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感言
都忘记了,没有完本感言,居然不能完本,那就补一个完本感言啦!
谢谢支持我的几十个兄弟们,写的这么差,还给予订阅,泪奔~~
咱们新书见!
第一章百姓
虞朝末年,天下七分,战乱不休,民不聊生。
南方的楚国,在杨氏的带领下,原本富饶万里的河山,逐渐破败不堪。
历经七十年后,传至第四世时,楚国已然成为七国中国力最衰弱的国家。
在距楚国都城淮京不足千里的一处名为林城村的地方,一座不起眼的泥土房中,王老汉唉声叹气的坐在灶台前,盯着黑漆漆的灶洞,垂头丧气。
王老汉育有两子,大儿子今年二十有三,老实巴交,十岁便拜村头的老丁头为师,学的钉马蹄铁的手艺,勉强可以糊口。
随着大儿子岁数的增加,王老汉寝食难安,同村与大儿子年龄相仿的男子,十六岁刚及冠的时候,便已谈婚论嫁,到他这般岁数时,小孩子已经可以抓着三文钱去买盐油了。
不仅如此,小儿子与大儿子相差才六岁,大儿子的婚事如果不能尽快办成,小儿子又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王老汉心中的压力与焦急,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急迫。
好不容易托人找关系,磨破了嘴皮,耗尽了家底,才替大儿子说上了一门亲事。
本来是桩喜事,王老汉与老婆子原本很是高兴。
可等到新媳妇接进门,才发现,新媳妇的身体有缺陷,左手残疾不能活动。
这可把王老汉气坏了。
新郎官与新娘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因此,双方的相貌、底细,是不了解的。
农家人是要干活的,媳妇娶进门,不是来享福的,地里的活,家里的事情都是要出力的,否则全靠大儿子一人,日后等分了家,大儿子岂不是要累死?
越想越气的王老汉本打算去找媒婆算账,当初媒婆可是打包票,给王老汉儿子说的是一门极好的亲事,谁曾想,媒婆竟然欺骗了他。
如果不把当初给媒婆的好处费讨要回来,王老汉誓不罢休。
刚出门,县里的衙役便急匆匆的进村招贴告示,召集村民,宣布了两件大事。
当王老汉听完衙役宣布的事情后,便失魂落魄的走回了家,原本要找媒婆算账的高昂斗志也全没了。
衙役宣布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情是,陛下为庆祝自己登基十年,特意要在民间选妃。
这很正常,楚四世自从称帝以来,每年都会换着花样噱头,用各种名号,比如庆祝楚国建立七十年庆典,自己过生日之类的名号,在民间选美,充实后宫。
据说楚四世的后宫,已经人满为患,嫔妃加上宫女,足足有上万人。
每当楚四世要选美纳妃之际,也是他敛财之时,各地官员,乡绅都要勒紧裤腰带,给皇帝进显贡礼。
而这些奇珍异宝,所耗费的金银,全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下来的。
正因为楚四世如此的荒唐无度,令本就积弱不堪的楚国,更是雪上加霜。
三川之地的蜀国,看准楚国积弱,在充分准备了五年之久后,突然发兵二十万,奇袭楚蜀交接的龙潭口,歼灭楚国的五万大军。
蜀军长驱直入,连下二十余城,直逼楚国都城淮京,令楚国朝野震动。
这也就是衙役要宣布的第二件事,征兵。
每家每户,都要派出一人服兵役,上前线,和蜀军厮杀,保家卫国。
放在几年前,王老汉根本不会这样的惆怅,因为他那个时候,还是符合楚军征召的标准,可现在不行了,他年龄超标了。
这意味着,他的两个儿子,必须有一个,是需要上前线厮杀的。
大儿子才刚成婚,虽说媳妇娶得并不如人意,好歹也算成了家。
小儿子刚刚及冠,虽说也算是成年人,可在王老汉眼里,还是一个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王老汉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只恨老天为何不能再让他年轻几岁。
“我去吧。”
小儿子思索良久,打破了一家人的沉默,说道。
“弟弟!”
“二子!”
王老汉和大儿子同时惊呼道。
谁都知道战场无情,去了就是九死一生,村里面以前有很多人,自愿上前线充军,想要靠军功搏出一个未来,可结局却很惨烈。
非死即伤。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二子,我得有个大名,虞朝的前身是秦,曾经横扫天下,结束乱世,建立了大一统的王朝,我就用秦为名,王秦。”
少年轻声的说道,眼神中说不出的坚毅和果断。
王老汉和大儿子只知道他们的国家叫楚国,远一点的地方有个蜀国,北方是赵国,是他们国家的死敌。
至于虞朝,那个曾经空前强大鼎盛,最后又轰然瓦解的国家,他们也都是有所耳闻的。
可虞朝之前的国家,他们却不曾了解。
毕竟,他们只是一个农民,关心田里的收成,多过于天下。
一家人里,只有小儿子,王秦,读过几年私塾,考中了童生,本来是要冲击秀才的,却因为家庭环境不好,被迫回家种地。
每天日晒雨淋,早起晚归的生活,让王秦受够了。
他渴望的是一份功名,既然科举仕途之路走不通,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血路。
幸好老天开眼,蜀国打来了。
这在别人看来,等于是勾魂使者索命来了。
但在王秦看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是一个可以让他摆脱泥腿子宿命的机会。
“哎。”
王老汉叹了口气,“衙役说了,军情紧急,给不了太多缓冲时间,明天正午时分,必须全部集合出发。”
说完,王老汉不敢去看王秦,起身度步走了出去。
王秦的哥哥嫂嫂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齐齐回了自己的屋子,唯独王秦的母亲,老泪纵横,抱着王秦泣不成声。
“娘,我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还会因为斩杀几个敌人,而得到军功封赏,衣锦还乡呢。”
王秦宽慰道。
其实,像他这样的新兵蛋子,上了战场,十个有九个尿裤子,还有一个被吓傻,能立下军功的,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王秦不知道的是,楚国军队军纪涣散,大小军官腐败不堪,就算你立下不朽之功,也会将你的军功贪墨。
想要靠军功出人头地,与其说是王秦的一厢情愿,倒不如说是他的一个美好幻想。
第二章心悸
夜色如水,宁静的村庄里,暗藏着无数家庭的泪水与心酸。
每个家庭中即将参军的男子,都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们这一去,九死一生。
可以预想的是,在不久的将来,林城村的天空中,将会挂满白幡,撕心裂肺的哭声会响彻这片天地。
王秦回到自己的小屋中,瘦弱的他,抚摸着房间中每一寸泥土,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坚定。
他受够了日复一日的农田劳作和枯燥无望的生活。
他想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在单薄的被褥下,珍藏着几本已经被王秦翻得枯黄卷烂的书籍。
上面隐约可见,《司马兵法》、《秦皇军事注解》等字样。
那是王秦托人费了好大的精力才淘来的兵书。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王秦都会借着月色,反复的阅览,揣摩这些兵法大家的用兵之道。
相比读书科举,王秦更喜欢的还是热血澎湃的沙场。
只是现在的他,还不能了解到战场的残酷与无情。
所谓的睥睨沙场,金戈铁马,热血杀伐,都只是一些成功者的肆意渲染与夸大。
真正的战场,拥有的只是冷血和死亡。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衣物,王秦看了看几本泛黄的兵书,思索片刻,他讲兵书用布包裹起来。
然后,讲兵书抱在怀里,轻轻的走出院子,一直走到村头的梧桐树下。
仰望着足有两人环抱粗细的梧桐树,王秦叹了口气。
这株梧桐树是村里人精神的象征,屹立在林城村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比楚国立国的时间都要久远。
将兵书放在梧桐树前,从怀中取出两块火石,擦了好几下,才擦出火花,将兵书的一角点燃。
随后,火花变成火焰,几本泛黄的兵书很快燃烧起来。
望着燃烧中的兵书,王秦没有丝毫心疼。
楚国的律法规定,百姓是不能阅读兵书与私藏,违者都是要受到严惩。
统治者总是会担心被剥削的阶层,滋生出反抗的想法与力量,因此在统治力度方面会极度的残酷与严格。
兵书的内容,在王秦心里,早已滚瓜烂熟,但是想要能够灵活运用,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如果一切都按照兵书上记载的内容行动,而不懂得变通,只会死的很惨。
纸上谈兵,谁都会,可真正的兵法大家,却没几个。
据王秦所知,如今的楚国,能称得上名将的只有陛下的小舅子,朱繇。
朱繇从军十载,大小战役上百场,不管是在对东海的贼寇之国武国,还是对军事强国赵国,亦或者是三川之地的蜀国,都取得过相当骄人的战果。
拥有如此骄人战绩,再加上外戚的身份,朱繇本应该是楚国军方最具有话语权的大佬。
只可惜皇帝多疑,猜忌朱繇外戚的身份和对军方的影响力,担心朱繇造反,威胁杨氏的统治地位。
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将朱繇派去偏远的南方,负责看管镇压那些南方的蛮族。
这在明眼人看来,就等同是流放。
现在好了,蜀国大军发动雷霆一击,顷刻间,便摧垮了楚国的防线,楚国上下,竟无一人有主意和能力,可以击退蜀国大军。
唯一能够想到的方法,便是赶紧征兵,组织起一只庞大的军队,用人海战术拖住蜀国大军的脚步。
另一边,赶紧将朱繇召回,让他统军御敌。
朝野之上,与朱繇政见不合的朝臣们,自然是不愿朱繇被召回,因此,他们提出要与蜀国和谈。
割地赔款都好说,只要朱繇不回来,否则等朱繇回来之后,率军击退蜀军,到那时,朱繇的名望和影响力,将达到一个巅峰。
他们这些与朱繇政见不合的政敌们,肯定是要被清算的。
而那时,皇帝都将庇护不了他们的。
朝野的争斗,王秦清楚一二,但有很多事,是他不明白的。
毕竟,有些事,如果没有经历过,是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的艰辛与险恶。
等兵书彻底化成灰烬,王秦心中的一块大石,算是落地。
抬头望了眼月空,月亮是如此的明亮与安谧。
忽然,心中涌出一股对家的不舍。
乡土之情是所有人,永远不能够舍弃的。
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片生活了十七年的土地,这一去,生死两茫茫,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看一眼家乡的明月了。
望着月亮,王秦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端庄大方,美丽雍容的身影。
每一个少年的心中,都有一个初恋。
王秦也不例外。
在他读私塾的时候,就已经对私塾夫子的女儿暗生情愫。
不光是王秦,凡是读过郭夫子私塾的书生,都会被那个俏丽的身影打动。
王秦知道,他只是一个泥腿子,侥幸得了个童生的身份,而郭夫子,好歹是个秀才。
见了县官都是可以不用参拜的,带的弟子中,有好几个,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中了举,当了小官。
因此,郭夫子的背景与地位,在林城村,都是非常强大的。
有好几个富甲大户,想同郭夫子结亲,全都被郭夫子拒绝。
郭夫子择婿的标准,用他的话来说,很简单,只要能够凭自己的本事,考上进士,他就将女儿嫁给他。
楚国官场的科举极其黑暗,每三年一次大考。
从数千举人中,只录取五十名进士。
寒门弟子想要成为进士,必须在京城中寻找一个有实力的靠山,甘愿成为走狗,日后成为对方势力的一份子,荣辱与共。
否则,纵然你才华横溢可逆天,也不会被录取。
当然,如果你背景深厚,哪怕你的文章狗屁不通,都会被录取。
可一般家庭背景深厚的子弟,是根本不愿去走科举之路的,只要在朝中有人,跟吏部打声招呼,想要当官,就跟买白菜一样简单。
郭夫子想要将女儿嫁上豪门高枝的梦想,终究是要破灭的。
但凡拥有进士身份的男子,有谁不想更进一步,他们只会选择能够帮助自己仕途的女子成亲,借助女方背景攀登。
郭夫子的女儿纵然再好,在他们的眼里,只能做妾。
明天就要走了,王秦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去看看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
来到私塾门口,看着禁闭的大门,王秦哑然失笑。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想要来这里了呢。
现在已经是深夜,若是被人发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犯罪。
第三章宦官
这一夜,林城村里绝大多数家庭都陷入了不眠之夜。
只有少数富户和有功名在身的家庭,没有任何的烦恼。
富户有钱,可以花钱雇佣穷人子弟,顶替他们的名额,因此他们是不需要上战场的。
而那些有子弟考取功名的家庭,是不在朝廷征兵之列的。
王秦一夜未眠,一大早便起来,虽说他如今已经十七岁,已经及冠,但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离开这个熟悉的土地,去往一个充满血腥的地方,一个不知未来,可能没有明天的世界,表面上,他异常的平静,但内心却是在颤抖。
大哥和大嫂也早早的起来,在厨房忙活着,王老汉和王秦的母亲强忍着内心的悲伤,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厨房的一角。
见到王秦走进来,原本静悄悄的屋子,显得更加沉重,令人异常的压抑。
王秦压着内心的忧伤,道:“爹,娘,哥,大嫂,你们不必这样,等打退蜀军,我就会回来的,顶多半年就可以了。”
王秦的话显然是在宽慰父母和哥哥嫂子,任谁都知道蜀军此来,气势汹汹,哪有那么容易被击退。
“咚咚!”
大哥和大嫂准备的早饭,是王秦这十七年来,吃过最丰盛的一顿。
不等王秦狼吞虎咽吃完,屋子外,传来了阵阵的锣鼓声。
“不是说午时集合出发的吗?难道前方军情告急,要提前出发?”
王秦想着,放下碗筷,走出屋子。
却见一大队衙役,正在挨屋搜查,为首的是一个面无白须的男子,一身青衣装扮,脸上满是傲意。
这是太监?
王秦虽然没见过太监是什么样子的,但看到男子的兰花指和面白无须,瞬间就联想到书籍中对宦官的记载和描述。
在任何一本史书中,史官对宦官的评价都是极其的恶劣。
他们就是帝国的毒瘤,皇帝身边的小人,祸害国家的根源和罪人。
对于国家的灭亡他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即便如此,可在任何一个朝代,每一个皇帝的身边,这些害群之马仍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似乎只要少了他们,帝国便无法正常的运转。
宫里的太监不好好的在宫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王秦想到。
当衙役挨家挨户,将每一户中的适龄女子抓出来时,王秦就明白了。
淮京的九五至尊,已经等不及了,哪怕是蜀军兵临城下,国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任然将自己的私欲放在第一位。
村里的女子,凡是未嫁的的适龄女子,全都被抓了出来,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在衙役的推搡下,聚集到了太监面前。
太监傲慢的扫视着这些女子,然后伸出葱葱玉指,在人群中点了点。
凡是长相一般的女子全被刷下,没有一会,只剩下十几个颇有姿色的女子,惶恐不安的站在太监面前,手足无措。
王秦一眼就发现了,郭夫子的女儿也在其中,那个让他惊鸿一瞥,魂牵梦绕的女孩子,一脸的茫然与无助,站在人群中,像是浮萍。
“小妹,小妹。”
郭夫子从围观的人群中冲了出来,大喊道。
“爹!救我,我不想进宫。”
郭小妹哭道。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太监指着郭夫子,说道。
身边立刻便有两名禁军,虎背熊腰,郭夫子在他俩面前,就如同小鸡遇到老鹰,毫无反抗之力,被抓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大人,求求你,天下这么多女子,我女儿只能算是庸脂俗粉,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求您高抬贵手,不要选她进宫。”
郭夫子哭道。
“你这不识好歹的老家伙,有多少人哭着求着,让洒家将他们的女儿选进宫,洒家都看不上眼,你倒好,居然还不愿意。”
太监白了眼郭夫子,“你可要知道,若是陛下看中了你女儿,你女儿可就野鸡变凤凰,就连你,也得升天,成为国丈。”
郭夫子可不傻,皇帝每年都要在民间选美,从中挑选充实后宫,可这些被选中的女孩子,并不是全都会进宫,大多数有姿色的女子,早在进宫前,就被宦官私下卖给了那些王公大臣。
成为王公大臣的小妾或是玩物,等有一天,被玩腻了,立刻就会被卖去青楼,不仅如此,她们的生命随时都会因为主人的不高兴而被夺去,成为荒野地里一具无主白骨。
“后宫佳丽三千,以小女的姿色又怎会入陛下的眼,还请……”
郭夫子话未说完,太监已经不耐烦了,两名禁军很会察言观色,立刻用布堵住郭夫子的嘴巴,将郭夫子拖走。
任凭郭夫子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
“爹,你们快放开我爹!”
郭小妹哭红眼,想要冲上去,却被禁军拦的死死的。
望着郭小妹可怜无助的模样,王秦瞬间丧失了理智。
“住手。”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王秦突然雷霆大喝一声。
太监明显被王秦这一声吓到了,浑身哆嗦了一下。
“弟弟,你疯了吗?”
大哥被王秦的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
不光是大哥大嫂、王老汉和老娘,旁边的村民们也都被惊住了。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平日里孤僻寡言的少年,在关键时刻突然犯傻了。
郭小妹愣了,这个有些面熟的少年,她像是见过,却想不起来,却在她有难得时候,肯站出来为她说话。
“你脑子被驴踢了吗?还不给我滚回去!”
王老汉大骂道,并上前踹了一脚王秦,然后卑躬屈膝的朝太监赔笑道:“我儿子小时候摔到过脑子,有些痴傻,吓到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介意。”
“哦,是吗?我怎么看他不像是个傻子。”
太监冷笑道。
“时好时坏。”王老汉连忙说道。
“没错没错。”王秦的大哥急忙符合道。
“是吗?”
太监一脸玩味的笑意。
王秦被王老汉踹了一脚,原本有些昏沉的脑子,顿时冷静下来,太监身边不光有县里的衙役,还有禁军。
岂是他一个小小的普通人可以对付的。
他方才的冒失举动,如果处理不当,可能就会因此连累家人。
要知道,这些宦官,因为生理缺陷,所以个个内心都极其的阴暗,属于睚眦必报的人。
“你们说,这小子,是傻子吗?”
太监忽然问向围观的人群。
村民们面面相觑,大家平日里都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乡里乡亲,谁此时若是揭穿王老汉的脆弱谎言,肯定会得罪王秦一家。
虽说王秦一家,在林城村不是什么大户,没有什么势力,可他们一家平日里素来与人和善,没必要去做恶人。
因此,村民们全都一言不发。
“哼,你们都是哑巴吗?洒家在问你们话呢!”
太监怒斥道。
“大人,小人知道,这小子精明着呢,若不是家里没钱,怕是早就考上秀才了呢,这样的人,又怎会是傻子,他们一家在骗您。”
人群中,一个瘦高的男子钻了出来,说道。
说话的男子,正是和王秦一家是邻居,两家曾为两家房屋间的空地归属一事,发生过争吵,闹得很不愉快,没想到,会在这关键时刻,站出来捅刀子。
第四章仇恨
瘦高的男子,名叫叶大海,在村子里的名声颇为不好,最喜欢偷鸡摸狗,欺软怕硬。
“你很不错。”
太监冲着叶大海点点头,露出几分赞许的笑容。
叶大海顿时来了精神,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得意。
能够和皇帝身边的人说上话,这在他们这些祖上八辈都是泥腿子的群体中,可是少之又少。
以后他就是见了县太爷,腰杆都会硬上几分。
“蜀国大军压境,依照朝廷律令,每家每户都要派出一个壮丁,小子,你这么有胆气,我想你们家,就是你去吧。”
太监阴阳怪气的说道。
此话一出,王秦一家全都愣住了。
本来商量出的结果就是让王秦参军,太监所说的话对王秦并无太大影响。
“敢死营。”
不等王秦反应过来,太监又补了一句。
起先王老汉等人还不明白敢死营是怎么回事,后来才想起,军队中的敢死营,全是由罪恶不赦的死囚组成,是冲在最前线的队伍。
本来参加军队,是九死一生,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可是加入到敢死营,等同于十死无生。
王秦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大人……”
王老汉吓得想要求情,可太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太监转头看向叶大海,“咱家最不喜欢出卖别人的小人,所以,你也给我去敢死营,不过,咱家是赏罚分明的人,你去了敢死营后,可以当一个十夫长。”
叶大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他妈的算什么赏赐,早知道弄巧成拙,他还不如老老实实缩在人群里不吭声呢。
这一切都是王秦这小子的错,要不是他,自己又怎会站出来戳破他们一家脆弱的谎言,这小子,自己要送死就算了,还得把自己也拖进去,叶大海越想越火。
将这一切全都怪罪到王秦的身上,没办法,谁让他得罪不起太监,只能将怒火转移到王秦头上。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办好此事。”
县里的衙役班头,立刻拱手说道。
他们既负责本县内皇帝选美的事情,还要负责征兵一事。
等太监带着村里的女孩子离开,衙役们立刻开始了征兵。
望着被带走的郭小妹还有一众女孩子,村民们大多表现的有些冷漠,除了那些涉及自己家人的村民,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或是姐妹被带走,此去必将是天人永别,再无相见之日。
有些人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甚至当场昏厥过去。
“小妹……”
王秦望着郭小妹渐行渐远的身影,喃喃自语道。
“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蠢货,你知道你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吗?”
王老汉等太监走远,立刻对着王秦破口大骂。
他不是生气王秦,而是知道小儿子这一去彻底断了生的希望。
“没错,你个小畜生,被你给害死了。”
叶大海恼火的指着王秦骂道。
“小畜生,你骂谁呢?”王秦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邪火,眼睛盯着叶大海,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小畜生骂你呢。”
叶大海被王秦盯着忽然有些心虚,嘴上仍不服输。
“哈哈。”
一些村民听出了叶大海言语的毛病,笑出声来。
叶大海这才意识到自己口误,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朝着王秦挥手打来。
王秦见叶大海要与他搏斗,不甘示弱,从地上抄起一根树枝,就向叶大海扫去。
准备登记造册的衙役们见状,全都来了兴趣,有些好赌的衙役甚至开始了坐庄,让大家压钱赌叶大海和王秦之间谁会胜。
叶大海的儿子,名叫叶胜,长得不仅高,而且魁梧,见老爹和王秦打起来了,立刻撸起袖子,准备帮忙。
王老汉和大哥自然要帮王秦,眼见是两人单挑,要演变成打群架,坐庄的衙役不干了,明晃晃的刀一出鞘,立刻将叶胜和王老汉等人拦了下来。
叶大海四十出头,平日里好吃懒做,有的是一把子力气。
王秦偏瘦,才刚刚及冠,从个头和力量的对比上来看,两人就不属于一个重量级的。
好在王秦有着一股子狠劲,心里憋着火,哪怕被叶大海打了十拳,总之是要打一拳回来的,手中的树枝,打在叶大海身上,没几下就折断了。
饶是如此,王秦仍拿着短树枝不放手。
“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让你猖狂。”
叶大海占了上风,好不得意,一边大喊一边压着王秦痛打。
“爹,好样的,打死他。”
叶胜呐喊道。
“儿子。”
王老汉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村民们议论纷纷,不知说着什么。
倒是有几个压王秦会赢的衙役,纷纷痛骂:“没用的小子,害大爷赔钱,打死算了。”
“邱老三,你们好歹当了十几年差,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这个小子怎么看都是一只弱鸡,哪里打得过正直壮年的男子。”
初始的狠劲散去后,王秦几乎要被叶大海打懵,脑袋一片空白,嘴角、鼻子的鲜血如注般喷出,知觉似乎没有了,对疼痛都快要感知不到。
见衙役们没有制止的意思,叶大海越发得意,他决定要将王秦彻底打残废,才好出心头的一口恶气。
可就在他分心大意之时,王秦手中的树枝,毫无征兆的插进了他的右眼里。
“啊!”
叶大海顿时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双手捂着右眼上的树枝,想拔却又不敢拔,只要轻轻一碰,就是一股钻心的疼。
鲜血顺着树枝“噌噌”的流下,身上的虚汗如雨水般浸湿了衣服,叶大海在地上打了还几个滚后,便疼晕了过去,躺在地上,如同一具死尸,一动不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在场的众人。
谁都预想不到王秦竟然反败为胜。
“这小子。”
邱老三半天才反应道,“好样子!干的好!”
“爹!爹!”
叶胜冲上去,赶紧抱着叶大海叫喊道,眼神怨毒的盯着王秦,“你杀了我爹,我要你偿命!”
“偿你妈的命!”
邱老三上前给了叶胜一脚,“生死有命,要你小子多事。”
“你!”
叶胜被邱老三踹了一脚,很是愤怒。
“怎么,连你差爷我也想打吗?”
邱老三“嘿”了一声,带着玩味的目光看着叶胜。
“还好,没有死,赶紧找个郎中来给包扎一下,等会还要去县里报到。”
邱老三检查了一下叶大海的呼吸和脉搏。
“我爹都这样了,难道还要他去参军?”
叶胜不满。
“你敢违抗公公的命令?”
“……”
叶胜不敢。
第五章炮灰
林城村大大小小一百六十户,所征调的士兵就必须要有一百六十人才行,除却那些免服兵役的家庭,不够的名额还需要从其他民户上分摊,分摊的形式是由最传统的抽签方式来进行。
林城村属于江县,江县在楚国的全部郡县中户数过万,称得上是大县,此次征调的兵卒就有一万人。
楚国的军伍制实行的夫长制,十人设一十夫长,一副十夫长;百人设一百夫长,一副百夫长;千人设一千夫长,一副千夫长;万人设一万夫长,一副万夫长。
在万夫长上设立大将军,统御三军。
江县的刘班头,按照上级分派的名额,从林城村征调了一百六十人。
这对世代面朝黄土背朝天,以农耕谋求生计的林城村来说,一次性失去了这么多青壮力,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一百六十人上了战场,能有三分之一活着回来就算是命大的了,而且在这其中,还会有相当一部分,因为战争而使身体落下残疾,永远的丧失了劳动力。
王秦还没来得及与王老汉、大哥等话别,就被衙役推搡着出发了。
相比而言,叶大海就惨多了,眼睛上的树枝被村里的郎中拔掉后,简单的处理包扎一下后,整个人还处于昏迷状态,就被衙役安排了两个壮丁,用担架抬着前进了。
叶大海的儿子,叶胜,在抽签中,幸运的被选中了,成为了替那些士族挨刀的幸运儿。
小小的林城村,在半天的时间里,就失去了大量的人口,原先被带走十几个女孩时,大多数村民都还是一副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模样。
可现在,他们的家里都将有一个人奔赴死亡的前线时,哭嚎、诀别声顿时哀恸天地。
这一幕不仅仅发生在江县的林城村,凡是楚国皇帝控制的疆域内,所有地方都发生了这一幕。
据楚国丞相张华和户部尚书苏源统计得出的结果,此次征调兵卒可达两百万人,加上楚国的常规军三十万和驻扎在淮京的十万禁军。
楚国调动的兵马便多达两百四十万人,而蜀国突袭楚国的兵马才二十万。
楚国朝野上下,很有信心,他们坚信,光是凭借人海战术,都可以淹死二十万蜀军。
而且他们还是本土作战,有地利优势。
本来已经在回京路上的朱繇,被一道圣旨拦截,让他返回南蛮之地。
楚四世和大臣们相信,没有朱繇,他们也能够打赢这一仗。
楚四世最信任的禁军统领金大猛,成为了此次反击战的最高指挥,被楚四世封为大都督,各大将军、万夫长,全都要听他指挥。
安排好这一切后,楚四世最关心的还是民间选美的事情,仿佛二十万蜀军在弹指之间就会灰飞烟灭。
满朝文武中,唯独丞相张华和和户部尚书苏源高兴不起来。
皇帝一声令下,旨意简单明了,可想要将旨意贯彻下去的工作,还得由他俩来做。
这其中便涉及了诸多繁琐的工作,征兵不过是前奏,重头戏还在于这么多兵马的后勤工作。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二百多万人的吃喝拉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解决的。
即使是在楚国国力最鼎盛的时期,想要供应二百多万人的物资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何况现在的楚国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
张华几次想要上奏,最后都忍住了。
随着楚四世当皇帝的时间越久,便越发的独断专行,听不进忠耳良言。
凡是敢违背皇帝命令的大臣,不是被抄家就是被贬斥流放。
而他能够当上丞相,皇帝看中的就是他没有废话,能够很好的执行他的旨意,不会和他最对。
张华的前几任丞相,全都是因为和皇帝唱反调,以死明鉴惹恼了皇帝,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相比而言,张华算是楚四世手上混的最久的丞相了。
于是,张华决定,就这样吧。
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也有人产生了疑问,蜀军二十万人,虽然一路高歌猛进,快要打到淮京,可想要吞并楚国,依他们的后勤补给能力,根本不能做到。
皇帝一次性调动全国的人力,用来反击蜀军,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
在这些人中,绝大部分又是刚才泥地里走出来的泥腿子,根本不具有战斗力。
有识之士忧心忡忡,他们看出了问题的严重与后果。
这么多人的吃喝,一旦处理不好是会搞出大问题的。
楚四世刚登基的时候,虽然算不上英明圣贤,可也没有这么昏庸糊涂啊。
楚四世的真实目的只有他身边的太监总管知道,他要学习赵国在北方修建长城,阻挡云国铁骑的方式。
在楚国的北边修建长城,用长城抵挡赵国的四十万骑兵。
楚国和赵国中间有一大片的平原缓冲地带,赵国这些年随着和云国铁骑的不断交锋,磨练出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骑兵军团。
这支骑兵军团自从建军以来,就像悬在楚国头顶上的一只利剑,令楚国皇室昼夜难安。
楚四世做太子时,赵国铁骑一路狂奔,杀到淮京城下时,耀武扬威的场景,至今还留在楚四世的脑海中,像是一个噩梦挥之不去。
前不久,赵国和云国联姻,签订了和平协议。
据楚国潜伏在赵国军方的探子回报,赵国和云国结束对立后,下一步的战略重心就是楚国。
这可吓坏了楚四世。
蜀国因为地理环境的限制,和赵国对楚国的威胁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王秦和叶大海到了江县,立刻就被押解到了江县死囚重犯的队伍中。
江县的死囚重犯,约有一百人,正好组成一支百人队。
这支百人队的百夫长叫做陆大,副百夫长是陆大的弟弟,陆老二。
兄弟二人是江县有名的地痞流氓,专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要不是陆老二的婆娘在胭脂铺里和县令夫人争抢上等胭脂,动手打了县令夫人,惹恼了县令,陆老大和陆老二这等恶人是不会被抓的。
陆老大和陆老二被抓后直接就丢到了敢死营,凭着一股狠劲和威望,顺利当上了百夫长。
“你就是公公直接任命的十夫长,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厉害之处吗,竟被一个毛都没张齐的小子给戳瞎了眼,真是没用。”
陆老大盯着叶大海笑道。
叶大海此时已经醒了过来,郎中简单的包扎本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伤口一旦处理不当,就容易发炎流脓,很容易一命呜呼。
不过叶大海的意志极其顽强,挺了过来,当他听到陆老大的话后,第一反应就是指着王秦恶狠狠的说道:“我要这小子当我的兵。”
第六章兵败
驻马坡,本是楚国一处不起眼的小地方,如今却成为蜀国和楚国激烈交锋的战略重地。
蜀军一旦攻破驻马坡,呈现在二十万蜀军面前的将是一马平川之地,兵临淮京城下指日可待。
蜀国此次的统军大将,乃是蜀国军方成名已久的老将黎辉。
黎辉是蜀国军方的鹰派代表,自从他成为蜀国军方的大佬后,就急切的谋求蜀国的战略发展。
而蜀国想要强大,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走出去。
从三川之地杀出一条血路,在外界得到一块立足之地,作为蜀国对外的跳板,这样才能与诸国相接,谋求更大的发展。
因此,黎辉此次的军事目的并不是吞并楚国,他也知道想要吞并楚国,以当前蜀国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所以,他的真实目的是将楚国打怕,逼得楚国与蜀国和谈,最后割地赔款。
将蜀国与楚国相连的鱼腹关等地割让给蜀国。
但黎辉没有想到的是,楚国的正规军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二十万蜀军一路攻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一场硬仗都没打过。
这让黎辉与麾下诸将的野心瞬间膨胀,他们已经不满足原来割地的目的了,而是想打下淮京,最少分裂楚国一半的地盘。
楚军负责镇守驻马坡的是大将军廖强,原是朱繇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朱繇被贬后,朱繇的嫡系势力全部都被肃清,或是被贬,或是流放。
唯有廖强保留原先职务没有变动,在蜀军打到驻马坡附近时,皇帝立刻调动廖强统领麾下兵马镇守驻马坡。
驻马坡上,廖强与麾下十名万夫长望着坡下蜀军的营地。
打从心底冒出一股冷气,蜀军大营错落有致,兵甲器械精良无比,而且蜀军上下,军锋正盛,与军纪涣散,病殃殃一大片的楚军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们真有可能击退蜀军吗?
傍晚时分,大都督金大猛派来信使,通知廖强再坚守一天即可,第一批援军将会抵达。
这让廖强很是兴奋,命令麾下十万大军打起十二分精神,再挺一天。
蜀军兵临驻马坡下后,已经有三天了,却一直都没有动静,既没有试探性的进攻,也没有大规模的攻坚,这让坡上的楚军顿生松懈之意。
午夜,二十万蜀军在黎辉的指挥下,对驻马坡发动突袭。
在这三天黎辉并不是一点动作没有,而是派遣了大量的斥候,将驻马坡上的楚军兵力部署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得知楚军虚实后,发动了有针对性的突袭。
廖强没有睡觉,一直待在中军帐内,这是关键性的一夜,他必须以身作则,守好驻马坡。
可没等他巡第三次夜,连日来的疲劳就让他昏昏欲睡,躺在坑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咚咚咚!”
一阵惊天彻底的鼓声惊醒了廖强。
吓得他冷汗直冒,浑身战栗。
“发生什么事了?”
廖强大呼。
“大将军,蜀军趁黑摸上坡来,已经撕开我们的防线了!”
小校慌乱的冲进来喊道。
“一群废物,我才迷了一小会,怎么就被蜀军打上来了,赶紧给我吹号角,召集将士,将蜀军给我赶下去!”
廖强心急如焚。
“是,大将军!”小校慌乱的跑出去。
“呜呜~~”
反击的号角声与进攻的鼓声混在一起。
楚军的斗志本就低迷,战斗力不堪一击,蜀军全是精锐,双方只要一交锋,基本上都是楚军倒下。
廖强麾下的十名万夫长,慌乱之中竟找不到手下的千夫长,命令无法有效的传达。
黎辉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身边簇拥着大批将领,冷冷的盯着足有百米高的土坡。
传递军情的小校不断的将最新的战况汇报回来。
“自朱繇被贬斥才不到五年的时间,楚军的战斗力就已经如此低下,看来我们还是太高估了楚国。”
黎辉摇头惋惜道。
这次的大规模突袭,进行的太顺利了,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原先制定的计划和目标甚至已经不符合当下的实际情况了。
黎辉派遣信使回报蜀国皇帝,希望得到陛下的全力支持,从东川和南川的兵团中抽调一部分进入楚国,已完成更大的战略利益。
“楚帝任命禁军统领金大猛为大都督,在全国展开大规模的征兵,第一批援军明日便可抵达。”
“大帅,楚国足有两百多万户,如果征兵顺利,楚国可得两百多万兵卒,这么庞大的军队,就算我军真的可以以一当十,也很难全部杀完啊。”
“哈哈,方伯不必忧虑,我军不过二十万人,每天所需要的粮草辎重就足够头疼的了,楚国为了对付我们,却一次性征集这么多人,所需要的粮草辎重更是惊人,若是后勤出了一点差池,可就不是饿几天肚子那么简单了,处理不好的下场就是兵变。”
“我猜想,楚帝虽然专制昏庸,却不至于如此糊涂,他征集这么多人应该是另有目的。”
黎辉帐下的第一谋士,胡旺,揪着稀疏的山羊胡思索道。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征集这么多壮丁都是亡国之举,据斥候打探来的消息,楚帝对我们根本没放在心上,在征兵的同时,还在民间广纳美女,充实后宫,哼哼,这可是上天送给我们蜀国的大好时机,我们要在赵国和武国反应过来前,在楚国身上争夺最大的利益。”
黎辉笑道。
“废物,一群废物,张将军、李将军他们呢,全给我叫过来。”
廖强带领亲卫杀退一波蜀军后,自己安慰自己要冷静、沉着应对。
“大将军,我军与敌军乱成一片,您的军令根本传递不下去。”
旁边一名亲卫几乎是哭着说出来。
“大将军,我们快逃吧,黎辉手下第一猛将刘忠已经杀上来了,我们根本挡不住,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娘的,老子要是跑了,大都督和陛下肯定是会要了老子的命。”
廖强冷汗直冒。
“等我们和援军汇合后,大将军可以戴罪立功夺回驻马坡。”
“不错,若是现在不走,可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他娘的,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当逃兵。”
廖强咬咬牙,决定从善如流,跑。
廖强跑了的消息,很快传遍驻马坡,大多数楚军仍是在搏杀,希望可以将蜀军赶下坡去。
但三军的最高统帅都跑了,他们那还有心思厮杀。
一边痛骂廖强贪生怕死,一边哀嚎着玩命逃跑。
次日清晨。
王秦和一名死囚,名叫李乐,用担架抬着叶大海,跟在队伍后面,朝着驻马坡前进。
这一幕堪称奇闻异事,古往今来,有将军谋士或是帝王,因为伤病躺着出征。
但是一个十夫长,躺着出征,这种事自开天辟地以来,还是头一次。
叶大海因此成了全军的笑话,不时都有军官骑马特意过来目睹叶大海的风采。
起先叶大海还不好意思,认为这是一种羞辱,后来被瞅的多了,习以为常,甚至有些得意起来。
每当有人来看他时,便扬起脖子,把头抬得高高的,像是一只骄傲的大白鹅。
王秦和李乐抬着叶大海走了几天,草鞋都磨破了好几双,脚底板磨得起泡,到了晚上,用针扎破,脓血就会流一地。
有时晚上睡得好好的,脚会突然抽筋,疼的王秦忽然惊醒大叫。
敢死营的人数也增加了好几倍,原本江县只有一百人左右,等快到驻马坡时,附近的郡县兵马汇合到了一起,各县组成的敢死营被聚拢到一块后,足有两千人。
这从另一方面也反应出了,楚国的犯罪率很高。
当然,在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被冤枉陷害的,可大部分还是因为犯罪被抓的。
王秦和叶大海就是无辜的典型。
第七章两难
“大都督有令,命敢死营立刻开拔,夺回驻马坡失地!”
叶大海躺在担架上正对着王秦骂骂咧咧的时候,他俩人生中的第一道军令不期而至。
驻马坡的失守令大都督金大猛极为恼火,如果有驻马坡这处险地防守,金大猛有信心,可以在十日内,击退蜀军。
可驻马坡的失守,令金大猛原本制定的守险反击的计划落空,这让他在皇帝面前夸下的十日必胜的海口成了一个笑话。
为了补救战略上的缺陷,金大猛想到的只有夺回驻马坡。
只有占据驻马坡,楚军才能对蜀军形成地利优势。
逃到半路的廖强,遇到前来支援自己的楚军,顿生希望,可他兵败的事实,已经让金大猛心生杀意。
好在廖强请命戴罪立功,于是金大猛将廖强降为万夫长,统领所有的敢死营,夺回驻马坡的重担落在了廖强的身上。
凭着廖强对驻马坡地形的熟悉,很快,他就制定了反击计划,要趁着蜀军立足未稳,还没有建立坚固防线之际,杀回去,一洗战败的耻辱。
望着聚集在身边的敢死之士,原本满腔壮志与信心的廖强,忽然生出了自杀的念头。
这些所谓的敢死之士,个个充斥着地痞之气,脸上的刺青狰狞无比,让这些人去欺负弱小,作奸犯科,单打独斗,毫无疑问,全是好手,可让他们上战场厮杀,进行团体作战,只怕一个冲锋,就要倒下一片。
根据楚国律法的规定,凡是死囚或是重犯,一律都要在脸上刺青,这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最有效的手段。
王秦和叶大海只是因为太监的一时兴起,才被发配到了敢死营,所以,脸上是没有刺青的。
左右都是一死,拼死一搏或有一线生机。
廖强想起在大都督面前立下的军令状,不夺回驻马坡就自刎的豪言壮语,定了定神,命令手下的几个千夫长,从驻马坡地势较低的一处发起反击。
廖强为了鼓舞士气,亲自带队冲锋。
金大猛担心廖强压不住这些死囚重犯,稍有伤亡就全军溃败,派心腹大将管信带一队精锐在后压阵,凡是敢懈怠不前,或是临阵缩逃者,一律斩无赦。
“命郑东和金大勇各率十万人,在廖强的两侧发动进攻,本都督要亲临前线指挥。”
金大猛在中军帐内,咬牙切齿道。
驻马坡下,望着地势陡峭的山坡,两千多敢死营的士兵,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脑门。
坡上的蜀军,旗帜高扬,杀气腾腾,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滚木或是火油金汁,就等着招呼坡下的楚军。
“兄弟们,给我杀,谁只要第一个杀到坡上,等夺回驻马坡后,我替他向陛下请命特赦,为他封侯!”
廖强鼓舞士气,又一次夸下海口。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就凭这点人,想要夺回驻马坡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随着战鼓声沉重而高昂的响彻天地。
廖强拔出佩剑挥向天空,大喝一声:“兄弟们,给我冲啊,封侯拜将在此一举!”
说完,廖强带着亲信士兵以身作则,带头冲了上去。
身后的两千多人,拿着新配发的兵器,只有部分人的装备还算到位,穿着新制的铠甲,大多数人仍是一件单薄的囚衣。
“杀啊~~~”
这些人有气无力的喊着,跟在廖强身后,像是乌龟赛跑一般,一个比一个慢。
这些人可全都是人精,谁都知道相信廖强的鬼话等于送死。
什么封侯拜将,请求特赦,全他妈是扯淡。
他们只求能多苟活一天算一天。
王秦瘦弱的身子,紧握着一柄与体重极不成比例的大刀,连日来的奔波,早就累坏了他。
再加上军中的伙食差劲不说,还吃不饱,此刻的他,两脚踩在地上,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叶大海比王秦好不到哪去,早在要发起冲锋前,陆大就一脚将叶大海从担架上踹了下来。
要不然等到发起进攻的时候,还得安排两个人抬着叶大海冲锋,岂不是让人笑到他妈的姥姥家去了。
从参军到上战场,已经有好几天时间了,可在王秦看来,这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在上战场前,他有过无数次幻想,幻想自己可以像戏曲中那些威风凛凛的将军们一样,从小兵做起,英勇杀敌,建功立业,迎娶一位绝世美女,谱写一曲励志传奇。
然而现实是,此刻的王秦完全就是发懵中,什么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妻妾成群,他都不敢兴趣。
他现在想的是,能回到家中那张破草席上,静静的睡上一天,然后可以吃上老娘做的窝窝头和白米粥。
他滋味,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廖强冲到山坡中腰,才意识到问题不对劲。
本该跟在身后,甚至超越自己,英勇向前的死士们,怎么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只有身边的几十名亲卫在大喊大叫。
廖强回头一看,差点气的当场休克,两千多士兵与他的距离相差好几百米,个个有气无力的在前进,速度上一个比一个慢。
“他娘的,你们这群泼皮,狗娘样的王八蛋,快给老子上啊。”
廖强破口大骂。
此言一出,士兵们的速度更慢了。
“……”
廖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管信在山下负责压阵,见廖强带领的敢死营居然如此贪生怕死,立刻命令弓箭手,朝着跑在最后面的士兵放箭。
一些正暗暗得意,嘲笑跑在前面死的快的士兵,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嗖嗖”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体便传来剧烈的疼痛,鲜血忍不住要从口腔中喷出,意识迅速的涣散,倒在地上死去。
一连射死了数十人,才有士兵发现,所谓的自己人竟然对己方队友放冷箭了。
廖强见到这一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在想,若是自己跑在最后,或是逃跑,管信一定也会对自己放箭的。
“兄弟们,不愿卖命搏杀只有死路一条,冲上去奋力搏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廖强高喊道。
这一次,他的话产生了一定的作用,士兵们知道一旦跑的落后,必定会被乱箭射死,所以,人人争先,奋力朝坡上冲去。
王秦和叶大海的脑海里,此刻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滚木,放!”
坡上,蜀军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滚木,排成一条直线,上面浇上火油,将滚木点燃,然后“唰唰”推下。
一条巨大的火龙滚滚落下,燃烧的熊熊火焰随着滚落卷起的呼啸风声刺耳醒目。
廖强等人大惊失色,急忙命亲卫拿起盾牌挡在身前,组成防线。
冲在后面的士兵们见到这一幕,心里全都是卧了个槽,这要是被砸中,估计只剩肉渣了。
如此想着,本能的便想后退,可是管信却不管这些。
在他眼里,这些人,本就是该死的,国家愿意让他们上战场为国出力,等于是宽大处理了,既然是这样,他们就更应该置个人生死于不顾,用自己的鲜血洗刷往日的罪恶。
现在正是要他们为国捐躯的时候了。
“嗖嗖嗖!!!”
一连串冷箭挡在想要后退士兵的脚前,吓得他们连忙又向山坡上跑。
可滚落而来的滚木却不会给他们喘息思考的机会。
进是死,退亦是死。
第八章攻坚
第一批遭受滚木袭击的是以身作则的廖强等人。
滚木强烈的冲击力量,瞬间便将一大半人碾成了肉泥,有些更是直接黏粘在滚木上随着滚木滚落。
保护在最中央的廖强,虽然幸免于难,可是却被吓得够呛。
他几乎快有十年没有这样近距离体验死神的抚摸了。
“啊啊啊~~~”
两千多士兵惊恐万分,面对前来剥夺他们生命的死神,手足无措。
很快,他们再不需要惊恐。
因为滚木撞击在他们身上后,直接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他奶奶个熊的,老子宁愿吃一辈子牢饭,也不想再上战场了。”
“妈妈呀,我想回家。”
“……”
王秦将大刀丢到一旁,惊慌中的他忽然灵机一动,瞅准了旁边的一个土坑,整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体型。
王秦连忙扑了进去,将脸的方向埋在土里。
“呼呼呼~~~”
脑袋上一阵呼啸声卷过,王秦心里清楚,自己算是躲过一劫了。
“咚!”
“咚!”
“咚!”
阵阵沉闷的鼓声高昂的响起,坡下的楚军开始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
敢死营进攻的目的只是试探与送死。
金大猛亲临前线,他统帅而来的第一批援军,除却十万禁军,还有四十万新招募的壮丁。
这些新丁,毫无实战经验,排列在一起冲锋,就像是一群去赶集的村民,乱糟糟的,没有章法,只知道随着鼓声向前冲。
负责统领他们的军官,在没有发起进攻前,还能勉强约束着属于自己的士兵,可等到进攻后,军官们已经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士兵,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跑。
从两侧进攻的楚军,只跑到一半,就被滚木、火油、金汁和乱箭给打懵了。
成片成片的士兵倒下,吓得跑在前面的士兵赶紧转身逃跑,可后面蜂拥而来的士兵却不清楚前面的情况,还傻乎乎的往前挤,如此一来,伤亡更加惨重。
坡上,黎辉望着漫山漫海的楚军,嘴角噙出一丝冷笑。
此次伐楚,必将是他人生中最值得骄傲与辉煌的战争。
双方投入的兵力规模,是七国并立时代少有的大型战役。
而他黎辉,所指挥的兵力,不及楚军十分之一,却能接连取得胜利。
日后的史书上,必有他黎辉的一席之地,他将名留青史,为后世楷模。
“大都督,战况不容乐观,我军伤亡惨重,照目前这个冲法,不需要一天,我们的这几十万人就要全埋在这了。”
管信见势不妙,急忙来到金大猛身边劝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死这区区几十万人算什么,后续的援军还有两百万,我就不信,二十万蜀军能把他们全部杀完!”
金大猛冷笑道。
此话一出,身旁诸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金大猛这是想要人海战术跟蜀军拼啊!
依他的这种战法,即使真的可以打退蜀军,楚国也将元气大伤,无力与各国相抗衡。
一些人更是腹诽,这狗屁的大都督那会指挥军队,纯粹就是一团浆糊。
这场冲锋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金大猛有些不耐烦了。
士兵们依然卡在半山腰上不去,望着越来越多死去的将士,金大猛身旁的诸将看不下去了,纷纷劝说金大猛鸣金收兵。
架不住这些一辈子成不了大事的蠢货们的哀求,金大猛无奈的下令退兵。
一些人听到退兵的锣鼓声,甚至痛哭起来,撒气脚丫子往回跑。
留在坡上坡下的是遍野的死尸,有些面目全非,有些支离破碎,被火油烧焦的尸体,还在冒着黑烟,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大帅,楚军撤兵了,我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方伯对黎辉道。
“退兵?哼哼,指挥楚军的金大猛简直就是草包一个,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大好机会,不能错过。”
黎辉揪着稀疏的山羊胡,浑浊但精明的眼睛里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大帅的意思是?”
方伯跟了黎辉多年,非常清楚黎辉的用兵之道,激进。
一旦占据上风,一定会毫不余遗力的痛击对手,不给对手喘息的时间。
“命刘忠率三万精兵,追击楚军。”
黎辉命令道。
刘忠和三万兵马,早在楚军攻坡前就已经在作为预备队整休。
此刻听到黎辉的军令,立刻如狼似虎般杀出。
原本跑的好好的楚军,突然听到身后喊杀震天,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只恨自己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蜀军杀过来了!”
“大都督被生擒了!”
“大都督被斩杀了!”
“大都督投降了!”
“……”
一连串的谣言在楚军中如天雷般炸响,让人分不清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总之,楚军败了,一败涂地。
三万蜀军如狼入羊群,杀得楚军丢盔弃甲。
五十万楚军大半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那懂得打仗,一听到打败了要跑,谁跑的慢谁死,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身上的兵器盔甲旗帜,凡是可以丢的全都扔的一干二净。
“混账,一群混账,还不给我擂鼓反击!”
金大猛看到蜀军居然追击,浑身气的直哆嗦,黎辉这是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啊!
认为他和他的几十万大军是乌合之众,可以随意拿捏吗?
管信等将赶紧策马扬鞭上前,砍杀那些跑的最快的士兵,一边高喊:“将士们,蜀军就在我们身后,只有几万人,而我军有两百万,大家不要害怕,凡是杀敌立功者,皆重重有赏!”
他们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如石沉大海,一点回响没有,此刻的将士,谁还有心思回身杀敌,立功什么的,白给可以,要玩命那是万万不行的。
“败了!”
金大猛面如土灰,很快变的渗白。
几十万楚军根本不听号令,越过他的身边,将楚国大旗踩得稀巴烂,然后朝着东方狂奔。
管信等人斩杀了数百人,仍止不住溃败的趋势。
有些已经头昏的将士,见到管信在斩杀己方士兵,大喊道:“这些人是蜀军的奸细,现在与蜀军前后夹击,大家要想活命,就从他们的身后踏过去!”
管信:“……”
“杀死这些蜀军的奸细!”
管信见状,立刻调转马头,赶紧撤离,比他晚走一点的将官,已经成了楚军的刀下亡魂。
金大猛见势不妙,犹豫片刻后,迅速后撤。
第九章起义
楚四世,元和十四年。
五十万楚军在大都督金大猛的指挥下,发起对驻马坡的攻坚战,战斗时间不足半天,五十万大军便被黎辉统率的二十万蜀军击败,楚军伤亡惨重。
黎辉趁机挥军东进两百里,大军直逼楚国都城淮京。
楚四世勃然大怒,严惩金大猛兵败之责,将其贬为士兵。
朱繇临危受命,再次被召回,担任大都督,统率全国各地楚军。
驻马坡上,一大批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男子,手中拿着锹镐,正奋力的挖掘深沟,有些还在用土砖,堆砌城墙。
黎辉为了巩固胜利的果实,将驻马坡改名为光辉城,将被抓获的楚军俘虏当做苦力,每天只给一餐,使其勉强活命,并让他们从事繁重的工作,准备将驻马坡打造成一座蜀国在楚国腹地的坚城堡垒。
蜀国皇帝虽然山高路远,消息闭塞,有些军情不能及时得知,但早先黎辉大胜的消息,他还是清楚的。
东川和南川的兵团,他陆续抽调了好几万人,前往楚国,支援黎辉,先锋部队更是已经抵达了鱼腹关。
不仅如此,蜀国皇帝还征调了一大批官吏,进入楚国,全面接受和管理攻下的楚地城池。
王秦虽然大难不死,在死人堆里面爬了出来,面对尸山血海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战争的残酷到底是什么,那是对生命的漠视与不屑。
很快,他就被打扫战场的蜀军给绑了。
与他一起的还有叶大海,叶大海命大的很,竟然也侥幸活了下来。
到了俘虏营,他俩的百夫长陆大和陆老二居然也在,往日的嚣张此刻在他俩的身上是一点都看不到,蹲在人群中,乖巧的犹如老母鸡。
“开饭了!”
十几名蜀兵推着上十个大木桶,来到营地里,扯了一嗓子后,一众俘虏立刻刷刷站起来,眼睛冒绿光的朝蜀兵们看来。
“全给我蹲下,再敢站起来的,格杀勿论。”
为了起到震慑效果,一名蜀兵头目顺手拔刀砍了站在他旁边的俘虏,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
人命如草芥。
这一举动,着实吓坏了俘虏们,全都乖乖的蹲下,然后由蜀兵挨个发饭,每人两个黑乎乎的窝窝头。
王秦拿着硬邦邦的窝窝头,早就饿坏了的他,一口要在上面,“哎吆!”
窝窝头如石头般坚硬,差点没崩坏了他的牙。
一些人不高兴了,立刻吵吵起来。
“这是给人吃的吗?妈的,给猪吃猪都不吃!”
“没错,我们虽然是俘虏,可俘虏也是人啊!”
“给你们脸了是不是!谁再敢给我叫一句试试!”
蜀军头目手起刀落,又是好几颗人头落地。
场面瞬间安静。
王秦找了一个破瓦罐,从附近的水坑里挖了点水,然后将窝窝头泡在泥水里,等窝窝头变软后,咬着牙吃了起来。
“哼,一群败兵,还挑三拣四,什么是猪,在我们眼里,你们连猪都算不上。”
小头目骂骂咧咧,“赶紧给我吃,吃完后去烧土砖,砌城墙。”
将窝窝头咽进了肚子,王秦还是感到很饿,以他现在的饭量,他甚至觉得,就算是给他整头牛过来,他也有信心啃掉。
俘虏是没有地位和权利选择的,一切都要听从蜀军的安排。
一个蜀兵给了王秦一根扁担和两个担子,让他跟着大部队后面,从远处将烧好的土砖给挑到山坡上。
叶大海的情况比王秦好一点,他负责站在刚刚打下地基的城墙边砌砖。
两担土砖的重量甚至比王秦本身的体重都要重,挑着土砖,走起路来几乎都要摔倒,腰弯成了虾状。
王秦从小就在田地里长大,种庄稼收稻等农活都是干过的。
但与这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每走一步,王秦都感觉自己的脚底板上起了一个血泡,同时,就有一个血泡给踩碎了。
那种疼痛酸爽,无法形容。
活着就是一种遭罪。
所谓的理想,就像是泥地里的泥水一般,浑浊不见光泽。
日子一天天过去,关于楚军和蜀军之间的战争,消息封闭,一丁点消息都不让王秦这些俘虏知道。
只有蜀军送饭和管理他们的头目,时刻提醒鞭笞着他们,楚国即将亡国,他们都将成蜀国的子民。
既然即将成为蜀国的子民,那他们这些俘虏的待遇是否可以提高一点,每日一餐窝窝头,变成两顿窝窝头,都是可以让人兴奋的事情。
但是,一切照旧。
该吃多少窝窝头,还是吃多少窝窝头。
该干多少活,就别想偷懒,只有拼命的干。
王秦每日都只觉得自己是个提线木偶,能活着就算是幸运的了。
身边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接二连三的倒下死去。
楚国大将军廖强,在上次战役中,侥幸逃生。
也被抓到了俘虏营中,原本很是魁梧壮硕的他,被蜀军重点关照。
才十几天的功夫,整个人就快成一具白骨精了。
就算他站在自己爹妈面前,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午夜时分,负责看押俘虏干活的蜀军扛不住瞌睡虫的骚扰,这才将俘虏们放回营地睡觉。
王秦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营地,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那张破草席上躺着。
却听见廖强和一众军官鬼鬼祟祟的聚在一起,趁着蜀兵对他们监督的松懈,走进了一处破烂的帐篷里。
这肯定是有事啊。
以前,王秦不认识廖强。
可现在,廖强成了俘虏营中军衔最高的将官,无形中,他也成了俘虏们中的隐形领导者。
大家都期待着他能够带领大家逃离蜀军的营地,恢复自由。
王秦忽然脑袋一抽筋,趁别人不注意,悄悄的靠了过去。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蜀兵的压迫下干活,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廖强等被俘军官,既然聚在一起,肯定是要谋划什么事情的。
虽然他们被俘,但对外界的事情,肯定也是知道一点的。
王秦趴在帐篷外,悄悄的听着。
“大都督用兵如神,一方面坚守淮京,对阵黎辉,另一方面派兵骚扰蜀军的后勤通道,我听说在南境,大都督已经派遣一支奇兵突袭蜀国的南川。”
“此刻的黎辉一定焦头烂额,正面硬抗我军,大都督不给他机会,强攻没有胜算,后方又遭我军偷袭,蜀国皇帝肯定要他回援。”
“这是我们的好机会啊,只要我们能够配合大都督里应外合,进行一场起义,夺回驻马坡,那我们投降敌军的罪责就肯定能得到赦免!”
廖强仍幻想着可以得到赦免,重回巅峰。
第十章说教
“大将军言之有理,大都督为人素来宽厚,只要我们能够夺回驻马坡,将功赎罪,就算不能恢复官爵,至少也能做一个富家翁逍遥的过日子。”
“不错,大将军,你从前便是大都督委以重任的大将,你一定有办法联系到大都督的。”
“这个我倒可以一试,前日给我们送饭的蜀兵,原先乃是我楚人,因是家乡发了水灾,所以才逃难到了蜀国,但对家乡的思念之情一直不曾忘却,只要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定可以劝说他为我所用。”
廖强信心满满的说道。
“这几天,大家暗中联络昔日的部曲和有爱国反抗之心的勇士,待时机成熟,我们就举旗起义,将这些该死的蜀军全部杀光”
“一切但听大将军的吩咐,即是如此,我们应该约定一个暗号,作为联络起事的信号。”
“言之有理,咱们大家就用今晚上山打老虎如何?”
“应该有上下句,大将军再想一个下句。”
“好,下句就用小强,你死的好惨。”
“妙哉妙哉!”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快些回去歇息,今晚的事情千万不可对奸滑之徒泄露半句,否则必将前功尽弃。”
“是。”
廖强等人商议的极为兴奋,纷纷抚手低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大事可成就在明天。
王秦听到这里,环顾四周,见没有蜀兵巡逻经过这里,才稍稍安心。
他觉得廖强所谓的举事,存在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就连商量举事这等大事,外围连个放哨把风的都没有。
太儿戏,这是王秦对廖强的评价。
这样的人,居然能够官拜大将军,统领十万人马。
如此想来,楚军被蜀军接二连三的击败,也不值得什么惊讶的了。
但在他们的对话中,王秦获悉了一件重要的事。
堪称楚国柱石的朱繇,已经接管金大猛的大都督之位,统率全国大军。
黎辉带领的蜀军,遇到对手了!
在王秦的印象中,朱繇在楚四世当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在军伍中历练,而且在先帝想要废弃楚四世的时候,因为朱繇是楚四世小舅子,且在军方已经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先帝考虑到朱繇不可多得的军事能力,一定会在未来成为楚国的柱石,竟放弃了废立楚四世的念头。
楚四世登基后,对朱繇大加封赏,并重用朱繇统领军队,展开对外作战,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
这些都是朱繇最风光无限的时候,君臣亲密无间,楚国军力鼎盛。
可惜功高盖主,奸臣作祟,朱繇只能黯然离开淮京。
如今,朱繇再次被启用,瞬间得到各路兵马的支持和拥护。
就连百姓们都纷纷庆贺欢呼。
在蜀军深入楚国大地作战的这些日子,楚军不断战败,士气受挫,所有士兵都希望可以打一场胜仗,出一口气。
凡是被蜀军经过的地方,犹如雁过拔毛,鸡犬不剩,因为蜀军后勤补给困难,所以黎辉的策略是从楚人身上压榨,从而获得物资。
这令楚人极为不满,内心都希望可以赶走这些可恶的蜀军。
朱繇没有让楚军和百姓失望,自他临危受命之后,楚军一下子就如脱胎换骨,个个精神抖擞,士气大振。
黎辉和蜀军也因此变得寸步难行,迟迟不能推进至淮京城下。
如果蜀军可以兵临淮京城,黎辉此次的伐楚,从战略上来讲,就取得了一次空前强大的胜利。
在廖强等人快要散去的时候,王秦便偷摸的离去。
“你去哪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王秦睡觉的大棚里,大约有五十多人,排成好几排,睡在冰冷的地上,身上裹着单薄的麻衣,被子什么的,只有空想。
好在现在才刚过夏天,秋意不浓,并没有太冷,否则一觉睡过去,明天能否见到太阳都不好讲。
“你不睡觉,老是关注我干什么。”
王秦没好气的对叶大海说道。
叶大海总是跟着他,每当他去到一个地方,叶大海就像是影子似的跟来,甩都甩不掉。
每天都有俘虏因为受不了苦难而死去。
偏偏这叶大海死不掉,只是瞎了一只眼后的他,总是会偷偷的盯着他,独眼中喷发的恨意,是那么的强烈。
王秦知道,叶大海在寻找机会,像他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是绝不会忘记瞎眼之仇的。
他像是潜伏在黑夜中的毒蛇,只要王秦稍有松懈,就会被他叮死。
所以,王秦夜晚睡觉的时候,总是会等叶大海真的睡着后,然后找个偏僻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里睡觉。
他担心,叶大海会趁着他睡着然后掐死他。
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就算他死了,蜀兵也不会真去探究原因。
只会安排两个人,将他丢进乱葬岗,或是埋在修建的城墙中,成为泥土的一部分。
“嘿嘿。”
叶大海古怪的笑出声,在月光的照射下,王秦清楚看到叶大海一口的黄牙,像是村里的大黄狗看到猎物时垂涎三尺的样子。
令王秦十分恶心。
叶大海侧过身去,不一会,就传来阵阵的呼噜声。
王秦确定叶大海熟睡后,才松了口气,他觉得今夜的叶大海有点不正常。
这个大棚是不能睡了,必须换个地方。
反正俘虏营里的大棚,混乱无比,每个人睡得地方都不固定,只要有处地方可以躺着就行。
连续穿过好几个大棚,王秦才找到一处偏僻的大棚睡了进去。
头一碰到冰冷坚实的土地,王秦就呼呼睡着。
没多久,王秦就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浩瀚的大海中央,举目四顾,是孤独与无助。
忽然,脚下的扁舟漏水了。
瞬间,王秦就落入了大海中。
他双手拼命的扑腾着,想从大海中挣扎出来。
王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是会游泳的,怎么这次到了海里,却一点都不会游泳了呢。
越是挣扎,越是觉得窒息。
王秦觉得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海水淹死。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就在王秦感觉自己要死的刹那,所有的海水瞬间消失,他忽然感觉自己可以呼吸了。
“咳咳咳咳!”
王秦呛醒了。
他瞪大了眼睛,一骨碌坐了起来。
眼前,是叶大海,他已经倒在地上,脑袋被开了瓢,鲜血正咕咕的往外冒。
还有一个老头,笑吟吟的蹲在叶大海旁边,手中还握着一块带血的砖头。
王秦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该死的叶大海方才一定是在装睡,然后偷偷的跟着自己,趁自己睡着后想要他的命。
大意了!
没想到自己已经这么小心,还是被叶大海算计了。
幸亏被这个老头给发现救了。
“多谢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王秦感激道。
“小伙子,在这个世界上,仇人是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如果你不能在他对你下手前,先发制人,那么,你的下场会很惨的。”
老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已经很小心了,只是没想到……”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小心有什么用!”
老头冷笑道。
王秦语塞,老头的话很有道理。
“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所谓的道义与仁慈,只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
老头用教训的口吻对王秦说道。
“……”
王秦上前探了探叶大海的鼻息,虽然微弱,可是还没死。
这家伙的命,真的硬。
“您老是我的救命恩人,敢问老人家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日后必定衔草结环为报。”
“举手之劳罢了,我只是起夜刚好经过看见而已。”
老头摆摆手不以为意,撇了眼王秦,“你不打算杀了他?”
“我觉得,现在的他活着,比杀了他,更难受,死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王秦认真的想了想,说道。
“哈哈,有道理,只是敌人永远是敌人,只要他有一口气在,总会寻求机会下手的,难道你能防备他一辈子,折磨他固然解气,可一劳永逸才是正道。”
老头继续说道。
“受教,恩人所言句句乃真理名言,请问尊姓大名,我也好铭记于心。”
王秦再次认真恭敬的说道。
老头见王秦执意不愿取叶大海狗命,叹了口气,道:“恩人两个字不敢当,我张名淼,熟悉我的人都叫我三水,你也可以喊我三水。”
张淼……
三水……
王秦似乎在哪里听过,脑海中电火石光间,想到曾在私塾中听同窗提及淮京有那些大人物,他侧耳旁听时,便听到他们说起一个叫张淼的人,人称三水先生。
乃是朱繇的军师,朱繇南征北战,全都是张淼在身边出谋划策。
后来,被楚四世封为兵部尚书,拜为太子太师。
可谓是红极一时,淮京最具影响力的大人物之一。
可当朱繇被贬后,张淼就被人举报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意图造反。
楚四世因此剥夺了赐给张淼的一切荣誉,将他打进了天牢。
后来死没死的,王秦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这老头就是那个张淼?
看到他脸上狰狞的死字。
王秦知道,他真的遇到了以谋略著称的三水先生。
“先生?您,您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王秦诧异的问道。
像张淼这些的罪臣,不应该被发配到敢死营参战的啊!
“我是死囚,命运早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张淼笑道。
第十一章兵法
“没想到你一个半大的娃娃也听过我的名字,莫非你是什么官宦子弟,不然怎会有这等见识?”
张淼转念一想,诧异道。
“我曾在私塾读书听同学们谈及过您的大名。”
王秦略带激动的说道。
本以为张淼会很高兴,毕竟自己的名声远播,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但张淼却冷笑着摇头道:“书生腐儒总喜欢妄议天下大事,以为自己可以指点江山,却不知在家国天下中,他们只是一群最没用的人。”
张淼的话令王秦非常诧异,毕竟张淼准确来说,也算是一介书生。
楚人皆以科举文章为豪,没想到张淼却看不起书生。
“小子,你不杀他,终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事感到后悔。”
张淼又一次说道。
其实,王秦并不是不想杀死叶大海,只是:“我没杀过人……我不敢。”
王秦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哈哈,凡事都有第一次,既然选择从军,就要有敢杀人的心理准备。”
张淼:“如果你想摆脱被束缚的命运,只有靠双手来自己掌握。”
“算了,我也不劝你了,终有一天,你会跨出这一步的。”
张淼忽然起身,他觉得今夜说的话已经够多的了。
该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干活,他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恩人?”
“叫我三水叔吧,听着亲切。”
“是,三水叔。”
王秦赶紧点头。
倒在地上的叶大海,王秦没去管他,就让他自生自灭。
王秦决定跟在张淼身边,可以时刻听从张淼的教导。
次日一早,叶大海被蜀兵大棚里拖了出来,直接丢进了专门为死尸挖的土坑里,准备把他埋了。
就在一锹泥土落在叶大海身上时,叶大海鬼使神差的醒了,在蜀兵的瞠目结舌中爬了出来。
然后像是一个小孩子般,蹦蹦跳跳,傻笑个不停。
他疯了!
或许是张淼的那一砖头拍的,或许是被最近的一连串遭遇损坏了心智。
于是,负责看管俘虏的蜀兵,每天多了一个乐趣,他们以叶大海取乐。
毕竟叶大海疯了后,已经不懂得分辨好坏。
每天在营地里,学着狗爬猫叫,所获得赏赐吃食竟比干活的俘虏们还要好。
王秦跟在张淼身后,张淼也很乐意。
多年来的苦闷与心伤,终于可以有人倾诉。
每天入夜后,都要和王秦说上很多话,直到说着说着睡着。
张淼先是埋怨朝中大臣的不作为与腐败,尤其是对丞相张华,大加抨击,说他是楚国的第一罪人。
当说到朱繇时,张淼很是激动,两人曾是一对完美搭档,朱繇风光无限的胜利背后,有他一半的军功章。
赞赏过后,张淼话锋一转,带有厌恶口吻的说朱繇狼子野心,想要取皇帝而代之。
他辜负了先帝对他的期望,辜负了大楚千万臣民的心,与张华一样,是大楚的千古罪人。
张淼的话,王秦不赞同,这简直颠覆了朱繇在他心中的形象。
朱繇,一直都是忠君爱国,能征善战的国之柱石,怎么到了张淼嘴里,却成了一个卑鄙小人。
这是张淼对朱繇的污蔑,还是确有其事?
“我见你读过几年书,对儒学的理念中毒还不深,还有救,你可千万不要以为忠君爱国就有好下场,也千万不要小看一个武人内心的阴暗面,武人一旦手握兵权,没有制衡,必将成为大患。”
张淼说道。
王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随后,王秦突然想到廖强的计划,便对张淼谈及此事。
张淼听后,连连摇头,反问道:“你觉得廖强的举事能成功吗?”
王秦认真的想了一下,“不行。”
“哦,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认为的?”张淼问道。
“感觉?”
王秦想了半天,本来一肚子的想法,到了嘴边,居然说不上来只憋出了这么两个字。
张淼笑道:“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与敌人作战,难道也要靠感觉两个字来判断吗?”
“大将军?我可以吗?”
王秦忐忑道。
“谁都不是天生的军事家,所有的战略方针和战术策略都是一点一滴在战争中积累的,只要你用心学,假以时日,你也可以成为像朱繇那样杰出的军事家。”
“真的吗?”
王秦仍是没有什么自信。
他的豪情壮志在战争的鲜血前轰然崩塌,再也不敢奢求什么扬名立万。
“哈哈,当然可以,从今天起,我就将我的毕生所学全部教给你,用不了多久,你必定可以一鸣惊人。”
张淼笑道。
这是要收我为弟子?
王秦先是一愣,紧接着喜上眉梢,连忙想行拜师礼,却发现在这俘虏营里,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所注意。
张淼也不在乎这些礼节,摆摆手,压低声音道:“你先谈谈你对兵法的看法和理解。”
王秦瞬间来了精神,他可是读过数本兵书,自以为略懂兵法之道。
“兵者,诡道也。”
“两军对决,决定胜利的因素,在于,天时,地利,人和,用兵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
王秦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
张淼皱着眉头,低声道:“这都是你从兵书上看得吧,纵然你将整本书都倒背如流,也无济于事,用兵当结合实际情况,布置方略,安排部署,才是正道。”
“我就给你说说黎辉,蜀军的大元帅,此次伐楚,他遵循的是什么方略,你知道吗?”
“突袭我国,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总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发起进攻。”
张淼点头道:“黎辉用兵,善以进攻为主,一旦进攻,不将对手彻底击垮决不罢休,在战术指挥上,他是非常优秀的,随机应变,灵活多动,是他用兵的特点,但他也有一个缺点。”
王秦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他的缺点是,不能统筹大局,在战略大局上,总是有所失误,无法分析全盘局势,纵然战术再出色,一旦大局的天平被人操纵,所有的奇谋妙计都没用了。”
“与他相比,朱繇在战略上,更胜一筹,这次两人交锋,黎辉已经输了,用不了多久,蜀军就会乖乖退回三川。”
“蜀军会败撤,这岂不是说廖强可能会成功?”
“廖强是绝不会成功的,黎辉虽然在战略上算不过朱繇,可对军队的操纵指挥能力是极其敏感的,他肯定早就注意到了俘虏们的心思浮动,就在这几天,廖强等人定会被一网打尽。”
第十二章反击
战场瞬息万变,谁能第一时间捕捉敌人的动向,谁就掌握主动权,从而得到胜利。
廖强与老谋深算的黎辉相比,就如老鼠和猫。
果不其然,数天后,廖强再次密谋商议举事的时候,一大队蜀兵立刻便将他们包围了。
凡是参与举事的军官和核心人物,一个都没跑掉。
廖强自以为尽在掌握之中的举事,一点水花都没有泛起便胎死腹中了。
令人奇怪的是,黎辉并没有处决廖强等人,只是将他们游行示众后,加重了他们的工作强度,便在没有惩罚。
这一举动,非常令人费解。
于是有人推测,大都督朱繇已经取得了对黎辉的压倒性胜利,迫使黎辉不敢拿他们这些俘虏怎么样。
因为黎辉还想用这些俘虏作为和朱繇谈判的砝码。
张淼听了这些人的议论后,笑着摇头,问王秦道:“你觉得黎辉的真正想法是什么?”
王秦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犹豫了片刻,在张淼鼓励的眼神下说道:“黎辉或许是觉得杀掉这些人,远比留着这些人更有用。”
“有什么用,拿来作为和朱繇谈判的砝码?”
王秦摇摇头,“我觉得不是,如果因为一些俘虏,而能迫使朱繇低头让步,朱繇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大都督。”
“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张淼问道。
王秦道:“因为廖强等人是废物,蜀军走后,他们有很大机会还会留在军中任职,毕竟他们在朝中有很深的关系和人脉,就算战后追责,不用多久,他们还会回到军队中,拥有这样的军官,楚军的未来是不会有太大改变的。”
“还有,日后楚蜀交战,这些曾在蜀军手下吃过苦头的军官,自然而然会对蜀军产生一种敬畏、胆怯,一旦稍有不顺,定会望风而逃。”
“除此之外,黎辉还可以通过这些人,观察日后楚军的动态,如果朱繇将这些人全部处决或是赶走,说明朱繇将对军队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这对蜀军而言,将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反之,朱繇拿这些人不敢怎么样,便说明朱繇的大都督之位,只是临时的,楚军就没有未来,蜀国只要瞅准机会,还是可以卷土重来的。”
“你只猜对了皮毛。”
张淼笑了笑。
“啊?”
王秦有些诧异,他绞尽脑汁的分析,本以为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在张淼看来,只是皮毛。
张淼道:“这不怪你猜不出来,如果你知道廖强和朱繇的关系,肯定就不会这样想了。”
“?”
“廖强曾是朱繇麾下的一员猛将,擅长冲锋陷阵,朱繇被皇帝贬斥南方,原来的心腹嫡系或是支持拥护朱繇的官员,全都被流放贬斥或是处决,唯有廖强无事,反而加官进爵。”
“因为皇帝将朱繇贬斥南方的原因是骄纵枉法,目无法纪,纵然部将洗劫百姓,而向皇帝举发朱繇的正是廖强。”
“所以说,黎辉不杀廖强,是想利用廖强对付朱繇,廖强有勇无谋,傻乎乎的,最容易受人操纵,非常容易对付,但廖强的背后是皇帝。”
“廖强当年的举发正是有人授意,才敢将2朱繇举发,当廖强平安无事的回到军中,是否会因此与朱繇心生芥蒂?”
“廖强这些有勇无谋的军官,杀了,只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如果不杀,等于是给朱繇放了几块绊脚石,利大于弊。”
张淼继续说道:“等有一天,你独领一军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要意气用事,凡事三思而行,从大局出发,若是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或是一时的上风,都将得不到最终的胜利。”
自廖强举事失败,又过了十天。
黎辉想要打造的铁壁堡垒,光辉城,施工进度大约进行了三分之一时,俘虏们偶然中得知楚军开始反攻了。
朱繇派遣的一支偏师,从南方蛮夷之地日夜兼程,翻山越岭,成功突袭进了南川,并且分出一支小股部队越过蜀国南川重镇竹关,进了西川,兵临蜀国都城大禹城下,震惊整个蜀国。
蜀国皇帝震惊之余,命令黎辉撤军,并且派出使者准备与楚国和谈。
朱繇在蜀国使者进入淮京,双方达成了和解,并结为盟友的誓约后,秘密调动大军围攻黎辉准备撤回光辉城的蜀军。
黎辉千算万算,怎么都不会想到一向以正直,光明著称的朱繇,竟然会违背皇帝的意思,突袭他们。
其实,和谈时,蜀国使者想以光辉城为分界线,光辉城以西,归蜀国所有,以东归楚国。
楚四世当然不肯,在朱繇的指挥下,楚军焕然一新,足以将蜀军赶出楚国。
既然如此,他若割地和谈岂不是让人耻笑他这个皇帝糊涂。
蜀国使者无奈,又以鱼腹等十座城池为和谈条件。
楚四世还是不肯。
黎辉见状,立刻便有了主意,一方面,继续以和谈为幌子,和楚国拖延时间,另一方面,让蜀国皇帝重新部署兵力,在南川和西川等地,防备楚军,并准备利用地利优势,全歼这些敢深入蜀地的楚军。
同时,他率军撤回光辉城,然后撕毁和谈盟约,和朱繇对战到底。
不曾想,朱繇先发制人,先玩了一招阴的,着实打了黎辉一个措手不及。
蜀军伤亡惨重,黎辉一边派人去淮京进行强烈谴责,一边仓皇逃进光辉城。
朱繇顺势包围光辉城,并派兵展开对失地的收复战斗。
那些被占据城池的蜀国官员呼吁当地百姓要积极的对抗楚军,因为他们蜀国来此,是为了拯救他们脱离楚国皇帝的残暴统治。
只要打跑了楚军,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在黎辉入楚的时候,因为后勤补给困难,便选择了就地掠夺物资,因此令百姓哀声怨道,大骂黎辉比楚四世还坏。
如今楚军打回来了,谁肯帮助蜀国?
没几天功夫,就有多半的失地陆续收复。
淮京城内,楚四世一脸阴沉的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的盯着台阶下忐忑震颤的张华和苏源。
朱繇突袭黎辉的计划,事前竟一点都没有向他们告知,直到蜀国使者愤怒的冲进皇宫,他们才得以知晓。
虽然楚四世授予朱繇节制全国各路兵马的大权。
可那是战时,如今楚蜀和谈成功,他这个大都督便等于名存实亡。
可他不老老实实的等蜀军撤出楚地,还在他们临走前,上演了这么一出。
简直是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楚四世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重罚这个令人讨厌的朱繇。
杀掉他是不可能的,朱繇的存在,对各国还是有威慑力的。
最好是将他贬的越远越好,南蛮还是太近了,最好是贬去南海上的孤岛,让他在哪里当岛主。
如无必要,此生再不相见。
第十三章道士
光辉城,黎辉一个人待在安静的小房间里,原本五十出头的他,精神奕奕,比年轻人还有干劲。
可现在满头白发,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作为蜀国军方的最高统帅,这么多年来,他自问自己虽不是常胜将军,但也不会一败涂地,将一盘棋走成了死路。
楚蜀交战多年,黎辉和朱繇一直都是双方的军事统帅,彼此互有胜负。
这一次,黎辉败得很惨。
他总结失败的原因,自己太过轻敌,因为一连串的胜利,使自己错判两国形势,导致了大军的冒进,由此导致了最后的失败。
这一战后,黎辉回国肯定是要接受惩罚的,大元帅之位和爵位是一定会被剥夺,他在军方的地位与声望必将一落千丈。
日后,能不能得到复用都是未知数。
他的军事生涯,或将在此画下句号。
在人生的巅峰时,跌落无底深渊。
刘忠进来汇报军情时,见到黎辉满是忧郁,立刻拍着胸脯道:“大帅,请不要担心,有末将在,那些楚军鼠类,休想伤您一根毫毛。”
刘忠本是蜀军最低等的士兵,在战争中冲锋陷阵,杀敌无数,但本应得到的军功,大多都被上级军官抹去占有。
因此郁郁不得志,收拾行囊准备离开军伍,正好被黎辉发现挽留。
从此,刘忠一飞冲天,成为蜀军战将中的第一猛将,并成为万千士兵中津津乐道的传奇。
黎辉对刘忠不仅是知遇之恩,还有大哥对弟弟的关爱之情。
如今朱繇围攻光辉城,想伤害他大哥,他刘忠第一个不同意。
即使有百万楚军包围,刘忠也有信心可以带着黎辉突出重围。
“你放心吧,朱繇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的,他围困驻马坡,必是有三面重点布兵,一面薄弱,好让我军撤离的。”
黎辉对光辉城的称呼,又改回了驻马坡。
曾经的光辉荣耀,将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这是为何?”
刘忠不解道。
黎辉看了眼刘忠,叹气道:“如今的朱繇不必当年,他的谋略已经远超于我,以前的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违背皇帝的旨意,现如今,却已经胆气十足,另有图谋。”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以忠君爱国为标准的人。”
“哎,和你说这么多,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朱繇一但杀了我,蜀国将没有主伐楚国的声音,这对他朱繇在楚国朝廷的地位极为不利。”
“如果他不杀我,楚国朝野必定会担心我卷土重来,从而不敢舍弃他。”
“大帅,你说的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你说杀谁,我就杀谁。”
刘忠眨眨眼。
“……让兄弟们准备一下吧,准备明夜突围,咱们回蜀国吧。”
黎辉苦笑的摇了摇头。
“明夜?大帅难道就这样放弃光辉城?”
“早一点走,就少死一些兄弟,再说了,打了败仗后,将士们士气低迷,早就归心似箭,何必在这里死撑,让列国看笑话。”
黎辉叹气。
这一边,黎辉准备突围撤离,而楚军营地中,朱繇下令四面围困的同时,在西面削弱兵力部署,好让黎辉突围。
中军帐内,朱繇高坐中央,上百员将领分列两旁,个个杀气腾腾,战意盎然。
除了这些将领,还有数十位文官,他们中,不仅有幕僚、主簿,还有好几位谋士,都是朱繇在南方寻获的名士,擅长出谋划策,处理军务,还有几个,对于民政事物十分精通,
这些人中,唯有一个道士,和朱繇一样是盘腿而坐,且坐在朱繇左侧,彰显出他身份地位的不同寻常。
“建忠兄,黎辉不久便会逃回蜀国,而我会因为违背朝廷意志,遭受重罚的,那些奸佞小人必会在陛下面前进谗言攻击于我,请您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朱繇虚心问道。
道士连忙恭敬的回道:“大都督不必忧人自恼,自此一役后,再无人可取代您在楚军中的地位。”
“如果朝廷降旨,要惩罚您,您大可接受,我敢担保,不出三日,必定群情激愤,为您申冤,大都督可因此以清君侧之名,号召各路人马,进京杀贼,匡扶楚室。”
“那我岂不成了会因此担上反贼之名。”朱繇吃了一惊。
道士不以为意道:“大都督为了楚国江山,一生戎马,保卫山河,岂可因为一些闲言碎语,而置楚国江山于不顾。”
“不错,大都督放心,只要大都督一句话,末将等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众将纷纷抱拳。
朱繇见状,连忙说道:“我朱繇何德何能,能得到大家如此信任。”
“建忠兄,还请您,替我拟一份请罪诏书,命人送入京城,请皇帝责罚。”
道士会心一笑,“大都督放心,我立刻去办。”
众将与谋士散去后。
朱繇独坐帐内,喃喃自语:“幸好三水被皇帝贬斥,否则有他在朝廷中,纵然曹建忠有再高的计谋,都会被他看穿揭破,而我的大业必将难成啊!”
张淼和黎辉对朱繇的理解和看法,没有半点偏差。
唯一不同的是,张淼早在很久以前,就看穿了朱繇不敢久居人下的狼子野心。
而黎辉则是现在才发现朱繇有点不对劲的苗头。
朱繇在先帝在位时,虽然在军方已经初露峥嵘,可并没有太大野心。
他想做的只是建功立业,可楚四世继位后的种种表现,让他寒心。
从此,朱繇就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只是,他的狼子野心,一直深埋在内心,从不对外表露。
除了张淼看破不说破外,只剩那些奸佞造谣生事。
当然,他们的造谣正中朱繇的内心。
朱繇在被贬去南方的这几年,可并不是混日子。
首先,他遇到了一个道士,一个不务正业的道士,曹建忠。
即使是在楚国,朱繇都听过曹建忠的名字。
魏国皇室有名的浪子,在二十年前的皇位继承中,曹建忠因为老皇帝的不看中,而被放弃。
从此放浪形骸,纵情声色。
却又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
后来在一个游方道士的劝说下,决定造反。
曹建忠秘密培养了一大批死士,并在市井中召集了一大批无赖流氓,作为他的小弟跟班。
这还不够,在军方,他更是结交了几个死党,掌握了守卫京畿的部分禁军。
在聚集这么多力量后,曹建忠又在朝廷中,结交重臣,为他日后造反登基铺路。
除夕夜,曹建忠悍然发动兵变,并亲率死士无赖组成的军队,冲击皇宫。
与他交好的禁军则展开了攻夺京都的守卫权。
可惜,曹建忠密谋的核心团队中,有人觉得他不靠谱,最终背叛了曹建忠。
在曹建忠造反的前一天,暗中举报了他。
于是,皇帝给曹建忠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在曹建忠以为即将大功告成的前一刻,埋伏在暗处的禁军大举杀出,杀的曹建忠措手不及。
慌乱中,曹建忠侥幸逃离了京都,开始了他人生中的流浪之旅。
他学老道士一般,当了道士,并醉心于造反一道上。
四处寻找那些有潜力能够造反成功的官员,游说他们。
希望可以将他的造反理论,付诸于实践当中,并成功。
这些年,他去过赵国、云国,还坐船去过武国。
见过无数野心勃勃之人,但他都觉得这些人不是成就大事之人。
唯独来到楚国,见到了朱繇,他才忽然明白,只有这个口碑良好,看似忠厚老实的人,才是造反的好苗子。
第十四章铁骑
光辉城,荣耀与耻辱共存。
昔日的荣耀,今日的耻辱。
黎辉率蜀军趁夜突围,仓皇而去,留在城内的是数万骨瘦如柴的俘虏。
在决定突围离开前,为了防止这些俘虏暴动,与外围的楚军里应外合,蜀军就断掉了俘虏的口粮供应。
几万俘虏没有食物果腹,个个饿的眼冒金星,两腿发软,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以减少身体能量的消耗。
当楚军进入光辉城后,见到几万饿的骨瘦如柴的俘虏,吓了一大跳。
负责后勤的兵士赶紧熬粥,蒸馒头。
再次喝上白米粥,吃上软软的馒头时,几万俘虏,全都眼泛泪花。
原来,能吃一顿饱饭,是这么的幸福。
战争告一段落,原本的敢死营,将要全部发配去南方充军。
王秦因为脸上没有刺青,负责检查的军官放过了他,这一次,王秦终于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士兵。
张淼没有那么幸运,脸上狰狞的死字,意味着他必须前往南方充军。
“三水叔。”
王秦看着张淼,很是不舍。
这些日子来,张淼对他的教导,令他获益匪浅。
两人算是亦师亦友。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聚,下次相遇时,不知会是何年何月,但我希望再见到你时,你已经一展心中所长,实现理想与抱负。”
张淼语重心长。
“三水叔,我不会让你失望,亦不会让自己遗憾一生。”
王秦坚定的说道。
然而,原本要去南方充军的死囚重犯们,没等到出发,淮京的旨意就发来,命令各路兵马,凡不属于朝廷正规军的兵卒,全部卸甲,前往北方的河州集结。
皇帝的命令,令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赵国打来了,需要他们前往北方抵御?
可卸甲是什么意思?
直到宫中有人透露,皇帝要在河州一带修建长城,将赵国的四十万铁骑阻挡在国门之外。
消息一出,不亚于一场十级大地震。
两百万民夫,哀声怨道,就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对皇帝的不满。
王秦被编进了正规军中,不在修建长城的民夫之列,却要负责押送民夫去河州。
百夫长是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名叫黄华,为人热情豪爽,但骨子里却是冰冷无比,被他杀死的敌人数量,不亚于三十人。
可以说,黄华能够担任百夫长,完全是靠军功打拼出来的。
黄华率领的百人队,负责押解三千民夫前往河州,等于每个人看押三十人。
两百万的民夫,就需要近七万士兵押送。
为何押送?
当然是担心这些刁民逃跑或是犯上作乱。
近年来,楚国各地都有百姓聚众作乱,奈何他们实力不济,全都被楚军镇压。
数十年前,赵国无力抵挡云国骑兵,耗费大量的民力物力,累死了近十万民夫,才在北方修建了二十万里的长城,迫使云国骑兵不能大规模南下。
但后来,赵国发现,即使有长城在,云国骑兵虽不能大规模南下,但还是肆无忌惮的犯境。
往往几十个骑兵,便能洗劫一个上千人的村庄。
边境百姓,因此开始南迁,不敢在北境居住。
北方经济萧条,千里不见人烟。
赵国朝野上下,痛定思痛,觉得能够抵挡云国骑兵,还是得靠自身军事实力的强大。
于是,赵国开始了军事变法。
先是研发制造大量的战车,用以对抗云国骑兵。
起先,云国骑兵不熟悉赵国战车的威力,吃了大亏,死伤过万。
后来,云国骑兵有了经验,不与赵国的战车阵硬碰硬。
凡是遇到战车阵,立刻撤退。
在一次作战中,云国铁骑运用了滚木雷石,与赵国战车阵来了一场血拼。
双方死伤惨重,但云国骑兵的机动性更强。
趁着赵国战车阵一时间无法恢复元气,肆无忌惮的侵扰赵国城池和百姓。
自此后,赵国朝野开始讨论新的军事计划,一定要将云国骑兵打怕。
骑兵的机动性强。
即使有大量的战车,可如果云国骑兵不正面与己交锋,那么这些战车将失去作用。
换句话说,战车只能用于防御性作战。
这时,赵国大将聂来安提出,以骑制骑。
赵国必须发展骑兵,只有拥有和云国一样甚至更优秀的骑兵,才能抗衡云国的数十万骑兵。
一味性的防御,只会助长敌人的气焰。
聂来安的提议,得到了赵国皇帝的大力支持。
赵国皇帝任命聂来安为赵国骠骑大将军,负责赵国铁骑军团的招募组建工作。
聂来安不负皇帝所托,克服重重苦难。
在北境开辟马场,生养训练大量的优质战马。
并在国内百姓与军伍中挑选大量的精兵,作为骑兵苗子。
聂来安研究发现,云国骑兵之所以厉害,一是在于马匹的优质。
二是这些骑兵擅长骑射和挥刀砍杀。
马匹的配种优化,聂来安交给了国内最大的马贩子商人。
云国骑兵擅长的骑射和砍杀,聂来安更是大力训练,一日不敢松懈。
皇帝的期望和朝臣的质疑是他最大的动力。
当然,最大的动力之源,是数百万百姓对故土与和平的期待。
聂来安对皇帝许诺,五年可初具规模,十年可与云国骑兵一战,自此十五年后,赵国铁骑可令云国骑兵胆寒。
皇帝为了支持聂来安,将国库几乎耗尽,因此各方都对聂来安不看好,不断的对聂来安施压。
这些压力全被皇帝一人担下,他甚至在朝会时宣布,聂来安的铁骑计划一旦失败,他将自尽以谢天下。
如此才使得各方声音稍弱,但各方暗地里对聂来安仍是不满,认为他的铁骑计划根本就是劳民费财,不会成功。
五年后,聂来安训练的铁骑已有二十万之众,战马四十多万匹,每人骑两匹战马可换乘。
除此,他们的战力也是不容小觑。
在秋季即将结束时,云国铁骑又一次准时南下侵略,为了过冬,他们必须南下掠夺物资,否则他们的冬天将非常难熬。
聂来安算准时间,率领二十万铁骑五路包抄出击,与云国骑兵一决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