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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剑之曲全文阅读

作者:泥象     拔剑之曲txt下载     拔剑之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战后

    澹州城外,朝廷的大军压境,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头顶上有一把无形的刀,随时都能砍下来。

    阳城兵败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人都知晓了前线的状况:阳城的十八万精锐都被歼灭,六十高龄的上官战老元帅战死沙场,所谓的仙人也不见了踪影,而朝廷的军队并没有多少损耗。

    澹州城上空一片阴霾,此刻,澹州城内人心惶惶,整天祈求神佛保佑。

    百姓已经知道澹州已经宣布脱离大夏的统治,澹州太守将澹州的夏族官吏全部斩杀,他们要重新恢复华族的正统地位。

    一开始大家知道太守手下有数十万大军,并且还有仙门仙长相助,认为澹州的胜算也很大,澹州百姓平日也饱受夏族人的欺凌,因此感到痛快。

    然而情势急转直下,大夏派出了那位战神,率领着精兵铁骑如入无人之地,而所谓的仙门仙长压根就没见到影子,就没了。

    一战下来,龙阳凭借出色的战争天赋,以及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以少胜多将阳城十八万守军打败,大获全胜。

    如今退守澹州城的也不过十来万人,还是退下来的老弱病残。而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大夏最凶狠的虎狼之师,那群刚刚撕裂了阳城的猛兽。

    面对必死的结局,没有人不绝望,他们不得不将矛头直指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那位太守大人。

    澹州太守上官青云是丞相上官华的胞弟,为人颇有威望,上官家族是前朝的贵族,为了收拢中原的人心,大夏皇族对于这些前朝的贵族门阀是礼敬有加,这也让上官家族在澹州的民心达到了顶峰。

    然而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能摧毁一个人,摧毁一群人的心智,儋州的人们疯了。

    正如之前龙阳所见的那般,百姓们中的大多数已经害怕了,他们从原本上官青云的拥护者,变成了上官青云的反对者,纷纷走上街,对这位曾经的好好太守落井下石。

    “请太守赴死!”

    澹州城中心,太守府的门口挤满了人,每一个人都在高呼:“请太守赴死!”

    昔日人声鼎沸的太守府变得安静,没有护卫,大门紧闭,甚至没有一点儿风声,除了刚刚到来的一大波人,给死寂的太守府带来了杂乱和喧闹。

    “为什么太守府连个护卫都没有”

    “莫不是整个澹州城的官员都逃出了澹州城,留下我们这些平民在等死?”

    猜忌,怀疑,愤怒在这群乱民中流传。

    有人大胆的踢开大门,他并不怕惩罚,听说上官青云爱民如子,澹州也没有什么严苛的律法,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处死,更何况如今澹州城未必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开皇屠城的谣言已经传开,同样是死,不如用上官青云做投名状,投靠大夏,说不定可以活下去!

    在场大多数都是不久前逃难来的流民,这些流民来自附近几个州或者县,样子有些凌乱。有少部分人蒙着脸,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身份,但是流民对于这些人心知肚明,澹州城的原住民。

    房门被一一打开,结果却出人意料,前面的数间房屋一个人为没有。

    面对这个结果,不禁有人已经确定了自己原先的怀疑:那位已经畏罪逃跑了,或者畏罪自杀了,不然诺大的太守府为何一个人都不见?

    “上官青云都跑了,我们死定了!”

    “没有那个老匹夫做投名状,朝廷的大军肯定要杀光我等”

    “上官家的人都是反骨仔,听我爷爷说上官家族本来就是投靠大夏的华族叛徒,现在又背叛了夏族,想要自立为王,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被朝廷打到家里了!”

    “既然是必死无疑了,那么这城邑的等级秩序也就没了价值,我等虽然是流民,但是死前也要好好刷一把,那些富家翁的妻妾女儿,老子也要尝尝味道!”

    “分我一个!我们这就杀过去,就算那些家丁在听了我们的话后,估计也要和我们一起,嘿嘿”

    “诸位莫要动手,这城中可是还有些官兵呢,你们这么做一定会被杀的”一个蒙面的老头出言。

    先前提议抢杀富家翁的壮汉一把扯下老头脸上的黑布,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澹州城的富家翁之一的刘大官人,怎么,你也要背叛上官青云了,不对,你已经背叛他了!”

    那老头衣袖掩面,转过头来,可是四周的人把他围了起来,哪里能遮掩自己的身份?

    “我……我……”

    “你什么你,既然你这个老家伙送上门,我们就先解决你家的小美人,但是”大汉舔了舔舌头,道:“也不是不能放过你,如果能亲口听你骂一骂上官青云,说不得我会放过你”

    “好!我说“刘大官人下定决心道:”上官青云总是压榨我们,让我们赈济灾民,把我们的钱强行抽取用来赈灾,今年整整拿了我家一半的收成,我看他是中饱私囊,根本没有赈灾!”

    有些人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太守府,没有多少装饰品,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很明显眼前的富家翁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出卖了太守。

    “我们做的真的对吗?当初上官青云接纳我们,没有让我们饿死,给了我们希望,现在我们却因为死亡而绝望,而背叛他,想要杀了他”有妇女抱着面色菜黄的女儿小声的出言。

    “阿姊,你当我等真的不明白吗,但是求生有何不对?”

    壮汉听了富家翁的话,恬不知耻地道:“怎么听了你的话,我反而想杀你了呢?”

    “饶命,饶命!”

    壮汉一脸踢开跪地求饶的老头,道:“没用的老家伙,不过他说的对,那些官兵确实是个麻烦”

    没错,是上官青云对不起我们,对不起大夏,当了乱臣贼子,还连累了我们。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是他对不起我们,不是我们对不起他!

    “不对,还有最后一个地方我们没有搜查!”

    “哪里?”

    刚才口出惊人的人指着那座高塔:“那里!”

    “上官青云一定是躲在哪里了,我们去看看”

    高塔被由内而外反锁了,毫无疑问,这里面有人,说不定就是众人期待的那个人。

    “出来!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破门而入了!”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吱呀呀的声响很是刺耳,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独自走向人群,又好像看不到眼前的人群。

    “是个年轻人,不是上官青云?”

    “怎会如此?我知道了,上官青云还在里面,里面不止一个人,说不定这就是上官青云的儿子!”

    众人眼里流露出虎狼一样的神情,叛乱太守的儿子,他的头颅也是很值钱的。

    “不对,他不是上官青云的儿子,他是……”有人先是惊呼,后来果断闭嘴。

    “他是……他是先前那个和上官青云并排而行的那位朝廷的大人”

    “竟然是他?!”

    人群不觉有人后退,既然是朝廷来的,那么就算是一个小使者,其身份也比这城中的诸多高官重要的多,无他,讨好了他可以保命。

    站在门口的年轻人往回看,向着黑暗中道:“为什么还不出来?”

    一个怯生生的男人走了出来,缩着头,和那个英俊的年轻人个头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就是看起来有些傻傻的。

    这二人像是兄弟一般,不过哥哥看起来有些痴呆,弟弟确实英武不凡。

    傻哥哥道:“我怕!”

    “别怕,人多不算什么,你家丞相不是教过你吗?”年轻人拉住那个傻哥哥的手,道:“拉着我的手跟我走,别怕”

    这“兄弟”二人视若无人地走出去。

    人们缓缓后退,因为有人认出,这位就是朝廷的军队派来的使者,他们不敢得罪,更不敢在自己的小命在别人的手中的情形下得罪眼前的人。

    人们看着年轻人走过的地板上,留下一行触目惊心的血脚印,心中愈发害怕。

    在人群敬畏的目光中,龙阳光明正大的走向了远方。

    不知道死去对于上官青云算不算一种幸福,如果他活着见到自己辛辛苦苦守护的东西,竟然如此快速的抛却了他,他会不会感慨,这一切竟然如此不值得。

    龙阳并不是上官青云或者上官战,他不会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此刻,他只想回家。

    北疆王的身影凭空出现,看了看龙阳身前的年轻人:“这就是陛下要的人?”

    龙阳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对面那个和自己一样年纪的人,在自己面前颤颤巍巍。

    “温室里的花朵终究是脆弱的,任何一点稍微大一点的风雨都能毁灭它们,即便曾是最高贵的种子,终究比不过野花呀”

    对于北疆王的话,龙阳不置可否。但在心里有一种声音告诉他,或许北疆王说的是对的。

    “上官家的人已经死光了,澹州也发了投降的意向,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

    北疆王知道开皇陛下的意思,那就是屠城,一个不留。

    但是如今罪魁祸首已经死绝灭族,抹杀澹州对大夏并没有好处,他内心不愿意屠城的。

    王命如天,不可更改。

    但放过澹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眼前的人就能做到。

    “告诉他们,明日我要见到所有上官家族的人头,挂在城楼上一个月”

    “告诉他们,澹州所有的军人要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向我们爬来!”

    “告诉他们,阳城我们一个不留,澹州……”

    龙阳停顿:“澹州,十中存三!”

    北疆王道:“会不会有些苛刻?”

    “我没义务向他们施舍仁慈,他们也未曾向我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决议不变”

    龙阳最终没有屠城,因为他曾给一个人,一个死人自己的承诺。

    但他对澹州并没有仁慈,根据十中存三的代价,澹州城只能留下十分之三的人活着。

    “父亲,我去,让我去吧”

    “父亲老了,没有多少时日了,你还年轻,不要去”

    澹州的衙门发出告示,每个家族都要交人头上去,十中存三的苛刻命令,意味血淋淋的残酷。

    按照这个原则,人丁兴旺的家族还好,尚且可以延续家族,如果是三口之家,最终一家只能留下一人,这是何等残酷的事情,一个孩子,一出生就成了孤儿,没有爹娘。

    “孩儿不孝,竟然要让老父亲舍己献身,让孩儿苟活”

    “你起来,不要跪!”

    父亲道:“这或许就是惩罚吧,在灾难面前,我们抛弃了太守大人,所以老天惩罚我们了”

    “我们家没人去和那帮流民同流合污,儿子未曾去太守门前闹事!”

    “没有作为,就是放纵,就是默许,我们和那群忘恩负义的流民并无二般”

    这样的情形发生在大街小巷,都是些贫苦人家的悲欢离合,那些富人自然可以破财免灾,然而大部分人只能默默接受这结果,因为他们是失败者。

    正当众人落泪之际,突然澹州府又变更了告示,十中存七,一字之差,能挽救无数人。

    澹州若有五十万人,一字之差就能留下二十万人,但是到底是谁有权利改动,又为何改动?

    龙阳默默离开澹州的一条充满泪水和喜悦的街道,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内心那块柔软,没有变得坚硬。

鸿门之宴

    阳城破灭,大军从阳城的废墟上朝着终点站继续进发,龙阳和晓泉的关注点都在阳城的下一站,澹州城!

    作为敌人的大本营,澹州城一定聚集了重兵,但是不会比阳城多多少。

    整个澹州的军马不会太多,预估四十万,在阳城已经去了大半,剩下的不过二十二万。

    龙阳估计这里的军队大概有十九万,剩下的几万人分布澹州各地,负责必要的守备。

    这些敌人已经不成气候,一半的将士战死,对于澹州城的士气是巨大的打击,现在澹州城内应该是人心惶惶吧。

    但那些足以影响战局的仙门中人确实是个大麻烦!

    大军已经到达了澹州城外,尽管击败了四象宗,破坏了对方利用气象毁灭大军的阴谋,澹州城上方的雨还是没有停。

    从四象宗那里了解到,四象宗的镇派重器气象图就在澹州城内,在那个重器没有被毁灭之前,这场战斗都不算胜利。

    澹州城的大门紧闭,街道上没有一个人,所有人都缩在家里,整个澹州城都笼罩在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息下。

    一扇大门真的能抵挡千军万马吗?一道城墙真的可以庇护一方吗?刀锷加身之前,谁能在自己身前伸开双手?

    于是,他来了。

    龙阳静静地看着楼上那个萧索的身影,背微微有些弯曲,他身穿峨冠华服,龙阳看出那是华族传统服饰,只有在节日才会盛装的那种服饰。

    若没有猜错,那老者就是素有美喻的澹州太守,上官青云。

    黑甲军的弓弩早就瞄准了上官青云,龙阳不清楚对方为何如此大胆,竟然直接就站在了城楼上。

    “敢问城下那位将军可是开皇新封的镇南元帅龙阳?”

    二人相隔数里,可是上官青云的声音还是传来了,龙阳略略一惊,清亮的眸子里马上回复了平静,回道:“正是本帅,上官太守有何事?”

    龙阳把自己的声音也用真气加持,但是比起上官青云的声音显得弱了不少,由此可以看出,为什么上官青云不怕黑甲军的弓箭了,因为他是大宗师。

    上官青云站在城楼上道:”龙元帅远道而来,就是我澹州的客人,今日我在城中设下宴席,请龙元帅入城一叙”

    一个是叛乱州郡的太守,一个是清剿叛乱的荡寇将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次设宴明显就是鸿门宴。

    赤影道:“这上官青云莫非是狗急跳墙,竟然设下如此无聊的鸿门宴,他以为我们要去吗?十万大军,直接把整个澹州城夷为平地都足够了”

    北疆王看了看龙阳,道:“龙将军想去见识一下这鸿门宴吗?”

    龙阳点点头,上马道:“去看看又有何不可“

    “不可!”赤影拦在他身前,道:“主人不可,这分明是鸿门宴,上官青云那家伙肯定图谋不轨,想要借机挟持您”

    龙阳严肃地对赤影道:”这番话不可再说“

    龙阳叹了口气,道:”鸿门宴才是对澹州那位的侮辱”

    “属下知错”

    莫策主道:“虚虚实实,谁又能说得清呢,你真没必要亲自犯险”

    看着只身前往敌营的男人,晓泉打心眼里佩服,同时也有些担心。

    龙阳单枪匹马前往澹州城,城门开了一个小口,刚好容纳一匹马通过。

    龙阳哒哒的马蹄声在过道里响起,对着前方的人道:“久等了”

    上官青云已经等候多时了,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一群骑兵,龙阳瞥了一眼驻防,发现澹州城的防守很稀松,城楼上确实没几个人,也不知是故布疑云还是其他。

    上官青云策马而来,在龙阳的马匹身前三丈远停了下来:“前面的可是大夏龙雀?”

    “正是龙某”

    二人下马,上官青云走近,让龙阳有些紧张,毕竟他也不是百分百确定对方不会不按常理出牌。

    龙阳的汗毛立起来,大概是自身感受到了威胁,身体不自觉的警戒。

    走近了龙阳感觉上官青云身上有种淡淡的腥臭味,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将军果然不愧是神将,只身赴会,光是这份勇气就是常人所没有的”

    “我只是对太守大人有种莫名的信任,如果不亲自走一趟,我觉得我会后悔”

    “相信此行不会让你失望”

    三言两语,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谈话。

    龙阳和上官青云两马并行,走在澹州城的街道上,本来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涌现出许多人来。

    四十骑兵守护着龙阳和上官青云二人,不让那群人接近,龙阳看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普通人的样子,显然是澹州城的居民。

    不过他们来此是来羞辱自己的吗?

    龙阳驾马,本以为会被百姓羞辱一番,毕竟自己在阳城诛杀的二十万澹州军队里,有不少可能是这里某个女人的丈夫,兄弟,儿子……

    因此他暗中鼓动源气,在自身周围形成一道气流屏障,总不能一身臭鸡蛋,平白丢了大夏的脸。

    果不其然,周围的谩骂声响起来了。

    “滚出澹州城!”

    “滚出去!”

    “澹州不欢迎你这个老匹夫!”

    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如预期那样飞出一道道弧线,朝着自己打来,可是却没有如期撞在自己的外放气流屏障上,它们纷纷落在了和自己并排的老者身上。

    谁知道被人扔鸡蛋的却是上官青云,同时那些话不堪入耳,都是些“乱臣贼子”、“国贼”之流的。

    上官青云身上都是臭鸡蛋,烂白菜,龙阳终于知道先前那股奇怪的味道的来源了,原来之前上官青云就被招呼过了。

    明明拥有大宗师的修为,根本不会被这种臭鸡蛋给击中,可是事实就发生在眼前,由不得龙阳不相信,一个大宗师会被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刁民欺负了。

    或许又是故布疑阵,龙阳没有把自己的疑惑写在脸上,一路上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一路上他都保持着沉默。

    反倒是上官青云一直在絮絮叨叨,说着澹州的风土人情,民风淳朴,丝毫没在意自己正是被他口中的“民风淳朴”的一群人一路羞辱。

    这种情况和龙阳所想大有出入,都说澹州富饶,太守治理有方,怎么如今看来这位太守是个不得民心的大奸大恶?

    “我们要去哪里?”

    “老夫的府邸”

    所谓的鸿门宴不在什么澹州城最好的客栈,只是在太守府中,这场宴会很朴素,吃的都是寻常菜。

    没有管弦歌舞,没有闲杂人,就连端菜做饭的都是太守府的女眷,整个“鸿门宴”就像一场家宴。

    “吃吧,这是澹州的特产,内子亲自做的”

    “尝尝这个,是每年都会给朝廷的贡品,味道很不错”

    期间上官青云一个劲儿的加菜,像极了爱护后辈的家中长者。

    只不过龙阳并没有动筷子,没有品尝任何一口饭菜,任由身前的饭碗里堆成小山。

    上官青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问道:

    “将军觉得老夫为何请将军赴会?”

    “太守所想,龙阳如何得知?不知也不去猜”

    “世人都说这是鸿门宴,一行凶多吉少,将军为何明知有危险还要来?”

    “十三万铁骑固然能胜,但代价太大,龙阳向来不喜欢用命堆砌城墙,我喜欢出其不意,另辟蹊径”

    “我猜将军也有后手,你的人是从水道进入城中的吧”

    闻言,龙阳知道自己派来的一群接应的人应该已经遭遇到了不测。

    被揭穿后,龙阳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剧烈波动:“这是鸿门宴,太守想杀我,我又如何不想杀太守呢?”

    很平常,简简单单,你我二人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你杀我,我也杀你。

    “如此说来,这是最兵不血刃的办法了”上官青云道:“可惜,我澹州的护城河里放养了一群毒蛟,就在月前封城前放的”

    “你失了民心,就算杀了我也不能长久”

    “说起来这澹州民心是被你击溃的,你打败了我的军队,击溃了民心,民心民心,是易变之心,是已变之心,这场战争是你赢了”

    上官青云承认了自己的失败,那么他到底是要投降,还是有其它的目的,比如真的擒贼擒王?

    “既然如此,太守大人为何邀请我,为了抓我要挟朝廷?若是太守这样打算的,大可以打消这个念头,临行前我已经把大军全权交给了我的死对头,开皇陛下用来挟制我的那位黑甲军的统领,太守即便杀了我,也改变不了兵临城下的局面”

    龙阳为自己争取机会,也是为澹州城争取机会,为十三万大军争取机会,如果不战而胜,谁会不乐意呢?

    这又不是在长城对抗外族,需要用外族人的人头数目充当军功,你杀再多的澹州城的百姓,也不会给自己增添军功赫赫,只会给自己留下罪孽深重。

    “你还是不信我啊,如果你相信我,就不会提出这种打消我杀你的念头了“

    ”你知道自己有一半的华族血统吗?”

    “重要吗?我爱母亲,也爱父亲,两方都要对方死,我只选择强的一方”

    “龙将军的一番话可谓自私自利至极,不管到底是不是出于真心,老夫对将军刚才的话一点也不喜欢”

    “将军看我治下的澹州如何?”

    龙阳早就听闻上官青云的清廉,大夏九州,澹州最富饶,大半功劳都是他上官青云的。

    “富饶安定,天下郡守,无人出您之右”

    “可是我很愧疚,我曾经做了一件对不起澹州百姓的事情,这件事情让我时常深夜惊醒,我更加的勤政爱民,可是我越努力心里就越痛苦,越忧愁”

    龙阳饶有兴趣地准备听,上官青云站起身来,举起酒杯,走了出去:“请随我来”

    二人来到澹州城最高的高塔之上,在最高一层处,二人停住了脚步。

    房间里里面有另外一张桌子,上面也有酒菜:“我们继续”

    高塔之中,有另外两个人,一个年老的和尚,一个十几岁的小和尚,看起来是一对师徒。

    “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是万佛寺的一位高僧”

    上官青云并没有多做介绍的意思,但是万佛寺还是引起了龙阳的注意,五大仙门之一的万佛寺。

    “老朋友,不久后可能要你帮忙为我做一场法事了,对了,我没钱了”

    “你我之交情,足够抵偿”

    所谓君子之,不外如此,三言两语,生死相托。

    在石桌前坐定,上官青云喝了很多酒,脸色也由白变红:“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我让天下安定,可是这天下越太平,我就越不安,不懂不懂!”

    上官青云道:“我为敌人牧牛马,这天下万民就是牛马,而我只不过是一条忘了自己身份的狗罢了,将军看我驯养牛羊听话吗?”

    龙阳想起了街道上的臭鸡蛋,觉得上官青云可怜,可悲,可叹。

    “我有一个梦想,让华族重新成为大地的主人,不必给夏族当牛马,我有一个梦想,让夏族侵略者滚回北方草原!”

    “可是这梦想太遥远了,太遥不可及了”

    “所以它只是我的梦想,但是我见到了你,我觉得它又不仅仅只是梦想了,我想把我的梦想交给你”

    龙阳被搞糊涂了,我凭什么接过你的梦想,毁灭我的国家?

    “把你的美梦毁灭的不正是我吗,对于你的梦想我不感兴趣”

    “我办不到,更不可能为你去做”龙阳并不知道上官青云的话到底有什么把戏。

    “你我二人都是聪明人,你想活命未必不行,我可以活着押运你到长安,由开皇陛下亲自定夺,说不定开皇陛下一时心软会放你一条生路,而我想的更简单,我要找一个人”

    “我要找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那人什么模样,但是我知道他就在澹州城内,你能告诉我吗?作为回报,我可以放过你的家人,但不超过十个,这是我等底线”

    上官青云微微一笑,露出和蔼的笑容,问道:“开皇陛下要找的人是不是一个孩子?不对,如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将军不知道的我都知道,比如他的样子,他的名字,以及开皇为什么想要找到他,并且杀死他”

    “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是开皇陛下与我所说?”

    “很简单”上官青云在龙阳耳边轻声道:“因为是我告诉他的,是我告诉他那孩子的存在,也是我让人告诉开皇陛下杀这孩子的”

    龙阳内心十分震惊,上官青云是个疯子,他想自杀,带着整个澹州城一起毁灭!

    “为什么?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等你见了那人就知道了,现在,跟我来”

    没人知道龙阳到底见了谁,做了什么,就连守护在暗中的那位大宗师也不知。

    那位开皇陛下派来监察的大宗师只知道一件事,龙阳完成了开皇陛下的任务:龙阳跟着上官青云走进了太守府,当他出来时,孤身一人,手中提着两个圆乎乎的包袱,鲜血淋漓。

    澹州城的下水道口,一大堆东西堵住了洞口,原来是一堆人,不过统统被捆绑着。

    在人堆之上端坐一红衣少年,唇红齿白,长得十分好看。

    少年十分无聊,偷偷溜进来的人都被他抓住了,真是个简单的游戏。

    “玩游戏吗,明日有一群人会从水路进入我的城市,如果你成功抓住了所有人,就是你赢了,只要有一个人没被抓住就算你输,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

    老者笑笑:“不过要是黄昏时我没出现,那就别等我了”

    “为什么?”

    “大概是我想耍赖了吧”

    美丽的夕阳缓缓坠落山谷,天色渐渐变暗,黄昏已然结束。

    只可惜当初和他约定这个抓人游戏的老头子再也不会出现了,他也等不到水边那个讲故事的老人了。

    但是他还能找到那个有意思的少女,少年记得她的气味,只要再次见到,他一定能认出那个人的。

    这一日,匆匆祭拜老人后,红衣少年独自前往北方,那里有一个美丽的城市,有个好听的名字,长安。

屠龙之策

    当前方的消息传来,上官战等人还不相信,竟然如此轻易就能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但是仔细一想,上官战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我们遇到了一个让人感到不幸的对手”

    “诸公如何看待前线的消息,朝廷的十三万大军已经厉兵秣马,准备前往距离阳城不远的半月山,准备越过阳城直接朝着澹州城进发”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太简单了,敌人好像故意怕我们不知道,还要鸣金击鼓地出行,这怕不是个诡计吧”

    “怕什么,我看这是嚣张,这大夏龙雀一定是太过张狂了,殊不知骄兵必败”

    “败在这只龙雀手下的将领,都曾像你这样这样以为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再说一遍又何妨?这分明就是陷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经过一旁两人的争吵,诸人旁观者清,很快洞悉了大体形势。

    上官战道:“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静观其变,以防有诈,二十分兵出击,阻截对方”

    “其中,前者保守稳妥,如果敌人真的想直捣黄龙,我们未尝不可和澹州城当年来了左右开弓,两面夹击,让对方首尾不顾”

    “而后者,有些风险,朝廷的大军比我方精锐许多,如果我们去截击,很有可能被敌方以逸待劳,而且我们要去就不能不留守一部分,那时候阳城就不是我们的倚仗,反而成了我们的累赘了”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据守”

    “但是我们赌不起!”

    本来是一槌定音的事情,却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一个年老的老将站了出来:“赌不起啊,我们赌不起,如果澹州城被攻破,固守这阳城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率先否定老元帅的人,竟然是一位年纪不比上官战年轻的老将,在军中也有威名,更加上他一直都是上官战元帅的坚定拥护者。

    可是这样一个人都会否定,不得不让人重新掂量这件事的选择了。

    是战还是守,这是个性命攸关的选择

    争论还在继续,上官战元帅的建议得不到所有人的支持,将领们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主动出击,阻截敌人的步伐。另一派认为这是圈套,决不能上当,应该静观其变。

    “我们绝对不能放弃阳城的防守,阳城是我们最大的倚仗,放弃阳城去追击,就是取死之道!”

    “可是若是放任龙阳攻破了澹州城,我等还有什么作用?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丢卒保车!”

    “可是谁能保证这不是对方的陷阱?”

    “这是赤裸裸的陷阱,可是我们还不得不跳进去,这是一个阳谋!”

    面对争吵,上官战拍了拍桌子,道:“都别吵了!”

    有人道:“如今之计,只能恳请诸位仙长出手了,先前几位仙长不是说直接击杀龙阳,了却我们的心头大患吗?”

    众人纷纷将希望的目光投射在几个黑白道袍的仙长身上,对于那个建议他们很赞同,不过上官战元帅并没有同意那种取巧的方法。

    如果能够正面击败对手,那就堂堂正正地较量,这是真正的军人,只不过很多人都觉得这只是老掉牙的东西了,他们不愿承认,自己害怕那个龙雀。

    上官战咬咬牙:“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既然龙阳如此卑鄙,那么就别怪老夫不讲手段了!”

    来自灵器殿的灵墨长老道:“早就该如此了,诸位放心,我四人虽然不懂兵法,不知道什么阳谋,但是处理这件事情也很简单,我们的计谋就是枭首,击杀首脑!”

    “诸位放心,大夏的这只小雀儿情报说几个月前不过地魄大圆满,如今几个月过去充其量不过是半步天心,我们随便一人都能轻易虐杀他”

    “当然不排除有强者保护他,但是即便有也不过一两位和我们同等级的对手,我们可是有足足四位宗者!”

    “那龙阳不是人称大夏龙雀吗?今日我们就屠龙给世人看看”

    于是一场屠龙之策就这样被定下来了。

    最终还是主动出兵的人占据了主流,上官战不得不放弃自己本来的计划,这意味着阳城和大夏的第一场博弈已经落在了下风。

    阳城分兵十万,许多锱重都被留在了阳城,因为不方便携带,浩浩荡荡的前往半月山。

    在半月山,阳城的十万大军遭遇了意料之中的伏击,死伤惨重,不得不退守阳城。

    不过出发时十万人,回来的只有三万人,剩下的都成了半月山的累累枯骨。

    这并不是最糟糕的,因为朝廷的大军又原路返回了,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消灭阳城而来!

    十二架和城楼一般高度的战争堡垒,给人的视觉威慑绝对不一般,它们在一个时辰后的交锋中,也用累累尸骨证明了自己的可怕。

    阳城充分利用自己的地利优势,不仅利用高大的城墙阻击大军,更在平原上布置多处障碍物,让骑兵们的速度下降不少,等于直接暴露在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之下,损失惨重。

    经验丰富的上官战甚至采用斩首策略,利用超远的战争堡垒远程击杀,专门选择几处明显的战场,击杀那些表现突出的军士。

    甚至有几次炮火距离帅帐只有几步之遥,虽然龙阳等将领并不在其中。

    龙阳手握宝剑,冷冷地看着天空中那个黑白道服的中年人,三十岁左右的天心宗师,还是敌人。

    “你就是那只大夏的龙雀儿?怎么只有地魄修为,跟神策军的那几个老家伙没法比啊”

    看着眼前戏谑的人的表情,龙阳不动声色,这个人绝对是修为不下于一位神策军策主的存在,暗中守护自己的一位大宗师已经被拖住了。

    敌方总共来了四个人,每一个都是介乎地魄与天心之间的强者,尤其是牵制自己那位守护者的强敌,竟让让自己那位大宗师级别的守护者都严阵以待。

    即便被守护者牵制最强大的一人,其他将军联手抵挡另外两个敌人,他依然要面对一个超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存在。

    此刻的龙阳仅仅地魄大圆满,勉强算是半步天心宗者,但是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宗师。

    只见这家伙踏空而行,十分张扬,对于地魄境界的龙阳更多的是戏谑,就像猫抓耗子前总要戏耍一番。

    “想逃吗?还太慢了”

    龙阳看似慌不择路的逃跑,其实是不断降低对方的警戒,在接近十二息的时间里,对方仅仅在空中射箭。

    龙阳根据对方的武器,猜测对方是灵器殿的弟子,灵器殿弟子的肉身普遍比同级修行者脆弱,所以龙阳需要近身。

    然而对方也不笨,一直在距离地面二十丈的高度,用手中的灵器袖箭不断戏弄着龙阳。

    二十丈,凭一个不会踏空的地魄小修士,无论如何也跳不出十五丈。

    “好了,我也玩够了,该解决你这只小老鼠了”

    “你做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要死了。

    就在他准备解决龙阳时,从战场上五六个方向的攻击也正好攻击了过来,时机刚刚好,就在他真气灌注,移动力减弱的时候,受到了偷袭。

    尽管躲避了几处致命攻击,靠近心脏的地方,左胸口处依然透亮。

    如果不是他丢弃了袖箭,让自己的身体偏移,自己就是一具坠落的死尸了。

    “你问我做什么?很简单,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龙阳嘴角一掀:“杀人!”

    龙阳笔直一剑射出,让对方的伤势更重。

    尽管被对方再次躲开了,但天空仍然下起了血雨,是刚才的伤势所致。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晚了”龙阳摇摇头:“你失去了最好的机会,现在轮到我了。放心,我不会像你那样的,我会尽全力解决你”

    解决掉敌人,仍旧耗费了龙阳大量真气。即便应对一个重伤的天心初期,龙阳还是力有不逮,身上多出了十几处灵气不散的伤口。

    对方自知逃不过,几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兵器,在和最不缺灵器的敌人拼底蕴时,五花八门的灵器攻击令人防不胜防。

    龙阳从尸体上发现一个小小的青龙金印,随手将它放在手中。

    此时龙阳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竟然破坏了阳城最大的手段,一种强大的天象阵法,他击杀的人是四象阵的四个阵眼之一,而他手中的青龙金印就是控制大阵的其中一件灵器。

    “你杀了他?”龙阳最忌惮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离去的守护者和那位不下于策主的存在回来了,双方都有些狼狈,不过总体守护者还是稍微好点。

    龙没屠掉,屠龙者却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看到这种局面,无论是保护龙阳的策主,还是对方那个天心大宗师都十分惊诧,不过一方是惊喜,一方是惊怒。

    “是你!是你杀死了他?!”

    那人再次重复,话语里寒气森森。

    在那冷漠的声音里仿佛有一座火山在酝酿,即将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愤怒之火。

    “你可知他是我的儿子,你怎敢?你怎敢杀了我唯一的儿子!”

    闻言龙阳几人都很震惊,没想到这两人还有这层关系,不过并没有什么关系。

    莫策主道:“杀了就杀了,我看杀的好”

    北疆王也道:“该杀”

    龙阳站在两位大宗师身后,十分安全。因此并不十分担心对方能杀他泄愤,但也不怀疑对方杀他泄愤的态度。

    “你会后悔的,今日的仇我四象宗记住了。北疆,希望你能一直护着他,哼”

    “这话也奉送给你们四象宗,今日和之前你们支持澹州叛乱,我大夏神策军也记住了,日后贵宝地说不得还要再次见面,莫要说言之不预!”

    莫策主的一番话,让四象宗的大长老变了脸色,神策军确实不容忽视,是个威胁。

    一个仙门难以抵挡千军万马,那些个神策军策主虽然修为比他强不了多少,但是个个都是狡猾诡计多端的狠人,单独遇到吃亏,双方各自指挥更加吃亏。

    不过参与的并非只有四象宗,其他仙门都参与,就算是神策军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不劳费心”

    “大长老,四象天地阵只剩我三人,缺了一个阵脚,威猛大减,恐怕已经不能发挥作用了”

    “此事本长老自有分寸,今日就先当过他们,我们撤”

    破坏了了四象宗的气象大阵,灵器殿和器道宗的强者的作用已经不大,阳城的大势已去。

一山二虎

    在亲自探查阳城的军情后,龙阳悄然退去,当赤影看到自家主人一言不发就回到了主帅营帐,埋头在桌子上的图纸上写写画画,就知道阳城的局势不容乐观。

    阳城是拱卫澹州城的门户,只要上官青云不蠢,一定会派重兵把守,甚至是优势兵力把阳城保护的比澹州城更加滴水不漏。

    按照惯例,在中央的营帐中和众多高层讨论战术,几乎是座无虚席。

    除了第二席位空无一人,本该是黑甲军统领晓泉的座位是空的,他并没有来。

    看了看空空的次席,诸人心中都有了责怪,这位晓泉统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会议都不参加,真是令人头疼又气愤。

    龙阳似乎没看到离自己最近的座位是空缺的,也没有觉察到将领们各色的表情,拍了拍桌子,道:“会议开始”

    “大军刚到阳城,距离阳城已经不远,此刻的驻地低洼,有被敌人水淹的风险,本帅认为应该另选驻地,诸位可有异议?”

    首先提出自己的想法,再寻求其他人的看法,一些将领很熟悉龙阳的风格,已经习以为常了。

    剩下那些和龙阳第一次合作的将领不约而同的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或多或少赞赏的目光。

    其中一位将领道:“末将认为,如果要选择驻地,当选樊原”

    龙阳挥手,一旁的文书取来一张巨型地图,上面标注着阳城周围的地形,那名将领指着地图上一点道:“诸位请看,此处乃樊原,地势不高不低,临近白水河,却没有被水淹的风险,周围有少许树林,可供隐蔽,最近天气阴雨不断,短时间不担心敌人火攻,而且地势平坦,适合大军集团作战”

    经过一番介绍,众将领都觉的这个地方非常合适作为驻扎的地点,不过龙阳沉吟半天道:“樊原地点虽好,但为何敌人没有率先占领,反而便宜了我们?”

    龙阳的一番话,又引起了众将领的争论。

    “本帅并不是觉得樊原不好,而是提醒诸位骄兵必败,我们虽然具备兵力优势,但是决不能轻敌,诸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本帅信得过,但是对面的就会是庸手吗?”

    龙阳点点头,吩咐左右,道:“传令下去,樊原的地形空旷,待斥候检查安全后,命大军于此地安营扎寨”

    “诺”

    同时为了防止在安营扎寨时敌人偷袭,龙阳将十万军队分成三批,分别交给赤影和另外两个亲信,三万人负责扎寨,剩下两波负责远程警戒和守备。

    至于那三万黑甲军也井然有序地安营扎寨,晓泉统领知道自己的阅历远不如龙阳神将,因此倒是模仿了龙阳的驻扎方式,分成三个万人队,各司其职,也算没有纰漏。

    翌日,龙阳从营帐里走出,经历了一夜的大雨,营地都湿漉漉的,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龙阳看了看阴沉的天,似乎大雨没有休止的念头,看样子这雨还要下个一两天,如果没有这场雨,大军推平阳城不费吹灰之力。

    毕竟这十万精兵是龙阳亲自带出来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而且令行禁止,比起大夏任何一支军队都要守纪律,龙阳用起心腹军队来是如臂指使,即便阳城的守军是现在的十倍,龙阳坚信他们也不是这十万铁骑的对手。

    坏就坏在澹州的大雨,似乎阴雨绵绵无休无止,简直可以用天灾来形容了,按照现在的态势,不出三个月整个澹州就会大乱,到时候不攻自破,也不费事儿。

    龙阳就是这般打算,所以迟迟没有动兵。

    龙阳派人叫来巡视营地的赤影,暗中吩咐了他一些任务,交代完毕后这才放心,又派人去马车前求黑甲军统领晓泉来此一见,老实说晓泉一直呆在马车里,龙阳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不久后派去的兵士回来了,不过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出了问题,仔细问过后才知道晓泉统领再次用身体抱恙推辞了。

    赤影等心中不悦,晓泉统领手中掌握着三万黑甲军,论起整体实力足以媲美自己的十万铁骑,但是晓泉统领却没有做好自己的本分,连见自己家主人一面都不行吗?

    要知道虽然长城军和黑家军各有建制,但龙阳才是两军的第一统帅,玉龙剑在身,那就是军中之主,连玉龙剑的面子都不给,这晓泉的架子也太大了。

    “晓统领,我亲自去请!”

    龙阳仅仅带着两个随从,前往黑甲军的驻地。

    一路上众多军士为之侧目,纷纷以为这头龙雀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元帅和统领不和的问题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不仅长城军不爽隔壁的黑甲军,就连黑甲军内部也不看好自家统领。

    可是自家统领不懂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依旧我行我素,最近不少人猜测自家元帅什么时候会惩治这个屡次三番撂担子的小王爷。

    见到这只龙雀展翅而起,立马有人脑补,这只杀伐果断的大夏龙雀,可是个凶残的神兽。在得知竟然有人屡次三番不听军令,挑衅自己再军中的权威的时候,勃然大怒,要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爷。

    “来人!”一人低沉着嗓子模仿道。:“取我战甲来!”

    “将军所为何事?”另一人假模假样学着腔。

    “杀人而已!”

    于是在很多人眼中,龙阳元帅他是愤而前往黑甲军的驻地,是要雪耻的。

    巡视黑甲军将士看到身披银甲的龙阳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敢触怒。

    龙阳神将的威名三军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少人很是仰慕。

    此刻龙阳笔直前往黑甲军的营地,连雨伞也没用,直接朝着晓泉统领的马车方向走去,看来是来者不善。

    不少人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想要看看热闹,这黑甲军虽然是护卫京都的部队,但是抡起素质丝毫不亚于龙阳引以为傲的十万铁骑,这里的兵士更敬佩强者。

    一个是皇族子嗣,根本没摸过兵器,甚至只是临时挂了个黑甲军统领虚职的文弱小子。

    一个是武冠三军,身经百战,拥有大夏神将之称的军神,毫无疑问黑甲军的人对于龙阳更有好感。

    他们跟在龙阳的身后,一起走向了黑甲军营地正中心的开阔场地,一辆巨大的青铜马车停在了场地中心,就像一座移动的宫殿。

    那里面住着北疆王的长子晓泉世子,当然他现在的身份是三万黑甲军的统领,和龙阳平起平坐。

    双方沉默许久,马车里传来晓泉的声音。

    “龙将军,找本将何事?”

    “外面风大,晓统领不打算邀请龙阳进去一坐吗?”

    马车里的人听出了龙阳话里的敌意,似乎诧异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

    马车上的风铃轻响,这才传出晓泉的声音:“晓泉考虑不周,让将军担受了风雨,还请龙将军恕罪”

    随后马车里的晓泉继续道:“将军请进,与本统领谈论军中大事!”

    龙阳并不是喜欢生气的人,见到对方认错态度良好,也就不做追究,走上了马车。

    青铜马车里的空间很大,能容纳五六十人,而且有各种装修用具,茶具案椅,挡风垂帘,名剑字画,应有尽有,而且选取的都是千金难买的精品,非常考究。

    龙阳暗暗摇头,这种纨绔子弟莫不是把整个家都搬来了做行李,还想把把打仗当做外出郊游?

    车上只有两个人,一主一仆,那个坐在卧榻上安静看着自己的年轻人,想来就是黑甲军统领晓泉了。

    晓泉年纪轻轻大概二十出头,面相英武不凡,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有些病态。

    他身后站着的仆人倒是引起了龙阳的几分注意,明明是个老仆,身上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气质,很特别。

    “将军?”耳边的声音把龙阳的思绪拉了回来。

    “将军对我家的仆人感兴趣?”

    龙阳摇摇头,也不去管这人了,虽然看出了这人不简单,但此行他只为了看一看晓泉的为人。

    若这晓泉只是个纨绔子弟,那么自己逼不得已也要把军权都手在手中了,毕竟看到了能左右战局的仙门出手,龙阳就不会放弃任何可以增加的棋子。

    长城的老兵他要,黑甲军的士兵他也要,十万人加三万人,和十三万人是两种兵力,只有一个整体的军团才是一把完整的武器,这一点是这只大夏龙雀的底线。

    晓泉统领没有戎装,而是一身华丽的紫衣,书案上有一盏烛火和几本闲散的书籍,想来龙阳未来之前,他正在看书。

    龙阳走近,快速扫过书桌上的一堆书,最上面的是一本《孙膑兵法》,下面一本是《阳代野史》底下的还有一本本看不清书名的古书。

    “将军也爱看书吗?”

    龙阳摇摇头:“谈不上爱书,偶尔看一看兵书练练兵罢了”

    “哦,差点忘了,将军请坐!”

    龙阳坐定,和晓泉统领对坐而谈,只不过实在没什么话题,桌子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几本书,一套茶具,一盏香炉罢了。

    晓泉亲自泡茶,一股馨香扑面而来,浓烈而火热。

    “将军请饮茶”

    晓泉统领用手推来一盏茶,道:“红茶清寒暖身子,晓泉体弱,所以得知澹州大雨湿寒,就提前备了好些暖身子的小物件,待会儿送将军一些”

    龙阳接过茶盏,淡淡饮了一口滚烫的红茶,浑身都暖和起来了,长久在阴雨天里的身体仿佛接触到了太阳,舒服极了。

    “龙某此行只想询问,统领为何一再推辞不去帅帐商议军中大事”

    “我还道什么大事”晓泉摆摆手,笑道:“没必要”

    听得对方斩钉截铁地拒绝,龙阳微微皱眉,连谈一谈都不行吗?

    晓泉原本轻佻的面庞在看到对方冷漠的眼神后,有些疑惑,这时才告罪。

    “误会,误会,龙将军误大概对晓泉的话有所误会”

    晓泉先道歉,后解释道:“晓泉的意思是军中大事将军一人可定,晓泉此行只是负责辅助将军的”

    听他说的诚恳,龙阳这才眉头舒展。

    开皇选的人也不怎么差,至少识大局上就比长安不知多少贵少爷们抢强了多少倍,虽然理论上龙阳也算和晓泉一样的贵少爷。

    “将军或许觉得晓泉的作风有些纨绔,无论是身处青铜马车不出,还是这里精美的装修,都像在说晓泉是个只会享乐的皇室子弟,其实晓泉只是体质差,受不了风寒罢了”

    “咳咳咳”晓泉统领轻咳,摆摆手道:“无碍,老毛病了”

    “想来从前对统领多有误解,龙阳向统领道歉”

    二人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讨论许久后,龙阳道:“时机成熟了,他们该行动了,我需要你的黑甲军”

    晓泉仔细看了龙阳,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确信,不进皱眉:“敌人的行动你如何掌握?我们刚到这里,澹州新的情报网还没有组建,你如何得知的这么清楚?”

    龙阳掀开了营帐,指着外面的天空,道:“天象!”

    晓泉也不是庸人,不用多解释就恍然大悟,道:“他们打算趁着雨夜偷袭?”

    “不完全对,统领可听说过五大仙门之一的四象宗?”

    ”四象宗,那个擅长气象攻击的修行者门派?”晓泉统领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开皇曾说五大仙门可能就是澹州叛军的同盟,不可不防,大军出发前的情报我基本清楚”

    “我想这一个月以来的阴雨正是四象宗的手笔”

    “一个门派改变了半个大夏的天气?这……真的能做到吗?”

    “一个门派或许不行,但是如果不止一个门派,那股力量……”

    晓泉道:“我本是开皇陛下派来钳制你的,但是如今我愿意相信你,我可以把黑甲军交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统领请说”龙阳不清楚对方的品行如何,但是局势所迫,即便对方狮子大开口,他也会应下来,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晓泉世子只提了一个条件:“把黑甲军大部分人都活着带回来”

    自始至终,龙阳都没等到他提出更多的条件,看着一边喝茶,一边读书的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年轻人,龙阳微微一笑:“我答应了”

    把自己的兵士交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且唯一的要求几乎算不上要求,龙阳心里觉得或许很多人都看错了这位世子,包括之前的自己。

    不像长安城内许多同侪,家世显赫的他身上没有纨绔子弟的丁点儿气息,只看他和普通士卒一般无二的黝黑面庞,就知道他是个真正的军人。

    浑身都傲气凌人,反而是有些傲骨。

    “既然如此,龙将军就自行离去吧,恕不远送”

    晓泉统领下了逐客令,龙阳欣然接受。

    龙阳走后一段时间,晓泉站起身来,原本站在晓泉身后的老仆却坐了下来,二人主仆颠倒,却没有违和感。

    坐着的老人问道:“此人如何?”

    晓泉躬身道:“名副其实”

    “名副其实“老人点点头,看着龙阳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半天才继续说道:”大夏龙雀,不错”

孤身的王

    长安椒房殿,罕见的来了一位曾经的主人,却无人知晓。

    开皇推开房门,没有惊动负责看守皇后故居的宫女们,他一个人点燃蜡烛,静静的坐在桌子前,对着墙壁上的一幅画看了许久。

    画上的是个年轻的女子,模样和星惜公主有些相似,那是大夏曾经的皇后,星惜公主和月明太子的生母,华妃。

    华妃离世后,开皇再没有另立新的皇后,而象征着皇后的椒房殿也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期间月明兄妹倒是时常来此,有时候一来就逗留好半天,因此椒房殿又是也有生气,不过开皇却再没来过。

    群臣不知晓开皇陛下到底爱不爱华妃,正如他们不知晓自家君王的脾气。

    如果爱,为何自华妃离世,他再没提起华妃的名字,再没回到这里看一看?

    可若是不爱,为何当初身为太子的晓太子会不顾反对,迎娶一位家世平平的女子为太子妃?

    历史上所有有作为的君主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能让群臣了解自己,用威严,用权力,用刀剑。

    所有的君王都是孤独的,纵然坐拥江山,能陪伴自己的又能有几人,谁又能与你真心相伴,生死同眠?

    “你有没有怪朕,一直没来看你?九年零八个月十二天了,朕记得,都记得!但是记得又能如何?!”

    “睹物思人,朕不愿意,想要一把火烧了,又舍不得”

    “告诉你一件好消息,知道吗,咱们的女儿今日出嫁了,星儿她今天很美”

    “月儿也很好,朕的寿诞上他送朕的种子朕很喜欢,他一定会是个好君王的”

    开皇自言自语,他的状态很不好,脸色变得衰老,声音也有些沙哑。

    抛开所有,他也不过一个五十岁的老人罢了,此刻他所有的疲惫都在此刻释放。

    静坐了很久,开皇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闲坐。

    “出来吧,你已经躲在朕皇后的家里很久了”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他似乎这样说。

    话音刚落,没有预兆,黑暗中几枚锋利的漆黑的暗器袭来。

    三枚明显是淬了毒的杀人凶器在即将得逞的前一刻静止,开皇身前凝固了下来,仿佛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上。

    “原以为是梁上君子,没想到只是一群宵小之徒”开皇冷哼。

    五个身形不俗的人从虚空之中走了出来,空间之力,那是尊者才能掌握的力量,开皇对此不见怪,来杀他的人能是庸人吗?

    五个人中只有一人蒙着脸,其余四人都以本来面目示人,四个人开皇都知晓,他关心的是那个蒙面的人。

    “你为何要选择如此?”

    黑衣人并没有想到开皇如此说,尽管现在的他远远不同了,对方还是认出了他吗,不重要了。

    “不是我选择了这条路,是这条路选择了我”

    “如果你就此退出,迷途知返,朕可以既往不咎”

    “可我偏偏要杀你呢?!你可以选择既往不咎,可我偏偏要既往必咎!“黑衣人的声音变得扭曲,可以想想出他面罩下面的狰狞:”你加诸我身上的东西,一切的一切荣耀我都不爱,我都可以放弃”

    开皇道:“这么说,你是来报仇的?”

    黑衣人道:“不,我只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那被你占据了多年的宝座”

    “他们说我是天下真正的主人,他们希望我成为王,他们说我成为王会改变天下,我不爱王位,也不爱众生,但我爱自己的母亲,而我的母亲死在了你的手里,所以能毁灭你的机会,我没有放弃”

    “你母亲的事情是个意外“开皇的声音变得低沉:”你不信朕,却信他们,为何?”开皇追问。

    “为什么?”黑衣人冷笑。

    “因为什么我会相信杀母仇人,而不相信为自己而死的人?”

    “苍生之命,重于泰山,死人之言,不敢不信!”

    黑衣人冷漠的声音回荡,如同复仇的幽灵,那声音道:“我一直都生活在谎言之中,你们每一个人都在骗我,即便是告诉我真相的人也在骗我”

    那声音的主人说出这一番话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愤怒,还是无奈,还是悲哀,还是其他?

    “那些让我杀你的人用他们自己的命告诉我这消息的真假,一百条命就是一百户人家,一百户人家就是成百上千人失去了父亲,兄弟,儿子,朋友……背负在我身上的是众生的苦痛”

    开皇问:“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失败了怎么办?”

    “不过是一死罢了”

    开皇摇了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成功?”

    “有!但是我自己清楚自己和你实力相差太多,胜算极小,但我不是一个人”

    “朕看到了你的身后他们比你勇敢,或者说自信,你不说朕也能说出他们一个个的名字,他们早就看朕不顺眼了,这一次他们借助了你当作他们的刀”

    椒房殿的朱门被狠狠地关上,此刻开皇已经被四道衣着不同的身影包围,除了蒙面人之外的四人,他们的气势丝毫不在开皇之下。

    尊者!这个世界上的尊者哪一个不是超然世外的存在,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显然是五大仙门的宗主掌门殿主之类的存在。

    “北邙山,知音谷,灵器殿,四象宗,这五大仙门所谓的一山一谷一殿一宗,除了一寺都到齐了”

    其中一身紫衣的尖瘦脸的老者道:“万佛寺那帮秃驴生性愚蠢,他们就算来了也没用,佛首都不在,万佛现在的不过两个天心境界的小和尚。不过即便五大仙门没有到齐,今天你也插翅难飞“

    这紫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暗器伤人的那个,开皇记得很清楚:“原来是灵器殿的老杂毛!”

    孤心,孤灯两人是不二佛首的弟子,不二佛首远游不知所踪,整个万佛寺虽然没有尊者坐镇,但是这两位浸淫天心大圆满多年,随时都能迈入尊者的大门,无人敢忽视。

    这世间能如此称呼万佛寺如今的两位“孤”字辈的也只有那寥寥数人,而那寥寥数人都是和不二佛首同时期的尊者。

    ”困在我灵器殿的至尊灵器内,你还想怎么?实话告诉你,开皇,若是你一直待在几位策主身边,我等还奈何不了你,但你偏偏取死,来到这个鸟不拉个屎的地方哀悼故人,我等足以杀了你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大人物了”

    “闲话少说,先制服他再说”黑衣人动手了。

    只见他周身源气涌动,将身上的面罩都吹动了,露出半张侧脸。

    黑衣人举手投足间竟然有了些许天地气息,甚至其中有青色龙气。

    天地气息宗师就能接触,尊者更是能够任意操纵,但是那淡青色的龙气只有同样拥有的开皇才知道,龙气的可怕。

    看着那积蓄已久的刺客,开皇第一次动容,因为那青色龙气已经成型。

    “怪不得他们要选择你,怪不得”

    开皇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加上我就是第五位尊者”黑衣人道:“我也是尊者”

    让开皇动容的正是一直处在天心境界的对方,尽力一个月就突破了天心的壁垒,鱼跃成龙!

    包围开皇的四人之中有一人道:“晓兄,念在你也曾身为天地至尊,而且一身修为不易,你自裁了断我等不会阻止”

    “郭兄,你贵为北邙山山主,超然世外,为何还要和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同流合污,来谋害朕?”

    开皇认得为首的一人,享誉天下的北邙山的郭道长,曾经开皇还和这位道长有过一段交情,二人之间的情谊虽然不是刎颈之交,可也称得上知己,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来杀他,引动天下大战。

    “晓兄,此事郭某对你不过,只是事关天下苍生,事关一个我不能视若无睹的占卜,我无法置身事外”

    “你占卜到了什么?”

    “人族的哭泣,世界的尽头”

    仅仅两种形容,就意味着北邙山不能坐视不理了,北邙山超然世外,不错,但是却是最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门派,如果牵扯到人族和末日,无论是谁都要死!

    开皇沉默片刻,道:“人族哭泣,与朕何关?天下毁灭,岂因一人?你们太看得起朕了,为朕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

    “此事太过荒唐,郭某本来也不相信,,事后郭某也曾占卜求证,我占卜天下气运,大夏的国运即将断裂。我占卜未来,千年之内,整个天下必然会毁坏。我不知具体原因,无奈现在有个明确的答案告诉我,一个可能的答案,我赌不起,苍生亦赌不起”

    开荒冷笑:“朕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能算出你这个千古第一算的郭忘机道长都算不出的大人物”

    听出来开皇的弦外之音,郭忘机也不怒:“晓兄不信,郭某亦无能为力,提供消息的人太过尊贵,那个人的话我无法忽视,也无法透露给你”

    郭忘机继续道:“当我按照另一种条件占卜后,我发现事情有了转变,那个危机也有了变化,我想试一试”

    “既然郭兄你也沦为这种虚伪的伪君子了,想要朕的命,那就用命来试试看,战吧!”

    开皇即便是孤身一人,面对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几人,依旧昂然挺立,主动开战,周身的气势节节上升。

    原本看不出修为的开皇陛下如同一个普通人,但是短短三息内,就犹如一步登天般,越过了人元,越过了地魄,越过了天心,达到了尊者的层次。

    达到尊者层次,这种涨幅的速度才减缓下来,但是依旧恐怖。

    在五大尊者的注视下,开皇已经达到了尊者大圆满的层次,在场的尊者之中,也仅仅一人达到了尊者大圆满,剩下的大多在尊者中后期罢了。

    然而事实不止于此,开皇体内的气势还在上升,此刻的开皇已经不是猎物,而是猎人了。

    尊者大圆满之上是什么,传说中万古一人的高度,真的存在吗?

    几大尊者看的是心惊肉跳,特别是生性谨慎的灵器殿殿主灵虚,在心中怕极了对面那个人。

    几大尊者也明白强者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为了避免这位狗急跳墙,拼死也要留下自己中的几个,他们不能逼的太狠。

    “想让朕自裁了断,让朕认输,朕偏不!”

    开皇挥手,一尊人头大小的紫金色小鼎浮现在开皇天灵盖处,无数道金色中掺杂着紫色的气息围绕着那人头大小的鼎,纷纷化龙化虎,如同众星拱月般。

    “人皇鼎!”

    看着大鼎中无尽的光芒,一股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窒息的气息正在聚集,无数道龙虎的身影化作最本源的液滴,低落在鼎中,一条金色的五爪金龙从人皇鼎中抬起来高傲的头。

    那双紫色的眼睛充满了灵性,紫色的眼睛正和开皇的眼睛一模一样,这巨龙在半空中舞动。

    随意摆动几下,椒房殿的结界就摇摇欲坠,仿佛承受不了这力量。

    不过随着包围开皇的四位尊者合力催动四象绝灭阵,开皇的攻击被无声消弭。

    “国之气运,果然不同凡响!”

红妆佳人

    转眼又是一个月,大夏又迎来了一件喜事,待字闺中的星惜公主出嫁了,她的驸马正是众望所归的龙阳将军。

    不少人都感叹,二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乃是人间佳话,当然也有不少的王公贵族家的窈窕淑女和翩翩公子要失望了,毕竟自己的目标已经名花(草)有主了,也断了自己多年的念想。

    今日左相府张灯结彩,鞭炮不断,整个长安谁不知道公主和自家公子的大婚?

    皇宫送来的嫁妆已经塞满了两个房间,更别提那些官吏送来的贺礼。

    “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些贺礼还堆在门口,快把它们给我丢到柴房里,在门口多碍眼?!”

    “是是是,这就搬走!”

    管家使劲鞭策自家的家丁,今日贺礼的人也有好几千,名门望族,达官贵人,几乎整个长安的有钱有势的人都表明了自己的巴结。

    短短半天几个房间就被贺礼给堆满了,动不动就来个二品三品大官的贺礼,那些低于五品官职的人送的贺礼都被扔在了柴房里,毕竟太多了。

    左相府的热闹程度,直追不久前的天子大寿,街道上人头攒动,人们争相看向街道中央的火红轿子,想看一看这位大夏最尊贵的公主的模样。

    “快看,那位就是我们大夏最尊贵的女子呢”

    “听说这位公主有着宝石一般的眼睛,牛奶一般的肌肤,比天仙还美的脸蛋,要不然怎么是大华第一美人呢?”

    “娘亲,孩儿以后也要娶公主”

    “傻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公主可不是谁都能娶的,除非你也像龙阳将军那么有本事”

    “不过孩儿看不到公主姐姐”

    “哪里是你能看到的,新娘只有新郎才能看”

    只不过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那个大夏最美之人的真容的,不仅是轿子遮挡,还有新娘子的红盖头呢。

    龙阳一身红衣,亲自在门口等待,公主的玉辇终于抵达了朱雀街的龙府。

    陪同公主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子,也是星惜一母所出的哥哥,晓月明。

    “龙阳拜见太子”

    “你这只龙雀把我晓家最美丽的花摘了,待会儿我要罚你喝酒!”

    “太子说笑了”

    龙阳想要去拉新娘的手,却被大舅子一巴掌打在手背上:“礼节,礼节!”

    “很简单,男女授受不亲,在没有喝下酒,没有拜天拜地拜父母对拜之前,你们还不算真正的夫妻,她还是我未出嫁的妹妹,你还是我未娶亲的兄弟”

    龙阳讪讪地收回了手,对一旁的嬷嬷道:“劳烦嬷嬷送公主入内歇息”

    “太子既然想喝酒,那就随龙阳去其它房间喝,随我来!”

    龙阳和月明太子走到只有二人的花园,把手言欢。

    “昔日在军中咱们互相结为兄弟,今日咱们亲上加亲,龙阳,真的好妹夫!”

    “昔年咱们彼此都不知晓身份,不当真不当真”

    “连我妹妹都骗到手了,还装无辜?就喜欢你这看似迂腐,其实比谁都开明聪敏的样子,你不是龙雀,你是只狐狸,不然怎么把咱妹妹拐骗到手的?”

    “知道吗?妹妹的婚约从来都是她自己做主的,就算是父皇也要听她的,说起来你是不是也有个要强的姑姑,当初就是自己做主的,听说现在还没回来呢”

    “此事不提也罢”

    二人喝了好些酒,可是两人都是军中之人,喝酒乃是家常便饭,因此都面不红心不跳的。

    一对新人在大厅里,大厅里人很少,毕竟有资格观看的都是一家人,龙家和天家。

    龙家的那位长城军的军主,也是龙阳的伯父不远万里也来了,二人分别多年,彼此之间的感情丝毫不亚于亲生父子。

    龙家家主,左相龙相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此行开皇陛下虽然没有亲自来,但是送来了无数的贺礼,派了太子亲自来当证婚人,还送来了开皇亲笔的书法一副。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臣龙相代表龙家,谢过陛下赐恩!”

    太子拉着二人的手,充当了证婚人。

    “一拜天地”

    龙阳和晓星惜朝着天地跪拜。

    “二拜高堂”

    二人朝着站着的龙相和空着的主位上那一封书法跪拜。

    “夫妻对拜”

    这时候星惜有些紧张,太子握紧了妹妹的手,鼓励的道:“别怕”

    “送入洞房”

    结束了热闹的环节,星惜公主被丫鬟嬷嬷们送进了婚房。

    一袭红装,上至公主,下至庶民,所有的新娘在新婚这天都一般无二的打扮,毫无疑问这是所有新娘最美的时候。

    人群已经逐渐散去,新婚的夫妇都进了婚房,没有人敢闹公主驸马的洞房,客人逐渐散去。

    她坐在床头,看不清那个自己今后要托付终生之人的位置。

    他一会儿好像在自己身前,一会儿好像又出现在距离自己最遥远的角落里,烛火无声,寂夜无声。

    星惜等待着那个她爱的人掀开她的红盖头,对她亲口说一句情话,让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的脸。

    滴漏声时刻提醒星惜,下一刻那个人的手就会掀开自己头顶那顶金红色的盖头,一如曾经那个少年挽起她的手,漫步在宫墙之内。

    然而她一直没有等到,她听见踱步声,听到饮酒声,唯独没听到他的声音。

    他在犹豫?为何?

    “龙先生?”

    “星惜殿下,叫龙某何事?”

    “夜已深了”

    “那公主先行睡下吧”龙阳道:“龙某还要多看一会儿兵书”

    书有我好看吗?还有,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是什么身份,你都知道吗?

    星惜公主深吸一口气,道:“出去!”

    龙阳一阵错愕,摇了摇头,准备出去散散心。

    “不,不不,龙先生,不是说你!”

    星惜公主指着柱子,后面一个少年走了出来,赫然就是开皇陛下新封的鸿胪寺少卿天泽。

    龙阳眼神中透露出丝丝杀意,对于这麒麟他之前竟然没有察觉到,这很不正常!

    星惜推着红衣少年,可红衣少年死活不肯离开:“不走,我不走,他为什么能留下?”

    “等我打败他就走!”

    “不行,现在就离开!”

    “他在骗你,他要杀你!”

    “你在胡说什么,龙先生是我的驸马,他为何要杀我?”

    “是真的,不信你问他!”少年一个劲儿的催促。

    迫于无奈,星惜不得不做做样子,装作认真地问道:“龙先生,阿泽说的是真的吗?”

    龙阳没有说话,显得很是不屑。

    “你看,他都默认了!”

    “分明就是不屑好吧,阿泽,你给我出去!”

    天泽终究还是被赶了出去,他恨恨地看了看龙阳,心中充满了记恨。

    “你给我等着,我终有一天会拆掉你的假面具!”

    星惜没有继续等待,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龙阳走到床前,轻轻靠近那张美的动人心魄的脸,好像睡着了的星惜睫毛微微一颤,龙阳对着额头吻了下去。

    “是我不配”

    龙阳唯一说了的话就是此句,只不过她是真的睡了,不再只是装睡。

    独角少年在窗外等待着,他几次三番想要冲进去,可是最终还是记得采莲姑娘的话,采莲姑娘让他不要进去,他没多加思考就答应了。

    答应很简单,遵守诺言就很难,有的承诺往往重量不是守诺之人所能承受的,这一点也是若干年后的已经长大的小兽王所明白的。

温存与决裂

    黑暗中有迷惑的谰语传来,又好像无数鬼魂的哭号,男人浑浑噩噩的走在滴血的道路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让开!”

    “可以,但请杀了我”

    “可以,但请杀了我们”

    “你们不过是一群护卫,没必要为了别人的命令赔上自己的性命,就此退去吧”

    “能死在你的手下,不冤!”

    “你是在逼我!”男人用手中的长剑作战,然而尽管周围的战事惨烈,其他的人都死了,他却安然无恙。

    “你们是在逼我!”男人都重复这句话,在每一具尸体面前。

    守卫那个老人的十多位亲卫全部战死,只剩下了龙阳一人和数十人,他们围绕着龙阳,却把兵器放在身后。

    他们就像待宰的羔羊,不知还手,龙阳一个个杀了他们,他们还是不还手。

    特不知是男人的剑刺向那些人的胸膛,还是那些人的胸膛向男人的剑扑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逼我?”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太守府的大门打开了。

    男人一手提着剑,一手提着一个淋血的包袱,走出太守府……

    龙阳从梦中惊醒,看了看身边的人,是自己的新婚妻子。

    星惜身上仍旧是昨晚的嫁衣,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两肩,慵懒中透露着疲惫,她等自己等了一夜。

    龙阳偷偷打量自己的妻子,只见星惜的眼角似乎有泪痕,龙阳心中有一股浓浓的悲哀,自己亏欠了眼前这个很爱很爱自己的人。

    龙阳知道星惜爱着自己,在之前他也觉察到自己对星惜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如果没有澹州之行,如果没有知晓那件事,龙阳依旧会是大夏的那只龙雀,守护着大夏,也守护着眼前的人。

    可是从澹州的上官华那里龙阳了解到,自己的母亲并不是所谓的小家族的女儿,她的真实身份是前朝的公主,而母亲的死因也并非所谓的身患疾病,而是在被发现后,开皇亲自赐死了这位曾经的公主。

    对于这个所谓的真相,龙阳并没有相信,因为上官兄弟是他的敌人,龙阳没理由相信一个敌人的话,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离间君臣关系的谎言罢了。

    然而上官青云很聪明,他没有证据,却创造了证据,让龙阳相信了他,至少相信了一成。

    一成就足够了,足够引起龙阳去寻找真相,以这只龙雀的能力,相信那些连上官家族都找不到的证据会被一一发现,等到那时候,大夏的这只龙雀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上官青云无法预测人心,他并不知道龙阳是否会选择华族,毕竟龙阳体内只有一半的华族血统,即便如此,他依旧选择了一场豪赌,他把自己的性命压上,已经没有准备去看结局了,即便如今他赢了一半,也看不到了。

    “你还好吗,你昨晚看起来很虚弱”

    冰凉的小手摸着自己的额头,看到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睛,龙阳低下头来不去看。

    妻子的温柔让龙阳想起来小时候娘亲的样子,但这种温柔的感觉立马让龙阳警醒,并且抛掷脑后。

    昨晚皇宫已经戒严,神策军已经接管了长安的城防,想必几位策主已经准备发动报复了,但是澹州的叛乱已经被平息,而且是被自己平息的,他们无论如何也猜测不到自己的头上,想到这里,龙阳又想起了澹州城的那种家宴,那确实是家的感觉。

    上官家族原本是前朝的大族,可是选择了忍辱偷生,投靠了大夏的侵略者,他们本该刻在耻辱柱上,可是龙阳知道,在大夏入侵的那几年,上官家族保全了多少人的生命。

    你可以怨恨他,可以鄙视他,但必须要承认,他对你有恩。

    “我自己来吧”

    星惜让龙府的丫鬟们打了一盆水,她亲自替丈夫整理面容,但是龙阳拒绝了。

    星惜并没有感觉到丈夫话里的生疏,她勉强微笑,却显出疲累的脸色。

    “昨晚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皇兄早上来了,问了一些关于你昨晚的事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龙阳很是警觉,不动声色的问道:“太子问了你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你有没有欺负我,我说你对我很好,对了,昨晚你去哪里了?”

    龙阳道:“龙家陵园,我去了母亲的坟前祭拜,告诉她孩儿娶妻了”

    “好巧啊,我也是,去了母后曾经生活的地方,告诉她我嫁人了,我很爱他”

    龙阳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只不过仅仅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平常:“是吗,那你去了哪里?”

    星惜道:“母后生前居住的椒房殿,不过我看到父皇在那里哀思,不想惊动父皇,就先行离去了”

    “姑姑来了,现在正在客房里”

    “你随我去见见姑姑吧,她一定很喜欢你”

    来到会客厅,龙阳见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姑姑龙汉卿,一个面容姣好,看样子三十岁的美妇人坐在右侧的椅子上,从女子的眉角间龙阳隐约觉得熟悉而亲切。

    在龙阳还小的时候姑姑就和家里闹了别扭,一走就再没回来,尽管和家里断绝了往来,还是会有消息传到龙家,龙阳只知道姑姑去了南方,具体什么并不知情,知道几个月前路过禹州时,收到了汉卿姑姑的来信。

    原来姑姑这些年一直呆在宁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没想到自己大婚,姑姑竟然从禹州回来了。

    “龙阳见过父亲,见过姑姑”

    美妇人热情的拉着龙阳和星惜的手,一手一个,赶忙把这对新人拉到自己身边仔细瞧瞧。

    “阳儿,十多年没见姑姑,有没有想姑姑?上次姑姑写信邀你来宁城做客,你也没来,这不你结亲了,还是咱们大夏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姑姑特意来看你喽”

    “谢姑姑抬爱,这位是”龙阳看了一眼坐在姑姑一旁的陌生男人。

    “快来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姑姑在信里提到的宁叔叔,你帮姑姑物色物色?”

    宁致远一表人才,更是太学院徐老夫子的高徒,而且为人刚正,当初也是因为为官正直不阿,得罪了权贵,但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所以主位上坐着的现任龙家家主,也就是龙阳的父亲龙相对这位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妹夫的宁致远县令很是欣赏。

    “龙阳见过宁县令”

    “宁某见过龙小将军,宁某代表宁城百姓,谢过上次小将军的恩情”

    “宁县令客气,举手之劳,听闻我家姑姑为了您离家出走,不知这些年宁大人可有什么表示?”

    龙阳这是逼宫了,上次信里汉卿自然不会把那种牛车定情的消息也写上去,所以龙阳也不知情。

    看着自家侄儿如此上进,懂得为姑姑分忧解难,汉卿心里爱极了这侄儿,看到自家男人还犹犹豫豫的,就知道宁致远怕一上来就提亲有些唐突,暗道真是个呆子。

    “我说吧,兄长,此次我回来不只是为了祝贺龙阳和公主的婚姻,还为了我自己的大婚而来,当初父亲在世,把我许配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不服,就和龙家断了往来,但我还是龙家的女儿,我已经和宁郎约定了终身,此行只为了请大兄做我的证婚人”

    “汉卿妹妹,当初的事情确实是家族的错,这些年我做了家主,早就想接你回来,你愿意回来,没人敢说你的不是,你喜欢谁就嫁给谁,也没人会提陈年烂谷子的旧事,回来吧,和妹夫一起”

    汉卿和宁致远二人都非常感激,几人又闲话起来,龙阳和星惜这对新人也就回去了。

    “你有心事?”

    “没…没有”

    “若你不愿说,我就不问,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回去后,龙阳和星惜二人一夜无话。

    次日,月明太子来到了龙府,他的身后跟着三位灰袍老者,龙阳认出这三位中的其中一个就是澹州之行暗中保护他的一位策主。

    “见过太子,见过三位策主”

    龙阳向月明太子行礼,与平日不同,今日的月明皇子脸上有些许疲惫,总心不在焉的样子。

    “太子?”

    “不瞒驸马,太子宫中的一件字画被盗了,那是一件非常珍贵的字画,现在皇宫正在严格搜索窃贼,可是一无所获”

    “原来如此,想必最近两日的戒严就和这件事有关吧”

    “不错,大内统领已经被撤职了,不止太子,开皇陛下听后也很愤怒,我们来是想问问驸马有什么建议,能尽快抓到窃贼”

    “小子不才,诸位策主都是权谋一方的智者,小子又怎敢班门弄斧?”

    “五大仙门的人在哪里?”淡淡的一句,没有了往日的温度,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开皇。

    “龙阳,身为朕的往日兄弟,你对朕到底隐瞒了多少秘密,又欺骗了朕多少次?!”月明皇子的话语里有森冷的杀意。

    “几位策主,拿下他!”

    神策军的三位策主原本隐匿的身形浮现,三个灰袍老人出现,仿佛枯朽的死人一般,默默注视着龙阳。

    “得罪了!”其中一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这位策主伸出自己的右手,龙阳周围的空间都被挤压,他显然没有手下留情。

    “咦?”这位策主轻易惊讶的发现身为地魄大圆满的龙阳并没有被身为天心大圆满的自己抓住,他摆脱了自己的空间囚笼。

    “你不是地魄修士,你隐瞒了自己的修为”

    “不对,他是最近突破的,应该就在一个月内”

    龙阳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躲避了一位策主探出的手,没有被一击抓住。

    剩下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动手看看这只龙雀到底在澹州得到了怎样的机遇,自身到达了什么层次。

    三位策主最低的就是刚才那位天心大宗师,剩下两位乃是尊者层次,龙阳即便已经突破成为了尊者,也不能以一敌三,安然而退。

    正当三位策主动手之际,龙家这房里又闯入两人的身影。

    “想抓人,问过我们了吗?”灵器殿和四象宗的两位尊者站在龙阳的身前,和三位策主对峙,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月皇看到了这二人,眼神里有不可遏制的愤怒,他明白开皇正是被一群尊者围攻偷袭才陨落的,眼前的二人肯定是主谋的几人。

    “五大仙们的仙人,来的正好,诸位策主,今日先向五大仙们讨个利息,用这几位尊者的头颅,祭奠先皇!”

    谁也不曾想到,月明皇子已经接受了祖气灌顶,晋升为半步尊者,并且凭借着大夏的皇都龙气,足以抵挡一位货真价实的尊者。

    灵墟和元忌对抗同等级的两位策主有些力不从心,他二人还没有从昨晚的战斗中回复完全,因此目前被压着打。

    至于月皇和龙阳的战斗则更加粗犷,肉身搏击,二人都采用自身的体术希望虐杀对方。

    “龙阳,今日你就留下吧,对外朕会隐瞒真相,你依旧是大夏的龙雀,是因病去世,依旧是朕的兄弟”

    “因病去世?果然是父子相承,但是今日死的人会是你!”

    龙阳和月明皇子开始了生死相搏,他二人的身影飞出了龙府,飞出了长安。

    “龙阳,我要杀了你,把你葬在椒房殿的宫殿之下,成为大夏的奠基石!”

    “你也只会逞口舌之勇吗,即便借助大夏的国运之气,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送君一死

    阳城内部本身拥有八万守军,另外还有两千名灵器殿和器道宗的弟子,这两个仙门非常特殊,修行比不过其他三个仙门,但是在造物上具有强大的实力。

    在战争上,器道宗的作用更大,八万守军每个人都装载了器道宗设计的机关暗器,战场上不时出现一个没有修为的阳城士兵凭借装甲,和一个训练有素的铁骑同归于尽的情况。

    战争是台绞肉机,阳城的战斗出乎意料的惨烈,在付出了两万人死亡,两千人重伤,一千八百人受轻伤的代价,阳城被拿下了。

    所有的守军都战死了,没有一个投降的,至于那两千“仙人“,早就在城池被攻破前就从容退走了。

    不过有没有投降者不重要,开皇陛下本来就是要屠城的,不管是谁,阳城,澹州城,还是其他,只要挡在他们面前,这支大夏最有力的战刀都会统统砍碎。

    大夏铁骑围困了东西北三处城门,通往南方澹州城的南门仅仅派了几千人攻击,器道宗和灵器殿的人正是从南门撤出了战场。

    其实这也是龙阳和晓泉这两位主帅默许的结果,如果龙阳真的要斩尽杀绝,对付这两千修行者,仅仅阻拦的话也至少要两万人才能实现。

    两千“仙人”整体的实力不容小觑,真的把两个仙门的弟子逼急了,或许这两千人造成的损伤会比十八万不畏死的阳城士兵更加可怕。

    站在阳城之上,这里并不能算战利品,那些人对敌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所有的物资都被用光了,这里没有任何剩余的箭矢,完整的兵器。

    千军万马围住阳城最后一个敌人,他应该就是这场战役的另一个博弈者吧。

    猛志长存,一时间竟然无人上前,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敬畏。

    这个敌人身中数刀,依然不肯倒下,就像一头雄狮,即便迟暮老矣,也有王者气息。

    血从上官战的头顶流下,和凌乱的灰色头发混在一起,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

    双目依旧有神,盯着那个年轻人,众人都为他二人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他笑道:“原来击败老夫的竟然是一个毛头小子,看来老夫真是老了”

    上官战拄着长刀,汗水血水顺着糟乱的散发滴落进滚烫的土地里,整个阳城的土地在战火中被燃烧。

    龙阳肃然道:“将军若是未老,恐怕我这还要损失一万人呢”

    上官战怒道:“猖狂的小子,你的意思是即便我壮年,也敌不过你,顶多让你多牺牲一点士兵?”

    如果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上官战的话里明暗褒,能让他这般训斥的还没几个,就算是他的几个子女也不行。

    上官战骂了一嗓子后,就感觉没了力气,不动也不说话了,而龙阳垂手而立,站在一旁,有些像晚辈听从长辈的训导。

    对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对手,上官战沉默着,摇头叹息。

    “为什么你不是华族人,而是夏族人呢?”

    “我的母亲是华族女子”龙阳轻声安慰这个老人:“我也是半个华族人”

    “当真是个可恶的小子,既然是华族人,干嘛投靠夏狗?”

    龙阳不言语,对于这番训斥,他安静地听着。

    “听说你要去杀我弟弟?”

    “澹州城我必然要去,上官青云也是开皇陛下亲自要杀的对象”

    “我这把老骨头,还有最后的用武之地,杀我弟弟前,就先把我杀了,嘿,这么拉风的话没想到死前还能说一说”

    “来吧!“上官战挺起布满伤痕的胸膛道:”给老夫一个痛快,你有资格让老夫成为你脚下的枯骨”

    按照大夏的礼节,龙阳高举自己的佩剑,越过头顶,直指苍天,静默片刻。

    玉龙剑的寒光照耀九州,龙阳为这位长者送行。

    人是一种高于动物的存在,动物只知道杀与被杀,不懂为对手哀思,牛羊吃草,虎狼吃肉,并不会对青草或者猎物同情,怜悯,动物只是为了生存,为了一个活下去的结果。

    然而身为人,即便双方是敌人,即便双方背道而驰,即便是双方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你还能为自己的敌人致以敬意,如果他真的值得。

    “送老将军一死!”

    “请君上路!”

    龙阳的剑染上炽热的鲜血,仿佛冬天里的艳红梅花,点点开在削铁如泥的玉龙剑之上。

    “铮!”玉龙剑身轻吟,都说这把大夏的名剑有灵,似乎也在哀鸣呢。

    苍烟消歇,大军已经休整完毕,准备前往最终之地。

    龙阳站在城楼之上,俯瞰远山的剪影,昏黄落日,血色战场,风沙滚滚,他忽然觉得身体有点冷。

    赤影拿出一件外衣,缓缓给主人披上。

    龙阳平日里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昏黄光芒中,形成深浅不一的阴影。

    “呱呱呱”

    乌鸦发出嘈杂的叫声,扑棱棱从阳城的废墟上飞起,带着满满的食物,朝着远方的暗林遁去。

阳谋

    “我要阳城方圆百里的地形图,赤影,此事你亲自去办,务必把最多最全的资料拿过来”

    赤影很快找来了阳城的地形图,这是从路过的一个小城邑中得来的,那里的官员几乎没有抵抗就投诚了,并且按照自家主人的要求,把当地的地形图都运了过来,地形图不止那一个城邑,还包括周围几百里,阳城也在范围内。

    龙阳几乎一目十行,只有在看到有阳城的字眼的内容时才放缓速度,当然最重要的地形图直接被撕下来,贴在背后的墙壁上。

    将近三个时辰,龙阳已经读完了十几本县志和数百张详略不同的地形图,身后的墙上贴满了二三十张地图。

    龙阳走到自己的杰作面前,快速扫视,快速撕下来,最终保留下一张最重要的地图。

    “半月山地形图”

    赤影很少看到主人这么干劲十足,想来是从晓泉统领那里得到了好消息,极有可能得到了黑甲军的兵权,因为刚刚他见到几个黑甲军的将领前来营帐,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比以前都客气了不少。

    赤影捡起地上的二十多张被扔掉的地图,发现大多是河流或者附近大山的内容,难道自家主人想要游山路或者水路偷袭?

    “我终于找到了,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攻克阳城的关键!”

    即便是不喜形于色的龙阳,这一刻也有些失态了。

    “主人是找到了攻克阳城的办法了吗?”

    龙阳点点头,道:“你待会去黑甲军,拿着我的佩剑,让黑甲军的三位副统领过来,我们要商讨出兵的计划”

    “诺”

    很明显,主人已经成功收服了三万黑甲军,仅仅拿着佩剑就能召唤来三位副统领,黑甲军已经正式融入长城大军了。

    赤影很快找来了除了晓泉外的所有将领,即便晓泉统领没有来,也委托自家的亲信前来旁听,虽然说是个家奴。

    “不知元帅聚集我等,是否是有了新的情况?”

    “诸位请看”

    龙阳已经把一本书大小的地图,重新绘制成半张桌子大小的更为详细的地图了,龙阳指着一处道:“这里是阳城”

    龙阳的手指轻轻顺着纸张移动到了另一点,道:“这里是距离阳城十里地的半月山,此处就是本帅召集各位来此的原因”

    诸位将领三三两两聚成一团,彼此大多是熟人,各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先讨论。

    不止长城军的各位如此,黑甲军的三位副统领也是聚集在了一起,对着地图上的圈圈勾勾指指点点。

    与火热的众人相比,晓泉统领派来的那个家仆就显得形单影只了,他很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半月山地形图,身上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淡然气质,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合群感到其他情绪。

    长城军和黑甲军的十几位将领在快速磨合,把各自的意见和看法整合分享。

    “半月山?”

    “半月山,那不就是距离阳城不远的几处山岭的统称吗?我记得阳城两侧都是高山,凭着群山的天然屏障,阳城这才被成为澹州城的门户”

    在场的将领大多也收集了一些资料,因此对于半月山也有一点了解。

    但是他们的了解绝对没有龙阳这么多,资料也没有那一张密密麻麻的地图全面。

    这一张半月山的地形图是龙阳从十几本书里的重要内容,一点点整理分析最终形成的,甚至可以说是大夏境内最详细的关于半月山的资料了。

    “若是从山的另一侧行军,越过阳城也并非不可能,甚至还要节省时间,更快到达澹州城”

    “虽然说不排除半月山会有阳城的眼线,但是大军深夜摸索,一定能在半夜就能越过阳城的范围”

    “真是好极了,我等怎么没想到,我们完全可以不管阳城,通过山岭偷袭澹州!”

    想明白后,众将领纷纷叫好,他们也知道仙门插手,那些巨大的机器可不是可以视若无睹的存在,有了那些战争巨兽,就意味着在这里可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这时可以避免正面冲突,大家都觉得好。

    “我想替晓统领问一问,此次出兵半月山,需要偷袭还是光明正大的出兵?”

    这时,一个很是突兀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那个被孤立的家仆。

    战者,诡道也,哪里需要先礼后兵,给你准备的时间,当然是趁你不备要你命了,这人真是一点兵法都不懂,还乱说话。

    “当然是偷袭,出奇兵了!”有将领看他不起,认为这家仆就是在刷存在感,但顾及晓泉统领的面子,也回答了他。

    “这一招直捣黄龙,还需要暗度陈仓,不应该给对方发觉,所以决不能鸣金,要衔枚疾走,出其不意”

    “我想问一问龙元帅的想法”

    “你是觉得我不配回答你吗?”先前说话的那副统领面露不悦,这家伙还登鼻子上眼,这里是军中,他一个家奴竟然如此不识大体。

    “哦?这位先生,你觉得我会怎么选择?”龙阳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个给他留下过一点印象的老人。

    “先生二字不敢当,我并非将军,焉能知将军所想?”

    “先生倒是有趣,诸位将领都是军中巨擘,都认为应该暗度陈仓,龙某为忝为此次主帅,资历远不如诸位前辈老将,为何不听从大家的意见?”

    这位“先生”不卑不亢,盯着龙阳的眼睛,只是盯着。

    “我听闻,帅者,可以驭将,反之则不然。可为将者千千万,可担统帅者唯一二人耳,将军自认为如何?”

    “大胆,竟然敢讽刺主帅,我等要治你不敬之罪!”

    龙阳摆摆手,示意那些愤怒地将领们冷静下来。

    十二息后龙阳叹气,“唉,没想到最先发现的竟然是先生”

    “不错!”龙阳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一定不能悄无声息,一定要大张旗鼓地行军”

    “白天,吹角”

    大白天出兵,还要明目张胆地吹响号角,告诉人家我要来了,那还算什么奇兵?

    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那些充满疑惑的目光,龙阳继续道:“我打算让大军休整半日立刻前往半月山,而且一定要浩浩荡荡的出发!”

    有将领当即道:“这是为什么?那样岂不是摆明了告诉对方,在半路上拦截我们吗,到时候肯定要有一场没必要的战斗”

    赤影看到自家主人无动于衷,反而隐隐有些笑意的侧脸,明白这是一步故意为之的失误。

    龙阳道:“赤影,你来和诸位将领说说,本帅为何要弄的人尽皆知?”

    莫非……赤影是个聪明人,很快明白了其中关键。

    “主人想故意告诉阳城的敌人,大军要越过阳城,直入澹州,而后吸引对方主动出击,从而打乱对方原本的城防吗?”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一经提点瞬间就明白了,这是逼迫阳城丢卒保车,放弃固若金汤的阳城,为了保护澹州城,就不得不正面和朝廷的大军作对。

    “话说回来,即便我们出其不意到了澹州,如果不能迅速攻克澹州城,被对方回过神来,也可能面临被两面夹击的风险,所以主帅大人设下的应该是一场阳谋”

    “阳谋阳谋,明知是火坑,却不得不往里跳”

    “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克敌制胜固然好,但是终究是下策。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战”

    “大人好计谋,这样绝对能打乱对方的布局,做到效果最大化!”

    众位将领这才明白主帅口中那句“先生”的含量,他们再次看向那个老仆,脸上多了几分郑重。

    这位老仆还是先前那副模样,从始至终都没有刻意表露自己,不卑不亢,人淡如菊。

    这位老仆先前被众人孤立,也没有立马腆着脸凑到黑甲军三位副统领的面前,反而自成一家。

    在之后说出那番看似不懂兵法的言论被人误解,奚落,也没有力争去证明自己。

    再后来又被将领用不敬之罪威胁,依旧不卑不亢,坚持自我,脸上不曾流露畏惧之色。

    如今话语被认可,行为被称赞,脸上也没有得意骄傲的神色,让人心生敬意。

    如此不卑不亢,大智若愚之人,真的称得上“先生”二字。

举国同庆

    转眼间距离剿灭澹州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多月,整个长安都在忙碌,因为再过五天就是开皇的五十寿诞了。

    天子之寿,普天同庆,万民同享。

    在这次寿诞上,开皇终究露出一点疲惫和老态。

    大夏国富民强,周围都是些巴掌大的小国,诸如安南,东瀛,高丽之类的弹丸之地,平日里就是大夏的小弟,岁岁纳贡,不足为患。

    按照往常的惯例,献礼也有个顺序,先内后外。

    首先是大夏内部的拜寿,大夏的皇族,官吏率先献礼,而且只有官居五品之上的大官才有资格献礼。

    其次才是其他王国的使节,小国们为了顺序也较量了很久,安南,东瀛,高丽恭恭敬敬的献礼。

    大夏的王爷只有一位被封在北地,也不是说老圣皇的子嗣只有两个,而是这中间还有一段历史。

    这件事虽然人尽皆知,但无人敢说。当年开皇的上位是血腥的,杀了自己几个兄弟才逼宫登基。

    “月明太子”

    “儿臣送上十五株稻穗,最近天下各地的粮食都不足,儿臣和好友外出时,偶然发现了几株特别的稻穗,如果加以改进,必定能为生民造福!”

    不用多说,那名好友十有八九就是龙阳。

    看着如此上进,关注民生的爱子,开皇仿佛看到了一位盛世明君。

    “太子有心了,赏!”

    “琉璃公主”

    “儿臣送上自己做的大夏锦绣江山万里图,儿臣借着这副画,祝我大夏长固久安,祝愿父皇万寿无疆”

    ”好好好,星儿有心了”开皇连连说了三个好,脸上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星儿是星惜公主的小名,由此可见开皇对这位公主的宠爱。

    “北疆王”

    “臣弟献上东周之宝鼎,祝大夏永安“

    “可是传说中失散的九鼎,曾经的国之重器?”

    “回禀陛下,正是史书上记载的九鼎之一”

    左右皆呼:“天降祥瑞,天降祥瑞,这是大夏得到了天地的承认”

    开皇微笑,道:“皇兄为我大夏寻来了如此贵重的礼物,真叫朕欣慰,曾经有人提及大夏不是正统统治者,可是如今天赐宝鼎,天都承认,祝福,我看谁还敢说大夏的不是?!”

    开皇开玩笑的话语,说的其实是澹州叛乱的事情,当初澹州叛乱,打了很多旗号,其中就有大夏乃入侵者,不是被天认可的王朝,终究要被大夏正统的华族取代。

    不过不管这宝鼎到底来历如何,是真的九鼎之一,还是伪造的,至少现在它的出现能封住很多人的嘴。

    皇族献礼完毕,轮到了百官,左相龙相作为文官之首,率先献礼。

    紧接着两位花白胡子和一位黑色胡须的灰袍人继左相之后献礼,他们就是神策军的三位策主,地位尊崇,不在左相之下。

    这一次,龙阳竟然有幸成为第三批献礼的武将。

    龙阳走上前来,身后跟着一个一身红的男孩子,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

    轮到礼官念这位龙雀的寿礼的时候,却迟疑了,半天他机智地道:“请上将军龙阳献上寿礼!”

    开皇问道:“爱卿的寿礼在何处?”

    龙阳欠身道:“回陛下,这就是臣送给陛下的寿礼”

    他指着身旁的红衣少年道:“臣送上珍奇异兽龙麒麟,此瑞兽在澹州平定叛乱时被臣所擒拿,龙麒麟乃瑞兽,我大夏国运昌隆”

    “爱卿的意思是眼前的乃是一只罕见的神兽麒麟?”文武百官这才注意到,这小孩子的头顶有块突起,像极了动物的角。

    红衣少年十分不满被人围观,皱眉道:“看什么看,没看过我这么帅的人吗”

    我去,被一只神兽嘲讽了,不过,为什么神兽会说话?

    “有趣,有趣”开皇问道:“这只麒麟可有什么名字?”

    “回禀陛下,还未曾有名”龙阳的话还没说完,红衣少年闹腾了:“谁说的,我有名字,我叫彩云湖龙王!”

    开皇身后忽而传来一道清脆如铃的声音:“彩云湖,可是澹州的彩云湖?”

    “不错,看来本龙王的名声已经传到长安了,不错”

    那声音道:“你这家伙真是好笨,彩云湖龙王并不算一个名字,你还沾沾自喜的”

    “父皇,不然让儿臣给这家伙取个名字吧”

    “就叫天泽怎么样?上天恩泽,天泽,天泽夏华,很好听,你喜欢吗,彩云湖的大龙王?”

    红衣少年呆呆地看着那边的人,准确来说是闻到她的气味,一如当初彩云湖之上的荡舟摇曳。

    “你...我很喜欢”

    “父皇,它很喜欢儿臣取的名字,就叫他天泽”

    “依你”

    开皇笑眯眯问道:“天泽,朕封你为鸿胪寺少卿,赐一应官印,你可愿意”

    “就是有很多的好吃的可以免费吃哦”星惜公主在一旁诱惑。

    “本天泽就同意了,不过要是食物不好吃,本天泽就不做了”红衣少年威胁道。

    “好,太子,星儿,龙阳,你三人且上前一步”

    “你三人乃是朕最喜爱的三个孩子,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今日朕很开心,你们一个送朕未来的粮仓,一个送朕国运的瑞祥,一个送朕江山如画,朕今日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星惜,月明,龙阳,你们三个人是我最信赖的人,我想让你们齐心协力,保我大夏国运昌隆,万载不衰”

    三人跪地谢恩。

    “星惜,龙阳,你二人上来吧,朕今日高兴,在这举国同庆的日子里,朕把最爱的孩儿托付给我大夏的战神,皇家和龙家永结秦晋之好!”

    星惜公主羞涩的低下头,却也在悄悄打量另一个主角的反应。

    但她看不到龙阳低下的面孔和表情,心中喜忧参半,终于她听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态度。

    “臣龙阳谢陛下恩赐,必不负圣恩!”龙阳抬起了头颅,脸上有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脸上常有的淡淡笑容。

    星惜公主也抬起头来,紫色的瑰丽瞳孔映射着绚丽的光,在阳光下的面庞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月明皇子和星惜公主时开皇最喜爱的两个子女,龙阳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大将,他们三个关系如此亲密本来让开皇欣慰,但是龙阳的平静却让他心中有莫名的烦闷。

    二十年前的他,在推翻父皇的统治的前一天,也是这样平静的给父皇请安的。

    那时的他三十岁,正值鼎盛之年,在得到了大半的权贵和军方的支持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恭恭敬敬地站在御书房前,身后就是全部的禁军,都是他的人,而父皇早已经失去了依靠。

    平静的目光下可能有野心,一潭死水中可能有致命的漩涡。

    公主大婚可是一件大事,算得上这场盛会的一次高潮,比起寻回九鼎更让人亢奋。

    这一高潮过后,是按部就班的宣读大大小小的官员的献礼,总共花了两个时辰才念完花名册的所有人。

    紧接着是外节使臣的拜见,大夏开皇盛世,四方来朝,

    “安南国大使拜见夏国皇帝陛下”

    “外臣送上安南琉璃佛骨塔一座,翡翠环一百副,珍珠三千颗......”

    “东瀛国大使拜见夏国皇帝陛下”

    “外臣送上无上快刀十口,黄金万两......”

    “高丽国大使拜见夏国皇帝陛下”

    轮到高丽献礼时,高丽使团闹出了不少笑话。

    高丽国仅仅是大夏一个州的大小,是个芝麻大的小国,无论是战力还是人口都极其可怜。

    本土高丽人不会修行,是从大夏初年在中原求学的高丽人偷窃的,当时高丽、东瀛等小国派遣了大量的使者拜见大夏国主。

    国主见他们也怪可怜的,这才准许他们也能进入一些宗门修行,而且他们的天赋很差,东瀛还好说,高丽的一百个使者只有一个勉强有资格进入仙门修行,这还是人家看国主的面子才放水的,不然高丽就太丢人了。

    这些使者回国才开宗立派,总计不过百年,最强的也不过天心大宗师,高丽并没有尊者坐镇。

    大夏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这么个小国,可高丽上上下下都非常自大,常常幻想着和大夏平起平坐。

    “外臣代表我家皇帝陛下,恭夏国皇帝陛下大寿,送上东海夜明珠三颗,千年高丽参十株,骏马三百匹,高丽贡菜五百斤......”

    “区区附属小国也称皇帝吗?”龙阳开口挑衅。

    开皇道:“龙阳,不可对使节无礼”

    开皇表面口头责备龙阳,其实是褒奖。

传说之境

    开皇身后,裂出一道漆黑的裂缝,尊者可以轻易撕裂空间,在场的诸位都能做到,但是开皇背后的空间裂缝中竟然有恐怖的声音传来。

    不是风声,不是空间乱流的声音,而是鬼哭般的地狱声音!

    “什么东西?!”

    突然从开皇背后的裂缝中,那些恐怖的主人登场了,一个个被火焰包裹的人从裂缝的边缘爬出,贪婪的吞噬着这片世界的灵气。

    “原来是……离界啊”

    “郭兄,你知道这些怪物的来历?”

    郭忘机点点头:“死者的国度,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地方”

    “晓兄,你可知离界会将我们毁灭的,放弃吧,不然即便你有皇气加身,也支撑不到打败我们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你就是大夏的罪人了,整个长安乃至天下都会被离界的火焰焚毁殆尽!”

    开皇的声音有些疲惫,显然离界的开启对他也是个负担,然而他仍然道:“朕可以!”

    开皇的身后出现一道道黑色的死气,如果说催动这个世界的灵气属于生气,那么离界刚好相反,充斥那个世界的是死气,只有亡魂或者半死不活的罗刹鬼才能长期待在死气之中。

    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的灵气,龙气,皇气,灵气,刀气,剑气,但是却容纳不了离界的死气。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绝地,大多是这个世界容纳不了的死气就会聚集在哪些地方,任何活着的生灵都无法在那里存活。

    开皇的身后,离界的裂缝越来越小,最后只有一个碗口大小,那道裂缝中传来不甘心的声音,它们失败了。

    郭忘机看着周身都是黑色龙气的开皇,注视着那双紫黑色的眼睛,此时的开皇很虚弱,但是他能轻易杀死一个尊者,在场任何一个。

    “你成功了”郭忘机如是道:“虽然只成功了一半”

    灵墟等人变色,急忙询问北邙山的郭道长,到底开皇真的成功达到了圣者境界了吗?还有那一句成功了一半是什么意思,如果开皇真的成为了尊者,他们中大多数人二话不说,直接逃跑,就算是宗门也不敢回了。

    “开皇借助离界的死气,和我们这个世界中最纯粹的天子龙气,达到了超越尊者的半圣层次,但是他的寿命也到头了,活不过一个时辰,终究是功亏一篑”

    “半圣?那是什么层次?”灵墟不死心。

    “尊者能利用天地气息,但是半圣和圣者本身就是天地,简单来说,此刻的开皇就是天地,他一个人能杀光我们全部”

    郭忘机道:“但是我们还有优势,开皇的龙气已经变黑了,他已经失去了这片天地的认可,虽然他成功了,但是这个方法不对”

    “他现在空有力量,却没有地位,并不能限制我们动用天地灵气,甚至为了消灭异类,这片天地会给我们一些助力”

    “如此便好”在场众人这才冷静下来。

    黑衣人开口:“开皇用国之气运做赌注,此刻正是夺取大夏气运的最好时机!”

    “这片空间的阵法都被我四象宗破解了,如今开皇是插翅难飞”

    “可是国之气运可是超越了尊者的层面,龙气那是最接近圣者力量的,诸位身为尊者,难道就不想窥探一下圣者吗?”

    “不急,他不能掌握完整的圣者力量,不然我等早就化为飞灰了”

    “诸位可要记得今日,若开皇不死,这四方能不遭受报复吗?这代价你们承受的起吗?”

    黑衣人的话让在场众人动了心,他们都是站在天地尽头的存在,可是圣者的传说存在,却无人触摸到,他们都想去看一看其中的秘密。

    开皇浑身散发令人惊悸的气息,在场的尊者感受到整个椒房殿都充斥着威压,自己的源气竟然无缘无故就消散在虚空中,仿佛大殿里有个看不见的怪物在吞噬他们的本命源气。

    “圣者手段,果然厉害,攻击有形无相,令人防不胜防!”

    即便是被天地排斥,开皇依旧凭借自身的灵气强行从众人身上抽取灵气。

    郭忘机道:“各位小心,开皇此时已经无法从天地得到灵气,但是他可以从我等身上间接得到灵气,一定不能让我等的力量被开皇吸取,不然最后灭亡的就是我等!”

    “空间封锁!”五大尊者各自运转源气,将自身周围的空间封锁,这才减缓了源气的损耗。

    “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

    如果不是几大重器的联手镇压,开皇就突破镇压,将变动的信息传到外面,让其他人救驾。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为什么我们没注意到”

    “这气息是……真正的圣者!”灵墟的声音颤抖几分。

    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快速的身影,已经超越了尊者的范畴,五大仙们的尊者中已经有人退缩了。

    灵器殿的灵虚大尊和四象宗的无相大尊都表现了些许退意,尽管灵虚大尊的修为在在场中足以挤进前三,仍然如此心生怯意。

    “不对”四象宗宗主仔细看后,发现对方的气息不总是那么强大;“开皇的力量在消散!”

    “果然,开皇已经力竭了”灵墟有点后怕的说道。

    正在这时,变故突起,开皇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知音谷风绝谷主的身后,一只手搭在了风绝的身后。

    开皇的气势在上升,风绝的气息在衰弱,开皇眼中的黑色越来越多,越来越深邃,变得可怕。

    “你是怪物!”灵墟的声音有些颤抖。

    看着风绝谷主的身体一点点干枯,头发变得花白,几人都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开皇已经死了”郭忘机道。

    “他活的好好的,现在马上就吞噬风绝道友的全部修为了,死的人会是我们”

    “不!”郭忘机指着眼睛似乎消失了的开皇道:“开皇的意识已经迷失了,现在控制这具身体的不过是一个不愿死去的怪物”

    郭忘机吹动腰间的长笛,一道非常神秘的曲子,在场诸位尊者感受到自己竟然被这笛声影响了,心中变得空明。

    同时许许多多年少时早已经被遗忘的事情再次被回忆起来,黑衣人的眼角滴落一滴纯净的眼泪,仿佛有什么东西击打在了他的心头,让已经是尊者的他重新变成了凡人。同他一样,除了郭忘机以外的灵墟尊者,无相尊者的眼角也都湿润。

    “这是什么曲子?”

    开皇的身体颤动着,他的眼睛中黑色褪去,所有的死气都化作两滴泪水,从两边的眼角滚落在地。

    “拔剑曲”

    “这是哪位高人做的曲子,竟然如此奇妙”

    “看来晓兄恢复了,恭喜晓兄成功成为这世间唯一的半圣”

    “不过是一刻钟的半圣罢了,我终究还是要死的”

    “不知晓兄接下来打算如何?”

    “你觉得我不应该杀了你们吗?”开皇戏谑的声音,在灵墟和无相两人耳边就如同催命符。

    “不好吧,毕竟也是我们救的你”灵墟开口,明显底气不足。

    “我倒是觉得救我的人只有郭兄一人,你二人不是来杀我的吗?”

    灵墟二人冷汗直流,一点没有尊者的风度。

    “晓兄可愿意和我等做个交易?”

    “说”

    郭忘机道:“即便今日晓兄杀光了我等,两族的战争还要继续,而且是不择手段,今日郭某斗胆,想要用和平的手段换我等的命,两族交战,五大仙门并不会插手,您意下如何?”

    “朕信得过你,却信不过这二人”开皇看着灵器殿和四象宗的两位,冷哼:“我看直接杀了他二人干净了事”

    “等等,我灵器殿愿意买命!”

    “我四象宗也愿意,只要不杀我,四象宗就不会插手”

    开皇不理会,只是郭忘机横笛在前,挡住了开皇的脚步。

    “那若是我担保呢?如果他二人违背承诺,我北邙山就站在大夏的一边,帮助大夏抵抗敌人”

    “我……知音谷也愿意作为见证人”

    这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原来开皇及时醒来,并没有吸干风绝谷主的真气,不过饶是如此,风绝也元气大伤,只剩半步地魄修为了。

    “谢过陛下不杀之恩”

    开皇看了看黑衣人,道:“好好活下去”

    灵墟和无相心中大定,连黑衣人他都能饶恕,那么说明自己还不算危险。

    开皇犹如走入绝境的雄狮,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

    开皇的身体忽然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浑身的圣者威能也如同潮水褪去,他已经不是圣者了。

    “他的气息猥琐,多半已经油尽灯枯了,就让我了结他的性命吧”

    四象无相宗主准备亲手抹杀开皇的生机,却被前面的二人挡住了。

    看着挡着自己的北邙山和知音谷两派的掌门人,四象宗宗主皱眉:“两位道兄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斩草除根吗?”

    一身白衣的知音谷谷主风绝佩剑轻吟,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道:“他应该得到最后的尊严”

    即便只剩下半步地魄的微弱道行,风绝依旧不负知音谷君子的美名,用行动守护着开皇的身躯。

    郭忘机则道:“我等以多欺少已经胜之不武,违背我等侠义的底线了,就不要再把仙们的底线降低了”

    “就你们知音谷和北邙山清高吗?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半步圣者,我们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敌人,谁能担保他没有后手,依我看绝对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你说呢,灵墟道兄?”

    灵墟殿主道:“在这件事上,我和四象宗站在一起,我们既然选择了杀人,就要彻底杀死,我看这大夏不是还有公主和太子吗,干脆斩草除根,彻底毁了大夏皇室!”

    和灵器殿穿同一条裤子的四象宗宗主却不愿意了,击败了开皇,他也没有继续一战的战力了,如何斩草除根?

    “此事可不行,我们三个的真气也消耗殆尽了,不宜动手,更何况神策军的那些老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灵墟道:“可惜了,那今日就放他们一马吧”

    灵墟殿主还不死心,问了问蒙面人,道:“后辈,你觉得呢?”

    黑衣人没有回答,走到了郭忘机那边去了,意思很明显,他也选择了见好就收。

    “他的心脉已经碎了,即便是圣者没有了心脉也活不了多久了,收手吧”

    开皇慢慢的在地上爬,他好像有想去的地方,即便不能行走,也要爬过去告别的地方。

    “他想要去哪里?”黑衣人问。

    “大概是人生最眷恋的地方吧,你觉得呢?”郭忘机反问一句。

    “可能吧”黑衣人的目光看向开皇的前方,是院子,准确来说是院子中心栽种的一株很大的桃树,约有十几年的树龄了。

    “红尘滚滚,错失一人就错失了一人,错失了她就错失了一辈子”

    美人歌舞,红袖添香,那是和星惜公主模样相似的女子的身影,那是和开皇有几分相像,但十分年轻的男人的身影。

    两个人在月光下跳舞,在冰冷的宫殿相伴,年复一年。

    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慢慢变老,人生已然完满,如果时间更长就更好了。

    一幕幕都化作一滴泪水,带着开皇最后的生命的重量,轻轻落在寂静冰冷的地面。

    “年年种桃树,开在断肠时,好想...看你”

    开皇倒在了地上,眼睛望着庭院里的桃树,花无声飘落,月如水洒下,从此不想不念......

    长夜宁静,正在批阅文书的月明太子不自觉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望向窗外,北方椒房殿上空圆月高悬,月明的眼角不觉湿润。

我替她还

    然而尊者想要逃跑,凭借普通军队如何能拦住?龙阳从脱离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为大夏的心腹大患,已经成势了。

    月皇走到三位策主的身前,他们中的两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但是年纪最长的大策主的状态很不好。

    “大策主,朕对不起你!”

    这位大策主已经一百多岁了,本来是大夏的一位萨满祭司,天赋异禀,为大夏付出了一生。

    本来他的年纪就决定了他不能在操劳了,可是先帝驾崩,贼人攒动,他还是来了。

    大策主躺在月皇的怀中,用虚弱的声音道:“月皇陛下,老臣可能要追随先帝的脚步了,有些话你就当做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遗言吧”

    月皇流泪了,这个老人是他的老师,每一位策主都是帝师,如今看到大策主为了大夏而死,为自己而死,晚年不保,月皇心中愧疚。

    因为大策主本来已经告老了,是月皇亲自请他老人家出山的,没成想这竟然成了大策主最后的折戟之战。

    “陛下不必愧疚,请老臣来者陛下,决定最后发挥一点余热的却是老臣自己,即便没有今天这些伤,老臣也活不过半年了”大策主看出了月皇的愧疚。

    “如今龙阳已成大势,若是将来我大夏有个不测,可以回去北方,保留我大夏的火种,火种不灭,大夏就依旧存在”

    月皇点点头:“若有一日,我大夏失败,所有夏人就退守北原,由北疆王担任新的天子,朕留下断后”

    “咳咳!不!不可!”大策主情绪激动。

    月皇这才知道自己意气用事,让大策主伤上加伤,他赶忙道:“朕说了胡话,策主莫要在意”

    大策主点点头,也不揭破,一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特别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大策主看了看月皇,又看了看星惜公主,狠下心来。

    “陛下,老臣为大夏出生入死多年,未曾有一丝一毫抱怨,即便今日老臣为大夏而死,也心甘情愿,可是…星惜公主罪不可恕,身为大夏公主却勾结弑君者叛国者,行叛国之举,更是罪加一等!”

    闻言,众人皆变色。

    星惜吓得小脸煞白,低下了头。

    月皇捂住自己的眼睛,脸色也阴晴不定。

    而包括另外两位策主在内的诸多人早就对公主这种等同投敌的行为表示不满了,但对方是尊贵的公主,没人敢说什么,现在不一样了,位高权重的大策主开口了。

    大策主道:“龙阳乃我大夏心腹大患,如今被公主纵虎归山,断我大夏根基,毁我大夏基业,老臣请求严惩公主,重塑大夏威严”

    月皇看了看众人,人心向背,问道:“大策主认为应该如何惩罚?我看削除她的公主身份,将她永远囚禁在宫中,才能收拾军心”

    月皇的惩罚看似很重,其实不痛不痒,公主身份只是虚名,即便她不是公主,身为天子的哥哥还能让她饿死不成?

    大策主摇摇头,道:“非处死公主,不足以平军心,这是老臣的底线”

    “这一战因为公主的隐瞒,导致我大夏军队十万人无辜惨死,试问这十万夏人的命难道不够重吗?”

    另一位策主跪拜在地:“恳请陛下大义灭亲!”

    有了一位策主的话,数十位将军跪在地上,同时道:“恳请陛下大义灭亲!”

    呼声阵阵,这剩下的八九万残兵败将皆是一个声音,这架势都近乎兵变,逼宫了。

    “尔等意欲何为?”

    忠诚于明皇的上百亲卫手持刀剑护在明皇左右,警惕着面前的人山人海。

    月皇孤身一人,却仍在张牙舞爪,对着逼宫的众人道:“我晓月明的妹妹谁敢动!”

    一时之间,众人竟然被吓退了,无人说话。

    “妹妹欠大夏的,做哥哥的替她还了!”

    月皇此刻不是大夏皇帝,只是一个人的哥哥!

    “以前父皇常说,做妹妹的不懂体恤兄长,总爱耍小脾气,父皇和我都很烦恼,但是如今她犯了错,惹了麻烦,当哥哥的终究还是当哥哥的,怎么能不给她摆平麻烦?!”

    月皇在大策主耳边轻声说道:“老师已经够辛苦了,不该在为我们这些晚辈操心了,应该安心地去了”

    大策主还欲说什么,这时月皇用手轻轻盖在大策主的脸上,对着全军朗声道:“全体将士,送大策主一程,老师好走!”

    众人不明就里,以为大策主真的已经去了,纷纷哭泣。

    只有在身边的另外两位策主才知道,大策主还活着呢,只不过大策主自己都没说什么,他二人也就不多言了。

    “也罢,老臣已经老了,不管喽”

    好一句不管喽,如此俏皮的话,从一位将死之人口中说出,从一位活过一百年的老人口中说出,仿佛代表了天地间最大的逍遥。

    月皇闭上了眼睛,扶在大策主的身上哭泣,这次大策主真的离开了,一代策主就这么消失了。

    “天下无饥馑,万姓以安康,千秋月星阳,天生公子月,贤德比三皇,天女嫡世仙,紫星入双眸,龙家麒麟儿,威武且刚强,护我大夏永安康!”

    空气里传来民间一首耳熟能详的歌谣,那是市井小儿游戏时常常唱的儿歌。

    “哥哥,星惜……”

    “什么都别说了,天塌下来,哥哥给你撑着!”

    这对兄妹,一个弱不禁风,一个初露锋芒。

    弱不禁风的身影渐行渐远,初露锋芒的身影茕茕孑立……

    阳谋!

    “大夏完了”龙阳站在高空,对一旁的赤影如是道。

    “为什么,战争不是刚刚开始吗?”一旁的赤影不解,即便是对主人深信不疑,忠心不二的他也不明白龙阳为何如此断言国运之争的胜负。

    龙阳看了一眼破碎的衣袍,那被月皇斩下的破碎红衣,孑然长叹,道:

    “月……夏皇不会杀了……她,所以他……输了”

    赤影知道那个人正是龙阳将军的妻子,晓星惜公主,不过他并不相信如今的夏皇晓月明会犯众怒,徇私保护晓星惜公主。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

    正如龙阳为上官战设下了一个阳谋,他为月皇也设下了一个阳谋。

    开皇离世,夏朝内忧外患,身为一个年轻的皇子,不,如今已经是大夏的新皇了,晓月明陛下如果想要巩固自己刚到手的皇位,在各地叛乱四起的时代巩固夏朝的统治……这一切都建立在月皇要得到大夏军队的基础上。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皇帝会给自己的继承人军队历练的机会,晓月明和龙阳就是在军中建立起了友情,最终也是在战争中割袍断义。

    从前是袍泽战友,如今是生死仇敌,此一时彼一时,命运的无常可见一斑。

    而大夏的军队未必认可这位书生天子,在加上龙阳的阳谋,月皇会失去军心,使得手中的刀剑不是那么如臂指使!

    在盛世中这或许没什么,但是如今是乱世,而且是决定王朝衰亡的峥嵘乱世,大夏可能因为这点嫌隙最终失败,永堕深渊!

    龙阳谋划着打压月皇,月皇也追杀龙阳,如今龙阳并没有脱落,他和赤影等人仍然处在最危险的时候,最危险的地点。

    长安!

    “那些修行者可是虎视眈眈的,我们也不能不防”

    “五大仙门不是盟友吗?”

    “他们只是利益驱使的鸟兽,之所以助我们只不过是开皇损害了仙门的利益,当初大夏入侵中原,他们抛弃了百姓,你真的以为他们在乎这天下是谁的吗?”

    “大夏的军队已经离心离德,即便今日的局解了,分歧的种子已经埋下,大夏最终有一日会面临灭国的结局”

    龙阳看着暮色苍茫,远处的山露出苍黑色的脊背,几只鸟儿归入山林,他的脸笼罩在阴影中,看不出什么。

    曾经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每个人都想他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从来不是个喜欢危险的人,所以即便知道了自己是华族的皇族子嗣后,也想过隐瞒什么都不去做。

    “原来为了不让我害怕,人人都用生命来告诉我该如何做,但是如今你们都死了,我该怎么办?”

    龙阳自言自语道:“真是不负责任啊,把我逼上了这条路,却想让我一个人走到黑”

    上官华那个被华族人不耻的叛徒,担尽了走狗的骂名,只是为了保全更多的人。

    上官青云那个一世清明的老人,明明是一个半入土的老头子,还瞎操心,却为了复国重新引发了战争,

    上官华,上官青云这对兄弟为了大华,也为了龙阳,牺牲了很多,最终被定义为乱臣贼子。

    “你们都很伟大,你们都是英雄,但是谁要你们牺牲?我不要欠你们的!”

    “付出是我们的选择,拒绝是你的选择”上官青云曾对他说过:“你始终有两种选择,你知道的,而我们只有一种,那就是死”

    如果你准备好成为那些人的王,那就硬起心肠,拿起自己的剑,去夺回自己的天下,他们甘愿做你的枯骨。

    如果你不准备好接受自己的另一种身份,那么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安心的做个驸马吧,这样也好。

    龙阳仿佛看到自己身处黑暗,变成了一只蝴蝶被困在蚕蛹里,外面是两只等待吃他的黄雀。

    黄雀围绕着蚕蛹展开了争斗,等这场战争之后,它们之中的胜利者就会享用他的肉体。

    蚕蛹里的蝴蝶伸展了翅膀,扑棱棱地坠落,就在最后一刻,那只落败的黄雀用自己破损的羽翼轻轻托起了自己……

    如果世间还有一线光明,我愿意追逐,而不是化身为光……

神华对圣夏

    龙阳和月皇二人在空中打的难解难分,整整一个时辰,天空中的这两位尊者的打斗已经震撼了整个长安,但是这并不是最大的震撼。

    此时长安城外,数十万大军已经围攻了长安,这些突然出现的军队挂着一个旗帜,上面写着一个字:“华”

    与此同时,大夏的数十万大军也厉兵秣马,没人知道这场战争是何时就准备好的,它就突然发生在了眼前。

    人们想起不久前被剿灭的澹州反臣上官青云就曾经号称百万雄狮,可是最终也不过三四十万兵力,难道这是上官青云的后手?

    不过他人都死了,就连扶植的傀儡皇帝,那个才被开皇封为安乐公的前朝皇子也在去往封邑的途中死掉了,那么领导这支军队的人是谁?

    “你和上官青云联手布置的一出好戏已经被几位策主发现了,枉我天家对你不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牲!”

    “今日若是杀了你,澹州乃至天下,所有参与过对我大夏出手的人,朕一个也不放过,龙阳,你的父亲,叔叔,姑姑,朕会一个个杀死!”

    龙阳看向长安的方向,道:“龙家并非我真正的家,龙相也并非我真正的生父,我的母亲是神华王朝的公主,我是神华王朝最后的皇族”

    “你的背后是大夏民众,我的背后是大华民众,我们注定走不到一起,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若是杀了你,长安之人我不杀,任由你们回去北方!”

    一个是神华王朝最后的皇族,一个是现在圣夏王朝当代的主人,前者想要复辟夺回华族的荣光,后者想要阻止并且降罚所有谋乱者。

    龙阳和月皇的矛盾不只是逼死了开皇,更是华夏两族数十年的恩怨的苦果,注定不能善了。

    双方的军队正蓄势待发,但是龙阳却脱身不了,他本来该连夜逃走,和大军会和,但是他选择了留下来。

    他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养父龙相,这个老人并没有意外,他一直都知道龙阳的身份,但是他一直都把龙阳当成亲儿子对待。

    如今的龙阳成了大夏的敌人,龙相心中有过一抹悲戚,和上官青云不一样,龙家是地地道道的夏族人,龙阳成了自己的敌人,这让龙相如何高兴?

    龙阳念旧情,希望父亲和姑姑等人随自己连夜离开,但是他失望了,这个固执的老人选择留在了长安。

    “长安,长安,如果有一天不再长安,那该有多让人难过啊,答应我,不要滥杀无辜”

    “孩儿谨遵父亲教导”

    “跪下!”龙相严肃地说:“此时我为父,你为子,给为父跪下!”

    龙阳本能的跪下,即便他知道眼前的人和他并无血缘关系,但是父亲就是父亲,不管是不是亲生的。

    “你对不起为父,对不起开皇,对不起公主殿下,对不起那些敬仰你这只龙雀的夏族百姓,可为父不怪你,你即是我龙家的孩子,也是你母亲的孩子,你既然有了自己的选择,那么就去做吧,但是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龙家之人,我龙家是生是死,也与你无关!”

    龙相继续说道:“以后你和我龙家再无瓜葛,也不要用我龙家的名号为非作歹,我龙家乃是大夏最纯粹的夏人,绝不接受任何卑劣的华族人侮辱我龙家的名声!”

    龙相将龙阳逐出家门,从此以后,龙阳再也不能用龙家的名号了。

    “将军请回!”

    “可是月皇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父亲”

    “住口!”龙相怒道:“你不是我的儿子,和我龙家也没有任何联系,我龙家是夏人,这点毋庸置疑,若是夏皇要杀我龙家,那也是我们大夏的内部事情,和你一个华族人有何关系?”

    “龙家好客,但不好久待不去之客,夜已经深了,这位客人请自行离去吧”

    龙阳跪了一整夜,在长安浪费了大量时间,等到月皇前来,已经走脱不得,龙阳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神策军将龙家围的水泄不通,龙阳即便是尊者,也无法力挽狂澜,此时灵墟等人退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虽然没有受什么重伤,但是显然也帮不了自己多少忙。

    “可恶,早知道就不来趟这趟浑水了,神策军的大策主那个老不死的竟然还活着,失策了”

    “不过我等想要离去,他们还是拦不住的”

    “要知道怎么也要留住北邙山和知音谷的人了,真是的,一点也不知进退,说不插手还真不插手了?”

    “龙将军,你怎么样了?”

    “还好,有劳先生费心”

    又是一阵厮杀,龙阳手中的灵剑不及月皇手中的玉龙剑,终于在不堪重负下,断成了两半。

    月皇乘胜追击,一剑将龙阳手中的断剑挑飞。

    “你输了!”

    月皇的剑尖抵在龙阳的胸前,贯胸而入。

    “不要!”

    正在这时,一道柔弱的身影闯进了两位尊者的战局。

    那是手拿长剑的星惜公主,她的出现出乎月皇的意料:“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已经不重要了,此刻星惜握着剑,守在龙阳身前,而剑尖对着的人正是月皇。

    “让开!”

    “不让!”

    月明皇子能一剑劈开身为尊者的龙阳的剑,却劈不开手无寸铁的星惜公主的剑吗?

    这让他身后的大夏将士们一阵哗然,就连三位策主也是暗自皱眉,自家的君王终究是太过念及私情了。

    “不要以为你是朕的妹妹,朕就会纵容你,更何况对面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个伪君子,不值得你喜欢,让开你就还是朕的好妹妹!”

    “皇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们三人相交多年,你不知道夫君的为人吗?”

    “父皇被那些弑君者杀了的时候,他在哪里?还有那些弑君者为何要保护他,你知道吗?”

    龙阳和弑君者的关系已经不重要了,即便不是龙阳亲手杀的,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哥哥,不要杀他!”

    “让开!”明皇一把推开自己的妹妹。

    尽管身受重伤,胸前流血不止,龙阳嘴里还在逞凶:“谢谢你,月明,你对我真好,你把这么好的妹妹送给了我”

    “晓星惜这个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傻最好骗的女人了,竟然到现在还没发现我骗了她,不仅骗了她的人,还骗了她的心”

    “住口!”月皇震怒:“龙阳,你在找死!”

    “我为什么要住口?你可知那天夜里,啧啧啧”龙阳再次吐了一口血。

    “哈哈……哈哈哈………可悲的女人!”

    龙阳捂住胸口,血涓涓而流,可脸上挂着无耻的笑容,兀自流血。

    上官青云曾说,他为敌人养牛马,心中痛苦,如今的月皇如何不是?

    最爱的妹妹为了一个外人,一个杀父仇人而反抗他这个血浓于水的亲生哥哥。

    正当月皇准备斩草除根之时,一个令三位策主不得不谨慎对待的陌生人出现在了现场。

    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静静地站在空中,轻轻道:“这个人,我要带走”

    不容置疑。

    “休想!”

    女子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若是我仙殿愿意救人,谁也阻止不了”

    “少帝大人,少帝大人,也把我们救走,我是灵器殿的灵墟啊,上次还拜会过少帝大人呢”

    女子衣袖轻轻一挥,龙阳三人已经出现在了这神秘女子的身后。

    三位策主见到对方就要施展空间挪移,离开长安,等到那时龙阳必然成为大夏的心头大患,下定决心留下这几人。

    女子轻轻一拍,一个巨大的手印就拍在了三位策主的身上,把三位堂堂尊者从数十丈高空给打落下来。

    “月皇陛下,不可!”

    “来人实力太过深厚,恐怕只有先皇凭借龙气才能抗衡,如今开皇已经离去,大夏不能再有所闪失了!”

    “欺人太甚!”

    月皇不顾几位策主的阻拦,就要冲上去拼命,突然被星惜从后面抱住了身子。

    “别去”星惜低语:“我再也不能忍受再失去一个亲人了”

    父皇死了,丈夫走了,唯一的哥哥要去和连几位策主都无法抵挡的强敌拼命,月皇放弃了。

    “可以了,星惜,兄长不去了”

    看着妹妹低下的头颅,那双紫色的眼睛暗淡的如同即将熄灭的灯火,仿佛失去了火焰的灯,月皇怒从心起:

    “为何你还不明白,我们的父皇是他杀的!他还要杀死你我,杀死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你认识的人,他是魔鬼!他就是叛军的首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月明怒吼,不复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的形象。

    “我知道……我明白他做了坏事,对不起父皇,对不起皇兄,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大夏”

    尽管说的很小声,尽管周围是战场,月明还是听到了妹妹那句话,她知道。

    明皇停下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妹妹:“你刚刚说什么?你知道?”

    星惜低下了头:“我知道,因为我看见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月皇第一次对自己的妹妹发火:”星惜,你是我大夏人,你是我妹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皇第一次对自己的妹妹生气:“母后死前托付我照顾你,护你一生,但是你为何要帮助一个乱臣贼子,杀父仇人!”

    月明皇子冷冷道:“你帮他,就是在杀朕的心!”

    “哥哥……”星惜的一声哥哥,让月皇浑身颤抖,他盯着龙阳遁走的方向,“全力缉拿贼首龙阳,格杀勿论!”

不二僧

    在万佛寺中曾有一棵菩提树,树下静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和尚。

    和尚身穿朴素的蓝染僧袍,蓝色僧衣是最低等的入门弟子的衣装,蓝染僧袍和黄色僧袍来来往往,甚至还有大红袈裟的踪影,整个万佛寺都知道寺庙里出了个疯了的小和尚,除了吃饭离开,从早到晚都待在一棵自己栽种的菩提树旁。

    “不二,又在学习佛首菩提树下悟道参禅了?”

    “正是,师叔”

    “好啊,来日你得道了,可要多多提携你师叔啊”

    老和尚哈哈一笑,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天底下谁会相信坐着就能成佛?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小和尚已经二十岁了,而他当初种下的菩提,竟然在短短八年内长的比周围的老树都要高,那些老树个个都有几十年的树龄了,竟然比不过一株“新人”?

    菩提树长的出人意料的好,当初的和尚却还在树下,静静地读着佛经,看到出奇处嘴角总露出一点微笑。

    曾经最小的师弟成了很多新入门的小和尚的师兄,他们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傻傻的师兄,不像其他的师兄欺负他们,反而愿意静静地听他们抱怨和唠叨,甚至偶尔还会和自己讲一些佛经,什么晦涩难懂的道理在他的口中都那么简单。

    看着不二和尚竟然如此聪明,那几位原本一笑了之的“高僧”师叔们,也偷偷自己种了菩提树,每天半夜偷偷有样学样,不过终究让他们失望了。

    据说一位八九十岁的师叔一直坚持了三个月,是诸位动心的高僧中坚持的最久的,三个月夜半悟道,聪明倒是没变聪敏,但是风湿却加重了,毕竟也要风大露重,老人家难免撑不住。

    “不二师兄,方丈说,要去了这树去修建新的大殿,您朝那边稍微挪一挪位置”

    “不二,此事师叔我意已决,你放手吧”

    “此树百年可成栋梁,然本寺无需高楼殿宇”

    和尚熟视无睹,依旧静静依靠在菩提树旁,见对方如此固执,待在这里若是砍树必然要伤到他,这位好心的师叔也只得另寻他路。

    又过了很多年,菩提树下那人已经成了万佛寺的一个传说,不二和尚已经成了万佛寺师叔级别的存在。

    菩提树已经遮盖了整个院子,自己就成了一树盛大的繁华,按已经过世的不二师傅的话说,就是已经成了势了。

    不过这样也带来了麻烦,不知怎的,菩提树竟然开始枯萎了,不出两个月,这菩提树就会彻底死去,到时候庞大的树冠和枝丫砸下来可能会伤人,因此主持决定砍倒这棵树。

    “此树百年已成栋梁,树有心,不可伤之”

    还是那个不二和尚,此刻他在劝阻那些师侄。三百年了,他比谁活的都久。

    众人要除掉那株已经枯朽的菩提树,重新栽种一棵新的菩提树,他们并不明白对方为何要阻止他们。

    一旁聚集了看热闹的小和尚,大家都对很感兴趣的看热闹。

    有熟悉的小和尚道:“瞧,不二师祖又在说胡话了!”

    不二和尚坐在菩提树下,同他对坐的是当年的师兄,如今贵为万佛寺方丈的不懂禅师。

    “树枯萎了,换新的就可以了”

    “佛像崩塌了,也可以换新的吗?”

    犹豫片刻,方丈道:“可”

    “倘若诸佛寂灭,换新的佛也可吗?”

    震惊四座,没人想到这位师叔祖竟然说出这般大不敬之罪。

    “诸佛不会寂灭,故师弟的假设不成立”

    不二点点头,继续问道:“人与佛有何区别?人能成佛吗?”

    方丈显得很轻松,说道:“一心向善,为神为佛。善人一心向善,静心修行,也可成佛。恶人佛海回头,放下屠刀,也能立地成佛”

    “不愧是方丈,说的真好!好人坏人,只要行善改恶,都能朝灵山更近”

    “人生八苦,哪一种最痛苦?”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同样是苦,样样皆苦”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今有一人,业果累累,罪孽弥天,罄竹难书,若杀一人而救天下,此人当不当杀?”

    “佛也有金刚怒目,若为邪魔外道,祸乱人间,佛也杀”

    “今有一人,终生行善,然而千百恶人要杀之,取其肉以救自己,杀一人而救千人,此人当不当杀?”

    同样是杀人救人,但是前者杀的是恶人,后者却要杀善人,恶人可以说是因果报应,但是后者呢?

    方丈不复先前的超然,紧闭双目,那因为思考和剧烈的交锋形成的汗水不断滴下。

    “不当……众生平等,一人万人同是生命,为何能因救恶人的数量多,就选择杀善人?他人之因果,我等不应插手”

    “今有一人……”不二的声音再度响起,方丈师兄的头都大了一圈,在内心苦笑,自己的这位师弟刁难起人来还真不含糊。

    “今有一人,无辜,今有千人,无罪,若双方必然有一死,死一人死千人?”

    方丈长久沉默,一字不发。

    不二摇摇头,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若杀一人救天下,吾杀”

    正在这时,菩提树发出轰鸣声,众僧侣变色,以为菩提树要倒塌了,谁知道菩提树并没有倒塌,天空坠落下纷纷扬扬的枯黄树叶,菩提树变得光秃秃了。

    不二和方丈师兄的身影被一层层的菩提叶覆盖,形成两个稻草人,方丈双手合十,像领悟了什么。

    转身离去,也不讨论砍不砍树了,在他走后,不二提出一桶水,浇在树根上,众僧侣就欲离去,却惊人的发现了变故。

    “看,树上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光秃秃的树枝呗”

    “不对,不是光秃秃的,你们仔细看!”

    众人定睛看去,果然发现了不同,一群群黑压压的小点从树里爬出,原来菩提树是被一群白蚁给祸害了。

    不知如此,随着白蚁们的远去,菩提树竟然再次抽新了,众僧侣知道菩提树又能继续存在好多年了。

    有素来调皮的小和尚打趣道:“一定是不二师叔的话,把那群白蚁给吓退了”

    自从这件事后,方丈辞去了自己的职务,把万佛寺佛首的位子让给了不二禅师,竟然无人反对,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

    当时正值朝代变迁,大夏南下中原作战,华夏第一场气运之战,当时的万佛寺派出了大量僧侣,前往各地拯救那些战火中的无辜人。

    战争从来就没有胜利者,无数人流离失所,不二看着尸横遍野,白骨无人收的村庄,叹息道:“孤”

    不二走过的那个村庄已经没有了人烟,这只是无数村庄之中的一个,没有人会真的是胜利者吗?

    “战争没有正义与不正义之分,战争也同样没有胜利者”不二佛首对身旁的两人道。

    不二选了两个小徒弟,随自己云游,就称为“孤”字辈。

    大弟子年纪十五六了,平日里就非常勤勉,也很用功,很得不二的欢心。

    二弟子年纪稍微小一岁,平日里对于刀枪棍棒挺喜欢,也很调皮,不二同样喜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你二人看这遍地尸骸,从中看到了什么?”

    大弟子看了一眼地上幼小的白骨,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苦海众生”

    二弟子握紧了手中的水火棍,道:“屠刀下受难的的亡魂!”

    大弟子的怜悯,二弟子的愤慨,不二佛首都看在眼里。

    “师父从上面看到了什么?”

    不二佛首却指着白骨,只道一个字:“我”

    白骨如山忘姓氏,白骨没有生者的姓名,灵魂,和生前的一切。

    只是一块白骨而已,不二师傅为何看到了说看到了自己?二人还不明白,但是不二并没有解释。

    “师傅,弟子想为这些人收敛尸骨,以免尸身被乌鸦亵渎”

    听到大弟子的话,不二点头道:“善”

    只见大弟子挖起了地,把一具具尸体埋进了土地里,他很瘦弱,大汗淋漓。

    “慈悲之心,恻隐之心,我不见,真正的慈悲应该避免今日的惨祸,去从源头上拯救生者,而不是只是超度死者”

    “不过我能力有限,现在的我做不到大慈悲”

    二弟子道:“我帮你,一起帮这些罹难的亡魂收敛尸骨,助他们安息”

    不二佛首道:“亦善!”

    不二对大弟子道:“照世人之心,必有明灯”

    对二弟子道:“自强自信,如竹节高风”

    二人行弟子礼,道:“谢师父赐名”

    “世上已经有了明灯,然而灯照亮的不过方寸,大日当空,光芒万丈。明月高悬,普照世人,若是遇到日月就好了”

    “师父?”

    “怎么了?”

    “弟子想说,师父就是日月……”

    不二佛首抿嘴微笑,道:“为师还差一点呀”

落叶归根

    巍峨的山峰上巨石林立,青翠的竹林在眼前蔓延,小和尚走了很久才到山门,通报来意后,看守山门的一个小僧前去通报此间寺院的监寺。

    不久后通报的小僧跟着一个年过五十,形体有些富态的僧人施施然而来,很明显就是所谓的监寺了,二人的身后跟着一群蓝袍僧众。

    看到身穿大红袈裟的小和尚,监寺老僧十分惊讶,还以为是哪个寺庙的主持前来交流佛法,当看到了对方那年轻的面庞,监寺老僧本来慈祥的面目变得阴沉了几分。

    “你到底是何人?”

    “我叫月菩提,法号孤月,来此宝地只为送师傅的骨灰回万佛寺”

    “大胆,竟然冒充我万佛寺高僧,孤月孤字辈,万佛寺的孤字辈都是得道高僧,你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和尚也配?”

    “我不认识什么万佛寺,我只是送我师傅的骨灰回到他的宗门!”

    “胡说!你身上的袈裟是我万佛寺的宝物,一定是你偷了佛首大人的宝衣,说不定佛首大人的失踪就和这个野和尚有关”

    “不错,来人,给我抓住这个恶人!”

    小和尚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师傅的寺庙,原本他很高兴,毕竟能见到养育师傅的地方。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大庙里的大小师傅都对自己表露出了敌意,甚至小和尚还被他们冤枉。

    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恶意揣摩,小和尚耐心的解释,可是对面的人和他同为修行者,却一口咬定他杀了什么叫佛首的人。

    佛家的当头棒喝非常出名,小和尚以前也被师父“敲打”过,可是师父不是为了打杀自己,出手也不会这么狠辣。

    背上火辣辣的疼,小和尚任是再好的脾气,心头有一股子的委屈。

    “就你这样子的臭东西,还说这宝衣是你师傅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一个臭乞丐罢了,留下宝衣,我们万佛寺也就不追究你的偷窃了”

    肥肥胖胖的大和尚看了看的包袱,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个小木盒,放在手里轻飘飘的,一看就不是值钱货。

    “放下我师傅的骨灰!”

    小和尚愤怒地看着那个居高临下嘲讽他和他的师父的人,那双眼睛里有晶莹闪烁,转而变得血红。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三四个人的钳制,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大庙里的人。

    不是因为他受辱,而是他师傅受辱。

    “你师傅的骨灰,有什么了不起,还给你便是”

    大和尚随手一抛,小和尚本能上前接住,可是也不知是那个淘气的小和尚暗中绊了他一跤。

    骨灰盒掉在地上,那本来就是最普通的竹木盒崩坏开来,雪一样的灰烬撒在地上。

    大和尚也没想到会变得这样,他故作镇定道:“反正都死了,骨灰也没有少,你师傅又不是什么得道高僧,想来只是个普通的老和尚,此事就此作罢,你走吧,我们不追究你闯山门的错就是了”

    小和尚一言不发,将散落在地的骨灰小心翼翼地收拢,不去看其他人。

    “师傅,您的庙宇忘记了您,但是弟子不会忘记,您曾让我把您送回从前生活的地方,弟子允诺一定会把您带回去,但是弟子可能要食言了”

    众人看到那如同世间最纯粹的雪花中,竟然有点点如同玉石琥珀之类的晶莹存在,纷纷瞪大了眼睛。

    “佛骨舍利!”

    “天哪,竟然是只有活佛圆寂后,才有机会形成的佛骨舍利!”

    “这家伙的师傅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一位高僧?”

    监寺大和尚的脸阴晴不定,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亵渎了一位高僧的圣体,而且是已经形成佛骨舍利的圣体,如果被佛首或者后山的那些老古董知道,自己别说监寺的职位保不住,说不定要被逐出万佛寺。

    他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道歉,争取原谅,让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和尚在自己的威逼利诱下保持沉默,这件事就算完了。

    但是看到小和尚冷漠的眼神,监寺大和尚就知道对方对自己已经非常厌恶了,他或许低三下四可以让对方改变厌恶,但是监寺选择了另一条路。

    在他看来,即便对方有一个了不起的师傅,对方依然不值得自己那般委曲求全。

    既然无法善了,那就恶人做到底,趁着其他人还没有赶来,赶紧把这扫把精赶下山。

    身边的人都是自己的亲信,平日里没少收自己恩惠,想必会很有眼色,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该做。

    “就凭你也配做佛首的弟子?佛首大人可是堂堂尊者,天下间最厉害的人之一,他的弟子岂能如同你一般市侩普通?”

    紧接着那僧人就举出了两个例子:“我万佛寺的代佛首孤灯禅师早就是公认的年轻一辈佛法第一,孤竹禅师乃是武道第一,你又是什么鬼?”

    “师傅说过,修行有了功利心不对!”

    “我看你师傅根本就是蠢货一个,一定是他偷了佛首的宝物,自知后悔以死谢罪,让你归还的”

    “就他这种性子,简直粗鄙的如同野人,赶他下山吧,别让两位佛子看到,以免脏了眼睛”

    小和尚身上的袈裟是师傅的遗物,是师傅让他送回寺庙的东西,原本一直被保存在贴身的包袱里,被格外珍惜。

    不过路上小和尚遇到一户贫苦人家,没有衣服的老人家,他把自己的衣服给了那个人,而自己穿上了师傅的袈裟。

    事实上师傅的袈裟和自己的袈裟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普通的衣衫,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师傅如此凶狠,就像是妖魔一般……

    “怎么?你还敢在万佛寺撒野?也好,让我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为何这天下禅宗以我万佛寺为高峰!”

    “不好吧,师兄可是孤竹禅师的弟子,已经地魄大圆满修为了,会不会出问题?”

    “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只用一分力就足够对付这只野猴子了”

    他转头道:“臭小鬼,好言相劝你不听,我就教训教训你!”

    他实在忍无可忍,金刚也会怒目,小和尚动了手,因为对方羞辱他的师傅!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很强,随手就打发了武僧,要知道万佛寺的武僧都是修行者,而且是武僧护院,门槛都是地魄,小和尚觉得自己很轻松就打退了对方。

    “师傅没有骗我,原来行走人间真的是修行!”

    小和尚心中如此想,他不知道的是师傅每天夜里都握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修为度化给小和尚。

    在自己的梦中,那个父亲模样的就是师傅。

    这时候众僧侣把小和尚团团包围,正在准备动手时,他们忽然看到了一片火红,代佛首来了。

    小和尚警惕地看着来人,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心中有危险感,这个人很强。

    不过并没有恶意,不仅是对方对自己微笑,更因为对方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就和师傅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香味一样好闻。

    “这位小友,因何而来,为何在山门弄出这般动静?”

    “我为送师傅的骨灰而来,我师傅弥留之际嘱托我,落叶归根,没想到竟然被人诬陷”

    “冤枉啊,佛首大人,这个小和尚来历不明,身上还穿着我万佛寺高僧的袈裟宝衣,定然不怀好意!”

    “你才胡说,我一不偷二不抢,把师傅的骨灰还给你我就走,这总行了吧”

    孤灯心中已经有了事情的大概轮廓,他仔细看着小和尚,觉得这个人挺可爱的,对一旁的人道:“即是我万佛寺云游的高僧,理应落叶归根,让藏经阁的几位查一查这位高僧的法号,好记录”

    “谨遵法旨!”

    孤灯转而看向本院监寺,道:“监寺广清,你可知罪?”

    “弟子……不知”广清咬咬牙道。

    “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让我万佛寺蒙羞,今日你颠倒黑白,平日里更是胡作非为,亵渎佛门高僧,罪加一等!现在撤除你监寺一职,你可领罪?”

    “弟子领罪……”监寺一副死了妈的样子,但是他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对方是位高权重的佛子。

    “此外思空殿闭门思过三年,三年后若仍不知悔过,再罚三年!”

    监寺面如死灰,垂手而立,再过不久那些武僧就会把他带走的。

    不一会儿,前去查找的小沙弥回来了,他在孤灯佛首的耳边轻声说了些话。

    “此话当真?”

    小沙弥点点头。

    孤灯佛首对小和尚道:“根据我们藏经阁里面的几位管理人事簿的老僧讲,我万佛寺很久没有高僧云游了,可能你的师傅并不是万佛寺中的僧侣”

    小和尚摇摇头:“师傅清清楚楚说,要把他送回万佛寺,我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里,不会错的”

    “那么尊师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吗?”

    小和尚摇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身上的袈裟就是师傅的,应该可以证明”

    孤灯佛首点头:“你且走近,让我们看一看”

    小和尚走到孤灯佛首身前,任由对方检查。

    “怎么了?佛首,这衣服有问题?”一旁的小沙弥看到了自家佛首大人竟然眼角微湿,佛首哭了!

    “我问你,这件衣服真的是你师傅的吗?”

    “是啊”

    “那他现在是……还活着吗?”

    小和尚低下了头,低低地道:“师傅已经圆寂了”

    小和尚还来不及悲伤,就看到眼前人突然面露痛苦之色,捂住胸口。

    孤灯佛首身子一个踉跄,竟然直直的倒地不起,众僧侣慌了神。

    “无碍,无碍!”孤灯摆摆手,道:“师傅他老人家的骨灰在……”

    小和尚眼泪直流,指着身前破碎的瓦罐,道:“被这个家伙打碎了!”

    孤灯冷冷地看着监寺,道:“监寺广清,侮辱我万佛寺佛首,罪加一等,所有惩罚,一律翻倍!”

    什么!广清什么时候又得罪过孤灯佛首了,怪不得孤灯佛首不帮他反而帮一个外来的和尚。

    “今日不二佛首骨灰回归万佛寺,全体僧侣明日同我,为不二佛首亲自做法!”

    孤灯佛首高高地将瓦罐举起,对着众人道:“此乃我万佛寺圣僧,不二佛首的骨灰,当和诸位先贤葬在一起,送入佛塔之林”

    被监寺打碎的骨灰竟然是不二佛首的骨灰?那岂不是说这小和尚竟然是孤灯佛首的师弟,自己等人的小师叔?

    果然,不出意外。

    孤灯牵着小和尚的手,对众人道:“此人乃不二佛首弟子,也是我万佛寺之人,今后任何人不得欺辱,如有欺辱,寺规严惩!”

    “师弟,你身上的乃是师傅的袈裟,应该按照惯例,暂时由师兄我保管,至于你的袈裟,稍后会送来。既然你是我的师弟,那你就和我一样是孤字辈,你叫什么?”

    “月菩提”

    “月菩提,菩提,菩提……好一个月菩提”孤灯一个人呢喃半天。

    孤灯忽然想起从前师傅说过的话:“世上已经有了明灯,然而灯照亮的不过方寸,大日当空,光芒万丈。明月高悬,普照世人,若是遇到日月就好了”

    看来师傅对这位小师弟寄予厚望,不过孤灯并不嫉妒,他这样的高僧高兴还来不及呢。

    “想必是师傅给你取的名字,既然如此,我就称呼你为孤月师弟了”

    “见过师兄!”

    山门口的风波告一段落,小和尚竟然成了一位长老,而且还成了如今佛首的师弟,一下子就成了万佛寺辈分最高的几人中的一个。

    孤月在自己的禅房里,翻阅佛学经典,万佛寺是天下禅宗的源头,藏书房里收藏着世间最多的佛家典籍,一开始的一个月内,孤月从藏书阁里借书,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一切典籍都任由索取借阅。

    后来的半年里,孤月就住在了藏书阁里,孜孜不倦的读书,后来孤灯佛首索性另外加给自己师弟一个藏书阁副管事的虚职,孤月也就名正言顺呆在藏书阁里了。

    据藏书阁的几位老僧说,孤月禅师的佛法造诣简直是不可思议,他们几个将近百岁的老僧一致认为,孤月是万佛寺千年里最聪慧的人,在此之前

    和师兄生活的日子里,吃穿无忧,万佛寺是个大庙,香火鼎盛,小和尚每日的斋饭都管饱。

    从前和师傅四处奔波化缘,风餐露宿,往往半天也化缘不到足够的食物,因此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有时候斋饭不够,师傅总是把自己的那一份掰开,多分给他一分。

    那时候小和尚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总以为全天下的师徒都是这样的,直到师傅不见了后,小和尚才觉得师傅对他真的好,他也就越发想念从前的日子了。

    二人行走间也有许多新奇的见闻,不像现在几乎都在寺庙里,每天念经打坐。

    听说他还有一位二师兄,不像大师兄需要坐镇寺门,不能离开,那位师兄学到了师傅云游的精髓,已经三年没回来了。

    虽然这么久都没回来,可能会让人担心,不过他也没出什么事儿,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托人寄回来一些化来的银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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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剑之曲介绍:
这是某个残破世界的故事。
故事是残破的、颠倒的、混乱的,世界也是。
这是一个人类少年和一个半妖的故事。拔剑之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拔剑之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拔剑之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