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披靡
海京。
东英海在城中最高的一座山头眺望几十里外的鸟绳礁。
此刻，那里烽火连天，隐约间还能听到凄厉悲惨的喊杀声。
汉军趁尾村水去偷袭辎重船队之际，猛攻鸟绳礁。
雄彦率舰队在海上与汉军战船厮杀，奈何精锐都被尾村水带走，一番激烈的冲杀下，雄彦所率舰队被击溃。
汉军全面围攻鸟绳礁，菅阴伟指挥将士们死守防线。
他见尾村水迟迟没有返回，就知道偷袭进行的并不顺利。
汉军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精锐步兵从战船上跳到岛礁，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锋。
这些倭军擅长水战，那里是这群身经百战的汉军对手。
当年最能打仗的倭军，都在进攻中原时牺牲了。
现在的这些，都是后来招募组建的军队，没有战斗经验。
“向今上告急，就说鸟绳礁守不住了，让他快点增援！”
菅阴伟命令负责传递信息的官员，火速返回海京，让东英海赶紧派兵支援。
他们就要顶不住了！
但鸟绳礁被汉军围的水泄不通，一只鸟都飞不出去，他们的求救信息又如何传的回去？
龙治所乘之船靠近鸟绳礁，他亲临一线，登岛指挥作战。
汉军将士见到龙治冒着枪林箭雨，与他们并肩作战，倍受鼓舞，更加玩命的搏杀。
很多倭军当场崩溃大哭，他们这辈子那里遇到过这般惨烈的战斗，心理素质较弱的人被吓死的都有不少。
“我们投降！”
“饶了我们吧，我家中父母七老八十，子女尚在襁褓！”
一些倭军跪地求饶，泣不成声。
“帝国的耻辱、废物！”
“为帝国战死是光荣的，死后可以上天堂！”
还有部分愚忠的人对同伴的软弱感到愤怒，他们咆哮、叫嚷着要同汉军玉石俱焚。
许平从远处望着这一幕幕如地狱般的场景，心中似有触动，灭东羸后，大汉没有二三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是无法昌盛繁荣的。
这场讨伐之战，大汉消耗的国力是巨大的，完全可以说伤到了根骨。
战死的将士，不计其数，消耗的人力、物力，更是难以估量。
“大帅，汉军分多路攻入了鸟绳礁，咱们的防线多段崩塌，已经防不住汉军了，我们要不要逃？”
副将惊惧的对菅阴伟道。
菅阴伟瞪了副将一眼，他看向天空，“我誓死效忠今上，今日不能守住鸟绳礁，没有颜面去见今上了，唯有一死以报今上！”
副将：“……”
“诸位若是我东羸的好男儿，就随我一起杀敌，保卫国家！”
菅阴伟疯狂的吼叫道。
“誓死杀敌，保卫国家！”
菅阴伟身边的亲兵举起武器，齐声咆哮。
“放箭！”
“将我们的劲弩全部压上！”
“嗖嗖嗖！！！”
汉军的弓弩手，拼命的放箭，远程射杀负隅顽抗的倭军，他们的胳膊都酸痛的红肿，却继续搭弓射箭，不曾停歇。
终于，在经过一个时辰的猛攻后，汉军杀到了鸟绳礁的腹地。
菅阴伟带着他的残兵败将躲进了洞穴内，继续抵抗。
鸟绳礁上，大大小小的洞穴有几百上千个，这些洞穴纵横交错，互相串联。
如果躲进去不出来，短时间内根本围歼不了他们。
龙治见状，命令将士们寻找所有洞穴，然后砍伐树木，在洞口纵火，将烟雾扇进洞穴内，这些浓烟极为熏人，菅阴伟等人在洞穴内被熏的老泪横流。
足足熏了一天一夜，菅阴伟等人受不了了，从洞穴内逃了出来，遭到汉军的宰杀。
鸟绳礁之战，整整持续了两天两夜，才得以告终。
汉军付出了沉重的伤亡，夺下了海京的门户重地。
站在鸟绳礁上，向东看去，已经能够看见海京的一些巍峨建筑。
海京，东羸最繁荣的城池，人口百万，码头可容纳近千艘船只，被天下人称之为大海上最璀璨绚丽的明珠。
它的开放、包容程度，亦是天下之最，城中居住着各色人种，更支持多样的文化信仰。
海京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是模仿了曾经的西京。
凭借海利优势，以及东英海的优秀治理能力，海京后来居上，超越了西京。
而现在，海京城内，人心惶惶，很多人已经开始举家逃亡。
东英海没有阻止他们，这个时候，堵不如疏。
在看到鸟绳礁的上空，飞扬着大汉旗帜的那一刻，东英海就知道，灭亡的时刻不远了。
工原在一旁安慰道：“陛下，我等愿与帝国共存亡！”
东英海看了看工原，“你不怕死吗？”
工原正色道：“贪生怕死，乃懦夫所为，末将从军的那一刻起，性命就已经是国家的了。”
东英海拍了拍工原的肩膀，“不愧是帝国的柱石，朕有你这样的猛将，一定可以挺过这一难关的！”
工原被东英海这么一夸，激动的说道：“为陛下而死，是末将的无上荣耀。”
“启禀陛下，海京城的百姓已逃走了五分之一，如果不加以阻止，要不了几天，海京就将成为一座空城！”
有官员跪拜在地道。
东英海脸皮抽了抽，摇头道：“算了，强行留下，只会引起恐慌，命令禁军将士，不要阻拦，任由他们离去吧！”
“陛下，汉军现在势头正盛，我们要不暂避锋芒，迁都去别处，号召各地义军勤王，反抗汉军，四岛毕竟血脉相连，汉军想将我们彻底征服，也不是一件易事。”
“只要与他们周旋几年，待汉军兵力疲惫，我们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有官员提议道。
“迁都？”
东英海眉头一皱，他不是没有想过逃走，但没人比他更清楚王秦的决心，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王秦也要他死。
汉军出动这么庞大的军队，又岂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不消灭他们，是绝不会罢休的。
“陛下，刚刚收到情报，三田财阀私底下，派人与汉军勾连，应该是要向汉军投降，请陛下出兵将他们这群逆贼铲平！”
“还有索英财阀、合志财阀等，据可靠消息，他们都已经派人向汉军投诚了。”
“这些人太可恶了，如果陛下扶持他们，岂有他们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势力，现在国家危难，不思报国，竟然暗中向汉军投降，简直猪狗不如！”
“就算咱们要亡，亡之前，也要诛杀这群逆贼。”
群臣义愤填膺。
东英海默默不语。
这时一名武将指着其中几个嚷嚷的最凶的官员道：“你们几个，前天晚上可就派人去汉军的舰队了。”
这一声吓得这几名官员顿时汗如雨下，哆嗦的指着武将道：“你污蔑！栽赃！血口喷人！”
“陛下，你要明鉴啊，我们对你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呐！”
东英海面无表情的一挥手：“全拉去剁了！”
“遵命！”
一批禁军冲了进来，将这些哭泣喊冤的官员拖拽带走。
暗中投降的，又何止是这几个财阀和官员，只怕去往汉军那边的密使数量，都够组建一个营的兵力了。
东英海心知肚明，这群人见风使舵，根本制止不了，除非他们能逆转局势，否则别想他们改变心意。
“大家都去准备吧，快则三五天，慢则十天半个月，汉军一定会强攻我们的。”
东英海让眼前的武将、文官们退下，看着他们只会觉得心烦，这时候，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龙治命人割下菅阴伟的头颅，然后扔到海京城下，威慑倭军。
果然，见到菅阴伟丑陋的死状，很多倭军的心态都崩了。
汉军占据鸟绳礁后，进行了短暂的休养。
尾村水返回，见菅阴伟已经战死，鸟绳礁失守，脸色惨白，他没能拦截汉军的辎重，还让汉军借机夺下了鸟绳礁，这一战的失利，罪责在他。
他不敢返回海京，担心东英海拿他问罪。
身边的将领们劝道：“陛下大势已去，不如投降汉军吧，我们还有一条生路。”
尾村水怒道：“中原人与我们是世仇，岂能向他们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劝降的几个将领吓得赶紧闭嘴。
过了一会，尾村水叹了口气，“能屈能伸，大丈夫也，谁去汉军那里递降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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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末日
“尾村水派人来投降了？”
龙治和许平等人有些惊讶。
“菅阴伟已经战死，苍鹤舰队名存实亡，根本不是我军的对手，尾村水投降我们，是明智的选择。”
几人转念一想，分析道。
“接不接受他的投降？”
“尾村水麾下还有大小战船几百艘，兵力数万人，是股不小的战力，对我军仍具有一定的威胁，若是有复叛之心，对我军征服东羸不利啊！”
邓伯皱眉道。
许平想了想道：“让他们卸甲，全部离开战船，每日所需，由我军统一供应？”
“几万人的需求太大了，我军现在的补给，本就困难，若是再负担上尾村水的军队，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现在的朝堂上，很多大臣，都在反对陛下继续向东羸用兵。”
罗浩忧虑道。
龙治笑道：“不必担心那么多，同意尾村水的投降，但投降必须拿出诚意来，让他带自己的兵马为第一梯队，进攻海京。”
“东英海在海岸线上修筑了壁垒，想突破壁垒，杀到海京城下，并非易事。”
邓伯道。
龙治笑道：“正因为有难度，才更能展现尾村水投降的诚意，再告诉尾村水，只要打下海京，日后我大汉在东羸设置都护府，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得到答复的尾村水，有些头痛。
让他率兵攻打海京的壁垒防线，这不是逼着他成为东羸的叛徒吗，东羸人人得而诛之的走狗！
可如果不这样做，汉军就不会接纳他的投降。
尾村水承认，他对都护府的官职有些心动。
大汉在鞭长难及的地方，所设立的都护，地位和权力，实际上就是一方诸侯。
一旦中央朝廷有变，这些都护就有自立的机会。
但尾村水不是傻瓜，谁知道这是不是龙治故意忽悠他送死的诱饵。
就算真的打下了壁垒防线，龙治还可以耍无赖，不认账。
种种忧虑，让尾村水进退两难。
最后，尾村水选择率领舰队驶离这片海域，向江川靠拢。
尾村水要带着他的几万人，割据江川一带。
即便东英海不敌汉军，丢了海京，汉军打来江川，他还可以利用江川的海路优势，迅速逃离，做一个逍遥的倭寇。
见尾村水率部远离，龙治等人纷纷谴责。
“果然，他根本不是真心实意的归顺我们，一听到要他卖命，跑的比兔子都快。”
罗浩怒道。
邓伯道：“逃？能逃去那里，等我们打下了海京，用不了多久，东羸四岛都是我大汉的领土，除非他流浪在海上，不然让我们捉到了，一定要对他扒皮抽筋。”
“现在不用理会尾村水，当务之急，是攻破海京，据我们的细作回报，海京已经大乱，百姓、商贾、贵族等等，都举家逃亡，而东英海并未阻拦。”
龙治顿了顿，继续道：“或许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末日要到了。”
张云指着沙盘上的壁垒道：“这些壁垒上，布置了大量的防守器械，想要轻易攻破，很难，即便我们突破了壁垒，还有海京城这个庞然大物，海京的城池高大坚固，不亚于我们中原的任何一座城池，我步兵只有七八万人，而东英海有十万兵马，即使我们压上不擅长步战的水军，这场攻坚战依然太难了。”
他们在中原的攻城器械，因为战船的载量和运输难题，无法输送到这里，而简单的攻城器械，对倭军的杀伤力又有限。
强攻所要付出的伤亡，远比想象的巨大。
龙治道：“我们刚刚打下鸟绳礁，不着急，先在鸟绳礁休整一段时间，详细的计划一番，再进攻海京。”
海京内，东英海听到尾村水畏战而逃的消息，面色阴沉，这个他一手提拔的将领，偷袭汉军不利就算了，竟然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跑了。
太让人生气了。
“按照斥候的侦察，尾村水应该往江川去了。”
工原愤怒的说道。
东英海道：“江川有大型的码头，可容纳成百上千的战船，水利交通便捷，往来贸易繁荣，尾村水大概是想占了江川，日后一旦情况有变，进可割据为王，退可去海上为寇。”
工原气愤道：“真是无耻之徒，末将愿领一军去江川阻击尾村水！”
“罢了，由他去吧，国难当头，只有团结一致，才有一线生机，尾村水以为我完了，他还能有机会活命，真是太天真了！”
东英海自嘲道。
工原犹豫了一下，继续道：“福京那边的战事，对我们很不利，汉将韩德率兵成功登陆，毛利将军两战两败，已经退到了北名户。”
“五万人打不过汉军两万？”
东英海挑眉，随即又叹了口气，“也对，汉军步兵无敌，毛利带领的兵马，大多都是新卒，哪里会是身经百战的汉军对手，派人告诉毛利，打不过就回来吧，不要玩命。”
工原第一次见到东英海的眼神如此的落寞，他此生最崇拜的人，因为连续战败，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更像是孤寡老人。
工原脸色坚定道：“为帝国战死，是光荣！是荣耀！懦弱、胆怯的人，不配做帝国的军人！”
东英海的嘴唇动了动，半天才点了点头。
随着韩德在福京一带接连战胜倭军，汉军才得以在东羸的土地上立足。
龙治见韩德进行的如此顺利，于是命水军绕道至福京，从福京登陆，然后由福京向东羸四岛进行辐射，逐步占领四岛的领土。
东羸四岛，看似分散，其实都有土地接壤，互相串联。
罗浩率领五万兵马，赶往福京，增援韩德。
近些日子来，福京、北名户一带的倭民，都被毛利组织起来，抵抗汉军的进攻。
这让韩德非常生气，既然不愿意归顺大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福京城又一次发生暴动后，韩德命人屠城。
整个福京陷入了一片火海，这是汉军史上第一次进行屠城，心中的恶魔一旦被释放出来，所展现的破坏力是惊人的。
屠光福京之后，韩德立刻率军挺进北名户，沿途的乡镇村落，韩德一个没有放过。
这群倭民，见到汉军会投降，等汉军走后，立刻就会复叛，破坏道路，骚扰汉军的辎重队。
所以，本打算以仁义之心感化倭民的韩德，不再心慈手软。
当初倭军入侵中原怎么做的，现在，他也怎么做。
毛利对韩德的行为，很是开心，因为韩德的屠杀举措，使得北名户这一带的倭民，空前的团结，全部聚集在他的麾下，听从他的指挥，抗击汉军。
实力增强的毛利，选择在北名户外的空旷地带，与韩德决战。
他想一雪前耻，堂堂正正的击败韩德，挽回自己的武士荣誉。
韩德就喜欢这种无地利阻碍的厮杀，可以发挥他们汉军步兵的优势和战斗力。
两军对垒，毛利上来就对韩德一阵怒骂，斥责他烧杀抢掠，人神共愤，死后要下阿鼻地狱。
韩德撇撇嘴，不屑一顾道：“若能将你们倭人屠杀的一干二净，就算叫我在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也愿意！”
“保卫家园，抵御外敌！”
毛利口号喊的响亮。
“东羸四岛，几百年前就已经归于我中原王朝的统治了，这片土地，属于我们中原王朝，你们这群逆民，还不速速投降！”
韩德反驳道。
争辩毫无意义，只会浪费口水。
一声吼杀后，两军冲杀向对方，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毛利想凭借人数优势，碾压韩德，奈何汉军战斗力惊人，不说以一敌十，但一个打两个、三个，绝对是不成问题的。
何况毛利的麾下，有很多都是刚刚聚集的百姓，没有战斗力，连武器都是平日耕作的劳具。
经过半天的激烈战斗，毛利兵败，他想逃回北名户，却被汉军的骑兵撵上射杀。
随着毛利战死，东羸北部地区，几乎没有可以抵抗汉军的倭军力量。
整个东羸，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因为某些倭民的降而复叛，导致汉军对后来投降的倭民是零容忍，只要苗头不对，立刻屠杀，有时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开杀。
这让东羸的百姓们，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生怕眼睛一睁，就会看到汉军杀来。
韩德顺利占据北名户，继续向东羸腹地挺进，不久，罗浩率军从福京登陆，他将兵力一分为二，紧随韩德的步伐，向东羸诸岛进军。
此时，东羸能够抗衡汉军的倭军，只剩海京的十万禁军，以及在江川的尾村水。
但尾村水已经让汉军吓破了胆，随时准备逃亡海上，根本指望不上。
很多地方的倭民，开始组建自卫军，抵御汉军。
倭民越是抵抗，汉军就越是高压屠戮，不给倭民生存的机会。
东羸常年地震、水灾，粮食储备本就不够，又遭到汉军的烧杀抢掠，掠夺了他们的生存依赖，导致很多人没有被杀死，反而被饿死。
从福京到海京，东羸四岛出现了赤地千里，荒无人烟，累累白骨，野狗抢食的场景。
“汉军这是想亡我种族啊！”
东英海听闻这些事情，老泪纵横，如果不是当年他发动了入侵中原之战，令双方的仇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也不会有今天的悲剧发生。
他是东羸的罪人！
东英海难过，但不后悔，如果上天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入侵中原。
汉军没有从海京的壁垒突破，转而从其后方不断突进。
不用多久，汉军就将水陆合围海京，东英海和他的帝国末日要来临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治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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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德、罗浩在东羸四岛的屠戮，引起了远在洛都朝堂群臣们的注意。
一些人上书弹劾韩德、罗浩，指责他们大开杀戒，违背了汉军仁义之师的称号，令大汉蒙羞。
还有人弹劾龙治，他身为此次东征军的总指挥官，不能约束将士们，致使东羸四岛生灵涂炭，难辞其咎，应罢免其总指挥的身份。
王秦看完这些弹劾的奏折，气的脸色铁青。
“荒缪之言！”
“我看现在的朝堂上，有些人是吃饱了饭，没事干，乱弹劾！”
“当年，东英海命令倭军入侵我中原诸国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怎么不见这些人站出来指责倭军？”
“不了解前方将士的苦，就妄加指责，东羸的倭民，个个脑后反骨，表面臣服，暗中干扰、偷袭我大军，如果不以武力屠戮威慑，何时才能荡平东羸？”
一旁的几名宦官，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很少见到皇帝如此大怒。
“记下这些弹劾官员的名字，送给吏部，他们今年的考核，全部不合格！”
王秦怒气冲冲。
“陛下，这是否不合适，如此一来，还有谁敢上书直言？”
新任的内务府总管曹下夫道。
王秦冷声道：“上书直言，是要说真话，而不是恶意诽谤，污蔑，有些人没有尝到倭军的苦头，就妄加指责前线的将士，这样的人，朕要他们的直言何用？”
曹下夫低声细语道：“可以让他们去东羸前线，入军中当参事，负责维持地方的治安，体会一下前线的苦头，这样岂不是比考核不合格更合适。”
王秦听后，点了点头，看了看曹下夫，“你很有头脑，可惜……”
可惜……
曹下夫的头低的更低了。
他明白王秦的深意指的是什么。
当初要不是家里穷，迫于无奈将他送进皇宫当了太监，凭他的聪明才智，完全可以有所作为。
几年时间，曹下夫就凭借他的聪明伶俐，爬到了内务府总管，这份本事，一般人是没有的。
王秦当即命人拟旨，将这些弹劾的官员名单送去兵部，让兵部给他们安排职务，三天内就动身去东羸前线。
旨意一出，这些弹劾的官员都懵比了。
前线那么苦，陛下怎么能忍心让他们去？
有些人借口称病，不愿意去。
兵部直接派人把他们从家里抬上马车，然后一路向东。
大宁港的船只，早就恭候多时了。
正在东羸浴血奋战的汉军将士们，听闻此事，倍受鼓舞，皇帝能体谅他们的难处，叫他们怎能不卖命搏杀，早日平定东羸。
这些被下放到东羸的官员，一到东羸就尝到了倭民给他们的苦头。
倭民表面卑躬屈膝，比狗还像一条狗，但等他们一转身，就会抽出匕首，刺杀他们。
其中一个名叫罗永豪的官员，此前任职御史台，以怼天怼地怼空气出名。
很少有人能和他打嘴仗打赢过的，之前一直鼓吹东羸比中原优秀，在韩德他们攻杀东羸时，多次弹劾韩德、龙治。
王秦早就看他不爽，让兵部给他安排在东羸治安最差的一个地方当参事。
罗永豪一到东羸，就对身边的人说道：“到了这里，我感觉回到了家。”
身边的侍从们全都哑口无言，心里对其非常鄙夷。
这种人竟然也能当官？
如果早个十年，就是彻头彻尾的汉奸、叛徒啊！
罗永豪到了任职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慰问当地的倭民，还给他们送去一些生活物资，并表示要给孤寡老人修建养老院，资金由大汉朝廷出。
倭民们对罗永豪感恩戴德，纷纷跪拜，用蹩脚的中原话称呼他为青天大老爷。
罗永豪见到这一幕，很是欣慰。
东羸的倭民，哪有传言的那般歹毒，这分明就是韩德他们为了自己能肆意屠杀所找的借口。
他回到治所，就立刻再次上书弹劾韩德他们。
这可把韩德等人气的不轻。
没多久，罗永豪再次去看望当地倭民，准备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身边的侍从准备叫上一些甲士一起，却被罗永豪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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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永豪道：“你上次没看到吗，倭民与我，亲如一体，和家人没有区别，带兵干什么？这样只会加大我和家人们之间的距离！”
说罢，罗永豪带着几个随从就出发了。
他聚集了几百个倭民，给他们宣传自己的良好政策。
“从今日起，诸位父老乡亲，与我罗某人，就是一家人，大家不要害怕，我罗某人，一定会尽心尽力，带领大家走向美好的新生活！”
罗永豪眉飞色舞。
台下的倭民见罗永豪只带了几个随从，开始窃窃私语。
“大家安静，听我说完！”
罗永豪皱了皱眉头。
“狗贼，我们东羸是太阳的后裔，和你怎能是一家人！”
“就这点小恩小惠也想贿赂我们？”
“他就这几个人，杀了他！”
几百个倭民，纷纷从衣袖，鞋子里取出匕首，向罗永豪蜂拥而上。
“你们干什么？”
“我是罗永豪，是你们的家人啊！”
“天哪，谁来救救我！”
这突然转变的一幕，吓得罗永豪当场大小便失禁，被倭民砍杀在了台上。
有一个随从逃掉，喊来驻扎此地的汉军，对这群倭民进行了镇压。
罗永豪事件，打了很多劝要对东羸善良官员的脸。
也警示了其他负责地方参事的官吏，他们收起了笑脸，对倭民采取了高压政策。
“倭人，你对他们好没用，他们是白眼狼，一心只会想着如何咬死你。”
龙治看着远处的海京城，对许平说道。
许平道：“陛下是想屠光倭人，以绝后患？”
龙治点头道：“这不仅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我和几位将军的意思，倭人难治，就算我们今天征服了他们，等我们的大军走后，他们还是要反，就如虞朝时那样，一旦衰弱，倭人第一个造反，所以，我们要将他们彻底打垮，不说屠光，至少让他们一两百年以内，都对中原造不成威胁。”
许平没有说什么，他赞同皇帝和龙治的想法。
“何时对海京用兵？”
许平想了想问道。
龙治道：“快了，韩德、罗浩他们，已经快要逼近海京，躲到江川的尾村水，屁股还没捂热，就被韩德吓得逃去海上避难了，东羸只剩海京这一块地方还在坚守。”
“先围他们一两个月，消磨倭军的斗志和士气，然后再打。”
许平思索道：“看样子，顶多半年，我们就能全面占领东羸了。”
“差不多吧，如果没有什么突发意外的情况下。”
龙治分析道。
“打完了东羸，天下就算安定了，之后大都督有什么打算？”
许平忽然问道。
龙治瞥了眼许平：“天下一统，山河太平，我们这样的武将，自然是解甲归田，过安稳的日子，十几年了，我都没有歇过，终于要盼到这一天了。”
许平低声道：“自古以来，敌国破，谋臣亡，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都督就没想过这些？”
龙治淡然道：“陛下是一代明君，断然不会诛杀我们这些开国功臣的，倘若心怀鬼胎，那下场可真就不好说了。”
许平冷笑一声：“陛下是明君，更是雄主，太子羸弱，难堪大任，况且陛下的身子骨因为太过操劳，已经积劳成疾，若是有朝一日，突然离去，太子能否统御群臣，治理山河？”
“为了日后山河稳固，陛下难免不会对一些难以驾驭的骄兵悍将或是谋臣动手，确保太子以后能掌握权力。”
龙治眼睛有些黯淡，许平所言非虚，皇帝的疑心病很重，加上储君的性格，因此皇帝还真有可能诛杀功臣，稳固江山社稷。
“那你怎能想的？”
龙治问道。
许平叹了口气：“我打算等东羸平定后，就回洛都辞官，然后隐居山野，从此不问世事。”
“你舍得？”
龙治轻笑一声。
许平道：“与身家性命相比，功名利禄算得了什么，而且我也是时候急流勇退了。”
龙治：“……”
第五百七十三章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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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扫平诸岛，仅剩海京没有攻克。
海京城内的倭军，听闻诸岛已经尽数被汉军夺取，他们的国人被屠杀殆尽，虽然无比的愤怒，但一腔怒火随着汉军的合围，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害怕和恐惧。
这些日子来，全军上下，只有工原斗志昂扬，整天逮着倭军将士们洗脑，宣扬为国精忠，战死光荣的思想。
东英海则在大殿内默默发呆，回忆过去，思考人生，总结自己失败的原因。
东羸国小地疲，是他失败的最主要原因。
王秦裹挟天下大势，成就千古帝业，是时势，不可逆。
简而言之，东英海认命了。
贞元十四年，东。
韩德罗浩兵临海京城下，倭军在海岸建造的壁垒防线，失去了作用。
龙治见韩德罗浩已经抵达海京城外，立刻命令军队进攻海岸线上的壁垒。
倭军殊死抵抗，战斗异常惨烈。
工原守在壁垒上，叫嚷着：“为帝国战死，是我辈将士之荣耀，将士们！不要怕！跟他们干！”
龙治立在船头，看着壁垒的惨烈战斗，心中有些激动。
终于，要开始最后的进攻了。
与此同时，韩德罗浩绕过海京，进攻壁垒后方。
工原前后受击，进退失据，急忙向海京求援。
东英海派大将伟志一郎率兵两万出城救援工原。
很久没有露面的东英海，来到城头，看见城外漫天的火光和血战冲杀，心中有些凄凉。
伟志一郎刚一出城，就遭到了韩德的伏击。
壁垒被汉军成功突破，防御优势荡然无存，汉军全力冲杀，倭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龙治从战船上走下，和许平等人，越过壁垒，直奔海京城下。
他没有想到壁垒只用了一天就成功攻破，这次战局的开头还算顺利。
激进派代表人物工原，带领倭军中的死忠将士，拼死不退，最后遭汉军万箭穿心而死。
“陛下，工原战死了。”
一名将领，眼眶湿润，跌跌撞撞的来到东英海面前报信。
东英海点了点头：“战死沙场，是他的夙愿，如今他实现了夙愿，也算死得瞑目，你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
“杀！”
“杀！”
“杀！”
约二十万汉军，冲到了海京城下，东英海刚刚派出去的伟志一郎，也被韩德斩杀，城外的倭军基本战死，仅剩的也都逃亡，或者埋在死人堆里装死。
偌大的海京只剩五万兵马，仅凭这点兵力防御，是完全不够用的。
很多城头，出现了兵力稀疏。
龙治许平等人，骑上抢来的倭马，纵驰到海京城下，朝城上看去，“东英海，死到临头，还不投降？”
东英海看向龙治，冷哼道：“朕乃太阳的后裔，岂能降于你们这群猪猡！”
“我呸，还太阳的后裔，不过就是从地狱里溜出来的一窝小鬼子罢了，也配称朕自尊？”
龙治讥讽道。
东英海怒道：“猪猡得志，终有一天，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许平皱眉道：“不必同此人废话，攻破海京后，将其千刀万锅，岂不痛快！”
龙治点头，挥手攻城。
“咚！”
“咚！”
“咚！”
进攻的鼓声，惊彻苍穹，二十万汉军如汹涌的浪潮，拍向海京城。
城头的倭军，望着杀气弥漫的汉军，有些瑟瑟发抖。
东英海抽出腰间的佩剑，对左右的将士们喊道：“诸位，随朕一起杀敌！”
“杀敌！”
倭军们聚起斗志，吼道。
箭矢火油金汁……在海京城上下翻涌，一具具尸体飞速叠加。
“大都督，已经进攻了一天一夜，将士们疲惫不堪，能否暂停，改日再战？”
有将领请求。
龙治摇头：“我们疲惫，倭军亦是如此，不必改日，不拿下海京，不准停止进攻！”
“遵命！”
左右的汉将抱拳答道，随即带领剩下的兵马顶了上去。
城防薄弱的城楼迅速被汉军夺取，虽然汉军的攻城器械简陋没有威力，但汉军凭借一股热血，硬生生的攻了上去。
倭军士气早就崩溃，面对穷凶极恶的汉军，他们只想投降。
但汉军将士得到的命令是屠城，不许接受倭军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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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军只能在血与火中，继续战斗，直至死去。
东英海被几名亲卫从城头拖走，随着汉军不断的猛烈冲击，留在城楼已经不安全了。
“陛下，咱们逃吧！”
亲卫们对东英海说道。
东英海摇头苦笑：“天下之大，皆是汉土，已无我等容身之处了。”
说罢，他奔向城中的樱山，樱山是东羸的圣山。
山上供奉了东羸人信仰的神明。
庙宇里。
一个老僧正在扫地，见东英海披头散发的走来，恭敬的说道：“见过东相！”
东英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现在已经没人会称呼他东相了。
“城中的人都逃光了，你为何没逃？”
东英海问道。
老僧笑道：“我一大把岁数了，就算逃的了今日，又能活多久。”
“你很面熟。”
东英海沉吟道。
老僧笑了笑：“贫僧未出家前，俗名武仁。”
东英海一愣，眼前的老僧是武氏一族，曾经武国皇帝的亲王。
老僧继续道：“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烟云，东相该放下了。”
东英海忽然悟到了什么，他对老僧道：“我早就放下了，只是有些不甘心，现在见到你，不会了，请受我一拜。”
老僧摆摆手，示意东英海不必如此，然后继续扫地。
东英海从腰间抽下腰带，然后寻了一颗歪脖子树，吊死在了树下。
汉军搜寻了好久，才在樱山上找到了东英海的尸首。
龙治检验东英海的尸体后，当即命人将他的尸体运往洛都，交由陛下查验。
随着东英海自杀，东羸宣告灭亡。
海京内的残存顽抗份子，遭到了汉军的清剿。
这场东征，在漫天的大雪中落下了帷幕。
经过初步估算，汉军总计伤亡十余万人，倭人则死伤两百万，原本人口密集，繁华的城镇，现在空无人烟。
只有一些乡村深山里，躲藏了一些倭人。
听到东英海自杀，东羸灭亡的消息。
王秦长舒了一口气。
他想笑想不出来，却有种想哭的感觉。
如果算他从军的时间，到今天为止，差不多二十年了。
他终于实现了虞朝时期，天下一统的局面。
这二十年的时间，天下人口锐减了上千万，主要原因都是战争。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兵器，与民休养了。
朝中的大臣们，奔走相告，他们可以不再为粮饷发愁了，不用再听到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
几天后，王秦下诏书，大赦天下。
天下一统，面对这庞大的疆域，如何治理，成了王秦最棘手的难题。
王秦与内阁商议后，决定改名东羸为东倭，并在东倭设立南北两个都护府，分别由罗浩邓伯，担任南北都护。
考虑到东倭现在没有多少人口，所以，王秦只在东倭留下六万兵力，南北都护府各三万兵马，其余的将士，全部由龙治韩德带领返回。
东羸虽然灭了，但尾村水还在海上逃亡，沦为了倭寇。
罗浩邓伯除了负责治理倭人，还要打击以尾村水为首的倭寇。
此外，内阁还制定了，东羸的南北都护，西域都护和北疆都护，这四个官职，每三年更换一次人选，限制都护在当地的权力过大。
而驻扎在东倭的兵马，每三年进行一次调返，避免将士们心生怨愤，毕竟远离故土太久，换谁都不好受。
贞元十五年，春。
龙治韩德等人抵达洛都，王秦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王秦命人准备了充足的酒肉，用来犒劳三军将士。
酒宴第三天，龙治韩德便向王秦移交兵权，同时请求辞官。
王秦接下虎符，但驳回了几人辞官的请求。
他很清楚龙治等人的心思，他们是担心自己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但眼下天下刚刚平定，四海看似太平，但心怀叵测之人仍然很多，如果没有这群武将守护江山社稷，大汉的长治久安将会是个难题。
而且天下刚定，就卸磨杀驴，容易受人诟病，王秦还是比较注重名声的。
因此，王秦一面安抚龙治韩德等人，一面赏赐丰厚的金银珠宝，将他们挽留在洛都。
第五百七十四章封王
洛都。
大都督府。
龙治与一众旧部聚在一起饮酒，如今四海承平，没有战事，他们这群武将终于可以逍遥作乐了。
皇帝没有批准龙治、韩德几人的辞官，他们仍保留原先的官职，除了兵权被收回。
王秦将兵权收归于中央，是为了防止有人拥兵自重，图谋不轨。
可如果有地方出现动乱，王秦就会下放兵权，派遣武将镇压平乱。
只是如今大汉一统天下，在武功方面，已经达到了巅峰，没有谁敢不开眼的造反。
“大都督为陛下灭诸国，是陛下一统山河的第一功臣，听闻陛下最近正在拟诏，准备再次授爵，以大都督的功劳，就是封王也不为过！”
龙治的旧部许义开口道。
另一个旧部范宪也支持道：“不错，当年陛下初创大汉时，可是对我们这群武将许诺过，待到天下一统，就会按照功劳大小封王，赵国、沙罗、东羸，都是由大都督统兵征伐的，陛下能一统天下，居功至伟，陛下理应兑现承诺，给大都督封王！”
“对，我们都支持大都督封王！”
剩下的一些旧部见状，也都起哄道。
有些熏醉的龙治，听到这些人力挺自己封王，吓得他顿时酒醒。
封王这件事，他不是没有想过。
皇帝当年建国时，也曾对他们这些武将说过，天下一统后，会按照功劳大小，给所有人封王。
但过去这么多年，皇帝早已不是当初的皇帝，他也不是以前的龙治。
纵览史书，有那个朝代的异姓王是有好下场的。
以当今陛下的多疑之心，谁要是不识好歹讨要王位。
要不了多久，谁就会身首异处。
龙治呵斥道：“都给我闭嘴，大汉能够一统天下，主要都是陛下的功劳，我不过是陛下的马前卒，些许微末之功，也配封王？”
“以后谁敢再提此事，我撕烂谁的嘴！”
众人被龙治的暴怒吓了一跳，一些政治头脑简单的人，那里懂得其中的奥妙，还以为是龙治对陛下久久没有封王的意思感到不满，故而发怒。
宴会因为龙治大怒而结束，所有人都在揣测龙治大怒的原因。
宴会结束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深宫里，张侠就在向王秦汇报此事。
“范宪、许义……”
王秦眼中明灭不定，创立大业时，他的确对大家说过，天下一统，与诸位共分天下，功勋卓著者，可封王。
但那时候，王秦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可以一统天下。
当初说的话，只是激励众人的斗志罢了。
但天下一言9鼎，如今有人提到了这一茬，王秦必须有所回应，否则天子的威信何在？
他对范宪、许义等人厌恶痛绝，真是一群不识相的家伙。
这几个人只记得自己是龙治的旧部，而忘了他们的君王是谁？
倘若这些人鼓动龙治造反，或者干脆自己造反，对朝廷来说，岂不是巨大的威胁。
“范宪现在禁军中营担任校尉，许义则在北军中担任前营都尉，都是手握实权的将领。”
张侠说道。
这两个官职，虽然不大，但手底下都有几千人马。
假如龙治有异心，范宪、许义都是危险人物。
并且龙治可不止这两个旧部，今日参会的旧部，基本都是实权将领。
龙治若是登高一呼，必一呼百应。
王秦有些头痛，除掉龙治？
貌似行不通，龙治的旧部太多，若是引起他们的兵变，后果严重。
“韩德最近怎么样？”
王秦问道。
军功，龙治若排第一，韩德、陈寻就是第二、第三。
现在陈寻早就在乡下斗鸡遛狗，对什么功名利禄已经不感兴趣。
张侠道：“韩德并无什么异常，军中的旧部来看望他，都被他挡在门外。”
“许平呢？”
王秦又问。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许平，他的这些功臣里，就数许平心思最多。
“许平现在与诸位将军的关系都非常好，经常走动，私下里谈论的却都是治国理政。”
张侠回答。
王秦点点头，示意张侠退下。
次日早朝。
范宪、许义等人抢先出列，“陛下，大都督劳苦功高，为我大汉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请陛下封王！”
龙治当场石化，这两人怎么死脑筋，昨天因此事被他训斥，今天竟然跑到朝堂上张口就提及此事。
这不是要把他往火坑上推吗？
不等王秦说话，龙治赶紧出列道：“臣寸末之功，何德何能封王，请陛下不要听这二人满口胡言！”
范宪、许义还不清楚状况，以为龙治是在谦虚推辞，所以才会这样说，于是继续道：“大都督连灭诸国，是我大汉一统天下的第一功臣，如果这都是寸末之功，不足以封王，那叫底下的将士们怎么想？”
“日后还有谁愿意卖命？这会让兄弟们心寒的，望陛下兑现昔日承诺，先封大都督为王，再依次分封诸位将军。”
两人的惊天言论，引起了朝堂一片震惊。
一些老狐狸暗暗冷笑，都说武夫没有脑子，今日终于见识了，这二人何止是没有脑子，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没看到陛下的脸色都黑了吗？
还在这里喋喋不休，明目张胆的逼迫陛下给龙治封王。
如果说这是范宪、许义自己的意思，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打死他们也不相信！
王秦眯着眼，盯了范宪和许义好一会，才道：“龙治的功劳有目共睹，朕最近已经在考虑给他封王的事情，你们二人的功劳也不小，最少也是个侯爵。”
听到王秦这样一说，范宪和许义连忙谢恩。
龙治却是直接跪在地上，“陛下，臣万万不敢接受王位，如果陛下执意要封我为王，臣就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上！”
“大都督？”
范宪、许义有些懵了。
陛下都开口要封王了，怎么龙治更加不情愿了。
看样子，不像是谦虚。
这与二人想的不一样，导致二人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王秦淡然道：“自古以来，封王都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大都督何必以死相辞，这样让朕怎么做？其他的兄弟们又该怎么分封？”
龙治磕头如捣蒜，额头鲜血淋漓，“陛下不收回旨意，臣今天就磕死在这。”
众人见龙治头如血注，都心惊肉跳。
韩德等武将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道：“请陛下收回封王的旨意！”
马践出列道：“自古以来，大封诸王，初意都是奖赏有功之臣，同时由诸王来巩固山河，但最后都会造成国家大乱，大都督和诸位将军不愿为王，也是为社稷安危着想，陛下又何必强人所难。”
范宪和许义更懵了，他俩再傻，也知道这件事可能触怒龙威了。
于是赶紧跪在地上，请求陛下宽恕他俩的无心之言。
王秦瞥了眼人群中的许平，随即说道：“既然诸位都认为封王不合时宜，那朕就暂且不考虑此事。”
龙治等人赶紧谢恩。
马践又道：“臣认为，不仅现在不合适，以后也不合适，臣建议，为了我大汉江山的长治久安，应在此立下，异性不得为王的规定！”
“臣附议！”
龙治立刻附和。
“臣附议！”
“臣附议！”
……
韩德等人也纷纷说道。
文武大臣有一大半赞成马践的倡议。
王秦为难道：“既然诸位都不赞成此事，那朕就在此立下规定，异性不得为王，如有违背，天下共讨之！”
“陛下圣明！”
马践、龙治等人拜道。
王秦暗暗心喜的同时，也发现了朝中某些人脸色难看。
范宪和许义，不过是这些人推出来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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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设蕃
诸国皆灭，天下一统。
本该高兴的王秦，却发现，自己的敌人已经从朝外转移到了朝堂上。
这次封王的闹剧，摆明了是有人故意挑事。
他们想将龙治推到皇帝的对立面。
如果王秦一怒之下，找借口除掉龙治，或者罢免他的官职，不管龙治有没有怨气，这等于是自断一臂。
幸好龙治不傻，当机立断，在朝堂上以死相逼，不肯接受封王的旨意，并且还帮助王秦立下异性不得为王的规制。
困扰王秦许久的难题，迎刃而解，散朝后，王秦觉得自己的步履都轻快了许多。
虽然分封王位一事告一段落，但大汉能够一统天下，他们的功劳不能被忽视。
该赏赐的还得赏赐，该加官进爵的还得加官进爵。
否则以后谁还愿意替大汉卖命。
王秦回到内殿，开始草拟爵位的名单。
武将功臣们听说皇帝要对他们加官进爵，还是非常开心的。
他们拼死拼活，为了什么，还不是能够光宗耀祖。
朝堂上皇帝与众大臣们约定的不得封王，对大多数人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因此他们并不感到愤慨。
回到府中，龙治浑身都湿透了，家人询问龙治情况，龙治心有余悸对家人道：“从今日起，谢绝任何人来拜访我，公事我会去衙门，私事，我没有什么私事。”
几天后。
王秦颁布旨意，对龙治、韩德、陈寻、许平、马践五人授予公爵，其余人等，按照功劳大小，分别授予侯伯之类的爵位。
陈寻虽然远离朝堂，但仍得到公爵，他感到羞愧，拒绝接受，但天子的旨意一出，岂有收回的道理。
在半途疾发而回家养病的李皕，病重身亡，家人将他的讣告送到洛都，王秦听到李皕病死，只是叹了口气。
这个老将军，岁数太大，病死是迟早的事情，他早有心理准备。
“陛下，杨明近日在府中脾气非常暴躁，据说已经打死了好几个婢子。”
张侠循例入宫，向王秦汇报诸位大臣的私下情况。
随着承平日久，王秦对他的这班臣子的监视力度也越来越大。
尤其是影响力和权力最大的这一撮人，他们是能够影响朝局走向的人物，王秦不得不重点关照他们几个。
从现在看，龙治和韩德还算本份，并没有居功自傲。
马践整天忙的连家都没空回，哪有时间惹事生非，况且他现在是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经处于权力巅峰，没有必要整幺蛾子。
只有许平和杨明有些不安分，这次授予公爵的名单，竟然没有他的名字，这让杨明很恼火。
他自认为是武将第一人，替大汉开疆拓土，立下了不朽的战功，最后居然连个公爵都没混上，实在叫人气愤。
皇帝的做法，有失公允，对他太不公平了。
当初为了忽悠他们卖命，还拿出封王来激励他们。
原来这都是假的！
杨明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当初如果自己举兵反叛，说不定这江山早就换主人了。
王秦面色阴沉，对张侠道：“有谁与杨明走的密切？”
张侠道：“除了杨明的几个旧部外，朝中很少有大臣与杨明来往。”
“而且，杨明的旧部都已经从军中调离，不掌握实权。”
王秦又问道：“许平没有和杨明往来吗？”
张侠摇头道：“授封公爵之后，许平就将自己关在府中，除了上朝和入宫教导太子外，基本不与他人来往。”
王秦点点头，示意张侠退下。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许平和杨明，一旦自己驾崩，太子能否掌控朝局，稳定江山？
又一日早朝。
礼部侍郎吴勇出列道：“陛下，大皇子王恪和三皇子王瑆，年龄都已经不小了，不该留在宫里，请陛下给两位皇子封王赐地，还有太子，也应该搬去东宫。”
吴勇的提议，合情合理，容不得半点反驳。
王秦道：“太子从即日起，搬去东宫，开府建制。”
“另，封王恪为楚王，居金陵，王瑆为齐王，居西京。”
“四皇子和五皇子尚且年幼，不予封王。”
只是居住？
一众大臣心里犯起了嘀咕。
马践顺势说道：“臣认为，楚王和齐王，享受亲王的一切礼遇，但不得干涉地方政务，不得插手地方军务，如无皇帝传召，不得入京，此外，楚王府和齐王府的卫兵不得超过一千人。”
王秦点了点头，刚想开口同意，却见御史黄宝立刻跳出来反对。
“陛下，臣认为两位皇子，日后都是我大汉的柱石，如果依照首辅大人的建议，这与圈禁两位皇子有何区别，分封皇子的真正意图，应该是拱卫我大汉山河，而不是驱逐出京。”
“臣附议！”
“臣附议！”
好几个大臣站出来力挺黄宝，都认为分封皇子的同时，应给予他们相等的权力。
马践冷哼一声：“藩王之祸，有史可鉴，诸位大臣，这般苦劝陛下，是何用意？”
吴勇丝毫不怵，对马践道：“首辅大人，建议圈禁两位皇子，离间陛下与皇子之间的关系，是何用意？”
“倘若日后国家有难，有人危及到了皇室，有谁能来保卫国家？”
“藩王虽然有弊端，但亦有利处，我认为利大于弊，不可因为偏见而置社稷于一边。”
马践见吴勇竟敢反驳自己，眉头一皱，他一直苦心于国事，而忽略了朝堂的明争暗斗。
这一刻，他明白了，有人借王恪、王瑆之名，故意为难陛下，给太子下绊子。
假如王恪和王瑆的藩王，有名有实，以后王秦驾崩，新帝继位，必然成为祸端。
王凛孱弱，众所周知，根本对付不了聪明睿智的王恪。
国家刚刚大统，就有人开始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明争暗斗了。
马践瞥了眼王秦，他知道皇帝心如明镜，所以退了一步，闭嘴不言，他没必要介入这场争斗，还是应该将有限额精力放在打理政事上面，多为百姓谋福祉才是他应做的事情。
马践的退出，让吴勇、黄宝等人精神振奋，这场唇枪舌剑的厮杀，他们赢了。
但他们忘了，输赢的决定权其实在王秦手里。
王秦没有立即决断，只是让大家回去后好好想想，设蕃一事，究竟应不应该下放地方权力于藩王。
他留下了许平，让他去后殿相见。
这让许平受宠若惊，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单独找他谈话了。
看来这次设蕃，皇帝有些拿不准，所以想听一听他的意思。
许平捋清思绪，想好应对之策，挺胸抬头的走进内殿。
曹下夫见到许平，赶紧上前问好，并引许平去见皇帝。
王秦的脸色有些不好，甚至有些病态，他对许平道：“最近太子可有长进？”
许平答道：“太子殿下秉性纯良，待人和善，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王秦道：“朕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指不定哪天就去了，若是朕突然死了，太子就拜托你了。”
许平吓得赶紧跪地道：“陛下身体康健，福寿万年，怎能说此胡话！”
“咳咳！！”
曹下夫立刻上前递上手帕，王秦接过，捂住嘴巴，手帕迅速染红。
许平注意到了这一点，脸色有些变化。
“太医说了，朕最多就这一两年了，但朕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做，朕有遗憾啊！”
“朕担心，朕要是就这样去了，大汉社稷能否延续，太子能否掌控山河……”
王秦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脸色苍白。
“陛下放心，臣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帮助太子守护大汉社稷的！”
许平脸色坚决道。
“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啊，许平，希望你不要辜负朕望。”
王秦盯着许平，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五百七十六章封禅
许平心事重重的回到府里，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皇帝都像是病入膏亡，完全靠着一股锐气撑到现在，看这个架势，皇帝是打算死后，让他做托孤大臣的。
但许平总觉得不心安，他们的这个皇帝，心思太重，看似对他们信任重用，实则一个都不相信。
莫非这是试探？
几年前，王秦就在他面前吐血病重，几年后，还是如此。
这病情的确加重了不少，可不到死的那一天，就做不得数。
谁知道王秦临死前会不会清洗功臣，替太子扫平障碍，确保权力顺利过渡。
而辅国大臣的人选，是不是他许平，就更难说了。
谁都知道，他许平是阴谋家，治国不如马践，打仗不如龙治，凭什么辅政？
一番分析之后，许平认为，王秦有可能是在给他下套，试探他是否有不臣之心，如果他对权力表现的过于强烈。
不用说，王秦一定会在死前杀了他，以绝后患。
同样的话，王秦一定还对其他人说过，假装推心置腹，实则句句暗藏杀机。
许平暗暗捏了把汗，在王秦眼皮底下为官，一定要步步小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走进内府，许平命人关闭院门，内府中的一处庭院，是许平的私人空间，任何人不准入内，哪怕是他的妻子儿女。
“咕咕。”
一只白鸽扑腾着飞进院内，落在许平的手臂上，许平从白鸽的腿腕上取下一个信条，然后喂了白鸽一些吃食。
他坐在席案前，打来信条，信条上写道：计划能否继续？
许平皱眉沉思，好一会才提笔重新写了一个信条：继续。
然后他将信条绑回白鸽的腿腕上，将白鸽放飞出去。
天狼卫最近对他们这些臣子的监视力度太大，尤其是这几个处于权力核心的臣子，历来都是天狼卫的重点关照对象。
许平深知他们的恐怖，以前他和王秦亲密无间时，有幸在旁听到天狼卫对王秦汇报工作，他们详细描述了监视对象的日常起居和工作，就连夜里同房多少次，都一清二楚。
这委实不叫许平害怕，如果叫天狼卫发现了他结党营私的蛛丝马迹，只怕会让王秦将他挫骨扬灰。
现在的王秦，杀起人来，可是丝毫不留情面。
皇宫之中。
王秦对曹下夫道：“许平神态如常，貌似没有什么问题。”
曹下夫道：“许大人位极人臣，又是太子太师，日后太子继位，仍可以荣华富贵，没有必要做对陛下不利，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王秦眼睛微眯，“许平如果真的能够安分，那朕自然宽心，前有范宪、许义，今又有吴勇、黄宝，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推动。”
曹下夫不解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大家过安乐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争来争去？”
王秦笑道：“如果人人都能像你这般想就好了，只是权力就像毒药，一旦染上，就无可救药，朕现在身体不行，太子继位后，谁都想把持朝政，做太上皇。”
曹下夫继续道：“范宪、许义难道不是替龙治在说话吗？他们应该是龙治一派的，吴勇、黄宝，在替两位皇子说话，应该是皇子党的。”
王秦瞥了眼曹下夫，“你今天猜测的有些不准啊，龙治清心寡欲，根本无心争权夺利，范宪和许义看似是在替他说话，其实只是受人指使，打着龙治的幌子，在替自己争取利益。”
“倒是这个吴勇和黄宝，一个劲的劝朕设蕃，而且还是实权的那种藩王，明知道朕为了社稷稳固，不会设立实权的藩王，却还这么做，这是在离间朕和两位皇子的关系，其心可诛！”
曹下夫惊讶道：“这其中竟有这么多门道，朝堂上的争斗，果真是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进了别人的圈套。”
“吴勇和黄宝的背后，莫不是大皇子？大皇子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就是没有机会。”
王秦摇头道：“恪儿虽然聪慧，但毕竟年幼，那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鼓动朝臣替自己说话，这背后，应该另有其人！”
曹下夫眼睛一亮，“陛下难道是在怀疑许平大人？”
“不确定，谁都有可能。”
王秦看了看曹下夫。
曹下夫问道：“天狼卫，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了如指掌，难道没有发现？”
王秦叹了口气：“这就是朕最害怕的地方，天狼卫竟然没有发现异常，找不到源头，任何精密的眼线，都有失手的时候，这一次的敌人，看不见，摸不着，但他却已经危及到了大汉社稷。”
曹下夫深吸一口气：“天狼卫都察觉不了，这实在不可思议。”
王秦让曹下夫退下，他想一个人独自思考。
天狼卫呈上来的密报，他逐字逐句的阅览，有的时候，关键信息就隐藏在细节之中。
只是别人没有发现罢了。
随后几日的早朝，吴勇和黄宝继续上奏，但王秦不为所动。
很快，他就正式颁布旨意，册封王恪为楚王，王瑆为齐王，并在一个月内，离开洛都。
临行前，王秦将王恪、王瑆以及太子，召到跟前。
王恪已经十四岁，个头都快要赶上王秦，眉宇之间，与王秦极为相似，性格隐忍，如果不是早年因生母缘故，王秦一定会立他为太子的。
这几年，虽然王秦也动过这个心思，但冷静下来认真权衡后，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
王凛十三岁，脸色紧张，生怕王秦又要考校他治国之道。
每一次他都答错，每一次都要被王秦惩罚，以至于他现在见到王秦，都不由自主的害怕、恐惧。
见王凛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王秦失望的叹了口气。
第三子王瑆，还是孩子心性，知道要远离洛都，还有些开心，这意味着父皇再也管不到他了，他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
对此，王秦的头摇的更加沉重了。
自己像王瑆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在替父母下地干活了。
“此去金陵和西京，你们当谨遵大汉律法，不可仗着皇子的身份，鱼肉百姓，或者干涉地方政事，若是被御史弹劾，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遵命，父皇。”
王恪和王瑆赶紧答道。
王恪心有不甘，远离洛都，就意味着此生都将是个清闲王爷，他的理想，他的抱负，统统都将成为泡影。
父皇太狠心了！
王恪眼中掠过一丝怨恨。
王秦敏锐的捕捉到了王恪的怨恨，心中一冷。
王恪和王瑆走后，王秦对王凛道：“以后你的两个兄弟，假如要造反，你怎么做？”
王凛不解道：“大哥和三弟为什么要造反？这天下不就是咱家的吗？”
王秦：“……”
在这之后，王秦命天狼卫密切关注王恪。
王恪身边的侍卫，王府中的仆人、管事，都有天狼卫的眼线。
王恪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被人监视，到了金陵后，每日除了读书习武，就是游山玩水，很少与外人说话，地方官也不敢来拜访这位王爷，谁都知道，皇帝给两位皇子封王的本意，就是圈禁他们。
这个时候与皇子接触，岂不是告诉皇帝，他们就想联同皇子搞事情？
年末时，又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东倭的都护罗浩和邓伯，合力出击，在海上围剿尾村水。
尾村水大败被俘，身边的几万倭寇也被击溃，至此，威胁东海海域的最大一股倭寇势力瓦解，中原与东倭之间的海路运输，再无危险，剩下的一些小股倭寇，已经构不成威胁。
海路运输的畅通无阻，令两地之间的贸易往来十分繁荣。
国库税收增加了好几倍，马践等大臣连走起路来都有些飘浮。
之前没钱的时候，军饷、俸禄都发不出来，户部主管财政的官员，见到入京履职的地方官和武将，都是绕着走，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可以挺起腰杆，堂堂正正做官。
听完马践将这一年的税收情况汇报完毕，王秦满意的点点头，“只需二十年，我大汉一定可以比肩虞朝时期的鼎盛！”
马践拱手道：“这都是陛下励精图治的成果！”
王秦道：“朕只知道打仗，国家能有今日，最大的功臣是你才对。”
君臣二人互相吹捧谦虚，旁边的官员暗暗发笑。
“如今四海承平，京中有诸位大臣，所以朕想出去走走，顺便让太子监国，磨砺一下太子。”
王秦忽然说道。
马践狐疑道：“太子监国？的确，让太子早些锻炼锻炼理政能力，也是好的，只是不知陛下想去哪里走走？”
王秦笑道：“听闻岱山风景秀丽，是天下第一奇山，所以朕打算去岱山走走。”
岱山？
此言一出，大臣们都懵了。
自古以来，岱山封禅是所有君王的理想，然而能有资格岱山封禅的却没几个。
只是岱山封禅，劳民伤财，这对经济刚刚有所好转的大汉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陛下，臣反对！”
马践咬牙道。
“臣也反对！”
“臣也反对！”
……
一大半官员都跳了出来，不同意王秦去岱山。
王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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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藏拙
岱山封禅。
千古一帝的象征，没有足够的丰功伟绩，去了就是一个笑话。
王秦一扫六合，统一四海八荒，结束了一百多年的乱世。
单凭这份功绩，王秦自问，他已经足够资格封禅了。
问题是封禅劳民伤财，对于刚刚有些手头宽裕的大汉财政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马践等掌控财政的官员，自然是极力反对。
王秦见反对的声音太多，一时间有些无奈，虽然知道劳民伤财，这样做不算一个好皇帝，但封禅对他的诱惑实在不小。
辛辛苦苦干了二十年，还不是希望自己死后能够在史书上被人敬仰膜拜。
如今遭到一片反对，王秦心里憋屈极了。
许平扫了一眼反对的大臣们，然后站了出来，力挺王秦：“臣支持陛下岱山封禅！”
一些与许平关系交好的臣子，也都纷纷附和。
最近一段时间怨言颇多的杨明，瞅了一圈，和几个武将一起出列支持王秦岱山封禅。
如此一来，朝堂之上，形成了两派势力，一方支持王秦岱山封禅，一方反对岱山封禅，两方势均力敌。
王秦暗暗心喜，再完美的皇帝，也都是有私心的。
他也不例外。
王秦看向老实木纳的太子王凛，问道：“太子，你怎么看？”
“啊？”
沉默寡言的王凛，听见王秦突然询问自己的意见，吓了一跳，他上朝没几次，都只是在一旁打酱油。
如今皇帝将这个大问题抛到他跟前，实在叫他猝不及防。
“回禀父皇，儿臣认为，儿臣认为……”
王凛有些结巴。
“你认为什么？有什么想法，就大胆说出来！”
王秦最不喜欢这种磨叽优柔的性格。
王凛定了定神，道：“儿臣支持父皇去岱山封禅！”
“父皇是千古罕见的圣君，结束乱世，一统天下，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如此丰功伟绩，如果不去岱山封禅，怎能彰显我大汉的盛世昌盛！”
马践等大臣：“……”
太子何时会拍皇帝的马屁了？
不光是马践等人心头疑惑，就连王秦也眯起了眼睛，看了看王凛，又瞥了眼许平。
“很好，朕封禅一事，就这么定了！”
王秦决定，此事由不得马践等人反对。
“封禅一事，一切从简，杜绝奢华浪费，礼部，你们安排一下。”
王秦看向礼部的一众官员。
礼部的几十名官员心中无语，封禅是何等隆重的大事，从简是怎么个简法？
这一点皇帝没有明说，他们根本拿不准。
倘若太过简单，无法突出陛下千古一帝的尊贵和伟大，那他们这群官员，岂不是官路到头了？
马践见劝不动皇帝，微微叹了口气，和一众反对的大臣默默退了回去。
唯独曾禾不退，他吐沫横飞道：“陛下，封禅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陛下的丰功伟绩，天下皆知，万民敬仰，以后的史书，对陛下的评价，必然是千古大帝，臣认为，既然天下人心中已有定论，封禅一事，纯属画蛇添足，没有必要……”
王秦不耐烦的瞪了眼曾禾，不等曾禾说完，就宣布散朝。
曾禾：“？”
他这是被皇帝嫌弃了？
太子监国的事情，就这么定下，王秦督促礼部，赶紧准备，他对封禅一事，已经迫不及待。
内殿。
王秦对站在面前的王凛道：“你支持父皇去岱山封禅，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教你说的？”
王凛紧张道：“是儿臣自己的意思。”
“说实话。”
王秦叹了口气。
王凛这才道：“是许师教我说的，他说父皇一定会想去岱山封禅，如果群臣反对，就让儿臣支持，如果大家支持，就让儿臣反对。”
王秦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意？”
王凛想了半天，道：“儿臣不赞成父皇封禅，天下刚刚大统，民生凋敝，虽然近些日子，咱们的赋税有所增加，但还是有很大的缺口，封禅一事，缓个十年八年再去，其实也不迟。”
这是王秦第一次听见王凛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且表达出来。
王秦有些惊喜道：“这不是许平教你的？”
王凛摇头道：“许师所教的，在儿臣看来，已经不合时宜了，天下一统，为君者，应该与民休养，而不是整天琢磨帝王之术，与臣子斗，与百姓斗，这种做法，是为君者的大忌。”
“说的好！”
王秦喜出望外，今天的王凛，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与平日的老实木纳完全不一样。
以至于王秦都怀疑眼前的太子，是不是相貌相似的人假扮的。
王凛道：“前几年，母后带儿臣出宫，儿臣看见好多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有很多人因为战争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就觉得惭愧，母后告诫儿臣，为君者当以民为本，不可像……”
“不可像什么？”
王秦问道。
王凛顿了顿，继续道：“不可像父皇一般，穷兵黩武，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更不可像父皇一样，与臣子勾心斗角，玩弄帝王心术，以至于君不君，臣不臣，令朝堂乌烟瘴气！”
王秦：“……”
过了许久，王秦才闷闷的说道：“这都是你母后告诉你的？她啥时候这么聪明了？”
王凛道：“母后心如明镜，只是父皇一直忽略了母后。”
王秦心里更加难受了，问道：“你母后所说的话，有一些很有道理，可并不全对，你要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臣子，就想争权夺利，欺上瞒下，结党营私，甚至是造反，为帝者，又该如何？”
王凛道：“选贤任能，明辨是非，以律法治天下，天子只要能到这几点，一切魑魅魍魉，将无所遁形！”
王秦脸色复杂，“看来你母后教了你很多，朕之前还担心江山社稷交于你手，会出现动乱，现在看来，是朕多虑了！”
与王凛的对话，彻底颠覆了王秦对王凛的认知，他的这个儿子，一直在藏拙。
如此一来，就算他某一天突然死了，这大汉社稷也能传承下去。
对于身后之事，王秦最担心的就是王凛孱弱，不能驾驭群臣，掌控朝政。
现在最担心的一点，化为乌有。
王秦开始考虑其他事情，他死以后，哪些人能担当重任，哪些人非杀不可。
现在这份名单上，又多了一个人。
王秦叹气，杀的人越多，江山社稷是否真的能越长久？
不久，王秦率部分臣子，向岱山出发。
由太子王凛监国，马践等大臣辅政，这是对王凛的一次锻炼。
沿途，王秦醉心于山水风景，一应政务，全部交去洛都，不必来烦他。
自从称王称帝起，王秦很多年没有像这样闲下来过。
“老许，你怎么心不在焉，这次封禅，可是朕一生最荣耀的时刻，你得打起精神来！”
王秦拍了拍许平的肩膀，笑道。
许平回过神，看向王秦，“臣是因为岱山风景秀丽，为天下之最，一时间心旷神怡，所以有些失神了。”
“是这样吗？”
王秦笑了笑，他看向远处的岱山：“老许，你说朕，真的够资格封禅吗？”
许平答道：“陛下文治武功，都是历代君王所不能及的，陛下没有资格封禅，试问谁，还有资格封禅？”
“老许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王秦问道。
许平：“？”
王秦眺望远方，“朕以前就三令五申，不准阿谀奉承，你都忘了。”
许平听出了王秦话里有话，一时有些慌乱，“臣说的都是实话而已。”
王秦叹道：“人会变吗？有些人会变，有些人，却始终都不会变，他们只会将自己藏的更深。”
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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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病危
贞元十六年春。
大汉开国皇帝王秦于三月初三，岱山之上，祭天。
祭天之后，王秦继续行进，往燕都而去，他想借此机会，视察北方民情。
然而抵达燕都没几天，王秦就突发恶疾，一病不起。
这可急坏了一众随行大臣，天子突然病重，若是撒手人寰，新君就将继位，国家、朝堂的势力格局，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谁都知道王凛性子柔弱，难成大器，根本震慑不了群臣，到时候这天下，不说四分五裂，也必然会有动乱。
燕都行宫内，太医和地方的名医，进进出出，商议救治之策。
禁军统领荆棘持矛守卫在殿外，寸步不离王秦。
许平和一些大臣入内查看皇帝的病情，只见王秦面色苍白，神志不清，看上去只怕是时日无多。
“必须送陛下回洛都。”
有几名官员说道。
许平脸色一变，他是这群官员中，级别最高的，现在皇帝病危，一切事务应该由他主持。
许平道：“陛下身体急转直下，在没有稳定病情前，我认为不应移动，暂时就在燕都歇养，等什么时候有所好转，我们再议。”
程理皱眉道：“陛下病危，国家震荡，现在应立即送陛下回洛都，稳定朝局，即使有意外，也能确保权力顺利交接。”
许平冷笑道：“陛下临行前，已经命太子监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陛下出现意外，太子也能继位，你这个时候，明知道陛下病危，转移会加剧陛下的病情，还坚持要送陛下回洛都，是何用意？”
程理一时语塞，他辩论不过许平，只能闷闷的扭过头。
“现在陛下不省人事，这里由我做主，所有人都不得擅作主张，不得对外透露陛下的病情，若是引起天下惊乱，我绝不手软。”
许平厉声道。
“一切听从许国公吩咐。”
大臣们拱手道。
回到自己居住的庭院，一只熟悉的白鸽出现在许平眼前。
许平上前从白鸽的腿上，熟练的取下信条。
摊开一看：属实？
许平在纸条的背面提笔写道：行事。
然后他将信条绑回白鸽的腿腕，给白鸽喂了些米粒，将白鸽放飞。
洛都。
王凛监国，在马践等人的辅佐下，一切政务进行的还算顺利。
实际上，马践的能力还是非常强的，内阁和六部的官员，都是王秦精挑细选的，就算皇帝完全不理政事，国家在十年八年里，都不会出现大的乱子。
所以王凛每天的任务就是审阅和盖章，下面递上来的折子，内阁基本都做了相应的对策。
皇帝病危的消息一传来，朝堂上下一片震惊，但在马践和王凛的维持下，还是迅速稳定了下来。
就算皇帝驾崩了，监国的太子，也能登基，不至于出现继承人不确定而导致国家大乱的问题。
但随着王秦病危难治的消息接踵而至，群臣们还是纷纷动起了歪心思。
这个老实憨厚的太子上位了，如果没有马践辅政，能打理好国家吗？
一次朝会上，吴勇、黄宝等人率先向马践发难，指责他身为首辅，却包庇亲属，欺压百姓，谋取私利。
原来，马践的一个远方侄亲，在老家是一个地主，早年靠着帮助地方官府打击匪患，受到了官府的赏识，给了他一官半职，后来几年，野心膨胀，开始在地方上鱼肉百姓，但没过多久，就被吏部察觉，直接罢免了官职，还罚没了大半家产，人也被送进监狱待了几年。
这样的处罚在现在看来，中规中矩。
但在早几年，可是王秦严打贪官污吏的时候，只要发现此类事件，基本都是全家抄斩。
但马践的这个远方侄亲，却躲过了一劫，让人不免会觉得是马践从中暗箱操作。
吴勇、黄宝将这桩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翻出来，真实用意就是为了打击马践。
马践被这几人打的猝不及防，辩解道：“这桩案子，陛下曾亲手断定，毋庸置疑，何来我包庇之说，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紧接着，又有御史台的官员弹劾马践，说他滥用职权，提拔自己的得意门生入朝为官。
总之，只要是和马践有关联的人，御史台都进行了弹劾。
一时间朝堂之上，风起云涌。
当朝首辅遭到围攻弹劾，这是大汉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些官员则力挺马践，指责御史台的官员故意摸黑马践，这是在泼脏水。
御史台的官员直接将力挺马践的官员称之为马党，结党营私历来都是君王所忌讳和厌恶的。
马践明白，御史台对他发难，其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扳倒他。
如今皇帝病重，很有可能驾崩，这些人如此迫不及待的对付他，就是为了打倒他之后，把控朝政？
御史台的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是谁？
马践有些头痛。
王凛见场面有些失控，立刻说道：“安静！”
但御史台的官员显然没将这位太子当一回事，仍然不依不挠的指责马践及力挺马践的官员。
目睹这一幕，王凛很是生气，这才多久，他们就不将自己这位太子放在眼里。
假使父皇驾崩，这些人不还得反了天？
“住嘴！”
王凛站起身怒吼道。
御史台的官员对着王凛拱手道：“请太子殿下下令，立即捉拿马践及马践的党羽！”
王凛撇了撇嘴，“散朝！”
“……”
众人有些懵了。
事情正在白热化阶段，王凛就要下场了，这个政治斗争能力也太弱了。
马践的目光一一扫过弹劾自己的官员，他要将这些人记下来，太子是偏向他的，所以他暂时不会有事，但必须尽快反击，如果继续沉默，就是坐以待毙。
幕后黑手不会就此罢手，凭借多年来的政治嗅觉。
马践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敌人不仅仅是想打垮他，然后操控朝局。
而是想改天换地，废立太子，直接掌握大汉江山。
是什么人，能有如此庞大的能量，可以驱使御史台为自己办事。
现在的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都是王秦一手提拔的，身后并没有谁的影子。
这就很恐怖了，有人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与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同时勾结起来，为己所用。
难道陛下的天狼卫眼瞎了吗？
因此，马践有两种推测。
第一，陛下知情，但故意纵容，为的就是引出幕后之人，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替太子上位扫清障碍。
第二，就是天狼卫出现了内奸，他们混淆视听，蒙蔽皇帝，与幕后之人狼狈为奸。
马践越想越觉得后怕，刚刚有些盛世苗头的大汉，难道就要因为权力的争斗而再度回归黑暗时代吗？
王凛来到宫中，见到杨姝，“母后，父皇病重，现在大臣们明争暗斗，今天御史台弹劾马践，儿臣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是好？”
杨姝正色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以后你要独立面对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能总事事问我吧。”
王凛连忙道：“是儿臣考虑不周，儿臣一定会处理好朝政，不让父皇和母后失望。”
次日，朝会。
王凛直接罢免了马践的首辅之职，并命令刑部和大理寺联手查办马践。
马践下台，朝堂内外，大为震惊。
一些与马践关系交好的官员、武将，在大理寺和刑部的审查下，纷纷被逮捕了起来。
一时间，洛都官场，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打上马党的烙印，那下场可就惨了。
太子孱弱，招架不住御史台的压力，就这样子即使当了皇帝，也是个任人摆布的空架子。
很多人都对大汉的未来产生了迷茫。
第五百七十九章逼宫
燕都行宫。
许平等人焦急的守在门外，刚刚太医急报，陛下口吐鲜血不止，怕是不久于人世。
这个消息可谓是晴天霹雳！
尽管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位雄主的生命走到尽头，还是让所有人感到震惊，心里松了口气。
王秦带给他们的压迫实在太强大了，他们谨言慎行，细小甚微，就是害怕被王秦揪住小辫子。
历朝历代以来，从没有哪位开国之君像王秦这般多疑和手腕，在他眼皮底下为官，简直就是煎熬。
万幸，属于他的时代终于要结束了。
想必除了马践、曾禾那一类人，没有一个官吏不希望王秦早点驾崩的吧。
太医脸色苍白，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神色茫然，他一出来，就被许平等人围住，询问病情。
太医摇摇头道：“三日米粒未进，陛下，顶多活到明天清晨！”
许平脸色一变道：“我可以进去看看陛下吗？”
太医答道：“看是可以看，但陛下神志不清，连话都说不出来，见了也是……唉！”
不等太医说完，许平等人鱼贯而入，察看皇帝的状况。
只见王秦卧于病榻上，双目微合，嘴角有血迹。
榻边有痰盂，黑血染满其上，触目惊心。
“陛下，臣是许平啊，你可有什么要对臣说的！”
许平问道。
王秦极力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头转动了半天，还是没有转过去。
“陛下？”
许平目睹王秦生命垂危的样子，不疑有他，心中有了决意。
他对其他大臣道：“陛下于我，有知遇之恩，从现在起，我要守在陛下身边。”
“这不合规矩。”
荆棘皱眉道，他的任务就是守卫王秦，不让任何人接近王秦，太医除外。
“陛下现在都这样了，那还有规矩不规矩，我必须陪在陛下身边！”
“若是陛下还有什么想说的，我也能替他传达下去！”
许平可不愿意走。
既然太医都说了，王秦最迟明早就会驾崩那么，王秦临死前，仍陪伴在他身边的自己，就是唯一的托孤大臣。
王秦临死前说了什么，没说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许平就在现场。
荆棘是个武将，不听许平废话太多，直接将许平等人撵了出去。
许平闷闷的守在宫门外，心中咒骂：等我掌握了大权，第一个就查办你荆棘！
三更时分，一直没合眼的许平见到了曹下夫。
曹下夫双眼红肿，泣声道：“许大人，陛下，陛下，他去了！”
“真的？”
许平一扫疲惫，精神振奋。
“是真的，就在刚刚，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曹下夫问道。
许平一咬牙道：“立即封锁陛下驾崩的消息，内宫交给你，外面的事情交给我！”
曹下夫有些担心道：“我们唯一的障碍就是荆棘，这个傻大个，太死脑筋了，就知道听陛下的命令办事，有他在，咱们的事情怕是进行的不会那么顺利。”
许平冷笑一声：“区区一个匹夫，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身边的曾凯、苏伟，都是我的人，我一声令下，就可叫他下地狱！”
“许大人，布局深远，在下佩服！”
曹下夫露出惊喜。
许平望了一眼天空，“陛下做事太过绝情，不留一丝余地，怪不得我们！”
仆人从马车里取来一个鸟笼，里面有好几只鸽子。
许平点了点头，命仆人将他们放飞。
随着白鸽消失在空中，许平攥紧了拳头。
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搏了！
洛都。
朝会。
王凛神色疲惫，御史台又开始大放厥词，弹劾这个，弹劾那个，貌似这天底下没有人是对的，只有他们才是清廉之臣，只要不听他们的，就是错的。
这是王凛第一次领会到臣子们的厉害，他想到了母后的教诲，以及父皇的告诫。
想做一个贤明的皇帝，仅仅凭借一腔热血是不够的。
必须有父皇那样的手段！
就在王凛暗暗思索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有大批的禁军。
“大哥，你怎么来了？”
王凛惊讶道。
王恪似笑非笑：“父皇前两天在燕都驾崩了，临终前，他立下遗诏，交给了许平，遗诏中立我为储君，继承帝位。”
“什么？！”
群臣震惊。
陛下驾崩了？
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们怎么不知道，为何会是远在金陵的楚王提前知道了？
王凛强忍悲伤，道：“你不在金陵居住，擅自离开，可知这是什么罪行？”
“况且父皇驾崩，消息也该先到洛都，怎么会让更远的你知晓？”
“你身后的这群禁军，是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王恪摊手道：“父皇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提前拟诏，让我从金陵返回洛都，好随时继承帝位，不让大汉社稷毁于你手！”
“至于这群禁军，他们自然拥护明主，而不是你这样的废物！”
荆棘临走前，守卫洛都的职责交给了副统领杨纶。
杨纶是杨姝的堂哥，算是太子王凛的伯父。
由他守卫洛都，王秦是比较放心的。
然而杨纶背叛了王秦，他早在暗中投靠了王恪。
杨纶握着佩剑，紧随王恪之后，他对王凛道：“侄儿，楚王才是天命所归，你应该顺从天意，交出玉玺，如此才算不辜负先帝拼搏打下的江山社稷啊！”
“伯父，你这么做，我母后可知？”
王凛气愤道。
杨纶正色道：“我这是为了整个杨家好，我们跟随先帝这么多年，先帝给了我们什么，一句外戚干政，必乱朝纲，便堵死了我们杨家多少人的晋升之途，我这个副统领，还是沙场上9死一生，并求爷爷告奶奶才得来的。”
“先帝太寡恩薄义了！”
“然楚王继位，不仅是人心所向，也是我们这班臣子的心愿，侄儿，顺应天意，才是正道啊！”
御史台的御史们也嚷嚷起来，让王凛赶紧让位。
王凛脸色阴沉，环视一众大臣，“就没有人说点别的什么？”
曾禾站出来道：“楚王勾结禁军副统领杨纶，以及御史台，意图谋反，罪大恶极！”
“还有陛下身边，必然有楚王的人……”
“拿下！”
王恪可没功夫听曾禾瞎叨叨，分析谁是他的党羽之类。
他要做的，是夺回原本就是他的东西！
为了谋划这一天，他等了两年。
两年前，他无意中听到了父皇和曹下夫的对话，才意识到父皇本是有意撤换太子的，但考虑到王恪的性格与自己太像。
若是他驾崩了，王恪必然会对兄弟动手，对功臣动手，到时会乱了社稷！
因此，王秦摇摆的心才算坚定下来。
而这一刻，王恪的心彻底死了。
他秘密联络许平、曹下夫，希望获得他们的支持，扶持自己上位。
许平善于筹谋，曹下夫能在宫里为内应，他们又勾结了一批对王秦颇有怨言的武将，作为军事保障，这才敢在王秦死时，悍然发起政变。
至于负责监视王恪的金陵官员，早就迫于压力，投靠了王恪。
所以，王恪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在洛都。
作为武将之首的龙治，看不下去了，他站出来道：“陛下早就立下传位诏书，由太子继位！”
不等龙治说完，杨纶立刻示意范宪、许义上前，要缉拿龙治。
龙治瞪向范宪、许义：“我就说嘛，之前你二人拼命要陛下封我为王，我还当你二人是愚钝，原来是受了别人指使！”
范宪、许义冷笑道：“大都督，没办法啊，陛下的赏赐太少了，我们要想荫庇子孙，不得不搏一把，你若是支持楚王，一定会封王的！”
龙治“呸”了一声，“楚王，楚王，我看你们是鬼迷心窍了！”
韩德等武将正想动手，却见杨纶身后的禁军，全部搭起了弓箭，对准了他们，不由得脸色一沉。
“你想血溅大殿？”
王凛呵问。
“一将功成万骨枯！”
王恪负手而立，神色自若，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其实王恪此刻，心情激动无比。
这个场景他幻想了无数次，终于付诸于行动，并且成功就在眼前。
我当了皇帝，一定要比父皇更出色！
让所有人都知道，父皇不选我，是他看走了眼！
我要证明自己！
王恪心中暗暗发誓。
朕法手打吧小说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百八十章诈死
大殿之上，杀气弥漫。
王凛从小锦衣玉食，在王秦的庇护之下长大，何曾见过这般场景。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帝王之家的残酷。
在今天之前，他对王恪还是非常相信且爱戴的。
但在这一刻，所有的兄弟之情，化为乌有。
在权力面前，任何事物都不值一提。
王恪望着王凛，目光阴狠，“太子弟弟，请交出玉玺，别逼我动手！”
王凛摇头苦笑：“父皇将玉玺交于我，除非我死，否则决不能交由他人，你要来取，就先杀了我吧！”
“好！”
王恪沉思片刻，从腰间取下佩剑，缓缓拔出，然后走向王凛。
“楚王殿下，弑杀太子，谋权篡位，此乃大逆不道之行径，就算让你夺了帝位，也会遭到天下人的唾骂和不耻。”
“况且现在陛下生死不明，你仅凭某些人的片面之词，就欲行此不轨之举，真当陛下没有反制手段？”
“老夫劝你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内阁大学士刘同慷慨激昂，痛斥王恪。
王恪瞥了眼刘同，冷笑道：“父皇的手段来来回回不就那么几种，洛都的禁军由我掌控，外军距离洛都甚远，没有调令，不得擅自来京，即使来了，只要我登基为帝，就是大汉名正言顺的帝王，他们还敢逼我退位不成？”
“至于父皇，他病情加重，不治身亡，许平、曹下夫他们可是陪在父皇左右，父皇驾崩没有，他们还能不知情？”
“如此说来，许平和曹下夫暗中勾结，早就私下里做了楚王党？”
刘同愕言。
龙治道：“许平果然是个不安生的主，他早就对陛下怨恨极深，你能走到今天，都是许平在背后谋划串联！”
王恪冷冷的说道：“我为帝之后，许平当为首辅！”
朝堂的局势已被王恪掌控，王恪不想同这些大臣太多废话。
愿意归顺并支持他篡位的臣子，自当加官进爵，为新朝栋梁。
若是执意反对，那就只能怪他不客气！
不流血的政变，是不成功的！
这是王恪博览史书得出的结论。
就在王恪逼近王凛，手中的佩剑将要刺向王凛，群臣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时。
忽然大殿的巨柱之后，窜出一大批带甲之士。
为首的是龙耀、朱荣。
“奉陛下密诏，诛杀叛乱之贼！”
龙耀和朱荣同时大喝道。
他俩早就各率五百精锐，潜入宫城，杨纶的副手顾鸣是他们的内应，替他们遮掩行踪。
突发的一幕吓坏了王恪，以至于他手中的佩剑都掉落在地，砸中的脚背。
杨纶见状，立即命两侧的弓弩手放箭。
顾鸣忽然抽刀，狠狠的砍向杨纶。
“噗嗤！”
杨纶的右臂伴随着血花在空中飞落。
“啊！”
杨纶意识到自己的右臂被砍断，疼痛迅速充斥全身，他紧紧捂着断处，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打滚哀嚎。
他带来的禁军顿时懵了。
这群禁军人数并不多，都是杨纶秘密豢养的死士，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将他们安插进入了禁军之中。
“杀！”
龙耀和朱荣挥刀怒吼，率部冲向这群禁军，群龙无首的禁军被杀的大败。
一半以上的大臣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
只有武将们还算镇定，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政变。
龙治、韩德上前将王恪踹倒在地，然后抱拳对王凛说道：“请太子殿下下令！”
王恪已经懵了。
没想到真如刘同所言，父皇早就做了安排，不会给他机会造反成功的。
可笑他刚才还意气风发，以为这江山社稷就在他的脚下。
龙治和韩德等很多大臣，其实都不意外。
王秦向来都是精于布局，就算死了，也会留下后手，保证政权的平稳过渡，不会像现在这样，突然死了，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因此，他们推断，要么皇帝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要么皇帝就是诈死！
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些牛鬼蛇神全给激出来。
果然，不甘久居人下的王恪和许平，联手造反，官员牵扯之多，势力格局之广，远超之前的万党。
“将楚王打入地牢，等候发落！”
“杨纶及其党羽，包括御史台的所有官员，一并交由大理寺和刑部查办！”
王凛厉声道。
殿外，杨纶的禁军被砍杀殆尽，只留几个用做审查。
但他们都是死士，并不畏死，当场引颈自戮。
很快，平静安定的洛都城，变的血雨腥风。
刑部和大理寺的吏员全体出动，配合禁军，大肆逮捕许平、曹下夫以及杨纶等人的党羽亲属。
燕都。
许平决意秘不发丧，等王恪成功之后，再带着皇帝的尸体回京，到时大局已成，任何人都无力回天。
而他，也可以得偿夙愿。
同样激动的还有曹下夫，他一介阉宦，此生最大的成就也就内务府总管。
但许平给了他不一样的未来，只要帮助楚王成功，他就可以封侯，并入朝为官。
可若是王凛继位，延续王秦之前的政策，他这样的阉宦，什么都得不到。
后宫阉宦和外戚，都是王秦严加防范的对象。
“曾凯和苏伟杀了荆棘没有？”
“有他在，我始终不放心。”
曹下夫担忧道。
许平示意曹下夫不必多虑：“荆棘空有一身蛮力，有勇无谋，皇帝一死，他可能都神经错乱了，杀他易如反掌。”
曹下夫稳定心神：“那就好，这样的人太愚忠了，还是去地下陪伴皇帝的好！”
“我会去的，只是不是现在！”
屋外传来一声讥讽，“啪嗒！啪嗒！”
两颗球形的物体从窗外飞了进来，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来到许平和曹下夫的脚边。
许平和曹下夫定睛一看，竟然是两个人头。
正是许平安排在荆棘身边的曾凯和苏伟。
“嘭！”
虚掩的门被一脚踹开，荆棘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手中的刀尖还在滴着热血。
“你！”
许平和曹下夫亡魂皆冒，不知所措。
荆棘冷笑道：“奉陛下之命，捉拿叛逆乱党！两位，请吧！”
“陛下？”
“哪位陛下？”
许平和曹下夫惊魂不定的问道。
“我大汉还能有几个陛下？”
荆棘嘴角擒笑，一扫多日来的颓废和沮丧。
“陛下他？诈死？！”
许平瞬间就明白就一切。
曹下夫则大呼道：“不可能，我侍奉陛下好几年了，陛下的身体怎样，我还能不清楚？这段时间来，他早就油尽灯枯！”
荆棘大笑：“若是让你这个阉宦都会发现不对劲，又岂能让你们放心大胆的跳出来造反！”
“陛下，果然好手段！”
许平突然疯笑，眼中却有泪水涌现，“不愧是千古一帝，我许平能追随这样的雄主平定乱世，此生无憾！”
曹下夫害怕的哆嗦道：“许大人，许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啊？”
许平没有理会曹下夫，他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来，不等荆棘反应过来，就仰头一口吞下。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毒药，为的是事情败露，直接服药自杀，不给别人提审的机会。
他怎么说也是一等国公，大汉的开国功臣，位极人臣，荣耀尊贵，不能让人像狗一样对待。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荆棘见阻止不了，只能叹了口气，一面命人带着许平的尸体，一面提着像小鸡崽子般的曹下夫，直奔行宫。
几天前传出驾崩的王秦，此刻容光焕发的坐在龙椅之上，两旁的大臣们全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直到荆棘提着曹下夫来到殿内。
“陛下，许平畏罪自杀，末将只带来了曹下夫这个阉宦！”
荆棘沉声道。
说完，他将曹下夫丢到王秦面前。
曹下夫见王秦正审视自己，吓得当场大小便失禁，一个劲的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这一切都是许平威逼利诱小人，小人才不慎走错了路！”
王秦摇头道：“许平已死，那些脏水什么的就不要都泼到他一个人的头上了，敢做就要敢认！”
曹下夫听完，就知道皇帝主意已定，他死路一条，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谋逆，当凌迟！”
王秦叹了口气，“将他绑去燕都外，让所有人都看看，造反的下场！”
“遵命！”
荆棘抱拳道。
说罢，提起曹下夫就朝外走去。
群臣大气都不敢出，纷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
“洛都什么情况？”
王秦询问正站在阴影下的张侠。
张侠的声音如鬼魅般飘出：“楚王一党，皆已入狱。”
“没有伏法吗？”
王秦问道。
张侠道：“太子仁慈，先审后杀。”
“这次的教训还不够惨烈？仁慈，可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
王秦叹了口气。
张侠：“……”
皇帝诈死的消息传到洛都，朝野震惊。
这次诈死，令楚王一党原形毕露，一并党羽尽数遭到逮捕，他们的势力远比之前的万党要庞大。
王恪久居深宫，根本培养不了这么庞大的势力，这背后都是许平一直打着王恪的名义在行事。
王凛听到王秦诈死，诓骗许平、王恪一党造反，心头滋味千回百转。
“这就是父皇一直强调的帝王之术？”
王凛有些茫然。
第五百八十一章铺路
洛都。
王秦从燕都返回京城，王凛率群臣出城相迎。
王秦一改之前的病态模样，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他还能再活二十年。
“父皇！”
王凛神色恭敬，上前拜道。
“这次王恪作乱，你可学到了什么？”
王秦问道。
王凛沉思片刻：“权力容易让人迷失，必须坚守初心，不负黎民百姓。”
“这个回答，怎么有些模棱两可。”
王秦并不满意，他希望王凛能够正视王恪结党叛乱的根本性。
“现在许平畏罪自杀，曹下夫这个阉宦被缉拿，王恪在朝中的支持者都被逮捕，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王秦问道。
王凛答：“谋逆乃是死罪，一经查实，夷9族！”
“那你亲去审办和监斩！”
王秦拍了拍王凛的肩膀，“你该担起重担了！”
“儿臣一定不负父皇之望。”
王凛坚定心神。
将王恪一党交由王凛全权督办，王秦返回朝堂，立即召回了马践。
王秦恢复了马践的所有官职，仍继续执掌内阁，推行新政。
后宫里。
杨姝在自己的宫苑里，握着一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
“陛……”
王秦大步流星的走进，宫女、太监急忙行礼，被王秦示意闭嘴，宫女、太监们乖乖的照做。
王秦立在苑门，看着杨姝比划完一套枪法。
杨姝结束舞枪，将长枪丢给一旁侍奉的宫女，然后转身看向王秦，“什么风把陛下吹回来了？”
王秦笑道：“看来你已经了如指掌，一点都不意外。”
杨姝看了眼身旁的宫女、太监，他们赶紧退下，苑中只留下王秦和杨姝二人。
微风拂面，这个曾经性格直爽的女孩子，如今也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
朱成晚入宫行刺的那一晚？
应该就是了。
从那之后，杨姝对他变的冷漠了。
杨姝道：“你不像是会早死的人，而且死前还有这么多事情没有安排，就这样死了，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王秦来了兴趣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安排，朕未完成的事业，自当有太子继承，前人只需为后人开辟来路即可。”
杨姝坐在苑中凉亭的石凳上，端起一杯尚温的茶水喝了起来：“你之前根本都不会主动来找我，这次一回来就看我，目的是什么？”
王秦叹了口气：“为了太子的未来。”
杨姝冷笑道：“太子？是为了你的大汉社稷吧！”
王秦正色道：“其实朕真的病危了，太医用猛药替朕续命，朕顶多也就一两年活头了，所以想在死前，将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全部给解决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杨姝见王秦神情严肃，也不再兜圈子了。
王秦道：“许平在我眼皮子底下，能勾结拉拢这么多文臣武将，如果没有人替他遮掩，他根本做不到，朕的天狼卫，可不是摆设，天狼卫两卫指挥使吴烔和张侠，但凡有一个仍然效忠于朕，许平都不会得逞，但朕失望了，他们二人，竟然背叛了朕。”
“朕一手建立的机构，自认为最贴心的心腹，居然早就投效他人了，而这个人，竟然就是皇后，真是匪夷所思。”
杨姝笑道：“这有什么奇怪，你整天病怏怏的，随时都像要死的样子，他俩替你办了这么肮脏之事，杀了那么多人，一旦你死了，新帝继位，他俩能有好果子吃？”
“只有改换门庭，才有一线生机。”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发现他二人不对劲的，怪不得封禅之行，他俩都被你安排去了别的地方。”
王秦拍拍手，苑门外，一道身影闪出，天狼卫二十四星卫之一的方旭。
早年因立下功劳，得王秦重视，这些年王秦一直让他秘密监视吴烔和张侠两人。
在吴烔和张侠有些不寻常时，就顺藤摸瓜，发现二人暗中投靠了皇后。
“看来你早就有防备，我还以为你对吴烔和张侠没有疑心，毕竟他俩为你勤勤恳恳干了这么多年。”
杨姝摇头苦笑。
“这个世上，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尤其是在帝王之家，父子亲情，兄弟手足之类的，统统都是一个笑话。”
王秦挥手示意方旭退下。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杨姝简短直接。
王秦叹了口气：“管彤怎么死的，你应该清楚，所以，你知道怎么做，不必我多说，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朕死之后，太子继位，你就是太后，你要争什么？”
杨姝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争什么，但我觉得，你能做的，我也能做，而且还会比你更出色，中原王朝的历史上，还没有出过女皇帝，我如果来做这个女皇帝，你不觉得比咱们的儿子要好吗？”
王秦起身道：“女皇帝，可没有那么好当的，许平帮助王恪谋逆，从一开始，就是你和许平商量好的事情。”
“待王恪逼迫太子交出玉玺，准备登基，你就让杨纶出手，杀了王恪，朝局混荡，太子不堪大任，就是你出面稳定局势的最佳时机，这步棋的确不错。”
“我有一点不明白，杨明可是一个很好的助力，为何你们不联络他？”
杨姝摇头笑道：“杨明有勇无谋，如果鼓动，确实可能加入我们，但我知道，其实他对你早就畏惧如虎，如果真的联络他，以他的性子，在你面前必然露怯，反而会让我们露出马脚。”
王秦叹气：“这朝堂之上，谁是忠，谁是奸，朕清楚的很，只是朕还是大意了，居然没有算到皇后你，其实，你真的想当这个皇帝，大可以像以前那样，做些汤膳，然后下点毒，直接毒死朕不是更好。”
王秦的眼神黯淡到了渊底。
杨姝笑道：“用下毒这样卑劣的手法，就算事成了，也是下乘，你会瞧不起我的。”
“朕……我想再喝一碗你做的汤膳。”
王秦低声道。
“你不怕我现在下毒？”
杨姝反问道。
王秦道：“就算朕现在死了，太子也能担起责任，朕不会怕。”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呜……”
杨姝突然嘴角溢血，脸色瞬间变的紫青。
“水里有毒？”
王秦看了一眼杨姝刚刚喝过的茶杯，顿时就明白了。
杨姝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事情败露，所以早就打算服毒自杀。
“唉。”
王秦没有呼唤宫女太监，没有招太医抢救。
“其实，你早就打算，你死的时候，要先除了我，是不是。”
杨姝惨笑道，“防止太子孱弱，后宫干政，外戚总揽大权。”
“不错。”
王秦不想隐瞒什么。
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一旦生命垂危，由方旭带卫兵剿杀一切可能危及太子帝位的人。
杨姝凄惨一笑，缓缓闭上了双目，王秦目睹杨姝死去，眼眶有些红润，他走上前，将杨姝抱在怀里。
贞元十六年，夏。
楚王一党因趁天子病危谋逆作乱，遭到了清洗，太子负责主审此案，在他的督办下，大约有一万人收到株连而被斩杀。
紧接着，皇后暴毙于宫中。
王秦下诏，举国发丧，将皇后葬于帝陵之中。
而前一任皇后，却只是简单的安葬，并没有这么隆重。
对于生母暴毙的原因，王凛心如明镜，他没有怨恨什么，只是会时常的发呆。
天狼卫遭到了大清洗，吴烔和张侠在被逮捕前吞金自杀，他们的嫡系势力被连根拔起，方旭接替两人，成为天狼卫的新指挥使，与此同时，太子的伴读汤铖进入天狼卫，成为一名星卫。
秋天时，朵宁三卫的哈尔歹因不满当前的环境，悍然发动兵变，杀死了监视他的汉官，挥军直奔幽州。
幽州诸边的城镇丢失了好几座，引得朝野震惊。
王秦当即命太子领兵，前往镇压，龙治、韩德等名将都没有参战，王秦派给太子的都是些青年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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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磨砺
朵宁三卫的哈尔歹造反，其实是在王秦的意料之中，一些颇具远见的文臣武将同样清楚。
哈尔歹掌握朵宁三卫，在最近短短几年，大量吸纳草原四散的游牧之民，实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扩张。
又有朝廷的拨款资助，加上贸易不断，收入提升，哈尔歹积聚了一定的力量，野心自然随之增长。
趁着王秦病危，汉廷朝局震荡，哈尔歹看到了起兵成功的希望，于是他把大旗高举，自封天命王，率军五万，直扑幽州边境诸镇。
此时天下大定，马放南山，幽州的军事力量相比几年前，已经削弱了一大半，而且军官们也懒散了下来，认为不会再有战事发生。
谁曾想哈尔歹会突然造反，猛攻诸镇。
担任北疆都护的史飞，察觉到了哈尔歹有异心，但他判断错误，认为哈尔歹会突袭北都，毕竟北都是北疆唯一坚城，得到了北都，哈尔歹就有了根据地，可以抗衡朝廷。
但哈尔歹见北都防御严密，史飞又是一个狠茬，若是选择突袭北都，成功率太低，反倒是幽州诸镇，戒备松懈，往来商队云集，有利可图。
所以，哈尔歹把心一横，率兵直扑幽州诸镇，他打算攻下幽州，占据幽州，和汉廷作对。
哈尔歹在起兵之初，顺风顺水，打下了不少城镇，搜刮了大批金银钱粮，寥寥无几的汉军，被他揍得抱头鼠窜。
这让哈尔歹很有成就感，如今汉人皇帝病危，国家大乱，年幼的太子孱弱，担不起事，正是上天赐予他哈尔歹崛起的时机。
在围攻幽州时，哈尔歹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大汉皇帝的病好了！
并且以雷霆万钧的手法，稳定了朝局，同时派太子领兵前来讨伐他！
哈尔歹麾下的将领们闻讯吓得肝胆俱裂，如果要问这个天下，他们最怕谁？
毫无疑问，就是大汉的皇帝王秦。
起兵初期，他们也是被哈尔歹忽悠说是大汉皇帝不行了，新帝不堪大任，放眼大汉，没人能遏制他们了。
因此，他们才屁颠屁颠的跟着哈尔歹南下。
现在大汉皇帝竟然又没事了，之前的病重身亡，不过是他诈死引出乱贼的手段而已。
这他娘的太可怕了！
堂堂一国之君，还玩这一出？
朵宁三卫慌了。
在消息传来几天里，就有几千人偷偷溜走了。
哈尔歹气的跳脚，派出亲卫巡视，一经发现逃兵，立即斩杀，威慑全军。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转圜余地。
他只能咬着牙和大汉的军队干！
朵宁三卫聚集的都是草原最精锐的勇士，而汉廷派来讨伐他的军队统帅，就是传闻中懦弱无能的太子。
综合对比下，哈尔歹并非没有胜算。
如果能生擒太子王凛，哈尔歹就有了和王秦谈判的筹码。
到时候逼迫汉军从北都撤离，或是割让幽州诸镇，还不是他哈尔歹说了算？
这么一想，哈尔歹信心大增，在军队里大肆宣传汉军不堪一击，他们要一战擒拿大汉太子！
王凛带领五万禁军穿过燕都，眼看就要到幽州，派出去探路的斥候急忙回报，说是哈尔歹放弃了围攻幽州，直扑他们而来。
王凛顿时心惊肉跳，这是他第一次领兵打仗，无论是经验，还是实战，都是一片空白。
虽然他也学过兵法韬略，但那些都是纸上谈兵，战场上讲究的是随机应变。
王凛找来将领们商谈对策。
这群青年将领，个个都渴望建功立业，嚷嚷道：“区区哈尔歹，不足为虑，我禁军将士，乃大汉最精锐的军队，既然他们敢主动来攻，我们就给予他们迎头痛击！让他们知道我大汉禁军的厉害！”
“末将愿为先锋，取哈尔歹的头颅献给太子殿下！”
……
众将沸腾，摩拳擦掌，恨不得将哈尔歹大卸八块。
王凛见状，不安的心沉静下来，他对众将道：“好！给哈尔歹迎头痛击！让他知道背叛我大汉的下场！”
一众将领中，唯有一人，摇头叹气，一言不发。
王凛看的奇怪，于是问道：“这位将军，何故做此姿态，难道是认为我大军，不能挫败哈尔歹吗？”
那人出列答道：“哈尔歹准备充分，又是抱着不胜则亡的心态，主动迎击，我军会吃大亏的。”
王凛闻言，若有所思，问道：“你在军中担任何职？叫什么名字？”
“裨将，黄庁！”
黄庁不卑不亢答道。
“小小裨将，也敢在此大放厥词，乱我军士气！”
一些官阶高的将领冷笑道。
王凛看了看黄庁，“我们现在是议事，大家可以各抒己见，畅所欲言，眼下大战在即，还望大家团结一心，不要自己人伤了和气。”
黄庁低下头不再言语。
当天夜里，哈尔歹的大军忽然杀到，能够汉军大营。
禁军乱作一团，各自为战。
王凛听到喊杀声，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找来侍从问道：“据斥候所言，朵宁三卫的兵马，不是还要一天才能到这里吗，怎么这么快就杀到了？我们负责戒备的将士，为何没有发出警示？”
侍从更懵道：“我也不清楚啊！”
这时黄庁持矛赶到帐外，在帐外道：“殿下不必惊慌，末将誓死保卫殿下，哈尔歹之所以能夜袭我军，一定是挑选了几千轻骑，绕道奔袭我军大营，并派出了大量斥候，解决了我夜防将士！”
“我军的斥候都是废物吗，这都发现不了？”
王凛恼怒。
“行军打仗，突发情况很多，殿下应该冷静。”
黄庁冷声道。
面对突然杀到的朵宁三卫，禁军大乱，一些朵宁三卫远远看见太子的旗帜立在中军营地，便猛攻中军。
黄庁带领部分将士，死死的护着中军大帐不退，将朵宁三卫的兵马杀退了好几拨。
其他大乱的禁军见中军稳如泰山，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王凛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披甲出帐，指挥将士们反击。
朵宁三卫的兵马遭到了禁军的痛击，带兵的大将克巴莱见讨不到便宜，赶紧率兵撤离。
几员禁军大将因被朵宁三卫偷袭，感觉受到了人生的奇耻大辱，所以在后拍马狂追，吓得克巴莱魂飞魄散，率兵仓皇逃命。
禁军得以反败为胜。
王凛对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黄庁赞不绝口，如果不是黄庁，今晚他们肯定要大溃。
于是当着全军的面，王凛升黄庁为前将军。
在这之后，王凛视黄庁为自己的心腹，每逢战事或是变故，必会将黄庁召到身边。
哈尔歹见克巴莱大败而归，恼怒万分，斥责道：“区区一个黄毛小儿，你都摆不平，真乃我草原的耻辱！”
克巴莱辩解道：“禁军是皇帝的卫军，战斗力乃大汉最强，我只带了几千人马，失败实属正常。”
“……”
哈尔歹真想一刀剁了克巴莱，但克巴莱说的还有些道理，不少将领深以为然，若是真的砍了克巴莱，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全军立即出发，进攻汉军，本王这次亲自带兵，一定要活捉王凛！”
哈尔歹叫吼道。
另一边，黄庁帮助王凛，制定应对方案，先派出小股兵马迎战哈尔歹，然后假装败溃，引诱哈尔歹退到附近的山地中，利用地形优势，围歼哈尔歹。
哈尔歹果然上当，率军追进了山地中，见附近地势起伏，树木茂密，视线受阻，哈尔歹意识到不妙，汉军这是在演他来此！
“全军后退！”
哈尔歹大叫着调转马头。
王凛和黄庁怎能放走哈尔歹，立即挥舞令旗，指挥禁军杀出，先用火攻，再进行攻杀。
朵宁三卫被杀的屁滚尿流，哈尔歹更是差点遭到擒杀。
禁军乘胜追击，将朵宁三卫一口气撵出了幽州地界。
这一战，虽然并非王凛自己出谋划策取胜，但他作为军队统帅，亲自参与指挥，威望还是迅速得到提高。
之后，王凛代表朝廷，视察遭到朵宁三卫屠戮的城镇，慰问各地百姓，并承诺帮助他们重建家园，因此积累了很高的民望。
哈尔歹狼狈的逃回朵宁三卫的驻扎地，命人收拾行囊，打包家当，准备向北逃亡。
但朵宁三卫的其他人，却不愿意逃亡。
留在这里，有吃有喝，生活有保障，若是逃去北面的极寒之地，他们怎么生存？
但因为哈尔歹的造反，汉廷对他们已经恼恨至极，继续留下，只怕汉廷不会让他们好过。
在激烈的争论下，朵宁三卫自相残杀起来，一部分人认为应该杀了哈尔歹，用哈尔歹的头颅换取汉廷的原谅。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即使用哈尔歹的头颅，也换不来汉廷的谅解。
分歧无法通过谈论解决，那就只有通过武力。
最终哈尔歹被杀，克巴莱捧着哈尔歹的头颅前往汉营投降。
王凛见到哈尔歹的头颅，随即命人将哈尔歹的头颅送往草原各部展示，以此达到威慑草原各部的效果。
但对于朵宁三卫如何处置，王凛不敢擅自做主，还得请示王秦。
王秦看到捷报，满意的点点头，批示由王凛全权负责处置朵宁三卫，不必请示他。
这是对王凛的锻炼，国家早晚都要交到他的手里，以后这些事情，都将由他裁决。
于是王凛命人逮捕参与叛乱的核心分子，将他们统统处死，轻从者则一律流放，并就地解散朵宁三卫，将三卫的百姓重新安置。
第五百八十三章盛世（完结）
王凛平定朵宁三卫之后，决意继续北上，他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看一看这大好河山，体察民情。
王秦痛快的同意了王凛的请求，他的身体还能撑个一两年，既然太子有意历练，增长见识，锻炼能力，他这个做父皇的，必须支持。
王凛于是只挑选了几千名禁军随从，剩下的全部遣回洛都，黄庁成了侍卫长，负责全权保卫太子的安危。
王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来到了北都，见到了北疆都护史飞，两人秉烛夜谈，讨论如何治理草原。
史飞对这个未来的君主印象极佳，虽然年龄轻，但有理想和抱负，并没有自持身份而目中无人。
提及三年一次的都护轮换，史飞认为，朝廷制定的方针虽然符合国家利益，只是这样做，会对当地的治理产生一定的影响，从熟悉民情，到施政治理，这中间需要一个过程，等到融入地方之后，又要面临轮换，这对地方治理有一定的消极影响。
所以，史飞希望，能够延长都护任期。
王凛沉思很久，他并不赞成史飞的想法，延长都护任期，会助长都护在当地培养自己的势力，一旦朝局有变，边疆必然动荡，这是非常不稳定的因素。
皇帝和内阁制定三年一次轮换，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没有必要去改变什么。
事实上，当前内阁制定的大部分国策，都是非常符合国情的。
他作为储君，日后继位，只需按部就班即可，不必做太大的改动，如果朝令夕改，或是政策太多，只会加重百姓负担。
史飞见太子不支持他的建议，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就掩饰了这种情绪。
王凛在北都停留数日后，继续西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抵达西域，随后又折返入关中，穿过崇山峻岭，来到三川。
王凛决意走遍大汉的每一寸山河，体验大汉各地的风土人情，这有利于他将来继位后如何执政。
本来还打算出海去东羸，看一看倭民的现状，但洛都传来密报，王秦召他快快返回京城。
密报中写道：病危，速回。
王凛神色一变，父皇又病危了？
之前的病危，是王秦故意为之，为的是诈出楚王、许平一党，那这次病危？
父皇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又有人想造反？
仔细思量，王凛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父皇可能真的病重了。
急召他返回洛都，是为了继位做准备。
想到这里，王凛不再耽搁，放弃出海的打算，带着黄庁等几人，快马加鞭，赶回洛都。
洛都。
大殿内，王秦躺在病榻上，气若游丝，阶下几名太医大气都不敢喘，马践等几名重要的大臣在外面小心翼翼的谈论着，太子何时才能赶回？
毕竟皇帝命悬一线，社稷动荡，太子不在，国本不稳。
杨明眼珠转动，在许平一党被诛杀后，他本份了许多，不敢再对皇帝和朝廷有异议和不满。
但眼下皇帝病重，太子又老实可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恃强凌弱了？
杨明的心思活了，开始联络旧部，蠢蠢欲动。
但他的这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皇帝的耳目。
方旭带领下的天狼卫，比之前吴烔、张侠二人更加锐意进取。
杨明前脚刚一开始筹备，后脚天狼卫就积极行动，假意让人响应杨明，约定天子驾崩之后，就举事谋逆。
方旭搜集了大量杨明谋反的证据之后，将这些情报呈递给王秦。
王秦确实大限已至，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这幽暗的宫殿，以及殿下的臣子们。
这些臣子的脸色神情各异，或是暗自窃喜，或是悲哀难伤。
很多人都在怀疑，皇帝是否假装病重，又在诓骗某些不轨之臣跳出来闹事，然后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上一次许平等人吃了这个大亏，让很多人至今仍有心理阴影。
“太子，到哪了？”
王秦声音平淡的说道。
“太子不日抵京，陛下不必担心。”
马践答道。
“嗯。”
王秦应了一声，闭上眼。
方旭从人群中越出，“卑职有事上奏！”
见方旭出列，大臣们顿时惶恐，自从这位爷接棒吴烔、张侠，执掌天狼卫后，就迅速掀起了一股血色风暴。
无数官吏落马，豪强、地主之流更是遭到了海量的逮捕。
毒卫方旭之名，已经让那些暗怀鬼胎的人闻风丧胆。
此刻见他突然冒出来，大家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大将军杨明，勾结旧部，私置兵器，意欲在陛下走后，行谋逆之举，卑职这里有杨明与旧部往来书信为物证，并逮捕了杨明旧部葛志、余纬，他们都已经招供，可为人证！”
方旭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中。
虽然大家都知道杨明桀骜不驯，狂妄自大，皇帝不会放心自己死后，还留下这么一个祸害交给太子。
但此时此刻，方旭突然对杨明发难，还是让大家感到震惊。
皇帝没有采取温和的手段，秘密擒杀杨明，而是大张旗鼓的要捉拿杨明。
大殿中，杨明脸色煞白，他想要辩解，张了张口，还是放弃了，因为这样做，徒劳无功。
他大骂道：“狗皇帝，你这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老子替你拼死拼活，到头来，你居然不肯放过我！”
王秦神色自若，根本不被杨明的辱骂而影响。
杨明的左右，突然窜出数名武将，将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杨明想凭借骁勇，临死一搏，眼看几名武将就要摁不住他，只见荆棘从殿外持矛冲进，当众将他斩杀。
鲜血喷溅，一些距离较近的官员，被这股热血浇的狼狈不堪。
大多数人都被这一幕吓坏了，大汉第一猛将，就这样殒命了！
回顾杨明的一生，充满传奇，只因他多次转换门庭，反复无常，从而遭人唾弃。
马践和龙治、韩德，有些惶恐不安。
追随王秦最老的一批臣子里，一个接着一个死掉，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们？
“清理大殿，退朝。”
王秦轻声道。
“遵旨！”
……
夕阳西下，王秦坐在殿外的台阶上，看着天边的余晖，心中不悲不喜，没有一丝涟漪。
多年如一日的忙碌，早已抽干了这位正值壮年皇帝的生命力，对于死亡，王秦早就司空见惯，并不害怕，他只是遗憾，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现在这些事情只能交给王凛了。
王凛可能没有王秦设想的那般优秀，但王凛有一颗仁慈之心，他或许会比自己更能带领大汉走向繁华盛世。
恍惚中，王秦的记忆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在田地里挥如雨下，却不甘平凡的少年。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
他从一个乡村少年，历经磨难，风雨二十余年，才缔造了这大汉帝国，为一个盛世的开启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只是这即将到来的盛世，他看不到了。
但史书不会忘记他的功劳，天下人将永远铭记他，大汉的开国之君。
在生命即将流逝的尽头，王秦仿佛看见了少年的自己，正在向他走来……
……
……
多年之后，大汉，四海承平，万邦来贺，经过王凛的励精图治，大汉的盛世被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父皇，儿臣，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如您所愿，这锦绣山河，太平盛世，他们属于天下人，也属于您！”
王凛立在当年父皇等他的地方，抬头看向天空，天边的云朵变幻无穷，像是父皇的模样，又像是母后的样子，更像是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