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良策
不可一世的俞家在冲天大火中轰然倒塌,茶县的百姓都感到不可思议和震惊。
俞达抱着俞发的尸体,在牌楼上一跃而下,摔成肉泥。
临死前,只留下一句话,“王秦,我们地府再见!”
俞家豢养的死士和仆人、丫鬟们纷纷跪地求饶。
只有部分死忠分子仍顽强抵抗,最后全被射杀。
俞家的嫡系成员和旁系人员统统被抓起来,关进县里的大牢,因为人数太多,使得大牢都塞不下。
“俞家,兴于俞发,亡于俞发。”
王秦冷冷的盯着被抬走的俞发、俞达的尸体说道。
俞发一手将俞家带上茶县霸主的地位,可正是他的嚣张、霸道,使得俞家行事肆无忌惮,招致今日恶果。
如果俞发再年轻二三十岁,仍管理俞家,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失败的必然是王秦。
瘸子万找遍俞府,最后在俞府的一处地牢里找到了他的女儿万云燕。
俞达因儿子之死,迁怒于瘸子万,连带着瘸子万的女儿,也跟着遭殃,被俞达打进地牢,准备用她给自己的儿子殉葬。
原本花容月貌的万云燕,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关了七八天,饿的骨瘦如柴,面瘦肌黄,见到瘸子万,瞬间哭成泪人。
原本辉煌大气的俞府,此时变成瓦砾废墟,那些名贵绸缎、古董等等,都随着这场火化为灰烬。
即使如此,王秦仍在废墟中找到了大量金银珠宝,这都是俞家数十年来积攒的财富。
茶县的钱庄、米行等隶属俞家的产业,全都被王秦让人查封。
郭树平在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他一个干吏的能力,在很短时间内,就推算出了俞家财富的大概数字。
相当于大楚国库三年的收入!
这笔庞大的财富,令郭树平瞠目结舌,随后又推算了两次,才将结果告诉王秦。
王秦犹豫了,这么惊人的财富,他肯定是不能据为己有的,否则朝廷追究下来,他一定完蛋。
但上缴国库,岂不是和朱繇作对?
楚四世自从将卢阳仓交给朱繇筹军收复江北,国库近乎空虚,现正急需大笔资金募兵防备朱繇。
而俞家的这笔财富,恰好可解楚四世的燃眉之急。
于朱繇而言,大楚民生凋敝,局势混乱,这笔财富正好可助他筹备大业。
给谁?
是个问题!
上缴国库,等于和朱繇作对。
给朱繇,摆明了是和朱繇一条心,是要做一个逆臣贼子!
王秦受柯巴提拔,从而得以晋升,成为一方太守和破虏将军。
实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梦想。
柯巴的知遇之恩,王秦不能不报。
在王秦心里,柯巴是他人生中的贵人,没有柯巴,他可能还是一个百夫长,在冲锋陷阵中随时战死。
因此,在朝廷中,王秦尽管不起眼,但已经被打上了朱繇一党的标签。
“将俞家的财富全部登记造册,装箱封印,派人严加看守。”
王秦嘱咐郭树平。
郭树平咽了咽口水,认真的回答道:“属下一定办好。”
“丁富,你负责协助郭树平,我要你带人日夜十二时辰都必须盯紧这笔钱财,若是少了一分一毫,我唯你是问!”
王秦厉声道。
“末将遵命。”
丁富抱拳道。
“銅郡的流民越来越多,为了获取过冬的物资,他们开始冲击銅郡郡所銅城,銅城守备薄弱,随时都有可能破城。”
王秦接到最新急报念道。
朱大山、周舒等人立在两旁,翘首以待。
俞家已被铲平,他们下一步的重点就是扫平流民,使南方诸郡恢复安宁。
“周舒,你率两千人,作为先锋,驰援銅城,我领军随后就到。”
王秦瞥了一眼众人,将打头阵的任务交给周舒。
周舒做事沉稳,果敢勇猛,是一众部属中最出色的将领。
先锋重任交给他,王秦是最放心的。
“俞家的米行现有多少担大米?”
王秦询问郭树平。
郭树平皱眉道:“这个还需要统计,请给卑职一点时间。”
“立刻去办。”
王秦想了想,又道:“还有看看俞家的布庄,有多少粗衣麻布,让布庄的人在最短时间内赶制一大批过冬的棉衣。”
“是。”
郭树平应声的同时,心里犯起了嘀咕,因为文鸿的缘故,府库里堆满了军队所需的过冬棉甲等物,足够供应王秦的兵将了,为何还要赶制棉衣。
郭树平没有询问缘由,他知道王秦胸有城府,有些事情,还是少打听的好。
“茶县在俞家的淫威下已有十数载,俞家虽然被打倒了,但他的残余势力还在,必须不遗余力的打击他们,不能给这些遗毒残害百姓的机会。”
王秦叮嘱道。
“是。”
众人回答。
郭树平的办事能力和效率,如有神助,速度极快。
不到一天时间就统计出俞家米行有多少担大米。
足足五十万担,可供应十万人半年所需。
与此同时,布庄开始连夜赶工,赶制棉衣。
如何快速解决流民作乱的问题,王秦心中已有对策。
本想靠武力镇压,但当王秦见到俞家的惊人财富后,忽然又改变了想法。
武力镇压,只会横尸遍野,让衰弱的大楚雪上加霜。
而且并不能从源头解决这一问题,只会加剧百姓心中的怨恨,日积月累下会再度爆发,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俞家的钱粮摆在眼前,倒不如用于解决流民问题。
流民为何作乱?无非是寒冬来了,吃不饱,穿不暖,使得他们不得不四处作乱。
但凡要是有一口吃的,有件避寒的棉衣,他们是绝不会作乱的。
粮食和棉衣,准备好后,如何派发,也是一个问题。
若是随意派发,难免会有人浑水摸鱼,反而让真正有需要的人失去配额。
如何轻松有效的解决这一问题,又成了王秦新的难题。
“让人在銅郡等地张榜公告,所有流民全部返乡,并将自身情况呈报给当地衙门,按照实际情况核对后,官府会派发过冬的物资。”
王秦思索后提笔开始写道。
流民的作乱,不仅仅是,天灾,更多的是人祸,官府的不作为和腐败,也是主要原因。
足以供应数万流民过冬的物资,无论是谁,都会想从中捞一笔,而派发的关键,恰恰是其中最黑最不可控的一环,就是这些当地的官府差吏。
“监察力度必须极强才行,但即便再强,肯定也会有疏忽的地方,从而给这些吸血虫可乘之机。”
王秦忧虑。
他手中的可用之人太少,姚中书负责替他暂理湖郡,根本走不开。
郭树平又要收拾茶县这个烂摊子,更是脱不开身。
周舒、朱大山等人,全都是匹夫,只会打仗。
而他,身为主帅,不可能做到事事亲为。
正在头痛之际,瘸子万在门外吵吵着要见王秦。
他是为女儿万云燕而来。
俞家不管是嫡系还是旁系,只要沾亲带故,统统斩首示众,万云燕是俞家的儿媳,自然也在此列。
瘸子万要不是有朱繇这块护身符,早在文鸿一事中就被剁掉了。
此次王秦念他出卖了俞家许多情报,就暂不追究他的责任。
但万云燕,王秦没说是杀是放,按郭树平的理解自然是要抓起来一块杀了。
瘸子万不能眼睁睁见女儿被杀了,便火急火燎的来见王秦。
第九十一章等待
淮京,大通商号。
松下本悠闲的坐在一处古色生香的院落里品茶,忽然有急报送至。
松下本皱眉的打开急报,急报的内容正是王秦荡平俞家的经过。
“可恶!”
松下本愤怒的将急报扔在地上,嘴角两撇小胡子因为生气急速的抖动。
俞家不仅是大通商号在生意上的重要合作伙伴,更是大通商号在楚国扶持的一方隐形势力。
是日后武国进攻楚国,用于里应外合的重要力量。
大通商号为了培养俞家成为茶县的土皇帝,耗费了大量心血和精力,如今却是说没就没了,这让松下本如何不怒!
俞家的覆灭,只是近来的一个典型。
根据最新情报的显示,朱繇的重要谋士丁宁,已在朱繇的支持下,建立了一个全新的反奸细机构,名为枭鹰。
枭鹰在成立后的短短时间内,接连拔除了大通商号的数十处暗点,抓捕并杀死大通商号培养出的奸细两百多人。
让大通商号损失惨重。
但这都不能与王秦干掉俞家带来的损失相比。
“给虎蛇的山冈雄写信,让他安排虎蛇最顶级的杀手,除掉王秦!”
松下本将拳头捏的啪啪响。
立在旁边的侍从道:“一个小小的王秦,至于出动虎蛇最顶级的杀手吗?”
“俞家在此前,请了国内专业的杀手团队,企图暗杀王秦,但全都失败了。”
“近年来,虎蛇训练出的杀手一批不如一批,所谓最顶级的杀手,不过是个噱头而已,用来对付王秦,正好不过。”
松下本眯眼道。
虎蛇在这几年,曾精心安排了数次刺杀活动,想除掉武国的大敌朱繇,全都告以失败,这也让武国几大势力都不看好虎蛇。
侍从道:“大人,这个王秦与您有旧,您还曾给过他五十金作为盘缠,要不要争取一下?”
松下本摇头道:“不必,他灭了俞家,触犯了我大通的底线,损害了我们的切身利益,我若是不杀他反而还招揽他,此事传回家族,我没法交待,肯定会被问责的!”
侍从点头道:“可惜了,此人年少多智,是个可用之人啊!”
“没什么好可惜的,如果招揽不成,反而会引起他的警觉。”
松下本伸出一根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石桌,“楚国地大物博,人才辈出,日后的伐楚之战,必定会是一场艰战。”
侍从道:“尹华出其不意斩杀程泰,接管东海水军,如今在海滨重镇打造超级战船,日夜操练水师,假以时日,必成我海军的大敌啊!”
松下本面色凝重道:“朱繇尚未平定江北,便已开始布局篡位之后所要面对的种种危机,真乃枭雄也,但水军想要练成气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我武国的五十万海军,哪一个不是千锤百炼,历经狂风骇浪的精锐!他们从小就是在海水中泡大,岂是这些楚国人可比的。”
“我们的战船,可容纳两千人的顶级战船有二十艘!千人级的有五十艘,五百人的有两百艘,百人级的有上千艘!”
“而楚国可用于出海作战的战船,据私下调查,才一百多艘,我们的海军只需一个冲锋,即可打垮他们!”
“尹华想打造超级战船抗衡我们,第一,需要大量的精锐工匠,第二,需要上好的龙骨,第三,需要时间!”
“据斥候调查的结果显示,尹华声势虽大,但进展缓慢,招募的工匠连一千人都没有,上乘龙骨还在砍伐运输中,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时间了,最迟明年年底,我武国肯定是要伐楚的!”
“就算朱繇能在此之前穷一国之力,也赶造不出可抗衡我国海军是战船群。”
松下本信誓旦旦的说道。
侍从激动道:“明年就伐楚!卑职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终于可以脱下这身衣服,换上军装砍杀这些无能的楚国人了。”
松下本同样有些激动,“你才等了二十年,就等不及了?我可是等了三十年,这仗再不打,我可能就等不到了。”
表面温和的松下本,暗地里有一颗嗜血好战的心。
“据皇宫里的眼线回报,昏庸的四世皇帝和他的大臣们正在商议如何解决朱繇一党。”
侍从换了种语气道。
松下本笑道:“一群窝囊废,但凡有一个稍微管点用的,也不至于让朱繇走到今天这一步。”
侍从严肃道:“可据眼线的回报,这一次,四世皇帝和大臣们制定出了一套可行方案,如果成功,朱繇肯定玩完。”
松下本惊讶道:“可行方案?他们现在没兵没将没钱没粮,还不得人心,能有什么方案有成功的希望?”
侍从道:“他们打算从朱繇的亲眷下手,谎称太后病重,诓骗朱繇的妻子乐平郡主从广惠回京。”
松下本眉头舒展,“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计策,但乐平郡主素来聪慧,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侍从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洪昆带兵从江州来到淮京,加上原有的淮京禁军,皇帝手中只有十万大军,但柯巴在京外的大营驻扎了两万兵马,看守卢阳仓的王小虎也有三万人,大军南归重地南渡的黄亮,手中有五万人。”
“从兵力对比来看,双方不相上下,但朱繇麾下的这几个将领,无不骁勇善战,就凭四世皇帝手下的那群酒囊饭袋,根本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江北局势已经明朗,朱繇如今围虎城而不攻,派麾下各将领兵分路出击,范闲的地盘除河州一带,基本都被朱繇收复。”
“最迟来年开春,朱繇一定会班师回朝,大楚河山改朝换代的日子不远了。”
松下本分析透彻。
广惠,朱府。
乐平郡主接到太后病重的消息后,果如张华所料,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淮京去见太后。
她自幼在太后身旁长大,与太后感情深厚,如同母女。
“老大,你留在广惠,看好家门,老二、老三,你俩随娘一起去淮京。”
乐平郡主将三个孩子召到面前说道。
乐平郡主性格直爽,脾气火爆,以至于朱繇和她成婚以来,连一房小妾都不敢纳,所以至今朱繇只有三个小孩。
老大朱成器,刚刚及冠,广惠一带的日常政务已全都被朱繇交给了他处理,以此锻炼磨砺朱成器。
老二朱成业,比朱成器小一岁,典型的纨绔公子,整日呼朋唤友,游手好闲。
老三是个女孩,朱成晚,比朱成业又小一岁,乐平公主自己大大咧咧,像是只母老虎,自然不希望女儿同她一样。
所以在管教女儿上,一直以大家闺秀的标准严格要求朱成晚,却也因此激发了朱成晚的逆反心理。
表面上朱成晚文静淑女,是广惠女孩的楷模,暗地里却是狂野的直甩男子好几条大街。
只是乐平郡主的主要时间都放在朱成器身上,尽管严格要求朱成晚和朱成业,但并没有在他(她)二人身上花太多心思。
以至于两人越来越放浪形骸,乐平郡主对此也是深感无奈。
此次回京,出于对两人的不放心,乐平郡主只能将两人带在身边。
其实,乐平郡主心中也有怀疑,而朱繇离开广惠,前往淮京时,也曾叮嘱乐平郡主无论发生何事,千万不能离开广惠一步。
乐平郡主和三个孩子,是朱繇最大的牵挂和软肋。
一旦有所闪失,是会直接动摇朱繇内心的信念。
第九十二章流民
茶县,县衙。
“要我放了你女儿,倒不是不可以。”
王秦打量着瘸子万,忽然心生一个想法。
那就是让瘸子万负责流民安置问题,以及派发过冬物资。
瘸子万曾在朱繇身边做过笔吏,而后又在文鸿手下当师爷,处理湖郡的实际事务,虽然为人极度贪婪,名声败坏,但不可否认的是,瘸子万有能力。
像流民安置问题,是瘸子万最擅长的政务。
只是如何确保瘸子万不在其中搞破坏,这是一个非常关键问题。
若是瘸子万不肯用心出力,反而会适得其反。
“你有什么条件?”
瘸子万被王秦盯着头皮发麻,就像是小绵羊被大灰狼盯上了的感觉。
“銅郡等地流民肆虐,无非是衣食安置,如今俞家已被我拔除,粮食棉衣等物资足够应对流民所需,只是如何派发?如何安置?成了问题。”
“而各地官吏腐败成风,雁过拔毛,何况是这么大批量的物资,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王秦颇为诚恳的盯着瘸子万。
瘸子万一惊,“你不打算用武力镇压这些刁民?”
王秦摇头道:“他们若不是走到绝路,何苦要出来作乱,武力镇压,到最后伤的都是大楚的根本。”
瘸子万突然有种看不透王秦的感觉,年纪轻轻,行事老辣,所作所为已经有一点枭雄的影子。
瘸子万反问道:“你不担心我把事情搞砸?”
王秦笑道:“没事,你一家老小的命都握在我手中,若有纰漏,嘿嘿,你知道我的心狠手辣。”
瘸子万无语,王秦这是在威胁他,而且不容他拒绝。
“算你狠。”
瘸子万悻悻的答道。
算是接受了王秦的指派。
更重要的是,瘸子万已经看清形势,朱繇才是楚国日后的大势所趋。
本以为能在文鸿一案中崭露头角,得以晋升,没想到朱繇根本没打算在文鸿的事情上大做文章,反而极快的平息了这件事能带来的影响。
这也让瘸子万没了表现的机会。
如今王秦肯用瘸子万,这对瘸子万来说,同样是一个大好机会。
只要这件事办好了,肯定是能得到封官为政的机会。
瘸子万又道:“只是这些流民未必肯安分的回家等待安置,他们当中野心勃勃之辈不在少数,在流民中造谣生事,伺机浑水摸鱼。”
“所以,安置救济是后策,前策是先给这些流民重击,打击他们的气焰,让他们知道作乱没有出路,再抓捕一批俘虏,并释放好安置他们,以此为样,可安其他流民之心,自然会乖乖的返乡等待安置,不需多久,流民的问题即可解决。”
王秦敲着桌子,思路情绪的说道。
瘸子万拍手叫好,“妙也,如此可以最少伤亡解决流民问题,必可令百姓爱戴称赞,是为一大功绩!”
心里对王秦是既佩服又忌惮。
如此年轻,在谋事方面已是老辣非常,让他自愧不如,又感到十分佩服。
同时却又无比的忌惮,这样的人,若想对他下手,那真会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噩梦。
瘸子万是一个刁钻,且善于经营的人,王秦此刻在他眼里,成为了一个可以投资的对象。
只要好好把握住,日后肯定能因此获利。
当初将女儿嫁给俞家,瘸子万也是抱着相同的目的,希望可以借此攀上俞家这颗高枝,只是没料到会被王秦灭掉。
他如今还能活着,也算是极其幸运的。
“銅郡内最强大的一股流民,是由一个叫刘麻子的人带领,人数约有七八千人,据斥候刺探回来的情报显示,这群人大多没有铁制兵器,所谓的武器都是些木制枪棍,盔甲什么的,更是没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军纪涣散,纯属一群乌合之众。”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群流民,竟然打的銅郡的官兵一败涂地,直至兵困銅城,由此可见,各郡县的府兵战斗力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王秦感叹道。
大楚就像是一个年老衰弱的巨人,病入膏肓,要像重新焕发出活力,必须由根治起。
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朱繇。
无论朱繇的野心有多大,在某些人眼里是否成了乱臣贼子。
可若是能将大楚从泥潭中带出,创造出一个崭新的盛世,那他朱繇,就是名垂青史的枭雄!
忠君爱国的思想,并不深根于王秦的脑海中,王秦想得到的是一个可以施展拳脚的舞台,能得到封候拜将的荣耀。
如果誓死效忠朝廷,在昏庸的四世皇帝手下,是很难有出头之日的。
但朱繇就不一样了。
仅仅是受到柯巴的赏识,王秦就得到了极大的重用,若是能得到朱繇的赏识,何愁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张淼曾千叮万嘱王秦,良禽择木而栖,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跟对人是非常重要的。
瘸子万看出王秦眼里的忧虑,心中震颤,曾几何时,他也曾在朱繇的眼睛里看到过同样的眼神,这是胸怀天下的忧虑!
此子必不甘久居人下!
瘸子万在心中给王秦定论。
可惜,他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再多一个女儿,肯定想办法嫁给王秦,算是一种变相的投资。
想到这里,瘸子万眼神一变,看王秦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热切、欣赏……
王秦被瘸子万忽然换了一种眼神盯着,只觉浑身不自在,这死胖子,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你立刻去筹备物资,准备前往銅郡,我让张贵当你的副手,协助你。”
王秦忍住厌恶,赶紧挥挥手,示意瘸子万离开。
瘸子万这才依依不舍的退下。
瘸子万刚走没一会,郭树平便匆匆走进来。
“听闻大人打算任用瘸子万处理流民安置问题?”
郭树平发问道。
王秦瞥了眼郭树平,“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我这边才刚和瘸子万谈完,你就知道了。”
郭树平欠身道:“刚才路过,遇见了瘸子万,他和我嘚瑟的说到这件事,非是我特意打听。”
王秦道:“流民安置问题,繁琐复杂,非一般的能吏所能处理,姚中书和你都有重任在身,离不开,而其他人,又能力不足,我所能想到的人,只有瘸子万,他现在既想为女儿保住一命,又想得到一个机会展现自己,流民安置问题,必定会干的漂漂亮亮。”
“难道大人就不担心瘸子万因此崭露头角,而后又和大人作对吗?”
郭树平担心道。
瘸子万和王秦积怨甚深,若是日后瘸子万得势,肯定会对王秦下手。
王秦却不在意的摇摇头,冷笑道:“我能用他,自然也能踩住他!”
第九十三章吝啬
銅郡。
城外流民大营。
中军帐内,刘麻子和几个心腹大将正在饮酒作乐,怀中搂着几个不知从来虏来的妇女,没有姿色,但刘麻子几人却不在意。
外面的军帐,大小不一,罗列的毫无规则,流民几乎全都是拖家带口,在大营里洗衣做饭,搞得军营乌烟瘴气。
巡夜的士兵也是三三两两,极为懒散,赌博取乐、喧哗吵闹者比比皆是。
刘麻子带着的这伙流民,实际人数只有八千左右,但对外号称十万,而其中除却老弱妇孺,真正的青壮有战斗力的不足三千。
然而就是这样一伙人,却打的銅郡的府兵一败涂地,如今更是只能龟缩在銅城内不敢露面。
大大助长了刘麻子等人的气焰。
刘麻子搂着两个女子,与心腹等人酒过三巡后,已经大醉,豪言道:“明日破城后,本大帅就称王,尔等皆可封侯!光宗耀祖就在明日!”
心腹张老二拍马屁道:“大帅,只是称王,又怎能符合您的功绩?必须登基称帝!”
另一心腹李四则道:“不错,风水轮流转,杨家霸占河山已有百年,气数已尽!是时候该换人了!放眼天下,又有谁能比的上大帅您?”
“大帅英明神武,文韬武略,便是虞朝太祖虞骁与您相比,都望尘莫及!”
几个人喝醉了酒,把刘麻子都快吹上了天。
然而刘麻子丝毫不觉得有夸张吹捧的意味,反而极为受用。
大笑道:“民意不可违之啊!那本帅就称帝,你们都是开国功臣!你们两个,就是贵妃!”
刘麻子捏着身边两个女子笑道。
“多谢陛下!”
两名女子假意拜谢,谁也没当回事。
次日。
刘麻子一大早就命人吹响号角,召集所有的流民,朝銅城进拔。
所有的老弱妇孺被安排在最前面,用来做人肉挡箭牌,精壮男子则躲在后面,等待时机,发起进攻。
刘麻子和几个心腹,分别带着些士兵督阵。
銅城城墙上,銅郡太守严良国,眼见刘麻子大军要发起攻势,心急如焚。
严良国年约四旬,矮矮胖胖。
担任銅郡太守十年来,严良国的心思全花在女人肚皮上和如何做好一个贪官。
对于銅郡的治理,则是放任自由。
是以,銅郡境内,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冤假错案,堆积如山,但全都被严良国一力压下。
本来一郡的府兵,按朝廷标准,是要有五千人的规模。
可严良国为了贪墨朝廷分发的军饷,竟将五千人削减成了五百人!
但上报的人数,仍是五千人。
钱是挣进了腰包,可遇上了大动荡,显然就应付不过来。
当五百人的府兵被严良国派去镇压流民作乱,见到乌压压一大片人头时,顿时吓得落花而逃。
后来也与小股流民爆发过战斗,但这群府兵平日里都是混日子,没经过正规的训练,一场战斗下来,往往都是被流民扁的东南西北分不清。
事态发展严重,如果能及时募兵镇压,或是开仓济民,或许这群流民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但是严良国极为贪财,便是銅郡府库里的钱粮,也全都被严良国挪进了自己的腰包,如今是空空如也。
而严良国极为吝啬,只要钱财进了他的腰包,就是大罗神仙也别想掏出来一分一毫。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能指望属下肯替他卖命?
府兵们退回銅城里,个个吓得魂飞魄散,任凭严良国说破嘴皮,都不肯再出城迎战。
郡县的官吏们都劝严良国募兵镇压,奈何严良国油盐不进,募兵他同意,但让他出钱,门都没有。
万般无奈下,官吏们只能号召郡县的有志青年们自愿参军,但前提是,兵器盔甲自备,粮草也自备。
公告一出,骂声一片的同时,銅郡府衙也成为了一个笑柄。
刘麻子准备进攻銅郡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发銅郡百姓惊恐大乱。
富商豪甲纷纷裹家逃窜,部分百姓也拖家带口出城。
严良国惶恐之下,只能向朝廷求救,希望朝廷尽快派兵增援。
望着城下黑压压一大片的流民,严良国很慌。
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般慌过。
“朝廷的援军来了没有?”
严良国战战栗栗,汗如雨下。
身旁的官吏们答道:“朝廷加封湖郡太守王秦为破虏将军,全权负责流民问题,我们已经给他发去紧急公文,他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们的兵力能撑多久?”
严良国擦汗问道。
“一个时辰……应该可以吧!”
有人小心翼翼的答道。
“大人!大人!您千万不要晕啊!您晕了,由谁来指挥?”
严良国眼皮一翻,瞬间晕倒在地,左右官吏们赶紧上前抢救。
“攻城!”
刘麻子挥刀大喊。
“杀啊!”
“破城后,可尽情洗劫!”
“兄弟们!冲啊!”
张老二、李四鼓动人心,呐喊道。
“快放箭!”
城上,千夫长姜辉下令道。
“嗖嗖嗖!!!”
因为府库物资短缺的缘故,守城的器械箭矢等物少的可怜。
稀稀落落的箭矢对城下的流民,并没有造成大规模的杀伤,反而令流民们信心大增,认为銅郡守备薄弱,必可一击而破。
刘麻子、张老二等人见銅城将是囊中之物,亢奋的连连嚎叫。
銅城城坚墙固,易守难攻,富商豪甲众多,一旦夺取,就意味着他们不用再受流浪之苦,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
而他们麾下的将士们则希望破城后,可以大肆抢掠,满足自己的私欲。
所以,无论是将帅,还是流民将士,个个干劲十足,战意盎然。
相反,銅城的守城将士,个个胆怯如鼠,士气低落,军心早就崩溃。
有些人早早就做好破城就投降的准备。
严良国被抬下城楼,官吏们没有了主心骨,人心涣散,大失分寸。
寻了几个大夫救治严良国,都说太守大人是急火攻心,静养休息即可自然醒来。
这可把众人急坏了。
如今城破在即,太守昏迷,这仗还怎么打?
好在流民没有像样的攻城器械,否则破城只是瞬间的事情。
简陋的登云梯和冲城车大大延缓了流民们的攻城速度。
除了几个勇猛的流民登上城外,其余人都只能在城墙边呐喊助威。
即使就这几个流民,城上的守军都难以击杀他们,他们纷纷避而不战。
姜辉气急,只能亲自作战,斩杀了两个流民,但因寡不敌众,负伤多处,饮恨而退。
第九十四章疯狂
流民过境,犹如蝗虫。
在看到銅城城门被缓缓打开的刹那,所有的流民眼中都绽放出贪婪的目光。
跟随刘麻子到处奔波,虽然日子不好过,可有一样好处,每攻占一处地方,刘麻子从不约束他们,任由他们抢掠掳取,这种烧杀抢掠大大激发了这些人的野性。
一众官吏中,唯独姜辉拼命支撑,希望能将这群流民挡在銅城之外,奈何他一人势单力薄,根本做不到扭转乾坤。
城内的百姓虽知城破必会遭殃,但却没人愿意挺身而出,全都躲在家中观望,心存一丝侥幸心理。
城门只打开一道空隙,流民们便迫不及待的冲进城内,开始抢掠。
即便是那些老弱妇孺也不例外,跟在青壮们的后面捡漏。
首先要抢掠的目标肯定是富户商甲,一个城池的财富,有八成以上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严良国当了十年太守,一向是雁过拔毛,銅郡首富非他莫属!我们要抢他!”
“不错,严良国乃是巨贪,传闻他家的狗都住的是大房,吃的是燕窝鲍鱼,盖的是绫罗绸缎!”
“不光要抢光他,还要把他抓起来扒皮示众!”
“嗷嗷!!”
流民们激愤大吼,将矛头指向太守严良国,因为不清楚严良国的府邸位置,流民们抓了几个识路的好心人士,在他们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直奔严府。
严府。
严良国的正室夫人张晓华心急如焚,不断打发下人打探流民攻城的情况。
这些年严良国贪污的钱财全都放在府中地窖内,一旦流民破城,这么大笔钱财肯定是保不住的。
这可是夫妻二人这些年辛辛苦苦积攒的心血啊!
就是把他们杀了,也舍不得这么多钱落入别人的口袋里。
张晓华和严良国合计过,想将这些钱财转移去淮京,奈何流民势大,导致銅郡各个官道都不安稳,这么多的钱财,最少要准备三十辆马车拉运,这么庞大的一个马队出城,恐怕还没走出銅郡,就会被抢的一干二净。
最重要的是,严良国和张晓华心存侥幸,认为流民破不了城,而朝廷方面亦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派大军清剿,因此留在銅城,相对来说还很安全。
谁曾想,流民来的这么迅速,破城也如此迅速,偌大一个銅城,竟连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就被流民占领了。
“死鬼哪去了!他不是说能挡得住吗?”
“天哪!这群天杀的要饭鬼,肯定要来抢我的钱财!”
“快将大门后门统统栓起来,不能让这群乞讨鬼冲进来!”
“你们这些家丁,还不快去抄家伙!”
“你,去府衙找老爷,让他派兵回来保护家宅!”
张晓华如同疯妇一般,大吼大叫。
仆人护院们赶忙出去准备。
很快就有下人跑回来说道:“夫人,来不及了,城破了,那群流民正朝咱们这冲过来!”
“完了!”
张晓华的心如坠冰窖,顿时觉得人生灰暗,一点色彩都没有了。
“抢啊!”
“这家是我的,你去隔壁!”
“严胖子的府宅到了!兄弟们,冲啊!”
“你们这群要饭的!快从我家滚出去!”
“你干什么!你这个畜生,放开我女儿!”
“我跟你们拼了!”
……
銅郡城内,一时间,哀嚎遍布,火光冲天。
忍受不了流民们如强盗恶匪般行径的百姓们,终于反抗起来,抄起准备多时的武器,和流民们打斗起来。
街道上、宅院内,到处都在厮杀!
鲜血使人们猩红了双眼,蒙蔽了内心。
严府纵然被封住了门,却阻挡不了流民们狂躁贪婪的心,他们找来铁锤,砸破院墙,有些心急的,直接翻了过去,或是从狗洞里钻进去。
惨叫、哭嚎、咆哮……汇聚交织成了地狱音符。
刘麻子在张老二、李四等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太守府。
严良国仍然没醒,姜辉带着几十名府兵守在府门处,准备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放下兵器,饶恕尔等不死!”
张老二怒吼道。
“你们围攻銅城,形同谋逆,继续执迷不悟,待朝廷大军一至,就是汝等死期!”
姜辉怒斥道。
李四冷笑道:“大言不惭,现在要死的人是你们!”
刘麻子咧嘴道:“这群朝廷的走狗,贪官的爪牙,和他们多说无益,统统杀光!”
“是!”
张老二、李四答道。
两人拔刀并示意左右发起进攻。
“杀!”
姜辉亦举刀怒吼,他坚守信念,视战死为人生的最高荣耀。
府衙外,喊杀震天,惊得躲在里面的官吏们瑟瑟发抖。
随着喊杀声越来越微弱,官吏们心如死灰,他们知道,姜辉是他们最后的屏障,然而这道屏障却极为脆弱,屏障破碎的时候,亦是他们的死期。
姜辉身中数十刀,浑身浴血,意识模糊,但手中的刀仍在本能的砍杀,直至被张老二斩去人头。
与此同时,城外,周舒率领两千兵马赶到,见到火光耀天的銅城,心急如焚。
“进城后,立刻控制并封锁城门,不让一人一犬进出。”
周舒厉声道。
“是!”
一众将士应声道。
“杀!”
“杀!”
“杀!”
两千名将士分成四队,从銅城的四门杀进,而此时,流民们全都在烧杀抢掠,流民的领导者刘麻子等人的注意力则放在攻克太守府上面。
以至于銅城四门大开,却无一人看守,周舒因此得以轻松直入,控制城门不费吹灰之力。
一直到周舒带人杀进城内,刘麻子等人都不知情。
周舒进城后,并没有着急解救太守府,而是带兵肃清到处抢掠的流民,稳定城内的秩序。
直到这时,流民们才察觉城内出现了一大股楚兵,且十分精锐,那些府兵根本不能与他们比拟。
楚兵们得到军令,不管这些流民是老弱妇孺也好,还是青年壮丁,只要烧杀抢掠,统统就地正法。
流民们起先以为这股官兵跟府兵差不多,一击可溃,结果吃了大亏。
在周舒等人锋利的刀矛下,流民们崩溃了,顾不得抢掠烧杀,开始四散逃跑。
一些胆小的直接跪地求饶,楚兵并不会放过投降者,他们会检查这些投降的流民,凡是手上身上沾染血迹者,全部处死。
一些人是想象不到的凶残,他们隐藏在老弱妇孺中,企图侥幸躲过一死。
一些精明的楚兵发现,哪怕是面善的老妪,连走路都会颤颤歪歪的,可当她见到钱财时,亦会被恶魔占据内心,用匕首捅死没有防备而又真正善良的百姓,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人性在钱财面前,不堪一击!
所有的流民都疯狂了,正因为如此,周舒才要用铁血手段,使他们变得清醒!
第九十五章幻灭
府衙。
刘麻子志得意满的看着遍地的尸体,然后踏着鲜血走进府内。
张老二、李四等紧随左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按照昨晚商定的结果,攻占銅城后,刘麻子可就要称帝了!
虽然这个皇帝并没有多少含金量,但对于过了几十年苦哈哈日子的张老二他们来说,只要能封侯拜将就已经足够了,最起码可以跟在后面过把瘾。
要知道,在一个多月前,他们还只是一群四处乞讨的流民。
严良国醒了,但他情愿一辈子都不醒,因为他一睁开眼就见到了他最不愿见到的人。
刘麻子等人正对着他冷笑!
这笑意让他毛骨悚然!
“你们这群刁民,竟敢攻打郡城!还围攻了我太守府衙,如此行径,等同谋逆!是要诛九族的!”
严良国颤声斥责道。
“吆!你还把自己当太守大人呢?”
“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还敢威胁我们!”
“只怕现在你的家都快被我们给抄了!”
张老二、李四等人嘲讽道。
此言一出,严良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面如死灰,喃喃道:“你们想这么样?”
刘麻子道:“杀光你们这群贪官!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严良国和他身边的一众官吏,闻言大惊失色,哭泣、怒斥、哀嚎声四起。
更有人指责严良国,“都是你这个死胖子!整天就知道贪污!不管什么钱都要捞个干净才行!”
“若不是你把军饷全装进了自己口袋,使銅郡府兵没有标准规模,何至于有今天这个下场!”
“不错,哪怕是这群流民杀到城下时,你都不肯出钱募兵!现在好了吧!咱们大家都要跟着你陪葬!”
“你这个死胖子!不先杀你,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一众官吏被挑起怒火,纷纷怒斥严良国。
严良国汗如雨下,指着他们,结结巴巴:“你,你,你们,是要造反吗?”
“都要死了,反不反的重要吗?”
官吏们怒答。
刘麻子等人玩味似的看着这一幕,在一旁添油加火,“好,我最喜欢看贪官们在这一起狗咬狗,你们谁先把严良国杀了,我就饶他一命!”
话音刚落,早就按耐不住的官吏们立刻上前,对准严良国就是往死里打。
“哎吆!”
“你们这群天杀的王八蛋!”
“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严良国惨叫道。
“报!”
府衙外,忽然冲进来一个小兵,浑身浴血,背中数箭。
“发生何事?”
刘麻子心头一颤,震惊道。
小兵吐血道:“城内突然出现一股楚兵,将弟兄们打的一败涂地,死伤惨重,还请大帅快拿主意!”
说完,小兵头一歪,死了。
“城内为何会有楚兵出现?”
刘麻子惊疑道。
张老二、李四等人更是一头雾水,纷纷摇头。
“是谁负责看守城门?”
刘麻子环视众人,问道。
张老二、李四等人更懵了,城破后,所有人都只顾着抢掠烧杀,根本没人愿意去看守城门。
见状,刘麻子等人如冰水浇头,方才还豪情万丈的心,顿时熄灭到了海里。
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立刻召集弟兄们反击!”
刘麻子拔刀怒吼。
张老二在一旁道:“把那些老弱妇孺推到前面,量那些楚兵也不会滥杀妇孺!”
“有道理!”
刘麻子等人裹挟这些老弱妇孺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用来做炮灰。
但周舒显然没有怜悯老弱妇孺的心,当他看到一大群老弱妇孺冲过来的时候,手中的战刀便高高举起。
从恶者,杀无赦!
老弱妇孺们尽管看到周舒等将士高举兵器,大有杀伐之势,却依然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他们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官兵不会砍杀他们这些老弱妇孺。
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随着鲜血喷涌,人头滚落,流民们意识到这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于是,老弱妇孺开始哭嚎着掉头逃窜。
一些病弱、孩童,被乱糟糟的人群冲撞倒地,哀嚎惨叫,却无人理会,因此被踩踏,受伤,甚至死亡。
生命,在这一刻,一文不值!
刘麻子率人在后督阵,妄图用老弱妇孺冲散楚兵阵型,然后率军随后掩杀。
这一策略屡试不爽,让刘麻子屡屡击败官兵。
然而,这一次却不灵了。
在后督阵的刘麻子反倒被这群老弱妇孺给冲的七零八落,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八百多青壮,顷刻间溃散。
“大帅!这群狗娘养的楚兵太凶残了,咱们不是对手,快撤出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张老二惊惧道。
刘麻子不是蠢蛋,自然知道这股楚兵不简单,他的这些乌合之众根本打不过,为今之计,只有逃的越快越好!
“他娘的,改日老子一定报今日之仇!”
刘麻子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
在张老二、李四等人的保护下,刘麻子一众仓皇而逃。
但想逃出城的前提是,必须击败看守城门的楚兵。
因为军纪涣散,加上刘麻子没有大局观,导致城防空虚被周舒所趁,因此想逃出去,对刘麻子来说,难如登天。
“冲出去!”
刘麻子怒吼道。
“杀出去!”
“杀出去!”
部众们纷纷呐喊,但却底气不足。
因为在他们前面的是早就严阵以待的弓箭手。
那一排排寒光闪烁的箭头,如同地府勾魂使者手中的链锁。
“放箭!”
城楼上,把守城门的千夫长手臂一挥,箭矢如雨般朝刘麻子等人飞去。
“嗖嗖嗖!!!”
破空声清脆震耳,刘麻子身边的人纷纷中箭倒地。
“兄弟们,不要怕,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冲过去,就能逃出去了!”
刘麻子激励众人。
在刘麻子的激励下,众人强忍着恐惧,冒着箭雨,继续前进。
但随着人数不断的减少,在刘麻子等人快要冲到城下时,身边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而此时,周舒率兵从后包抄而来,刘麻子见状,心知大势已去,妄图做最后一搏。
但强弱之势不可逆,刘麻子等人的抵抗注定徒劳无功,很快就被乱刀剁成肉泥。
至此,刘麻子的皇帝梦烟消云散。
周舒甚至没有同刘麻子废话一句,直到刘麻子等人死光,才说道:“立刻将刘麻子等人枭首示众!”
十几名将士上前割下刘麻子等人的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
城内的流民大多投降,只剩小股流民仍在城内流窜。
周舒将麾下将士分成数十队,在城内展开肃清行动,挨家挨户审查,只要抓到,立刻处死。
铁血手段,令流民们闻风丧胆。
当周舒感到府衙,严良国已经被一众官吏们揍的奄奄一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周舒立刻让人将这群官吏们全抓起来,等候问罪,并安排人对严良国救治。
直到次日黎明时分,城内尚未投降的流民才得以肃清。
午时,王秦和瘸子万带人赶到銅城,着手处理流民安置问题。
第九十六章三角
銅郡。
王秦率领大军进驻銅城,安置流民的物资已有部分准备好并带来。
瘸子万一进城,立刻便开始处理流民的问题,对这这些流民登记造册,并安排盘缠逐一遣返回乡。
考虑到各郡县肆掠的流民,会对返乡的流民造成冲击和影响,王秦下令各地郡县务必全力打击流窜的流民和地方恶霸。
以此确保地方的安宁,使流民们可以安稳回家。
各郡除了銅郡,宜郡、鱕郡等地仍有大批流民作乱。
便是銅郡,除了銅城,地方各县城仍是被流民把持,四处抢掠,民不聊生。
王秦目睹这一现状,立刻派兵去县城镇压,稳定秩序和恢复百姓正常的生活。
銅郡内,除了刘麻子一股是最大的流民势力外,其余流民势力,皆不可一提。
然宜郡的王啸、鱕郡的赵生皆是拥兵过万的主。
他俩不同于刘麻子的军纪混乱,以至于大军嘈乱无章法。
两人虽没上过私塾,不懂什么兵书兵法,但知道治军当以酷法从严,方能使部将效命。
他们将追随的部众分为两部,一部是冲锋陷阵的强锐,另一部是老弱妇孺,负责后勤卫生。
此举恰恰与刘麻子相反,得到各地民众的拥护。
王啸、赵生本想联合刘麻子组成联盟,形成三角,互为倚靠,共同对抗朝廷的征剿大军。
但刘麻子为人太过自负,以为麾下的流民所向披靡,根本不需要同别人联盟,等到被剿灭,王啸和赵生都不觉得意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了对抗王秦,二人将联盟的目标转向南方的湘郡。
湘郡相比宜郡、鱕郡,流民作乱的情况要温和许多,最强大的一股流民是由一个叫邹权的人统领,麾下的流民不过两三千人,完全无法与王啸、赵生比拟。
但邹权有一个堂弟,名叫邹伟,颇有才识,懂些兵略,不容易对付。
瘸子万不到一日的功夫,就将銅城的流民安置回乡,并按人头派发物资,在此过程中,瘸子万充分发挥了他的才智,将各层级的官吏监督的死死的,确保每一个流民都能得到足够的过冬物资。
为了这件事,瘸子万忙前忙后,差点没跑断腿但得到的名声和功劳,大多都被归于王秦名下,他只落个苦劳的份。
即便如此,瘸子万依然无怨无悔,他必须争取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太守府内。
王秦和麾下诸将商议攻破其余诸郡流民的方略。
宜郡、鱕郡已被流民控制,湘郡仍在朝廷的手中,但情况不容乐观,邹权、邹伟迟早攻破湘城。
朱大山杀气腾腾,“末将愿领两千人,夺回宜城!枭王啸的头颅来见将军!”
杜樵亦不敢示弱,道:“卑职愿领两千人,将赵生从鱕郡赶走,并清剿邹权、邹伟!”
朱大山和杜樵两人较劲,都要争取平定流民之功。
胡森、张乐等排在第二梯队的将领亦纷纷请战,大家都不愿落于人后,经过銅城一战后,所有人都觉得流民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一击可溃,打流民就等于是手到擒来的的功劳。
王秦对此报以一声冷笑。
他从斥候搜集来的情报分析看出,王啸、赵生等并非泛泛之辈,若是轻敌,必定会吃大亏。
而眼下,他麾下的这些人就已经犯了兵家大忌!轻敌!
“周舒,你怎么看?”
王秦将目光投向周舒,他麾下的这些人,就只有周舒还算靠点谱,可担当些重任。
周舒摸了摸脑袋,“王啸、赵生虽比刘麻子强一些,可毕竟他们粮草物资不济,咱们只需围不不攻,不消数日,即可破敌!”
众将纷纷点头。
王秦又冷笑一声,将斥候刺探回来的情报丢给周舒,“你看看王啸、赵生的做法,只围不打,亦或是强攻,能消灭他们吗?”
周舒擦了擦冷汗,将情报反复看了好几遍,没说一句话。
王啸和赵生以及邹权,在刘麻子灭亡前一天,就达成了联盟协议,并号称铁三角。
三方势力在各自地盘上,大肆搜刮百姓、商贾的钱财、粮草,扩充自己的兵力和物资。
据情报分析,王啸、赵生和邹权的总兵力加起来超过三万人。
而且这还不算那些负责后勤的老弱妇孺。
面对这么庞大的数字,周舒额头的虚汗噌噌冒出,因为到目前为止,王秦可调动是兵力才五千人!
差距悬殊,则意味着这场仗非常难打。
“将军,为今之计,咱们只有招兵买马,扩大队伍,方能和这些逆民抗衡!”
周舒抱拳建议道。
胡森则道:“若不然,就向朝廷请求增援!只要调来个万儿八千的,何愁这些流民不灭?”
胡森不知道的是淮京时局紧张,柯巴代表的朱繇一方,和张华代表的楚四世一方,明争暗斗不断,私下里,两派人马已经械斗过数次,互有胜负。
柯巴严令禁止他的兵马进城,和洪昆等禁军发生摩擦。
因为大都督朱繇尚未回京,彻底撕破脸皮的时机尚未成熟。
若是现在就爆发战斗,吃亏的只会是楚四世。
朱繇在江北已经掌握主动权,十四个州郡,除了河州、虎城、汜县,皆以被平定。
三十万大军已有十万大军返回北渡,随时准备南归。
张华、苏源等人非常震惊,如果朱繇将军队分批返回南方,那么杨洪的半渡而击之战术就将失效。
而且柯巴为人极为谨慎,轻易不肯赴他们设置的宴席,以至于他们的安排次次落空。
如今,张华、苏源等人,就期盼着乐平郡主能早日赶到淮京,然后,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乐平郡主等拿下,以此作为和朱繇谈判的砝码。
但乐平郡主从南蛮的广惠赶到淮京,路途实在遥远,中间间隔近十个郡县。
尤其是中间一段,恰逢流民作乱,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流民的攻击目标,他们可不管路过的是什么人,便是天王老子,都得扒下一层皮才行。
乐平郡主带着朱成业和朱成晚,在五百名将士的护卫下匆匆赶路,路经湘郡时,知道邹权等流民势大,乐平郡主特意挑选小路前进,就是为了避开邹权一伙。
但邹权耳目众多,很快就知晓了有一股从南方来的人,正抄小路穿过湘郡,从队伍规模来看,其护送的主人非同一般。
这大大引起了邹权的注意,他命令邹伟立刻率兵截住这伙人,务必捉住他们护送的重要人物。
第九十七章效果
湘郡,凤山。
乐平郡主的队伍刚行至此地,邹伟率领的一支流民就从天而降。
双方爆发了一场血战,邹伟的流民人数虽多,但战斗力远逊于乐平郡主的护卫,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下,邹伟还是未能将乐平郡主抓获,只能将其困在凤山之上。
乐平郡主护卫队的统领付林,带着所剩无几的护卫,死守上山的唯一通道,将邹伟等流民挡在山下。
邹伟恨恨的看了眼付林,喊道:“本将劝你们立刻放下武器,下山投降,否则让你们死无全尸!”
付林愤恨的回话道:“逆贼!你知道你截杀的是谁吗?”
邹伟摊手道:“不知道,你说来听听。”
付林正色道:“乃是大都督朱繇的亲眷,乐平郡主!还有大都督的公子和千金。”
此言一出,邹伟等人哗然一片。
付林道:“现在退去,我还可饶你们一命,否则待朝廷大军杀至,所有人都得死!”
邹伟咬牙道:“大都督是大楚的英雄,受我等的敬仰,但如今我等已被朝廷视为逆民,左右都是死路一条,那还顾得了那么多,只有抓了郡主,才可让大都督分些好处给我们!”
付林怒道:“不知好歹的逆贼!”
“嘿嘿,兄弟们,给我上,凡是抓了郡主和公子小姐的,统统重赏!”
邹伟摆手道。
凤山易守难攻,邹伟绕着山转了一圈,发现山后虽可攀爬而上,但难度非常大。
经历一场血战后,邹伟可用于攻山的兵力已经不多,而付林率人死守要道,即便能强行攻上去,邹伟的这些兵怕是也所剩无几。
这样的结果,邹伟不愿意看到的。
“杀啊!”
在邹伟的指挥下,邹伟的兵马又一次发起了冲击。
付林持刀站立在要道中间,如同一尊石像,巍然不动,面对蜂蛹而上的流民丝毫不显胆怯。
“啊!”
“嗨!”
付林挥刀如雷电之势,接连砍倒数名流民,正是在他的激励下,残余的护卫纷纷鼓起勇气,奋力砍杀冲上来的流民。
乐平郡主和朱成业、朱成晚则逃到了山顶,望着山下的血战,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惊慌。
乐平郡主早年在宫里跟着太后的时候,便见惯了尔虞我诈,腥风血雨,远比这战斗要更惊悚的多。
后来嫁给朱繇,随朱繇去南蛮时,所发生的战斗,动辄都是上万人的规模,更比这场战斗要刺激。
因此,乐平郡主只是表现的稍稍惊吓,很快,她就恢复镇定,取出随身携带的佩剑,准备亲身作战,激励士气。
朱成业虽是有名的纨绔公子,平日里饮酒斗狗,为人所不耻,但类似与今天的战斗,是他生平从未见过的,因此吓得他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一直嘀咕着想要回广惠去,那里才是他的避风港。
朱成晚虽是女孩,但内心狂野,她向往着如父辈那般驰骋天下。
目睹血战,竟然十分激动,一个劲命付林等奋力死战,那劲头,恨不得亲自动手。
若不是乐平郡主瞪了她几眼,只怕朱成晚真的会上场。
邹伟见又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可付林死守上山要道,使他寸步难进,长久下去,就算消耗了所有兵力,他也未必能捉到乐平郡主。
强攻不成,只能智取。
邹伟眼珠一转,决定派人从后山的悬崖峭壁攀爬而上,同时佯装正面强攻,吸引付林等人的注意。
只需五十人攀爬上凤山,便可大破付林,结束这场该死的战斗。
与此同时,邹权见邹伟久未归来,便领军前来接应。
从山顶见到远处浩浩荡荡而来的两千流民,乐平郡主的眉头深深皱起。
此消彼长之下,他们是撑不了多久的,必须尽快寻找到援军。
乐平郡主虽是妇道人家,但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向来关心的时局变化。
她知道朝廷近来委派了破虏将军,专门负责流民的问题,然而湘郡境内竟有这么多流民在横行,却没有得到解决,由此可见这个破虏将军办事的效率有多么低下。
就这样,王秦连乐平郡主的面都没见上,就被打上了办事不利的烙印。
尽管对王秦的印象不好,但乐平郡主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求援对象,只有王秦。
该如何联络到王秦,时间上能否足够,这都是问题。
虽然希望渺茫,但死马当作活马医,总要试一试。
乐平郡主这般一想,立刻在山上转悠起来,因为正面下山的路被堵住,只有另辟蹊径。
而此时,邹伟得到邹权的增援,兵力大增,在正面展开猛攻的同时,精心挑选了五十名善于攀山的青壮,并许以重利,激励他们奋力攀山。
邹伟信心十足,在今夜之前,必可生擒乐平郡主。
只要捉住了乐平郡主,就有资本同朱繇谈判,逼他用城池人口、粮草淄重来换。
邹伟野心勃勃,信心十足,脸上满是坚定之色。
邹权恰恰与之相反,脸上全是哀愁之色。
本来他得知要截获权贵,满心欢喜,因此兴冲冲的领兵前来,当得知拦截的是大都督的亲眷后,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当即就要带兵回家,却被邹伟拦住。
事情已经做下,此时不管做什么都已于事无补。
索性拼一把,成则一飞冲天,失败就等十八年后再做好汉。
邹权暗暗擦汗,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了。
王秦研究了王啸、赵生和邹权的联盟关系,他们三方势力互为倚角,其中当属邹权的力量最为薄弱,可作为突破点,先击溃邹权,再进攻王啸、赵生。
而邹权一定想不到王秦会第一个进攻他,因为湘郡是三个郡最偏远的,想进攻邹权,中间还得穿过宜郡。
宜郡的王啸聚集的流民人数庞大,是王秦征剿的重点对象。
王啸和赵生也觉得王秦下一个进攻的对象必是他们其中一个。
谁都不会想到王秦会绕过宜郡,奇袭湘郡的邹权。
出其不意,才能收获奇效。
鱕郡的刘麻子被消灭后,王秦的铁血手段,让鱕郡等地的流民闻风丧胆,正好王秦又让瘸子万安置流民,优质的安置条件让流民们心动不已。
只要在家里能有口饭吃,谁愿意出来奔波送死。
起先,流民们都不太相信王秦这样的狠人,会如此优待他们,这会不会是朝廷的一个圈套,故意如此所为,为的是能尽快将流民们打发回家。
很快,王秦就以事实证明了他的行为。
流民们回乡后,的的确确得到了实惠的安置。
一时间,王秦的狠人名号,又变成了为民做主的好官。
瘸子万在其中居功至伟,他用铁腕手段,斩杀了二十多名贪吏,使安置流民的物资得以全额发放至流民手中。
流民得到实惠,自然不愿再四处作乱。
王秦安置流民的政策被传广,很快,各地的小股流民纷纷返乡。
第九十八章奔袭
湘郡。
杜樵、张乐、胡森率领两千精锐,昼夜兼行,绕过宜郡,进入湘郡,一路上遇到多股人数颇少的流民,他们已经获晓王秦的流民安置政策,于是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乡。
见到王秦针对流民问题的方略起了效果,一众将士都感到振奋,有种莫名的骄傲感。
此次长奔进入湘郡的目的,就是为了歼灭邹权,瓦解他和王啸、赵生的联盟关系,等消灭邹权后,杜樵再挥师进攻宜郡的王啸。
与此同时,王秦也率军进攻王啸,两军一起夹击王啸,如此可事倍功半。
根据斥候探回来的消息,杜樵得知邹权、邹伟正率兵围攻凤山。
凤山?
杜樵等人的第一反应是非常意外。
根据这些流民的特性,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攻取城池,以此补充物资,扩充自身实力,而不是攻打一座不具战略意义的山头。
斥候刺探的情报显示,邹伟、邹权围攻凤山,是为了打劫一批从南方运来的物资。
“既然摸清楚了邹权、邹伟的位置,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杜樵摩拳擦掌。
他和周舒一直都在暗中较劲,周舒上次带兵歼灭了刘麻子,夺回銅城,在军中威名大盛。
仅此一项,周舒的功劳就超过了他。
杜樵不能接受落后周舒的事实,他要扳回一城,就要漂漂亮亮的打赢这一仗,将邹伟、邹权消灭。
胡森已经从一个大头兵,当上了百夫长,想再成为千夫长,就得立下更大更多的战功,这次战斗,对他来说,具有相当大的意义。
张乐胸有谋略,自从也图死后,王秦对他颇为重用,使他颇感知遇之恩,因此更要卖力奋战。
三人各有目的,因此都鼓足了劲,要漂亮的打赢这一仗。
得到邹伟、邹权在凤山后,三人当即挥军急速赶往凤山,力求在凤山一战歼灭邹伟、邹权。
乐平郡主焦急的思考着如何寻求援军,她来到峭壁陡坡间,猛然发现,正有几十名流民在往上攀爬,有几个善于攀山的,甚至已经到了半山。
如果没能及时发现,让这些人攀了上来,他们可就玩完了。
乐平郡主震惊的同时,又极为佩服这伙流民的决心和智慧。
为了防止有流民攀爬不慎,从陡壁间掉落而发出吼叫声,从而引起山上人的注意,邹权特意让人将他们的嘴塞住。
如此一来,即便是他们掉落,摔成肉泥,都只会是一声闷响,而不会发出惨叫。
乐平郡主立刻喊道:“成业、成晚,你俩快来助娘一臂之力。”
朱成业、朱成晚闻声,连忙跑到乐平郡主身边,见到有人想从后山的陡壁间攀爬而上,都惊讶的想要大叫。
乐平郡主怒斥道:“见到一点小小的危险,就惊慌成这样,以后要是遇到更危险的事,岂不是要吓得尿裤子!”
朱成业手足无措道:“娘,他们快爬上来了,我们怎么办?”
乐平郡主瞪了眼朱成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爹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在战场上英勇杀敌,那似你这般胆小如鼠。”
朱成晚点头附和道:“是啊,爹爹英雄一世,却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朱成业气道:“你是在说我,还是说大哥?”
朱成晚一翻白眼道:“当然是胆小的那个。”
“就你不怕,你有种拿刀跟他们拼啊!”
朱成业怒气冲冲。
朱成晚笑道:“你以为我不敢?”
乐平郡主呵斥道:“你俩够了,赶紧去给我搬石头,将这些流民给我砸下去。”
朱成业、朱成晚彼此瞪了一眼,然后去寻找地上可以搬得动的石头。
石头不需太重太大,只要鹅卵石般大小,就可将陡壁上的流民全部砸落。
“咻咻咻!!!”
石头从山顶掷下,那些正奋力攀爬的流民,稍不留神就被砸中,本来他们就身处于危险的陡壁上,只要被砸中,惊慌下就失手掉落,有些石块偏大,砸在头上,直接就将流民砸晕而掉落。
“砰砰砰!!!”
见快要登顶的流民,像是熟透的柿子般掉落,摔得稀巴烂。
邹伟又气又恼,邹权在一旁道:“攀山这条计策已经行不通了,要不行,咱们就撤吧,我心里七上八下,总有种不安感。”
邹伟道:“只差一步,咱们就成功了,现在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
邹权道:“朱繇手握数十万兵马,咱们抓了他的家眷,就算真能以此跟他谈判,让他给我们城池物资又怎样?等交易完成,他一翻脸,咱们能守住他给的城池物资吗?”
邹伟冷哼道:“只要抓到了朱繇的家眷,就能逼朱繇给钱给粮,有这么好的人质在手,为什么要将他的家眷还给他。”
邹权总算明白了邹伟的真正意思,他是打算抓住乐平郡主和她的孩子后,然后攥在手上一辈子威胁朱繇。
邹伟冷冷的扫视凤山,“将所有兵马分成五队!每半个时辰一班,轮流攻山!”
“是!”
身旁的偏将应声答道,并立刻执行。
“他们只剩一百多人,没有援军,没有干粮水源,我用车轮战耗死他们!”
邹伟狞笑道。
付林见流民忽然换了进攻风格,不断有人退下,然后又有新人填补上来进行强攻,顿时明白这伙流民是在玩车轮战。
与源源不绝的流民相比,他们的人数正在不断减少,而且人人筋疲力竭,没有休息,没有干粮和水补充体力,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顶多再坚持两三个时辰,他们就要全军覆没。
“兄弟们,咱们跟随大都督这么多年,大都督一直待咱们亲如兄弟,今天该是咱们报答大都督的时候了!拼死力战,不让这些逆民伤害郡主、公子和小姐!”
付林激动的吼道。
“拼死力战!”
“拼死力战!”
一众将士附和道。
乐平郡主见付林等人要以死效忠,十分感动,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山顶,而是要与将士们同生共死。
“成业、成晚,你俩留在山顶,盯紧后山,不能让这些逆民有机可乘!”
“如果待会流民攻了上来,你俩就从这跳下去,你俩记住,你俩是朱繇的子女,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逆民的俘虏,给你们的爹丢脸!”
乐平郡主厉声道。
朱成业一听待会要跳山摔死,吓得结结巴巴道:“娘,那些流民应该攻不上来吧?”
朱成晚则道:“娘,我不要留在这,我想和你一起并肩作战!杀光这些逆民!”
乐平郡主在朱成业的头上敲了一下,“我怎么有你这么个胆小的儿子!看看你妹妹,她一个女孩都比强!”
第九十九章解围
朱成业被乐平郡主骂的脸色羞红,尴尬的低下了头,完全没有了往日趾高气昂的神气。
“成晚,你在这看紧你哥,如果我们挡不住这群逆民,而你哥又胆小怕死,就由你踹你下去!”
乐平郡主转过头,叮嘱朱成晚。
朱成晚得意的看了眼朱成业,拍着胸脯道:“娘,你放心,如果真有意外发生,我是绝不会让我哥落入贼寇之手,从而使爹爹的英名受损!”
“嗯!”
乐平郡主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朱成业和朱成晚,然后持刀跺脚转身而去。
“郡主,您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您还是快回山顶。”
付林见乐平郡主来了,急忙劝阻乐平郡主返回山顶。
乐平郡主扫视一众浑身浴血的护卫,神色凝重道:“诸位在此血战,而乐平却躲在山顶置大家于不顾,这岂是当主母的道理!今日,乐平与大家同生共死!绝不退缩!”
乐平郡主的话,极大振奋了一众将士的士气,他们疲惫的脸上涌现出激动的神色,纷纷大吼着要死战到底。
“杀!”
“杀!”
“杀!”
乐平郡主亲临战场,与一众将士共同进退,奋力斩杀涌上来的流民。
新换上来的一波流民,被乐平郡主、付林等人的冲天杀气震住,从而被杀得七零八落,再次狼狈的败退。
邹伟和邹权在山脚下见到这一幕,又惊又恼,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没想到这群人还能爆发出这么强的战斗力,由此可见,朱繇训练的将士有多强。
“给我冲,活捉乐平郡主者,就是我军的大将,排在我和我堂兄之后!”
邹伟激励道。
不仅是口头激励,邹伟更是亲自持刀上场,以此激励流民们的士气。
“冲啊!”
“杀啊!”
在邹伟的带领下,流民们硬着头皮再次发起强攻。
双方在半山腰又进行了一场血战,杀得昏天黑地,横尸遍野,然而邹伟依然未能前进半步。
邹权在山脚看得心急如焚,他为了这场战斗,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得罪了楚国当今最具权势的人,却仍然没有见到一点曙光,本就不坚定的心,再次产生动摇。
“报!”
“急报!”
“大帅!有股来历不明的兵马正急速朝这里围拢而来!”
在周围警戒的斥候惊慌失措着跑回来。
“什么?”
得到这一情报的邹权,第一反应是极为震惊和恐慌。
“对方有多少人?”
邹权惶恐问道。
“看阵仗,与我军人数差不多。”
斥候回答道。
“这么多?”
邹权胆颤。
他感到事情不妙,如果继续留在这强攻凤山,只会葬送他辛辛苦苦聚集的人马,当今之计,最好是先撤为妙。
但邹伟带着一队人正在攻山,他不能撇下邹伟不管。
于是,邹权连忙派人上山命令邹伟撤退。
传令官穿过重重人群,找到正指挥兵马强攻凤山的邹伟,将邹权的意思传达给邹伟。
邹伟此时已经走火入魔,他为了抓住乐平郡主,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眼看胜利就在眼前,而在这个时候却要他撤退,那么,一切的牺牲都将没有意义。
这是邹伟所不能接受的,“告诉大帅,再给我一炷香时间,我一定能拿下凤山!”
“可大帅已经下令撤军,大帅说若是您不愿撤,就派人把您押走。”
传令官强硬道。
邹伟不待传令官继续说话,直接一刀劈死传令官,冷声道:“继续攻山!”
“是!”
旁边一众将士皆对邹伟的心狠手辣感到心惧,咬着牙向上冲。
山脚下,邹权心急如焚,本以为邹伟接到命令,会立刻率兵撤退,但左等右等,都没有见到邹伟有撤军的意思。
派人上山一看,传令官都被邹伟给杀了,邹权差点肺都被气炸了。
“这个疯狗,他奶奶的,他自己要死就算了,难道还要我和一众兄弟跟他陪葬。”
邹权破口大骂,心中一横,决定放弃邹伟,率军撤离。
“鸣金收兵!”
邹权摆手吼道。
“是!”
“噹噹噹!!!”
在邹权的命令下,退兵的锣鼓声轰然响起。
正在攻山的邹伟气的大骂:“该死的邹权!胆小懦夫!这辈子都成不了事!”
“你们都不准退!继续给我攻山!只要抓了乐平郡主,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然而邹伟的话,已经不具有任何威慑力,毕竟邹权才是统领他们的大帅。
攻山的流民听到退兵的锣鼓声,纷纷松了口气,因为山上的这些人战斗力实在太强,已经杀得他们胆颤,他们早就不想打了。
不管邹伟再怎么发怒和画大饼,流民们都不再理会他,纷纷撒开脚丫子跑。
乐平郡主、付林见流民们开始撤退,惊喜的同时感到不解。
“郡主,快看!”
付林目光远眺,见到远方有大股兵马杀来,飞扬的旗帜上书写着大楚二字,顿时明白流民为何撤退。
“是朝廷的兵马!”
乐平郡主惊喜道。
“大家快随我一起反攻!彻底击溃这伙流民!”
付林当即举刀怒吼。
只剩数十人的护卫们,纷纷响应。
在付林的带领下,数十人如猛虎下山。
而此时,邹伟的身边只剩十几人,见付林杀气腾腾的冲下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转身而逃,将状若疯狗的邹伟撇在原地。
邹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付林一刀削去头颅。
“骨碌骨碌。”
邹伟狰狞的头颅从半山腰不甘的滚落。
杜樵见流民还没与己军交战,便开始溃逃,焦急的对胡森、张乐道:“千万不能让这股流民逃走,你俩各领一支兵马,左右包抄!务必要将这股流民的主力留在这里,尤其是流民的头领邹权!一定不能让他逃了!”
“末将遵命!”
胡森、张乐抱拳答道,当即各领了一支兵马,展开对流民的包抄围堵。
邹伟见来军要对自己展开包抄,吓得肝胆俱裂,更加玩命的狂奔,手中的兵器、身上的盔甲全都抛下,只为减轻负担,使自己可以跑的更快。
流民们见邹权尚且如此,于是纷纷相仿,丢盔弃甲,整支队伍因此彻底丧失了战斗力和斗志。
一些落队的流民被楚兵撵上,因为没有兵器,即便是想殊死一搏,也没有可以一战的能力,只能任楚兵斩杀。
楚兵追击了大约半个时辰,邹权的队伍就只剩一半,邹权欲哭无泪,想要投降,但一想到刘麻子在銅城的惨死,吓得他又不敢投降,只能咬着牙继续跑。
直到被胡森、张乐成功撵上围堵,邹权仰天长叹,天欲亡我,徒将奈何!
便是想自杀,邹权都没有可以用来自杀的兵器,因为兵器早就被他丢了。
咬舌自尽,又太过痛苦。
拼死一搏,却又赤手空拳。
邹权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了莫大的无奈。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我投降!”
“我也投降!”
流民们惊恐哭泣着跪地求饶。
“将邹权送去湘城,斩首示众!”
杜樵随后赶到,见邹权已成笼中鸟,顿时大喜,命左右将士上前捆绑邹权。
邹权一听杜樵要杀他,虽心知求饶亦不会免死,但恐惧却迫使他张口求饶。
只是话未出口,就被人用破布堵住了嘴。
邹权彻底死心。
付林赶到杜樵处,见到杜樵,问道:“你们谁是破虏将军?”
杜樵撇过头,打量着浑身浴血的付林,暗暗惊叹,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会被流民围攻?”
付林抱拳道:“我乃大都督府的卫将,付林,远处山上的是乐平郡主和大都督的公子、千金。”
此言一出,杜樵满是震惊之色,“竟是大都督的家眷!”
第一百章决战
“拜见郡主!”
杜樵、胡森、张乐等人在付林的引领下见到乐平郡主,纷纷拜见。
乐平郡主扫视众人,目光落在胡森身上,“你是胡森?”
胡森惊喜的说:“郡主竟然记得我,还记得我叫胡森。”
乐平郡主点点头,“你跟了大都督十几年,若是我都不认识不记得,岂不显得我太昏聩了吗?”
“大都督掌握兵权后,身边的人都得到了重用,为何你反成了一名百夫长?”
乐平郡主的话令胡森十分惭愧,胡森羞愧道:“末将才能不够,在战斗中损兵折将,被降职了。”
“原来如此。”
乐平郡主恍然大悟,又看向杜樵,“你是负责镇压流民的破虏将军?”
杜樵摇头道:“末将是王秦将军的副将,杜樵。”
乐平郡主正色道:“如今各地流民肆虐,王秦身为朝廷任命的破虏将军,至今都未能使流民之患得到缓和,是否有渎职之嫌?他现在又在何地?又在做何事?”
杜樵辩解道:“郡主有所不知,流民之患如熊熊大火,非一时之功可以解决,王秦将军兵少将寡,已经尽最大能力进行流民作乱问题。”
“王秦将军现在銅郡整军备战,等我平定湘郡的邹权后,与我军南北夹击,进攻宜郡的王啸。”
乐平郡主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在追问,道:“关于你们的作战方案就不必同我说了,我累了,先走了。”
说完,乐平郡主又鼓励了几句胡森,便招手示意朱成业、朱成晚离开。
付林在一旁道:“郡主,离这里最近的是湘郡治所湘城,咱们不如去哪里歇息休整吧。”
乐平郡主道:“也好。”
杜樵道:“郡主,湘郡的流民当属邹权一伙人数最多,如今已被剿灭,但还是有些小股流民在四处作乱,不如让末将派一队人保护郡主安全。”
乐平郡主摇头道:“不必了,你们本就兵力不多,还是全力处理流民吧。”
“是。”
杜樵也不勉强。
銅城。
流民安置,虽然有瘸子万负责主导,但还是需要充足且精明能干的人手去处理。
为此,王秦向民间招贤纳士,广招人手。
扩充自己队伍的同时,又为自己博得了好名声。
王秦安置流民的政策,对这些漂浮不定的流民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但对流民中那些野心勃勃之辈来说,却是沉重的打击。
宜郡的王啸和鱕郡的赵生,本来在流民中威望极高,引得无数流民相投,队伍每日都在壮大。
可自从王秦的政策一出后,队伍不仅不在壮大,反而日益缩小,每天都有流民悄悄的溜走。
既然回家能有活路,何必就在这卖命。
王啸和赵生对此,感到深深的忧虑和无奈,他俩严令部下逃走,只要抓住,当场就地斩杀。
本以为如此,可以震慑流民,减少逃走的人数。
却没想到,斩杀反而使得流民畏惧不安,使逃走的流民与日俱增。
王啸坐耐不住,决定主动出击,只有击破王秦,才能挽回于自己不利的局面。
这样,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一直坐以待毙,那真的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王啸给赵生去信,约他一起出兵,攻击銅郡的王秦。
赵生接到信函,当即同意出兵,随着局势的不断变化,他俩只能放手一搏。
正当王啸准备给湘郡的邹权去信的时候,在湘郡的探子传回消息,邹权、邹伟皆被王秦的兵马杀死,湘郡的流民基本平定。
这个消息对于王啸来说,如石破天惊,吓得王啸差点疯了。
因为邹权的覆灭,意味着王秦打破了他们的联盟,这是要对他们动手的前奏啊。
从湘郡和銅郡,南北夹击处于中间地带的王啸。
“事不宜迟,立刻通知赵生,让他立即出兵,咱们先下手为强,进攻王秦,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王啸召集部将正色道。
部将们听后,反应不一,但大多都表现的十分畏惧,因为王秦对执意作乱的流民,毫不手软,即便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亦是毫不留情,该杀就杀。
他们知道王秦的手段,亦明白王秦兵马的战斗力有多强,这场战斗的胜算渺茫啊。
王啸见众将的神色一片惨淡,心中不悦,道:“诸位随我一起走到今天,一路艰辛,很不容易,如今遇到困难,我相信,只要咱们团结一致,就有胜算,若是未战先竭,还不如现在就投降!”
“大帅放心,我等一定全力以赴,与王秦小贼决一死战!”
众将振作精神,违心的说道。
王啸正色道:“既然诸位愿意与我拼死一战,待打了胜仗后,我决不会亏待大家,但我丑话说在前面,等上了战场,如果有谁懈怠不前,或是想要投降,休怪我不留情面!”
“我等必拼死一战!不让大帅失望。”
众将嚷嚷道。
“好,即刻出兵!”
王啸厉声道。
王啸的动作极快,做出决定后,上万流民就被聚集到了一起,浩浩荡荡的朝銅郡开拔。
赵生则慢了一拍,他麾下的流民人数偏少一点,但也有八九千人。
两人孤注一掷,要和王秦拼个你死我活,将各自所有的兵马全都带走,一点退路都没有留。
因为他们知道,这一仗只要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留不留退路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王秦的斥候早就在严密监视王啸和赵生,两人只要有点风吹草动,王秦很快就能知道。
当王啸率人刚出发两个时辰,远在銅郡的王秦就得到了消息。
随后,赵生出兵的消息也传到了王秦处。
“这两个逆贼,是想跟我鱼死网破!”
王秦皱眉道。
同时王秦的心里对两人十分佩服,有勇气和决心敢和自己决战。
“立刻安排人,在流民的队伍中制造谣言,就说王秦的兵马有五万人,和王秦决战,等同飞蛾扑火。”
“趁早逃了,不仅可以活命,回家后还能得到安置。”
王秦将扰乱流民军心的任务交给丁富。
丁富欣然领命。
王秦对比双方的兵力,流民的总人数达到两万之多,而他只有五千人,其中两千人还在湘郡,等于他现在要用三千兵马,来面对近十倍于自己的敌军。
稍有闪失,便将万劫不复。
当然,除了兵力是劣势外,王秦具有的优势更多。
粮草淄重、士气、民心等等都是王啸、赵生没有的。
第一百零一章击溃
王秦对比敌我双方力量后,当机立断,要趁王啸、赵生没有合军一处前,先击溃王啸,再收拾赵生。
“来人,持我手信,命杜樵即刻领军回援,夹击王啸!”
王秦心中定下主意,立刻着急众将安排出兵的事宜。
朱大山早就迫不及待,率先请命道:“末将愿为先锋!”
周舒不甘示弱,也道:“先锋重任,不容闪失,还是由我去吧。”
朱大山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比你差吗?”
周舒笑而不语。
朱大山当即发怒道:“你敢瞧不起我!有种咱俩就在这比一场,谁赢了,就让谁做先锋。”
周舒没有理会朱大山,而是看向王秦,等候王秦做决定。
王秦对两人的争执并不在意,只有相互竞争,才能在作战中表现的更加勇猛,若是众将都畏惧作战,互相推卸,那这仗还没打就输了。
“这样吧,来个折中方案,你二人各领八百人,分别从王啸的左右两侧发起进攻,我率剩余兵力从王啸的正面进攻。”
王秦决定道。
“好。”
朱大山、周舒同意。
“按照王啸进军的速度,还有半日时间,就将抵达銅郡,咱们就在銅郡和宜郡的交界处,桃村,跟他一战。”
“这一战,事关流民问题的关键,诸位都需全力以赴,畏惧懈怠者,统统严惩不怠!”
王秦正色道。
“此外,按照计算,赵生大部距离桃村路程有一日,这意味着,咱们必须在六个时辰内结束战斗,否则让赵生增援上了王啸,这一仗就败了!”
王秦面色凝重的说道。
“末将等必定竭尽全力,击溃王啸!”
周舒、朱大山等将答道。
周舒、朱大山立刻挑选兵马,杀气腾腾的兵发桃村。
王秦则将留守的任务交给丁富,并叮嘱他看好瘸子万,瘸子万诡计多端,如能为己所用,自是再好不过,倘若心生异端,必定会如毒蛇缠身,不可不防。
丁富拍着胸膛答应,一定会将瘸子万盯紧。
王秦这才放心,点兵出发。
桃村。
位于宜郡和銅郡的交界处,民风淳朴,地势平坦,河流较多,适合小规模人数的作战。
王秦将作战地点定在桃村,大有深意,人数较多的流民在这里难以展开阵型,一旦溃败,容易追剿。
当王啸的部众抵达桃村时,天色已经渐黑,部众急行军一日,大多疲惫,都抱怨着想要休息。
但王啸心里明白,他现在必须要趁王秦未能反应过来前,迅速给王秦痛击,方能有所胜算。
时间一刻都耽搁不得。
“埋锅做饭,休息一个时辰后,继续进发。”
王啸命令道。
流民们得知只能休息一个时辰,都极为不满,但军令如山,不得违背,只能不情愿的休息等待用饭。
而此时,朱大山和周舒率领兵马已经到达桃村,准备对王啸的两侧发起进攻。
王秦带领的大队,也火速靠近桃村。
直到这时,王啸的斥候才发现有官兵逼近了他们,纷纷回大营禀报王啸。
王啸此时正在闭目养神,以此来缓和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绪,突闻斥候急忙跑来汇报,说有大股官兵靠近,吓得王啸腾的一下窜了起来。
“对方有多少兵马?是那股官兵,是否是王秦的人?”
王啸焦急的问道。
斥候回答道:“天色已黑,对方没有打火把,难以推测大概人数。”
“报!”
这名斥候刚说完,又一名斥候急忙冲进来。
“何事?”
王啸不安道。
那名斥候说道:“在左侧发现官兵,人数不明。”
“啊?”
王啸震惊。
“报,在右侧发现官兵,人数不明。”
负责警戒右侧的斥候急忙回来说道。
王啸彻底慌了,据他的情报了解,王秦在銅郡的兵马只有几千人,怎么可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
这时,麾下的将官急忙来报:“大帅,不好了,现在军营里流言四起,说是王秦动用了五万大军,要来围剿咱们,如今军营里人心惶惶,士气低落,都有畏战的心思。”
王啸勃然大怒,“王秦小贼,奸诈非常,他哪来五万大军,这分明是想扰乱我的军心!”
“大帅,有些胆小的人,经不起煽动,怕是要未战先逃了。”将官忧虑道。
王啸怒道:“胆敢逃离者,立斩不赦!”
“是!”
“立刻擂鼓,准备应战。”
“啊?”
将官还不知道王秦大军杀至,露出惊讶的表情。
“王秦小贼已经杀来。”
王啸强压惧意,冷声道。
“什么?”
将官吓了一大跳,方才还镇静的神色变得惶恐。
“你怕了。”
王啸斜眼看向他。
“没有。”
将官违心的回答道。
“那还不立刻去召集大家,跟王秦小贼拼了。”
王啸拔剑怒吼。
“咚咚咚!!!”
战鼓声响彻变黑的夜,上万流民本就畏战,听到鼓声后,更加惊慌,询问要和谁作战。
一听到是和王秦的兵马作战,纷纷表现的胆颤不安,有些人甚至做好了随时逃跑或投降的准备。
王秦听到鼓声,冷战道:“到现在才发现,晚了,吹响进军的号角声!全力进攻王啸,凡是能击毙王啸或生擒他的,一律重赏!”
“是!”
众将士应声道。
“呜呜呜————!”
号角声石破天惊般响起,将流民们的鼓声压下。
“杀!”
“杀!”
“杀!”
两侧的周舒、朱大山纷纷率兵发起进攻,配合王秦的正面冲锋。
因为黑夜的缘故,王啸不知道王秦的实际兵力,但是从三面传来的号角与喊杀声来看,王秦的声势极大,似有好几万的人马。
王啸尽管知道王秦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兵力,但恐惧占据了他的心,使他产生了错觉,心里在想,王秦可能真的有这多兵,之前的情报根本就是错的。
连主帅都有了这样的想法,更何况下面的将士。
当王秦、周舒、朱大山分别从三个方向杀进王啸大营后,整个流民大营迅速乱成一团。
王啸长舒了一口气,这一仗事关生气,他决不能败!
“跟我一起杀!”
王啸亲自持刀上阵,和王秦的人马砍杀起来。
原本宁静祥和的桃村,顿时成了修罗地狱,到处都在厮杀。
激战只进行了一个时辰,流民军就开始呈现溃败之势。
王啸斩杀了数名逃兵都不能遏制溃势。
这主要得益于王秦的兵马乃是精锐,非流民所能匹敌。
而且官兵士气高昂,人人都想争功。
流民却早在未开战前就军心大乱,士气低落,人人无心作战,非王啸所能扭转。
本来预计要半日才能取胜,而且是惨胜的那种。
等战斗进行了一个时辰后,王秦就已经取得了压倒性胜利,这场战斗已无悬念。
第一百零二章忠臣
桃村。
上万流民溃败四逃,王啸以一人之力根本不能力挽狂澜,在激战中,朱大山、周舒都想先干掉王啸,为此争相进攻王啸。
王啸不能敌,身负多伤,在部将的劝说下,恨恨而逃,最终被朱大山一箭射杀。
王啸一死,所属部众非死即降,仅有少数人逃走。
逃走的这些人,经过这一战后,这辈子怕是都吓坏了,不敢再作乱。
王秦巡视战场,战场上一片狼藉,将士们正在清理,受伤的将士则被安置在一旁进行治疗。
朱大山一箭射杀了王啸,立了大功,因此心情极佳,走起路来都挺胸昂头,骄傲的如大公鸡。
这一仗远比想象中要赢得轻松,经过统计,王秦的兵马损失并不严重,大大低于预期。
“将军,赵生的兵马还有四个时辰左右抵达,咱们是在这里伏击,还是主动出击?”
周舒询问道。
“赵生并非蠢货,咱们这里的战斗打的如此激烈,他不可能会一点都察觉不到,要是引起他的戒备,或是引军撤离,咱们再想收拾他,可就麻烦了。”
王秦思索道:“就地休息半个时辰后,咱们主动进攻赵生,给他迎头痛击!”
“是。”
众将领命。
休息的时间虽短,但对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士们来说,绰绰有余。
另一边,赵生正率领流民火急火燎的朝桃村赶来,欲和王啸汇军。
与此同时,他也派出探子在前方探路,以防被埋伏。
为了防止被赵生提前察觉,王秦也撒出了大量的斥候进行反刺探。
双方的斥候在荒野中相遇,爆发了一场场激烈的厮杀最终都以王秦的斥候获胜,这主要是因为王秦的斥候都是精锐,经过超强度的训练,而赵生的斥候不过是在流民中随机挑选的,专业性不强。
赵生见自己的探子迟迟没有音信回报,心中顿觉不妙,立刻下令停止进军,原地扎营,并派出大量的探子前往侦查,然而为时已晚。
王秦和朱大山、周舒已经率军展开了对赵生的合围。
等到斥候回报给赵生,赵生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进攻的号角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呜呜呜———!”
此时已经天亮,号角声撕裂天空,让行军多时的流民们一个激灵,询问左右才得知这是有人要进攻他们,吓得他们惊惧颤抖。
赵生镇定心神,命令麾下各部将立即整军应战。
“杀!”
王秦的人数虽少,但胜在精锐,流民都是贫苦大众,从未与精锐的官兵交过手,战斗一开始,流民们就抵挡不住官兵的猛烈进攻,而呈现败势。
王秦以身作则,亲自挥刀冲锋,激励众将士奋战。
战斗持续到中午,赵生的部众全线溃败,王秦趁势追杀,一直追击到鱕郡,才将赵生斩杀。
至此,使南方诸郡民不聊生的流民之患得到控制。
剩余的小股流民不足为患,各地的官府都有能力摆平。
但一味的镇压,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如果王秦没有推行安置政策,可以使流民能返乡安稳度日,只怕这些流民不会如此轻易地溃败,正是因为给了他们希望,才不会使他们拼死一战。
但王秦铲平俞家,并用俞家和文鸿积攒的财富来安置流民,这一做法,依然收到了极大的诟病和弹劾。
朝廷方面如今国库空虚,急需大量的钱财补充,而各地的官府见朝廷力量衰弱,都开始心怀鬼胎,有了割据自立的野心,要么直接不尊朝廷的号令,要么阳奉阴违,使朝廷的赋税十有九空。
没有赋税支撑,朝廷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更别提发放军饷。
虽然朱繇的数十万大军由卢阳仓提供物资和军饷,但朝廷还有七万禁军和洪昆的三万兵马是需要自己负责供给的,如今年关将至,十万人的军饷只发放了三分之一,平日所需的物资更是克扣一半,大部分人已经两个月都没有尝过酒肉的滋味,纷纷叫苦不迭,抱怨连天。
楚四世对此不以为意,他让杨洪、洪昆安抚将士们,劝说他们要尽忠朝廷,千万不可因为一点困难而反叛朝廷。
杨洪、洪昆苦笑的同时又觉得可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要将士们卖命,又不给吃饱,仅凭着虚无的信念能当饭吃?
尽管杨洪、洪昆无奈,但还是竭力去鼓励安抚将士,有些忠臣深感国家处于危难,甚至呼吁民间商贾百姓乃至朝廷官员,为朝廷捐钱捐物,帮助朝廷度过难关。
楚四世日盼夜盼,等乐平郡主抵达淮京,谁知乐平郡主到了宜郡后,就停止不前了,据说还有返回的意思。
楚四世慌了,乐平郡主是他想用来制衡朱繇最重要的一环,如果不能攥到手中,他苦心设计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将心腹忠臣召集到身边商议对策,只见张华、苏源、杨洪、洪昆等人面色不一,忧虑、凝重,甚至还有些窃喜!
“如果乐平郡主溜了,咱们唯一的上策就失效了!对付朱繇只能靠京里的十万兵马!”
楚四世忧愁道。
他的这十万人,对比朱繇的几十万大军,根本不值一提!
杨洪正色道:“陛下,乐平郡主都到了宜郡,为何突然不走,反而有回广惠的意图?这其中大有可疑啊!”
“有什么可疑?”
楚四世追问道。
杨洪瞥了眼左右,道:“咱们这些人中必然是出了叛徒,将情报泄露给了乐平郡主,所以她才打算返回广惠!”
“叛徒?”
楚四世脸皮一抽,冷冷的环视左右,在他鹰鹫般的目光下,众人除了杨洪、洪昆昂首挺胸外,张华、苏源等人皆有些惊惧,不敢与之对视。
“看来有人打算两边押注,为自己提前安排后路,果然是忠臣啊!”
楚四世冷笑道。
张华觉得楚四世的目光正在盯着他,如果他此刻不发话,楚四世只怕必会对他产生疑心。
楚四世为人狠毒多疑,如果不能打消他的疑虑,不要多久,他一定会被皇帝灭族。
“陛下,这只是杨将军的推测,不能当真,我等都是老臣,对陛下,对大楚一向忠心耿耿,又岂会两面三刀。”
张华挺直腰杆,硬气的说道。
苏源一向是张华在政治朝堂上的盟友,此刻他当然力挺张华,也站出来说道:“丞相所言正是老臣所想,这诱骗乐平郡主来淮京,还是老臣和丞相想出来的呢!”
“请陛下不要因为杨将军的几句话,而使咱们产生内讧,值此关键时刻,咱们必须团结一致,方能对抗朱繇!”
苏源的话令楚四世大为赞同,杨洪反而有些尴尬。
第一百零三章抓捕
“无论如何不能让乐平返回广惠,众卿家快想想办法!”
楚四世在此时难得聪明一次,决定暂避杨洪的质疑,稳定内部,团结力量,先想办法将乐平郡主抓到手中。
苏源道:“不如再派人去催促郡主,就说太后病情又加重了,时日无多,现在强撑着一口气就等着见郡主。”
张华却道:“同样的计策,重复使用,是不会有用的,何况乐平郡主已经警觉。”
“那怎么办?”
楚四世问道,对于想办法这种事是他不擅长的。
杨洪咬牙道:“宜郡离淮京已经没有多远,不如直接派兵去把乐平郡主抓回来!”
洪昆附和道:“不错,禁军和末将兵马中,可凑出五千骑兵,昼夜兼程,一日半的时间即可抵达宜郡!”
“有把握能将乐平抓回来吗?”
楚四世眯眼问道。
如果没抓到人,反而因此和朱繇提前翻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陛下,事已至此,咱们只能搏一把了。”
杨洪神色激动道。
洪昆、金大猛也纷纷表示支持。
张华、苏源等暗暗用眼神交流,都默不作声。
楚四世犹豫道:“这,丞相,你们怎么看。”
张华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当即说道:“老臣赞同杨将军和诸位将军的意见,派兵捉拿乐平郡主,只是由何人带兵去了?”
苏源亦道:“不错,一般人怕是抓不到郡主,此事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去办。”
楚四世听后,点了点头,只是他的这些人但凡有一个顶用的,也不至于让朱繇三番五次出来救火担任大都督了,以至于发展成今日之局面。
“谁有信心能将乐平带回来。”
楚四世露出期盼的神色问众人。
杨洪、洪昆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站出来,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揽上身。
张华道:“杨将军和洪将军,论带兵打仗,在场的诸位,就属你俩最强了,而且,这个想法也是二位提出来的,二位?”
张华说到一半,看向二人。
杨洪、洪昆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就带兵走这一遭!”
楚四世道:“你俩都走了,那京中的城防由谁负责?”
楚四世的话令曾经的禁军统领兼上上任大都督金大猛感到伤心委屈和不满,皇帝的话摆明了是对他能力的质疑。
张华看了眼金大猛,他人老狡猾,自然看出了金大猛的心思,于是上前说道:“金将军可担城防重任。”
金大猛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朝张华投去感激的目光。
楚四世却摇摇头,道:“如今负责城防的兵马,成分复杂,而我们的对手又是柯巴这样的悍将,金爱卿虽有能力,但局面太过复杂,金爱卿一人未必能应付的过来。”
楚四世尽管说的委婉,但核心意思还是对金大猛的不相信。
毕竟金大猛在之前的表现实在太差劲。
导致楚四世对他的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金大猛闻言,嘴角抽搐几下,脸上尽显失望颓废之色。
“这样吧,杨洪,你留在淮京,负责城防要务,盯紧柯巴,洪昆,你和金大猛一起,率五千骑兵,火速赶往宜郡,务必要将乐平以及朱繇的儿女,给朕带回来!”
楚四世决定。
“臣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洪昆和金大猛立即拜道。
“出兵的事情,一定要小心且保密,不能让柯巴知道,如今柯巴派遣在京里的探子数以千计,咱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立刻就会知道,臣建议,最好是在今夜出动,为避开柯巴的耳目。”
“臣建议,在今夜,派人于城内纵火,引起动乱,然后调遣兵马救火,趁机将骑兵调走。”
杨洪心思缜密,又补充了一句道:“如果乐平郡主还是先咱们一步逃了,这只能说明咱们中有叛徒。”
张华、苏源等面色不善,因为杨洪所指的必是他们。
楚四世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大蠢蛋,听杨洪这样一说,心中难免有疑心,“杨将军,既然你有怀疑,朕就给你机会来验证你的怀疑,从现在起,在场的诸位大臣,全都不许离开大殿,一切都等今夜骑兵离开才可回家,杨将军,从现在起,由你接管淮京的十万的兵马,负责所有事务。”
“末将领命,必不负陛下重望!”
杨洪抱拳道。
楚四世的话,令张华、苏源等人紧皱眉头,说破天,楚四世还是不相信他们,他的内心还是倾向于杨洪。
毕竟杨洪是皇室的一员,与大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四世是相信他的。
另一边,柯巴待在大将军府里,他撒在淮京内外的探子,将所见所闻整理成情报源源不绝的传递给他,然后由柯巴做出分析和判断。
此时,柯巴就很头疼,因为皇帝又一次将他的那些心腹重臣们招到皇宫开会了。
随着朱繇在江北的不断胜利,回军淮京的日期就在不断缩减,越是这个时候,便越是关键时刻。
楚四世不会坐以待毙,他手中还有十万大军,在各地还是有杨氏的死忠存在。
而朱繇的篡逆之心,已经为天下人所知。
这意味着,楚四世和朱繇之间的一战,不远了。
如果他处理不善,导致朱繇失败,那他就是罪人。
前段时间,楚四世的那些心腹出了主意,用太后病重一事来诓骗乐平郡主回京,然后挟持乐平郡主为人质,来威胁朱繇。
如果真的让楚四世做到了,那他柯巴可真的难辞其咎了。
好在皇帝的心腹中,有人认清了形势,主动向柯巴告密,这可让柯巴吓了一大跳,急忙派人去来京的几条官道上拦截乐平郡主,一定要将乐平郡主劝回广惠。
幸好告密的及时,才将乐平郡主拦截在了宜郡。
否则乐平郡主穿过湖郡,到了淮京的范围,那可就成了皇帝的砧板鱼肉。
皇帝此次开会,八成是为了乐平郡主一事,要不然就是想对付他。
告密的人也劝诫柯巴,千万要小心,皇帝及其心腹们,一直都想拿下他,为此不断在商议对策,
柯巴自问自己行事一向小心,朝廷官员们的宴请,他是一概不参加,出行都有重兵随从,每日都要去城外的大营点卯,为的就是不给楚四世等人有机会对他下手。
虽然柯巴在城外只有两万兵马,但距离淮京的卢阳仓有三万人,加起来就有五万人。
淮京的城池坚固,一旦开战,皇帝可以关闭城门坚守,但是因为年中的天灾,导致今年许多地方颗粒无收,以至于淮京的粮草供给出现问题,而卢阳仓又被楚四世让给了朱繇,使得如今淮京的粮草每天都需要从各地购进,才不至于使百姓、将士饿肚子。
一旦关闭了城门,将淮京封锁,城里的人只怕是三天都坚持不下来。
杨洪不是没想过直接干掉柯巴,然后进攻城外的大营,继而进攻卢阳仓。
虽然他有十万人,但城外的这五万人,都是朱繇从南蛮带来的精锐,真的打起来,就算他人多,也未必能讨得了便宜。
第一百零四章封城
淮京,夜。
在杨洪的安排下,城内突发大火,引发混乱,随即杨洪立刻调动禁军和洪昆的三万兵马展开救火。
洪昆和金大猛趁机率五千骑兵悄悄离开大营,朝宜郡前进。
柯巴在此期间,一直密切关注杨洪等人的动向,尽管已经极为谨慎,但还是慢了一步,直到次日天亮才知道洪昆和金大猛昨夜把骑兵调走了,方向是宜郡。
这摆明了是要去抓乐平郡主。
柯巴又怎能容忍洪昆和金大猛得逞,他立即派心腹铁蒙率五千精锐前往宜郡,但步军怎能追的上骑兵,而且洪昆和金大猛还比他们早走了几个时辰,除非插上翅膀,否则根本撵不上。
柯巴很快就想到了王秦,这小子是他提拔起来的,算是他半个心腹。
而王秦正在宜郡等地负责流民问题,手中有好几千兵马,如果他能够保护乐平郡主,则金大猛和洪昆就无法得手。
可问题是,王秦这小子是否愿意这样做?
他如果置之不理,以此和朝廷交换更高的利益,那事情可就糟了。
“立刻持我手信,火速送给王秦,命他见到手信后,一定要保护好郡主!”
柯巴将手信交给他的一名心腹侍从并叮嘱道。
“大将军请放心,卑职一定将手信交到王秦手里。”
心腹郑重的回答道。
待心腹离开后,柯巴的面色越发凝重。
宜郡。
乐平郡主在湘郡短暂停留后,便继续向淮京出发,在抵达宜郡时,突然得到柯巴传来的紧急情报,说是太后并无病重,一切都是皇帝的阴谋,为的是将他们抓住,以此威胁朱繇,所以,请乐平郡主速速返回广惠。
乐平郡主又惊又怒,她早就有所怀疑,但太后对有养育之恩,使她没有犹豫打探的时间,便匆匆回京。
可如今证实这的确是阴谋,自然便没有了返回淮京的意义。
以防出现变故,乐平郡主决定尽快返回广惠,恰巧这时有股流民在有心人士的鼓动下,在宜郡境内大肆作乱,使宜郡的主要官道造成封锁,对乐平郡主的返途造成耽搁。
王秦横扫王啸、赵生,令三郡的流民之患得到控制,然而还是有些小股流民不愿返乡,铁了心要作乱。
王秦对此颇感无奈,只能派朱大山、张贵带一支精锐,对这些冥顽不灵的流民展开铁血镇压。
“将军,郡主眼下正在宜郡,您要不要去拜见一下。”
王秦新任用的主簿林衡对王秦说道。
林衡原是宜郡的主簿,擅长处理各种繁琐的民事及政务,口碑极好,因此被王秦看中,特意调到身边做主簿,处理诸郡的流民问题和民生政务。
林衡得以重用,对王秦自然十分感激,处处为王秦谋划考虑。
如今天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楚的天要变了!
朱繇将会执掌乾坤。
而乐平郡主,自然会凤冠霞帔加身,母仪天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时候,和未来的皇室交好关系,自然是极为重要的。
王秦摇摇头,“不必了,此时特意去拜访,显得我有巴结拍马之嫌。”
林衡叹气道:“可惜了这么一个好的机会。”
王秦笑道:“一个人,最主要的是才能,而不是溜须拍马,靠溜须拍马上位的人,是不会长久的。”
林衡惭愧道:“是卑职多虑了。”
“报!”
王秦刚想开口安抚几句林衡,一名斥候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
王秦心中一惊,如今各郡的流民基本得到控制,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眼下闹得最凶的这股流民,人数不过上千,但有些狡猾,经常袭击各县城及骚扰官道。
王秦已经派朱大山带兵围剿,只是他们没等官兵靠近,立刻就躲走,反复几次,都未能成功剿灭,这是王秦当前比较棘手的一件事,除此之外,都不算重要。
见斥候这般焦急,王秦还以为朱大山剿灭流民失利。
斥候答道:“有股数千人的骑兵,进了宜郡!”
“骑兵?大约多少人?从何处而来?”
王秦皱眉道,同时心中松了口气,他在处理流民这件事上,没有出现一点瑕疵,若是朱大山在收尾环节上搞出意外,那他可真的要气死了。
“不低于五千人,应该是从淮京来的,他们的旗帜上有禁军的标志。”
斥候想道。
“禁军?”
王秦一惊,想了想,又觉得不太意外,毕竟江南不是产马之地,在骑兵的建设上一直处于薄弱环节,能有五千人这么大规模的,也只有禁军里才有。
只是,他们不待在淮京,跑到宜郡来干什么?
王秦对大楚眼下的局势发展非常关心,知道淮京内外已经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这批禁军到宜郡来,绝不是游玩,他们是有目的的。
能让他们大动干戈的,除了乐平郡主,王秦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
乐平郡主从广惠去淮京的事情,在王秦得知时,就非常的意外,经过打探才得知原是太后病重,乐平郡主要赶回淮京看望。
王秦心想,这是否是皇帝故意布下的局,为的就是将乐平郡主掌控在手里,以此作为威胁朱繇的利器。
后来,乐平郡主又要返回广惠,王秦猜测,八成是乐平郡主识破了皇帝的诡计。
如今,皇帝更是直接出动禁军来抓乐平郡主。
王秦在电火石光间,思绪百转,他应该怎么做?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任由禁军带走乐平郡主?
还是保护乐平郡主,不让禁军得逞。
他在此前的表现,已经将自己摆在了朱繇的阵营中,此刻若是反复,难免会让人觉得他两面三刀。
其实,楚四世也好,朱繇也罢。
不知为何,王秦在心里对他们都没有绝对的忠诚。
忠君爱国的思想,并没有在王秦的心里根深蒂固。
这意味着,王秦对自己的忠诚所在极为模糊。
原先,王秦走科举之路,也不过是为了光宗耀祖,可以高人一等,但因为家境贫寒的缘故中断,又动了从军的年头。
一直到现在,随着见多了杀戮和鲜血,王秦的心里越发感到迷茫。
我究竟想要什么?
权力,还是荣耀?
与那些一根筋的人相比,王秦在张淼的洗脑下,渐渐的表现出了心狠手辣、善于变通、没有信仰……
张淼将自身的优点和缺点,在潜移默化中,移接到了王秦的身上。
“关闭宜城,不让禁军进城!”
王秦命令道。
“是!”
站立在一旁的将官抱拳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