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十一章危机
“大将军,失去经略使一职,您将无法调动东南的人力物力,各地官员都将不再听命于您啊!”
姚中书忧心忡忡的对王秦说道。
随着王秦的晋升,他们这群经略府的官员都将失业,王秦为处理民政而组建的经略府将不复存在。
郭树平皱眉道“陛下这是猜忌大将军,看似提拔了您做了大将军,是升了官,但实际上削弱了您的权力,此乃明升暗降啊!”
一众经略府的官员聚在王秦面前讨论。
这些人都是王秦一手提拔出来的,是心腹之臣。
王秦笑道“经略使不做也罢,从此以后,尔等就不再是经略府官员,而是大将军府的官员,仍然替我处理各项政务。”
“大将军,军事方面的事务,可不是我们擅长的啊,我们最多只能帮您打理后勤,管理一下辎重。”
姚中书等人尴尬道。
王秦道“谁让说你们负责后勤,后勤不是有万一权吗,他做的挺好,你们就不要和他抢饭碗了。”
“那大将军的意思?”
众人不解的看向王秦。
王秦笑道“东南的民政,仍然由你们处理。”
“可是陛下已经下旨让朱成炳担任经略使,难道您是想让我们去投靠朱成炳?”
郭树平疑惑道。
王秦道“现如今,东南地区大多数官吏都是由我任命,各地官员皆向我汇报,各地政务皆由我负责,他朱成炳想将这些事揽去,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尔等不必向朱成炳移交权力,继续各司其职即可。”
“大将军,这让陛下知道可不得了啊,强行将东南握在手中,不尊皇命,说严重了就是谋反啊!”
一众官吏有些忐忑不安。
王秦道“陛下如果想惩罚,就让他惩罚我,与尔等无关。”
王秦可不在乎朱繇的惩罚,从当前局面来看,朱繇不敢也不会惩罚他。
否则东南军一撂挑子,武军由谁来抵抗?
朱繇率领的禁军刚吃了败仗,元气大伤,根本不会是麻一诚的对手。
此时,朱繇想要重整旗鼓,就必须从别处调兵,获取辎重。
但据王秦的天狼调查表明,朱繇已无兵可调,无辎重可补给。
江北的张淼、项然,朱繇赋予了他们互相监督,一人负责民政,一人负责军事的权力,在朱繇抗击武军的时候,两人相互配合,成立了江北府,彻底实现了自治,朱繇的大梁朝廷失去了对江北的控制。
这是朱繇万万想不到的,项然背叛了他,虽然名义上项然仍是大梁的大将军。
王秦得知此事,丝毫不觉得意外。
因为张淼不会是一个忠臣,如果他曾经真的愚忠于某个人,某个朝廷,就只会是旧楚,而不会是朱繇的大梁。
西面的马少明,曾是朱繇的心腹爱将,但自从担任西部防区的大将军后,野心逐渐膨胀,并迷失自我。
蜀国的黎辉一直没有放弃觊觎大梁河山的心,他暗地里上书蜀国皇帝,让皇帝秘密联络马少明,许以援助,让马少明滋生谋逆之心。
忠诚,是这个混乱时代最不值钱的东西。
皇帝,是所有人内心深处最渴望成为的梦。
马少明不是圣人,他在蜀国的劝说下,动摇了对朱繇的忠诚。
蜀国皇帝答应马少明,愿意出兵帮助他建国自立,并将妹妹嫁给他,待马少明建国为帝后,两国皆为兄弟之邦,永世交好。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蜀国皇帝暗地里给马少明提供了大量物资,包括兵器、粮草。
马少明得到蜀国的资助,迅速扩张了兵力,并将治所从鱼腹迁移至了万州。
万州是西部一带经济最繁荣的城池,而且地理位置尚佳,易守难攻。
马少明虽然在鼓动下,有了称帝的野心,但并无太大的野望,他只想割据西部,建立一个小国,而非吞并整个大梁。
更不想同朱繇兵锋相见,他深知朱繇的军事能力,自己不是对手。
随着马少明迁移治所,西部的民政也被他掌控于心。
朝廷间接失去了对西部地区的控制,虽然名义上马少明仍听命于朱繇。
接连失去了对两大地区的控制,大梁这个新生政权岌岌可危。
当前朱繇实际可控制的地区,只有京畿地区以及南部。
东部十室九空,又在武军的控制之中。
东南则在王秦掌控之中。
这也是吴威的主意一出,立即得到朱繇赞同的原因。
东南如果不能回归朝廷的掌控,大梁的力量就会进一步被削弱,从而名不副实。
王秦得知这么多秘密,自然不会将朱繇的命令当回事。
而这些秘密,全部都是由天狼刺探获得的,这证明了王秦成立天狼的正确性。
只有及时掌握情报,才能更好的做出决断。
南部地区,虽然是由朱成器治理,但自从丁宁到了之后,各项权力陆续转移到了丁宁手中。
朱成器成了傀儡。
如今王秦决心不将权力归还朱繇,这意味着,朱繇费尽心机夺来的江山,彻底名存实亡。
可悲啊。
朱繇一世枭雄,本来可以成为一代雄主,成就宏图霸业,怎奈时势不易,十几年的谋划筹备,终于成功登上帝位,本以为这会是霸业的起点,不曾想只是昙花一现,多年的努力或许就此成为他人的嫁衣。
王秦拒接交出权力一事,在有心人眼里,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朱成炳忽然接到转正的旨意,一脸的懵比,他是一个无心仕途,只想花天酒地的纨绔,突然将经略使这副重担交给他,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苦不堪言。
最重要的是,他做副经略使已经快一年了,但是从没在任上待过半天。
对于东南的民政,一无所知,一窍不通,没有自己的班底,就算接任了经略使一职,也不可能迅速将权力掌握在手中。
何况王秦真的会心甘情愿的的将权力让给自己?
朱成炳虽然纨绔,但不傻。
他只是不想将心思用在勾心斗角上面。
人,就应该及时行乐。
这是朱成炳的人生信条。
果然,在钦差走后,朱成炳去接管经略府时,留给他的是一座空空如也的府邸。
而王秦已经带着四万多兵马,赶去嘉州港增援张乐。
原经略府的官员们,则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将军府的官员,在一队兵马的护送下,返回余安,继续治理东南的民政。
第两百十二章犹豫
“大将军,陛下夺去了您的水军都督一职,而改为张乐担任,以后张乐直接听命于陛下,我们辛苦筹备的水军,等于做了陛下和张乐的嫁衣。”
赶路途中,丁富向王秦抱怨道。
张贵附和道“水军所用的战船,都是我们拼死血战赢回来的,陛下一句话,就将它们和我东南军的关系撇清,实在过分!”
说着,张贵左右看了看,发现都是王秦的心腹,这才低声道“我最近听说了点风声,陛下自从越城大败后,对各地的政令已经无法通达,依我看,大将军屡次击败武军,于江山社稷之功,无人可比,既然如此,不如自立。”
丁富闻言,惊慌的四周瞅了瞅,道“张贵,当心隔墙有耳!”
张贵道“我们都是大将军心腹,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秦斥责道“张贵,你再敢口出忤逆之言,我一定会惩罚你。”
王秦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愤怒,显然没有责备之意。
张贵连忙抱拳道“末将一定谨记。”
王秦遥望嘉州港,心中想到朱繇对张乐的任命应该已经到了吧。
水军的建设,虽然大多都是由张乐主导完成的,可没有王秦的全力支持,别说打造几万水军,就是几千人都拉不起来。
朱繇一句话,就想将他们从王秦的麾下划到自己手中,实在是痴心妄想。
如果张淼、项然、马少明、丁宁这些人对朱繇依然唯命是从,忠心耿耿,王秦绝对不敢违背朱繇的意思,肯定会乖乖的交出东南的治理权和水军。
可如今朱繇的这些心腹爱将全都贼心四起,朱繇自顾不暇,哪里有功夫对付他,最重要的是,朱繇还需要靠他对抗武军。
倘若真把他惹火了,王秦带着十万东南军放弃抵抗武军,朱繇的大明城可就孤掌难鸣了。
时移世易,天下大势,如风云变化,令人惊讶。
一年前的朱繇,麾下几十万大军,号令旧楚万里山河,无敢不从。
这才短短光阴,朱繇之势已去掉大半。
真是叫人唏嘘。
嘉州港。
张乐在大帐内望着大梁的江山社稷图,心中纠结无比。
在一个时辰前,他得到了来自皇帝的任命,他从水军副都督,正式成为水军都督。
一字之差,便是天与地的距离。
这意味着,他已经从王秦的部将,一跃成为了直属皇帝的大将。
从此以后,他不必再听从王秦的命令,凡事可自行决断,或者向皇帝请示即可。
这本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换作别人,肯定要大肆庆祝。
但张乐开心不起来。
他知道,他的这个水军都督,没那么容易名副其实。
如今南仲翼十万水军逼近,嘉州港面临生死存亡,单凭他和三万多水军将士,想要撑下去实在有难度。
即使挺过去了,这点兵力的水军也会打个精光,所剩无几。
想要补充兵力,就得从各地招募。
最近的地方,最容易获得兵源的地方,就是东南。
可东南是谁的地盘?
王秦。
王秦会轻易的将地盘上的壮丁让张乐招募去水军?
答案显而易见。
皇帝任命张乐为水军都督的同时,命人告知张乐,东南经略使以后由朱成炳担任,王秦提拔为大将军,专心负责军事。
以后将由朱成炳全力支持他建设水军,抗击武军。
皇帝这是想要剥夺王秦的权力,但皇帝肯定不会如愿。
王秦的手段,张乐是见识过的。
凡是由王秦提拔上来的官员、将领,都对王秦死心塌地。
东南的百姓,在王秦的治理下,有了土地耕种,吃上了饱饭,压迫他们的豪强也被打倒,因此,个个都在家中将王秦当成神来供拜。
如此深得民心的王秦,只要他想继续掌控东南,就一定能做的到。
张乐知道,他面临了人生最重要的关头,是选择效忠皇帝,还是跟着王秦。
如果王秦是皇帝的忠臣,张乐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会有事。
但王秦深邃的眼眸中,时常流露的异光,总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这个时代,没有绝对的忠臣。
张乐不相信王秦会忠心于朱繇,从朱繇目前的举动来看,朱繇已经防范王秦。
这注定了此二人不能君臣和睦,迟早是要兵戎相见。
罗浩、王乾等一众水军将领相约而来,他们都是张乐提拔的将领,自然听命于张乐,今日见张乐接到旨意后闷闷不乐,知道张乐面临难题,所以一起前来支持张乐。
“都督,无论何时何地,我等都对您唯命是从。”
罗浩、王乾等人向张乐拜道。
张乐见状,大吃一惊,“尔等都是大梁将士,不是我张乐的私军,你们今生只需要向一人效忠,只需要听命于一人,那就是皇帝。”
“都督……”
众将哑然。
人群中,几人目光一闪。
张乐心中做出决断。
“报!都督,南仲翼的水军已抵达我嘉州港海域,预计会在明早对我嘉州港展开进攻。”
一名斥候急忙跑来。
张乐闻言,神色顿时凝重,“命令将士们,加强警戒。”
“是,都督。”
众将抱拳道。
“大家都回去吧,各司其职,严守自己的岗位。”
张乐有些疲惫的挥挥手。
众将纷纷退下,只有一人故意走在最后,待其他人离开,他又折返而来。
“刘福,你有何事?”
张乐见他折返,奇怪的问道。
刘福,因作战勇敢,又熟知水性,懂得些兵法,被张乐提拔为都尉,统领一营兵马。
刘福抱拳道“都督,大将军已经从斜城率军来援。”
“大将军来增援我?这件事我都不知,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张乐狐疑的看向刘福,心中有了一个不详的猜想。
刘福笑嘻嘻的说道“我乃枭鹰南府密使。”
“枭鹰!”
张乐瞳孔极速收缩,枭鹰是直属皇帝的奸细组织,枭鹰的人潜伏在他身边,这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都督不用怕,枭鹰名义上是皇帝的鹰犬,但我们直接向丁相负责。”
刘福笑道。
张乐眼皮一跳,“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刘福道“丁相让我提醒都督,凡事三思而行,陛下自越城大败,已经势微,而且变得暴躁易怒,时常猜忌臣下,都督若是决定效忠陛下,即使大将军放过了您,您的下场也不会好过。”
“丁相是陛下的肱骨之臣,不思报效陛下,反而派人游说我背叛陛下,是何用意?”
“难道丁相想造反?”
张乐皱眉怒目。
刘福并没有被张乐的话吓到,继续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都督乃是大将之才,当为自己考虑。”
“陛下势微,东南又是四战之地,都督留在此地,只会白白牺牲无数将士的性命,丁相在广惠城外的海岸边修葺了港口,可供数万大军靠岸。”
“广惠位于南方中心,又有大型港口,繁荣富庶,百姓十万户,现如今各大部落皆对丁相俯首称臣,都督去了,必可受重用!”
张乐诧异道“你是丁相派来的说客,没想到连丁相都有反意了。”
第两百十三章忠臣
“丁相不是谋反,而是要拯救天下苍生,使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重获新生!”
刘福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张乐冷哼道“每个谋逆之徒,喊出的口号都冠冕堂皇,说是要为天下,为百姓,其实归根究底还是为了一己私欲。”
“你所要效忠的陛下不也是从谋逆之徒过来的吗。”
刘福辩解道。
张乐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职责就是守卫嘉州港,我麾下的将士大多都是东南人士,就算我想走,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今天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我俩从未见过面,你走吧,回你的广惠去。”
刘福见张乐态度坚决,大失所望,“都督,你选择效忠陛下,而大将军已经来援,大将军此人,杀伐果断,他是绝不会允许你执掌这支水军的。”
“大将军,他是梁臣,深受皇恩才有的今天,倘若他要谋逆,必会遭万民唾弃,他是聪明之人,懂得如何取舍。”
张乐脸色复杂道。
这番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刘福失望的朝张乐拱了拱手,“都督好自为之,假如有一天,您无处可去,广惠随时欢迎您。”
“替我多谢丁相美意,我相信,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张乐苦笑道。
……
梁军大营。
刚刚睡着的王秦被吴烔叫醒。
“何事?”
王秦振作精神问道。
连续急行军两天两夜,不光是将士们疲惫不堪,便是王秦都有些招架不住。
吴烔抱拳道“嘉州港密探传来最新情报,南仲翼大军已进入嘉州港海域。”
“现在什么时候?”
“三更!”
“此地据嘉州港还有半日的路程,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及时增援张乐。”
王秦心情好转。
南仲翼率领的水军进军速度并没有预想的迅速,这主要是因为最近海面上狂风暴雨太多,大大延缓了武军的航行。
吴烔道“张乐当着诸将的面,已经表示效忠陛下。”
“嗯?”
王秦诧异的皱起了眉头,“真的?”
“千真万确。”
吴烔肯定的答道。
“罗浩、王乾诸将前去支持张乐,表示支持张乐的任何决定,张乐当众宣布,尽忠陛下。”
吴烔有些愤怒。
他是王秦的死忠,对任何背叛王秦的人,都恨之入骨。
王秦叹气道“张乐也随我很久了,没想到我和他,会有翻脸的一天,就如曾经的杜樵一样。”
吴烔道“大将军打算怎么做?”
“让我想一下。”
王秦高估了张乐对自己的忠诚,他以为张乐会誓死效忠于他,没想到最后还是……
就这样,王秦看着月色消逝,太阳升起。
将士们都已经吃过早饭,并整装待发,只等王秦一声令下。
韩德、荆棘等将不知王秦为何踌躇不前,纷纷前来询问情况。
“头痛。”
对此,王秦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众将。
韩德等人听得一头雾水。
而嘉州港的清晨,南仲翼率领十万水军展开了进攻。
张乐率部防御,战斗异常的惨烈,南仲翼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亲自带兵冲锋,两军的箭矢在空中如同飞舞的雪花落下。
对很多新招募的水军而言,他们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残酷的战斗,许多人甚至感到了绝望。
封锁的港口被武军冲破,原本开阔的港口海面,没一会就挤满了武军的战船,武军士兵从这条船跳到另
第两百十四章权力
“大将军,大梁经不起折腾了,大梁的百姓亦都盼望早日平息战火,过上安宁的生活,陛下是罕见的明君,只要武军被打退了,陛下就可励精图治,使大梁国富民强。”
“大将军,你被陛下招为驸马,又是抗击武国的中流砥柱,大梁之柱石,有举世无双之才,如果全力辅佐陛下,必是万民之福,国家之幸。”
张乐滔滔不绝的对王秦说道。
韩德、荆棘、丁富诸将在一旁听得频频皱眉,如果不是王秦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多嘴,他们肯定要痛骂张乐。
待张乐说完,王秦笑道“我是大梁之臣,没有陛下,就没有我王秦的今天,都督多虑了。”
这句话一出,张乐悬着的心落下,他以为王秦同他一样,是朱繇的死忠。
突然,王秦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南仲翼来势汹汹,此番前来,不夺嘉州港誓不罢休,你率水军抢来的辎重,关系他们能否撑过这个冬天。”
“而嘉州港现有的水军只有三万多人,根本不足以抗击南仲翼,既然本将军来了,嘉州港的防务,就由本将亲自负责,都督可以放心,有我在,南仲翼休想踏上嘉州港一步!”
张乐脸色一变,“大将军,这不好吧,嘉州港一直由我负责,这里的一切我最熟悉,水军也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由我主控,会比较好的。”
张乐不同意交出防御权,他知道,一旦将防御的主导权让给王秦,就等于是将水军让给王秦。
罗浩、王乾等水军将领以他马首是瞻,只要他态度坚决,王秦掌控不了水军。
之前王秦所说的他是大梁之臣的忠臣之言,现在想来,根本就是在糊弄他。
权力,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着迷的东西,一旦拥有,谁都不愿放弃。
王秦年纪轻轻,就执掌诸侯般的权力,野心必定随之滋长,又怎会甘心对他人一辈子俯首称臣。
张乐心道武军是大梁的外患,可以驱逐,而王秦才是大梁的心头大患。
王秦不死,大梁必定不会长久。
在这一瞬间,张乐甚至萌生了刺杀王秦的念头。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而他的手中,恰好有一柄锋利的长刀,只要他狠下心,瞬间就可夺去王秦的性命。
荆棘既是一员战将,也是王秦的贴身护卫,他敏锐的察觉到张乐对王秦散发出了一丝杀意。
下一刻,荆棘迅速跨步到王秦身边,一只手握住腰间的佩刀,只要张乐有一丝不对劲,他有信心,可以在张乐动手前抢先结果张乐的性命。
张乐注意到荆棘这个大块头眼神中对自己的不善和警告,意识他的刺杀错过了最佳时机,只能放弃。
王秦看向一众浑身浴血的水军将士,问道“水军将士何在?”
一众水军将士早就知道他们的统帅换成了张乐,因此王秦命令式的发问,让他们有些彷徨。
但还是有人迅速做出了反应。
“末将罗浩,在此!”
“末将胡望,在此!”
“末将李琨,在此!”
……
一大半水军选择了回应王秦,这其中,竟然有很多都是张乐亲手提拔的水军将领。
只有王乾等部分水军犹豫不决,他们知道,现在是站队的关键时刻,一旦选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从目前状况来看,服从王秦,才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只是有些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张乐见麾下大半水军将士愿意听从王秦号令,内心颇为震惊。
一直以来,张乐在操练将士时,都对他们进行精忠报国的思想灌输,告诉他们,他们是大梁的将士,而非别人的私军,就是希望他们能忠于朱繇。
可如今看来,效果甚微。
“张乐,大梁立国不过一年,陛下的恩泽尚未普被天下,你又怎能指望他们会对这样的国家效忠?”
王秦轻描淡写,他对这样的局面丝毫不觉得有何奇怪。
在他的治理下,不过一年光阴,就让东南的百姓感受到了光明,因此东南的百姓只知王秦,而不知大梁皇帝。
百姓尚且如此,从百姓中走出的将士,又怎会不对王秦唯命是从。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非愚蠢,而是因为这个世界缺少它,大将军,你执意玩火,必将招致祸端。”
张乐叹息道。
他坚守心中的信念,注定要与王秦决裂,只是他觉得可惜,在他眼中,王秦年纪轻轻,就已经位极人臣,为何还要抛弃忠义,践踏良心?
“现在由我接管嘉州港,所有水军将士愿听我命令者,留下,不愿听我令者,离去,胆怯畏死者,离去。”
王秦大声道。
“谨遵大将军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罗浩、胡望等将领纷纷回应道。
“国家尚在危难之际,外敌近在眼前,内斗却越发激烈,大将军,你上对不起赏识提拔你的陛下,下对不起大梁的万万黎民。”
张乐难忍心中愤怒,斥责王秦。
王秦不以为意,从张乐身边越过,对面前的一众将士进行调度,开始重新布置防御。
王乾等部分水军将士,却是不愿听从王秦命令。
“大将军无视陛下旨意,强行掠夺都督的权力,此举必遭万民唾弃,致使众叛亲离!”
王乾代表支持张乐的水军将士,站出来大声斥责王秦。
王秦瞥了眼王乾“不尊我令者,请离去,否则军法严惩!”
“大将军现在不是我的统帅,无权命令我们!”
王乾的态度格外坚决。
王秦冷笑道“拿下,关进大牢!”
水军必须掌握在他手里,虽然当前他的实力还很微弱,但日后要想称霸列国,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军是必不可少的。
沿着海岸线,水军可北上赵国,赵国沿海地区,皆是繁荣富庶之地,拥有强大的水军,就好比将剑悬在赵国头顶,想要进攻赵国,就不必执着于以江北为桥头堡。
继续北上,就是云国,云国是没有水军的,因此水军可毫无阻力的上岸。
“遵命!”
一旁的将士纷纷上前,要缉拿王乾。
王乾拔剑怒吼道“老子烂命一条,你想要,就来拿吧!”
张乐阻止道“大将军,放了他吧,嘉州港和水军的指挥权,我让给你,也请让我和他安全离去!”
张乐有些心灰意冷,王秦的做法,让他感到心寒。
“方才已经给过你机会,可惜你错过了。”
王秦改变主意,他不能放这些对他有敌意的人离开,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但是继续让他们留在军中,又等于是在身边放了把刀子。
“我准备在姑山屯田,但哪里如今还是一片荒芜,为了来年耕种,张乐,你就做屯田校尉,带着他们去开垦屯田吧。”
王秦说道。
“谢大将军!”
“王乾,你还不快谢过大将军!”
张乐一边向王秦抱拳,一边命令王乾。
“都督,你是陛下任命的水军都督,怎能屈服于这种狼子野心之徒!”
王乾愤慨无比。
“听大将军的,去屯田!”
张乐厉声道。
“都督……”
王乾极为不甘心的放下手中的佩剑。
当天,张乐就带着王乾等一众不愿听从王秦军令的将士,前去姑山屯田。
“大将军,您就这样放张乐去屯田?您不怕他跑了?”
荆棘对王秦的做法感到不解和诧异。
“有多少人跟张乐走了?”
王秦问道。
“两千多人。”
荆棘说道。
“大将军,张乐在水军方面颇有才能,如今武军压境,正是我们需要他的时候,此时让他离开,会不会不合时宜?”
韩德问道。
王秦笑道“一个不忠于我的人留在身边,就算他有通天的才能,我也不要,至于他中途逃跑?放心吧,既然我敢让他去屯田,就不怕他跑!”
一众将领对王秦的自信感到困惑,大将军是不是自信过头了?
深夜。
吴烔来到王秦面前拜道“大将军!”
“怎样?张乐没有异动吧?”
王秦问道。
吴烔笑道“有王乾盯着他,张乐这辈子都要乖乖的在姑山屯田。”
“让王乾盯紧他,只要他有风吹草动,格杀勿论!”
王秦语气坚决。
第两百十五章暗棋
接下来的几天,南仲翼数次对嘉州港发起猛攻,但都以失败告终。
有王秦亲自坐镇嘉州港,梁军将士军心大振,士气如虹,防线牢不可催,武军士兵连一步都不曾踏上嘉州港的地面。
南仲翼暴跳如雷,他引以为豪的鸟川将士,一直以来所向披靡,但是却在王秦面前屡屡碰壁。
为了对王秦施加压力,南仲翼给麻一诚写信,让他一定要迅速攻破斜城,杀进东南的地界,使王,秦背腹受敌。
麻一诚又何尝不想攻破斜城。
一来,他的兵力并不具备绝对优势,斜城的防守固若金汤,无懈可击,强攻只会损兵折将,并不能破城。
二来,他一直向周舒、龙治邀战,可是这二人根本不鸟他,他想寻找破绽也没有机会。
江州,梁军大营。
朱繇接到传来的情报,差点没当场气死。
王秦不仅拒绝交出东南的指挥权,还将张乐打发去了姑山屯田,这种行为摆明了是要自立,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陛下,给我一支兵马,臣这就去东南,将王秦这个狼子野心之徒抓来千刀万剐!”
朱蓬暴脾气发作,冲到朱繇面前,嚷嚷着要去捉拿王秦。
“你觉得带多少兵,可以拿下王秦?”
朱繇反问道。
朱蓬拳头一攥,道“五千人马足以!”
“五千?你就是带五十万人马,怕是连王秦的边都挨不着。”
朱繇失笑道。
“陛下,王秦竟敢违背您的旨意,致陛下的颜面于不顾,让您在天下人面前丢脸,不管如何,臣都要去拿他是问!”
朱蓬态度坚决。
“权力,是这个世界最美妙的东西,它能彻头彻尾的改变一个人。”
“王秦在天下人面前打我的脸,终有一天,他会付出代价,但绝不是现在。”
“没有他在,武军可取东南,继而两线夹击大明城,朕的大梁,怕是见不到明年的阳光了。”
朱繇心中懊恼无比,他高估了王秦的忠诚度,亦高看了朱成炳和张乐的能力。
此二人在王秦面前,如同废物,一点作用都不曾发挥。
“难道我们就拿王秦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朱蓬恼恨道。
朱繇叹气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这颗棋子是我对付王秦的最后手段,现在动用,为时过早。”
“原来陛下早就在王秦身边安插了奸细,看来是末将多虑了。”
朱蓬闻言大喜。
“王秦是柯巴力荐才被我重用,并非一早就追随于我,如果对他没有防备,我又怎能放心将东南交给他,只是现在看来,我当初重用他的决定是错误的。”
朱繇后悔万分。
他亲手制造了一个可以威胁他江山社稷的魔鬼,准确说,不止一个,而是好几个。
随着项然、马少明、丁宁中断向京畿增调物资和兵力,朱繇已然发觉这些人不对劲。
他们在各自的地盘上任免官吏,囤积物资,招募与操练士兵,这种种行为分明就是要自立山头,这些被朱繇视为心腹的忠臣良将,在朱繇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将他抛弃。
“公主怎么办?您将她送往东南,与王秦成婚,可如今王秦忙于战事,将公主打发去了余安,从他的态度来看,他分明是不想与我皇家结亲。”
朱蓬又道。
朱繇眼神中露出一丝狠决,“既然我决定将公主嫁给他,并昭告天下,那么,他与公主就是夫妻,公主就是他的人,他安排公主待在余安,就让公主留在余安。”
政治婚姻,是这个世界最可悲的,它是在利益的驱使下诞生的,这注定了这段婚姻无情与无义。
“那朱成炳呢?陛下任命他为经略使,可王秦却将东南的治理权转移到大将军府,不肯移交给朱成炳,朱成炳现在东南,处境无比尴尬。”
朱成炳与朱蓬算是堂兄弟,朱蓬对朱成炳还有比较关切的。
“不争气的东西,倘若当初他以副使身份插手东南政务,即使不能掌控所有权力,现在也不至于让王秦轻而易举的将他踢在一旁!”
没提到朱成炳还好,一提到朱成炳,朱繇便气不打一出来,当初他可是对朱成炳寄予厚望,只是这混账东西,太不争气了!
“陛下,王秦心机深沉,麾下又有一班忠心耿耿的心腹,就算朱成炳要同他争权,怕也是徒劳无功,您现在怪他,无济于事。”
朱蓬替朱成炳辩解道。
朱繇气道“告诉朱成炳,就算他夺不回东南的治理权,也一定不能让王秦好过,东南这么多官吏将领,难道每一个都对王秦唯命是从,死心塌地?可以秘密联络这些人,组成一个忠于朝廷的联盟,关键时刻对王秦发难。”
“陛下英明,末将这就去让人告诉朱成炳,其实朱成炳的能力是有的,只要他愿意,一定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
朱蓬道。
“但愿如此。”
朱蓬信心十足,但朱繇对朱成炳却没什么信心。
“张乐呢?王秦让他去姑山屯田,陛下可以召他来江州。”
朱蓬又问道。
“哼,朕让他做水军都督,就是让他替朕对抗王秦,帮朕握紧水军,他倒好,连抵抗都不曾抵抗,就干脆的跑去姑山屯田了。”
“如此没用之人,我召他回来有何用处?”
“不过,姑山离余安没有多远,随张乐去姑山屯田的有两千多人,这些人都是忠于我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也是一支兵马,派人秘密联络张乐,让他做好准备,随时攻进余安。”
“即使成功不了,也可吓唬吓唬王秦。”
朱繇说道,语气中透露着无奈,曾经指点苍穹,号令山河的他,怎么都料不到会有今日之窘迫的局面出现。
皇帝不好当啊!
朱繇第一次对篡权夺位有了疲倦和厌烦感。
嘉州港。
时值隆冬,天寒地冻。
大海之上,冷冽的寒风整日整夜的呼啸,南仲翼带着武军士兵在海上,忍饥挨饿,进攻,损兵折将,不进攻,又没有退路。
此时的南仲翼,骑虎难下,来之前,他可是在麻一诚面前立下过军令状的。
就在南仲翼进退两难之时,麻一诚命令南仲翼率部离开嘉州港,停止对梁军的进攻。
这道命令传来,南仲翼大为意外,他不明白麻一诚为何命他撤兵,撤兵就意味着他们此次的进攻是失败的。
但从当前的局面来看,撤兵虽然代表着失败,却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南仲翼也不犹豫,立即率部返航。
王秦接到武军撤走的消息,吃惊不已。
他们没有足够的过冬物资,却选择在此时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
“全力调查武军突然撤走的原因。”
王秦分别对季成和吴烔说道。
次日傍晚,斜城方面传来麻一诚撤兵的消息。
武军开始收缩兵力的意图,令人摸不着头脑,其中透露着古怪。
难道他们过冬的物资有着落了?
否则麻一诚不可能撤军回越城的。
刺探很快有了回信。
经过天狼和军中斥候的全力侦察发现,扈苍港最近的确有运输船抵达。
让王秦震惊的是,这批运输船并不是来自武国,而是赵国。
第两百一十六章结盟
前不久,数十艘赵国运输船悄无声息的抵达扈苍港,他们所带来的辎重,足以支撑武军度过这个寒冬。
“这些运输船,是赵队的专用船只,还是民间商人的船队?”
王秦问道。
这一点极其关键,如果说是民间商人的船队,就只能说这是一群利益熏心的商人在铤而走险。
若是赵队的专用船,那肯定是赵国皇帝授意而来的,这就意味着赵国开始支持武国侵略梁国。
赵国与武国必定在暗地里结盟,而武国许诺给了让赵国心动的利益。
“赵国的民间商人,哪敢私自运输这么多辎重给武军,是赵国朝廷派来的!”
吴烔汇报道。
吴烔的天狼东卫,比季成更早一步获得了这方面的消息,这让一直挺不起腰杆的吴烔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赵国!”
王秦的脸色越发难看,随着赵国势力的介入,梁国的局势让他越来越感到迷惑和艰难。
一切都脱离了原来的轨迹,本来张乐大捷后,只要王秦愿意,可以在三个月内驱逐武军离开梁国的陆地。
待水军强大,便可陆续收复三岛,实现大梁领土的完整。
但现在,武军得到辎重补给,可以撑过这个冬天,这就意味着来年,武国本土将会有机会继续增兵,麻一诚会在春天时,对他,或者朱繇,发起新一轮猛烈的进攻,届时,东南军的压力将会空前剧增,很可能崩溃。
而在这段时间里,王秦有机会组织力量反攻,但是双方力量相差悬殊,反攻意味着送人头,很可能反被麻一诚歼灭。
“大将军,如今天气严寒,看天气,不用几天就会下雪,武军应该不会有大动作的。”
吴烔抬头看了眼窗外。
王秦道“麻一诚不是收兵回越城了吗,雪天不利于作战,这个冬天应该是平安无事了,但来年,便是你死我亡的时候了。”
“川芳圣和李成金将战火都蔓延至了赵国边境,随时都有越境的可能,为何赵国还要派运输船资助武军,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吴烔十分不解。
王秦笑道“这还用想?肯定是东英海和曹伍陆派人联络石霖,说是要同他结盟,承诺永远不侵犯赵国领土,并且还会帮他夺取江北,代价就是石霖必须资助梁国境内的武军。”
“大将军英明啊!这都能想到?”
吴烔佩服道。
王秦有些无语“赵国皇帝的那点心思,世人皆知,第一,聂家军,第二,江北。”
“聂正邦、聂正波不除,夺不回四十万骑兵的指挥权,他这个皇帝的位子永远都是不稳,江北不夺回赵国手中,等于头上悬把刀子,这是石霖的两大心病,只要对症下药,自然能令石霖乖乖就范。”
王秦的分析,在后来传回的情报披露中,一毫不差。
东英海和曹伍陆,也是万般无奈,才突发奇想出这高明的一招。
赵国皇帝,石霖,答应与武国结盟,资助梁国境内的武军,纯属无奈。
一方面,国内的聂正邦手握四十万骑兵咄咄逼人。
另一方面,江北在张淼和项然的共同治理下,正在恢复经济,张淼为了增强军事实力,提出了全民皆兵的口号,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健全男子,统统接受军事操练,并由官府统一协调,发放兵器。
一时间,本就民风彪悍的江北,更是空气中都弥漫着战意。
路上熟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都从原来的互相问候成了切磋招式。
赵国潜伏在江北的探子,将这一情况回报给了石霖,吓得石霖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虽然梁国如今陷入了和武国的战争中,既无力整顿国内经济民
第两百一十七章练兵
大雪如期而至,甚至比往年还要下的凶猛,大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一脚踩下去,直接没过了膝盖。
如果是寻常年份,百姓们一定欢呼雀跃,瑞雪兆丰年,来年了定会有个好收成。
可惜,今年不同,武军正在他们的大地上养精蓄锐,就等着来年开春,对他们的国家发起致命进攻。
能否安心耕种,有个好的收成,就得看朝廷大军和东南军是否可以打得退武军,如果朝廷军和东南军败了,武军长驱直入,国破家亡,谁都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越城,顶着暴雪,麻一诚展开了一次全军操练。
他将聚集在越城的武军召集在一起,分成两支,进行模拟对战。
将士们冻的瑟瑟发抖,脸色铁青,依然咬着牙嘶吼演练。
“大帅,来年开春,我们的进攻重点在哪里?继续主攻东南,还是西进大明城。”
南仲翼在麻一诚身边问道。
麻一诚脸色凝重道“东相让我等他指示行事,我们在伪梁的战败,连累东相在朝廷不断遭到弹劾,平和财团与我们的联盟破裂,川芳圣力主进攻云国,而叶秋财团则想夺取朝廷的主导权,下一步的进攻,关系东相能否继续执掌权柄,东相要好好谋划。”
“大帅,没有了重骑兵,以后想要突进,或是两军厮杀,我们将会无比吃力,能不能在来年开春,从国内再调一批重骑兵过来。”
奉紋问道。
“你是说东相麾下的禁军骑兵?”
麻一诚眼睛一亮,随后眼神迅速暗淡。
出发前,他在东英海面前保证过,一定会将梁军打的落花流水,将宁中次丢掉的脸面夺回来。
为此,东英海不惜得罪心腹宁中次,将麻一诚作为攻梁主帅。
本来大破越城,麻一诚的确给东英海争了脸,让东英海可以在朝廷上扬眉吐气,痛击那些政敌,继续执掌武国牛耳。
可是谁料东南军太过生猛,将他的鸟川兵团一顿痛揍,更是连鸟川兵团的王牌精锐重骑兵都给歼灭了。
不管你曾经有多少胜绩,多么风光,只要经历一次惨败,所有的荣耀都会被掩埋,别人只会看到你的失败,而自动忽略你的胜绩。
“禁军是守卫海京的重要力量,禁军中的骑兵亦是重中之重,东相怎会轻易调动他们来梁,况且,从我们当前的战绩来看,东相肯定非常失望,你叫我怎么跟东相张这个口?我没这个脸。”
麻一诚脸色羞愧。
“该死的王秦小贼!早晚一天,扒了他的皮。”
南仲翼一想起嘉州港之战的激烈和寸步难进,心里就非常憋屈。
这让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南仲翼,很是难受。
“我最近听说朱繇下旨,加封王秦为大将军,意在剥夺王秦在东南的权力,但是王秦拒绝移交权力,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麻一诚笑着说道。
“看来朱繇和王秦君臣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
奉紋道。
“朱繇在越城大败,王秦却是大胜,功高盖主,你说朱繇能不猜忌吗?”
南仲翼分析道。
将帅等人一边观看演练,一边讨论时势。
“对了,最近宁中次老贼怎么没动静了?”
南仲翼想起宁中次,忽然问道,宁中次,武国成名已久的统帅,轻视他,忽视他,必定会招致恶果。
麻一诚道“宁中次带着他的神冲兵团,现在离扈苍港没多远的杏镇休养,据我们的探子回报,宁中次似乎生了大病,已经很久没有露面,军中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弘毅处理。”
“宁中次病了?”
众将一脸的狐疑,他们都不大相信宁中次会生病。
“宁中次自上次一败,威望跌入谷底,军中的士气更是一蹶不振,他从军这么久,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病由心生,不是很正常吗?”
麻一诚虽也不相信宁中次会生大病,但他心里还是希望宁中次就此一病不起,一命呜呼。
越城的鸟川兵团冒着大雪进行对战演练,这一消息传至江州,朱繇及其朝廷的一众官员全都震惊不已。
朱繇带兵几十年,从没试过暴雪天气让士兵操练。
武军的大规模演练,其目的不言而喻。
一是锻炼士兵。
二是震慑朱繇的禁军和王秦的东南军。
让梁民知道,武军不畏艰险,能克服一切困难,他们一定要征服梁国的决心。
然而让朱繇最关心的并不是麻一诚冒着暴雪练兵,而是赵国资助武军度过寒冬。
朱繇恨丁宁设计除掉朱轶,更恨赵国资助武军。
唇亡齿寒的道理,石霖难道不懂吗?
或者说,石霖根本不认为武国有吞并赵国的实力,他有能力应付武国,所以才敢与虎谋皮,想借武国的手,打垮梁国,好让他有机会收回江北十四州。
“范毅,赵国暗地资助武军,你怎么看?”
朱繇召见范毅,丁宁不在朝廷,范毅代行丞相权职。
范毅成为代丞相,接触到了许多核心机密,这让他有种大梁要完的感觉,同时感到肩膀上的这副担子无比沉重。
因此,范毅拼命的处理各项公务,事无大小巨细,他都要亲力亲为,范毅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补救大梁将倾之社稷。
只是他的丞相权力,除了京畿地区,在其他各地一点作用没有。
范毅被朱繇召见,心中有种不详预感,听完朱繇的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陛下,石霖此举,真是鬼迷心窍,唇亡齿寒之例比比皆是,他却偏偏要背道而驰。”
范毅先是痛斥石霖,而后深思片刻道“我们应派出使者,尽快与石霖取得联系,向他陈述其中利害关系,使他迷途知返,断绝与武军的来往,并与我国联盟。”
“石霖对我夺位立国,一直以来,都持反对态度,不仅不承认我的大梁,还与我国断绝贸易往来,他会同意断绝与武军的关系,转而与我结盟?”
朱繇失笑道。
“陛下,石霖不就是想要江北吗?咱们给他不就成了!”
范毅道。
“哈……”
朱繇脸皮一抽,若是江北还在他掌控之中,范毅的这个提议,他或许还会考虑一下,可是现在的江北,连他的政令都传达不过去,他就是想给,也得问问张淼、项然同不同意。
“陛下,我知道张淼和项然如今已有自立之心,并公然违背您的命令,在江北成立江北府,实行自治。”
“但在名义上,他们是属于大梁的臣子,江北是在大梁的统治之下,所以,您送给石霖,也得看石霖有没有能力拿的到,而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一点实际损失都没有,只需您得背负些骂名。”
范毅分析道。
“骂名?”
朱繇苦笑道“我谋权篡位,早就背负了千古骂名,还在乎其它的骂名吗?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希望石霖能够同意吧。”
朱繇对范毅的建议并不抱太大希望,但他总得试一试。
“另外,让礼部的官员尽快安排公主和王秦的婚事。”
朱繇想了想,又道。
“王秦越是不想与我皇家扯上关系,我就越要让他做我大梁的驸马!以后他就是想谋反,也得顾忌名声。”
朱繇一想起王秦,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第两百一十八章帅才
嘉州港。
海面结起了厚厚的一层寒冰,鹅毛般的雪花飘落其上。
在麻一诚冒着暴雪练兵的同时,王秦也对水军进行了一次对战演练。
因为暴雪的关系,水军不能出海,只能选择在陆地上演练。
这次演练的目的,王秦打算从中选拔一批优秀的将领,继而从这些将领中,挑选一名具有统帅能力的人,担任水军的指挥使。
当然,原先的将领同样有机会争取指挥使一职。
罗浩、胡望、李琨等人更是卯足了劲,要争当指挥使。
在暴雪下,将士们脸色涨红,在各自的主将带领下,拼命搏战。
王秦站在一处土坡上,静静的望着前方的对战,身边的亲卫们想为王秦撑伞,却被王秦拒绝。
“大将军,您再站下去,就快成雪人了。”
荆棘替王秦弹去身上的积雪道。
王秦不以为意,而是指着前方道“几名将领中,当属罗浩的临机应变最强,有统帅之才。”
“大将军的意思是提拔罗浩为水军指挥使?”
荆棘问道。
“演练不是实战,以演练作为选拔的标准,不足以服众,想要成为正式的指挥使,还得拿出战绩来才行。”
王秦想了想,道“就让罗浩先担任代指挥使,等到有了大的战功,再去掉代字。”
“同时,任命胡望、李琨为水军左右将军,协助罗浩,提拔邓伯为水军的前军将军。”
“邓伯?”
荆棘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没听过这个名字。
王秦道“我奉命剿灭湖郡文鸿时,邓伯就跟随于我,在历次作战中均有战功,最重要的是,他对水战颇有心得。”
王秦没有点明,邓伯是水匪出身,征剿大泽水贼时,邓伯是黄脸精麾下的一个小头目,黄脸精死后,一众水贼大小头目,皆被柯巴下令处死。
王秦见这些人中,有几个还算良心未泯,并非大恶大凶之徒,便出面担保,使他们免死,邓伯便是其中一个。
邓伯感念王秦的恩德,于是誓死追随王秦。
“大将军的记忆力真是超凡,不论是谁,只要见过,总能在心中记住。”
荆棘赞叹道。
荆棘的话,并无夸张成分,王秦的确对军中的一众将领了然于心,无论官职高低,就算是普通士兵,只要见过,每个人的能力大小,性格特点,王秦都能谨记。
只有了解,才能将他们安排在合适的位子,将他们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邓伯的出身虽然不好,但东南军可不讲究这些,只要你有能力,就一定有你发挥的舞台。
邓伯接到王秦的任命,起先一脸的懵比,而后欣喜若狂。
他现在不过一名都尉,在东南军,像他这样的将领,最少几百个。
他本以为王秦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不曾想王秦竟然记得他,如今更是大有重用之意。
邓伯对王秦的任命,感激涕零,在心中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不辜负王秦的期望。
“大将军,礼部侍郎张康求见。”
演练结束后,王秦召见诸将宣布任命,忽然一名传令官匆忙来报。
张康从余安特地前来,也是出于无奈。
朱繇密令他,必须在年底前,让王秦和公主完婚。
这可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自从王秦拒不交出东南的治理权,并将张乐打发去姑山屯田,如今世人皆知王秦与皇帝关系紧张。
东南与朝廷实际上已经分裂,与江北、万州、广惠一样,东南形成了自己的小朝廷。
他这个所谓的朝廷侍郎,在王秦面前,能有什么份量?
这婚,还能成?
张康真的后悔当初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事情若是办不成,大明城他怕是回不去了。
他的家人亲眷都得跟着受牵连。
幸好,王秦肯见他。
张康一来到王秦面前,立马行大礼,吓得王秦一跳。
“张侍郎,你我都是朝廷官员,不分尊贵高低,不必行此大礼。”
王秦扶起张康道。
张康见王秦一脸笑容,十分平易近人,心中想到王秦并没有外人说的那么玄乎,一点看不出心狠手辣的样子。
这让张康有了说服王秦的信心。
“大将军,您的官职比我高出好几阶,又是即将成为驸马的人,我对您行大礼,乃是理所当然。”
张康解释道。
“大将军,公主在余安已经待了快两个月,我们礼部的官员,全都准备妥当,就等大将军抽空,与公主完婚。”
“这个不着急,武军在越城冒着暴雪练兵,大有突袭我东南之势,我必须时刻警惕,哪里有空回余安。”
王秦摆摆手,拒绝了张康的请求。
“大将军,这一点,我们礼部已经考虑过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既然大将军不能回余安,那公主可以来嘉州港。”
张康连忙说道。
“我最近可能要去斜城检查防务,还要抽时间去下边的郡县视察百姓们的生活,同时突击地方官员的政务,真的太忙了,今天能抽空见你,都是硬挤出的时间。”
王秦驳回了张康的提议。
连续两次拒绝成婚,这让张康这个礼部侍郎的脸色十分难看。
王秦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就是不愿同公主成婚。
任务完不成,大明城,张康怕是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张康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从旧楚的臣子,到大梁的官员,这官真是越来越难当啊!
张康很心塞。
邓伯、罗浩等人立在两旁,见王秦不断拒绝成婚,心中都很纳闷。
罗浩悄悄的问荆棘“你在大将军身边最久,最了解大将军不过,为何大将军不愿同公主成婚?”
荆棘嘿嘿一笑,低声道“那是因为大将军心里念着更好的。”
“更好的?”
一众水军将领非常不解,在大梁,还有能比娶到公主更好的女子?
“我呸你个王秦!我父皇赏识你,才将你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将,提拔为重臣,让你可以执掌一方,现在翅膀硬了,就想谋逆了是不是?”
跟在张康身边的两名随从中的一个,忽然将头上的帽子掀掉,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朝着王秦破口大骂。
王秦、张康等人呆立当场。
这名随从竟是朱成晚。
她化妆成张康的随从,从余安跟到嘉州港,就是为了痛斥王秦。
王秦最近的所作所为,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朱成晚自然有所耳闻。
起先她还不相信,那个当初长篇大论,要兴国安邦的王秦,如今竟有自立之心。
可当王秦连续两次拒绝成婚,其心思昭然若揭,就是为了与皇家撇清关系,为以后自立铺路。
“公主?”
王秦反应过来,连忙与一众将领行礼。
第两百一十九章青龙
“你这个白眼狼,忘恩负义之徒,装模作样有意思吗?”
“你的眼里有我这个公主,有我父皇,有大梁吗?”
“没有我父皇,哪有你的今天!我呸!”
……
朱成晚指着王秦的鼻子就是一通大骂,这让王秦和一众将领非常尴尬。
张康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这一路走来,他竟然没有发现公主扮成他的随从跟在身边,还让公主痛骂王秦,他这是严重的渎职啊!
死定了。
张康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当场昏厥。
“公主,你可能对我有误会。”
王秦定了定神,说道。
“误会?我倒要听听你这个无耻之徒怎么为自己狡辩,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本宫一定杀了你!”
朱成晚怒气冲冲,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王秦狡辩的本事她是见过的,万一让他自圆其说,岂不是没有杀他的借口了?
可他要是无法为自己辩解,就凭她一个弱女子,真能杀的了王秦?
王秦的身边,虎背熊腰的将领几十名,个个面色不善,腰间还有战刀。
只怕她还没出手,就会被这些人拿下。
“公主,你说我想谋逆,可有证据?”
王秦并不在意朱成晚的威胁,在他眼里,这就是个傻乎乎的女孩,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父皇已经任命朱成炳为经略使,让你交出东南的民政大权,你为何拒而不交!”
朱成晚喝问道。
王秦笑道“公主,朱成炳是你兄长,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陛下让他当经略使,治理东南,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朱成晚脸色一囧,朱成炳是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弟,这是事实,让他花天酒地,他是行家,让他治理一方,怕是会民不聊生,东南大乱。
“我不交出民政大权,并非是要与陛下作对,而是无奈之举啊,如今东南好不容易稳定,百姓虽然过的清苦,好歹还能吃上一口饱饭,如果让朱成炳将这一切破坏,那我就是罪人了。”
王秦吐沫横飞,说的朱成晚哑口无言。
过了半天,朱成晚才道“那你可以向我父皇谏言,换别人来当经略使啊。”
王秦苦笑道“前不久武军压境,我一直忙于战事,哪里顾得上向陛下谏言,不过公主放心,等我将这一切安排妥当,自当向陛下交出手中一切权力,包括兵权。”
此言一出,一众将领纷纷脸色大变,王秦言语之间,脸色诚恳,不像搪塞之言,似乎真有这个打算。
将领们都以王秦唯命是从,一心一意跟着王秦搏一世荣华富贵。
倘若王秦真打算放弃一切,那他们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心思大乱。
王秦的姿态,连手下人都信以为真,更何况涉世未深的公主。
朱成晚脸色好转,又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将我父皇册封的水军都督,张乐,打发去姑山屯田,张乐打过胜仗,曾是你最倚仗的将军,就因为他效忠我父皇,所以你才要赶走他,是不是?”
“张乐去姑山屯田,乃是我迷惑武军之举,武国人现在都知道梁国水军有个张乐,是水战的行家,如今却被我赶走,梁国水军再无将才,他们自然就会对我水军放下戒心,只要他们掉以轻心,我就可趁势发起偷袭。”
“本来,这都是军事机密,不可轻易告诉外人,既然公主问了,我就说了,还请公主和张侍郎一定保密,武国的奸细无孔不入,若是让他们刺探得知,有了防备,我的突袭计划怕是就要失败了。”
王秦一脸严肃的说道。
一众忧心忡忡的将领听到这里,顿时脸色憋的通红,他们的大将军这是在逗公主玩呢!
朱成晚的声音立刻低了几度,紧张兮兮的说道“我会保密的。”
“公主还有疑问吗?”
王秦问道,对付朱成晚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孩,实在不要太简单,随便胡诌几个理由,就能骗得她晕头转向。
“那……”
朱成晚脸色涨的绯红,声如细蚊道“那你为何三番五次要延迟与我成婚。”
这句话问出来,朱成晚的脸色从绯红变成通红,一个还未正式出阁的女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这个问题,却有几分害臊之意。
张康在一旁差点吐血,公主如此不矜持的质问王秦,传出去,皇家的脸面往哪放?
如果皇帝追责,他这个礼部侍郎首当其冲。
完了,这真是死十次都不够。
张康心如针扎。
王秦一脸严肃道“武军不灭,何以家为!”
“……”
朱成晚对王秦的这个理由无言以对。
“我王秦,一介武夫,粗鄙之人,配不上公主,如若公主已有意中人,我愿上书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
王秦无比认真的说道。
朱成晚眼睛一亮,“真的?”
“当真。”
王秦点头道。
“父皇,不会同意的。”
朱成晚的眼神迅速暗淡。
这次轮到王秦无语。
朱成晚与她母亲乐平郡主一样,都属于母老虎,他要是真娶回家,以后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
“荆棘。”
“末将在!”
“你率一队兵马护送公主和张侍郎回余安。”
“末将遵命。”
“公主,你回余安好好想想,想好了派人告诉我,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王秦对朱成晚说道。
“我会的。”
朱成晚思绪混乱,在这一刻,她的确心动了,她对臭烘烘的武夫素来没什么好感,倘若王秦真的能劝父皇收回成命,那就太好了。
晕乎乎的朱成晚就这样被王秦打发回了余安,令一众将领大跌眼镜。
走到半路,朱成晚还沉浸在幻想之中,父皇收回了她与王秦的婚约,她可以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然而事实总是如此残酷,朱成晚回到余安没几天,朱繇就派人来训斥她,说她私自去见王秦,成何体统?丢尽了皇家的脸,并罚她禁足半个月。
最惨的是张康,婚事没有谈成,还让公主跑去嘉州港大闹一场,使皇室颜面扫尽,如果不是礼部人手不够,朱繇肯定要撤了张康的职,
事实上,朱繇的大梁朝廷,如今官员严重不足,许多官员,一人身兼多职,但新俸却少的可怜。
因为和武国的战争,朱繇的国库和卢阳仓消耗巨大,为了节省开支,朱繇只能从每个地方都进行节流。
大明城内的皇宫里,宫女太监被裁撤了一大半,皇后带头和宫人们织纱纺布,然后让人拿出宫去售卖,以作资用。
朱繇派往赵国的使者,刚过江北,就被赵国的边防军拦住,通报过后,赵国人断然拒绝了使者进京拜见石霖的请求。
石霖以强硬的姿势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是不会断掉与武国的联盟,转而与梁国结盟。
使者无奈,只能将朱繇给石霖写的亲笔书信让赵军代为转递给石霖。
石霖接到朱繇给他写的书信,看过之后,不屑一顾的扔到一旁。
至于朱繇在信中提及割让江北,以换取结盟的提议,石霖更是嗤之以鼻,最近在江北的探子回报了一项重要情报,张淼和项然暗地里私自铸造兵器和铜钱,大有谋逆之意。
这说明什么?
割让一个已经不在朱繇掌控的地盘于他,这分明就是在糊弄他。
真将他石霖当傻子。
深宫之中,石霖看着梁国的地图,最上面的那一块重点标记的地方,是赵国历代皇帝的心病。
他石霖,一定要在自己这一世彻底解决。
“陛下,聂正邦的弟弟聂正波,昨夜离京了。”
一名宦官走到石霖面前说道。
“聂正波,哼,那个废物,上次我放他一马,他还想整什么幺蛾子?”
上一次,聂正波图谋造反,还未起事就被铁血镇压,如果不是聂正邦率兵回京,以大军压城之势,迫使石霖放人,聂正波早就人头落地。
起先,石霖并不想放人,如果被聂正邦稍一威胁,他就放了聂正波,那他这个皇帝颜面何存?
后来,石霖发现,聂正邦属于庸才,聂正波更是跟才字丝毫不沾边。
而聂正波是聂正邦的弟弟,聂正波是聂来安老来得子,因此自幼疼爱无比,临终前,更是叮嘱聂正邦一定要照顾好聂正波。
聂正邦谨记父亲的遗言,将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当儿子看待。
倘若聂正波有才能,石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正因为聂正波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石霖决定放他一马,让聂正波继续祸害聂家。
“聂正波离京后,去了哪里?”
石霖问道。
“向海边去了。”
宦官答道。
“聂正邦一定让他去搞事情了,命青龙严密监视聂正波的动向。”
石霖说道。
“遵命。”
宦官答道。
青龙是赵国的奸细组织,直接听命于石霖,是石霖监视百官,对付妄臣的利器。
青龙的实力不亚于武国的虎蛇,曾为铲除武国布在赵国的奸细立下大功。
“其实,陛下,以您现在积攒的力量,想要收拾聂家,应该是可以的,您为何还对聂家一直步步相让。”
宦官问道。
石霖道“我要的是连根拔起,彻底消灭聂家这帮逆徒,不留任何后患,现在动手,虽然也有把握,但会伤及国家根本,忍气吞声,并不是我懦弱,而是为了以后的霸业着想。”
“陛下有大智慧,大毅力,必可成千古之霸业,比肩秦虞太祖,为千古之一帝。”
宦官拍马屁道。
第两百二十章新政
除夕。
一年转眼到了终点,大雪纷飞,寒意彻骨。
王秦亦在这最后一天,颁布了治理东南的新政。
一,抑制豪强,打击不法商贾,禁止欺行霸市,一经查处,严惩不赦。
二,允许贫苦百姓开垦荒地,开垦后,需在官府报备,百姓有耕种权,无买卖权,如有私自买卖行为,严惩不赦。
三,减免百姓赋税,如实在困难,可由官府提供耕种农具,稻种。
四,禁止宰杀耕牛,奉行孝道至上,对不孝之人进行严惩。
五,调整商税,增加茶叶、丝绸等暴利行业商税。
五,严禁买卖私盐、挖掘铁、铜等矿产,一经发现,杀无赦。
六,精简官吏,并对治下官吏实行考核制度,有能力者可得提拔,无用之人将会撤职。
七,兴修水利,劝课农桑,由官府出面,主持水利修建,建造学堂,不论贫富子弟,实行有教无类。
八,接纳各地流民、难民,由官府统一安置,登记造册,与东南本地百姓享受同等对待,不得歧视。
九,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健全男子,不论贫富,在农闲时,必须接受由官府安排的军事操练,必要时,将听从官府调令从军征战,抗令者,军法处置。
十,放宽婚姻年龄,鼓励生育,无论男女,贫困家庭可得到官府补助,生的越多,补助越多。
新政十策,一经颁布,立刻在东南境内引起了轩然大波,百姓们奔走相告,喜极而泣,他们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没享受过这么好的政策,有些人甚至不敢相信,怀疑这是谣言,但当十策由官府派人传达至民间每一户,每一人时,他们才终于相信,官府是动真格的。
这十策,是王秦深思熟虑了许久,与姚中书、郭树平等一班幕僚讨论多次,才定下来的。
每一策,都做了详细方案,怎么做,如何办,这样官府才能具体执行,并有一个衡量标准,才能让人信服,而不是空口说白话。
其中减免赋税,将会使东南的财政十分紧张,为了解决这一问题。
王秦正式成立东南盐司、矿务局,由官府负责官盐,开采金、银、铁、铜等矿,这些收入将归入东南府库,用于补充东南财政短缺、军饷发放等问题。
在军事上,王秦正式成立骑兵军团,由韩德为骠骑将军,负责骑兵训练等事务。
大刀阔斧的改革,所面临的问题无数,阻力越大,改革所带来的成果就会越大。
当王秦治理东南的新政方略传到大梁各地,以及朱繇耳朵时,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在心里佩服王秦的智慧和魄力。
同时,他们对王秦感到恐惧,一旦改革成功,东南的实力将会凌驾于各大诸侯之上。
虽然改革并非一朝一夕就可取得效果,但若是他们继续一成不变,此消彼长下,三五年后,东南必将有一统大梁的力量。
朱繇在立国之初,就迫切的想要改革,但是因为武国的入侵,改革虎头蛇尾的中断了。
最主要的是朱繇的改革,并没有王秦的新政详细,有准确的方向,和强硬的执行力,这是朱繇失败的地方。
朱繇仔细读过王秦的新政措施后,自愧不如道“武可上马定乾坤,文能提笔安天下,说的就是王秦这种人啊!和他一比,我还差的很远啊!”
在这一刻,朱繇的心中产生了迷茫,他的大梁,面对如此强大的内患,还能实现兴盛强国,千秋万载的伟业吗?
范毅在一旁见朱繇脸色难看,连忙说道“陛下,王秦的新政方略,确实不错,我们可以将它也运用到其他地方啊!”
“你的意思是让王秦的新政用在京畿一带?”
朱繇反问道,如今大梁政权实际可控制的区域只有京畿一带。
“既然新政好,我们就应该推行它,否则让东南强盛下去,不用多久,我朝廷将无处安放。”
范毅道。
“不行,王秦的新政,我们不能推行。”
朱繇想了想,拒绝了范毅的提议。
“陛下,这是为何?”
范毅着急道。
朱繇叹气道“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王秦在东南大行新政,有人称赞他是治世能臣,也有人说他是乱世奸雄,更多人不看好他这次的改革,认为他的新政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并不能贯彻落实,最终还是会以虎头蛇尾的形式结束。”
对于改革的困难和阻力,朱繇是深有体会,王秦的新政的确不错,但能否执行到底,产生效果还是个未知数。
要知道,朱繇今年的改革,起先也是闹得全国风雨,许多人都欢呼雀跃,认为新朝将会有新气象,百姓们的好日子将要来了。
尤其是朱繇和丁宁商议的顺从朝廷者,可获得优先与列国贸易的权利,这一招,令无数商人心动,纷纷听从朝廷号令,降低商品价格,使百姓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朝廷政策的好处。
可没多久,朱繇亲征宁中次,带走了朝廷大半班底,包括丞相丁宁也一起随军出发。
朝廷将注意力和精力全放在对抗武军上面,从而失去了对商贾恶霸们的约束和监控。
这让那些本就对朝廷不满的商贾恶霸,又死灰复燃,暗地里囤货积奇,肆意抬高商价,甚至比从前更盛,坑的百姓们怨声载道,上报至官府,也没有人理会。
还有诸多改革方略,与王秦的新政都有相似之处,但都因官府的执行力和监控力不够,而宣告失败。
朱繇深知他手底下的这帮官员,全都在敷衍行事,就算推行比王秦更好更有效果的措施,都不会成功。
归根究底,改革成功与否,还是得靠执行改革的底层官吏,以及决策者的魄力和决心。
范毅没有看透问题本质,只是一个劲觉得王秦的新政不错,想要模仿,并觉得模仿一定会取得同东南一样的效果。
朱繇淡淡的看了眼范毅,范毅的能力与丁宁相比,还是差的远啊。
如今,他的身边,能带兵打仗的将领所剩无几,能出谋划策的谋士,寥寥无几,能治国安邦的大臣更是一个没有。
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希望?
朱繇悲哀的想到。
江北。
张淼接过探子的情报,拍桌大声道“王秦,我果然没看错他,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啊!”
第两百二十一章欲望
“我亲手制造了一个未来之大敌啊!”
张淼眯眼感慨道。
在王秦的新政中,借鉴了张淼在江北实行的全民皆兵方略,以及减免赋税等措施,与张淼不同的是,王秦的新政更详细,更完善,更具有优势。
青出于蓝胜于蓝,张淼此刻的心里,滋味复杂,是欣慰?还是嫉恨?
无人得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张淼已经视王秦为未来之大敌。
江北的情况与东南不同,江北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拥有足够的时间来恢复经济,发展军事,在这一点上,张淼远远领先王秦。
而短板就是,江北现在是张淼和项然并主,张淼主民政,项然主军事,这是两人的默契,亦是两人之间的弊端。
谁是未来的江北之主?所有的权力最后由谁来掌握?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必将爆发出来。
为了妥善处理这一点,张淼明确表示,他没有子嗣,待他百年之后,权力将交给项然的儿子,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他还特意收项然之子项飞为义子。
张淼的做法,赢得了项然的信任。
本来,项然受朱繇提拔,一跃成为执掌一方的大将军,因此对朱繇心怀感恩,发誓要誓死效忠,永不背叛。
但是再有决心的人,也经不起夜夜枕头风。
项然的原配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下一子,项熊,是项然的长子,为人敦厚老实,没有心机,不善言语。
项然当了大将军,项熊就被项然留在大明城作为人质。
项飞是项然次子,好武喜凶,一心想做一番大业,在项然当了大将军后,他就蠢蠢欲动,想让项然在江北自立为王,直至建国称帝。
如此一来,留在大明城的项熊,必死无疑,他就可以按照顺序,成为项然最年长的儿子,顺理成章继承项然的事业。
为了达到目的,项飞劝说自己的母亲,也就是项然如今的妻子项陈氏,在项然耳边吹枕头风。
项陈氏,有名的泼妇,一听心爱的儿子虚构出宏图霸业,立刻热血澎湃,若是项然当了大王或者皇帝,那她就是王后、皇后,儿子就是世子、太子。
最主要的是,留在大明城的项熊,一直被她视为眼中钉,便可被朱繇处死。
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想通这一点,项陈氏立刻猛吹枕头风。
起先,项然听项陈氏这么说,勃然大怒,和项陈氏大吵了一架,最终,他没吵过项陈氏,乖乖的卷起被褥去了书房。
见枕头风动摇不了项然誓死效忠的心,于是项陈氏和项飞密谋,私自裁制龙袍凤衣等违禁品,并将这些衣物送到项然面前。
见到这些衣物,项然吓得面无土色。
项飞和项陈氏趁机向项然陈述其中利害关系,此事一旦传到朱繇耳中,就算项然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项然自然知道朱繇的厉害和疑心,事到如今,他不反也得反。
他本以为谋逆最大的阻力会是张淼,因为张淼负责民政,且有原顺天军余孽等军事实力在手,是监督他最主要的力量。
当他想和张淼摊牌时,谁知张淼竟然表示支持,这大大出乎了项然的意料。
后来张淼收下项飞为义子,项然才琢磨出有点不对劲的味道。
他儿子项飞很有可能早就同张淼有了联系,这一切都是张淼出的主意。
张淼这老奸巨滑的家伙,心里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虽然张淼口口声声说他没有子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北百姓。
但项然可没这么蠢到会相信他,一方面,他秘密培植心腹,渗透进地方官府,培养属于自己的政治力量,另一方面,对张淼麾下的杜世杰等将领进行笼络,分化张淼同他们的关系,一步步削弱张淼的力量,减弱张淼对江北,对他的影响。
项然自以为自己的手段很高明,但在张淼眼里,这些都是小儿科。
作为一个政治斗争经验无比丰富的老人,张淼的眼睫毛都是空的。
针对项然的夺权,张淼是不愿争斗,他不想因此使江北陷入动乱,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淼深知项然的软肋就是项飞,只要牢牢控制住项飞,任凭他项然怎么蹦哒,都翻不起浪花。
项飞有勇无谋,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典型,于张淼而言,控制他,易如反掌。
江北看似具有独立的实力,实则隐患无穷。
万州。
马少明看过王秦新政方略后,将折子扔到一旁,表情很是复杂。
在王秦的新政中,打击豪强权贵是重中之重,同时还要减免赋税,鼓励百姓开垦荒田,努力种植,这些方略,严重损害了上层阶级的利益。
而马少明,是勋贵出身,祖上曾是旧楚的开国将领,到了他这一代,算是没落了。
好在马少明勇猛善战,一心想要恢复祖上荣光,得到朱繇赏识后,更是每逢作战必冲在最前,被人成为虎将。
如今助朱繇称帝,马少明也因功得封大将军,成为新朝开国功臣,祖上的荣光不仅恢复,而且更盛。
只是大梁江山不稳,马少明这个新朝功臣,怕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荣光。
想要保持家族兴盛,只有抛弃朱繇,另辟蹊径。
正好,蜀国皇帝向他抛来了橄榄枝,马少明心动了。
一个令家族昌盛至巅峰的机会来了。
那就是当皇帝。
与项然将长子留在大明城为质不同的是,马少明的整个家族都在大明城。
为了将家人亲眷顺利救出,马少明花了不少心思,蜀国人在其中更是出了大力。
蜀国的奸细机构,名为白毦司。
在列国中,白毦司最为神秘和低调。
神秘之处在于除了蜀国皇帝和几个核心的大臣外,没人接触过它,它的编制如何,成员有多少,是否在各国活动?
正因为神秘,它的行事也格为低调。
各国都曾在自己境内,对他国的奸细组织进行过打击,或多或少,都会揪出列国的奸细,唯独找不到蜀国的奸细。
当马少明见到自己的亲人整整齐齐的站在自己面前时,目瞪口呆,蜀国皇帝太牛掰了。
传说中的白毦司,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石破天惊。
白毦司的强大,坚定了马少明同蜀国结盟的信心。
而对于马少明亲人离奇消失一事,朱繇得获消息时,震怒无比,同时心惊胆颤,马少明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办到这件事的?
为了不令朝廷丢脸,朱繇下令封锁关于此事的一切消息。
但天底下哪有不漏风的墙,马少明亲人在大明城离奇失踪后,突然现身于万州,并且四处显摆造势,任谁都知道是朝廷没看住他们。
正因为马少明出身没落贵族,所以他对王秦的新政十分抵触,他所要建立的政权,需要权贵豪强们支持,并帮助他维持统治。
两人的立场不同,所采取的政策截然相反,注定了未来必有一场血战。
第两百二十二章人口
广惠。
丁宁研究过王秦新政,很受触动,作为一方诸侯,他并不合格,一,他不擅长民政,二,不懂排兵布阵。
唯一擅长的,就是略善谋略,能窥人心。
南方虽然地缘辽阔,但是蛮人居多,且大多居住在深山老林,只有部分蛮人和中原人混居在城镇中。
和木胜率领十万忠于朱繇的蛮兵离开南方并遭遇大败后,各大部落间的势力平衡被打破。
野心勃勃的部落们纷纷高举反梁自立的大旗,驱逐驻扎在各部的朝廷监察使,有些部落更是进攻附近的城镇。
一时间,丁宁所能控制的地域不断缩小。
面对有如燎原之火的部落大军们,丁宁的枭鹰也无力阻止。
丁宁能做的,就是收缩兵力,将力量集中在广惠一带,抛弃鹭城等鞭长莫及的地域。
如此一来,雪花般的求援急报,先是飞往广惠,遭到拒绝后,又飞向大明城。
可此时的朱繇哪有多余的力量去管南方。
屡次遭到拒绝,南方诸郡的信使心灰意冷。
其中一个信使听闻镇守东南的大将军王秦,如今实力雄厚,又曾在去年派兵千里追击程景,并擒拿李辉这样的叛乱分子,被世人称之为大梁柱石。
于是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到余安,想要求见王秦,却被人告知王秦正在地方巡视,探听到王秦的具体地址后,赶忙前往拜见。
王秦此刻正在离余安不远的沙镇,听到有信使来见,而且还是来自南方的信使,十分惊讶。
信使来自南方的福郡,名叫曾诚,个子不高,但双眼有神,见到王秦,表现的不卑不亢。
“曾先生此来何事?”
接见曾诚前,王秦已经先见过吴烔,从吴烔口中得知,曾诚是福郡派往朝廷求援的信使,他先后去过广惠和大明城,都遭到了拒绝。
朱繇的意思是让他们固守待援,但是蛮兵来势汹汹,且对梁人心怀怨恨,每破一城,必定屠杀所有梁人,不分尊贵老幼。
福郡当前形势危急,随时都有城破人亡的危险。
曾诚此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不久前,陈寻从斜城来信,提及了南方部落叛乱,希望王秦可以出兵镇压。
但王秦并没有重视陈寻的建议。
因为东南军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对付集结在越城虎视眈眈的麻一诚大军。
劲敌在前,王秦无法分兵来应付南方的叛乱。
最让王秦担心的是,倘若他真的派兵解决了各大部落的叛乱,在广惠的丁宁是否会摘桃子?
据天狼多方面刺探,丁宁聚集在广惠的兵力多达十五万,有梁人也有蛮兵。
拥有如此庞大兵力的丁宁,想要镇压叛乱,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但他偏偏没有选择出手。
其中的意思令人费解。
“福郡怎么样?”
王秦见到曾诚,示意他坐下,并问道。
“大将军果然如传言般平易近人,令我等儒生钦佩!”
曾诚一边拜道,一边听从王秦坐下。
王秦笑道“我听到的传言可不是这样,大家都说我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是血腥的侩子手。”
曾诚正色道“那都是视大将军为大敌的卑鄙小人,故意往大将军身上泼的脏水罢了,只有心虚懦弱害怕的才会使用这种龌龊手段。”
“当今大梁,丝毫没有新朝新气象之局面,陛下的心腹,见陛下在越城大败,元气大伤,各怀鬼胎,拥兵自重,谋逆之心日益加剧,值此危难之时,能逆挽狂澜,拯救大梁者,唯大将军一人尔!”
曾诚闭口不谈福郡的形势,上来就对王秦猛拍马屁。
王秦脸色古怪,他虽然有虚荣心,享受别人对他的奉承,但不会因此失去理智。
“你所说的拥兵自重,具有谋逆之心的心腹,怕是也包括我在内吧。”
王秦回应道。
“天下,有德者据之,大将军率兵抗击武军,每逢作战,必身先士卒,岂是丁相、马少明之流可以比的。”
曾诚笑道。
“与你争辩这些毫无意义,你的来意我清楚,但发兵一事,恕我无能为力。”
王秦见曾诚迟迟不肯点明来意,只是一个劲吹捧他,顿时有些厌烦。
曾诚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王秦如此直白,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拒绝他的来意。
见曾诚面露尴尬,王秦轻轻的摇摇头,就这点能力,想劝丁宁这样老奸巨滑之辈出兵,实在太嫩了。
便是在他面前,都还差很远。
“大将军,南方共有二十三郡,我梁人百姓有九十八万,蛮人却有一百六十万,现如今,丁相退守广惠一带,只占据广惠在内的九郡,梁人有四十万,蛮人有八十万。”
“剩下十四郡,虽然为崇山峻岭所阻,交通不便,但每郡都有丰富的物资、矿产,青壮年男子孔武有力,是兵源最好的来处。”
“大将军若有决心和毅力,镇压蛮人,收服蛮人,可得人口上百万,兵丁数十万,日后纵横天下,可以此为本钱。”
“我知道大将军心怀天下,有平定天下之志,可东南毕竟地狭人稀,大将军就算征召全部男子,所得可战之兵不会超过三十万。”
“武军还未击退,大战一起,必有损耗,等武军彻底击退,请问大将军还能有多少兵力,可以继续讨伐其他诸侯?”
曾诚换了种语气,滔滔不绝的说道。
似乎他此来并不是为了福郡,而是为了王秦。
王秦来了兴趣,人口,是支撑战争的关键。
他推行的新政,有两条是解决人口问题,一是鼓励生育,但培养一个小孩长大,直至可以从军,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王秦等不及。
二,他大量收留安置流民、难民,就是为了掠夺人口,但流民、难民十几万,从中可以选拔从军的不过几万。
对于雄心壮志的王秦来说,这点兵力杯水车新。
曾诚的话触动了王秦的心。
“南方诸郡,有这么多人口?可我听旧楚的官吏们说,南方所有总人口加起来不到一百万啊!”
王秦狐疑的看着曾诚,他觉得曾诚有欺骗他的成分,是在故意忽悠他出兵。
曾诚脸色诚恳道“旧楚暴政苛吏,不仅重徭役,而且大征人头税,这使一些百姓逃进深山,直到新朝建立才肯出来,还有一些百姓隐瞒户籍人口,以此逃避朝廷徭役赋税,最主要的是许多百姓依附在豪强大户名下,甘愿充当奴隶,不愿登记造册,做有名有户的百姓。”
“就算如此,人口也不会多出近两倍啊!”
王秦仍然不相信曾诚的话。
曾诚道“苛政猛如虎,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大将军如有凌云志,不趁此刻取下南方诸郡,待日后被他人所取,怕是后悔莫及。”
“蛮人太多,我若是听你的发兵前往,怕是短时间内平定不了,你也知道,冬天过去,武军又要发起进攻,东南军的主要力量,都要用来抗击武军。”
“分兵太少,难以平定南方,分兵太多,又难以抵挡武军,再者,南方洼地山区,瘴气弥漫,大军深入,水土不服,阻力太多,即使真要发兵,我也要同将领们商议才行。”
言语间,王秦对征服南方十四郡有了兴趣,如果真如曾诚所言,有这么多人口,的确值得一搏。
曾诚见王秦语气不再坚决,心知王秦动心了,这援兵一事算是有了眉目,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接下来,就要看王秦分析利弊,决议有关出兵的细节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狂士
东南军,当前水军三万五千人,步军十一万人,骑兵一万人。
如果征召境内所有适龄健全的男子从军,可得近三十万众,但这样做,无疑是釜底抽新。
倘若所有男子都参战,田地将会荒芜,经济无人建设,不出一年,东南将会民生凋敝。
这样的局面,是王秦不愿看到的。
不到万不得已,王秦绝不征召全部男丁参战。
南方部落叛乱,丁宁手握十五万大军,却一再收缩领地,不愿出兵镇压,这种苟且偷生,只想保存实力的做法,王秦是厌恶的。
如今曾诚来见,陈述人口利益,的确令王秦心动。
如果真的有这么多人口,王秦将其平定,瞬间可得数十万大军。
日后征战四方,他们将会是自己最主要的力量。
同时,王秦也心存疑惑和担忧。
人口有没有这么多是关键,其次就是丁宁会不会趁他将要功成之际发兵窃取他的胜利果实。
北方的麻一诚,如今更是秣兵历马,随时发起进攻。
头痛啊!
王秦捂着额头,闭目沉思。
曾诚已经让他打发去休息了,现在,他需要一个人认真思考。
次日天亮。
侍从们见王秦久久没有出门,便来寻找,只见王秦双目通红,满脸憔悴的坐在席案旁,纷纷问道“大将军,沙镇附近的官吏一早就来拜见您,已经在外等候多时,您要不要见见?”
“让他们再等一会,我洗漱一番就来。”
王秦声音沙哑的说道。
“我们这就去告诉他们。”
侍从们答道。
大厅内,沙镇附近郡县的官吏总共三十余名,分列两旁坐下,见王秦走进,纷纷起身拜道“拜见大将军。”
“诸位都坐吧,昨夜晚睡,导致今天没有即使醒来,害的诸位等了半天,抱歉了。”
王秦示意众人坐下。
接见地方官吏,是王秦新年伊始的一项重要工作。
可以借机考察地方官吏的能力和政绩,顺便巡视地方上新政执行的进展和影响。
王秦知道,新政出台,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必然会招致抵触和对抗。
一些豪强恶霸,自以为是地方上的土皇帝,目无王法,而官吏们稍微软弱一点,就会令新政无法推行,继而失败。
因此,新年才刚刚过去,王秦便迫不及待的巡视各地。
一些不作为的官吏,与豪强恶霸沆瀣一气,欺上瞒下的官吏,都遭到了王秦的严惩。
巡视取得了显著的成果,每到一地,百姓们夹道欢迎,视王秦为再生父母。
沙镇附近的官吏们,见王秦愁眉不展,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全都不敢出声。
“大将军可是有心结难解?”
坐在末位的一名官吏起身问道。
“?”
王秦抬头看向这名官吏,只见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眼神中闪烁着阴鹫般的光芒,给人阴沉冷森的感觉。
“许平,大将军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
一名坐在许平上几位的官员呵斥道,他是许平的长官。
“无妨,诸位在我面前尽可畅所欲言,并不需要忌讳。”
王秦摆手道。
虽然王秦在某些事情上独断专行,但不妨碍他听取别人的意见。
天下智者无数,不可小瞧任何人。
眼前这个许平,虽然有些无礼,但越是狂士,往往越有狂傲的本钱。
“许平,你既然看出我有心结,可有解决我心结的办法?”
王秦问道。
许平扫了眼刚才训斥他的长官,抱拳道“我听驿馆的人说,有南方的信使来了,想必应是为南方叛乱而来,特来求大将军发兵救援,救与不救,皆由利弊,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因此大将军犹豫不决,心事重重。”
“你很聪明,不错,我昨夜思索了很久,一直难以下定决心。”
王秦点头道。
众人见许平竟然一语中的,顿时对许平大感惊奇。
许平洋洋得意的看了眼众人,继续道“南方诸郡,从眼下来看,确实是一块烫手山芋,但从长远来看,对大将军至关重要!大将军如想成就霸业,南方诸郡必须速取!”
许平的话直接挑明了王秦想要谋逆,本来大家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面子上还过的去,毕竟现在大家都是梁臣,可他这一说破,便令场面有些尴尬。
可许平不在意这些细节。
王秦尴尬的咳凑了几声,“我若是分兵南下平乱,麻一诚率大军来攻,我该怎么办?”
许平信誓旦旦道“我敢断言,麻一诚接下来,必定会将主力西进,与陛下决一死战,而不是舍大取小,进攻大将军。”
“够了,许平,你一小小治栗都尉,怎有资格评论天下大事,万一说错,就是一百个你许平的脑袋都不够砍得!”
许平的长官训斥道。
许平面色温怒,回击道“我一小小治栗都尉怎么了,大将军不也是从一介武夫走到今天?”
“你岂能与大将军相提并论!”
许平的长官怒道。
“让他说下去。”
王秦打断许平长官的话,许平或许有些夸夸其谈,但就冲他这份勇气,王秦也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那名长官见王秦似乎有些欣赏许平,愤愤的坐了下来。
许平朝王秦拜了拜,道“武国朝廷对东英海和曹伍陆的战略企图没能按照预期实现,相当的不满,内部有井田见拖后腿,川芳圣又与他们分裂,在云国搞起了大动作,内外压力剧增,必定迫使东英海和曹伍陆要尽快拿出战绩堵住政敌的口。”
“如何才能取得最大的战绩?只有攻破大明城,打垮大梁政权,才算勉强实现他们去年制定的战略企图。”
“你分析的挺有道理。”
王秦点头道。
“但他们决不会坐视我们东南军不管,我敢肯定,未来,麻一诚会重点进攻京畿地带,宁中次则会负责牵制我军。”
许平侃侃而谈。
“宁中次只有三四万兵力,想要牵制我军,怕是有心无力吧。”
跟随王秦巡视的将领韩翼打断许平道,“难道麻一诚不担心我军攻破宁中次,进攻他的后方吗?”
许平道“武国一定会再增援兵,但增不了多少,顶多五万,补充给宁中次,让他拥有足够的力量牵制我军。”
“麻一诚虽在越城打败了陛下,但陛下撤到江州,收拢残兵败将,仍可得十余万兵力,经上次一败,陛下必定谨慎小心,麻一诚再想轻易打败陛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我敢断言,一年之内,麻一诚拿不下京畿!梁军和武军仍会是对峙局面。”
“大将军可以趁这个空当,平定南方诸郡,再回头收拾麻一诚、宁中次,时间完全来得及。”
“你的意思,是让我亲自前往平定?”
王秦诧异道,他心里虽然已经决定派兵平定叛乱,但是并没有打算亲自去,而是想从麾下诸将中挑几人前去。
“大将军,您若想收服蛮人归心,让他们彻底臣服于您,非你亲往不可,若是派遣别人,就算平定,他们内心臣服的对象也只会是别人,而不是您,这是隐患。”
许平正色道。
第两百二十四章征讨
许平的话,正中王秦内心。
的确,王秦有打算挑选几名将领率兵平定叛乱。
但是蛮人骁勇,一向只服强者。
历朝历代,蛮人都曾发生叛乱,铁血镇压,只能维持一二十年的平静,若想真正解决叛乱,只有从源头着手。
放眼天下,东南还是太小了。
没有一块坚实的根据地作为支撑,就没有逐鹿天下的本钱。
“诸位,今日先到此为止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明日我们再议政务。”
王秦将官吏们打发离开,因为接下来,他要商讨军务,发兵南方平乱,涉及机密,知道的人太多容易掣肘。
“许平,你留下。”
王秦叫住慢吞吞的许平,这让本来有些失望的许平,顿时精神一震。
其他官吏见一个小小治栗都尉,竟能得到大将军赏识,内心或嫉妒、或羡慕。
“我亲征南方,身边需要几个幕僚,替我处理琐事,你挺合适的。”
王秦笑道。
许平面露喜色,道“多谢大将军。”
幕僚可以处理琐事,但也能接触机密,参议要事,只要能在王秦身边,迟早会有他出人头地的一天。
许平内心想道。
许平并不是劝动王秦平定南方的关键,而是坚定他发兵讨伐的一根稻草。
曾诚得知王秦决议南征的消息,顿时高兴的赤脚在院子里狂奔。
陈寻被王秦从斜城召了回来,他父亲是霞城太守,南方诸郡的叛乱,霞城亦受到波及。
想要迅速平定叛乱,有一个良好的向导是非常重要的。
除了驻守斜城的几员大将,王秦麾下的将领全都赶到沙镇商议发兵一事。
出多少兵?去那些将领?留守那些将领?
这都是需要商讨。
尤其是众人得知王秦打算亲自前往平定,纷纷表示反对。
韩德有过南征的经验,他知道,哪里瘴气弥漫,洼地遍布,便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人去了哪里,都会有水土不服的状况发生,轻则浑身无力,发烧头痛,重则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王秦身为三军统帅,亲身犯险,实为不智。
“大将军,末将去过霞城,对哪里的地形、山势都颇有了解,这次平定,要不还是让我去吧?”
韩德主动请缨。
作为幕僚的许平插话道“此次共有十四郡发生叛乱,你去过的霞城,不过弹丸之地,南征之事,非大将军亲往不可。”
“你算哪根葱,我哥与大将军议事,哪有你多嘴的份!”
韩翼在一旁怒道,“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你在背后撺掇大将军要亲征,大将军乃万金之躯,岂能以身犯险!”
许平扭过头不屑一顾道“匹夫安知天下大事!”
“你说我是匹夫,你个娘娘腔,伪娘!”
韩翼暴跳如雷。
许平脸色发白,他虽然爱好抹粉涂脂,刮胡剃须,但这是如今文人墨士的潮流,岂是韩翼这样的匹夫能理解的!
王秦打断两人的争执,“我亲自平定叛乱,并不是许平一人所能劝动的,而是我自己的主意,南方的蛮人,自古以来,就有自立称王之心,秦虞两朝,如此强盛,却还不能彻底挫灭他们的反心,这次平乱,我要的是一劳永逸,彻底根治蛮人作乱的心。”
“大将军有这般雄心壮志,实乃南方诸郡的幸事,但正如您所说,蛮人作乱,自古有之,想要彻底根治,绝非易事啊!”
陈寻忧虑道。
王秦道“我们此次要平乱的十四郡,皆是地广人稀之地,我梁人所占比例并不多,而蛮人大多居住在山地,不服王化,有极少部分蛮人搬出了山地,受我王化,皆无反逆之心。”
“所以,我要打垮蛮人,征其魁梧健硕男丁从军,羸弱全部迁徙至郡县,推行新政,感化蛮人,使其与我同类。”
“大将军,蛮人部落无数,兵力数十万,就算我们倾东南全部兵力,怕是都征服不了啊。”
一些将领听到王秦的豪言壮语,纷纷吃惊的说道。
平定诸郡,将蛮人赶回山地老家,以东南军的实力,是有可能做到的。
但是不仅要打垮他们,还要将他们从深山老林里赶出来,这难度就太大了。
如果真有王秦说的这么简单,早在秦虞时期,就将蛮人赶出来了。
又怎会挨到如今,等着王秦来做此事。
但王秦主意已定,任谁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诸位,我们现在商讨的是出兵细节,而不是我要不要去?我的设想能不能实现?”
王秦不悦道。
诸将这才意识到,他们此来,是商议出兵,而不是要不要出兵。
韩德见劝不动王秦,只能请命道“我愿领一支兵马,作为开路先锋,替大将军扫平一切障碍!”
“你还要操练骑兵,先锋一职,还是让给别人吧。”
王秦的目光扫向其他将领。
韩翼当仁不让道“既然我哥无法担任先锋,就让我和飞虎军来开路吧。”
因为飞虎军的攻坚能力,王秦特地从军中又选拔了一批精锐,充实飞虎军。
这使得飞虎军从当初的八百人,变成了一千五百人。
人数增长的同时,战斗力也增强了不少。
王秦点点头,命人取出一副地图,悬于后方墙上,指着地图道“南方十四郡,当属福郡、鹭城的蛮人闹得最凶,两地之间,相隔虽然不远,但山路难行,行军具有一定的困难性,所以我决定,分兵两路,一路向鹭城推进,另一路朝福郡前进,沿途镇压诸郡县的蛮人。”
“我率一路军,向鹭城方向挺进,韩翼为先锋,荆棘,你随我一起。”
“另一路?”
王秦皱起了眉头,福郡比鹭城还要偏远一点,难度相对而言,比鹭城更甚。
本来王秦打算由自己率兵一路攻向福郡,但是鹭城的蛮人与蛟龙岛的蔡阴、蝙蝠联合,声势上最为浩大和嚣张,并且大肆屠杀梁人,焚毁村庄,影响极其恶劣,王秦对这些人痛恨厌恶之极,所以决定要亲往平定。
“末将不才,愿领兵向福郡杀去。”
列将中,一人昂首而出。
众人看去,是蒋虎。
蒋虎与龙治等人,皆是流民出身,骁勇善战,见到同样流民出身的龙治,步步高升,已经成为东南军的核心人物,蒋虎自然不甘示弱。
“可以,你为主将,丁富为副将,曾诚,你对福郡熟悉,随军一起出发。”
王秦同意道。
“多谢大将军!”
蒋虎见王秦竟然答应,喜出望外,心中立誓要平定叛乱。
众人见王秦同意让蒋虎带兵,大为震惊,因为蒋虎典型的有勇无谋,如此之人担任统兵大将,王秦的决定会不会太草率?
可在王秦看来,蒋虎粗中有细,并不像表面看上去是个莽夫。
当前,王秦麾下的将领,主要分几大派系。
第一,元老系,周舒、丁富、张贵等人,跟随王秦最久,却只有周舒具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第二,流民系,龙治、荆棘,皆是王秦左膀右臂,却也只有龙治能让王秦放心统兵。
第三,东南系,罗浩、胡望等人,清一色的水军将领,能否执掌水军纵横海域,是王秦最担心的问题,因此选了邓伯进入水军提前熟悉。
纵观这些将领,没有几人,能有独当一面的实力,这个问题,短时间内并不影响大局。
但从长远发展来看,却是王秦霸业之路的短板。
为此,王秦必须给予别人锻炼和证明自己的机会。
第两百二十五章窑岭
三月,细雨绵绵,万物复苏。
这本是一个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季节,却因为战争,使得空气中弥漫着杀气与死亡的气息。
过去的新年里,东英海和曹伍陆饱受折磨,一方面来自政敌不断的攻击,另一方面则是自己阵营里质疑他们的声音。
大通财团和林志财团的各大掌权者,坐在一起,向东英海、曹伍陆施加压力,明确表示,必须在年底前,征服大梁。
否则,等待两人的将是凄凉的下场。
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东英海给麻一诚下令,放弃东南的王秦,全力进攻朱繇,年底前,攻破大明城,消灭新生的大梁政权。
同时,为防止王秦从南面夹击武军,骚扰武军的后方,东英海命令宁中次率神冲兵团牵制王秦。
染了大病的宁中次,接到东英海的军令,强忍着病痛,召集将士训话,然后领兵向斜城奔去。
算起来,这是他第三次赶往斜城。
前两次的惨败经历,如同可怕的梦魇,一直笼罩着宁中次和神冲兵团全体将士的心头,挥之不去。
相比第一次、第二次,每一次前往斜城,神冲兵团的力量都遭到了削弱,一次不如一次。
这次能否全身而退?
能否战胜死对头东南军?
答案,在宁中次心中早就有了。
他不奢求能够击败东南军,只求马革裹尸。
让宁中次喜出望外的是,东南军向天下发布了讨贼檄文,在檄文中痛斥南方的蛮人肆意屠杀梁人的罪行,并告诫他们,应立刻放下兵器,否则大军压境,鸡犬不留。
东南军发兵平乱的决定,缓解了武军来自南面的压力。
宁中次暗暗心喜,攻破固若金汤的东南,对现在的神冲兵团来说,已经不可能实现,但牵制兵力减少的东南军,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也算他对东相的一个交待。
斜城的龙治,听到老对手宁中次又来了,同样喜出望外,作为知根知底的老对手,龙治丝毫不畏惧宁中次,如果不是王秦严禁他主动挑衅宁中次,他真想带兵去神冲兵团的大营外溜两圈。
担任犄角守卫的周舒,得知王秦要亲征南方的消息,连续向王秦写了好几封信,希望能随王秦一起出征,却被王秦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三月中旬,烟雨迷离。
王秦以韩翼为先锋,率飞虎军,从余安南下,直奔鹭城而去,自己亲率一路大军携带大量辎重紧随其后。
另一路由蒋虎统领,率军一万五千人,以曾诚为向导,向福郡方向挺近。
罗浩等水军将领继续镇守嘉州港,一边训练水军,一边保卫嘉州港,以防武军突袭。
韩德、陈寻留守余安,负责操练骑兵、新军,以及东南诸郡的稳定与安全。
东南与南方蛮人交接的地带名为窑岭,窑岭中生活了一支蛮人部落,名为阿罗族,他们自诩为天神的后裔,在窑岭已经生活了五百年。
阿罗族对东南军很有抵触情绪,王秦在去年的时候,对蛮人采取威逼利诱的方式,获得了大量兵源。
阿罗族作为与东南最接近的部落,自然首当其冲,族中有三分之一的青壮加入了东南军,同东南官府的关系算是较好的。
阿罗族的族长阿宝,一听到东南军来了,一面恨得咬牙切齿,一面屁颠屁颠的率族中长老前往迎接。
阳奉阴违实属无奈之举,谁让他们的族人只擅长捕猎,想要获得盐巴等生活必需品,就必须同东南的官府打交道,否则东南官府截断他们与外的经济联系,那他们的日子可就惨了。
阿宝见到杀气腾腾的韩翼,满脸堆笑道“韩将军,您和诸位将军一路赶来,旅途劳顿,我已在山寨中备好酒菜,为您和将军们接风。”
韩翼似笑非笑道“阿宝族长,想必你也接到大将军的讨贼檄文了,知道大将军的决定了吧?”
阿宝为难道“大将军的命令,我当然知道,他要我们所有蛮人部落全部从山中迁徙至郡县中居住,这太难为我们了,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山寨之中,如今一下子要我们迁徙出去,就算我肯,族人也未必肯啊!”
“大将军不是要同你商量,而是命令,你懂吗?”
韩翼态度强硬道。
“大将军这也太过霸道了吧,我们族人全都靠打猎为生,搬出祖山,靠什么生活?”
阿宝埋怨道。
“窑岭外的窑县,地广人稀,足够安置你们的族人,你们可以一边耕种田地,一边进山打猎,两不耽误,生活会比现在更好。”
韩翼道。
“这……你们梁人素来就对我们蛮人有偏见,歧视我们蛮人,如果我们真的搬去窑县,会不会比你们梁人低人一等,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阿宝质疑道。
他的想法,不是个人的想法,而是整体蛮人的想法。
自古以来,中原人就歧视蛮人,觉得自己比蛮人高人一等,这也是蛮人不愿意离开深山,一直渴望自立的原因。
“大将军颁布的新政,你是知道的,无论何人,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你是蛮人而区别对待,如果你肯率部出山,作为蛮人的表率,大将军还会封赏你官职。”
韩翼道。
阿宝一听王秦会对他封官,顿时有些心动,只是偏见传承数百年,哪里那么容易改变。
他若是敢流露一丝出山的想法,只怕族中的那些老顽固第一个活剥了他。
见阿宝犹豫不决,韩翼也不逼他,“大将军率领大军还有一日即到,你可以在这个时间内好好考虑,大将军,你是知道的,他做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可没我这么好商量。”
阿宝自然听说关于王秦的事迹,知道王秦的狠辣,“一天时间,是不是太短了。”
“嘿,你就知足吧,要不是阿罗族同我东南军有些交情,今天我就破了你的山寨,将你们全都赶到山下去!”
韩翼见阿宝讨价还价,顿时来火了。
“我阿罗族有一万勇士,你只有一千多人,也敢叫嚣破寨?就算王秦来了,我们可以据山而守,任只鸟它都飞不进来!”
阿宝身边一个年轻壮汉对韩翼怒目相视道。
韩翼笑道“的确,你据山而守,我们拿你没办法,但是你考虑过后果了吗?还有,大将军的名字,可不是你能直呼的!”
为了对蛮人形成经济压制,东南的官府明确表示,对蛮人采取定量盐巴、粮食等物品的售卖,不允许大量兜售,以免蛮人囤货备战。
这使得无数蛮人部落的脖子被东南官府拿捏在手里,年轻人不懂其中道理,自持骁勇,就以为可与东南军匹敌。
阿宝听了,脸色大变,连忙训斥道“费明!你闭嘴!竟敢直呼大将军的名字,我罚你面壁思过一年!”
费明不服道“大将军又怎样?还不是仗着人多欺负咱们人少,有本事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看谁厉害!”
“你住口!”
阿宝气不打一出来,上去对准费明的屁股就是一脚,费明被踢到一旁,一脸愤愤不平。
“韩将军,这就是个白痴,请不要与他计较。”
阿宝向韩翼赔笑道。
“大将军乃我东南之主,我是他的臣子,主辱臣死,怎能不计较!”
韩翼冷笑道。
“小子,大将军乃是万金之躯,岂能与你较量,你既然这么不忿,就让我陪你过过招。”
韩翼对费明道。
费明眼睛一亮,“你敢与我签生死状吗?”
阿宝一听急了,连忙制止道“费明,你不要命了,你怎会是韩将军对手!韩将军与飞虎军,是东南军的最强精锐。”
“是不是对手,打过才知道,我赢了,你就退兵,保证永不来犯。”
费明跃跃欲试。
韩翼道“那我赢了呢?”
“随你处置!”
费明倒也干脆。
“你赢了,我就退兵,我赢了,你任我处置,这似乎不公平啊。”
韩翼摇头道。
费明道“没办法,关系族中的大事,我做不了主,我只有这烂命一条,可以和你赌。”
“好,冲你这份勇气,我答应你。”
韩翼点头道。
一旁的众将士惊讶道“韩将军,以您的身份同他交手,似乎不合适吧。”
“合适,他有这份胆魄向我挑战,我就给他这个机会!取我长矛来!”
韩翼伸手道。
一旁的将士赶忙递上一杆长矛,因为费明不善骑马,两人遂选了一处空地比试。
阿宝与一众族中长老面色紧张,费明的挑衅,其实是经过他们的暗中授意,费明作为阿罗族的第一勇士,如能战胜韩翼,对他们接下来的谈判是有好处的。
王秦要所有蛮人从深山中迁徙出来,这道命令对其他蛮人来说,无所谓,他们有的相隔甚远,有的没有领教过东南军的厉害,自然不害怕。
但阿罗族与东南仅一山之隔,对东南的变化,是深有体会。
一个百年未有的盛世即将诞生,这是大势所趋,非一人一族所能抵挡这股洪流的。
阿罗族如若不识相,硬要同东南军作对,作为东南军南进的第一个绊脚石,他们肯定是死的很惨。
假如他们顺从王秦的命令,从深山迁徙而出,作为蛮人的第一个部落,得到的好处也会是丰厚的。
只是,这份好处有厚有薄。
如何实现利益最大化,这是个问题。
阿罗族要让东南军,让王秦明白,他们即使同意迁徙,也不会是惧怕王秦,他们有实力同东南军鱼死网破。
正在阿宝同几个长老嘀嘀咕咕,商量的时候,他们所谓的第一总是,费明,却已经被韩翼打趴在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