出言反对,这很不像他。
此时表现的不像自己的还有别人,静溪长老也是表现异常,谁都知道静溪长老对男弟子都是不假颜色的,时常摆着冷若冰山的脸,她对自己的爱徒多好,对金樽云天等人门下的弟子就有多坏。
而这三绝山的女弟子都被静溪长老一手垄断了,那一峰上从来是男士止步,师兄师弟在情人居住的山峰下都望而却步,因为山上的人他们惹不起,他们都恨死了这个棒打鸳鸯的静溪长老。
没想到这个”老处女”竟然流泪了,一众平日里饱受欺压的男弟子腹诽,在冰冷严厉的外衣下的长老内心里也是个小女人吗?
死者的佩剑插在了铁索的缝隙里,那个包袱就挂剑上,小女孩自包裹里传出的阵阵懵懂的哭声传入了上千人的耳中,一时间大家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妖女”了。
“金橙,你为什么这么傻?就算你犯了再大的错,我就不信师尊会”
魏风尘趴在悬崖边,伸出的手是抓不住那坠落的身影的,绝天涧没有一丝回音,它就像一只吞了人的怪物,当真可恶!
“还给我!还给我!”明知无能为力,明知木已成舟,明知生死天定,他心里还是有着浓浓的不甘心!
“爷爷,这就是剑仙居住的仙山吗?”他嘴角呢喃,“这就是我最向往的圣地吗?”
他沉默了,当年那个渔夫的孙子得偿所愿的进入了仙人居住的仙山,而且成了长老的关门弟子,只不过为什么他心里没有一丁点高兴的感觉?
那个小师弟仿佛一下子长大了,看着周围的众生相,他仿佛着了道,呆住了。
云山副阁主看了一眼金橙的“遗物”,那个和群鸦一样嚎叫的活物,眼中充满了不耐烦:“吵死了!”
大哭的的襁褓婴儿依旧不停,云天提剑上前,静溪挡在他身前道:“师兄,你要干嘛?”
云天义正言辞地说道:“卫道除魔,她的身份还有待怀疑!”
“她还只是个孩子!我不同意!”静溪伸手阻拦,不让云天过去,她竟然还提剑了!
云天虽然对自己的师妹有着诸多喜爱,可是他也不是色迷心窍的人,他绝不容许这小妖孽活着,这是原则问题。
而师妹竟然为了一个小妖孽而和自己“反目”,这让云天心里更加痛恨,嘴上毫不留情:“妇人之仁,你给我让开!”
“不让!”
“让开,师妹,你打不过我的!”云天很自信。
“可你打不过金师兄”静溪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金樽,这里他才是主事人。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金樽已经醒了,如是说。
云天明显不满意这句话,从长计议,到底是多长?
这分明是混水摸鱼,想要放了这小妖孽罢了,他心里升起失望,自己的师兄师妹都是软弱之人,可他不会!
“师兄,莫非你也要妇人之仁?她与我们剑阁注定水火不容,你不要养虎为患啊,她不能留!“
云天道:”若师兄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那师弟我替你代劳”
“慢!”金樽制止了他,虽然知道云山并不会真正伤害这孩子,只是为了门规故作样子,金樽依旧表明了对待魔女的立场,无为。
”就留她自生自灭吧”
公输宗主大大咧咧的说:“既然你们不要,那就给我吧”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哼!”云山和静溪副阁主冷哼不语,没有理会器道宗的人,而是一致看向领袖。
剑阁金阁主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师妹,三人相视,觉得尴尬无比,他们不知道该把这小魔女如何处置,留给这器道宗的老狐狸太便宜他了。
“师妹,你觉得我们做的对吗?”
“师兄觉得如何,我们自己做的都是为了剑阁,也可以说是为了自己“静溪继续说道:”可是金橙做的是为了什么?他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自己的正义而拔剑,拔剑为正义,不是你教给他的吗?”
“是的,我教他的,可他用错了地方,他以为的正义其实并不是正义,只是片面的同情罢了,他同情那个女人,因为她弱小,我们强大”
“不,师兄,你错了”静溪摇摇头,从容地说道:“同情怜悯也是一种正义,侠义之人正是因为同情怜悯弱小才成为侠者,匪人贼寇正是因为没有怜悯之心才滥杀无辜”
金樽沉默了,静溪师妹的话让他陷入了怀疑之中,黑白不相容,正邪不两立,除了这个答案,还有其他的答案吗?
“或许还有其他的结局”末了金樽补充。
他觉得如果他们三人都年轻几十岁,或许今天的事就会是另一种结果了。
可惜他不是,他们这都不是,他挥了挥手,对山上的弟子们沉声道:“……回去吧,剑阁弟子们。
云山看了看还在原地的器道宗弟子,面露不善,冷笑:“呵,今天这场闹剧想必公输宗主也看过瘾了吧,难道还想在山上过夜吗?”
公输玄机笑笑化解了尴尬,似乎不想多做解释:“不劳费心,器道宗弟子我们走”
“哼”静溪副阁主冷哼一声一点也不给这位眼色瞧。
随着剑阁人马撤离,公输玄机也准备离开,不过他路过金橙坠落之地,向下看了一眼,总觉得下面有什么东西似的。
路过那个包袱的时候,就弯下腰来,然而就在他即将伸手带走女孩时,突然收回了右手。
而就在他收回右手的一瞬间,刚才自己右手的地方已经被一把飞刀穿过,那绿玉做的玉刀刺入公输玄机右手的残影,而后打在铁索上,溅起一道火光,半个千秋索震颤。
“叶静溪,你想干什么?”
被偷袭,玄机宗主大怒,如果不是自己戒备,还真有可能着了道,这千秋索上不亚于刀刃间危险,一不留神就万劫不复。
“你个疯婆子,想害死我吗?”
公输玄机还想伸手,可是看到叶静溪的目光始终在自己的死角,他就无法真正伸手,僵持片刻。
“你到底想干什么?!”见到对方肆无忌惮,公输玄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腰袋,那里还有不少绝招。
要是她再激怒自己,说不得要让这万剑阁好看!
“干什么?你说呢,这是我剑阁的留仙剑,也是你能染指得了的?滚吧”
静溪把先前在云天身上得的一肚子的火,都发泄到了公输玄机身上。
一打三,这种买卖可做不得,这叶静溪不足为虑,但是她的两个师兄却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光一个云天就是大患了,更何况后面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金樽?
公输玄机暗中思度,道:“你当我稀罕这把破剑?我只是要那个妖物的身体想研究一下,你这家伙真是多管闲事,看暗器!”
数十上百枚暗器如漫天花雨般袭来,声势不小,静溪副阁主顿时警惕,器道宗的暗器暴雨梨花就像剑阁的风雪飘摇剑一样出名,虽然不是功法秘籍,却能杀伤天心境界的自己,所以自己不能大意!
可真正出手时却发现这“暴雨梨花”的威力并不强,暗器还没有突破自己的护体罡气,这明显属于中看不中用的那种,看来他只是吓吓自己。
对面那老头果然借机退后了,远远地笑道:“既然你们看得上,我就让你们这些小辈一点,不和你们争了”
公输玄机挥一挥手,对着自己的手下道:“器道宗弟子,回宗!”
“走喽!”公输玄机大大咧咧地离开,一点也不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我们也走吧”
器道宗的人走了,万剑阁的人也走了,都走了,半路上,静溪长老忽然道:“师兄,我有东西落在山上了,必须要去拿回来,你们先行离去吧”
“师妹,师兄不该刚才那样说你”云天低着头,一脸歉意地道歉。
静溪也知道二师兄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能让他道歉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想必他也很自责,当然,是对于自己一个师妹的自责,因此也不多怪他了,谁没有有脾气的时候呢?
静溪坐在岩石上,旭日初升,光芒刺破了绝天涧的浓雾,她本可以用源气抵御这刺眼的阳光,不过她没有这么做。
她沐浴在阳光下,没有防护,也没有心结。
“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她低头看向身旁。
一侧放着被擦拭干净的留仙剑,一侧躺着一个包袱,里面的孩子不哭也不闹。
无人注意到绝天涧的半空中两人一剑在低低地飞行,更不会听到风声中那句:“别死好吗?”
第十一章:剑阁黑山
静溪摸了摸小婴儿的脸,粉嫩粉嫩的,滑而不腻的玉质手感让她有点爱不释手。
面对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是最温柔的,虽然没有过孩子,到这并不影响她骨子里的母爱。
不远处传来些许异动,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恢复了平日里那份冷漠。
“谁?”
“不要动手,呼…呼…呼,自己人!”
一个年岁不大约莫十六七岁样子的年轻人从藏身的石头后走了出来,他一身剑阁弟子的打扮。
卖相倒是不错,令人惊讶的是这人年纪轻轻,竟然是个光头?
“和尚?”
“不,呼呼呼……不是和尚,是本门弟子”小光头气喘吁吁地说。
这小光头似乎是从大队人马中跑过来的,他气喘吁吁的,一副虚脱了的样子,一看就是平日里不努力修行的缘故,身体这么差,现在还在喘。
“本门弟子?我怎么不记得本门弟子有光头?“
“弟子辛勤练功,每日都要比其他弟子多花一倍的时间修行,劳神损思,忧劳成疾,这才少年就成了这副模样”
听其言,识其人,静溪一听这满口花花,就知道这人没个正形,什么勤奋,肯定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也不客气。
“我只听过因为劳累而少年白头,没听过还能光头的,还有,你说清楚谁和你是自己人?目无尊长,敢对本长老出言不逊,想来是没有进过执法堂的森狱吧“
静溪补充:”执法堂你不陌生吧,我和那里的人有交情,他那里专治秃头,我可以推荐你去做客,到时候可以让你体会一下执法堂的特产,十大十小什么的,保证药到病除”
黑山一听就懵了,急忙道歉,要是去了所谓的执法堂,那么自己不就暴露了吗?这怎么行?
“冤枉啊,弟子冤枉!”
静溪剑主觉得这小弟子说话有趣,有心逗弄他,故作古板道:“哦?本剑主冤枉你了吗?”
“不不不,弟子怎么敢抱怨静溪剑主的不是?这剑阁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静溪剑主的美名?……“
黑山给静溪剑主戴了不知道多少顶高帽子,最静溪虽然知道这只是客套话,可是女人嘛,谁不喜欢这些赞美?
“行了,不要说了,说你自己吧”
心情美了,一切都美,静溪话里也没有冰冷的感觉了。
听得静溪剑主的话里少了戒备,光头弟子心中冷笑,蠢女人,还不是被你黑山大爷骗了?
心里鄙夷,嘴上却是恭恭敬敬,没有半分不敬,戏还是要演足的。
”弟子本是金樽阁主门下,来此只是为了传话,先前冲撞了剑主,自然是弟子的不是,只是为了尽早将金樽阁主的心意传达给剑主,这才心急乱说一气,都是弟子的不对“
“本剑主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这件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直接言归正传吧”
”是!静溪剑主,金樽阁主他老人家说,三绝山上风大,寒气较高,您如果要逗留许久,恐怕身上衣衫单薄,特意嘱托我小心风寒”
“加衣?”静溪愕然不语。
嘱托自己加衣,而且特地命人送来,这也太体贴了吧,这可不是大师兄的风格,有点奇怪呢!
不过金师兄这个人虽然木讷,心思还不是很笨,静溪伸伸手道:“衣服呢?”
黑山:“?!”
加衣自然不可能是金樽吩咐的,小光头也不是剑阁的弟子,这一切不过是随口而出的一个小谎罢了。
不过静溪剑主并没有多想,她只是觉得这人是二师兄的弟子,不然也不会不报姓名了。
莫非知道我想救下这妖女了,可是却恬不下脸帮我,对,一定是这样!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静溪对于这光头弟子的种种可疑之处也就有了解。
他是二师兄云天的弟子,可是被嘱托万万不能暴露身份,这才谎称是大师兄的弟子,是了,就是这样了。
既然如此,静溪心里想,云师兄一定在附近躲藏,此刻正悄悄的看自己吧,没准就躲在刚才那小光头出来的地方!
静溪板着脸训诫,表面是训斥小光头弟子,实则是训诫背地里的云天,她在指桑骂槐。
“慌慌忙忙的,成何体统?这么大的人了,有时候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做事糊涂,真是愚蠢到家了“
黑山一脸懵逼,怎么刚才还和声和气的,突然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自己发火了呢?
而且自己目前的样貌不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模样吗,难道是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黑山心里一沉,马上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打算鱼死网破,他的真实实力并不比静溪差多少,胜负五五开,既然如此,那么他就不做好翻脸的准备了了。
“你已经知道了?”黑山阴阴地问。
”我早就猜到了,你还和我装,不自量力!“
对方自信满满的样子,让黑山坐实了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天衣无缝的伪装会被识破?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跟你师傅说我知道了,我要下山一趟,你去告诉……你去告诉二师兄吧”
静溪剑主没有注意对方的语气突然凌厉了几分,她也没有联想对方不是剑阁的弟子,她还不知道对方已经准备鱼死网破了。
这光头满嘴花花,说是大师兄门下,可是静溪老觉得不是,她估计是云天那厮派这小子来的,于是就点破了,省的他绕弯弯。
“???”
黑山也是心思通透之辈,自然明白了这个乌龙,原来是自己多虑了,她根本没有识破自己的伪装。
立马反应过来,摆出了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的悔悟状:“是是是!弟子知错!”
这小光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住地道“弟子知错了,不该慌慌张张,更不该在剑主面前慌慌张张“
这一次轮到静溪疑惑了,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充愣,自己只不过指桑骂槐,她骂的是光头的师尊,又不是他光头?
静溪觉得这人愚不可及,难道他没上过学堂,不认识成语?
何况自己话里不是有年龄的提示吗,他本来就是个孩子,怎么会把自己和像个孩子联想到一起?
静溪剑主哪里知道自己误打误撞,正好说对了实情?
她也不知道刚才的凶险,如果黑山真的偷袭,那么自己就免不了受伤,毕竟双方实力差不多。
她继续循循善诱,如果是平时她觉得没有心思和男弟子说这么多废话,可是她今天也不知怎么的,脾气也好了不少,竟然没有一巴掌拍死这个笨家伙。
“哦?那么你应该向谁报告?”
黑山拍拍胸口担保道:”自然知道!弟子这就回去回禀金樽阁主大人”
“想好了再说”静溪冷脸。
“弟子这就赶过去,一字不落的转告金樽师尊”
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杇!静溪忍无可忍,直接翻脸不认人,一只手就拍碎了一旁的另一块青石,以儆效尤!
小弟子颤颤巍巍的目光让她很满意,不过还不够!她又捡起了其中一块比较大的碎石,估计枣子大小,搓成了粉末,在手指缝里缓缓落下。
“弟子知错,不该骗您“
黑山灵机一动,或许是自己弄错了,闹了个乌龙,他已经知晓了问题的所在,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话编下去,诱使静溪说出问题的关键。
”静溪剑主恕罪,弟子承认说谎了,我其实是云天长老门下的人”
静溪以为云天在某处看着,指桑骂槐道:“云天那种人,怎么配当我的二师兄?”
黑山:“?”
黑山心里一呼三叹了。
怎么?万剑阁的云天不是她二师兄?那么谁是?
黑山心里也后悔,因为临走前功课没做足,因此对剑阁的主要认识很肤浅,都是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要不然事情也不用这么一波三折。
临行前二殿主给他介绍了万剑阁的格局,他也有所深入了解了一番:比如剑阁的神秘阁主竟然不是这里的金樽,而是一个叫雪剑尊的尊者,那可是跟魔尊大人和殿主一样通天的存在啊!
不过这神秘的万剑阁阁主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简言之就是个甩手掌柜,一年到头也不回宗门,年末五大仙门举办大会也经常缺席,着实低调神秘。
雪剑尊之下只有三个人比较出名,万剑阁说得上话的人名叫金樽,不过他只是个代理阁主,同时也是雪剑尊的得意门生。
除了金樽,二殿主还让他小心另外两人,一个是执法堂堂主云天,另一个是玉女峰峰主静溪,他二人都是天心大圆满的大宗师,是自己的劲敌,要多加小心。
“运气真她妈的背,怎么遇到了这个母夜叉?”
黑山心里诅咒,谁说不巧?黑山最不想见到的三个人之一此刻正和自己话短长呢,只是这话题自己不清楚啊。
“我一直仰慕师傅他老人家,想成为他老人家的弟子,即使是记名的也心甘情愿,不过我天资平常,难入他老人家法眼,可我又非常想做他的弟子,无奈之下只有在嘴上占一下他老人家的便宜,称呼他老人家为师尊了”
“如此说来,你很钦佩他老人家了,而且倾佩择师到非他老人家不可?”
我说他老人家是因为我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谁,你知道他老人家是谁,为何不直接说出他的名字,也好了了我一桩心事。
黑山腹诽。
腹诽之余还不忘做足了表面功夫,和声细语,低三下四地点头应道:“是,静溪剑主所言正是我的心声”
“那么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成为他的真正弟子吧”
“不敢不敢,弟子何德何能能成为他老人家的弟子?能嘴上叫一叫我就心满意足了”
黑山自然不可能给一个云天当徒弟,他本身修为就不比云天弱,但此刻不能暴露身份。
戏还是要演下去的,黑山心中一些叹息。
“没出息的家伙,你不愿意是不是因为你原本就在骗我,你压根就不想成为云天的弟子?”
黑山着实受不了了,那么云天到底是不是她二师兄?
静溪觉得这小光头志向太小了,她这个年纪想成为有名的女侠,行侠仗义。
而这个小光头正值青春年少,就不思进取了,自己有必要打磨他一番。
“弟子不是没出息,是有自知之明,我只是担心他老人家看不上我这小身板”
“无妨,我说的话他准听!我说你是你就是,听见了没,小光头!从今天起你就去他那里,告诉他这是我说的,看他还反抗?”
“是”
黑山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静溪嘴角一笑,美眸中闪烁奇光异彩,她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而暗中偷乐,她心里道,二师兄,我也要让你头痛一番了。
看着这个光头的窘况就知道他只是个外门弟子,不然怎么对本门派都知之甚少,连自己的二师兄是云天,大师兄才是金樽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身上这一身皮,身上还有专门的弟子佩剑,她都以为这是魔教细作了。
真是的,魔教细作又不是大白菜,想见就见?
“一定是我多虑了,刚发生了那种事,弄得我都疑神疑鬼了,竟然怀疑一个打杂的小秃头”
众所周知外门弟子都要在门内打杂个三年五载才能转正,而且还要看天赋,看这小子的呆相,不待个十年八载也说不过去。
“还不离去?”
“这?……哦!谨遵教诲,弟子告辞”
黑山如蒙大赦,逃出了山顶,飞速下山,山下有接应他的人马。
不懂事的弟子走后,静溪又看了一眼怀中,她还没有醒,口水从嘴角流出。
“你不哭也没用,我是不会收养你的,我会把你交给山下的农户,希望你能平平淡淡才是真好”
静溪不知怎的眼睛突然有些湿,他想起了那个金师兄带来的孤儿,他,当初也是一个很漂亮正直的孩子吧。
“爱上了错误的人,注定要伤心,可是不爱呢?不爱就一定会幸福吗?”
静溪解下了头顶的玉簪,散开了及腰的长发,明明只有四十多岁的她发丝却已经有了些许斑白。
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片青山上的点点白雪,她苦笑:“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她将碧玉做的玉凤发簪别在了襁褓里的褶皱里,轻轻一跳就从四五米高的铸剑石上跳了下来,甚至没有压弯地上的香草。
静溪不知道自己走后约莫半刻钟,铸剑石靠近山谷的一侧传来了说话声。
寻声而去,赫然发现魏风尘在和一个白衣老人谈话,那白衣老人背对着魏风尘,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处的斜阳,已经是傍晚了,红日微沉,星光乍现。
他转过身来,赫然就是已经走掉的金阁主大人。
在静溪走后,不知怎的,金樽又折返了,不过当他看到师妹和公输宗主相争后拿回了留仙剑,抱住了金橙那不知男女的孩子,就没有露面。
金樽突然问道:“你觉得我有没有做错?”
魏风尘道:“师尊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剑阁,为了门派的声誉和未来,当然没有错”
金樽再次问道:“那你觉得金橙,他有没有做错?“
”大胆说吧,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话,无论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魏风尘支支吾吾,终于鼓足勇气说了这么一句话:“金橙他好像…也没有……错吧”
“也没有错,和我一样,可是……”金樽低头沉思,如同因疲倦而入睡了,在铸剑石上一动不动。
可是─如果两个人都没有做错,那么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生死离别的地步呢?
不管金橙有没有勾结魔教,金橙包庇魔女是真,自己身为万剑阁代阁主,为门派清理门户也是真。
如果没有遇见过金橙这孩子,或许自己就不会如此纠结了,他没有想到,如果没有遇见魔尊的女儿,金橙在那救人与否的决定中也是如此纠结,两个人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金樽顾全大局,抛却了私情,金橙顾全了小局,固守着心中的正义天平。
”总有人错了吧,我,还是他?风尘,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如果我们两个看似都没有错的人中,注定要有一个来承担骂名,你觉得会是谁?”
一面是尊敬的师尊,另一面是兄长般的师兄,他二人都与自己关系密切,都是魏风尘心里敬佩的人,为什么非要判出个对与错,好与坏?
“是师兄错了”魏风尘如是道。
“真的?”金樽不自信。
“真的……”魏随风这般说。
“那就好,那就好……”金樽如释重负。
山脚下升起了炊烟,那些山下的农夫和樵夫正常生火烧饭,人间烟火气息却吹不到这千丈高山。
“白云升于原兮,袅袅上参天,巍巍高山兮,孤且寒,心有正道兮,直且坚,伤悲不可知,情深深兮人不寿,欲把深情换无情,平添美梦一场,酒醒,奈何人有情?”
“师尊,你说的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好好学习,别的不要多说,也不要多问”
“哦”
阁主突然脸色肃穆,望向对面的羽山,他的视线仿佛穿过了绝天谷的迷离白雾,看到了对面那个身影,那似乎是个攀岩的猿猴,又似乎是个人,是他吗?
绝天涧中一声凄迷的猿声,让迷雾更忧伤了。
第十二章:殿中之人
万剑阁尊者殿外,金樽,云天,静溪三位大宗师焦急的等待,不知何时阁主回来了?
而且阁主回来竟然没有告知他们一声,三人心中不约而同有些担心!
“师兄,来的人到底是不是阁主?”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两人速度非常快,那个弟子并没有看清楚来者的具体长相“
金樽继续道:”不过据说来者的身法飘逸非常,看背影很像阁主的,而且那两人没有掩饰,直接光明正大地飞来了剑阁,应该不怕别人发现吧”
“也不排除对方是魔教的细作“云天不以为然,反道:”故意显露身形,这也有可能是障眼法,混淆视听用的,总之我们要小心“
”毕竟如果真是阁主,她应该不会避过我们的,我们三个在剑阁,怎么说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阁主贵为尊者,修为高深莫测,虽然无心于宗门的琐事,并且一向在外逍遥自在,常年不在这个有她一绝的三绝山中。
但是,但是她对于门派大事还是很关心的,至少阁主每一次都是在万剑阁最危机的时候出现,力挽狂澜,帮助万剑阁摆脱困境。
万剑阁拥有三十年历史,三十年对于凡人很久,对于一个门派就显得非常短暂,五大仙门中灵器殿,知音谷,万佛寺就是拥有上千年的传承!
三十年里江湖无数门派生生灭灭,江湖日月长,恩怨纠葛不断:
有正邪争斗,门派高层死伤而门派败落;有新人开宗立派,声名鹊起;
有前辈高人驾鹤西去,门派没了顶梁柱而分崩离析;更有杀人夺宝毁宗灭派之辈横行霸道……
三十年里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真金!万剑阁能始终不倒,并且傲视群雄,和老牌门派相提并论,也足矣自傲,这其中尊者的威慑作用至关重要!
只有拥有了尊者作为宗门的支柱,一个门派才能有资格晋升仙门的行列,有人说一个尊者就是一个仙门,此言不假!
但是毕竟作为一个新的五仙门,万剑阁比起其他四大门派而言根基尚浅,无论是历史还是底蕴,再加上闲云野鹤的奇怪阁主,三绝山在开山之初就被不断造访“交流”了十多年。
金樽深有感触,因为最大的问题就是弟子年纪不够,修为不足,而他就是负责教导弟子的“唯一”主事人!
剑阁弟子每年都要有入一百左右,他的两个师弟师妹都个性十足,对于教导看的一个只挂名做了个执法堂堂主,平日里根本不管教导,门下的弟子也不过执法堂一百人左右。
另一个只收女弟子,而且还独自占了一峰,对于剩下的男弟子不屑一顾,说什么见了男人就觉得头疼。
要知道十个修士有九个是男人,而且还是保守估计,这么多年来,这师妹的弟子,不,女弟子也不过一百人,和前者可以相提并论了。
无奈金樽包揽了新人弟子的十之八九,独木难支,因此他找来了十个客卿长老,作为他的左右手,这才解决了这一桩头等大事。
十位客卿长老都是精挑细选的,不是无家可归的散修,就是时日无多,修为无法更进一步的老修士。
无一例外都是品行端正的人,后来证明了这点。
他们中有两人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突破,因此在剑阁中仙逝了,八人则突破了枷锁,更进一步,因此寿命延长了数十年,但仅存的八人中没有一个离开!
老人老了就成了老老人,作为陪伴剑阁三十年岁月的“老老人”,他们见证了剑阁由弱变强,因此更加对剑阁留恋万分。
他们中大多数都心想:如果不是因为阁主把大事小事都抛给了金樽,说不定金樽再来个十年八年就可能更进一步,达到那尊者境界了!
虽然剑阁弟子也很优秀,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但是毕竟太年轻,最出色的也不过三十岁,仅仅地魄等级,难登大雅之堂,因此万剑阁才声名不显。
总有自信的门派想要取而代之,挑山门,弟子交流,开头三年里这些投机倒把之徒弄得金樽晕头转向,后来他直接闭山三年,苦练弟子,最后才差强人意,勉强处理地很不错。
弟子的成绩提高了,可是他自己的修为却落下了,以至于后来一个勉强一流的门派长老带新人切磋,自己和对方打竟然被人十招内击败!
那敌方长老竟然落井下石,趁机挑衅云天并且打败了云天师弟,让万剑阁只剩了静溪剑主战力尚在。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剑阁三大长老仅存一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得一大堆三教九流的无赖围山,万幸阁主突然回家”省亲”,才解了宗门之围。
”这一次,她为何而来?”金樽轻问。
三绝山原本的名字已经记不清了,山一绝,剑一绝,人一绝。
只不过一个常年不在的绝世美人,总会让三绝山显得有些名不副实,甚至于金樽有时想,或许这里叫双绝山更为贴切。
“还是没有消息吗?“静溪剑主回来后再度询问,不过依旧没有得到答案:“阁主到底出了什么事,连我们都不见一面?”
“师妹,不要多心,阁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什么事情的”金樽安慰她。
不过静溪却从师兄眼神中看出了不自信,金樽并不像他的言语那般坚定,他心里也有些许的迟疑,或许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猜想吧。
”话虽如此,可是……“云天摇摇头,道:”可是尊者殿的大门一直紧闭,而且殿内的丹炉似乎有动静,你们想会是什么原因?“
云天继续道:”如果不是阁主和人打斗受了重伤,没功夫理会我们,而且急需丹药救命,这才关门炼丹,还能有其他可能吗?”
“也不知阁主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静溪多嘴一句,让剩下金樽和云天都沉默了。
阁主是在那件事发生时就已经回来了,还是之后赶来的,金樽三人不得而知,但是阁主此刻一定出事了,可他们无能为力。
尊者殿的上空浮现出紫色的屏障,从紫色屏障中散发着浓烈的威压,领域威压!
对于阁主的万剑领域,三人都不陌生,他们都有幸见识过万剑领域,这是阁主的成名技,只有面临同为尊者的对手时,她才会动用领域,莫非里面真的混入了万魔殿的天殿主,甚至于那高深莫测的魔中至尊?!
无论是哪一个,阁主都没有万全的把握,前者是仅次于魔尊的魔头,而且本体是体魄强大的魔兽,面对人族修士拥有天然优势。
后者更是深不可测,魔尊的身份不明,但是实力毋庸置疑,一千年来在他的庇护下,万魔殿生生不灭。
据说魔尊还处在实力鼎盛时期,甚至于有传言他一千年来没有变化,似乎比魔兽级别的天殿主更加经受地起时间的冲刷。
五大仙门的秘密会议中,有种说法,魔教二尊,两人可战,只身速退。
里面具体的情况三人不得而知,万剑领域一方面保护了主人,一方面又将自己阻拦在外,整个尊者殿成了封闭之地,没有主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入,防范森严!
能让一个尊者小心翼翼地做好保护工作,绝对不会是小事,金樽心急如焚!
静溪望着尊者殿的大门,心里也焦急不已,作为少有的女修士,她明白女子修行的难度,因此非常崇拜站在修行巅峰的阁主。
阁主也是女子,而且证明了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修行,因此她非常尊崇阁主,心里很为阁主的安慰着急。
她望着散逸而出的烟雾,吩咐一旁的女弟子道:“梨落,通知剑阁落英组弟子,为师要选出一百人精英,日夜守护在殿外,两班倒,如果有情况,立刻向我们汇报!”
余光觉察对方如同木头一样呆着,静溪不由心里一怒,道:“还不快去?”
“可是……”女弟子支支吾吾的让静溪很心烦意乱,可仔细一听发觉两者的声音不同,不是梨落?
“师傅,您忘了吗?梨落师妹已经被关禁闭了”
“是你啊,苏烟“静溪这才看出眼前的弟子另有其人,虽然这弟子也是模样可人,但是眉眼间少了梨落的空灵气息,她想到了爱徒,因为那个人求情而被关了禁闭的爱徒,心里一阵黯然。
“苏烟是吧,我记得你”静溪片刻后想起了这弟子的名字,苏烟,在自己的弟子中也算是上等了,不过属于中规中矩的那种,和她很像,都是偏努力的那种。
苏烟比梨落先入门,天赋比起梨落就逊色不少,不过她对于苏烟的办事能力还是很认可的,于是道:”你去吧,代替你梨落师妹指挥师妹们,守在尊者殿,随时警戒可能的威胁,清楚了吗?”
得到师父的重用,苏烟心里高兴,激动的道:“弟子明白,绝不会辜负师傅的期望”
静溪点点头,在管理方面,梨落比起苏烟又逊色了一些。
苏烟很快动员了静峰所有能动的女弟子,将整个尊者殿围的水泄不通,之后执法堂的精英又在最外部暗中警戒,这阵仗就算魔尊亲自来,一时半刻也不能悠然闯入而人不知!
“师兄,山下的警戒都是由你的人负责的,传音工作一定要做好”静溪叮嘱。
金樽做了个放心的姿势,各自坐在大殿一角,闭目不动。
金樽三人也都明白,自己的天心大宗师实力此刻帮不了什么忙,就这样三人虽然焦急,但也无奈只有慢慢的等待。
与尊者殿外的水泄不通相比,诺大的大殿显得空荡荡的,最多能容下千人的大殿里,除了那巨大的青铜丹炉,只有两个瘦弱的人影,一高一矮。
一高一矮的二人一身白衣宫装,高的人脸上蒙着轻纱,只露出星星般的双眼,矮的人则戴着鲜艳的狐狸面具,看起来有些幼稚。
乍一看,这二人与剑阁入门弟子的着装很像,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二者的区别,后者的白衣是朴素的麻衣。
而前者的衣服更加内敛而复杂,白衣身上绣着白色的暗纹,似乎是一片片雪花,因为都是白色的缘故,很容易被忽视。
那个矮小的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孩侧着头问道:“师姐,你真的要把这琉璃栖凤扇给阿离?“
师姐笑眯眯道:“当然,师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师姐,这可是你最喜欢的东西了,你为什么平白无故送给阿离?”面具小姑很警惕。
“因为阿离太可爱了吧,因为你太可爱,我忍不住把最喜欢的宝扇送给你,因为只有阿离才配得上这宝扇,你说对不对?”
“难道你不喜欢,原来阿离不喜欢啊,我还以为……”
不知何时,阿离抱在怀中的宝扇已经回到了原来主人的手中,师姐如是道。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阿离很喜欢!“
可是师姐并没有听进去,阿离心里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多嘴。
”师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姐,没有之一”看她的模样,似乎生怕师姐反悔。
当然,师姐并没有那么好心,她趁小姑娘不注意时补充到:“除了要借你一点点血用一用”
后面这句话说的很轻,而且挑选的是小姑娘把玩栖凤扇入迷,什么都听不到的时候,很明显师姐是故意的~
作为大殿里唯一的听众,金橙虽然虚弱,还有些许意识,这是那个“师姐”一直为自己“续命”的缘故,不然按照他的伤势,早就死了。
听其谈话就知晓二人都是女子,而且年纪不大,其中一个人声音清脆悦耳,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另一个人的声音多了些许温柔与妩媚,似乎二十岁左右,不知怎的,金橙觉得后者的声音有些熟悉。
“师姐,这个人看起来不怎么样啊,不过是个地魄修为的笨蛋,而且长的也不帅啊”
阿离用不知哪里找来的小树枝戳了戳金橙的右手手臂,评价道:“就算这个废柴养好了伤,也是个废人了,”
金橙不能感到自己的伤口疼痛,因为神经已经麻木了,但是他心里很郁闷,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多的小姑娘如此说,太打压他的自尊心了。
然而他不能生气,毕竟这两人救了他一命,在冰冷的罡风之中,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没了,整个世界以他的恶意,剥夺了他的一切。
呼吸,血液,温度,生命,存在,他的温度被寒风夺取,身体一点点冰凉。
寒鸦围着他的身体飞舞,对他的血肉虎视眈眈,在风暴之中翻飞。
他的鲜血浇沃了崖边的苔藓,让湿滑的崖壁染上枣红。
整个世界都在消失,金橙忽然陷入了终极恐惧,黑暗,未知,死亡……
原来被夺走一切的感觉,就是如此,仿佛他如同从未存在过。
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只不过原先的世界灰蒙蒙,现在他的人生即将进入永夜。
知道那道温热的唇,覆盖上了他的嘴唇,自己终于感到了唯一的存在证明。
温热一点一点传来,天地在回收金橙的生命,温度,一切,那个温热的来源又在给予金橙,必要的温度,生存的价值。
“不要死”金橙蓦然听到,如同秋日清晨清扫街边的落叶,而有人将落叶轻轻捡起,放在手中……
他睁开眼睛,想看一看抱着自己的人,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白色轻纱……
一个孤星最想得到的不就是这个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希望自己继续存在,还有人在乎自己。
“他不一样,我们剑阁的功法都是偏向寒冷的,他的体质不适合修炼”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收留他?让他学习寒冰诀?”
“拜托,阿离,我的剑阁也是能学剑术的~况且这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你别看他如今很弱,他以前是个很了不得的人,不过和我们走的路背道而驰,因为……他失去了全部,甚至性命”
“师姐,阿离知道,他一定曾经是个坏人”
师姐摇头:“不,阿离,他不是坏人,师姐才是坏人”
“骗人!“阿离嘟嘟嘴,道:”师姐怎么可能是坏人?师姐是世界上,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师傅是天底下第二好的人”
师姐微微一笑,心里很感动,道:“阿离,师姐很好仅仅是对你而言如此,我和师父却实是最亲近,最爱你的人,所以你也爱护我,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我未必如此好,甚至还可能很坏…”
“很坏?”
“没错“师姐点头:”对于你来说,我是很好很好的师姐;对于万剑阁,我是高高在上的阁主;对于其他仙门的宗主,魔尊之类的人,我是劲敌;对于普通人来说,我是仙人……“
师姐看着毛毡上的男人,难过地说道:”对于他,对于过去的他而言,我是最大的坏人”
不知何时起,师姐的话突然变得感伤起来。
“一个人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爱,能得到一个人的爱已经是万幸,能得到一个想得到的人的爱更加难得”
“算了,我跟你一个小孩子说什么”
“阿离才不傻呢,阿离知道,我一定是世界最想得到爱的人,阿离一定是师姐最爱的人!”
“好好好,阿离是我雪柔最喜欢,最想得到爱的人,行了吧?”
“不行不行,你要虔诚的说,像我这样,你听好了师姐“
”咳咳!阿离~“阿离自言自语道:”阿离啊,你是我最可爱的,最喜欢的小师妹,师姐非常爱你,师姐想得到你的爱,这样做才行嘛~”
“行,都依你!”师姐点头:“不过……”
阿离心想,这下要坏,紧接着传来师姐不善的笑声:“不过嘛,哈哈,阿离,你也帮师姐一个忙”
“不行不行!”师妹连忙摇头,人小鬼大的她深知师姐从来不求人,求人也肯定没有好事,可是在阿离摇头的同时,师姐耍赖的偏着头。
“好好好,我知道了,阿离果然是爱师姐的,放心,师姐会很小心的,一点也不疼~”师姐一脸微笑。
从她的视角,阿离其实是点头的,阿离也当即知道了师姐的鬼把戏,一边后退,一边警戒。
“师姐,我可不怕你,别过来啊,我怕伤到你,拳脚无眼~拳脚无眼~站住!”阿离挥挥粉拳,然而并没有起到威慑的作用。
“站住!站住!”奈何对手目的明确,而且实力太强,阿离最终还是没有逃脱魔掌。
被师姐一招撂倒,随即大殿穿出猪叫声:“啊啊啊啊!”
“啊!啊!啊!阿离好疼!师姐,阿离很疼!好疼!“阿离的声音渐渐变低,由骂变成了哀嚎:”好疼~好疼~~好疼~~师姐~疼……”
师姐也终于觉察到师妹似乎有些不对劲,以前也没出现这种情况,她并没有想要伤害阿离的意思,她没有想到仅仅是取一滴血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难道自己做错了?
第十三章:火中之人
师妹阿离的虚弱吓坏了雪柔,难道自己私自取了阿离的金色灵血,才导致阿离处在濒死的险境?
“阿离,你不要吓我”
“师姐错了,不该吓唬你,你快醒醒……”
一个没救醒,另一个却已经倒了,这下子雪柔又多了一个病人。
“阿离的血液虽然蕴含着生灵之力,但是对她自身也非常重要,我不该这么莽撞的,可是错误已经铸成,现在就算再大的代价,我也要救他们两个”
雪柔双手各自结灵印,三息间就捻出两朵纯白雪花,一手一朵灵力花印。
“结!”
雪柔清喝,随着灵力流转,花印完全凝结,然后悬浮在金橙和阿离的头顶,雪柔顺势一推,左手将花印送进金橙身体,右手送进阿离身体。
“融!”
随着灵印送进二人身体,雪柔面色苍白,瘦弱的身体一阵轻晃,似乎有些体力不支。
这两朵纯白花朵,看似只有拇指大小,但每一朵都消耗了她三成的体力,再加上最开始凝炼丹火的三成消耗,雪柔目前仅剩一成体力。
这时候金樽等人的措施就显得很有用了,至少灵力不足的雪柔不用担心会出现强敌,让她出现应付不过来的局面。
随着花印的入体,阿离苍白的脸颊再次红润起来,不出雪柔所料,阿离只是因为自己动用了她的真血,导致她体内的循环出现了问题,这才昏迷不醒。
而随着雪柔自己用三成的灵力为代价,凝结出了灵力百花印,蕴含着同样强大能量的花印弥补了阿离体内生命力的亏空,阿离也提前醒了。
“太好了,阿离,你醒了?”雪柔一把搂住阿离的脖子,开心地道:“你吓坏师姐了”
阿离晃晃脑袋,显得有些晕乎乎的,道:“师姐,我怎么了?”
雪柔脸色一红,自责道:“都是师姐不好,不该抽你的血”
“我想起来了!”阿离顿时脸色一黑,想起了发生的事,低头瞪着雪柔:“师姐真坏!”
“坏师姐,阿离再也不理你了~”说罢扭头过去,也不去看师姐。
阿离不扭头还好,一扭头看到了躺在另一边的“病友”,不过对于这个“同患难”的伤者,阿离心里没有一丝好感。
阿离的小手对着金橙的脸一阵揉捏,金橙的脸不免沦为了面团,不断改变表情。
金橙此刻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甚至他不仅有被触摸的酥痒感,还能感到那双小手的香气。
“叫你骗我,叫你害我,我掐,掐,掐!”阿离闹得很凶,可是用的力气却不大,并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她的力气还没有缓过来。
“行了行了,阿离停手吧,冤有头债有主,要罚就罚师姐吧”
“不行!”阿离大声道:“就是因为要救这个家伙,我才会受伤,我要趁他没醒,好好修理他一顿!”
大殿内,当雪柔握住那双冰冷的手,感受到生命的温度从那双手里一点一点流逝,她的就娇躯忍不住颤抖。
“从前如此,而今又是如此吗……”
雪柔似乎想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那是发生在遥远的过去,同样的生离死别,同样的敌对立场。
那时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曾经那个人的生命之花慢慢凋零,她心里的花儿也黯然。
无能为力,徒留遗憾,最后成为道心上最深的魔种,遗憾的伤口最终凝固成伤疤。
那份遗憾之情,她用了从过去到今天的整个人生偿还。
看着金橙渐渐冰冷的身体,雪柔问金橙道:“你是他吗?”
然而金橙此刻已经无法言语了,何况他本就不清楚阁主口中的那个“他”的意思,更加不可能回答。
“不管你是不是他,不要”她双眼中流淌着细流,终于下定决心,重重地说道:“你都不要死了……不要了!”
“师姐,你想干嘛?”阿离想阻止师姐的行为,可是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浑身使不上力气,不要说阻止,就是起身都很难。
阿离哭着道:“你没有了多少灵力,再强行输给这残废,你会死的!”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银色的光芒从师姐身上涌现,那银光,是师姐的生机为代价催动的秘法,如同月华一般。
拥有巨大生机能量的纯净的源气,一股股注入赤红丹炉中。
三人合抱粗的丹炉之中,赤红的丹火熊熊燃烧,喷吐着火舌,尊者殿中硫磺味道弥漫,格外刺鼻。
阿离的鼻子早就被师姐提前掩住了,在火光最亮处,硫磺最浓重处,一个盘膝的身影一动不动!
火中之人紧闭双目,全身的衣服都已经不见,成为炉底的灰烬。
此刻那身形竟然没有被焚毁,衣服等身外之物都灰飞烟灭,甚至于衣服的灰烬都要被烧成虚无。
然而他没有变化,甚至于他的长发还在火中舞动。
“真是怪了,师姐你看,这丹火竟然连他的头发都没烧坏”阿离心中升起巨大的疑惑,扭头看着师姐。
唯二的观看者注视着男人的长发,在火焰中依旧不受伤害,仿佛他就是火焰本身,火焰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见此情景,雪柔心中升起了巨大的希望,这巨大的希望之后又有更加巨大的忧虑,她经不起失望。
“唉~”师姐低声叹气,看到火炉中的烈火融进那人身体,并且保住了他微弱的气息后,她感慨道:“果然是你”
男人露出了精壮的身躯,这是一具凄惨的身体,他几乎就死了!
这具半死的“尸体”,从身上那一道道剑伤可以看出主人死前的惨烈,他死之前受了诸多致命伤。
小到拇指大小的创口,大到碗口大小的致命伤,林林总总约莫三十处!
特别是他的手臂,伤势比起胸口的贯胸之剑更加惨烈,他的右臂几乎要被人一剑枭去。
他的右臂肯定要齐肩掉下来,如果不是那根黑色的骨头,和着些许碎肉勉强连接,这右手手臂就要和主人的身体分离了。
黑色的骨头?奇怪的是这具尸体的骨头竟然是黑色的?!这是正常人类的骨头吗?人的骨头不是白色的吗?
阿离心想,这人真是个另类,不仅骨头和常人不同,就连耐热性也强的离谱,这可焚万物的烈火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甚至灼热的火对于他似乎是……
不止阿离,雪柔也意识到了,火焰对于常人是致命的危险,对于眼前的人而言,却是吊住一口气的无上仙药!
在阿离好奇的目光中,金橙在丹火之中,安静地盘坐,火焰从他的鼻孔,嘴巴,肚脐,耳朵进进出出,他的身体成了丹火通行的通道。
丹火并不是在金橙体内什么都没有留下,它们的每一次循环,都让金橙的伤口有愈合的趋势。
看着金橙的脸色逐渐红润,伤口一点点缩小,师姐松了一口气,他会醒来的。
火焰并没有治愈的能力,它狂暴,特别是一个尊者不遗余力的把浑身真气灌入它的火种里,让它隐隐有一种天地之力,仿佛能焚尽万物,除了包裹在火焰中的这个人……
”这个人真奇怪,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融入了丹火一样!”
除了衣服尽数烧毁,丹火只是让这具尸体的颜色变得越发深邃,然而火中之人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的气息渐渐平稳,他已经脱离了危险,然而他似乎陷入了沉睡,一场不知何时才会苏醒的沉睡。
仿佛一千年,一万年才会醒来,即便要等一千年,一万年她也愿意去等待。
不过这不是愿不愿意等的问题,而是丹炉中的那个人的问题,他或者他的身体有问题。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雪柔再次检查了自己灵力走动的脉络,非常标准,甚至可以说完美。
雪柔目前进行这样的招魂术并没有问题,甚至连死去了半个月以内的灵魂都能招回来!
可是……可是如果雪柔的招魂术本身并没有出错,那么为什么没有用,金橙依旧昏迷不醒,甚至气息更加虚弱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招魂术没有效果?”
雪柔再次结印,可是这一次她连一个简单的灵印都没接出来,灵力便溃散了。
“失败了吗?”半天后,她终于承认了自己失败了,跌跌撞撞地后退,似乎站不住了,直到撞到了椅子才瘫倒在地。
雪柔的目光看向了金橙,仔细地确认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她的目光落在了金橙身上。
马上她的纤纤素手就搭在了金橙的肩上,一根细若游丝的灵气线慢慢探查金橙的身体,目前为止一切正常,金橙的身体经脉并没有问题,灵力运行地很顺畅。
突然雪柔目光一凝,自己灵气线落在了金橙的腹部,之后就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在金橙腹部那里,一道最大的伤口横亘着,此刻在那腹部的里面空荡荡的,终于雪柔知道了答案。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你们还是不肯放过他?“
”你们还要继续辱他,欺他,害他,恨他,怨他,误他,杀他,夺他?”
她咬牙不相信,用目光继续搜寻丹田,寻找那里本该有的东西,丹!
忽然间,尊者殿外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如刺在背的锋芒感,那是死亡的感觉!
空气中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利刃,顶在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上,只要稍微动弹,都能瞬间变成筛子。
“好可怕的杀意,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可怕了,我要撑不住了,谁来救救我……”
“镇定,大家不要慌,副阁主们会救我们的!”
每个人都无法动弹,潜意识里的恐惧让他们如同凝固了一般,这种利刃加身而无法反抗的感觉实在可怕,几乎要动摇人的道心!
很多意志不坚定,修为不够高的弟子近乎崩溃,浑身冒出红点,那是被无数无形的剑意无差别攻击的结果。
苏烟嘴角流出一行细细的艳红,作为距离大殿最近的弟子,她受到的无差别攻击最为剧烈。
眼看着就要体力不支而倒下,好在静溪师傅及时将她用匹练送出了大殿:“先下去吧,你的天赋很好,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掉”
苏烟这才闭上了眼睛,随即陷入了昏迷,尊者威压,恐怖如斯!
“确定了吗?”云天问道。
“没错,已经可以肯定了,这确实是阁主的领域……“金樽如是道。
”如此浓烈的剑之杀意,虽然不像阁主的作风,但是在剑道之上拥有如此强大实力的存在,大华上下也只有她能做的到了”
“守护弟子,修为地魄中期以下,速退!”
内丹!
“没有,为什么没有?!”雪柔虽然没了灵力,但是她所形成的恐怖杀意却不需要灵力,那杀气浓烈到能威胁大宗师,尊者的可怕,由此可见一斑。
“我问你,金橙这个名字你熟不熟悉?”
“启禀阁主,我很熟悉他”
“那么他为什么会死?”
“因为他背叛了剑阁”
雪柔闻言一滞,这一点是他所不知的,于是她问道:“他是如何背叛剑阁的,你且一一道来,如果有半句虚言,我饶你不得!”
“他勾结魔教,和万魔殿的魔女有勾结,并且打伤了自己的师兄弟”
“正是!”云天插嘴:“他到死也不肯悔改,真是魔种深种!”
雪柔眼神中隐藏着寒冷,一抹杀意被掩盖住,雪柔面无表情地问云天道:“你很讨厌他吗?”
“那么我问,他的丹田为什么空无一物?”
“您找的是不是这个?”云天取出手帕中的蓝色丹,小心翼翼地递上前去。
一把抢过来,雪柔看了一眼,随即一根细若游丝的探查线就判断这枚内丹和金橙的丹田完美吻合。
她眼中有欣喜闪过,找到了金橙的内丹,他就有救了!
可是下一刻她就是眼神中杀光毕露,为什么金橙的内丹被人挖了,却在云天手中?
“你……“雪柔忍耐住杀意,冷漠地道:”是你,是你杀了他,为了……夺丹?”
云天汗如雨下,那一刻在尊者的威压下,云天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从阁主看自己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心脏就不再跳动了呢?
金樽静溪二人也都感受了沉重的压力,尊者的威压没有掩饰,径直压在云天身上,让他不堪重负,跪倒在地上。
“阁主恕罪,云天不知如何触怒了阁主,还望念在他无知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
金樽跪在地上,静溪也如是做,任凭雨水敲打。
“不要以为你们有为他求情的资本,你们也有罪,如果他死了,你们就用自己的命来还,我会把你们的灵魂封印在最黑暗处!”
雨声由“淅沥沥沥”变成“哗啦啦啦”,金樽三人依旧不敢起身,因为他们知道在屋子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只要自己违反了,那么即便自己是天心大宗师,都难逃一死!
为什么,为什么阁主会如此动怒?
是因为剑阁被搞得乌烟瘴气而生气吗?还是因为自己门下出了叛徒而生气?
他陡然睁开眼睛,刺眼的光如此不适,那染红了长空的是夕阳的余晖吗,可是风中吹来草木和灰烬?
他在某人的掌心,怎么会这样,蓦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朵火苗。
然而所幸意识昏昏沉沉的,他自己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是必然,他必然是一朵火焰,生来如此,没有为什么,真是奇怪。
他及时闭上了眼睛,然而周围的摇晃仿佛是从高处滚落下来的眩晕。
从那人的掌心向下看,
痛!好痛!撕心裂肺的痛!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成千上万根针,摩挲着,碰撞着,在他的体内晃动着,发出密集的声响。
每一块骨头都在粉碎,每一块血肉都在融化,这种痛苦难以言说,就像骨与肉的分离,一刀一刀切下去,他感到了冥冥之中自己的灵魂中有什么东西被切了下去,从自己身体里被分离了出去的,是什么?
“我这是在哪儿?我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痛?我好像是从山顶掉了下来,但是我明明在城里的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一定是在做梦”
少年自言自语,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痛疼还是没有消失,仿佛愈演愈烈,简直要命!
他瘫坐在地上,脑袋重重地斜倒在水坑里,最后的意识仿佛让他看到了一个弃了手中的口袋斜着跑向自己的身影,只是还没有等到看清他(她)是谁,睡意便如洪水把他淹没了。
黑暗中他听到人的声音,似乎在幼年时听过的声音,那是娘亲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然而他发不出声音。
娘亲早已经不在了,她和父亲永远倒在了那场震惊大华的饥荒中,只剩他一个人了!
黑暗中一点光亮起,一个驼背的身影按住一只手掌,似乎在为那人把脉,又像是为那人勘破命运。他低吟:
“虽为明星,却没有气运,因此会致灾厄,这是孤星之格“
“可有解脱之法?”
”这孩子应该把他送到仙门,名山大川的灵气、仙山洞府的仙气、人间正道的正气甚至于邪魔外道的邪气都可以弥补他气运亏损的命格,只有这些灵气才能渡他的劫”
他似乎听到了某个陌生额声音,又听到了妈妈的低低哭声,听到了沉默,听到了很长的谈话,然而一句也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
“既然你们执意留下他,我给他种上一道灵印,如果当他未来因为宿命而陷入最可怕的局面,或许这道奇妙的印可以让他的命格有所变化”
他捂住胸口,似乎因为某种东西而痛疼,隐约看到病床之上,躺着某个人,为何如此熟悉,却又忘记了是谁?
“娘亲,橙儿很疼!”
“哪里疼?”
“心里……”
男孩不哭不闹,只是平淡地说着自己真实的感觉,如同一件无关的事……
“乖,吃颗糖”
他嘴舌蠕动,仿佛吃糖的不是病孩子,是自己,不知不觉,一颗糖已经落进了他的嘴里。
”好甜!”病床上的男孩惊喜的说。
霎那间,局外人,泪纷纷,如雨下。
一个在境内,一个在境外,他认出了那个同自己哭的女人,他轻轻走向那张檀木床,道一声:“娘亲!”
他记起了那个病孩子,记起了娘亲,只不过动念间,房子没了,床没了,人没了。
他跌跌撞撞,漫山遍野地寻人,不经意间,他看到一个萧索的身影立身高山,手中的剑在风云中迅捷如光,飘渺如萤,一剑风来,一剑雪归。
剑法精妙到了这种地步,他似乎仍旧没有满足,就这样一直练习。
渐渐的少年的剑变得有些不同了,似乎多了些变化,他剑里的雪在春日消融,冷雪化成水,水流聚成河,河万合成海。
风带来尘埃,积聚成丘,亿载成山。于是他的世界有了山,有了海。
不知怎么的,他感觉那个剑客并不满意自己的新剑法,有一种感觉告诉她,那个绝世的剑客仍旧喜欢原本的剑法,那个平淡无奇的一招一式。
于是在他眼里,天地有变了,海又枯竭了,山有磨灭了,于是又只剩下风和雪,只剩下最初的一抹冰冷。
忽然黑暗亮起了莹白的光,如同满天的星星,然而它们更像移动的萤火虫,无尽的黑暗里显得炫丽非常,而他仿佛也化成了满天光点中的一道,清扬地飘往远方。
黑暗中突然传来了声音,那声音似乎在召唤什么人。
“一千年了,也不知道这世间变得怎么样了,你说对吗,苏橙?”
金橙手脚冰凉,如坠寒冷深渊,万劫不复。
极度深寒的感觉下,仿佛被那声音引诱下了寒冰地狱,每一秒都是煎熬,也不知道忍受了多久的寒风,直到一丝温热划过金橙冰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