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屠鸡少年
握住刀身,苏橙目光坚定,只是心里的抗拒依旧改变不了,不过这些许可以忽略不计的反感随着苏橙闭眼的一刻消失不见,在女孩看不见的瞳孔深处,苏橙的眼中那一道淡淡的猩红闪烁,散发着诡异的魔气。
“冤有头债有主,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并不后悔杀你们,你二人作恶多端,早就是天理不容的存在,身上的诸多罪孽因果,今天也算了结”
“你敢!”金龙银蛟怒吼,他们绝对能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死去,苏橙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然而自己的大意导致自己竟然有可能死在蚂蚁手中,如果他们真死了,那么自己在杀手界的威名都会变成笑谈,成全了这个人!
“杀了我,你将会面临整个刺天榜的追杀,我们只是刺天榜中等的刺客,我们死后你们离死也不远了!”
“刺天榜?”苏橙似乎在犹豫,看到苏橙动作的迟疑,金龙知道这男孩子害怕了,他的小聪明确实不错,不过就是没有勇气,没有勇气的人就算手中握着绝世神器,也不过是区区小孩子罢了,名列刺天榜前百强的自己随手可以宰杀。
“没错,我们就是刺天榜上的刺客,刺天榜就是连天都敢刺的杀手组织,不管你是谁,只要被刺天榜盯上,都难逃一死,只要利益足够,就算是尊者也是如此!”
金龙一脸严肃,心中大定金,甚至说话间金龙就想出了脱身的办法,他绝定先装出虚弱无比的样子,假装自己中的迷药太厉害,降低对方的警惕性,等自己运功排除药力后,再好好炮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短短几秒钟,金龙就已经想好了十种办法让苏橙生不如死,但是他并不决定让这个差点让自己翻船的家伙死,至少要在问出那个人的下落之后,这个设计自己的小毛贼知道那个人的下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
苏橙眼中的猩红已经显现出来了,他的整只左眼都变成火一般的颜色,右眼依旧清澈,只是有些神志涣散,不过苏橙握刀的非常稳,他深呼吸一口气,“嗖嗖”两刀下去,金龙银蛟的胸口顿时鲜血如注,为了斩草除根,苏橙特地用刀身旋转了一圈。
话虽如此,饶是以苏橙的勇气,那脸色也是苍白了几分,苏橙左眼瞳孔深猩红明暗不定,似乎猛兽的呼吸。
看着金龙银蛟痛苦地捂住胸口,徒劳无功,苏橙心中有些许惆怅,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茫然,天地难容的人或许不只有他们吧,还有自己……什么时候会有一个杀了自己的人呢?
这是苏橙人生中第一次动屠刀。
我不欲杀人,奈何人要杀我?
苏橙终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做不到杀人后镇定自若,自己喃喃地自我催眠道:“我只是杀了两只鸡”
屠魔也罢,杀鸡也好,终究是有了结果。
结果了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恶贼后,苏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凡人杀地魄修士,说出去也没人信,不过这真实上演了,苏橙心里也是一阵心惊,自己竟然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家伙杀了人,而且一杀杀一双。
镇定下来后,苏橙看了一眼身旁唯一的“目击者”还好这只是个孩子,而且是自己这一方的。自己为他报了仇,可他为什么一个劲地哭呢?
“我长的很吓人吗?”苏橙皱眉,他不喜欢麻烦,救了人已经很麻烦了,养孩子就更麻烦了。
瞧得那小家伙抓着自己的破衣服一个劲地抹眼泪,没有哭声,可是看的苏橙心里一阵酸楚,想来失去了爷爷,见到了血腥场面让这小孩子的心里收到了极大的创伤吧,这时苏橙并没有想到自己比起这个小男孩也大不了三四岁。
“我替他的爷爷报了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如果能够复活就好了……”
想到这里,苏橙对于自己杀人的愧疚也就淡了几分,或许这也是“渡人”吧。
可是自己还要继续扮演好这个坏人的角色,只听得苏橙骂骂咧咧地道:“哭什么,我是受伤了,又不是死了!你咒我死?!”
说着一把揪住这小家伙的袖子,苏橙摸着这袖子的布料入手非常柔顺,比起自己的破衣服好多了。
也是,这大户人家的孩子必然不能穿粗布短衣了。苏橙为了吓一下这孩子,好让他不哭,于是故作愤怒,朝着那孩子吼道:“你这么哭个不停,是不是在咒我死?”
其实苏橙也是很有分寸的,他也怕吓着孩子,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了。不过这孩子也太胆小了,真不像个男子汉。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当真伤心,这小东西依旧哭个不停,而且因为苏橙的“强硬”作风,他的哭声中更增加了一种悲戚的味道。
苏橙头痛,一袖子甩开了这孩子。不过也很后悔,因为这孩子也是可怜,这么小就经历了这种惨绝人寰的场面,说不定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光明。
“对不起,你……过来坐吧”
看着小家伙远远地避开了自己,苏橙更加自责,这一点是他之前不曾有过的,苏橙只有墨九一个朋友,墨九只会照着他的意思做,而苏橙有预感,这个麻烦的小子有可能是自己人生中第二个朋友。
不过自从被苏橙甩开了袖子后,那小弟弟就远远地避开了苏橙,只是他的目光一直游离在苏橙身上,有些幽怨。
那孩子坐在重伤的黄狗身旁,这也是救他命的“大恩人”,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大黄的皮毛,动作很是小心,如同抚摸一个婴儿。
见得这小东西依旧哭个没完,苏橙不得不用服软,给这个六七岁的小家伙赔礼道歉:“哥哥错了,哥哥不该吓唬你。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坏人都让我杀了,你还怕什么?”
苏橙:“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个哑巴了。现在不要哭了”
见得那男孩子眼泪直流,却张开嘴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小乞丐只道是这人是个哑巴。
听得这小哥哥叫自己哑巴,小东西摇摇头,可是当想要说话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当真说不了话了。苏橙和新认的“小弟弟”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说话。
苏橙见那孩子乖巧,又很可怜。不禁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发,那孩子还闪躲,不过终于被苏橙摸到了。
滑滑的很柔顺,不像自己粗糙凌乱的头发,这小家伙的头发一看就知道被父母打理过,富贵人家的小孩子啊。
那失去了爷爷的小孩低下了头,双手在后脑勺摆弄着什么,半天才收回手来,苏橙被他抓住了大手,他似乎给了自己什么。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束发的头绳。这孩子将红色的头绳递给了自己,也不说话,就看着这满身是血的自己。
小乞丐摇摇头,道:“我不是说了吗,以后就由我照顾你,我会护你平安一生。你不相信我?”
小家伙点了点头,苏橙无语道:“……你这家伙”
苏橙带他埋葬了那个老者,跪了一会道:“老先生,您放心,您的仇我已经为您报了,这里山清水秀,倒也是个不错的埋骨之地。等以后我们有能力了,我就让这孩子给您扫墓”
苏橙又补充道:“我会好好照顾您孙子的,以后他就是我的弟弟,我们二人以后会相依为命,直到找到这孩子的父母”
听闻苏橙的话后,那小家伙似乎有什么要说的,不过苏橙没注意到他的不满。
忽而问道:“说了半天,一时着急也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挠了挠头道:“我忘了你是个哑巴,好吧,那你会不会写字?”
见到对方点头,苏橙很高兴,道:“那你就在这地上写名字吧”
“月?我听老先生要我找一位姓龙的先生,恐怕就是你父亲吧。那么你叫龙月吗?”
小家伙没有回答,只是点头,而且抓住苏橙的破衣袖,抓住苏橙的手摸了摸那死去的黄狗。这是什么意思?
苏橙已经不抱希望了,受了如此重的伤,这黄狗莫说有了身孕,就是没有身孕是只公狗也会十死无生。
苏橙还是摸了摸,古井无波,大海无浪。道已经没有了心跳,这狗也算可怜,或许是命的缘故,苏橙放了它,它却因为苏橙而死。
“嗯哼?这是……”
不,不对,这是什么在动弹,心跳?
“它没死!”。苏橙脸色忽而一变,不用看就知道他心里的高兴!
苏橙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一时激动,高兴的一把抱住这孩子,用自己脏乎乎的脸紧贴着那孩子的脸,没想到却被那孩子给嫌弃的推开了。
苏橙嘿嘿一笑,也不做多言语。
瞧得小月一直望向竹林的北段,苏橙多嘴道:“你莫不是还有亲人要祭奠?”
小家伙点点头,想到了死去的母亲和玩伴,想到了血色的噩梦,不禁手指紧紧抓住了苏橙的手,饶是苏橙也被抓得感觉到了痛,心道,这小家伙好大的力气。
“那好,我们就去找她们吧”
忽而竹叶上落下一滴晶莹,打湿了苏橙的破衣服。
“下雨了吗?”
苏橙抬头看天,轻声道:“下雨了,回家喽”
说罢左手提着小月,右手抱着大黄,漫步在微风细雨之中。
天空下起了薄薄细雨,约莫十个人在雨中行进,他们年纪轻轻,一身的玄墨色衣裳,腰间一把剑,背上一把琴,标准的知音谷装容。
正在雨中想要寻找一个避雨之地,为首的师兄忽而皱眉,道:“这空气里似乎有血腥味,莫非那吸血宗的人设伏?”
几个人立刻戒备,围绕在一起,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是阵法,可攻可守的阵法。
对待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尤其是吸血宗这种丧尽天良的邪修,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风笑雨也不得不小心谨慎,如果自己还好,他的身法就是天心强者也奈何不得他,可是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这些个修为不怎么高深,但是心肠却是大大的好的小师弟师妹们可算不上自己的助力,从某种程度上甚至是他的“累赘”,本来他想一个人打探消息的,没想到谷主给自己这么个任务。
由天才变保姆,一代知音谷天才,琴剑双修的风笑雨不得不一路照顾,一路任劳任怨,半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被磨成了三个月,也就一如一加九小于一的道理。
小师弟风墨道:“笑雨师兄啊,这个到底有没有敌人啊,怎么没动静?”
小师妹名叫风依依,乃是风笑雨的青梅竹马,只听她敲了敲刚才说话的风墨师弟脑袋,道:“笨蛋,肯定有,这些魔头肯定埋伏好了,谁会傻不拉几你说他就露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风笑雨之所以能被人称为风中君子,一方面自己确实向往君子风范,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有那份实力,反观这九个小辈,一个个经书背的滚瓜烂熟,可是实战经验不足,心性更连路上打劫的土匪都不如,尤其是那个师妹。
风墨忽而指着一旁,道:“那里有人!”
风笑雨几人还以为是敌人,谁知几人看了一眼沟渠后,几个人都被吓得脸色苍白:水渠里面的草丛里躺着的哪里是什么人!那漂在水上的可不就是十几具尸体吗?
风笑雨将十来具尸体用真气“举”了过来,平摊在地上,足足二十个人被杀了,而且手段残忍。
蹲在地上检查尸体,过了一段时间后,道:
“不像是吸血宗的功法,至少他们不是因为被吸光了鲜血而死,你们看,这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两处伤,看样子是刀剑这类的利器。”
“笑雨师兄,说话归说话,你不要在我身上指指点点,好吗?”
风墨被大师兄指指点点,当做受害者,让他一阵不舒服。
第十五章:雨
检查尸体没有再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而且周围也并没有什么埋伏的痕迹,所以几人匆匆埋了这二十一人,就离去了。
“侠者无名,半数音谷”这句话广为流传,说的就是这五大仙门的知音谷的声誉颇佳,天下间无名无姓的侠义之士,若是做好事不留名,那多半就是从谷中出来的隐侠!
关于知音谷的侠者风范还有这么个故事,据说当年曾有一个不逊色于当世魔尊古月的魔头,杀人无数,作恶多端。魔头想要挑战四方名门,陆陆续续击败了很多颇有威望的门派,最后竟然打上了知音谷的主意。
最后一场是魔头和当时的知音谷谷主的一战,双方势均力敌,一个是凶名赫赫的魔尊,一个是仙门的上尊,双方激战三天三夜。
魔头虽然魔功无匹,只不过最后还是棋差一招,被当时的谷主用一招伏羲绝琴响给震的失魂落魄,而后被制服。
只因为念着这魔头年纪的缘故,虽然杀人不眨眼,但竟然只有二十岁左右,谷主饶了那人一条命,没想到恩将仇报,竟然被那小魔头暗算,重伤垂死。
原来那小魔头竟然是这谷主的知己的后人,谷主和这魔头的父母是莫逆之交,可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双亲被知音谷的仇家所杀,而自己一无所知,对于来投奔自己的小魔头一无所知,才让他被无礼的弟子赶下了山,并且羞辱了一番,所以才走火入魔成了魔修。
想到前因后果,堂堂五大仙门之一的知音谷掌门,登临绝顶的逍遥圣者,最后竟然不惜以自己五百年的修为,渡化了那魔头的魔念,自此那魔头就重新做人,守护着知音谷。
“你因我入魔,我为你还果。若是魔有恨,我愿舍身偿,若是琴无弦,天下何须音?”
知音谷的声誉誉满天下,弟子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是表里如一的君子,从这出来历练的弟子风笑雨几人身上,由此于侠之一字可见一斑。
竹林里风飒飒,冷清的茶摊旁走进来几位墨色衣裳的少侠,店家赶忙来打理一番。
那店家相貌平平,只热切地问长短道:“几位客官,可要什么吃食酒水?”
知音谷一行十人中,为首一男子正是风笑雨,温文尔雅,不卑不亢,对方虽然是个小人物,他依旧温和地道:“店家,麻烦给我们一点热水,还有一个火炉,我师弟师妹几个一路受了不少风寒,还望尽快”说罢在店家手里放下了一块碎银。
他又补充道:“至于吃的,来一些素食,不要酒肉”
师妹风依依道是:“对了,我看这正是竹笋生长的季节,想必这里很多的竹笋吧,你给我们上一点竹笋,还有一些清淡的主食就行了”
听着雨打竹叶,风声飒飒,感受到春寒,小师妹坐在火炉旁边,风笑雨在屋檐旁边,中间隔着八个师兄弟,风依依道:“你们几个往里面点坐,师兄都快坐到雨里了”
风笑雨微微一笑:“无妨,无妨”
听得风依依师妹的话,风墨几人也有些心疼坐在最外面的师兄,纷纷起身,往里面坐了不少,让笑雨也有了很大的地方。
风笑雨见到师弟们也有歉意,似乎都不好意思坐着了,只能用如坐针毡来形容了,瞧得他心里微微一笑,嘴上打趣道:“唉,你们别担心,安心坐着就是了。风笑雨,我的名字可不是白起的,我就是不怕风不怕雨的大师兄啊”
此情此景,此时此地,此人此名字,当真应景!
依依噗嗤一笑,就连风墨也忘记了和同门的拌嘴,心里更加喜欢上了这个临时派分的“长老级”师兄。也对,已经拥有了长老级身份的师兄修为比自己这帮小师弟小师妹可高深很多了。
自己才只有人元圆满,师妹也不过和自己一样,剩下七个人中有两个甚至还不到人元高级,而领头的风笑雨师兄已经是地魄圆满,寻得一点机缘就能到达宗师级别的天心境界了,不受风雨侵蚀又有何难?
其实风墨高估了这位当保姆的大师兄,笑雨虽然天赋非凡,但终究不过十九岁,虽然已经地魄圆满,但是修为和生病无关,除非真正达到天心境界以上,才能做到所谓的“天人合一,无惧烦忧”。地魄修士淋雨淋多了也会生病得风寒,风寒也是世人的无限烦忧之一。
其实风雨已经打在了他朝外的一侧衣裳,不过这大师兄不愧是有担当的君子,小小的茶铺只能放得下两三张桌子,避雨的棚子还是简陋的竹子和油布搭成的,可以挡得住雨,可是挡不住这无孔不入的“斜风细雨”
风墨打了个喷嚏,道:“真是好冷的天,要是能找一家大一点的客栈,美美的睡一觉就好了”
风依依指着二师兄的鼻子娇声骂道:“就你最没用,要不是你学艺不精,耽误了大半天时间,说不定我们就能在这场雨之前赶到城中了”
风墨平日里也懒散的紧儿,平日里也要和这师妹斗斗嘴,不过呢,今日确实是他的原因,因为在路上多吃了几块“大名鼎鼎”的臭豆腐,也不知道吃多了还是怎么的,吃坏了肚子,结果害的自己一行人的行程耽误了大半天,所以理亏话不多。
风笑雨道:“这附近五十里内都是竹林,我们虽然有点修为,但是这阴雨天里,地面泥泞不堪,估计会白白耽误了不少时间,恐怕最近的城市也要一天才能到”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知音谷的九位弟子,奉师命前往这里降妖除魔,据说这望北一带被一个邪派给侵占了,而且无恶不作,导致当地的武林正派受尽了折磨,这才求援。
正巧这一代地级天赋的弟子中有几个弟子武功心法已经足够用了,但是缺少生死历练,所幸就把这些个需要外出历练的小家伙交给了一个“能堪重任”的人,所以掌门师傅就把自己派来带领小师弟小师妹了,风笑雨自己笑了。
为首一人正是知音谷最有天赋,也是知音谷之冠冕的风笑雨,不仅精通知音剑,更在音律一途上有大造化,只听他的声音便充满了知性之美,风笑雨道:“清风微雨温酒茶,不须人间万户侯,也可尽得天下美”
正当这时,一行几人忽而看到了冒雨而来的两个孩童,于是风笑雨不管外面风大雨急,径直跑了过去,一手牵着一人,另一个背在了背上,匆匆背回了茶铺。
依依拍拍师兄身上的雨水,而风墨他们则是仔细探查两个被救了的孩子的情况。
风墨问:“如何?”
风笑雨沉默半天,如此狠的手段,尽然施加在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身上,没错,就是苏橙。深深叹气道:“虽然性命无忧,但是这恐怕会落下病根,他可能会一辈子……残疾”
龙月听到这话,泪水不住的流下,分不清哪里是泪,哪里是雨。
风墨对龙月道:“小弟弟,你别哭,没事儿的”
依依道:“你蠢吗?看不清她是女孩子吗?”
不只是风墨一惊,就连正在用内力治疗苏橙的风笑雨也是一惊,手中的真气也动荡了几分。几个大男子仔细看着那娃娃的脸,雨水洗尽了她脸上的污秽,脸蛋儿白白嫩嫩,就像一朵菡萏花骨朵儿。只有八九岁的人儿,胸前自同男童然没有什么区别,加上她不开口说话,似乎故意将错就错隐瞒身份,男女界限更加不明显,也难怪苏橙错认,风墨错认,笑雨错认了。
她无声地哭了,只有身旁的依依觉察到了她的痛苦。紧接着似乎陷入了昏迷,依依见状大惊失色,她摸着小女孩的头,着急道:“好烫,怎么办?她发烧了”
风墨快人快语,骂道:“天杀的吸血宗,竟然如此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当真禽兽不如!这般手段,恐怕也只有此等败类的邪魔外道才下的出手了!”
风依依道:“笑雨师兄,这里真的有邪修吗?”
风笑雨缓缓分析道:“恐怕十有八九……我听诸葛先生说,这里的风水确实不好,想必以前是个古战场,阴气太重,所以如果说这里就是那吸血门的老家,我看这推论倒是有了几分可能性”
说罢忽而将手中的茶盏一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一旁的柴草堆道:“诸位可是在等我们?”
无人应答,不过这师兄毫不在意,只是继续道:“来无影,去无踪,飘渺如幽魂,诡异若阴风,想必就是这当地人口中的那个吸血宗了吧”
忽而一阵阴风吹过,不知何时茶摊旁多了几个黑衣人,约莫二十多个人,蒙着面纱,只有一人是红色的装束,貌似是个女子。
这群人中貌似以这个红衣女子为首,这红衣女子身材火辣,手中的软骨鞭抖抖成风,轻易劈开了竹叶,似乎在炫耀与威胁。
为首的女子看了一眼这知音谷的几名弟子,也没有多问,就挥了挥手,下令道:“姥姥说过,是凡入我吸血宗地盘的名门修士,一个不留,杀!”
风笑雨刚才没有注意,这才让这些人有机可乘。不得已应战,拔出了手中的剑,不过忽而倒地。
店家笑着走了出来,撕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风笑雨怒目圆睁,大惊失色道:“黑风!”
那撕掉了面具,露出真面目的男子面容俊美,还有三分邪气,这男子似乎是一个叫“黑风”的人,似乎还和笑雨师兄认识,不过想来如此卑劣,必然不是朋友。
黑风笑了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风中君子风笑雨竟然还记得我这个不入流的邪魔外道。看来上次一战,你还没有吃足够的教训,不知道我的厉害!今天的竹笋可好吃,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竹笋,是不是有种好吃到那种吃了后浑身无力的程度,依依小师妹?”
依依啐了一口,道:“卑鄙!”
黑衣人忽然不觉羞耻,道:“笑话,我可是万魔殿的护法之一啊,不卑鄙点岂不是有愧我的凶名?你知道吗,上一个说我卑鄙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黑风道:“都说你是风中君子,我想你会不会在乎这些师兄弟的性命?”
红衣女魔头道:“这位小师妹,恐怕就是你心上人吧”
依依大窘,道:“胡说,我……我不是”
风笑雨道:“依依小师妹虽然美,然而并不是我的心上人”
红衣女子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看来果然,你喜欢上了那个天音吧,不过你可知道你那天音师妹在我万魔殿做客了”
风笑雨大惊失色!
第十六章:断臂
依依道:“胡说,我天音师姐奉命外出寻找三师叔,怎会被你魔教……”她忽而住口不再言语。
红衣笑道:“没错,就是这望北,我们吸血宗之上的万魔殿二殿主天災大人俘虏了这所谓的知音谷天女”
“狂徒,交出天音师姐!”
“魔女,交出天音师姐!”
“妖女,交出天音师姐!”
除了风笑雨按兵不动,其他九人包括风依依和风墨都拔出了剑,指着红衣的女子。
风依依指挥道:“结阵印!”
九个人将背上的长琴平放在身前,手中的剑竖直插在泥土里,琴声阵阵,乱人神志,似断魂!
“恐怕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瓮中之鳖了吧,你们还以为自己能逃的掉吗?出来吧,天音小师妹”
黑风挥挥手,对身后的手下道:“把人带上来”
被捆住手脚的白衣女子,虽然脸依旧如平常那般被蒙上了白纱,可那一身似雪的素装,那不可增减的腰肢,乌黑的三千长发的主人,可不就是风师兄心心念念的天音吗?
风笑雨一人对战宿敌黑风,两人都是地魄圆满,一招一式都深思熟虑,步步险招,稍有疏虞就会造成万劫不复的下场。
几个年轻的弟子也加入了战斗,吸血宗的门人来了十余个,虽说是精锐,但是总体水平和知音谷相差甚远,加上知音谷的弟子们平日里就会相互配合,懂得一些团战的窍门,所以七个人对战十几个魔人倒是也有余力,没有什么太大的凶险。
风墨和依依配合着使用知音谷的剑法,以二敌一对抗地魄圆满的红衣女子,虽然二人的修为不足,只有区区地魄初期,但是“知音乱步摇”配合“琴之剑”,倒是让二人发挥了三倍的实力!
知音谷年轻一代身法第一当属风笑雨的如风化雨身,其次就是谷主之女风依依的知音乱步摇,足够跨越一个大境界而做到片叶不沾身。
风墨也算得上天才了,最擅长的就是知音谷负有盛名的琴之剑,寒光闪闪,绿叶飘飘,墨衣振振,一个闪现就出现在红衣女子身旁,一剑刺下!
红衣嘴角露出一摸笑,风墨心里已经暗道不好,依依还是按照配合冲了过来,剑指红衣魔女!
“小心!”
就在风墨收手之时,就在依依飞身欺上之时,风依依的身旁忽而一道白影闪过,随同那道身影的还有一把长剑!
原本被捆绑住的“天音”师姐竟然朝着自己飞来,她如何挣脱束缚的?依依还没有想明白,眼前就是一道耀眼的剑光!
寒光一动,似乎有什么挡在了自己身前,空气里传来刀剑刺入血肉之中,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带着一把银光飞了出去。
依依大惊失色,怒吼道:“不要!”
此话以后便陷入了沉默,仿佛死了一般的沉默,呆呆地看着身前的身躯,血流了一片。
“风墨……”
依依抱住了挡在她身前的人儿,风墨的右臂传来一阵剧痛,让他熟悉的脸顿显狰狞!风依依想要抓住风墨的手,可是风墨的那只手到底哪里去了呢?风墨的那只手臂已经同那把素琴剑一样,丢失在了漫天风雨中。
“风墨,你的手……”
当时是,风云变色,一代天才弟子风墨丢失了最重要的武器,丢失了持剑的右手,从此剑途坎坷,一度如同深渊。只是,他心中不悔!
依依哭着道:“你怎么那么傻,为了我挡下了这一剑,你看你的手都……”
风墨强颜欢笑,固执道:“一条手臂换一条命,值了!”
风依依道:“我在你心里那么重要吗?你为了我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风墨哈哈大笑:“你猜呢?”
风依依红了脸,不再言语,只是小心地处理伤口,可是手臂齐根断去,再无接上去的可能了,她,如何能不知?
风墨道:“换了大师兄,他也会奋不顾身地救你的!”
听了这呆子的话,依依看了一眼处在下风的师兄,道:“换了大师兄,谁他都会去救,可是你,只有你会救我的,是吗?”
风墨半天不言语,看似是因为断臂的痛疼而陷入了同身体的抗争,其实他也不知道答案,不,他知道答案,只是还不太确定对方的意思。
一吻定情,柔软的唇覆盖在自己的脸上,依依羞红了脸,道:“还没死吧,那就躲在我身后”
说罢,也没有等目瞪口呆的风墨回过神来,就只身面对红衣魔女和这个冒牌的“天音”
看着这冒牌货,只有衣服和身材是天音师姐的,可是连确实可怕的老人脸,布满了褶皱和伤疤,实在看不出男女,只是听红衣女子恭敬地称这人一声“姥姥”,依依就知道这人就是吸血宗的宗主,吸血姥姥。
天心境界的强者,如何抵挡得了?不是说这吸血姥姥早就已经死了吗?怎么会没有死,而且还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依依心里没有害怕,只有愤怒,就是这人欺骗自己攻击,结果害的风墨为了保护自己而失去了右手手臂,伤害她的爱人的人,她如何能容忍?只是她刚刚才知道自己的心意,却道太晚太晚……
姥姥没有立刻杀掉风依依,只是欺身而上,用锋利的指甲划破了依依的脖子,舔了舔指甲上的血液,诡异的一笑道:“不错的血,我喜欢,喝了你的血,有助于我恢复功力”
一向柔弱的依依忽而一改常态,怒目圆睁对着老妖婆道:“老妖婆,我要你的命!”
红衣魔女皱眉,请命道:“姥姥,您身上还有伤。不如让弟子好好教训这个不懂得尊老的贱人吧”
吸血姥姥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姥姥我也想试一试这血食的斤两,若是太弱可对不起我的期待了”
听得这话,饶是以狠辣著称的红衣魔女也心里一寒,姥姥的期待可是连她都害怕啊。上一次的期待没有得到满足,姥姥就活活用十个修真者的肉体,养活了一个精血旺盛的“血食”,结果那个婴儿没有经得起修真者的真气,最后死掉了。姥姥一怒之下把那个孩子的尸体生吃了,连同孩子的家族都给一个不落地血洗了,那场面当真血腥!
姥姥继续道:“红衣,你去帮那位大人的忙,毕竟黑风可是魔尊大人的人,我们吸血宗可不能怠慢了”
魔女红衣于是加入了黑风,一起攻击中了毒的风笑雨,原本的伤势雪上加霜,风笑雨的伤体说不得要咳出一大口血!
黑风摇头道:“风笑雨,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你刚才为了救那个孩子而耗损了真气,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你就静静的看着吧,不要插手”
风笑雨睚眦俱裂,大恨道:“黑风!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黑风道:“哪有啊,至少这个孩子不是我的计划之中,不过他可是我的福星啊,没有他,或许我还真的留不住你,说到底,你中了毒还能支持到现在,你的如风化雨身果然强大到可怕!”
红衣笑道:“有没有那么夸张?他不过一个地魄圆满的修士,和你我二人差不多,但是我们两个地魄圆满,外加坐镇后方的姥姥,这样的阵容就算初入天心的宗者都难以全身而退,难道还留不住他一个地魄家伙吗?”
另一处,风依依的攻击有如石沉大海,没有起到一丁点作用,她的小脸越发苍白,这是强行动用秘法的后遗症。
姥姥似猫戏老鼠,故作微笑地点评道:“太弱太弱,你的攻击太弱!让姥姥我很失望啊,姥姥我在考虑是不是直接就吸干了你的处子血”
“风墨,你为我丢了一只手,我为你付出一条命”
“玉碎决,世有知己人无殇!”
“不要!”
两处传来男子的呼声,声音似乎接近沙哑的嘶吼声:“不要!”
玉碎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知音谷的弟子们最后的尊严,用此术法,可以迅速提升实力,足够提升一个大境界,伤害别人,毁灭的是自己!但是后果就是施法者的神魂飞天消散。
这功法乃是知音谷的不传之秘,只有长老级别的人才有资格接触,而能够使用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或许真的是无路可走,才会奋不顾身吧,依依心想。
这等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霸道功法,是由知音谷的一位先人所创,当时的知音谷大能最亲的人死在了自己面前,然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在嚣张的敌人面前受尽了凌辱,最终她以自己的魂魄为引,换的敌人的毁灭,而她的功法竟然被传了下来,据说先人临死前道:所有的悲剧都是一种可怜,因为一个悲剧,又要用另一个悲剧来弥补,虽然悲剧并不能填补悲剧,就如同窗户破了一个洞,是不能再切下一块窗户纸覆盖原本的缺口的,这只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拆东山补西墙固然毫无意义,然而对于一个人而言却不尽然如此。先人道,总有些事是需要亲自去做的,即使是自欺欺人的骗局,决定了后也一定要去做,结果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过程,是肝肠寸断的心呐喊出的内心深处的言语,碎玉决给了一个人一个尊严,一个生命末路凡人最后的选择!
就如同咒语所说那般:碎玉决,世有知己人无殇,愿天下人皆是无所伤,无所悔,一切爱恨烟云散,一切珠玉碾作尘。这是先人的宏愿,也是知音谷那位不幸的大能对后人的祝福!
正当依依不堪重负,想要玉石俱焚而不被欺辱致死时,躁动的竹林里一阵寂静的琴声传来……琴鸣林始静,清心破百厄。
依依的手停了碎玉决施法的手印,激烈打斗的众人也都停下了动作,聆听着这大音希声,仿佛这才是天地间真正的音乐。
第十七章:窗外
如果我是窗外的蝴蝶,我会飞进金色的阳光里吗?
如果蝴蝶有梦,梦里的蝴蝶会是一个没有翅膀的少年吗?
如果少年可以在风里,在雨里,在阳光下,嘻嘻哈哈,身边有一大群蝴蝶,该有多好……
无奈啊,梦是梦,人是人,人有梦。做梦的少年梦了整整一世,醒来的一瞬间就转头成空。
很多个日子里,苏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世界,他的眼睛只能够看到山的一侧,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大千世界,充满了曼妙的色彩,如同一个巨大的宝藏,有山有海有人生,而他的世界,很小。
有些人就像窗外的风景一样,触摸不到的。
虽然他也有礼物,虽然他也会穿上新衣服,只是他没有朋友,陪伴他的只有母亲父亲,还有窗外的小鸟,年年岁岁,暮暮朝朝,如此寂寞,然而彼时苏橙并不知道自己的孤独可怜。
悲剧就是把美的东西毁灭给别人看,悲剧诞生的最初根源却并不是毁灭,而是对比。听到外面的孩童嬉闹声欢快地跳过自己的墙角,看着窗外的纸鸢高飞,苏橙嫉妒了,直到很久以后,当一个仙门的仙长来到小小的苏家庄,见到了这个特殊的孩子。
“他不被命运所眷顾啊”仙长如此道,仿佛看穿了这病态少年的前世今生,仿佛预测到了苏橙未来的坎坷之路。
仙长诊治一番后,缓缓对着孩子的母亲道:“他的虚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想必夫人早些年受了不少意外吧”
女子听得这话,只得点头道:“仙长所言一句不差。当年因为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导致我在怀孕期间受了伤,这才动了胎气,导致这孩子体质虚弱到了不能经受风雨阳光的地步”
仙长:“恐怕不知如此,当时夫人身上中的是灵器殿的灵印掌吧”
她不再言语,低头拍了拍爱子的身子。父亲自责道:“青青,不要隐瞒了,都是过去了的事儿了,一切恩怨都该了结了。”
父亲对仙长诉说了当年的恩怨,那是苏家的家主还不是一个稳重的中年人,鲜衣怒马,笑傲江湖,本以为天地之大任尔驰骋,最终一场祸乱颠覆了少年人的人生:“都是我的错,先生既然摸了我的骨,自然应该看出我是修行者”
仙长点头称是道:“俗话说,凡人白骨埋黄土,地魄为银,天音为金,尊者碧玉骨无白。你的骨头已经从凡人的白骨蜕变成了淡淡的银色”
父亲点头,回想起往事,心中已经没有了情绪,只道:“我曾经就是地魄圆满的散修,当年一把剑,曾伴我半生,当时我和青青已经结了姻缘,只是因为不甘埋没,这才外出闯荡”
说道这,父亲的话语突然沉重,似乎想到了曾经刻骨铭心的羞辱:“年少时得罪了灵器殿的人,最终和那灵器殿的人马打了一架,可是无奈对方中有的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最终被废了半身修为,爱妻也惨遭毒手,中了一掌,万念俱灰,从此退隐不问世事。”
青青叹道:“值得吗?”
苏铁低头不语,半天才到:“不值”
“当年我杀戮之心过重,手上不免有几条无辜的人的血债,导致上天让我生了个这样的孩子”
仙长道:“过错是你的,只是孩子无辜,不过这孩子天生命格……特殊,即便没有这娘胎里带出来的疾病,也很难活过弱冠之年,恐怕又是一个殇人”
“可有解救之法?”
“有倒是有,只是治标不治本,姑且可以减轻一些他的痛苦”
“小女子青青,谢过仙长大恩大德,愿意结草衔环,以报先生之恩!”
“夫人请起,贫道本是出家人,出家人讲究渡人渡己,贫道如今已经一百五十岁,心淡人静,自然见不得世间太多可怜,可是一见到了可怜之人就无法置身事外。我只是看那小家伙咬牙的样子很可爱,寒毒彻骨,还忍住不说,当真乖巧懂事”
夫妻两个紧紧抱着爱子,青青亲吻苏橙的额头,喃喃道:“橙儿你,真傻……”
仙长最终还是离开了,不过他留下了一本强身健体的拳术,说是每日清晨锻炼,长久下来就能外出了,不必害怕烈日灼心,不必害怕雨中风寒。仙长离开时道他几年后会再回来,看一看这孩子究竟可不可以支撑……若是他还活着。
特殊的命运……孤星啊,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尊贵的星之命格了,只可惜是颗短暂的流星,闪亮出一道光后,就要坠落在大地之上了。
若干年后,风阡陌如约而来,熟悉的地方,人还在吗?
转头看见在风雨之中,一个少年,在执着地对着空气打拳,一拳都要让他喘息好久,他的拳头虽然柔弱,可是脸上的汗水却如同勋章,让仙长看到了坚强,坚强地让他想起几年前那张憔悴的小脸上忍痛咬牙时的执着勇敢。
“你打破了命运,我不得不为你铺条剩下的路”风阡陌的话无人听到。
第十八章:风阡陌
男人踏雨而来,一袭黑衫不沾染一丝雨水,那身黑色的衣衫隐隐和知音谷的衣衫有些相似,让的吸血姥姥心里一阵警戒,来的人的实力她竟然看不透!
姥姥后退半步,警戒道:“清心咒!你是万佛的人?!”
“不,不对,你不是俗家弟子!”
黑衣黑衣的自然不是“秃驴”,这一身如墨的人显然不是佛门中人,吸血姥姥可以断定这点。然而不是佛门中人,不是祛除贪嗔痴的清心咒,又如何能以琴声净化人的邪念?
来人看着有三四十岁,不过那双抚琴的手柔嫩如婴儿,真气雄浑包裹在琴声里,外人不知,她可是受了极大的攻击,五脏六腑都被一种音波扰动,白发黑衣人冷哼道:“阁下欺辱小辈,未免太不知羞耻吧”
声若洪钟,加了真气,势做狮子吼,让红衣几人脑海里一阵眩晕,那黑衣人说话的声音久久不消!天心宗者!而且是最顶级的天心大圆满!
姥姥张开四肢,似攻似守地姿势让人不知道她的套路,姥姥道:“你到底是谁,当真要多管闲事吗?你可知我身后可是站着万魔殿,阁下就算不怕我吸血宗,不怕我这个天音初期的姥姥,可是万魔殿的二位尊者可不是你能抗衡的!”
魔尊古月,邪尊天災,这两位尊者可是天地间屈指可数的不在,一个天心宗者确实惹不起,不过……
琴声中一声冷哼:“笑话,你欺负我的后辈,还要问我怕不怕吗?”
“阡陌师叔!”
“是我知音谷的风阡陌风师叔,这一次好了,师叔可是天心修为的长老!”
知音谷的几人终于认出了来人,他穿的可不就是知音谷的衣裳吗?
战斗几乎停止了,知音谷众人聚集在师叔的身边,与这吸血宗的人马对峙着,所幸这十个人没有伤亡,除了风墨丢了一条手臂,其余几个仅仅受了轻伤,虽说伤口很多,而且还有些发黑,但终究要不了性命。而吸血宗的人也是如此,不过他们要好很多,至少知音谷的剑没有淬毒。
看着挡在身前的高大身影,如定海神针般的师叔,依依忽而跪下,满脸泪花:“救救……风墨吧!”
黑雨阵阵风飒飒,绿竹猗猗寂无声。微风细雨江南风,烟雨迷蒙不知踪。
竹林里凤不休止,叶不听响,在这林海翻滚的地方,劲竹的葱茏之下躺着两具“尸体”,两具黑衣的男子的尸体,这二人正是被苏橙偷袭的金龙银蛟二兄弟。
“哇哇哇”树林里飞出一只大乌鸦,这乌鸦足足一只老鹰般大小,鼓动着黑色的翅膀扑棱棱地飞了过来,停在了一个金色衣服人的身上,不过还没有吃口肉,就被这“尸体”给抓住了身体,撕成了两半,黑色的血同着碎羽成了雨。
彼时人还不是尸体,被苏橙偷袭的金龙还没有死,只能说明苏橙下手还不够重,毕竟杀人要斩草除根,既然已经确定了不死不休的局面,那就不能畏手畏脚。
金龙躺着,对天发誓道:“二银,你放心,哥哥我会为你报仇的!”
“咳咳”
忽而耳边传来声音,让金龙吓了一跳,若是那两个还没有走,让他们抓了个正好,那自己醒来发的毒誓岂不是找死吗?
所幸这咳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同兄长一样的银蛟,他也没事,苏橙的一刀没有刺中心脏中心,只是擦伤了心肺的边缘!
银蛟道:“大哥,等我们休息过后,一定要杀了那两个小鬼报仇!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忽而金龙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小路的尽头,一个金色衣裳的身影,步生莲花,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无喜无悲冷眼人,任是佛见也会愁!
银蛟刚刚受了气,心下正怒,本想静心修养,才能在一个时辰内恢复伤势,然后抓住小贼报仇雪恨,看到一个打扰的和尚自然不悦道:“你是何人,快滚开!”
那是个不僧不道的人,来者一身金色的袈裟,然而头上却是一头黑发,用木簪束起。这人背上背着的的并非禅师常用的的木鱼禅杖,也非武僧护身护院用的的水火棍,而是狰狞锋利一口金色的屠刀。
穿着金色袈裟的僧人对银蛟道:“施主,贫僧看你恶业深重,手下人命无数,为了苍生,贫道不得不让你提前入极乐世界!”
见到有人要落井下石,说不得自己二人当真虎落平阳被犬欺,重伤在身,若是还被这样的和尚趁机结果了,那可真是憋屈:“猖狂的秃驴!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金色的僧人没有理会银蛟的话,他本来就不是光头,自然不是秃驴,若是只是逞口舌之快,那么对待一个将死之人谦让容忍几分于他而言又何难?
轻轻从带水的竹子上摘下一片鲜绿的叶子,然后轻轻抛出,开始悠悠而来,看起来就要落地,突然一阵微风吹过,这晃晃悠悠的竹叶竟然在一瞬间,如同箭矢一般加速,如同一道绿色的光,弹指间吓得银蛟肝胆俱裂,然而银蛟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前还是多了一道伤口,一枚新绿的叶子安然躺在自己的心脏上。
“啊!”钻心之痛无法言语,银蛟感觉自己无比害怕死亡,苏橙没有杀掉自己或许并不是自己的幸运,而是自己的不幸。这般痛苦比起那个小流氓的手段可怕了千万倍,自己一柱香内并不会死去,自己会慢慢等待死亡的到来,这种等待如同地狱!
看着弟弟胸口的血色竹叶,金龙大骇:“拈花神功,你是万佛高僧?”
可是佛教之人慈悲为怀,如此残忍断然不是出家人的手段,可是会万佛的拈花掌的人不是万佛高僧又会是谁?忽然一个名字浮现在金龙的脑海,那是个压在他们蛟龙兄弟的凶名之上的存在。
似乎知道逃脱无望,金龙也不做抵抗,只是话家常般聊天起来:“不,我知道了你是谁了,欺师灭祖的万佛叛徒,刺天榜第一的佛见愁”
和尚道:“不敢当,贫僧不过看不惯某些人的道貌岸然,听不得假大空的经书,容不得冷眼旁观众生苦,休要脏我殿前金的佛”
最后一声是加了真气的,佛怒狮子,又是一招佛门功法,金龙在佛见愁的音波功下不住咯血,自知全身五脏六腑都被震动地移了位,旋即对着佛见愁怒目而视,脸上一副愤怒:“你是刺天榜第一的佛见愁!我们只是刺天榜前一百的刺客,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和我们龙蛟兄弟不死不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受人钱财消人之虑罢了”
“你是来杀人灭口的吗!”金龙借着说话的时间,一把将地上的银蛟一把拋向了佛见愁。
所谓的兄弟不过是工具,生死之间金龙果断选择独自逃生,把自己的兄弟推给了这妖僧,只求换取一线生机,回想弟弟一脸不相信的神情,同时还有憎恨,金龙安慰自己道:“银蛟,哥哥是为了活着为你报仇,你别怪哥哥我,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银蛟在后面也没有了声音,金龙在一掌拍向银蛟的同时,还放了一个烟雾弹,顿时烟雾弥漫。
身后传来僧人的声音:“施主好狠的心,兄弟睨于墙,看似亲密无间,然则烈火试真金,患难见真情。武林中都说蛟龙兄弟二人一心,只有兄弟之分,一人若是不在了,另一个断然不可存一,只是谣言误我,我还是棋差一招啊”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人估计被甩在了身后,看到我的毒雾也知道穷寇莫追,所以放弃了追赶。随着心中的希望更加大,金龙一喜,脚上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顿时就飞奔了数十丈远,看着远处的佛见愁没有移动的意思,料想这妖僧不再追了,就算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原地的佛见愁自言自语道:“人心难算,我终究是差了一点”
“不过……只可惜天正下着雨……”
已经逃出生天的金龙忽然感觉到一道金色的大手印,在自己的瞳孔里越来越大,何必呢,还是没有改变啊。
金龙自己本来就伤及了心脏,现下又中了大力金刚一掌,全身真气逆流,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了然于心。就算这妖僧不杀自己,自己半柱香内也必死无疑,心下万念俱灰。
竹林里刮过一场异常凄冷的风,一片竹叶落地,金龙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
金龙逃过了苏橙的手,却没有逃得过他主顾的手,想来就算他完成了任务,也不会活着拿到赏金的,这件事金龙阴间会吸取教训的。
“贪婪之徒,死不足惜”
金色衣裳的男子,低头检查着银蛟的呼吸,果然死掉了,至于金龙,更不必说,他可是屈尊才来的,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夫人,任务完成了,这世上在没有人知道是谁杀了那两个人了”
只是这人并不知道,金龙并没有杀掉那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人跟着苏橙远遁了,就在这竹林的尽头,就在琴音袅袅的茶铺旁。
第二十章:处理
风阡陌师叔可是知音谷的传奇人物,辈分大但是没有架子,深的弟子们的喜欢。天心圆满的风阡陌后来为了寻找突破天心的机缘,于是外出历练,一去就是三年,期间只回过谷中一次,据说是来谷中取一株草药救人。
连稳重的风笑雨也不禁感叹自己的命运当真好,竟然在此绝境遇到柳暗花明的救星,他感叹道:“风师叔走遍天下,如今在这里和他老人家遇见只能说是天意。”
“师叔,请您救一救风墨吧!”
听着这个看似是自己后辈的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样子,风阡陌心里道一句红颜祸水,知音谷何时出了个这么标致的小姑娘?
“他的伤势并不会危及生命,只是这断臂有些麻烦,简单讲我没有草药”
“师叔身上没有什么丹丸吗?”风笑雨不禁问道。
“丹丸?”
风阡陌心里一疙瘩,自己出谷之时确实随身带了一大堆保命的丹丸,毕竟出门在外说不得会遇到什么变故,所以当时自己确实很“富有”,只不过那也是三年前,这三年没有谷中的接济,自己一个人怎么用也用光了不是?
“我身上的药丸都被用光了,这样吧,你小子先用真气续住他的命,等我赶走了这群苍蝇后再来亲自医治这小家伙”
风笑雨恭敬道:“诺!“
依依摸着风墨滚烫的额头,重伤发炎加剧了体温的升高,而对面那么多人,还有一个同等级的天心老妖婆,师叔能来得及吗?
然而并没有打起来,吸血姥姥摆摆手道:“既然阁下来了,那么妾身就告辞了”
然而风阡陌却不依不饶道:“你打伤了我的后辈,还断了人家一条手臂,就可以这样一笔勾销吗?”
吸血姥姥道:“如若不是阁下出面,或许他们早就死了,自古正邪不两立,难免有些损伤,我吸血宗也不少人死在了你们知音谷的琴与剑之下,这些又如何?我找你们报仇了吗?”
风师叔没有放过吸血宗的宗主,最后一番大战,大胜!
风阡陌收敛了如水宝剑,右手上捏着一截流血的手指,可不就是吸血姥姥的中指了?他将手中的什物随手一扔,踩在了脚底道:“还是让她逃了”
霸气呀!这就是我知音谷的师叔啊!
围攻风笑雨他们的多是吸血宗弟子,刚才的红衣魔女就是吸血姥姥的爱徒,她们也随着吸血姥姥逃掉了,不过还有一人没来得及逃走。
黑风本想离开,可是感觉到自己被一道气息锁定了,不用说,这自然就是一位天心圆满的强者盯上了自己,可不就是那黑衣的风阡陌吗?
黑风无奈地作揖道:“既然是知音谷的前辈,那么之前晚辈多有得罪,黑风在此赔礼了。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晚辈现在自然要告辞了。”
风阡陌放过了吸血宗的余孽,可是单单叫住了想要离开的黑风,他道:“慢着,你这个小家伙,打伤了我的人就想一走了之吗?”
黑风闭上了眼睛,深深叹气,回头不卑不亢地问道:“不知前辈还有何见教?难道宗者想要晚辈的一条命吗?我黑风虽然只有地魄修为,但是如果宗者要我的命,我还是要拼一拼的”
风阡陌道:“你叫黑风是吧,是万魔殿的一位护法?”
黑风不知道这天心境界的风阡陌想干什么,但是如果对方想要自己的命,那么凭借地魄圆满的修为,今日他断然无法逃脱,所以当下也不着急,他心里也就想化解恩怨,至少是现在。黑风点点头,颔首道:“正是,晚辈黑风乃是天殿左护法”
风阡陌只要了黑风带给天災一句话,至于具体的内容,恐怕只有当事人两个知道了。
救治风墨的方法很直接,风阡陌随身就带着一套针灸工具,再加上真气吗辅助作用,渐渐的断臂伤口就出现了愈合。
只是手臂没有接上,风师叔回答道,现在条件简陋,无法接上一条被真气斩断的手臂,现在应该用真气保存这条手臂,等会到了知音谷,找到了丹丸和药包,才能再次进行救治,只是到时候少不得又要把愈合的伤口切开,再进行救治了。
看着师叔熟练地运用针灸,笑雨感叹,没想到这位师叔还会医术。
“你们一路上用真气温养这条手臂,让它不至于失去了灵气,切记不可超过三个时辰不用内力温养,否则这就真成了死人的手臂了”
“至于这温养需要大量的真气,你们就轮流吧,谁先来?”
风笑雨和依依异口同声:“我!”
二人相视无言,依依朝着师兄微微一笑道:“还是我先来吧”
“咳咳……”
风阡陌转头一看,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孩子和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在角落里躺着。
风阡陌想,他们不可能是一路和风依依她们走来的,只是半路上碰上遇见的未免太过巧合,于是问师侄道:“他们是何人?”
风阡陌用真气也温养了苏橙的身体,苏橙渐渐好转,气息也平稳下来,眼睛微微睁开。
苏橙睁大了眼睛道:“是您!”
瞧得这孩子如此激动,他不禁说道:“你认识我?”
苏橙:“您是救活我命的风仙长”
风阡陌十分惊异:“你是苏家庄那位小公子?”
怪不得摸着他的骨骼会有些熟悉,原来是当日的那个孩子,只不过人是会长大的,他的身体比起以往好了很多,想来是那套炼体拳术有了效果。
风阡陌:“苏公子,你有没有回苏家庄过?”
苏橙摇头,他已经三年没有面对面站在母亲身边了,他只是遥遥望着母亲劳作的身影,远远地为她祝福。
听得对方称呼自己为“小公子”,苏橙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一身乞丐装,哪里是有半分富贵的样子?苏橙苦笑,自嘲道:“风先生,您觉得我还是个公子吗?不要让我回去了,就当作没有看到我吧”
可是风先生只是没有松开手,他依旧要带苏橙回苏家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受你父亲恩惠,他多次嘱托我,让我带你回家”
苏橙脸色苍白:“你就说我已经死了吧”
风阡陌:“已经死了的并不是你”
苏橙似乎没有听清楚风阡陌刚才的话,然而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苏橙问道:“风先生,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回去你就知道了”
“不,我不回去!”
“这可由不得你做主了,得罪了!”
说罢苏橙感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推了起来,风先生手掌微微煽动,苏橙就“飞”了起来。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别挣扎了,在我这扶风手的风劲里,你是不能动弹的,乖乖和我回去见你的父亲和母……亲吧”
苏橙觉得道长欲言又止,可是自己的已经被点了哑穴,半句话说不出口。
第二十一章:阿九
桃花盛开,只可惜距离我太远。
黑夜冷酷,为何常伴我身?
若是开始就意味着一路痛苦,一路煎熬,那我宁愿不曾开始……
望北镇,苏家。
一个伏案的少年,一身青色的衣裳,身上只有一枚小小的护身玉,没有其他装饰,头发也仅仅用一条黑色的发带束起来。
简约之中看出这少年并不是喜爱繁华的纨绔,虽然他相貌端正,一双丹凤眼有些许柔情,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太好,对于平常人而言,他的脸过于白了,物极必反的道理,少年白反倒是有些病态白。
他读书出神,直到来人轻轻开口,少年才注意到自己有了“客”。
“橙儿,娘来了“
一位一身素白的妇人来到了少年的桌子前,她样子极美,看样子不到三十,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温柔,她看了一眼少年的脸色,心想少年的气色不错,虽然相对于自己他不太健康,可是相比于之前的情况,这孩子已经非常好了。于是妇人面露微笑道:“橙儿,来,让为娘看一看你”
“娘亲!您来了!”少年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有了星星,有了神采,可以看得出他对娘亲的爱。
娘亲摸着少年的头发,双手在他的背上按摩了一阵,每一次被娘亲按摩穴道,少年的痛苦都会减少几分,可是每一次都要稿费母亲的精力,少年不愿意看到娘亲精疲力竭的样子:“娘亲,我好多了,您不要再用真气了”
“你做,你做”
说罢少年兴奋地搬来一把椅子,吃力地放在女子的身前,微笑道:“娘亲坐”
仅仅是搬动一把椅子,移动了一丈距离而已,这少年却出了一头冷汗。虽然对于小孩子而言,这一个椅子的重量不足挂齿,不过天生体质阴寒虚弱,当真是病娇郎一个。
病娇郎少年道:“多亏了那位道长的恩惠,我每日都认真地练习强身健体的拳术,最近我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母亲摸了摸爱子的额头,温柔道:“你多年虚弱,想要完全像正常的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奔跑,玩闹也很难,不如我给你找个朋友如何?”
一个黑脸的小男孩走了进来,一脸憨笑地说道:“苏少爷好,俺是阿九,是少爷今后的伴读”
妇人一手抓住爱子的手,另一只手握住黑脸阿九的手,对黑脸少年叮嘱道:“阿九,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橙儿,知道吗?”
“夫人放心,俺会保护好少爷的”
一年后,少年八岁了,短短一年又一个春天,原本小不点的个子竟然如春笋般猛长,他长高了半寸,脸色也由原来的病态白向着白里微微有些红润转变,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病娇郎了。
又是一年春好处,桃花纷纷落肩头。苏家的庭院里种了好些个桃花,因为夫人爱花,所以这些精心修剪的桃花如此灼灼。
院子里没有熙熙攘攘,只有鸟语风言,香风迷醉,倒也是清静之地,少年和伴读阿九在院子里下棋。
一局已经定局了,阿九挠挠头,甘拜下风道:“少爷又赢了,不过少爷使诈才赢了俺,俺不服”
少年微微一笑:“阿九,你输给我是因为你太单纯,心思不缜密,这才被我赢了”
少年又问道:“对了,阿九,你外出采购的时候,外面有什么好玩的有意思的新鲜趣事吗?”
阿九拍拍胸脯,一脸不负所托地样子道:“放心,俺已经按照少爷的要求,把大大小小的有趣的事情都记下来了呢,瞧,就在这里”
说罢,阿九从胸口的衣服里掏出一个香囊一般的东西,这香囊是苏橙送给阿九的生日礼物,阿九又从这个贴身的小包里取出了一张小纸条,在手里扬了扬,得意地念道:“俺先读第一件有意思的事,下个月据说就要在北面的地方有个戏班子,来搭台演戏,听说是老爷请的”
苏橙点了点头,想来为了望北镇的气运,所以请了一些唱戏的人来闹一闹。阿九又念道:“望北镇的刘家昨天晚上失了一场火,导致家被烧了一半,不过发现的及时,并没有人员伤亡”
苏橙觉得火灾这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不过阿九这般心思单纯,恐怕只觉得这大火有意思罢了,也就不多做言语。
阿九又说了几件算是“有意思”的趣事,苏橙打了个哈欠,阿九忽而拍案叫道:“对了!少爷,你知道俺见到了谁了吗?”
苏橙被吓了一跳,汤药都吐了出来,擦擦嘴道:“谁都会让你大惊小怪?”
阿九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语气道:“不止是俺,或许少爷也会惊讶的。路上俺遇到了一个道士,丰满什么的俊什么的,好像是位得道的神仙,跟少爷跟我说过的那位贵人很像”阿九补充。
听得阿九的话,一开始还云里雾里,这才想起来原来是这小子用错了成语,苏橙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气道:“什么丰满什么的俊什么的,是丰神俊朗,我上一次不是还教过你吗?”
“俺忘了”
“……”
苏橙无言以对,也是不能多阿九说些什么,毕竟看着手里的这张纸,阿九的真迹实在不敢恭维。都是一般龙蛇字,一半小人画的什物,苏橙道:“让你读书写字也是难为你了,不过那位有仙气的道长后来去了哪里?”
阿九:“走了,不知道哪里去了……”
苏橙:“……”
苏橙道:“你在外面有没有朋友?我是指和你一般大的朋友”
阿九咬牙片刻,对苏橙摇头道:“没有,一个也没有!”
苏橙觉得阿九对自己有所隐瞒,似乎有什么事他不想让自己知道是的,阿九不会说谎,说谎的话自己一下子就能认出来。
苏橙看了看窗外的纸鸢,草长莺飞,纸鸢竞逐,当真有意思,不如我们到外面玩去?
苏橙第一次觉得阳光这么好,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想要跟着书中那句“结伴儿童裤褶红,手提线索骂天公。人人夸你春来早,欠我风筝五丈风。”学着做,也去体验一下这个,于是便对阿九道:“走,我们出去”
“什么?不行!少爷你不能出去!”
不知怎么的,阿九死活不让自己出去,抓住自己的袖子,不让自己走,苏橙很是惊讶,阿九不是这般人啊,到底因为什么缘故,他阻止自己?
很快,他就在墙外找到了答案,苏橙先是支开了阿九,偷偷地从小门溜了出去,这是八年来他第一次去往外面的世界,殊不知有时候世界给你的见面礼,或许只是一盆冷水。
当他想要走近一群嘻嘻哈哈的少年时,听得其中一人唱着儿歌道:“哈巴狗,苏阿九。病娇娘,苏病橙(虫)……”
原来这就是阿九不让自己出来的原因啊,苏橙自嘲,可是没有很多的悲伤,很多个日夜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即便没有身边的叽叽喳喳,也不是不能过,只是为什么自己要流眼泪呢?
“你有没有什么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一?”
一只黝黑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不知何时这个黑黑的少年站在了自己身后。
苏橙低声道:“对不起,阿九,我连累你了!”
阿九的黑脸突然出现怒色,似乎要冲上去打架,但是被一双没有多少力气的素白小手按住,小牛犊一般的他竟然当真安静了下来,那只手没有力量,有的只有友谊。
阿九认真的说道:“遇到夫人和少爷之前的那段时间,俺觉得没有的爹娘和亲人是孤独的。夫人把我收养在苏家,俺认识了少爷,少爷还教俺写字,虽然俺很笨,但是少爷还是认真的教,俺觉得俺不是孤独的没人要的孩子。少爷,你信不信,俺从来没有觉得少爷连累俺!”
苏橙握住伴读阿九的手,重重点头道:“我信!”
四月天里鸟语花香,春雷阵阵,贵如油的春雨下了几场后,大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草木葳蕤,花草竟相生长。看着窗外桃花灼灼,他道望北的春天到了。
一只通体乳黄色的黄莺扑棱棱地落在了窗棂前,伸出小小的头向里面张望了半天,小爪子试探性的伸了伸,还没有碰到什么就害怕地收了回来,可是依旧没有危险。
房间里面没有人类,小鸟心里如是想。窗前的美味水果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一颗鲜艳的果子!
鸟儿飞快地飞了过去,一口叼走窗台上的红色果子,逃命般地扑棱棱煽动翅膀,像一道黄色的箭矢一般飞了出去,迅疾无比,头也不回地不知飞去了哪里。
这只飞走的黄莺并不知道,自己得到“战利品”的屋子里并不是没有人,角落里其实还有一个少年,他怕惊扰了自己所以没有动弹,这脸色苍白的少年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所幸他没有恶意。
“你有没有一天,忽然想化鸟而去,投入春天?”他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第二十二章:望北灾
再次走进苏家庄,春天与夏天相交的时节,竟然一副深秋的景象!树叶竟然凋零了一地,镇子外苏家的三亩桃林也全部枯死了,无花无叶。
刚刚下的雨,空气还很阴冷,乌云依然密布,想来这场雨还没有下完。这里气氛压抑,处处弥漫着死气,门户紧闭,街道上没有行人,很多人的门口都有一些血迹!
这已经不是苏橙记忆里的故乡了,记忆里的望北是一处花园,眼前的则是一片坟墓。这里仿佛死神走过的一片菜地,收割走成片的人头,空气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闻着空气里的味道,隐隐有些作呕的感觉,风道长道:“带上这些湿布吧,这里的空气已经污染了”
“瘟疫?不,不可能,这除非是那擅长瘟疫的魔头才会的,这里如此偏僻,是不会……”
“这是魔教的妖人所做的吗,是谁?”
风道长对众人道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万魔之尊,魔尊古月”
苏橙听闻这一切都是魔尊所做,心中充满了对所谓魔教妖人的憎恨,就连原本对于那天災的好感也尽数失去了。
望北民生凋零,十不存一,从前望北的人对自己虽然刻薄,但是苏橙心里还是为这些人的死觉得可惜,死去的九成未必是死在战火和瘟疫之中,而是逃灾去了。
离开望北的这些人也许在外面安定以后三五年回来,也许在外面过的很好,一辈子也不回来居住了,彼时苏橙不知道多年以后,望北已经成了一个“鬼镇”。
走了大半天,竟然没有遇见一个人,风笑雨等知音谷弟子心下警戒,这里绝对出了大变故,看样子被人血洗后,又出了瘟疫。
苏橙见到了一个人,而且是位熟悉的朋友,对方黑黑的脸微微泛起白,戴着口罩在泥土里翻找什么东西,他一张脸神色憔悴,两只眼睛有了一圈黑眼圈,十二三岁的黑脸少年神色萎靡,看样子似乎得了什么病。
看着黑脸少年神色一喜,似乎找到了什么,苏橙仔细一看,是一条浑身裹满了泥土的地龙。眼见他就要吃,苏橙还没来得及制止,那黑脸少年没有吃,而是小心收了起来,放在了一个袋子里。
风依依作呕道:“这袋子里满满的,想必装满了这种……这种恶心的虫子”
黑脸少年这一群侠士修行者见到的第一个活人,黑脸少年胸前有两个袋子,可是一只袋子满满的,另一只却干净的什么都没有,当真奇怪。只有苏橙心中道,如果有,也只是一张白纸,已经多年没有写过字了……当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他还留着,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到这里,苏橙忍不住叫住了黑脸少年:
“阿九?”
“你是……你……”黑脸少年转头一看,这一群人中最前面的一个穿着破烂,皮肤黝黑,身上脏兮兮的人叫住了自己。
这人一身落魄,年纪跟自己差不多,脸色不太好,破衣服上还有一些红色,似乎是血迹,仿佛受了别人的殴打。
他为什么让自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仔细一看,他……他!他可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少爷吗?当下不绝道:“少爷!你是……少爷!”
少年微笑:“阿九,你还认得我啊”
黑脸少年道:“一辈子也忘不了少爷!”
虽然三年过去样貌大有变化,衣着虽然破旧,但依稀可以看出这身正是当初他出走时所穿的那一身,不过青色的宝衣已经褪了色,被水洗的发白,被泥泞渲染成破烂不堪的颜色,
当年苏橙独自离开,竟然没有和自己这个伴读道别,让阿九他心里伤心了好久,如今见到了苏橙少爷,阿九不但没有埋怨少爷当初的不辞而别,他心里真甚至非常高兴,苏家最近的诸多不幸,仿佛一层厚厚的黑云笼罩在阿九的心头,而那分昏暗,因为苏橙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黑脸的阿九忽然一激动,高兴的说话都结巴了:“少爷,呜呜……少爷……你……你,这些年你去了哪里?阿九很想你!”
“你当初不辞而别,害的夫人老爷和阿九担心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你一走就是三年,阿九……很想你,夫人也……”
看着一个黑脸少年对着另一个少年痛哭流泪,手牵着手亲密无间的样子,风依依道:“莫非这两人是断袖?”
风笑雨制止师妹的话,道:“不可胡说”
风依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照顾担架上的病人,病人抓住那双手道:“师妹,你不必为了逗我笑就乱开人家的玩笑”
“我哪有?你不要自作多情”依依看着周围一众师兄弟的奇怪的目光,仿佛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顿时一脸羞愧,他怎么当面说出来?莫非是嫌弃我,要我当众出丑?眼睛里有些委屈的闪光。
病人见到这妙龄女子被说得哭了,顿时明白了自己的错误,虽然师妹利用了这主仆二人,可终归不是为了自己吗?自己把人家的良善之言当成驴肝肺,当真可耻!
风墨眼睛一转,不去劝解反而哈哈一笑,道:“看来当初舍命一次当真赚大发了,不仅幸运地遇到了风师叔,保下了一条贱命,还骗了师妹不少眼泪呢!”
“你当真只是为了骗我的眼泪?”师妹反问。
“这……”风墨也被这句给噎住了,她怎么这么傻和天真?自己如果只是为了骗人的眼泪,也用不着赔上一条命吧?
只是自己又不能当面解释,心里的搞怪心里在作祟,他又像原本那般故意作对的轻浮姿态道:“自然是真的”
“你!好……好好,风墨大侠果然拿得起放得下,你自己照顾自己吧,我不管你了!”说罢手中的巾子扔在了病人的脸上,头也不回地跑了。
其余弟子纷纷指责道:“墨师兄,你太过分了,竟然这么凶依依师妹”
“对啊,要不是你是个病人,我一定替师妹好好打你一顿!”
“二师弟,你确实不该,这吸血宗的贼人估计还没有走远,她一个人很危险。等我把她追回来,你和她道个歉,大家还是好同门。”
看着风依依跑出去的身影,又听了风笑雨师哥的话,风墨心里非常后悔,可是依旧大男子主义,死鸭子嘴硬道:“我又没有错,干嘛道歉?”
风笑雨也不去理会风墨的狡辩,知弟莫若兄,他了解风墨的嘴硬心软,径直顺着依依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风墨回想起她的话,拿得起放得下?自己何曾拿起什么了?风墨此时还不明白依依的心意,更不明白自己和师妹平日里的斗嘴只是因为喜欢,听着师妹不厌其烦地赞美大师兄,自己总是忍不住出言挑刺,由理论变为了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这世界上,有的人的爱如同甜甜的糖果,颜色鲜艳,味道也甜美无比让人念念不忘。多少人长大以后也忘不掉小时候的糖果味,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糖果一样的,有些人的喜欢是像辣椒一样的辣味,他们满心欢喜地认为辣才是让对方记住自己的唯一方式……
第二十三章:悲莫悲兮
阿九是娘亲给自己带来的朋友,名义上是他的伴读,是一个奴仆,然而苏橙从来只当阿九是弟弟,一个脸黑黑的,敦厚老实的朋友。
“少爷,我……”
阿九的话没有说完,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兴一下子变成了惶恐,也不待苏橙思考,两只黑黑的手急忙推着苏橙朝苏家庄外面走,苏橙只听得背后的阿九痛哭流涕道:“少爷,你快走,不要留在苏家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阿九,你说清楚点啊?”
苏橙也是触景生情,见到曾经的朋友自然心里很高兴,故人相见欢,心中有无限话语想要吐露。
“阿九,镇子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
然而见到阿九的不寻常表现,仔细品读阿九话里的言外之意,加上周围的情况还没有搞明白,苏橙心中不免很大的困惑。
“夫人……老爷……出事了,呜呜”
父亲,母亲……
听得这句,苏橙心里已经吓得半死,如果他二人出了事情,那么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他抓住阿九的肩膀,着急的问:“家里出了什么事?阿九,你告诉我”
“这里发生的你大可以和他讲一下”
“风,风仙长……”
黑脸少年忽而沉默了,这时风阡陌出现了,阿九看着这道长眼神中隐隐有些害怕,风阡陌警告阿九道:“莫要多言”
阿九缩了缩头,不再言语,任凭苏橙怎么劝,他都不说话,只是眼神中写满了劝退的意思。
看着黑衣服的一群少男少女,看着少爷牵着一个小女孩走进苏家的大门,阿九终于下定决心,在苏橙几人的身后大声道:“因为老爷要杀了少爷你啊!”
苏橙停住了步伐,听着阿九的话心情沉了沉,脚步也停了,对一旁的风阡陌道:“风道长,是这样吗?”
似乎听出了苏橙话里的讥讽,风阡陌所幸不再隐瞒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你会如何选择?”
苏橙:“你要杀我?”
风阡陌摇头:“如果我想杀你,轻而易举在路上就杀了你,何必大费周章带你来此?”
“不是我要杀你,那个叫阿九的不是已经说了吗?那人杀你也未必下得去手”
“我……不信”
“有时候真相面前由不得你不信,不相信,不想信,不愿信,不管你如何睁眼闭眼,答案都在那里”
“那我就不去看它”
“说这话的时候你就已经相信了它的存在,你已经知道了答案”
“怎么,你放弃了?”
“信也罢,不信也罢,有我选择的权利吗?”
“说的也对,你也挺可怜的”
“……”
风阡陌一生行走红尘,苏橙这样的人也见过不少,只是他有着好奇心,想要看了看这对父子最后会是个怎样的局面,不过他到底是有些慈悲心的,他想如果对方要杀人,自己少不得要武力干涉一下子。
毕竟是人都会做错事,如果因为愤怒而丧失理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这点是人都会后悔的,于人于己……都会后悔的,不是吗?
苏橙再次迈出脚,风阡陌心里赞许,表面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一脚迈进了黑暗的深处,直到见到那飘舞的白绸带,这里是凌冬的王国……
橙不知道自己回去见到的第一个东西竟然是白色的家,一道道白色的匹练悬挂着,仿佛把苏橙的家给渲染成一个冬天。
橙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家中谁人不在了,家中只有父母双亲,他们,他们中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无法可想!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相知未曾遇到,然而灾祸已然降临,若晴天霹雳。
一瞬间,苏橙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即便被病痛永夜地缠身也比不上这种仿佛永远坠落,无法落地的忧惧来得痛苦。
父亲曾经买药,原来是母亲病了,她现在可好了?好了吧,好了吧,母亲一定没有事儿的!
苏橙这才明白原来啊,他一直在高空中,曾来没有脚踏实地安心过。颠沛流离,期望家人都好,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自己心里还是不愿意离开父亲,离开母亲,离开苏家的,只是苏家已经破了……
离开苏家的三年时间里,苏橙由八岁少年成长为一个十一岁的男子汉,只是男子汉也有想家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躲在一旁,看着这个水牛一般的庄子运作,深夜而来,静静地看着日出时分一个憔悴的倩影挑着空水桶出来,填满水桶而归,守在水井外的地方,静静看着母亲离去,只在黄昏离去。
房门紧闭,传来了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咳咳,阿九,是你回来了吗?”
阿九:“老爷,阿九回来了,还抓了……”
阿九本想说自己抓了一大袋子的地龙,可是又怕身边的一群衣冠楚楚的仙人们嘲笑,因此闭嘴不言,怕丢了自己和少爷的脸面。
“阿九,你去把那些地龙拿去厨房煮了吧,叫厨房做好了再端上来”
“这里分明没有人啊?这人迷糊了吧”几人又看了看黑脸少年,风墨几人心里道:“或许是这小仆人不忍心告诉主人自己是这里最后的家仆了”
似乎听到了知音谷几人的声音,里面的人问道:“阿九,有客人吗?”
阿九还没有回答,风阡陌就道:“苏家主,贫道又来叨扰了”
“原来是风仙长来了,请恕在下抱病,不能当面迎接仙长了”
“无妨,无妨”
“不知仙长为何早早就来了?”
“因为答应家主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白色的条幅后面冲出来一个人影,苏橙眼睛一瞪,果然是父亲苏铁!众人只见出来的人晃晃悠悠,似乎当真醉酒了,这老酒鬼就是所谓的苏家家主,也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酒鬼冲了过来,想要靠近苏橙,却因为醉酒而摔倒了。苏橙扶起来了父亲,然而却被一巴掌在脸上,苏橙脸上说不出的火辣辣,心里的痛疼更难以言明。
虽然受了打,然而苏橙不哭,苏橙不闹,苏橙只道:“父亲,你打的好!”
苏橙犯下了罪,弥天大罪!这罪过已经无法得到任何人的宽恕,这罪过让苏橙已经身子凉了大半!
苏橙的心里已经推演出了大半:母亲因为自己的离去而相思成疾,让的原本就有病根的娘亲病情加重,最后黑发人送白发人,这是苏橙自己酿的苦果吗?
苏橙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惩罚,无论是耳光,还是鞭打,什么都好。
只是万籁俱寂,草木无声,突然耳旁传来陶瓷破碎的声音。
苏橙睁开眼,苏父一下子就把酒杯摔在了地上:“你给我滚!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别这样,母亲看到会生气的”
他跪在地上,捡拾起碎片,却被一只脚踩住了手,鲜血淋漓,他抬头:“父亲……别这样,母亲看到会生气的”
听得这句,在场众人无不动情落泪,想必这孩子心里苦,可是到头来却被父亲误会,一个孩子就算犯下天大的错也不能让一个父亲下如此残忍不念父子之情的狠手?
同情之余不免看了一眼风师叔,如果不是师叔,或许这孩子也不会这般了。
风阡陌老神神在,似乎说些什么,依依距离近,耳朵也好,似乎听到什么了,不过却不太理解意思。
虽为明星,却没有气运,因此会致灾厄,这是孤星之格,这句话是不错的。
第二十四章:还
知音谷众人只见那醉酒者发了失心疯,对那跪在地上的孩子又打又骂,那人对一个重伤的孩子,而且那孩子还年纪尚小拳打脚踢,一个个心中有怨气,然而毕竟家事难插手,一个个只是对着酗酒的男人怒目而视。
父亲还欲变本加厉地惩治苏橙,巴掌就要落下,忽然一个墨影闯了进来,替苏橙挡了一下!
这人一身墨色青衣,衣冠楚楚,丰神俊朗,可不就是刚刚追着风依依而去的风笑雨吗?
风笑雨刚一回来就见到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心里顿时愤慨!
对方明明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子,心性善良,在他眼里,这个无辜的孩子好意扶起这酒鬼,可这酒鬼怎么做的呢?他竟然恩将仇报想要一巴掌扇人!要不是自己拦下了他这一巴掌,那个先前就重伤的小朋友就必定被打的吐血,混蛋!当真不是人!
虽然周围的师弟们都似乎有所顾忌,不出手,然而风笑雨不论真实关系如何,也不论其他人怎么想,他只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
正是他果断地拦住了醉酒者,尽管对于自己离开后的一些情况没有多少了解,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对着酒鬼质问道:“你这人年纪一大把,都活到了狗身上!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朝我来?”
“孽子,孽子啊!”
酗酒者似乎清醒了不少,仍是一脸怒气对风笑雨道:“是你害死了你的母亲,现在你就把我一起害死吧,来啊,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说的怕不是我,他说的是那倒在地上的孩子?笑雨心里有了这般疑惑后,目光也不自觉地望向了那个惨兮兮的身影。
天煞孤星?如此扭曲的说法果然也只有糊涂人才信的了,玄而又玄,虚无缥缈的命运是不可捉摸的,这酒鬼当真害人害已!
“疯子!”风笑雨退后几步道:“真是个不明事理的疯子”
“师兄,依依……师妹呢?”风墨忽然抓住风师兄的衣裳下摆,问道依依的下落。
风笑雨瞧得风墨躺在担架上还不老实,于是笑着道:“你为什么想知道她的下落?难不成你是想向小师妹道歉了吗?”
风墨一脸尴尬神色,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大师兄说的是,我确实不该说出那般折辱人的话,特别是对一个女子,她还是我的小师妹,那就更不应该了”
风笑雨抚掌大笑:“妙哉妙哉……依依小师妹,你看我说的对吧”
说罢就见到一个身材曼妙的白衣女子出来,可不就是刚刚赌气离开众人的风依依吗?
只见她一脸绯红,望着风墨问道:“你错了吗?”
风墨一脸后悔的神色道:“错了错了,依依,我错了”
“好了好了,快躺下,不然又要浪费我的真气”
“不浪费,不浪费,这可救了我大半条命呢?我的后半生都仰仗小师妹了”
“你又说什么混账话?!你……你的后半生关我什么事?”依依一脸羞红,却不像刚才那般要赌气离开了。
众人都在猜测这风笑雨师兄到底说了些什么,才让得师妹性情变了。
风墨果断悬崖勒马,诚恳地道:“师妹护得我的右手,让我不至于后半生变成一个独臂大侠,我的后半生可不就是仰仗师妹了吗?”
风阡陌不禁莞尔,对着风墨点头称是:“那也是”
风阡陌很是看重这名叫风墨的弟子,先前瞧得他舍己救人就知道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虽然有点儿女私情的原因。这次又听闻他说话幽默,心里隐隐有了收徒的想法。
“你叫风墨是吧,风是清风徐来的风,墨是什么墨?”
风墨恭恭敬敬地道:“水墨丹青的墨”
“风墨,你是哪位师兄的弟子?”
风墨回答道:“尊师风念”
风阡陌点头:“原来是他啊,他的话还不错”
仅仅是不错吗?风墨几人心里不服,风笑雨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也是觉得这师叔吹牛,谷主之所以能成为谷主,不就是因为他是最好的吗?
风阡陌表面很平静,心里却截然相反,是谁都可以,为什么会是他?
原本对收徒还信心满满,这知音谷长老之中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可是谷主终究是谷主,下手真快。
风笑雨,风墨,还有这个叫风依依的小妮子,都是可造之材,自己好不容易有了收徒的心思,奈何人家已经走了师傅?
唉,当真……唉……风阡心里陌嗟叹连连,表面却平静止水。
比起知音谷这边的如火如荼,有些喧宾夺主的样子,苏橙却站在一旁沉默半天,也不去包扎手上的伤,任由伤口流血。
苏橙身边的那个她吓得脸色苍白,想去摸一摸自己的手,却又畏畏缩缩怕弄痛了自己,不过苏橙此时心思不在这里。
“少爷……”
阿九已经把能吃的地龙倒进了汤镬里,煮了一碗汤,端来给苏橙。他也见到了老爷的暴怒,一向耿直的他道:“少爷,你别怪老爷”
“阿九,我没事儿,你放心”
面对父亲“发酒疯”般的话,他一个劲儿地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我不是!你说过你不信命!”
醉酒的男人听闻这话,深深叹气,随后一巴掌飘了过来,不过风笑雨眼疾手快,挡在了苏橙前面,替他挡了一下。
酗酒者见此,冷冷地看了一眼笑雨,不过笑雨自认为问心无愧,也不怕。男人对着那孩子仰天苦笑道:“我改变了,你的命我已经看到了!”
说罢便朝着不知哪里离开了,苏橙没有挽留。
苏橙颓然跪了下来,此刻万念俱灰,心里千般的解释都成了狡辩,万般的希冀都成了碎梦,他忽而记起母亲抱他的样子,记忆中的温暖怀抱一点一点降温,知道苏橙手心的温度逐渐消失。
苏橙没有继续解释,他只是跪了下来,对着男人的方向磕了几个头,声音很响,甚至磕头磕出了血,他不痛道:“橙儿惶恐”
“你以为自己是块宝吗?在你母亲心里,在我心里,你一文不值!”
“在父亲心里,橙儿或许一文不值了,然而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橙儿”
“所以呢?你很骄傲?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就是因为你的不辞而别忧思成疾,旧伤复发,你知不知道兵灾之后的瘟疫,我要带她离开,可她怕你回来找不到家了,不愿意离开,最终感染了瘟疫。这些的这些你知不知道?!”
“橙儿不知!”
醉酒者没有回头,醉意已经浓烈到窒息。她重重地拍打着桌子道:“快给我滚!滚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让我见到”
苏橙跪下,给父亲磕了一个头:“孩儿不孝,从今如是,孩儿把姓氏还给父亲您,然而我依旧是橙儿。只是从今以后我就只是母亲的橙,不是父亲的苏了”
“滚滚滚!什么苏?什么橙?我不明白,孤星大人还是早早走吧,鄙人家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苏橙转身就走,也不多做言语,或许这份恩断义绝,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少爷,俺想跟你走”
“阿九,好好呆在苏家,照顾好他……”
“俺的命是夫人救的,夫人已经走了,不过她将你托付给了俺,俺就一辈子是你的伴读”
“好阿九,我苏橙一辈子有你这么个朋友,当真是无数不幸中的大幸!”
苏橙当真了然了患难见真情,烈火试真金的道理,心中感慨自己依旧有朋友,不禁喜悦,他转念又想自己一路自己都难以顾及,又如何能拖累人家?苏橙道:“然而……我不能带你走,我的路不适合你”
苏橙想到了父亲苏铁的话,想到了那句“我错了,你就是孤星,你就是……”或许自己就是生来连累人家的,既然知道会伤害,就不要再见面了吧。
“俺不怕”
“可是我怕”苏橙道:“阿九,我怕失去了你这个朋友,也怕他没人照顾。你懂我的意思吗?”
走出苏家,天色阴沉,苏橙忽而觉得以往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希望的,他曾经给母亲留下的书信,那封充满了谎言的信里,写着自己要去寻找解决“病痛”的方法,最后和母亲相聚,他没有抱着希望,只是不想让母亲担心,希望母亲再生一个“小苏橙”,自己终究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来了以后不仅自己伤痕累累,也连累了本来幸福的人从天空坠落了。
如果开始意味着无数的伤害,我宁愿未尝开始。
如果世界上存在着等价交换,我希望一命还她。
还她一世平安,生命中再无苏橙。
还她母亲的乐,生一个健康宝宝。
只可惜,我一厢情愿,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第二十五章:别
苏橙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仔细地跟苏家告别,一草一木总关情,这里有母亲的味道,花已经凋零,然而记忆不会改变,苏橙眼中那枯枝上布满了桃红,那泥土里扎满了星星草,这些花草只有自己看得到。
苏橙所住的院子叫“回春”,娘亲青青所住的院子叫“夏晴”,父亲苏铁的院子叫“朔冬”,苏橙只回到了回春院和夏晴院,坐在石板上,一个人发呆。
许久,枯枝上落下一滴新雨,滴在了地上的水坑里,漾起一圈涟漪。映出了一个少年的侧影,他显瘦,眉目如画也如一副水墨,一脸黑云哀愁,仿佛饱受摧残。
“风在,雨在,树在,此人在,那人已不在”
“风息,雨停,树死,人未死,情已如灯灭”
“少爷,俺带了一碗汤,你喝吗?”
想必是“地龙汤”,阿九一副食髓知味的样子,这“地龙汤”外表实在恶心,特别是自己见过阿九抓一身泥土的“地龙”的样子,更加难以下咽,但是一份汤里却有无数情谊,或许以后的一辈子都只有自己给自己做饭吃了,所以苏橙喝了一大口,味道非常鲜美,苏橙道:“阿九的手艺还不错”
“不过为什么不去附近的望北城买些东西呢?”
“因为我们镇子的瘟疫的消息被传开了,所以城门都关闭了,少爷难道不知道?”
“这样啊”
苏橙真不知道,他是被天災带飞到了城外,自然没有经过城门,也不知道这里的困境。
他对阿九道:“还记得年少时,你我二人在这树下下棋”
阿九:“是啊,少爷的棋术精湛,俺十次有九次输”
“错”苏橙竖起了食指,在阿九脑袋前晃了晃:“不是十局九输,是百局一赢”
阿九:“……”
苏橙:“阿九,我想去娘亲的坟前祭拜”
“好,夫人的尊体就埋在了镇子外的三亩桃林里。少爷跟俺来吧”
跪在黄土垄前,苏橙对阿九道:“阿九,你先回去吧”
“那少爷你不要再一次不跟俺告别就走,让俺不知所措了”
“我答应你,阿九”
眼瞅着四下无人,苏橙一个人在这枯萎了的三亩桃林中忍不住哭了起来:“娘亲,为何不等孩儿?为何父亲不要橙儿了,娘亲也不要了?娘亲可知道,因为娘亲不要橙儿了,父亲也不再爱橙儿了?”
苏橙哭了好久,把三年欠母亲的泪水还了一大半,失去爱子的日子里,娘亲或许当真就是以泪洗面,惶惶终日了这样子过来的,苏橙做的还远远不够!
身旁忽然跪下来一个人,那个小家伙也学着自己这般,他仅仅比自己小了个三两岁,然而心智却如同赤子一般,天真无邪,不似自己这般摸爬滚打了三年,见识了人情冷暖,饱尝了冷眼。
“我们走吧,离开苏家”
“?”他的眼睛里尽然是疑惑,苏橙想,或许这小家伙刚才听到了自己同阿九的谈话,是的,再一次骗了朋友,只不过本人不喜欢磨磨唧唧的分离:“分开就分开,来日好相见。看什么?还是说你想住在这里跟他们一起?”
也许当真父子情谊已经断绝,他在苏家逗留的半天里,苏橙自始至终也没有见过“父亲”,一人去则不回。
当彩云府的北面还是父子相杀时,南面已经骨肉分离。
彩云府,镇南王府,镇南殿中传来怒吼,天空中的雨都短暂的停滞了片刻,那是一个愤怒的声音,回荡着痛苦和憎恨!
“谁?是谁!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啊啊啊!”
比起中心的镇南殿雷霆大怒,西面的紫云殿里则是一片宁静。整个大殿空荡荡的,里面坐着的只有一位金色衣裳的僧人。
年纪只有三十岁,背上背着一个包裹起来的禅杖,手里的一串佛珠竟然是玉石做成,看样子华贵极了。这人看样子年纪轻轻却举止气度非凡。
紫云王妃的护卫们只知道他是镇南王一位王妃的客,坐在这里已经等待了一个时辰,脸上依然没有不耐烦的情绪,他只是盯着门口,很明显,他虽然很耐心,但也期待着和自己那位“主顾”的初次会面。
等了许久,正主终于出场了,一个全身紫色的贵妇人进来了,佛见愁知道她就是紫云妃,也是自己的“东家”。
金色衣裳的僧人双手合十,对着姗姗来迟的主人道:“紫娘娘来了,小僧和娘娘的合作也算圆满了了”
那一身华丽紫色衣裳的贵妇人正是镇南王的两位王妃之一的那位身世显赫的一个妃子,封号紫云。
镇南王有两位王妃,一位出身低贱,是个平民家出身的女子,不过模样标致,为人善良深的仆人们喜欢。
而另一位则是这位紫云娘娘,她乃是皇亲国戚,大柱国兵马大将军的独女,也是长安紫家的人,身份地位比起第一个王妃不知道显贵了多少。
紫云娘娘此刻满脸不悦,这个自己雇来的奴仆违背了自己的誓言,竟然公然和自己会面,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这会让她处在一种极其危险的地步!她冷声道:“你不该来这里!”
佛见愁微微一笑,辩解道:“按照约定小僧是不应该当面来的,只是任务小僧已经完成了,夫人该付剩下的那部分了,我怕娘娘也雇了杀手灭我,从而省了一次费用呢”
“你这个和尚,我们娘娘自有自己的道理,你还怀疑我们娘娘?”
“正是,我劝你快快离开王府,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只是两个女奴啊”
跟在这紫云妃身旁的是两个大手大脚的丫鬟,一般来说王公贵族府里的丫鬟下人都模样不错,至少也算中上等,然而这两人虽然是堂堂王妃的贴身女仆,然而二人皆是模样丑陋,尽管佛见愁对自己催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美与丑不过两种皮囊”
这两人虽然是长相如“歪瓜裂枣”般磕碜,不过走路平稳有力,丝毫没有女子弱柳扶风的样子,那当真是虎虎生风。
金衣的佛见愁一眼就盯上了她们,从这二人的步伐,他就看出了这两个丫鬟不是普通人,而是精通体术的修道高手,最起码也是人元圆满的修为。
“人元圆满的修士竟然当了女奴,当真令人啧啧称奇。”佛见愁脸上一笑,啧啧轻叹:“呃呃呃……当真有钱能使鬼推磨,特别对于一些小修士来说,这话就更是不错的。”
一个丫鬟道:“关你什么事!”
佛见愁也不生气,只会气人,他悠悠的道:“一身的肌肉,这炼体的女人怎么嫁人啊,该不会没人要吧。也对,这身材那个男人吃得消?”
丫鬟听闻这“邪僧”说自己的坏话,当下皱眉不高兴,厉声喝问道:“臭和尚,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佛见愁冷言冷语道:“说所说,道所道,施主为何故作愚蠢,无故发怒?莫非是紫姑娘想考教小僧一番?”
紫云姑娘?明明已经嫁作人妇多年,三十岁的人了,哪里算得上姑娘?
想必是这杀手故意揭自己的短,嘲讽自己的,紫云心里也是一黑,若不是有把柄在他手上,早就翻脸不留情了,或许真的如同这和尚所说,自己要多花些钱处理掉多余的知情者。
“堂堂刺天榜第一的佛见愁,也会如此斤斤计较吗?”
“计较不敢当,不过狗咬了人,人虽然不能咬狗,但是踢狗还是必须要做的”
“你说我的两个贴身丫鬟是狗?她们为我服务,我安置她们,她们就是我的仆人。阁下受了我的刺天请求,拿了我抵押的宝物,那同样是这般,阁下你又是什么?”
紫云话里有话,讽刺这佛见愁也是奴仆一样的东西,一样的拿人钱财替人卖命。然而刺天榜榜首岂能是一条狗?
“我认为娘娘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
这时一大脚丫鬟见状,凭借多年揣摩主人的心思,就知道该如何做了,她对金衣佛见愁厉声道:“大胆,你这臭和尚竟然对夫人无礼!”
“聒噪!”一巴掌飘了上去,轻轻地就让这刚刚说话的丫鬟捂着嘴说不出花来,每呼吸一下子就会从嘴里和鼻孔里流出新鲜的血。
“果然不愧是花了大价钱雇来的高僧,不知小师父的任务处理的怎样?可对得起我这大价钱?”
心里道这紫云妃也是个狠辣的主儿,平日里假意和彩云妃姐妹情深,其实背地里早就想置那位可怜的彩云妃于死地,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毒计,最终害死了那位,是蛟龙兄弟亲自动的手!
看她一脸微笑,佛见愁也觉得蝎子毒虽然是剧毒,但是有提防之心也没有什么用,但是加了伪装的毒药才是真正的威胁。有些人是外热内冷,表面一盆火,内里一把刀,让人防不胜防。恰巧这位美人就是这般心思。
望北镇外,三亩桃林,一青坟,少年跪坐在前,焚了一截香,白烟袅袅而上。
“你有何打算?”身后一只手搭了上来,苏橙摆手:“别闹”
这才想起对方的身子比自己高很多,才能做到这般,他以为是父亲,回头一看却是另一个人:“风仙长”
风阡陌道:“你已经准备走了吗?你可想好了前程?”
苏橙道:“我没有前程,又何必多此一举?然而天南地北,何处不是家?若是我不幸死了,也是命运使然,不可强求,人非金石寿,岂能长寿考?”
道长赞誉有加,道:“话不错,人活一生一世,总会有个尽头,普通人不过百年光景,修行者也活不过三百个春秋,终究有始有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风道长继续说:“虽然人生有限,一个人两个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一个人飘零若风中柳絮,虽然自在,却显得凄苦,不若……”
“不必,仙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们正邪我不想加入”
“可是你一无所有,又何必担心失去?我们可以给你资源,给你你需要的东西,就算失去了,也不算什么,因为你本来就没有,不是吗?”
“道长莫要把苏……把阿橙想的一无是处,一无所有,我阿橙虽然可怜,身上只有这破烂,但是我还有……他”
“她?她以后也会离你而去的”
“就算那样又有何妨?我愿意就不需要理由”
苏橙对她道:“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
“如果我一无所有,你会留在这里吗?”
“如果我注定漂泊,你会随我浪迹吗?”
她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心里的欢喜,或许这就是我对你的托付。
苏橙见状,忽而觉得不亏,自己当初所受的伤不是白受的,至少让自己得了个便宜弟弟,他高兴地说道:“好,龙月。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即便对方很强大,你哥哥我也会站在你面前,为你挡几个拳头,为你遮住一片风雨”
苏橙找到了活下去的身份,不是一个儿子,不是一个少爷,不是一个乞丐,而是一个哥哥。
告别了风阡陌等人,苏橙独自带着龙月浪迹天涯了,不过原本的浪迹最后只在一座小城里,而且仅仅过了一个月就结束了。
第二十六章:美人毒
彩云府中迎来了两个年轻的僧人,一大一小,大一点的不过二十五左右,年轻英俊的不像和尚,像唱戏的小生。
小的不过十一二岁,圆圆的脸上有些婴儿肥。
二人都一身青衣,穿着朴素,他们穿过长长的花园,就是镇南王府的紫王妃的居所了。
“师傅,今天该渡谁?”
“今天不用辛苦工作,我们来见见心地善良的施主”
“就是那位乐善好施的女施主吗?”
年轻俊美的和尚轻点头。
“正是这位接济我们的女施主”
一张石桌上摆放着棋盘,青年僧侣和紫云王妃各自坐在石桌一边,如同对弈的棋手。可是两人并未下棋,精美的象牙棋盘也总是被束之高阁的存在。
“您就是乐善好施的女施主吗?”
她明显诧异了片刻,他一直带着这个小和尚,那么说这小家伙也不像表面那么单纯,但是他偏偏那么单纯。
“不用怀疑,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他表现的那般”僧人解释。
“进来!”几个小丫鬟闻声走了进来,立身女子身旁。
女子道:“你们带他下去吃点糕点”
“诺!”
“去吧,为师和女施主有事要谈”
丫鬟们引领小和尚走了出去,进入偏房吃点心。
随着送走了小和尚,紫云妃和年轻僧人终于独处了。
紫云妃虽然和年长的僧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中间却用一块锦莎遮挡。
两个丫鬟端来了两碗茶,她看了一眼两人,是自己的心腹,也就放下了心。
悠然喝着茶,心中想着自己做成这件事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心里十分得意。
脸上不觉浮现一摸笑,可是对面的人如此不解风情,就如同那个男人一样。
“先生为何不喝?这可是彩云郡进贡给天子陛下的三叶青,万金难买的珍品啊,本宫也是因为来了贵客才肉疼了一会儿“
她打趣道:”难道堂堂刺天榜榜首还会怕本宫下毒?”
佛见愁闻言笑了笑,光凭这短短几句交谈,就让人如沐春风,这大王妃也是个厉害人物,只可惜善妒!
“常言道:美人有毒,真水无香,这茶水如此香,但是太过纯净了,茶水倒是非常毒啊”
紫云妃端起自己的茶盏,用盖子轻轻拨动茶叶,茶水滚沸,已经散发了阵阵香气。
女子娇笑连连道:“呵呵呵,先生真喜欢开玩笑,我可没有毒,不过既然不喜欢这杯茶,就换一杯碧螺吧”
这是她的试探,也是警告,虽然对方是所谓江湖黑道顶尖的杀手,刺天榜几乎囊括了天下所有杀手刺客,谈到杀手刺客总会觉得他们是下九流的家伙,然而刺天榜上的刺客不同。
能在刺天榜上占有一席之地的杀手,最起码得有地魄中期的修为,而除了各大门派,只有朝廷能养的起地魄及其以上的修行者。
但是她怡然不惧,因为她的背后同样强大,自己的父亲是大华兵马大元帅,哥哥是当朝宰相,
“不必费心,就这一杯就好”
佛见愁自然不是怕毒,身为刺天榜绝顶刺客,岂能不会下毒解毒?
就算茶水里面下了鸩毒,他也不怕,照样能解!
佛见愁看了一眼紫云王妃,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也不去论甘甜与否,也不管有没有下毒。
”对了,约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两位被娘娘买来杀人的已经死掉了”
听得杀手开门见山,紫云王妃一开始有些生气,毕竟这里还有外人,即便是心腹,也不能完全放心,毕竟自己做的有可能为自己招来大锅。
“娘娘”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声音,紧接着大门被打开了。
小和尚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小丫鬟,小和尚浑然不知。
“师傅,我想起来了,我吃完点心可以去玩吗?”
佛见愁微微颔首:“可”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个追着小和尚的丫鬟明显害怕极了。
“你听到了什么吗?”
“没有,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刚才小和尚没敲门就进去了,奴婢害怕极了,脑袋里轰鸣一片,祈求娘娘不要罚奴婢太重”
听到这里,她二人微微放心。
“这事不怪你,行了你去吧!”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果然是菩萨啊”
“等等,你先留下”
小和尚自己认得路,回去了,这屋子里只剩下了和尚和丫鬟,还有此间主人。
“啪!”
小和尚走后,紫云妃像变了一个人,整张脸都变得阴沉。
被扇了一巴掌,这小丫鬟像丢了魂似的。
“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让娘娘生气,奴婢该死!”
“你不知道?很好,你的事情待会再说,退到一旁”
女人转身看向客人,道:“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件事……”
“娘娘的心腹大患已经不会出现了”
“如此说来,甚好甚好,不过本宫向来小心谨慎,法师说的可有证明?”
“有”
佛见愁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货。
把盒子递给了刚才被彩云妃整治的丫鬟,那丫鬟捂住脸,刚才就已经吃够了教训,现在看着佛见愁就心里隐隐有些害怕的感觉。
丫鬟心里想,刚才自己仅仅是被他轻轻一掌,全身五脏六腑就受了重伤,嘴角血流不止,感觉自己都要血无法止住了,幸亏这人收了一点手,没有用尽力气,不然自己真的束手无策了。
丫鬟检查后转交给紫云妃,紫云打开了盒子,这个巴掌大,地摊货的盒子里面放着两个血淋淋的模糊肉块,看样子刚刚被切下来不久,至少不会超过半天时间。
紫云合上了木盒子,然而心里并不高兴,因为她不相信这就是所谓的证明,紫云神色颇冷地问道:“这两只左耳就是那个贱人和她的孩子的?”
她冷笑连连:“佛见愁,你当本王妃是傻子吗?这黑乎乎的一坨肉能是那位名动四方的彩云美人的耳朵吗?也不知道我这妹妹何时皮肤如此黑了,想来是要找你问个明白,我这人是不是很蠢很容易骗?”
佛见愁也不怒,平静地解释道:“启禀娘娘,这当然不是女子的耳朵,就算三岁孩童也一眼就能看出,我也不必在这上面骗你。这黑乎乎的耳朵本来也不想脏了夫人的眼睛,只是这金龙银蛟兄弟的死还是要和夫人汇报一下的”
紫云这才语气松了,原来是那刺天榜前一百的蛟龙兄弟,他二人虽然有点本事,终究是没有脑子,这才被自己利用除掉了这彩云。
紫云妃摇摇头表示不信,道:“他们失败了吗?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
女子有些失态,如果自己的计划失败,被那个贱人报复,那么自己就算有父亲和哥哥的保护,也很难活下去的,一想到王爷知道后的愤怒,女子心中一阵烦乱。
”她身边只有一个地魄初期的强者,不过那人被我下了药,等到出了彩云郡城几个时辰后,就万万不可能还有战斗力的,怎么可能失手?“
”两个人元圆满对付一个残废了的地魄初期,剩下的一些下人甚至帮不上那人的忙,反而是累赘,如果这种情况都不能赢,那么我很怀疑刺天榜的含金量,甚至怀疑这贵为刺天榜首的佛先生你了”
竹林里的那个护卫彩云的地魄初期修为的高手因为中毒的原因,结果被蛟龙兄弟三两刀就砍死了,剩下的丫鬟之类的下人也一半成了金龙的刀下亡魂,一半成了银蛟的剑下亡魂。
“可是他们还是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佛见愁想到了堂堂人元圆满的修行者竟然被一两个小毛孩给做掉了,瞧得他们躺在地上还要装死,心里当真为这两个同道感到羞耻。
“他们是否一败涂地我不在意,我只在意……”
是的,两个棋子死了就死了,更何况连事情都做不好的棋子就更加没有用了,蛟龙兄弟的死并没有让她动摇杀心,甚至无论他们成功与否,最后都要为自己“牺牲”的。
她只在乎一件事,人死了吗?
“她还活着吗?她已经死了,是也不是?”
佛见愁慢条斯理地道:“不知娘娘所说的那个她是男是女,是大是小?”
“你不要跟我装糊涂,就是那那……”
就要说出那个讨厌的名字,王妃忽然停下了话。
“那什么?哼,娘娘还是说明白了好!”
就算是亲信在一旁,紫云依旧无法将自己的全部秘密都说出来,更何况这次解决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妹妹,那个下贱的女人。
紫云妃心里把佛见愁恨得牙痒痒,可是奈何不得他,当真窝囊!
她挥一挥手,对着身边的两个护卫丫鬟道:“下去吧,守住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诺!”
房间里只剩下了王妃和佛见愁,他二人各自有各自的打算。
佛见愁原本只是想拿到报酬就离开,可是这卖家不老实,买了人家的命,还把杀手的消息泄露给了世人,让自己如结果了这杀手二人,让这件事死无对证,倒也是心思缜密之人才能想的出。
然而自己也是杀手,她能对其他杀手这样,对自己有能好到哪里去呢?
于是就在刚才喝的那杯茶里下了毒,不过这娘娘不知道自己最精通的不是背上的浮屠刀,而是无色无味的毒杀。
“狡兔死,走狗烹。我辛辛苦苦为你卖命,你反而要害我”佛见愁这才多说了许多话。
“我的事儿他二人到底办没办好?”
紫云妃心里仍旧放不下结果,只能询问当事人了,毕竟他就在那里。
“你猜?”佛见愁故弄玄虚。
紫云心中真的生气了,这个妖僧竟然如此出言不逊!
让她感觉受到了羞辱,她是堂堂王妃!兵马大元帅的女儿!当朝宰相的妹妹!
哪一个身份都能压死人,这个低贱的妖僧怎么敢如此跟她说话?!
“你想死吗?”紫云妃阴沉沉地问道。
佛见愁哑然失笑:“自然不想了,这天下想要我死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杀我的却很少“
”能杀我的大多不屑杀我,就如同娘娘一样,因此我活的很好,一直过到了今天”
佛见愁道:“放心,娘娘,就算你不相信刺天榜,也要相信我这榜首的信誉,我的信誉和我的项上人头一样重要,不讲信用我自己就死了“
”您的死对头当真死掉了,当真红颜薄命啊。失去了那一位的竞争,您在这里可以说只手遮天了”
听着佛见愁的话,紫云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她心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自己只是为了挽回王爷的心,只要彩云不在了,以后他一定会专心对自己!
然而佛见愁的话没说完。
“娘娘您不用担心这几年,不过几年后就不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紫云妃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想,对方话里有话,莫非……
她也是心思通透之人,自然想得到其中缘由:”莫非那小……小麻烦还没有死?”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了,彩云死了,自己分明没有了后顾之忧,谁会是自己的威胁?如果有的话,肯定是那个小公主。
她还没有死,她还活着!
“对极了,娘娘果然聪明”
佛见愁幸灾乐祸,对危险浑然不觉。
贵妇手中的杯盏落地,浑然不知,呆呆地一动不动,当真死了一般,半天才回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瞧得一位美人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佛见愁心里也是幸灾乐祸道:“娘娘,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你……你为何不一刀杀了她,解决掉那个小麻烦?”紫云妃嗔怒!
“你不是说信誉和项上人头一样重要吗?为什么不斩草除根?!”
“这个嘛“佛见愁咂咂嘴道:”一方面我的任务只是杀了蛟龙兄弟灭口,这个蛟龙兄弟没完成好的任务并不在我的名单上。
另一方面我佛见愁也不是见钱眼开的蛟龙兄弟,不是为了利益,什么人包括老弱病残都杀的。“
”最后一点就是你以为我这刺天榜第一如此廉价吗?你就敢如此对我大呼小叫,不怕我在这里杀了你?!”
佛见愁此刻面露凶光,脸上丝毫没有出家人的慈悲,有的只有疯狂的残忍。
“你!”
佛见愁说的有理有据,紫云妃料定自己派去的两个心腹能灭了彩云妹妹和她的女儿,而自己再派刺客除掉那两个心腹灭口,这样谁都不知道彩云是谁杀的了。
但是她没想到这中间有变故,苏橙就是其中的变故。
佛见愁挺身而上,一把抓住了紫云妃的手腕,瞧得这凶狠的目光,紫云才想起他杀手的身份,难道他要杀了自己?
紫云被吓得花容失色,仍故作镇定,面露威严。
“你想干什么?!这里镇南王府!休要放肆!“
”你……你不要过来”
“我要是偏这么过来,你又能怎样?“
佛见愁没有被吓到,一点点靠近紫云妃,一直把她逼到了墙角:
”叫你的男人吗?可是你的男人最心爱的女人并不是你吧,而且如果他知道了杀死他最爱之人的罪魁祸首就是你,那么他会巴不得你死吧,哪里还会来救你呢?”
紫云先前为了防止这秘密泄露,防止隔墙有耳,于是并退了两个丫鬟,让她们到外面警戒,不让人进来偷听。
此刻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紫云和佛见愁两个人了,一个是大修士,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结果不言而喻。
“你到底想怎样?我可以付出两倍,不,三倍的代价,让你杀了那个小麻烦!”
“我想怎么样?我想要你……你给的起吗?”
“……”
“好……你等着”
紫云妃缓缓半褪衣衫,她并没有真的投降,屈服,她只是在等待杀人的机会,她要让对方死!
佛见愁自然知道这女人不是好招惹的,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命都赔上了,他并非见色起意的人,所作所为只不过在报复罢了。
正如他之前所说,尊严和信誉是他的另外两颗头颅,一个女人还不值得他放下头颅。
感受到这淫僧的目光,紫云妃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仿佛自己真的被怎么了。
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被这刺客挟制住了,当真自作自受。
然而正当自己以为自己名节不保时,佛见愁点到即止。
“你以为我在意你吗?我不过是还了你一句话”
紫云妃已经明白了,心中大定,然而还是装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生怕他后悔,于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道:“什么话?你想和我说什么话?”
佛见愁道:“你,比不上那个女人”
佛见愁的话说的很淡,但是落在女人的耳朵里却格外刺耳,莫非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她那种贱女人?自己明明如此尊贵,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下贱的女人?!
这时门外传来了小翠的声音:
“王爷驾到!”
“什么!王爷!”
这分明是小翠对自己的警告啊!镇南王即将来了,自己绝对不能让他发现破绽!
正当紫云妃慌忙的时候,一旁的佛见愁慢条斯理,不见一分一毫的着急,慢慢喝着茶,边喝茶边道:
“急什么,这王爷的绿帽我还没戴过,哦,不,我是说给他戴过呢”
如果这杀手还这般做作的话,那么就算自己表现得再正常,也还是不行的。
“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夫人所言极是,为夫定当遵从”
此“夫人”非彼“夫人”,又被占了便宜!紫云匆匆穿好衣服,佛见愁却一脸不情愿,紫云用眼神警告了佛见愁,让他谨守本分,不要过了头。
此刻镇南王到了,人还没有来得及通报,王爷就进来了,只见他气势汹汹,让紫云一时间以为东窗事发,心里骇然。
紫云王妃低头:“王爷,臣妾……”
镇南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边走边对随从下吩咐道:“备夔龙马去望北!接……王妃和王儿回家!”
他的身影如此匆忙,自己没有让他停留一分一秒的时间,紫云妃看了看一旁的佛见愁,她仿佛看到了嘲弄。
自己为佛见愁为何会在自己这里想好了说辞,只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夫君怀疑,然而对方丝毫不在意自己身边有没有男人,他的心中有自己吗?
紫云妃问道:“我为你变成了最歹毒的妇人,可是你的心中有我吗?”
“大概是没有吧,我看的出”一个声音传出,紫云妃的思绪回到了过去,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天真的小姑娘,父亲的掌上明珠,兄长的好妹妹,直到自己见到了那个来提亲的男人。
紫是世间最华丽的颜色,最高贵的颜色。难道这紫色留仙裙,比不上一些七色的破布拼接成的那粗布裙?
我盛装打扮为你一人,你只是路过,看都不看我一眼,难道你只是贪图近才来这里吗?难道我紫云当真不如一个死人吗?难道你当初娶了我只是一个家族交易吗?
那一年他二十岁,她十六岁。一个弱冠,一个豆蔻。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一个是当朝三皇子,一个是兵马将军独女,中间只多了一个婢女!
我们的婚约乃是皇帝陛下亲自赐的!
紫云心里更加怨恨死去的彩云,嫉妒自己比不上彩云妃,明明在同一天嫁入王府,然而双方的待遇,双方在那个男人的心里截然不同,我才是正妃!只有我才是镇南王妃!她面目狰狞地吼道:“贱人,都是你的错!你该死!”
看着眼前这女人咬牙切齿的样子,佛见愁身为杀手也不寒而栗,这辈子可不要惹女人,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二十七章:安
大华中心的都城长安百里外,百里桃花开的正旺盛,两个农民模样的朋友坐在一株大桃树下,他们在下棋。
一人头顶别着一根木簪子,眉心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已经是很多年前留下的旧伤了,在眉心处像一点朱砂,让他的样子显得有些许妖娆。
另一个人也是古朴的装饰,头顶用一条绿色的丝巾扎住,全身没有什么饰物,只有手上戴着一串菩提手链,让人惊奇的是他的身子在阳光下竟然微微散发着圣洁的光,看样子就是有大智慧的人!
这是个常识,桃林周围居住的人都知道。他们眼里的这有大智慧的先生是居住在桃林深处的一位和蔼可亲的隐者。古先生乃是一位隐者高人,平日里都打理着这百亩桃林,不问世事。
人们只知道他姓古,没有妻子,然而似乎有一个女儿,不过女儿一直也不在他身边,似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每一年,做父亲的都会去远方探望女儿,一去就是三个月。离开的时候,桃花已经落了,再次来的时候,桃树已经结了果子。
古先生从来不吃桃子,也不卖桃子,所有的收成都被送给了附近的孩子们,所以在孩子们比大人更喜欢这位隐世先生,觉得他亲切无比。
虽然这古先生为人淡泊好相处,然而平时都有很多大人物来拜访,最近的一次就是那个长安的知府来此拜访,在桃林在三天却不得见,最后童子拿着扫帚把知府赶走了。令人惊奇的是这知府灰溜溜回去以后,没有一丁点不高兴的样子,对于这次吃灰的经历半句话不提。
今日来了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这人似乎是古先生的老朋友,一进来就被童子引进了桃林深处。
两人下棋,黑白交错,一局棋下了整整一个时辰。下棋下的是心性,不是输赢,所以二人下棋都是深思熟虑才落子的。
只是一个时辰后,怎么着也该结束了的时候,一人心不在焉,显然是因为胜负已定,而且自己是那输了的一方的缘故,举棋不下了。
“唉,还是差了一步。虽说是一步,却咫尺天涯。这一局恐怕又要败北了”
“贤弟,莫要灰心,我看你的棋艺越发精纯了”
“兄长,即使再精纯,我也是下不过你的”
此间桃林的主人为兄,远道而来的客人为弟。
这时童子端着一壶酒过来了,一局得胜的男人道:“这是我酿的桃花酒,今日请你一品”
客人:“你知晓我不喜欢喝酒,但是仍然取出美酒与我畅饮,这酒可有来历?”
主人道:“每一年,这百亩桃林中我只取初春最先开放的一朵,而且时间只能在清晨时分,这样露珠才能包裹着一丝天地间的灵气,也包裹着桃花的花之气。每一年只有一片花瓣可以成为我这酒的原料,你这杯酒中就有六十片桃花”
“六十一甲子,也不过一杯酒。如此说来,我就不得不喝上一杯桃花酒了,请!”
品一口桃花,满嘴芬芳。客人点头称赞:“果然是真正的美酒,就连我这个弃酒的家伙也爱上了这舌尖的滋味”
“请!”
喝着美酒之时,此间主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便放下了杯盏,问着客人道。
“红莲破阵而出的日子已然临近,不知贤弟这次远游是否已经找到了红莲在人间的传承者了?”
“根据骨玉的指引,我去了南方一次,确实在那里遇到了两个少年,他们竟然都与骨玉有共鸣,而且一人竟然是和红莲一样的体质”
“赤墨星体!”
主人点点头,如果是和红莲一样的宿命,或许他能被黑骨玉认可也有了理由了。只是如果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为何这贤弟会孤身前来?
“赤墨虽然罕见,星体虽然尊贵,但是这人的命却不长久。他的三魂七魄不全,似乎少了一部分,导致他体弱多病,而且就在那所谓的命途上也多有乖舛”
“你把他带来了吗?如果他来万魔殿,我可以让他提前成为地位仅次于你我的职位”
“那孩子很固执,没有来。当然我给他留下了善意,表面上那孩子其实内心单纯,比较偏向于这些名门正派,不似我教中人直爽。虽说杀人最忌讳的就是多情,滥情。但是稍加引导必然会成为我殿的栋梁!”
而两人讨论的正是失去了姓氏的少年,那个曾经名叫苏橙的孩子。
夜深人静,苏橙和小龙月在一座破庙里过夜,劳累了一天,苏橙抓到了几只野兔,放在篝火旁烤。
苏橙这里篝火红红,另一边的小龙月那里却一阵清寒。龙月不在寺庙里,而是在寺庙旁的一条溪水旁,一盏明月下,水光如照,月华幽蓝。
见她不见了踪影,苏橙找了半天才找到,于是当下有点生气道:“龙月,你咋不说一声就有了呢?”
看着自己脱了鞋子,用脚尖试试水,她忽然头埋在了水底,苏橙好奇道:“龙月,你在干什么?害羞吗?还是说你在练习乌龟?”苏橙道:“别怕,哥哥来救你了,等我啊!”
说罢朝着龙月游了过去,这水初次尝试很冷,然而时间久了就觉得很暖和。苏橙游在龙月一旁道:“我们都是男孩子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湖泊里雾气蒸腾,迷离了双眼,夜里很冷,水里却很暖和。苏橙也不愿意上岸了,正好洗个澡舒服一下,说罢脱光了身子,苏橙跳进了水里。
这里似乎这里面是云雾缭绕的仙境。
苏橙一会儿潜入水下,一会儿仰泳,一会儿潜到水下,活脱脱一只鱼儿。或许你会奇怪,因为出生时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质多病”,苏橙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为什么学会了如此好的水性?这当然不是在望北学的,而是苏小乞丐在外摸爬滚打得来的。
与之相比的龙月才是真正的“旱鸭子”,她把整个身子都埋在了水面下,只露出个小小的脑袋,像极了一只害羞怕人的小鹿,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苏橙,被她看着,苏橙心里坏不好意思的,她的目光纯善纯良的,让苏橙心里想起了妈妈。
“龙月,你很想我娘”
“……”
“我要抓鱼了,今晚就吃烤鱼吧”说罢就钻进了水里,半天也不见冒个头出来透气。
他是故意的,想要逗一逗这龙月一下,于是偷偷游到了龙月的底下,吐了个泡泡。
“噗噗噗噗……”水泡响个不停,像极了人溺水失去呼吸时的样子,苏橙在水底忽然感觉到自己被蹬了一脚,一口气吐出来了……
苏橙突然冒了个头,结果就被赏了一个爆栗,让他一阵头晕眼花,原来小屁孩儿如此胆小,不,如此害羞……
“你是担心我上不来了,还是怕水里有鬼?”
“你……不要吓我”
“好好好,不吓唬你了还不成?”
苏橙一把抱过来小月,向她介绍道:“你也是一个小男子汉,怕什么?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
一巴掌在龙月的下半身拍了上去,道:”你看,咱俩的胸都是平的。手臂也是一样白皙,嗯?哪里去了?……你……你!”
不知怎的,湖水里的小月竟然给他惊艳的感觉,鼻尖上一颗圆润的玉珠,长发垂在两侧,腮上微微漾出两朵桃红。
“你怎么没有?!”
“你不是男的?!”
“你是女的!!!”
苏橙一连三叹,终于……落荒而逃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傻瓜,月儿不知所谓,她年纪尚小,不懂得男女有别,所谓害羞也不过是潜意识的做法罢了,只是苏橙不知。
龙月对着水中的圆月照着,对着影子自言自语道:“你我都不知各自的过往,那就相依为命了,阿橙哥哥”
苏橙好半天才好意思来见人家,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粥,两眼望天,闭口不谈刚才的事情。他只是故作老成地解释道:“嗯,刚才我什么都没看到,你放心!”
龙月温柔地点点头,似乎同意了苏橙的话,这让的苏橙心里一阵愧疚,她那么乖,自己还骗她,当真错极了,可是这好像也没办法,不然自己怎么开口?
“在我们有能力自保之前,你不能再叫龙月了,你要改一个名字”
她不说话,只是点点头,似乎也觉得苏橙的话有道理。
苏橙心里忽然想到一句话,无忧无虑亦无惧,平平安安过一生。
苏橙沉吟道:“那我就给你起一个名字吧,无忧无虑抛烦恼,平平安安度此生。凡人一生苦短,更是喜忧参半,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不让我辜负对于一个死者的承诺。”
苏橙神色忽然黯然,低声对她说道:“我以后就叫你小安,你以后不如在外人面前就叫龙小安吧。”
龙月,不,是龙小安喝完了莲子粥,在苏橙的旁边睡着了,不过她睡着的时候倒在了苏橙的腿上,害的苏橙不忍弄醒她,最终第二天成了个假冒的“瘸子”。
填饱了五脏庙之后,苏橙看着小安熟睡的侧脸,很美,很美。
她就像一朵安静地小花,在春风十里中悄然绽放,芳香无比。
远而望之,小安可不就是一朵桃花吗?
龙月,也就是小安,在苏橙最孤单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并且很快就成为了苏橙的家人,不可替代的“家人”。
是小安的出现让这个男孩子觉得自己灰暗的人生还有一点希光,自己被抛弃的身躯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自己没有了父亲,母亲,还有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身份的人的权利,因为小安称他为“哥哥”……
“小安,我的妹妹,祝你好梦”
苏橙也进入了梦乡,梦中他和小安相依为命,他为兄,小安为妹,二人风雨同舟,一年两年十年……有一天他们泛舟湖上,风平浪静,万里无云,忽然湖中出现了一个漩涡,是一条马车般粗的大水蛇,它抓走了妹妹,哥哥拼命地追赶,可是最终也没有追到小安,之后苏橙就醒了,准确地说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了,是谁?
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苏橙还处在睡意朦胧的时候,十分不清醒,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见到几个衣着普普通通的俗家子弟走进了寺庙,约有十来个人,个个都是给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年龄十一到十五岁不等。
一个年纪稍小,大概十一二的男孩子率先进入庙里探查一番后,对着后面进来的一个黑色衣服的稍微大一些的男孩子道:“青墨哥,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吧”
原来这个人叫“青墨”,苏橙记下了这个名字。
这个年纪似乎最大的男孩子,大概十五岁左右的黑衣男孩子名叫“青墨”,他点头道:“好”
不久后,青墨等十人就发现了同在寺庙里的苏橙二人。
……
第一章:试炼
“小毛驴,上山坡喽”
凤凰城外五里地,一个小山坡上,苏橙一行三人正在赶路,苏橙和清风共用一头小毛驴,仙子雪柔自己在空中悠然行走。
苏橙在后,清风在前,据说倒骑驴对身体有好处。
见到雪柔飞的很快,胜似闲庭信步,比起自己这颠簸的坐骑来说,还是飞行更舒服一些。
“剑尊,天上风大,你下来吧”
“无妨,修行之人有真气护体,不惧风雨”
苏橙苦口婆心,当真只是为了剑尊的身体着想,不是为了增进师徒感情。
心地赤诚,无奈人微言轻,拍拍小毛驴的屁股,自顾自地感慨:“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为什么没人听呢?”
所幸唱起歌来道:“小毛驴,快快跑,拐个仙女当老婆!”
雪柔:“……”
苏橙这小家伙当真对自己惦记着呢,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说不定这家伙以后真的在修行路上走的比自己更加远,到那时又将如何?
……
“尊者大人,我们走了五里路了,马上就到下一个村镇了”
雪柔像一片雪花一样“落”了下来,在地面站定后,看了一眼苏橙屁股底下饱受摧残的毛驴。
气喘吁吁,萎靡不振,当真亏了自己一两银子,竟然仅仅走了五里路就不行了。
原本也想过买一匹马,结果发现自己出来带的钱不多。
虽然镇南王给了苏橙一些银子,可是都被让给了李清风一家,这才导致买不了好马,买了条好驴。
当真是一条“好”驴啊,光会叫唤了,干活净知道偷懒。
当初听它叫的卖力,在驴市上声压群驴,雪柔原本以为它很硬气,很能干,谁知道这是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
“黔驴技穷!”雪柔点评。
雪柔道:“先休息一下吧,苏橙,你去看看附近有什么人家。
你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中间要路过一片荒无人烟的荒地“
雪柔补充道:“那里盗贼横行,虽然盗贼中没有多少的强者,但他们人数众多而且行事阴险狡诈,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你们要倍加小心”
清风道:“神仙姐姐,为什么你总说你们你们的,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
“下驴!”
苏橙从“马”上滚了下来,其实是被踢了下来。
雪柔突然一脚把一匹驴上的一个少年给踢下去了,她道:“小橙子,在你前往三绝之前,为师也有一番考验”
苏橙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摆摆手道:“师傅,徒儿我心理承受能力太低,能不能不考?”
“不能”
雪柔慢慢道:“你且听我说,这个考验也没有多难,为师当年做徒弟的时候也是经常被考验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凤凰呢距离三绝山有三千多里路,其中一路上少有险阻,以你人元大圆满的实力,为师也无需太过操心。为了清风着想,你就自己走这三千里吧”
苏橙脸一黑,这意思是我堪堪保命啊,带一个人都不放心,苏橙心道这不是个考验,这是个陷阱。
只见苏橙利索地背起行李,拉着清风的手往回走,道:“清风,走,我们回去!”
清风虽然被拉着,还是忍不住道:“阿橙哥,我还要学武报仇呢”
苏橙敲了敲犹豫少年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瞧你这点出息,去哪里不是学?
跟着我学,照样不比那些不疼爱弟子的老师强”
瞧得徒弟指桑骂槐,师傅哭笑不得。
雪柔对清风格外开恩道:“清风例外,他可以跟着我飞到三绝山”
然而清风并没有取巧,而是愿意经历这场考验,如果连这场考验都通不过,那么自己可能真的报不了仇了吧。
清风道:“尊者,我想跟阿橙哥一路走去三绝”
“决定了吗?”
虽然有些犹豫,清风还是做出了令雪柔满意的决定:“我决定了,如果我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我还那什么去和霸刀门比?况且还有阿橙哥一路和我互相照应呢”
他看着阿橙哥一脸微笑,连苏橙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雪柔微微一笑,见他真诚,不免把苏橙拉到一边道:
“小橙子,你应该知道我是万剑阁的阁主,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有自己的宗门,我的宗门背后的来头很大,大到不可想象”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方便和别人说的秘密,你也肯定有吧,为师现在有件要事要去处理,你独自前往我们剑阁吧”
“剑阁吗?”
对于万剑阁,虽然他们逼死了自己,可是它也曾是他的避风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它。
苏橙的宿慧已开,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经明白,那个凄凄惨惨坠落绝天涧的身影是自己,这个仅仅十五岁的身体也是自己,只不过是在另一个时间里的自己。
“姐姐,你怎么着也该给个保命的法宝吧”
“没有,你自己一路走去就可以”
正所谓严师出高徒,本身这场跋涉就是一个让他历练的机会。雪柔是为了他好,让他在还没引起人注意的时候就预先体会一下人间红尘,有助于修炼一颗“强者心”若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他没有后顾之忧,那么这场考验还有什么意义?
“万一我要是遇到了自己也克服不了的难题,怎么办?”
苏橙不得不动用门派绝技,得到了雪柔腰间的一个香囊。
百宝囊!
不过还没有完全得手,只能算是得手了一半。
“拿来!”
“不给!”
看着师徒两人一人一头拽着一个香囊不放,清风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办,不过凭借实力还是雪柔占据绝对的上风。
只是苏橙有如被绣在百宝囊上的符咒一般死死不放手,弄得雪柔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无处施展。
“罢了罢了,就给你几个保命的灵符吧”
雪柔也是佩服这“便宜徒弟”的脸皮,只得从百宝囊中取出几件低级的法宝,而且都是一些一次性的灵符之类的法宝。
一般说来师傅对于徒弟,入门先教的不是武功秘籍,而是江湖经验,正道侠骨。
可是自己这个小徒弟呢?武功还没教他,这江湖中的处事经验已经一肚子了,看来除了武功之外的知识他都无师自通了,说不得比自己还厉害几分呢。
拿着几张巴掌大的灵符,苏橙却还不满意,故意装作不知情地问道:“这个灵符靠谱吗?”
苏橙自己也对自己的话感到好笑,这灵符确实珍贵无比,这世界上有专门的灵符师,天地人凡四级灵符师,对应尊者,天心,地魄,人元四种修为。凡等的灵符需要凡级别的灵符师花费一个时辰时间才可完成。地品灵符师需要一天可以制成一张地魄灵符,以此类推,天心灵符师一周能做出一张天级灵符,尊者更是整整一个月才能做出一张无双的天尊符!
尽管记忆中自己已经是天心层次的修为,但是像这种灵符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资源拥有,记忆中自己只有过一个天灵符,而且还没用过,这也成了苏橙的宿世遗憾。
当初弟子海选大会,自己侥幸得了桂冠,得到了一些奖励,其中就有一个雪柔尊者亲自制作的天灵符,只是没有使用的机会。
一直到金橙背叛了“剑阁”,选择了万魔殿的肖奈落,被逼上了千秋索,即使面对几位天心阁主的威逼,自始至终他也没有用这灵符。
或许他心里还存着些许希望吧,或许他认为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或许他是报金樽的恩……直到退无可退,堕落深渊,万劫不复。
或许也只有灵器殿这类一流仙门才会给核心弟子一个用以保命,然而作为三绝山的主人,剑阁的主人,雪柔确实家大业大,并不缺少这灵器。
即便那霸刀门的少门主也没有个天心灵符呢,而自己师傅一出马,抬手间就送出去十几个,当真想娶她当老婆。
雪柔想了想道:“如果不碰上尊者应该没事儿”
“就是说尊者之下如狗了?”
听得苏橙的话,雪柔也忍不住拍了一下苏橙的头,如果这灵符当真如此有用,那么那些辛辛苦苦修行的修行者还不吐血而死?
雪柔以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口吻道:“你也真能想,灵符只是保命的东西,手里有几件大杀器,顶多让对方忌惮几分罢了。若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天心宗者冒着受伤的风险也能把你干掉,你当真以为天心境界的可以凭借几个灵符就可以虐杀了?”
“师傅教导地是,徒儿知错了”
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现嘛,不过雪柔也不说话。她此刻确实有急事,也就没跟苏橙计较。
“三个月后,三绝山相见”
看着雪柔腾空飞去的身影,苏橙摸了摸头,尊者境界啊,也不知何时才能达到天地之尊的层次。
苏橙看着手里的一把灵剑,剑身上留仙二字,就如同五年后的大比上那战利品一样。
与此同时,一把苍山也在身上背着,身兼两大灵剑,可以说苏橙现在是身怀重宝的多宝兽,只要让地魄以上的人知道,都要来抢一抢的。
“这么快就把留仙剑给我了吗?那以后大比上还有什么战利品?”
“不管了,还是先和剑灵沟通一下吧”
然而出乎自己的预料,自己沟通的竟然是背上的苍山剑灵。
苏橙忽然进入了剑中世界,看到了苍山镇海剑的内部,竟然如此宽广,当真如同一个小世界。
由此可见这补天阁的曾经必然不凡,说不定那郭莫问道长所说,千年以前的补天阁是和知音谷一样的名门大派,独领鬼卜一道的风骚。
一个庞然大物,万丈身躯顶天立地,巨大的身影入云霄,不见全身。只能隐隐感觉它身上背负着一座泰山,苏橙最开始以为的山不过是它的一只腿,它四肢搅动海水,在无边大海中曳然前行。
苍山剑灵的本体竟然是一只老乌龟?!
老龟:“补天阁千年了,终于有了星命的小家伙了。说罢,你有什么愿望?”
第二章:残魂
这只比山岳更加庞大的怪物样貌怪异,通体如同和田玉,龙头龟身,龙头有威严感,龟身有祥云气,只见它背负山岳,在剑海中稳步趋行。
老龟缓缓开口,声音穿越了云层,到达了苏橙的耳旁。
“补天阁千年了,终于有了星命的小家伙了。说罢,你有什么愿望?”
星命?愿望?
剑中世界里,似乎有一道光从这巨大的龙**顶冒了出来,它朝着苏橙飞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发光的小乌龟!此龟通体如玉,绿意盎然,似乎有无限生机。
“你是什么东西?”
对着突然闯入自己脑海里的存在,苏橙皱眉。
“你这小家伙怎么如此无礼?本尊不是什么东西”
灵尊心里想,要不是被郭嘉封印在了剑里,世代守护补天阁,一身通天修为都没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懂得敬老的后辈。
不过现下自然是和声细语了,谁让自己剑灵,他是剑主呢?可是补天阁已经成了什么啊,怎么山海剑的剑主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灵尊心里不知在想什么,苏橙看他发呆,道:“所以呢,你到底是谁?”
“……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我给你一点提示,补天阁你知道吗?”为了避免对牛弹琴还不知道,灵尊率先问了这个幼稚的问题。
苏橙点点头,凤凰城那郭氏爷孙两个就是自称北邙山补天阁人的修道人,想来这把剑与补天阁大有关联。
见到这后辈点头,灵尊心里道:“还跟我装,既然补天阁还在,你还跟我说不知道我的存在,真是存心作弄老夫。”
”没错“灵尊道:”同补天阁祖师郭嘉一同闯天下的那位大人,占卜之术通天彻底,本身实力更是无法无天的那位大人。你有没有印象?”
那位大人就是自己!灵尊心里得意,这下子你总会知道了吧。
没有!
“?”灵尊被噎住了,不悦道:“你家师尊没有说过我吗?”
“没有”苏橙心里道,雪柔确实没说过啊,自己也没说错。
“剑冢之主,龙龟灵尊”
灵龟如是说,剑冢应该就是这苍山镇海剑的剑中世界的名字,龙龟应该就是这绿玉龟灵的本体,至于灵尊就有可能说明它生前是一个尊者级的灵兽。
“你可能不知道龙龟的厉害,灵尊我告诉你,我们龙龟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之一,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中和人世。什么化解太岁、辟邪、制煞、化冲、解灾、镇宅、招财、化官非、化口舌旺人缘的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我们龙龟强大,特别是龙龟中的灵尊更是强者中的强者,怎么样,怕了吧?”
苏橙:“……”
苏橙心里想,就好像你说的是真的似的,我有愿望,你又不是神,如何实现的了?不过抱着姑且试一试的心情,苏橙缓缓向灵龟道:
“灵尊大人,我的愿望是复活我的娘亲”
“生死都是过去事,过去事不可变。这个愿望不在剑冢的能力范围内,我无能为力。除此之外呢,你还有什么愿望?”
“那就给我足够的力量,让我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
“力量只有自己的才有用,必须自己一点一点修炼来的力量才能让人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这点也不行”
两个愿望都不可以,想来这个龙龟灵尊并不如何厉害,想必只是这剑冢的守墓人罢了,区区一个剑灵,虽然以前没见过,但是苏橙并没有放在眼里。
似乎看出了苏橙眼里的不屑,绿色的剑灵直立起身子来,佝偻着腰道:
“你要对我尊敬,只有尊敬我,才能得到补天阁的传承”
尊敬?这只老乌龟不请自来,还一脸高傲,让苏橙不悦。
苏橙摇摇头:“抱歉,我不是补天阁的人,对于那所谓的补天阁传承也不感兴趣”
所谓的补天阁传承不要也罢,自己反正也不是这补天阁的弟子,也不想成为什么个阁主。
“不是补天之人,如何能持有山海剑?”
那老乌龟很是惊异,在它的记忆里,只有补天之人才能见到自己的身体,也只有补天阁的精英弟子才能来到这剑的世界。毕竟这山海剑只有补天阁中重要人物才能持有,而且关乎传承的只有三把绝世灵器。
补天阁的算天术,战天术,补天术三种绝世传承分别记在三把灵器之中,苏橙手中的山海剑记载着的就是补天阁的攻伐之道,战天术!
“这剑叫山海剑吗?我还道是苍山镇海剑呢!”
灵龟:“山海剑也好,苍山镇海剑也罢,通通不过名字之差罢了”
剑灵:“拜我为师,成为补天人,对你有大大的好处”
苏橙:“大大的好处?我想问对我有什么具体好处?”
剑灵:“好处就是让你活下去”
苏橙皱眉,这是威胁吗?
“字面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拜你为师,你就杀了我?”
剑灵连忙摆“手”,它可不想给这个剑主留下坏印象,毕竟剑在他手上,自己身为剑灵还是要倚仗倚仗这小娃娃的。
“误会,误会,我怎么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低级勾当呢?“
”本龟可是很善良的,纯善纯良说的就是我。我从不动手杀人,只是看着对手一点点老死就行了。况且你的命太短,何须要人来杀,不出十年你自己自然就会老死”
命短?老死?比起知音谷那位风先生所算的不得好死要好多了,苏橙心里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剑灵评弹道:“人骨如墨,恶鬼缠身,实在不是好迹象。“
迄今为止,已经有不少人说他命犯孤星,灾厄缠身,骨头漆黑如墨,苏橙并不知道自己的骨头是什么颜色的,但是不止一个人说过他的骨头是黑的,想来应该是真的。
”我看你外表一片大好,骨子里却坏到了极点。现在你身上的骨头已经全然如同上好的砚台,只待研磨一番就可以写字了,绝对比那些个天下名砚好用“
”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吗?你已经活不了十年了”
苏橙并不明白什么砚台,研磨什么的字谜,他只知道自己确实命不久矣。
“十年吗?足够了”
剑灵惊讶极了:“足够了?别开玩笑了,我活了一千年都没活够,你仅仅活了不到二十年就满足了吗?”
灵龟一脸不相信,苏橙也不会解释。毕竟满足就是满足,不满足就是不满足,不必多言。说多了反而是心里在乎真假,其实往往就是假的才如此在意。
“但是我可以让你活许多年,也许百年,也许千年!”
“吹牛也要靠谱点,据我所知,就算尊者也活不过五百岁吧”
对于剑灵的话,苏橙是半点不信,没有人能活的这么久,剑灵已经不算活着了,因为失去了自由,被困在了剑里,已经不算一个完整自由的灵魂了。然而剑灵的下一番话却让他心动。
“赤墨星,黑色的骨头,当真不俗!”
灵龟似乎看透了苏橙的身体,让苏橙心里有种美女被一个色咪咪的老头偷窥了的感觉。
“喂,别在用这种眼神看我”
“抱歉,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还不死?”
“此话怎讲?”
“三魂七魄不全,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你身上的胎光有损,一半已经消失了,只剩半条命苟延残喘。“
胎光,关乎生死!胎光不容有失,一些邪道术法就用真气打散人的胎光,结合邪道秘法,让失去了三魂之一的人成为任自己操纵的“活死人”。
”说来也奇怪,想必有修行者为你强行修补胎光,但是那人能力太差,只是将自己的灵气注入你体内,手法粗糙,反而加剧了你的痛苦。”
听着灵龟的话,苏橙想到了娘亲曾经给自己喝的“药”,红红的就像血一样,灼烧感不就是真气吗?娘亲曾经用自己的血为自己续命!
苏橙忽然吐了一口血,吓了清风一大跳。
“血?阿橙哥!你怎么了?”
苏橙突然从“山海剑”的空间里退了出来,也许是耗费了太多能量的原因,山海剑已经暗淡了几分,苏橙想立即再次进入剑冢,可是却任凭自己如何催动,山海剑都纹丝不动,仿佛成了一把废剑!
剑冢内,灵龟对着苏橙消失的地方道:
“很有意思的残魂,魂魄残缺为必会死,但是胎光动摇,人就必然成活死人。就像月圆为满,缺为残废,这残魂终归是让你体质虚弱,最终你会丧命吗?”
“老夫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你这么幸运的小家伙了,竟然有万中无一的星命护体,可是这也可以说是你的不幸,为什么这星命确是最不祥的赤墨呢?”
多次尝试无果,苏橙也就放弃了进入剑冢的念头,转而才注意到身边的清风一脸担心。
也对啊,自己的灵魂进入了剑冢,对于外面的世界就一无所知了。想必身体进入了假死的状态,自己没跟清风事先说明,这才让得清风如此担心。
“清风,我没事儿,不要担心”
“阿橙哥,刚才你连呼吸都没有了,又吐了一大口血,吓死我了,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会受伤吐血呢?”
清风想问个明白,自己又何尝不想问个明白呢?为何自己的灵魂会受伤?为何三魂七魄中胎光只有一半?为何普普通通的母亲会有修为?
这一切或许只有再一次到望北镇才能知晓了,所幸望北就在这凤凰城去往三绝山的三千里路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