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击溃
高地被当地人称为墓山,相传在古代曾是某个诸侯王祭天的场所,诸侯王死后其后人将其葬在此处。
王秦率领两千兵马风尘仆仆的赶到墓山,还未来得及歇脚,便接到斥候急报,文武和他的一万新卒即将抵达。
登上墓山,王秦、朱大山和杜樵来到一块巨石后朝远处眺望,只见文武全军上下披麻戴孝,像是赶着去送葬一般,朝湖郡开拔。
“文鸿没死,文武的爹娘孩子也都还在,他整这出要闹哪样?”
朱大山瞪眼道。
杜樵笑道:“他八成以为文鸿和他家人都被我们处死了,所以才哭丧着发兵。”
王秦却道:“文武接触到的信息来源于那个逃出去的府兵,一定是那个府兵夸大其词,使文武产生了误解!”
王秦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瘸子万派出的心腹翻城出去报的信。
“哒哒哒!!!”
一万新卒整齐的步伐,踏出规律阵阵的节奏声。
文武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报仇心切的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湖郡。
因为心急,文武时不时的骑马迂回到队伍后方,督促将士们加速前进。
“全军准备!”
“这些新卒大多都是农民,是被文鸿强征而来,只要投降或是逃跑,就饶其一命,咱们待会主要进攻的对象是文武,无论如何,不能放跑了此人!”
王秦叮嘱道。
“将军放心,文武这个小兔崽子休想逃出咱们的手掌心!”
朱大山拍着胸膛道。
“哒哒哒!!!”
文武领着兵马急速的穿过墓山,走到一半时,王秦立即挥手下令进攻。
“杀!”
“杀!”
“杀!”
两千人齐声高喝,吼声震动天地,杀气滚滚。
“轰隆隆!!!”
大量的滚石从墓山上推下滚落。
“嗖嗖嗖!!!”
如雨般的箭矢飞落射下。
文武和他的一万新卒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懵了。
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楞在原地不知所措,连最基本的逃跑都忘记了。
“咚咚咚!!!”
“啊!”
一些新卒顷刻间便被滚石碾压成了肉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另外一些新卒,则是被射成了马蜂窝,浑身的血顺着箭矢喷涌而出。
等到文武反应过来,咆哮着下令反击的时候,他的一万新卒已经伤亡了好多,一些胆小的直接撒腿就跑,反正他们本来就不愿当兵打仗,若不是文鸿采用威吓的手段,恐怕连一千人都凑不齐。
新卒和精锐的区别,立刻一目了然。
王秦率众如猛虎下山,朝文武的将士发起猛烈的冲锋。
而文武的新卒那是这些老辣精锐的对手,几乎是一面倒的崩溃。
哀嚎声凄厉刺耳,惨叫声撕心裂肺。
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卒,吓得大小便失禁、昏迷休克者比比皆是。
文武不断呵斥身边的士兵拼命厮杀,不要畏惧,但效果甚微,眼见楚军逼近,急恼的文武挥刀砍向溃散的兵卒。
此举非但不能阻止兵卒胆怯逃离,反而吓得士兵们如避瘟神般躲开文武。
更有晕头转向者,已经分不清文武是敌是友,见文武挥刀砍向自己,也赶紧举起兵器应战。
“一群废物饭桶,快给我上啊!”
文武气的快哭出来。
他曾在文鸿面前夸下海口,自己训练的兵马将会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
可如今却连只有自己五分之一兵力的楚军都打不过。
这是何等的讽刺!
文武见楚军逼近,气昏了头的他独自挥舞大刀上前迎战。
“狗贼受死!”
文武一边骂,一边向前冲,朱大山远远便看见帅旗下的文武,战刀直指文武杀去。
“噹噹噹!!!”
两人的战刀激烈的碰撞在一起,火星飞溅,握刀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刀身卷曲,甚至砍崩了口。
文武能被文鸿重用,举荐成为万夫长,并不只是因为亲戚关系,而是文武十分骁勇,这才能在军中站住脚,否则手下人也不会服他。
湖郡几次出现匪患和流民起义,都是文武率兵征剿平乱,算是立有不少的战功。
也正因为是这样,文武自觉十分了不起,常常感叹没有机遇,否则他绝对是可以成为名将柱石般的存在。
这次遇上王秦和柯巴所遣出的精锐,素来自视甚高的文武,仿佛土鸡瓦狗般瞬间被击溃。
朱大山见文武异常勇猛,心中暗暗吃惊,两人数十回合下来,他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我来帮你!”
杜樵见朱大山不能速战解决文武,心中焦急,持刀上前相助朱大山。
“以多欺少,非英雄所为!”
文武恼怒道。
他对付一个朱大山已经颇为吃力,若是再加上一个杜樵,非败不可!
“你的兵力是我们的五倍,到底是谁欺负谁?”
朱大山笑着反问道。
“你们只会耍阴招,偷袭我,有本事待我回去整军,咱们重新再战!”
文武吼道。
朱大山斜眼看着文武,“是你傻?还是我傻?放你回去?”
“不要同他废话,速战速决!”
杜樵急道。
杜樵加入战团后,文武瞬间呈现颓势,连连朝后败退。
文武此时已无厮杀之心,他只想赶紧逃回榆县,然后封闭城门严防死守。
但王秦是不会给他逃走的机会,王秦不断命令身边的将士向文武围去。
文武若是在一开始便逃,是绝对可以脱身的。
可惜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文武,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
以至于错失良机。
如今想逃,已经晚了。
文武的一万新卒,逃的逃、降的降,彻底瓦解。
见大势已去的文武想自杀结束生命,却被朱大山一刀劈落手中的兵器并拍倒在地。
杜樵立刻带人将文武捆绑,押解至王秦面前。
“将军,反贼文武已被拿下!”
朱大山高声道。
文武的嘴里被塞了麻布,浑身紧绑,动弹不得,唯一可以表达此刻心情的就是眼神,充满怨恨的死盯着王秦。
王秦却连看也懒的看他一眼,道:“逆贼文鸿、文武,私自征兵,意图谋反,皆已被拿下,现将二人及其同党全部押送淮京!”
“是!”
朱大山、杜樵等人答道。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平息,回到湖郡,椅子还没坐热,一封从江北大营传来的信函送达。
信函的内容很简单,赦免万一权的罪责,并让其参与清查文鸿谋反一案。
王秦叹了口气,命人将瘸子万从大牢里放出。
瘸子万待在大牢里,和文鸿对骂了三个时辰,直到沙哑的说不出话才罢休。
被放出后,瘸子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朱繇写信,痛斥王秦的蛮横霸道!
最主要的就是添油加醋,抹黑王秦。
在他的,王秦成了一名不辨是非黑白、蛮横跋扈的悍将。
在他女婿俞斌表明身份后,依然将其杀害,实乃罪大恶极,希望大都督可以严惩他。
王秦可没功夫理会瘸子万,在摆平文武后,柯巴的急件就来了。
柯巴命王秦火速将文鸿及同党安全押解至淮京受审。
王秦本以为柯巴会在信中责怪他杀害也图和余帆一事,谁知柯巴并不在意。
反而赞许王秦做事果断,敢作敢当,有大将风范!
第七十六章问斩
因为文鸿及其同党的被捕,湖郡政务瞬间陷入瘫痪。
一些文鸿处理的冤案错案全部爆发出来,平日里受到文鸿迫害人,纷纷站出来检举文鸿。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文鸿没有尚未来得及处理的政事,这些政事琐碎繁杂,非干吏不能处理。
望着小吏送来的公文,堆积成山,王秦只觉头疼欲裂。
如今他成了湖郡的最高官员,郡城及各县的政务自然全部落到了他头上。
“将军,下面的人还等着批复好回去做事呢!”
小吏小心翼翼的对愣神的王秦说道。
王秦这才从走神中醒来,道:“以往文鸿处理这些政务,都有那些人帮他一起处理?”
小吏答道:“太守大人素来不喜处理政事,全都是交给万师爷!”
王秦闻言皱眉,心道:我斩杀了瘸子万的女婿,又将他关进大牢,吃了苦头,已经和他结下仇怨,他一定是不会帮我处理这些政事的,还得是我自己想办法。
“给我点时间先看看吧。”
王秦摆摆手,示意小吏等候。
另一边,朱大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将军,押送文鸿等人的囚车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去淮京!”
“审问出文鸿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了吗?”
王秦问道。
朱大山瞥了眼立在王秦下边的小吏,上前压低声音道:“除了丞相张华还能有谁?文鸿是他门生,也是他提拔的文鸿,只是文鸿和张华往来的信函中,所用的都是密语,并未直言举兵讨伐大都督。”
王秦惊讶道:“难道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
朱大山道:“证据怕是都在瘸子万手中,他是文鸿的心腹,是参与这件事的核心人物,可以扳倒张华的证据都被瘸子万私藏了起来,同时,他也是最关键的证人!”
王秦摸着下巴道:“瘸子万藏起这些证据,不交出来,是想立功。”
朱大山低声道:“死瘸子心眼多的很,要不要收拾他?”
王秦摇头道:“算了,先让他蹦哒蹦哒。”
“好!”
朱大山失望的说道。
他对瘸子万的印象并不算好。
“让人拟一份文件,送去朝廷,让他们派官员来接手湖郡。”
王秦苦着脸扫了眼乱糟糟的公文,道。
“是的,将军。”
小吏答道。
整理了一下思绪,王秦翻开第一页公文。
榆县牛家村和王家村分别位于一条小河的上下游,常年因为水源的使用问题产生矛盾,从而引发聚众械斗,榆县县令数次调停都只能暂时缓和,过后不久,依然械斗不休。
在文鸿被捕前几天,两个村再次械斗,死了五个,重伤十几个,轻伤人数更多,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榆县县令无力摆平两个村的矛盾,故上报至郡府,请求文鸿出面解决。
但现在看来,文鸿是再没有机会处理这件事了。
王秦细细的阅完事件始末,他出身自农家,深知水源对耕农的重要性。
农民种地需要灌溉,没有水,就没有收成,这一年都要饿肚子,若是没有存粮,就会引发饿死、逃难,严重的就会产生流民起义。
因此历朝历代都对水利工程极为重视,视其为百姓民生之本。
这也成为考核官员在任期内政绩的重要标准。
王秦暗骂榆县县令废物,只知道调停,不知道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王秦命小吏将榆县地形图取来研究。
牛家村位于小河的下游,王家村则在上游,因为小河水量不大的缘故,为了先满足本村人灌溉的需求,所以王家村常常在上游设闸,使得下游的牛家村无水可用。
在地形图上细细看了一会,王秦拍着大腿,然后指着牛家村旁边的五竹山道:“五竹山内有河穿过,可以破开此处的山壁,引河水流到牛家村!”
小吏皱眉道:“将军,破山引流说的简单,但难度之大,超乎想象啊!早在好几任太守上就提出过这个方案,但碍于人力和物力有限,都无法真正的试用!”
“正是因为有困难才更要解决!”
王秦面色凝重道。
小吏苦笑着回答道:“将军不愿相信,就试上一试吧!”
王秦叹气道:“可惜我即将要押送文鸿去淮京,怕是有心无力。”
小吏低着头翻了翻白眼,整了半天,就是一个空口说白话的主!
耐着性子,王秦继续翻看后面的公文。
湖郡五县一城,积累的案件要务,有大有小,若是真的处理起来,没个十天半月,根本无法解决。
这还得是能吏干员才行。
不知为何,王秦忽然发现自己非常适合处理这些政务,比起打仗来,他更喜欢处理这些事情。
“将军,大都督传来急件!”
正准备动身离开湖郡的王秦,忽然接到江北送来的一封急件。
这是王秦第一次接到朱繇的命令。
因此,王秦激动的不行,以为朱繇要派给他重要的任务。
打开急件后,王秦却一脸发懵。
朱繇的命令很简单,命王秦立即斩杀文鸿及其同党等九族示众。
朱繇和柯巴不是打算利用文鸿揪出文鸿背后的人吗?
为何突然产生转变,要斩杀文鸿?
王秦不明白,而朱繇亦不会向他解释缘由,他只需要服从军令即可。
与此同时,淮京的柯巴,又命人送来急件,让王秦不必押送文鸿来淮京,按照大都督的命令行事便可。
信件的最后,柯巴对王秦大加赞赏,并让他暂且率兵屯住湖郡,负责湖郡的一切事务,务必维持湖郡的稳定。
这点让王秦很不明白,他一个武官,率兵屯住湖郡,维持地方稳定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湖郡的政务,那可是文官的事情,貌似与他无关吧!
而王秦在回信时,也交待了湖郡没有主持政务的官员,让柯巴告知吏部,速速派遣官吏。
结果柯巴没当回事,直接让王秦把湖郡的军政全负责起来。
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是很不方便的。
王秦看完信件,有种深深的忧虑感。
柯巴在结尾还说了一句,朝廷会对王秦有个正式的任命。
至于是什么任命,柯巴没说。
想来柯巴是打算给王秦一个惊喜。
所谓的朝廷任命,在王秦看来,也是一个笑话。
如今朱繇统领数十万兵马,柯巴被他派回淮京坐镇,朝廷的政令已经相同虚设。
想任命谁,罢免谁。
还不是朱繇一句话的事。
菜市场,尽管已经快要天黑,但王秦还是有力的执行了朱繇的命令,立即斩杀文鸿和他的同党。
所以也顾不得什么午时问斩的俗例。
城内的百姓纷纷涌来观看这一盛事。
许多曾经受过文鸿和他同党欺压的人,更是锣鼓齐鸣,大肆庆祝,仿佛比过年还要热闹。
目睹这一景象的文鸿,心头更是百般滋味难言。
“杀的好!”
“狗官早就该死了!”
“王将军和大都督为民除害!干的好!”
……
从人群激愤的言语中,就可以听出文鸿在任职其间的作为已经是天怒人怨。
王秦亲自监斩,并让人宣读他替文鸿列举的十大罪状。
第一,私自征兵,行谋逆之举,诛九族!
第二,结党营私,行谋逆之事,诛九族!
第三,贪污受贿,迫害百姓忠良,死刑!
……
十大罪状读完,围观的百姓更是响应大呼:杀死文鸿!
文鸿则是面如死灰,瘫坐在地,等待受刑。
文鸿的同党和九族亲人朋友,更是哭声一片。
有些胆小的直接吓晕了过去。
还有几个妇孺怀里抱着孩子,哭喊着恳求王秦放过孩子。
天色已黑,人们越聚越多,从四面八方赶来,都是为了目睹文鸿是会怎么死。
见时候差不多,王秦便欲下令斩杀文鸿等人。
只听一个气喘呼呼的声音咆哮道:“等等!”
然后便见到一个大肉球一瘸一拐的挤进场内。
来人正是瘸子万。
瘸子万得知王秦要斩杀文鸿,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他好不容易才劝得文鸿坚定信心起兵,然后给朱繇通风报信,赚取进身之本。
眼见事情发展的极为顺利,他也很快就要平步青云。
谁想到原本要被送到淮京严审的文鸿,转眼就要被斩杀。
那他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借此展现自己的机会就没了!
瘸子万不甘心,他要来找王秦问个究竟!
第七十七章祸事
瘸子万的出现,引起了人群阵阵讨论,他们都知道文鸿背后有个瘸子师爷,阴险狡诈,帮着文鸿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今文鸿谋逆要被斩首示众,为何瘸子万却一点事都没有?
正要行刑的刽子手听到瘸子万急呼,纷纷停顿看向瘸子万。
王秦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不必理会他,动手!”
瘸子万急道:“王秦!文鸿身系要犯!谋逆的背后是朝廷重臣在指使!你不送去淮京查出他背后的主使者,便立刻要将其斩杀,是否是有人贿赂你指使你这么做的。”
王秦被瘸子万的指责弄得哭笑不得,抬手示意他闭嘴:“老万,我知道你现在心情难受,毕竟你出卖文鸿,是想借机上位,但我现在很遗憾的告诉你,事情到此为止!”
“噢!”
人群爆发一阵惊呼,许多不清楚内情的人立刻明白原来是瘸子万出卖的文鸿,怪不得文鸿连九族都要被灭,为何他却安然无事。
果真是一等一阴险的小人!叛徒!
瘸子万遭到人们的鄙视、厌恶。
本来就烂大街的名声,从此更加臭名远扬,人人皆对其避而远之。
瘸子万气急攻心道:“没有大都督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斩杀文鸿!”
王秦笑道:“你怎知我没有大都督的命令?”
瘸子万急道:“这是天赐良机,大都督怎会轻易斩杀文鸿!他一定会利用文鸿将和他作对的人一网打尽的!”
王秦呵斥道:“老万,请注意你的言辞!大都督光明磊落,岂容你随意揣测和污蔑!来人,将此人赶走!你们还不行刑,等什么呢?”
立刻便有数十名将士上前将瘸子万驱赶,瘸子万不甘心,被推走的同时,还在高呼:“王秦,大都督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聒噪!”
王秦摇头冷笑。
“啪嗒!”
“啪嗒!”
“啪嗒!”
……
文鸿死的并没有太痛苦,因为他早就吓昏了。
文鸿及其同党九族有八百九十人,人头仿佛不值钱的西瓜一般,没一会就堆成了小山。
这些人头的面部表情各异,痛苦、绝望、恐惧、愤怒…
鲜血喷溅,流淌在地上汇聚成涓涓细流,没一会就干涸了,很快又会有新的鲜血补充进来。
连刽子手的屠刀都砍崩了好几把。
有些从未见过这等血腥场景的人,直接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一直砍杀到深夜,才总算将文鸿及其同党的九族诛杀干净。
王秦目睹这一惨状,忽然顿悟到了什么。
他的心里,早前也十分纳闷,这可是个清除异己的大好机会,为何朱繇说放弃就放弃了。
现在,他明白了。
朱繇一定是和文鸿背后的人,也就是当朝丞相张华一党,达成了政治协议,所以,文鸿这颗棋子没有了利用价值,只能舍弃。
政治的血腥与黑暗,残酷与无情,为了利益和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王秦一想通这一点,瞬间有种坠入冰窖的刺痛感,内心再无一点温度。
瘸子万一回到家中,气的发狂,将家里的物件乱砸一通以此发泄。
吓得家里的仆人全躲到一边不敢吭声,生怕触了瘸子万的霉头。
瘸子万的夫人,长得尖嘴猴腮,是有名的吝啬鬼,精打细算的本事更是堪称一绝,谁都别想从她这里拔下一根毛来。
她见到瘸子万摔碎家里这么多物件,其中不乏名贵值钱的东西,心疼的几乎要死过去。
“死瘸子,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撒气给谁看!”
“怪只怪你没本事!整天就知道吃喝拉撒睡!饭桶!”
万妻骂起人来,尖酸刻薄,丝毫不顾及被骂的对象是谁?
哪怕是他丈夫瘸子万也不能例外。
瘸子万被万妻骂了几十年,有时也会站起来反抗,和万妻对吵,但从未赢过一次。
每次到最后,都是瘸子万认输服软结束。
但这一次。瘸子万几年谋划一朝成空,他女婿的死,至今都未敢通报给俞家。
尸体放在城外的义庄已经两天,已经开始生蛆发臭,都不敢发丧。
为的就是等文鸿被送往淮京,他瘸子万作为反水的关键人物,一举上位。
到时就不用怕俞家的报复了。
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根本不受瘸子万的控制。
文鸿一死,他瘸子万同样失去了价值,甚至连当初师爷时的风光都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一点,瘸子万再也忍不住了,指着万妻的鼻子骂道:“臭婆娘,我忍你好多年了!整天就知道钱钱钱!钱是你爹,还是你娘啊!老子连命都快保不住了!你还有心情在这讲钱!”
万妻见瘸子万像火山爆发般发怒,吓了一大跳,这些年,她从未见瘸子万发过这么大的火。
“老不死的,你冲谁嚷嚷呢?”
万妻定了定神,安慰自己想:这一定是错觉,老东西何时有这么大胆敢和我对骂?
“嚷嚷你怎么了?你他娘的再废话一句,老子剁碎了你!”
瘸子万吼道。
万妻见仆人们还在一旁看着,心道:不能怕了死瘸子,否则以后在家里还怎么立足!
“死瘸子,长能耐了是不是!还剁碎我,你来啊!今天你要不剁了我,你就是狗娘养的!”
万妻梗着脖子道。
瘸子万气急,从地上捡过一只摔断的板凳腿,便朝万妻打去。
万妻没想到瘸子万真敢对她动手,猝不及防下被劈了一棍,发簪被打掉,高高盘起的头发立马散落下来,同时,还有鲜血顺着头发滴落下来。
“啪嗒!”
“啪嗒!”
万妻只觉头疼欲裂,又见头上有鲜血滴落,瞬间瘫倒在地,哭骂道:“死瘸子,你长本事了啊!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打起女人来了!”
“我真后悔啊,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一个只会窝里横的窝囊废!”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天杀的死瘸子!你不得好死!”
“娘,娘,你哭什么啊!”
正在万妻撒泼打滚的时候,一个年轻的胖子,肥头大耳,颠颠的跑进来。
“万云展啊!你爹要打死你娘了!”
万妻见到儿子,立马哭诉道。
瘸子万脸皮一抽,哼道:“我什么时候要打死你了!在儿子面前,休的胡言乱语!”
万云展瞥了眼万妻,又瞅了瞅瘸子万,他本来正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寻花问柳,快活的不行,家里的小厮跑来告诉他,老爷在家里大发雷霆,正和夫人吵架,让他快回去看看,正在温柔乡的万云展自然不乐意回去,但架不住小厮的苦苦相劝,这才回来一看。
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在万妻面前唯唯诺诺的瘸子万,这次雄起了,动手打了万妻,大振夫纲。
这也让万云展意识到,瘸子万真的遇上麻烦了。
否则瘸子万是不会暴走的。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能打娘呢?有话一家人就坐下来好好说。”
万云展搀扶起万妻道。
瘸子万怒道:“好好说个屁!你整天就知道和青楼那个狐媚子厮混,可曾有一天正经过?我就是告诉你,你能替我分忧解难吗?”
“怎么不能?”
万云展拍着胸脯故作硬气道,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瘸子万冷笑着盯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道:“那好,你告诉我,你姐夫被杀了,怎么办?”
“什么?”
万妻和万云展震惊的长大了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姐夫不是在军营里任千夫长吗?怎么会被杀?难道是那夜大军攻城?爹你不是早就安排姐夫做好迎接的准备了吗?”
万云展惊问道。
瘸子万叹气道:“大军一攻城,我便得到消息立即控制了太守府,并让你姐夫去迎接王秦,谁曾想,那个王秦嚣张跋扈,命令你姐夫弃械投降,你姐夫不肯弃械,王秦便立即下令斩杀了你姐夫。”
“那可怎么办啊!要是被茶县俞家知道了,我们都要倒霉的!”
万云展吓得脸色苍白。
万妻更是哭泣道:“可怜我那年纪轻轻的燕儿,突然就成了寡妇啊!”
瘸子万道:“茶县俞家势力庞大,俞斌又是嫡长子,被俞家上下寄予重望,如今惨死,俞家知道后肯定是要报复的。”
万云展道:“人是王秦杀得,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得找王秦,不能牵扯到我们啊!”
瘸子万道:“若不是我极力运作,将你姐夫从茶县调到湖郡来帮我,你姐夫又怎会有此惨祸?所以,俞家不会饶了王秦,亦不会饶了我们。”
万妻颤栗的道:“你是文鸿谋逆案的关键人物,大都督还要依仗你将丞相党一网打尽,俞家不怕我们,难道不怕大都督?”
瘸子万苦笑道:“你真是消息闭塞啊!文鸿等人刚刚被斩杀了,大都督怕是不准备利用文鸿掀翻丞相一党了。”
冷静下来的瘸子万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意味着他的反水没有一点意义,甚至把自己也给坑进去了。
“天哪!”
万妻惊呼一声,昏倒在地。
万云展连忙抱起万妻呼喊道:“娘!娘!来人呐,快去找郎中!”
最终,瘸子万意识到纸是包不住火的,俞斌的死必须通报给茶县的俞家。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低姿态,认错,并且给女婿安排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次日一早,王秦便立即召集太守府的小吏衙役,以及一些并未因文鸿案受到牵连的官员开堂会。
他要处理湖郡多日来积攒的政务,至于军务,王秦则交给了周舒、朱大山和杜樵。
三人正在整编湖郡的府兵,剔除老幼病弱,留下精壮,得两千人,和他们带来的三千精锐整合在一起,共五千人。
至于文武征召的那些新卒,全部被打发回家务农耕作。
楚国近年来,四海不平,战事不断,楚四世又喜劳民伤财之事,导致许多田地荒芜。
王秦生长于湖郡,知道湖郡是农耕大郡,耕种是百姓们的头等大事。
所以,他治理湖郡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兴水利,开荒田,使百姓们有田种,有饭吃,则太平无事。
说到底,百姓们为何起义,还不是因为朝廷的不作为,导致百姓们不能吃上饭,受到压迫,万般无奈下才不得不反。
否则谁会吃饱了撑得要起义造反?
当然,那些还想再上一步的野心家不在此列。
第七十八章打黑
“年关将至,来年便是播种的季节,但是各县的水利问题至今都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前不久的榆县,牛王两村便因此发生了械斗,造成了死伤,影响极其恶劣!”
“不光是牛王两村,我翻看了各县呈报的公文,类似的案例还有很多,争抢水源,或者没有水源,需要从别的地方挑水灌溉等等,劳民费时!”
“所以,我决定大兴水利,从根本上解决各县用水的难题!”
“水利的问题解决后,便是耕地问题!因为近年来朝廷政策的缘故,致使许多田地荒芜,有些地,没人种!有些人,没地种!”
“现在立即起草公告,放榜安民,鼓励百姓翻新田地,为来年耕种做准备,如果没有稻种,由郡县的府库暂借,包括相关的农耕器具。”
“有些富商地主,利用欺诈压迫等手段,非法骗取百姓的田地,必须在年底前无条件归还!否则一经查实,绝不宽恕!”
王秦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湖郡曾经是大楚江南地区最富裕的大郡,如今却在文鸿的治理下,千疮百孔,乌烟瘴气!”
“我希望各位可以同我一起努力,再现湖郡的辉煌!认真办事,努力向上,做出成绩的,我绝不会亏待!可若是有谁对我的政令阳奉阴违,消极怠工,我亦绝不会饶恕!”
“请将军放心,我等绝对以将军马首是瞻!”
一众官吏中资历最老的一人带头拥护道。
“当然,我若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好,或是出错,你们也可以提出来,好让我改进,你们如果有什么好主意,同样可以提出来,咱们大家一起为湖郡的明天出一份力!”
王秦铿锵有声道。
“请问将军,这兴水利该怎么具体实施?”
一名老吏似笑非笑问道。
王秦笑道:“开垦引渠,这是最基本的政务,我见你的模样应该也干了多年的官吏了?难道说你不知道该如何发动百姓,开垦引渠?”
老吏被王秦反将一军,顿时语塞,如果他回答会,则刚才的提问就是故意刁难。
如果他回答不会,则说明自己无能,是个废物。
老吏后悔不迭,是他愚蠢了。
王秦年纪轻轻,便已经独统一军,又怎会是泛泛之辈,他不该轻视的。
“怎么?答不上话来了?”
这次轮到王秦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吏。
王秦的笑意中暗藏杀机,一众官吏吓得惶恐不安,连喘气都不敢出声,王秦在菜市场诛杀文鸿及其同党九族,血流成河的血腥景象,给他们留下了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阴影,在他们的心里,王秦已经被烙上了杀人不眨眼的标签。
他们暗暗怪责这名老吏,白干了这么多年的吏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真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愣头青。
老吏感受到王秦的阵阵杀意,吓得汗如雨下,战战栗栗,赶紧跪地求饶。
“小人嘴贱,惹怒将军,罪该万死!望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
老吏惊惶道。
王秦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是老油条,否则文鸿案你们也躲不掉,我敬告诸位,切勿自以为是,这次我算了,但我希望你以后能将这些心思放在工作上。”
老吏如蒙大赦,狂喜的磕头,直到头破血流,满脸血污,“将军放心,小人一定会好好干的,不会让将军失望!”
早会结束后,王秦决定立即动身去榆县,实地考察牛村旁边的五竹山,争取早日解决牛村的水源问题,只有拿出实实在在的政绩,才能让那些暗地造谣生非的人闭嘴。
郡里的事务,王秦交给了一名干了三十年的老吏,老吏名叫姚中书,性情耿直,得罪了不少人,从不贪污一份钱,素有清廉之名。
正因为如此,在郡里干了这么多年,太守换了好几任,而他却一直都得不到升迁。
同期的吏员升的升,走的走,只有他一直任劳任怨坚持在底层。
因此使他磨砺出了超人的心性,以及丰富的工作经验。
因为脾气倔强,油盐不进的缘故,所以被小人称之为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
即使是从小生活在江县的王秦,也早就对姚中书的事迹有所耳闻。
王秦提拔姚中书当郡丞的消息,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奸商恶霸则叫苦不迭。
那名当众质疑王秦的老吏,名叫郭树平,同样是一位干了三十年的老吏,但与姚中书不同的是,郭树平为人狡猾,吝啬,喜欢推卸责任的同时又不愿做事,因此不受同僚的待见和上司的赏识,所以才在小吏的位子上干了这么久,但郭树平并不在意,反而乐的自在逍遥。
因为太守一职悬空,所以郡丞在实际上就等同于太守,只不过头上多了一个王秦。
一时间,姚中书成了湖郡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无数富商权甲,都争相拜访姚中书。
但都被姚中书拒之门外。
在得到任命后,姚中书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那便是提拔郭树平当他的副手。
尽管经历相同,但两人性格迥异,处事风格更是天差地别,得到的名声截然相反。
姚中书却偏偏选郭树平当自己的副手搭班子,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离开湖城,王秦直奔榆县,身边只带了数十名精锐,大军留守在湖城。
在王秦离开后,姚中书立刻开始处理文鸿留下的烂摊子。
堆积如山的公文,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批复完成。
可见姚中书的办事效率。
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姚中书批复完的公文,传递下去后,是需要下面人去实施贯彻的。
可如果底下人阳奉阴违,消极怠工,那这些批复完的公文,就等同于一张废纸。
身为副手的郭树平,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亲自监督底层吏员们的工作进展,因为他在这一阶段厮混了三十年,经验无比丰富,有些事,不用看都知道有漏洞,因此想在郭树平的眼底下浑水摸鱼,简直比登天都难。
官府的办事效率大大提高,城内的治安问题得到有效控制。
那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恶霸流氓,起先以为王秦任用姚中书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并不会对他们造成实质的影响。
第二天,他们的肠子就悔青了。
王秦深知恶霸流氓的危害,他们不事生产,整天游手好闲,专门窃取别人的劳动果实,欺诈、威胁、五花八门的手段层出不穷,使百姓饱受伤害。
官府在这方面,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助长了这些黑恶势力的气焰,百姓们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那个叶大海一家子便是典型的无赖,此外村里的里正,更是跋扈的鼻子朝天。
王秦至今都记得,在他小的时候,里正给自己办五十岁的寿宴,要求村里每家每户献上五十贯的铜钱作为贺礼。
王秦家穷,连五贯钱都凑不出来,里正派来接收贺礼的人见状,先是破口大骂,而后牵走了家里辛辛苦苦养了大半年的两头猪。
那一年,王秦一家几乎都是在挨饿中度过的,啃过树皮,吃过野草。
打击黑恶势力,是王秦交给姚中书的一件重要任务。
若是遇到抵抗,可不问缘由,就地诛杀!
担心郡县的衙役战斗力不足,不是黑恶势力的对手,王秦特准姚中书,可以调动军队进行清除。
那些流氓恶霸个个声名在外,便是躲起来,都能很快找到。
他们见衙役和官兵四处抓捕他们,有些胆小识趣的,立即躲避。
有些胆大的,甚至和衙役们对着干,结果下场很惨,被闻讯赶来的官兵当场斩杀。
大牢里很快便人满为患。
湖郡郡城的治安,迅速得到大治,百姓们奔走相告,直言王秦和姚中书是为民除害的好官。
另一边,王秦来到了牛村。
一处紧挨着五竹山的秀丽村庄。
牛村有两百多户人家,在虞朝时就在此建村立碑。
牛村的里正得知王秦到来,激动的领着全村人出来迎接。
榆县县令受文鸿案牵连,已被免职,代理县令一职的是原先的县尉邓东,为人最爱打抱不平,乐于善施。
邓东接到通报,知道王秦来了,立马带领全县的官吏乡绅前往欢迎。
但王秦却让这些人扑了个空,他来到榆县牛村后,没有进村,而是直接进了五竹山寻找地形图上的溪流。
邓东带着一大帮人在牛村村头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牛村的里正牛威,顺着通往村外的大路小道来回跑了不下十次,都没能接到王秦。
难道是迷路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纳闷了。
还是说王秦根本没来?
这样想也对,毕竟人家一个将军,哪有功夫管他们这个破村子的闲事。
“大家都散了吧!”
邓东松了口气,不知为何,没等到王秦来,对他来说,反而变得轻松无比。
或许王秦的凶名,无形中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其他的官吏乡绅更是如此,尽管等了一天,个个疲惫不堪,但都兴奋异常,纷纷相约回县里喝酒庆祝。
“你们这么多人,深更半夜聚集在这里所为何事?”
远处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
王秦带着数十名将士,在五竹山里转了一天,等到快要天黑时,才朝外走,当走到牛村后,天彻底黑完了。
第七十九章杀手
“是王将军?”
邓东借着身旁微弱的火光,打量来人。
见其一身轻甲,模样年轻,却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心中暗暗惊讶。
“我是,你是?”
王秦反问道。
“下官邓东,榆县县尉,蒙将军看得起,暂代县令一职。”
邓东回答道。
“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该不会是为了等我吧?”
王秦问道。
邓东答道:“听闻将军要来解决牛村水源问题,我等特来迎接,已在此等候一天。”
王秦哭笑不得:“你们这是闲的没事做吗?还是吃饱了撑得?竟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这些功夫,将县里的事务处理好,比什么都强!”
“天色已晚,大家都散了吧!”
王秦疲惫的摆摆手,示意邓东等人离去。
邓东急道:“将军,您大老远来到榆县,还没地方落脚吧!下官已命人收拾好驿站,准备好酒菜,等候将军歇息。”
王秦看着邓东道:“算了吧,距离这里最近的驿站有二十里地,我累了,就在村口扎营休息便可。”
邓东慌道:“这怎么行?”
里正牛威道:“让将军露宿村头,岂不折煞我等!既然将军嫌驿站远,不如进村歇息吧,村里有好几处民宅是空的,我已命人打扫干净,可以住人!”
王秦摆手道:“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都回去吧!切勿因为我的到来,而滋扰民众!”
费了一番功夫,将牛威、邓东等人劝走,王秦和一众将士便在村头安营扎寨歇息起来。
时至半夜,营寨外,忽然窜出一大批蒙面黑衣人,个个手握寒光闪烁的钢刀,朝营寨摸去。
赶路加上在山里转悠半天,一众将士都极为疲惫,尽管王秦安排了守夜换班的将士,但因为抵挡不了困意的侵袭,守夜的将士全都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根本没能发现靠近的黑衣人,这群黑衣人连杀数名将士,扑入营寨内,直奔中军大帐。
不知为何,王秦今夜心烦意乱,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便起身阅览兵书史记。
这已经成为他的一个习惯,凡是感到烦躁之时,都只有看书才能缓解心中的焦虑。
“刺啦!”一声,帐篷被劈裂,一大批杀手如狼般涌进,直扑王秦。
“卧槽!”
王秦大惊失色,连忙去摸枕边的战刀,并顺势朝后一滚,砍破帐篷,向外逃窜,并急呼:“敌袭!”
杀手们没有料到王秦深夜还未入眠,而且反应极为敏捷,刹那间就窜出了帐篷,“杀!不要让此人逃脱!”
杀手们挥刀奋起直追,其中两人,速度最快,片刻便追到王秦的背后并举刀劈去。
“嗤!”
王秦的身上因为没有穿铠甲,被杀手一刀便轻松劈进了血肉里。
背后传来的剧痛感瞬间让王秦眼球充血,恼怒的反手一刀,砍向劈中他的那名杀手。
那名杀手显然没料到王秦还敢反击,结果被王秦一刀砍中脖子,鲜血如喷泉般喷溅,溅红王秦一身。
“杀!”
其余的杀手们没人会同情死掉的杀手,他们今夜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必须杀死王秦!
“有人袭营!快!保护将军!”
沉睡的将士们听到王秦的急呼,纷纷惊醒,连盔甲都来不及穿,便抄起家伙向外冲去。
而此时,王秦一人应战数十名杀手已经十几回合,腿部、背部、腰部都负了伤,鲜血仿佛不要钱似的往外流,整个人看上去如同血人一般。
即便如此,王秦依然战意不减,反而越战越勇,接连砍翻了三名杀手。
“快!保护将军!”
将士们加入战团,与杀手们厮杀在一起,数十个交锋下来,杀手们越战越少,都被楚军击杀。
剩下的杀手见今夜任务是完不成了,领头的便吹了一声口哨,示意大家撤离。
正是他这一声口哨,暴露了自己领头的身份。
王秦直指那人道:“一定要抓几个活的!”
“是!将军!”
将士们应声答道。
杀手们攻时如骤风暴雨,退时则如海潮倒流,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哪怕是有同伴被困,都不会转身去救。
这是一群没有感情色彩的生物。
一番激战后,仍有十几名杀手逃进了夜色里。
“穷寇莫追!”
王秦制止将士们去追击,谁也不敢保证黑夜里会不会有埋伏,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第二批杀手杀来。
“将军,活捉了三个杀手!有一人重伤!其余两人轻伤,可以问话!”
将士们将偷袭的三个杀手提到王秦面前。
三名杀手的面罩被摘掉,露出三张大众脸。
“将军,您要不要包扎一下伤口?”
有人担心的问道。
“你去村里找郎中!”
王秦风轻云淡道。
表面上看王秦并无大碍,实际上王秦浑身都在颤抖,只差一步,他的小命就交待在了这里。
只不过为了稳定军心,王秦不得不强撑,表现的非常平静。
不用等人去村里请郎中,他们方才的厮杀,已经吵醒了村民。
里正牛威带着些青壮年,持着锄头、木棍小心翼翼的来到村头观望。
见战斗已经结束,便大吼着冲了过来。
当然,场面非常的尴尬。
王秦等人直勾勾的盯着叫嚷的牛威一众,牛威摸了摸脑袋,欠笑道:“来迟一步,请将军恕罪!”
“你快去村里找郎中来,我们这里有人受伤了。”
王秦并没责怪牛威的意思。
牛威立即答道:“我这就去!”
不一会,郎中便被带来,是一个老头,行医多年,经验丰富,很快就给王秦处理好了伤口并包扎。
“所幸没有伤及要害,只是血流多了一点,往后的日子,多吃些补血气的药食,注意休养。”
郎中暗暗惊叹,寻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血,只怕早就痛的昏厥了,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一样,其意志之坚定远超常人。
便是他行医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
“说,是谁指使你们来刺杀我!”
王秦喝问三名杀手,从遇刺到现在,天都快亮了,而王秦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想了许久,一直在猜测是谁会派杀手来暗杀他。
文鸿背后的丞相党?
他们与朱繇达成了某种政治协定,应该不会这么做,而且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再说了,他在朱繇麾下只能算个不入流的将军,无关轻重,丞相党就算要对付,也应该是柯巴那样的大将,而不是他。
亦或者是文鸿身边的漏网之鱼?
这倒是有可能,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诛杀文鸿九族并不算严谨,有些关系疏远的人,并没有抓回来杀掉。
层层筛选后,王秦锁定了一个人,瘸子万!
此人是他到湖郡至今唯一一个算是有矛盾的人。
他的女婿也是死于他之手。
如果说瘸子万要报复,也是有可能的。
三名杀手倒也干脆,脖子一梗,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表情。
“用刑!”
王秦冷冷的说道。
“呜呜~~”
王秦话音未落,三名杀手口吐黑血,眼睛一翻,倒地身亡。
几名将士上前查看,说道:“将军,他们的口腔内藏有毒药,咬破即死!”
“不只是杀手,而且还是死士。”
王秦眯眼道,语气森严,寒意和杀气毕露。
“把邓东找来!彻查这群死士的来历!”
王秦想了想又道:“另外,告诉姚中书,让他给我盯紧瘸子万,再让朱大山率两千人来。”
王秦遇刺的消息传到榆县,惊的邓东连爬带滚赶来。
此时王秦已经休息,邓东赶到后,只见牛威带上本村的青壮正在四处巡逻戒备,地上还有斑斑血迹。
杀手的尸体被移至在远处,等待仵作验尸。
战死的几名将士则被立碑掩埋。
“将军怎么样了?”
邓东到了之后,询问牛威。
牛威道:“没有大碍,但昨夜十分惊险!”
“没事就好,王将军在榆县出事,于情于理,我都要负上一半的责任,来人,给我检查那些尸体,看看能否找出线索!”
邓东拍了拍胸膛,送了口气。
第八十章破虏
湖郡,王秦遇刺的消息传到太守府,顿时引起一阵轰动。
朱大山当即从军营里点齐两千人赶往榆县。
姚中书则将郭树平请来,两人屏退左右,讨论道:“将军遇刺,你觉得会是谁做的?老万?”
郭树平摇头道:“老万虽有些手段,但决不敢派人行刺!老万的女婿死了,你知道吗?”
“俞斌死了?”
姚中书吃惊道。
郭树平道:“你啊,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知道,这个郡丞当的也太失败了吧!”
姚中书苦笑道:“我这两天一直都在忙着清点府库,外面发生的事情就没怎么上心,俞斌是怎么死的?”
郭树平面露难色道:“是那夜,王秦将军攻城时所杀,老万一直将这件事隐瞒,直到前日才对外宣布,并安排人将俞斌的尸体送回茶县!”
姚中书猛拍大腿,道:“那就对了,一定是俞家所为,只有他们才有这个实力和胆子敢行刺王秦将军!”
“我立即休书一封,跟王秦将军说明此事。”
姚中书立刻提笔磨墨,给王秦致信。
郭树平忧虑道:“茶县俞家势力庞大,只怕这次王秦将军有麻烦了。”
“俞家势力再大,若是查明是他们行刺王将军,但凭王将军手下的那几千人,也能将他们给拔除了!”
姚中书思索道。
榆县。
朱大山带兵只用了半日的功夫,便抵达牛村,并将牛村乃至五竹山封锁。
邓东想从杀手的尸体上找到线索,然而忙活了一天,一点头绪也没查到。
王秦不想因为遇刺一事耽搁此行的目的,在伤好了一点后,便召集榆县的官吏商议。
他提出要从五竹山上引水下山,浇灌牛村的田地,从根本上解决牛村耕地的用水问题。
一众官吏听完王秦的计划,纷纷目瞪口呆。
五竹山上却有溪流穿过,但要将山上的溪水引到牛村,这中间隔着一座山,破山引流,工程之大,犹如登天。
王秦命人取出地形图,指着一处较为薄弱的山势道:“此处薄弱,可在此下手,我们将人手分为两批,从两端向中间凿破!如此事半功倍。”
“将军,如此一来,所需人手庞大啊!”
邓东及在场众人皆被王秦的想法震惊。
王秦笑道:“朝廷每年都要征发徭役,如今已是深秋,就当是派发明年的徭役,凡是到场出力的人,一日提供三餐,并可酌情补偿一定的工钱。”
“榆县的府库怕是支撑不了这么庞大的开支。”
邓东忧虑道。
“那就从郡里的府库出。”
王秦斩钉截铁道。
湖郡不仅府库充盈,而且文鸿和他同党被抄家后,更是搜获了大量的财富。
在钱财和粮食方面,王秦并不担心。
“不光是榆县,湖郡各县,都要大兴水利,水渠要拓宽,河道要清理,荒芜的田地要翻新,肥沃的平原要开垦。”
王秦滔滔不绝道。
邓东等人听完后齐声喝彩,都称赞王秦年轻有为,文武皆备。
王秦对这些官场的奉承话以前接触的并不多,可自打到了湖郡后,每天类似的话听了不下百遍,耳朵都快磨出茧了。
王秦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我说的对,那还不快去动员县里的青壮们赶紧开工。”
随着一声炮响,轰轰烈烈的破山引水计划动工了。
邓东集结了半个县的青壮参加了这一工程。
没多久,姚中书给王秦写的信到了,同时抵达的还有朝廷对王秦的任命。
朝廷封王秦为破虏将军,兼湖郡太守。
这等于将湖郡的军政大权全部交到了王秦一人的手上。
破虏将军的封号,意义与责任重大。
原来,随着深秋临近,寒冬将至,湖郡往南的几个大郡因为粮草短缺的缘故,爆发了数场流民起义,起初规模较小,都被当地的官军镇压下去,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饿肚子,加入流民的人数越多,官军弹压不住,上报给了朝廷。
朝廷早就将兵权交给了朱繇,就算想镇压这些流民起义,也是有心无力。
楚四世只好将镇压流民起义的任务交给了朱繇,让朱繇搞定。
而此时,朱繇在江北已经取得压倒性胜利,只需临门一脚便可收复江北,哪里顾得上那些流民。
任务又被分派给了柯巴。
但柯巴坐镇淮京,一时间也走不开。
柯巴眼睛一亮,想到了王秦。
王秦虽然初出茅庐,但年少多智,杀伐果断,做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是个将才。
只需多多培养,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
所以,柯巴通过朝廷,封王秦为破虏将军,兼湖郡太守,一方面负责湖郡的治理,另一方面,镇压湖郡南边地区的流民起义。
湖郡的地理位置关键,是淮京通往南方诸郡的咽喉地带。
因此,镇守湖郡的人选,极为重要。
淮京的诸多大臣都以为柯巴会亲自前往南边平乱,即使不去,也会挑选一名有能力的心腹前往。
但出人意料的是,柯巴任用了名不经传的王秦担此重任。
一时间,人们纷纷猜测这个王秦到底是何人?
能受到柯巴如此青睐和重用。
淮京,皇宫。
楚四世最近心情愈发郁闷,因为朱繇一党彻底掌握军权后,越来越无法无天,做事完全不与朝廷商量。
有些事,楚四世都是事后才知道,甚至根本不了解。
比如,文鸿谋逆一案,朱繇根本没有上报朝廷,直接派兵征剿,在抓获文鸿后,甚至都没送回淮京受审,便诛杀文鸿九族,等事情做完,才上报了朝廷。
这让楚四世很恼火,因为在他眼里,文鸿是张华的得意门生,所以也是忠于他的臣子,又怎会谋逆?
这必定是因为文鸿敢与朱繇作对,所以朱繇特意寻了个由头,便弄死了文鸿。
这还不算,朱繇一方面在江北带兵打仗,另一方面却又派心腹柯巴带领一支精锐回防京师,惊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都言朱繇有不臣之心。
张华、苏源等大臣连日来,不断上书楚四世,希望他早做决断,争取在朱繇翻脸前,先下手为强,摆平朱繇,还大楚河山一片太平。
想法是很美好,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是难于登天。
楚四世至今都是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收拾朱繇。
第八十一章谋划
深夜,楚四世正躺在几名武国妃子的温柔乡里,一道从东海传来的急报惊醒了他。
楚四世大为恼火的看过急报,顿时大惊失色,急招张华、苏源、洪昆等重臣入宫觐见。
张华、苏源、洪昆等人,听是皇帝陛下召见,连忙穿衣顶着夜色跑进皇宫。
“你们看看急报!朱繇这是要造反啊!”
楚四世愤怒的将急报扔给张华,从接到急报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七上八下,就没有平静过。
张华捡起急报,皱着眉头匆匆的看过,脸色瞬间苍白,“朱繇心腹尹华,持大都督军令,斩杀东海水军都督程泰,接管东海十几万水军!”
苏源、洪昆等人皆是吓了一大跳。
朱繇虽说被封为大都督,名义上掌管楚国所有兵马,但东海水军一直都是独立体系,不受大都督节制,而是直接听命于皇帝。
是楚国自建国时,为了抵抗海外的武国而单独建立的军团。
如今朱繇竟派尹华斩杀程泰,接管东海水军,这等于是与皇帝撕破脸皮,要造反的前奏啊!
“程泰之子程景逃走,并带走了部分水军将士,跑到了海外的明珠岛,扯起大旗,要讨伐朱繇、尹华,为父报仇。”
苏源接过急报,朝下看去,念道。
“程景年少勇猛,加上报仇心切,手握数万水军,陛下可派人暗中与之联络,让他杀回水军大营,夺回东海水军的指挥权!”
洪昆咬牙切齿道,他与楚四世从小便是玩伴,感情深厚,先帝更是待他如子,因此忠君爱国的思想打小便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张华摆手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个屁!再计下去,大楚就要完了!”
洪昆怒道,“朱繇连水军都敢私自派人接管,并随意斩杀朝廷大臣,一经宣扬,朝廷的威严何在,陛下的颜面何存?”
张华摊手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楚四世也觉得不能再等了,朱繇的狐狸尾巴彻底露出来了,再不解决,他这个皇帝就怕是当到头了。
洪昆道:“淮京的禁军尚有七万人,直接听命于陛下,我从江州还带了三万精锐,加在一起,足足十万人整!”
“我们以陛下之名,将朱繇的爪牙柯巴骗进宫里,就地斩杀,顺势接管柯巴的兵马,然后派出一支兵马,拿回卢阳仓!而我愿率一旅精锐,攻占南渡,切断朱繇大军的南归之路!”
“与此同时,为了防备朱繇反扑,号召天下兵马前来勤王!”
楚四世听完洪昆的话,一个劲的点头,觉得洪昆的注意非常好。
张华摇头道:“洪大人的想法虽好,但却是纸上谈兵,朱繇何许人也,打过的仗,比咱们这些人吃过的盐都多,就淮京的十万兵马,便想铲除朱繇和他手上的数十万大军,简直是异想天开!”
洪昆自以为妙计的想法,被张华称之为纸上谈兵,洪昆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怒气冲冲道:“那你的从长计议是怎么议?文鸿死了,朱繇一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你是不是暗地里和他勾结上了?”
张华脸色顿时青白一片,急声道:“我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照,你休得污蔑我!”
楚四世见两人吵了起来,本就心烦气躁的心更是火上加油,怒不可遏的吼道:“够了!朕请你们来,是商议如何铲除朱繇,而不是听你们在这里吵架的!”
洪昆、张华见楚四世发怒,赶紧跪地告罪。
楚四世脸色难看道:“大楚自朕太爷爷以来,历经百年,到朕手上,已是第四世,若是亡于朕手,将来朕有何脸面去面见先祖们!”
苏源道:“陛下,既然咱们明的打不过朱繇,可以采取一些其他手段。”
楚四世眼睛一亮道:“苏爱卿有何妙计,说来听听。”
苏源道:“我听闻武国有顶级杀手,善于各种伪装,精通各种暗杀手段,便是深入皇宫,于他而言,也是如履平地,陛下可重金聘请此人,雇他暗杀朱繇!”
楚四世点头道:“武国顶级杀手的事迹,朕也是有所耳闻,若能求得此人替朕杀掉朱繇,朕多少金都愿意出!”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要替朕寻得此人!”
“臣领旨!”
苏源欠身答道。
“陛下,若将大楚百年国运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杀手身上,太不现实。”
张华忧虑道。
楚四世:“不错,所以,大家多给朕出点主意。”
苏源又道:“陛下,国家历来委以军权重任,都需要将大都督的家眷留在京都,可如今朱繇的家眷,全都在南方,这也是咱们一直抓不住他弱点的地方。”
楚四世叹气道:“事急从权,当初要不是范闲闹得太凶,我又怎会犯此大错。”
苏源道:“如果咱们将朱繇的家眷控制在手,量他朱繇也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都觉得苏源说到点子上了。
前禁军指挥使金大猛道:“陛下,苏大人言之有理,我愿领一支精锐,偷往南方,将朱繇的一家老小,全抓起来!”
楚四世道:“广惠处于南蛮部落的核心地带,是朱繇经营数年的根据地,你带一队人,便想将朱繇的亲眷掳出来,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金大猛自从打了败仗后,在官途上可以说是一蹶不振,尽管楚四世仍视其为心腹,但金大猛已经没有了表现机会。
所以,金大猛迫切需要一个机会展示自己。
苏源道:“广惠是朱繇的老巢,想在哪里把朱繇的家眷带走,绝非易事,但陛下,朱繇除了一个大都督的身份,他还是您的小舅子啊!”
楚四世道:“自从朱贵妃死后,朱繇和朕的关系便疏远了,小舅子什么的,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朱繇的姐姐,当年进宫后,十分受宠,连带着朱繇也跟着水涨船高。
可是皇宫向来都是百花争艳,勾心斗角的地方。
没有谁可以永远得势受宠。
没过多久,武国人便给楚四世送来了好几个美女,这些女子,受过特殊训练,最擅长媚惑之术。
很快便将楚四世迷的神魂颠倒。
朱贵妃不再受宠,在争斗中落于下风,一次自怨自艾的时候,被有心人听到后,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楚四世。
楚四世恼怒之下,便将其打入冷宫。
没多久,朱贵妃就染上了不治之症离世了。
如此一来,朱繇和楚四世的关系自然疏远。
苏源道:“陛下,朱繇的婚事当年可是太后撮合安排的,朱繇的夫人乐平郡主,是您的表妹,也是太后最喜欢的一个郡主,咱们可以用太后的名义,把乐平郡主连同朱繇的儿子女儿骗到淮京!”
第八十二章诱骗
“乐平打小便是在母后身边长大,感情深厚,以母后的名义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楚四世赞同的点头道。
张华道:“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就推说是太后病重,想在临终前见乐平郡主最后一面!老人家喜欢小孩,让乐平郡主将儿女一并带来!”
“丞相所言有理。”
苏源、洪昆等人拍手叫好。
楚四世面色难看,楚国一直坚持以孝治国,如今却让他以母后诈病为由,诓骗乐平,即使成功,他也将背负不孝的骂名,以孝治国的准则也会成为一个笑话。
张华善于察言观色,见楚四世面色不悦,顿时明白皇帝的心理,他上前一步道:“陛下,这件事就交给老臣办,不论成败,皆是老臣一人之罪,日后天下人耻笑者,只老臣一人而已。”
张华表态由自己一人背这个黑锅,楚四世的脸色才稍稍好转,勉强的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咱们还得秘密联络各地忠于朝廷的将士,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向淮京集结!”
另一个打了败仗的前任大都督杨洪道。
楚四世召集来的一众人里,也就杨洪有点军事能力,想和朱繇在战场上抗衡,楚四世能依仗的只有杨洪。
可惜楚四世没有看明白。
但张华、苏源等人却是十分清楚杨洪的能力,在他们看来,金大猛、洪昆之流,皆是酒囊饭袋。
楚国的百年国运如果寄托在他俩的身上,亡国的速度只会加快。
“杨大人是否有什么妙计?”
张华心中一动,问道。
杨洪惭愧道:“丞相说笑了,我杨洪一介匹夫,又是败军之将,哪来的妙计可言!倒是刚才洪大人说诱杀柯巴,夺回卢阳仓,占据南渡,切断朱繇的南归之路,这个想法确是有可行性。”
洪昆得到杨洪的认同,顿时大喜的昂起脖子,一副快称赞我的表情。
张华诧异道:“你也觉得洪大人的想法有可行性?”
杨洪道:“成功性虽然微乎其微,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总得尝试。”
洪昆感动道:“杨大人说得好!”
楚四世道:“那具体该怎么做?”
杨洪道:“一步一步来,先诱杀杨洪,拔除长在淮京的这根刺。”
……
榆县。
凿山引水的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工期比预想的还要快,这得益于王秦的强力支持。
距上次看完姚中书的信后,王秦便派人开始调查茶县俞家的背景。
王秦在家务农求学时,就听过茶县俞家的恶名,百姓口口相传,称俞家是茶县的土皇帝。
数日后,一份更详细的调查报告放在了王秦的面前。
茶县背靠茶山,是出了名的产茶大县,其出产的茗茶闻名于天下,是达官贵人们的座上宾。
产茶成了茶县最主要的财政收入。
早期的俞家是茶县的马帮,靠替人押货起家,后来见茶叶暴利,便开始学人圈山种茶树,靠着各种卑鄙手段打压对手,渐渐成为茶县的茶叶霸主。
在上一任俞家家主俞发的努力下,成立了茶县商会,俞发担任商会会长,这标志着俞家正式垄断了茶县的茶叶贸易。
日进斗金的俞家,豢养了大批死士,势力庞大。
而与俞家生意往来最频繁的便是武国的大通商号。
俞家发迹的背后,离不开武国人的支持。
据调查结果显示,茶县上下,大到天子的命令,小到一根针的买卖,都需经过俞家的默许,才能通过,否则就是不合法的。
这让王秦极为震惊,俞家如此嚣张行事,至今却是一点事都没有,这实属不正常。
唯一的解释就是俞家除了表面的茶叶生意,暗地里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其背景的深厚超出想象。
瘸子万也不可小觑,居然能和这样的土皇帝攀上亲,而且还是将女儿嫁于嫡长子为妻。
从种种迹象表明,派出杀手刺杀他的一定是俞家。
俞家豢养的死士不下千人,茶县大多数青壮都受雇于俞家,可以说是靠俞家吃饭。
俞家一声令下,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拿起兵器,成为俞家的私军。
“让姚中书以商量水利大事,将下辖五县的县令及武将等重要官吏召来湖郡议事。”
王秦略作思考,提笔给姚中书去了一道命令。
“銅郡、宜郡、鱕郡等地流民叛乱不断,本地官军无力镇压,如今时至深秋,若是不能尽快解决,待到来年,不仅会耽误百姓春耕,更会引发更大规模的流民作乱。”
王秦愁眉不展。
破虏将军的头衔看似风光,实则责任重大,凶险万分。
看似小小的流民作乱,其危害和影响极为深远。
如果不能及时处理,星星之火也可燎原。
流民作乱的规模初步估计有五万之众,范围最严重的地区有三郡之广。
但根据地方有报喜不报忧的惯例,这些数字根本不可信,他们一定虚报了数字,隐瞒了事实。
想要了解真实情况,还得自己派人去调查。
只有摸清真实情况,才能知道平乱需要哪些准备。
“大将军的意思是让我自己想办法镇压流民,不让流民作乱的范围扩散,可我只有一郡之兵,以及一郡府库作为后勤,虽说文鸿留下的府库充盈,可一旦打起仗来,消耗是十分巨大的。”
王秦忧虑道。
“将军!”
帐外,朱大山求见。
没等王秦“进!”字落下,朱大山已经掀开帘布走了进来。
“大山,我不是让你在山上监工吗?怎么回来了。”
王秦皱眉道。
朱大山扯着嗓门道:“将军,銅郡、宜郡那边流民暴动不断,咱们却在这里凿山引水,是否太儿戏了!”
这些天,朱大山待在山上监工,每天灰尘满面,疲累就不说了,最主要的是无聊。
过惯了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一旦换了环境,整个人会极为不适应。
“怎么,你觉得我们现在做的是儿戏吗?”
王秦反问。
朱大山道:“难道不是吗?銅、宜等郡那么多百姓在等着我们去拯救,而我们却在这里为了一个牛村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这岂不是因小失大吗?”
王秦正色道:“大兴水利,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造福子孙后代,这不是小事!”
“我要解决的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牛村的水源问题,未来会是湖郡,甚至整个天下。”
“我要用牛村的事,表明我大兴水利的决心!而不是虎头蛇尾,半途而废。”
王秦的一番话说的朱大山哑口无言。
第八十三章意外
湖郡。
湖郡下辖五县,茶县、江县、榆县、徐县、桃县。
茶县是五县中最繁荣富裕的地区,即便是湖郡治所湖城都比不了茶县。
姚中书按照王秦的意思,邀五县官员前来湖城议事,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借此打击俞家的实力。
茶县县令杜长平是五个县令中唯一一个没有受到牵连的县令,能在一手遮天的俞家地盘上担任县令,且一直安然无事,杜长平与俞家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王秦治理湖郡,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兴水利,开荒原,使百姓可以乐业。
第二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打黑除恶,使百姓可以安居。
湖城及各县都在按照他的指令行事,得到的反响和效果自是非常的好。
唯独茶县,依然我行我素,王秦的指令到了这里,便如石沉大海,一点动静也没有。
姚中书发给五县官吏的命令,只有江、榆、徐、桃四县不折不扣的执行并听从。
“茶县的官吏到了没有?”
郡所内,四县官吏齐聚,唯独不见茶县官吏的影子。
姚中书颇为恼怒的询问身边的衙役。
一名衙役回答道:“没有,至今没接到任何关于茶县官吏的消息。”
郭树平道:“杜长平真把自己当成是俞家的狗了?忘了他是朝廷官员的身份了吗?”
四县官吏默不作声,心里却都在等着看姚中书、郭树平的笑话。
文鸿和他前几任的太守,都拿茶县没办法,难道你们可以?
姚中书低声道:“太守大人回来了没有?”
王秦被朝廷正式封官后,武官们则称他为将军,文官则是称他为太守。
衙役答道:“没有接到关于太守大人的消息。”
姚中书面无表情,但心急如焚,在郡县各级官吏议事这么重大的事情上,不仅茶县官吏藐视上官,拒不到场,而且一郡的最高官员也一点声音都没有,这让他这个郡丞情可以堪,脸往那放。
郭树平低声道:“太守大人行事果断,此次议事又是他发起的,他断不会无故缺席,想必是有事情耽搁了。”
坐在四下的官吏们开始窃窃私语,交谈间,大多都对俞家有畏惧之情。
“不好了!”
正说着,外面忽然有一个衙役大喊大叫的冲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
姚中书急道。
“太守大人在归途中,遭遇刺客!”
衙役道。
“太守大人有事吗?”
姚中书震惊道。
郭树平及一众官吏大惊失色。
一个月里,两次遭遇暗杀,这是不杀王秦誓不罢休的节奏啊!
而且摆明了没将朝廷官员放在眼里。
在场的人其实都心里清楚,敢刺杀王秦的只有俞家,也一定是俞家,谁让王秦杀了俞家的嫡长子。
近来,瘸子万一家躲在府里,已经不敢轻易外出,全靠着府里的存粮过活,新鲜果蔬更是只能吃府里种的,因为瘸子万知道,他一旦出去,必定是回不来了。
上次他派人护送俞斌的灵柩回茶县,俞家上下暴怒,把他派去的人全坑杀了,说是为俞斌殉葬。
俞斌的老爹俞达,更是放出话来,瘸子万和王秦的人头,一律悬赏一百万金!
瘸子万欲哭无泪,他知道俞家肯定会报复,但没想到俞家已经不念及他们亲戚的关系,连他的人头都要。
他是无辜的啊!
罪魁祸首只有王秦一人。
为什么偏偏连累到他。
根据知情人士透露,俞家至今未将俞斌的尸体下葬,为的是什么?
就是要将王秦和瘸子万的人头带回来给俞斌陪葬。
王秦从榆县牛村返回湖城的路线、时间,都是极为保密的,但是在快到湖城的时候,仍然遭到了伏击,幸亏朱大山、胡森拼死保护,才护得王秦安全脱身。
躲过一劫的王秦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后怕。
他低估了俞家的能量和实力。
自己身边的人,必定已经有人被买通了,将自己的信息出卖给了俞家。
这个人会是谁?
王秦猜不到,但心里的戒备却在与日俱增。
到达湖城时,姚中书率领一众官吏出城相迎,周舒带兵在两旁防备。
“大人,您没事就好了!否则下官如何向朝廷交待!”
姚中书上前激动道。
“区区几个刺客能奈我何!”
王秦安抚众人道。
“茶县的官吏们到了吗?”
王秦环顾四周询问道。
姚中书叹气道:“下官无能,未能将茶县的官吏请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王秦冷笑道:“茶县官吏漠视召令,视朝廷法纪如儿戏,罪不可赦!”
“朱大山!”
“末将在!”
“你即可持我手令,去茶县将一众官吏全部给我抓起来审问!”
王秦语气森冷。
朱大山抱拳道:“末将遵命!”
姚中书急忙劝道:“大人不可啊!”
“有何不可?”
王秦反问道。
姚中书无奈道:“茶县官商豪强勾结,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将杜长平等官员全抓起来,那些商贾豪强一定会作乱,到时局面恐难收拾。”
“商贾豪强,哼哼,谁敢乱动,我就斩谁!”
王秦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手段。
商人无非就是罢市,或者抬高市价,破坏市场环境,造成恶劣影响。
豪强则会无法无天,欺压百姓,使百姓怨声载道。
这一切的矛头最终都会指向一个人,那就是他王秦。
他们要采用各种卑鄙手段,给王秦压力,甚至惊动朝廷,让朝廷不得不惩办王秦。
俞家是茶县的土皇帝,打蛇打七寸,王秦自然不会给俞家咬伤自己的机会。
“郭树平,你从郡里挑选一批官吏,接替杜长平等人,治理茶县,另外,茶县的衙役府兵,我也给你换一批人,你从军营里带一批人去,用起来也会顺手。”
王秦可不怕俞家,相反,俞家越恶,他王秦就越要强势,以恶制恶,以暴制暴!
他就不信,俞家真能反了天不成!
郭树平一张老脸顿时成了苦瓜脸,这可是一个烫手山芋,谁碰谁倒霉啊!
但王秦又是如此的坚定,容不得他郭树平说一个不字。
哎!死就死吧!
这把老骨头就豁出去一次!
郭树平咬着牙接下了任务。
“另外,去给我把老万找来。”王秦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是。”
侍从点头离去。
姚中书等一众官吏簇拥着王秦,回到郡所。
就在王秦一脚跨入郡所门槛的时候,一直紧跟着姚中书后面的邓东,忽然急步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王秦的背心位置狠狠刺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众人,谁都没有想到邓东要刺杀王秦。
而此时,王秦身边并无将士保护。
“噗!”
匕首没入三分之一便止住了,王秦贴身穿上了锁子甲,这是上次遇刺受伤后,王秦特意找人定制的。
即便贴身穿着锁子甲,但邓东颇有力气,匕首刺弯了,但还是有部分刺进了王秦的后背。
邓东没想到王秦贴身穿着锁子甲,这让他的刺杀功亏一篑。
就在愣神之际,周舒、杜樵等人一拥而上,将邓东抓住。
“大人您没事吧!”
“将军,我这就去找郎中!”
“……”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第八十四章刺客
王秦被众人抬进府内,不多时,便有郎中被带来。
“我穿了锁子甲,邓东的匕首没有刺深,简单包扎即可,不必费事。”
王秦强压心中的怒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内心惊颤不已。
本以为归途的伏击已经够意外的了,没想到在所有人放松戒备之时,邓东竟会突然刺杀他。
邓东原是榆县县尉,为人刚正,王秦赏识他,让他暂代县令一职,过不了多久,便会向朝廷推荐,由邓东正式出任榆县县令。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会刺杀他。
不用问,邓东一定是受俞家的指示行事。
俞家的暗线,决不只是有邓东一个,在他周围的这些人里,肯定还有。
“邓东招供了没有?”
王秦询问周舒,周舒将邓东押走后立刻展开了审讯。
周舒摇摇头,“邓东嘴硬的很,只说是将军凿山引水,劳民伤财,惹得民怨沸腾,他这是为民除害。”
王秦冷笑:“反咬一口,雕虫小技,看押邓东的人,是否都是我们自己人。”
周舒点头:“是我们自己人。”
“好,立刻放出话去,就说邓东已经招供,另外,派人去榆县调查邓东的底细,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事情!”
王秦冷声道。
“末将立刻去办。”
周舒抱拳离开。
这边,姚中书带着郎中上前,要替王秦处理伤口。
郎中约莫五十岁,两撇山羊胡,表情冷淡,将背箱放在王秦右边的席案上,缓缓开箱。
王秦漠不经心的瞥了眼郎中,忽然有些不安,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郎中的眼神太冷漠了,就像是看待死人的目光。
就在这一瞬间,郎中突然从背箱里抽出一把匕首,急速朝王秦刺去。
两人相距不足五尺,而王秦的锁子甲已经脱下,没有了防护,若是被郎中刺中,一定命丧黄泉。
王秦“啪”的一声,将手边刚沏的热茶拍向郎中。
郎中猝不及防,被滚烫的茶水击中面部,顿时痛苦的龇牙咧嘴,眼睛都睁不开来,手中的匕首朝王秦狠狠的划了几下,但失去了准头,已经刺不中王秦了。
丁富正站在不远处持刀戒备,目睹这一凶险景象,立即冲上来,挥刀便要剁了郎中。
“不要杀他!我还有事要问!”
王秦又惊又怕又怒,制止丁富。
丁富这才作罢,朝郎中的双腿狠狠踢去,“噗通!”一声,郎中跪地,单手捂着脸,低声哀嚎。
“是谁派你来行刺我的?”
王秦喝问道。
丁富刀架郎中脖子,也问道:“快说,不然我杀了你。”
郎中冷笑:“刺杀失败,当以死谢罪。”
说着,他嘴角一抿,咬破嘴里早就藏好的毒药,立刻毒发身亡,即使王秦想抢救也没有机会。
“郎中是什么人?从哪里请来的?”
王秦目光炯炯,盯向姚中书。
姚中书连忙告罪:“大人,是下官不察,使这等恶徒混入,此人名叫刁迪,是迎春堂的坐堂大夫,颇有名气,没想到他竟也被人收买。”
“立刻去查!”
王秦挥手道。
“是,下官立刻去查刁迪的底细。”
姚中书匆忙退下。
大厅内,一众官吏人心惶惶,都被发生在眼前的两次暗杀震惊到了。
是谁安排的刺客,大家都心知肚明。
正因为这样,才更能显出俞家的无法无天和势力庞大。
一日之内,接连三次刺杀朝廷官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嚣张姿态,让众人都感到胆惧惶恐。
越是这种时候,王秦就越要表现沉稳冷静,否则人心大乱,俞家只会更有机可乘。
“将军,万一权不肯来,并且他封门不出,也不许别人进去。”
正在这时,侍从回禀道。
王秦自然知道瘸子万在担心什么,便对张贵吩咐道:“带一队人去,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给我把老万带来。”
张贵摩拳擦掌,“将军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说完,招呼了一帮将士,杀气腾腾的扑向万府。
张贵没搞清楚的是,他以为王秦恼恨俞家,所以要拿瘸子万开刀,给俞家还以颜色。
所以,做起事来劲头十足。
来到万府后,张贵瞅了眼府邸高阔的万府,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他奶奶的这些地主恶霸,日子过得真他妈舒服!”
“开门!”
张贵示意旁边的将士上前叫门。
“咚咚咚!!!”
“快开门!”
“老爷吩咐,不管是谁来,都不准开门,诸位将军,请回去吧!”
万府的仆人们在里面回答道。
“将军有令,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万老爷请回去。”
“你们要是不开门,我们今天就砸门了。”
张贵喊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强闯民宅,难道视大楚律法如儿戏吗?”
万云展颠颠的跑到门边说道。
张贵不屑一顾,他是老兵油子,类似的活干过不少,相似的话听过很多,当即说道:“将军今日接连遇刺,我们怀疑与万一权有关,如果万一权不肯跟我们去公堂解释一下,那便是做贼心虚,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万云展气道:“我爹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断不会行此卑鄙之事,你们休要冤枉我爹。”
“万一权既然行事光明磊落,那就更要跟我们回去一趟,清者自清,有什么好怕的。”
张贵不耐烦的喊道。
万云展道:“实不相瞒,我爹也遇刺了,如今卧病在床,怕是跟不了你们回去。”
张贵闻言,皱起了眉头,万云展的话在他听来更像是在敷衍。
事实上,瘸子万真的遇到了暗杀。
刺杀他的人,有府内的仆人、老妈子,还有与他私通的丫鬟。
幸运的是,瘸子万极为机警,一早就知道俞家会对他下手,提前有所防备,这才躲过一死。
“破门。”
张贵失去耐心,不再与万云展废话,命将士撞门。
“嘭!”
“嘭!”
“嘭!”
将士们都是贫苦出身,渴望名利双收的同时,又有仇富心理。
因此砸起门来,极为卖力。
没几下,万府的大门就出现裂痕,依稀可见万云展惊恐的小胖脸。
“够了,我去还不成吗?”
瘸子万见躲不过去,只好出现制止张贵等人砸门。
“爹。”
万云展担心的看向瘸子万。
瘸子万摆出一副坦然之色,示意仆人打开大门,向外走去。
“老万,算你识相,将军今天遇到三次刺杀,正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要是你执意躲在府里不出来,嘿嘿,今天一定会有人流血遭殃。”
张贵冷笑。
瘸子万瞥了眼张贵,“王秦自己惹得祸,现在连累了我,还想找我出气,未免心胸太过狭隘吧,再怎么说,我当年干过大都督身边的笔吏,与大都督算是有几分交情。”
张贵抠着鼻孔,不屑道:“干过一个小小的笔吏,很了不起吗?我们这些人还都是大都督的兵呢!”
瘸子万被张贵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恨恨的瞪了眼张贵,暗暗发誓待他日后飞黄腾达,一定给这个不识好歹的**颜色看。
第八十五章吊唁
太守府,一众官吏都被姚中书安排去驿馆歇息。
王秦独坐在大厅内,伤口已被简单的包扎,周舒带着人守在外面,戒备森严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
可即便如此,王秦依然有种深深的不安感。
俞家的势力超出了他的想象。
怪不得俞家能做茶县的土皇帝,便是这湖郡,俞家想做主,也一定能做得到。
邓东、刁迪,这些人,从事的工作不同,地点也不一样,隐藏身份过了十几年,就为了在关键时刻,能为俞家所用。
就凭这一点,俞家的底蕴便深不可测。
布局之大,时间之久,远非普通世族可比。
足见俞家野心之大。
看来,想拔除俞家,并非易事啊!
“将军,万一权带来了。”
张贵回禀。
“老万来了啊!”
王秦脸色一变,换上一副笑脸,起身相迎道:“来人啊!快给老万沏茶,记得一定要沏茶县的茗茶!”
瘸子万见王秦一转之前冷酷作态,对自己殷勤无比,自是觉得非常好受,端起架子,大大咧咧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心道:原来这小子,是怕了俞家,并非是想拿我开刀威慑俞家,哼!这回知道俞家的厉害了吧!晚了!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现在肯定是想求我向俞家服软,让俞家放了他,晚了啊!俞家睚眦必报,比我还小心眼呢!
“嗯,大人的茶,草民可不敢喝。”
瘸子万端着架子,冷冷的说道。
王秦见瘸子万给杆子就爬,心里不由得感到好笑。
“老万啊!你和我用不着这么生疏,你曾在大都督麾下当过笔吏,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以说是我的前辈,晚辈有好多东西想向老万你学习呢。”
王秦虚伪道。
言语虽然谦逊,但语气却一点都不客气。
瘸子万跟猴精似的,自然听出了不对劲。
心道:嘴上服软,但心里不服气!哎,现在就算去磕破头,俞家都不会放过咱俩了。
瘸子万嘚瑟道:“小王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王秦眼皮一跳,“老万,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瘸子万嘴角一咧,“小王啊,明人不说暗话,咱们都是聪明人,有什么事就敞开了说吧。”
王秦拍手道:“好,老万这么爽快,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瘸子万点点头,“你想让我去向俞家求情,这个忙我帮不上,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王秦顿时笑了,“老万啊,什么求情,你在说什么?”
瘸子万被王秦的话说的一头雾水,道:“你叫我来,不就是想求我向俞家求情吗?”
“向俞家求情?我为何要向俞家求情,老万,你最近是不是发烧了?把脑子给烧坏了?”
王秦发笑道。
瘸子万顿时有种落入狐狸陷阱的感觉,惴惴不安道:“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王秦一改之前嬉笑,正色道:“最近我接连遇刺,怀疑与茶县某个豪强有关,所以我要前往茶县调查,想起前不久,你女婿因为不听我的命令,被杀,虽是咎由自取,但既然是去茶县,还是应当去吊唁一番,你认为如何呢?老万?”
瘸子万大惊失色,“你疯了!人是被你杀了,你现在去吊唁,岂不是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我遇刺一事,和你女婿被杀有关?”
王秦装傻充愣,反问道。
瘸子万哼唧道:“你心知肚明,何必要我挑明,即是要去吊唁,你去便是了,何必来寻我。”
王秦见瘸子万机警,不肯上套,暗暗叹了口气,“你是俞斌的岳父,俞斌死了,难道你就不打算去吊唁?”
“卧槽!”
瘸子万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蹦了起来,指着王秦道:“你想去送死就去,不要拉着我!”
整了半天,他总算是搞清楚王秦的意思了。
这小子,说了半天都是在这逗他玩呢。
真正的目的是要带他一起陪葬!
王秦嘴角擒笑道:“老万啊,有些事可由不得你,你也知道,总有些人想取我的命,说不定某一刻,我就会被干掉,所以,谁都不能保证我在临死前会下达什么命令,比如,诛杀某人的一家老小。”
王秦的话极具威胁性,令瘸子万脸色青白,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立刻收拾,出发去茶县!”
王秦命朱大山准备。
瘸子万顿时如坠深渊。
“将军,朝廷发来紧急文书。”
正当王秦准备动身去茶县,朝廷的紧急军令到了。
拆开急报一看,原来是銅郡等地情况危急,流民中出现核心人物,正在大肆整合流民,组成军队,攻击城池,已有县城被攻占,朝廷商议后,希望王秦能即可出兵镇压。
此外,柯巴也给王秦写了一封信,信中,柯巴并无催促王秦之意,而是激励王秦,打一场漂亮仗,不要让他失望。
柯巴虽不催促,但意思很明显,同样是希望王秦能快速平乱,以此证明他柯巴没有用错人。
王秦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太守和破虏将军,成了一方之主,自然会有人不满。
不光是朝廷的人,极力反对。
便是跟随朱繇、柯巴身边的人都非常不满。
论资历,王秦连尾巴都排不上。
论能力,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比别人强。
他,王秦,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可以做太守,当将军。
若不是柯巴极力推荐,王秦老早就被打发去江北杀反贼了。
哪有现在的风光无限。
王秦顿时陷入了踌躇,流民作乱的问题不能等太久,但茶县俞家这颗毒瘤,也不能放任不管。
他们敢三番五次暗杀他,就是仗着背景深厚,财大势粗。
如果今次不彻底解决,待他去了銅郡等地,俞家肯定要在背后放冷箭。
“回信告诉大将军和兵部,五日后,我就兵发銅郡,镇压流民。”
王秦决定以雷霆手段,给俞家毁灭性的打击,彻底清除这颗毒瘤。
“冬季将至,严寒地冻,不利于行军打仗啊。”
王秦想到冬季,顿时一阵头痛。
好在湖郡的府库里,文鸿早早准备了一万五千套棉甲和雪靴,否则没等将士们到达战场,就得被冻死。
与流民相比,这就是王秦的优势,流民一无所有,没有钱粮,衣物,就连兵器都是自制的,五花八门,木棍,铁锹……
这样的乌合之众,根本不会是朝廷大军的对手。
王秦心中一转,已经想到了如何最快平定流民的方法。
茶县,县衙。
杜长平端坐在正堂上方,两旁坐满了县里的大小官吏。
“郡里此次召我们去议事,但我们却置之不理,新任的太守王秦,虽然年轻,但却心狠手辣,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杜长平忧虑道。
县尉马辉道:“咱们有俞家撑腰,怕他作甚,他现在怕是都自身难保了吧!”
众人轰笑。
俞家派刺客暗杀王秦的事,在茶县人尽皆知。
谁都觉得王秦命不久矣。
“我敢断言,此子活不了三日!”
又一官吏冷声道。
“三天?嘿嘿,俞家请来的可是武国的专业杀手团队,那小子若能活过今天,我把城隍庙里的香灰吃干净了!”
众人放纵的大笑。
尽管都不看好王秦,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不安感在蔓延。
第八十六章嚣张
“报!郡里来了一批官差,正往我们县衙赶来。”
有衙役火急火燎的闯进大厅喊道。
“郡里来人了?有多少人?”
杜长平吃惊道。
“约有五百多人!我们的守军本想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进城,可他们的先头部队全是骑兵,直接冲了进来,根本挡不住!”
衙役擦汗道。
“你们是哪里来的人?竟敢擅闯县衙!”
衙役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外面在大声的吵闹。
“莫不是那王秦来问罪了?”
“俞家派出的杀手,不是武国的专业团队吗?怎么还未成功?”
杜长平等人震惊道。
“将茶县县衙给我全部围住!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
郭树平站在茶县县衙外,派头十足的指挥。
心里自是既兴奋,又担心。
兴奋的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卑躬屈膝的活着,何曾有一天像今天这般风光。
担心的是王秦能否摆平俞家,俞家的恐怖,郭树平十分了解。
一旦失败,他的这条命肯定会交待在这里。
而他已无退路,谁让他上了王秦的这条贼船。
杜长平立即带领一大帮官吏朝外走去,并命令县衙的衙役、官差集合,好随时应对郡里的问罪之师。
“去俞家报声信。”
杜长平左思右想,对一名心腹嘱咐道。
“我立即就去。”
心腹匆匆离去。
马辉对掌握茶县府兵的千夫长郑和道:“老郑,让你的兵马赶紧封闭城门,不能让一只苍蝇进出,我感觉来者不善。”
郑和皱眉道:“那王秦既然敢派人来,想必是做好了进攻茶县的准备,我们若是和他派来的这些人发生冲突,或者说,杀了他们,肯定会给王秦借口的,到时,在朝廷眼里,我们可就是谋反。”
马辉道:“有俞家在,杀了王秦都没事,何况是他派来的这些狗腿子。”
杜长平道:“老马,凡事还是请示俞家,让俞老爷子做主比较好,我们切不可擅作主张,杀王秦的确没事,但俞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杀啊,还不是派刺客暗杀吗?”
马辉被杜长平训斥一番,不吭声的默默点头。
当杜长平一众人还未走到县衙大门时,郭树平已经带人冲了进来,丁富冲在最前面,战刀横在胸前,面色严肃,那神情仿佛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谁敢上前抵挡他,他就杀谁。
“敢问是哪位大人来咱们茶县?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就这样闯进来,也太不拿我茶县当回事啊?”
马辉瞪眼道。
郭树平冷笑道:“不把你们茶县当回事?你们这些小小的官吏,把郡里当回事了吗?郡丞大人召集诸县官吏议事,无论大小,全都到场,唯独你们茶县不来,怎么,你们想学文鸿造反吗?”
杜长平吹胡子道:“这位大人,休要乱扣帽子,我们大家一直以来勤勤恳恳从政为民,没有半点懈怠,没去郡里,实在是公务缠身,走不脱啊!新上任的太守大人素有明事理之称,断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与我等计较。”
郭树平皱眉道:“你休要以为拍太守大人的马屁就能蒙混过去,今天我们来就是彻查尔等渎职之罪的。”
“我们哪里渎职了?上官也不能随意冤枉下属的吧!”
杜长平大声道。
马辉等人纷纷附和。
“冤不冤枉,你们心里清楚,而我们亦要彻查以正视听。”
郭树平一摆手,示意丁富等人拿下杜长平等人。
丁富等人早就迫不及待,见状迅速上前,而马辉等人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一个眼神使给左右,县衙的官差们纷纷拔刀向前。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杀气冲天。
郭树平见状冷笑道:“怎么,你们以武力抗拒,是想造反吗?”
杜长平不甘示弱,“你们污蔑忠良,以大欺小,我等不服!”
郭树平呵斥道:“若有不服,大可上诉至朝廷,但你现在以武力拒捕,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我可依律当场斩尔等!”
郭树平话音一落,便见几名将士拖着一个衙役走来,说道:“大人,此人欲翻墙逃走,被我等抓获!”
杜长平等人眼神一冷,那衙役正是他打发去给俞家报信的心腹,居然一翻墙就被抓了,真是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他们现在只能期待俞家能够收到消息,赶来解围。
否则见郭树平阴狠的模样,是真有可能让他带来的将士斩杀他们。
县衙的官差衙役加起来才百八十人,而郭树平带来的人有五百之多,双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守城的府兵倒是有千把人,但千夫长郑和也被困在县衙里,命令传达不出去,那些府兵就无法前来增援。
杜长平等人心慌意乱,强作镇定道:“我们都是朝廷命官,岂容你随意斩杀,便是太守大人在此,也不能肆意妄为吧。”
郭树平心中一横,“你有什么话,等到了牢房里再说吧!”
说完,郭树平一摆手,丁富等人再也按耐不住,向前扑去。
马辉、郑和等人都是武官,心知不能束手就擒,立刻从旁边的官差手中抢过刀来,和丁富等人拼斗起来。
郭树平目光冷冷,心中感慨,这辈子竟能带兵围攻县衙,够他以后吹一辈子的了。
眼见双方厮杀的越来越激烈,不断有人倒地,哀嚎、流血。
杜长平等文官心急如焚,因为他们人少,根本不是丁富等将士的对手,或擒或死都只是早晚的事。
“住手!”
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暴喝,石破天惊,惊得郭树平一抖。
“哒哒哒!!!”
大地轻微的颤动,巷角,一大批战马狂奔而来,战马上,是全副武装的男子,个个手持弯刀,头裹黑巾。
“是俞家的马队来了!咱们有救了!”
杜长平等人兴奋的握拳。
楚国律法规定,严禁私人携带兵器或者打造兵器,但随着时间推移,朝廷法纪松弛,官府对民间的兵器管制已经松懈,越来越多人眼见世道不太平,便开始私自铸造兵器用以防身。
像俞家这般肆无忌惮的使用兵器,并武装私军的,放眼整个大楚,都找不到几个,没办法,谁叫他们有钱呢。
“喔呜!”
大约有两百多骑兵,怪叫着挥舞着弯刀,将郭树平等人反包围起来。
“你们是何人?想造反吗?”
郭树平知道这是俞家的马队,但还是明知故问,并呵斥。
“我们是什么人?”
“兄弟们!告诉这些白痴,我们是谁?”
带头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三角眼,满脸的暴戾之气。
“我们是俞家军!”
骑兵们齐声大吼道。
“俞家军?你们想干什么?造反?”
郭树平暗暗捏了把冷汗,喝问道。
“老东西,不要用造反这个词吓唬我们,小爷我不是被吓大的。”
年轻人昂着脖子,鼻孔朝天道。
“我不管你什么俞家军,狗家军,也不知道你是吓大的,还是吃奶长大的,请你立刻带上你的人离开这里,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郭树平硬着头皮道。
年轻人名叫俞飞,是俞家最受宠的嫡子,从小集万般宠爱于一身,养成了不可一世的性格,自认为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
听到郭树平带有讥讽的话后,顿时怒不可遏,“老东西,骂谁是狗家军,你今天敢来茶县,我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郭树平又捏了把汗:“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如此大言不惭!”
“给我剁了这老东西的一双腿,再割了他舌头!”
俞飞怒道。
“是,少爷!”
两百多骑兵立刻扑上前,吓得郭树平连连后退,招呼左右上前抵挡。
“噗!”
“噗!”
“噗!”
步兵在骑兵面前,毫无优势可言,几乎是片刻功夫,就有数十人被俞家军斩于马下。
“造反了,俞家要造反了!”
郭树平大喊。
“老东西,聒噪的很!”
俞飞冷笑着盯着吓得脸色苍白的郭树平道。
杜长平等人见形势急转直下,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暗叹俞家越来越无法无天,竟敢公然派出马队围剿郡里的官差衙役,丝毫没有顾及的意味。
由此可见,俞家背景之深厚超乎他们的想象,他们根本不担心会引起朝廷的镇压,说明他们在朝廷的核心中枢有关系,可手眼通天!
“王秦那个胆小鬼不敢来,派了你这么一个老东西,真是笑话!”
“若是王秦那个王八蛋来了,小爷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不过当了一个小小的湖郡太守,就真以为自己是湖郡的天了?”
“小爷我一定会让他知道,顺我俞家者昌,逆我俞家者死!”
“哦,现在就算他跪在地上当一条狗,求我们俞家饶了他,我俞家也不会放过他。”
俞飞嘚瑟的喋喋不休。
两百多骑兵往来纵驰,不断挥刀劈砍,向前扑杀,马辉、郑和带人从里向外冲杀,内外夹击下,丁富等人大败。
而此时,郑和的府兵,也在朝县衙集结。
“老家伙,惹了俞家,让你死无全尸!”
杜长平松了口气,恶狠狠的骂道。
郭树平浑身颤栗,他此前在心里有过多次猜测,俞家会以何种方式干预他们,但没想到会是直接动用武力,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用。
这意味着,俞家和王秦只能有一方可以活到最后。
从明面上看,王秦代表朝廷,胜算最大。
可实际上,俞家财大势粗,敢肆无忌惮行事的背后,实则是有人在撑腰,这样想,王秦一点胜算都没有。
但他已经上了王秦的贼船,是不可能轻易脱身的,只有拼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第八十七章上门
“咚!”
“咚!”
“咚!”
城外,忽然传来震天鼓声。
王秦率五千精锐,抵达茶县。
负责守城的府兵全都去县衙增援郑和,导致城防空虚,王秦率兵轻易控制城防。
一进城,朱大山带一千人直扑俞府。
杜樵带两千人,则前往茶山。
茶山是俞家经营多年的金山,是俞家的根基所在。
占据茶山,等于切断俞家的命脉。
为了能集中力量,平定流民作乱,必须对俞家斩草除根。
不管俞家的背后是谁,王秦都不会心慈手软。
县衙内外,血流成河,尸体遍布。
百姓们早就吓得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大街小巷,只有冷风吹卷。
郭树平、丁富等人被俞飞、马辉率人逼进一个大院,如果再无援兵,他们今天肯定会被俞飞千刀万剐。
“老东西!现在跪下来求饶,小爷我兴许一高兴,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俞飞大笑道。
“我呸!”
郭树平不屑的啐了一声。
“老东西!”
俞飞冷哼。
“不好了,城外有大军杀了进来!”
几名俞家马队的骑兵狂奔而来,急呼道。
“杀!”
“杀!”
“杀!”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大队将士挥刀杀来,乌压压的一大片,将大街小巷挤满。
有十几个在外围戒备的骑兵惊惧,勒马掉头逃跑。
“嗖!”
“嗖!”
“嗖!”
铺天盖地的箭矢飞来,将这些躲闪不及的骑兵射成了马蜂窝。
“投降不杀!”
张乐、胡森高声道。
“小爷我宁死不降!兄弟们,让这些王秦的狗腿子知道我们俞家军的厉害!”
俞飞咬牙道。
“是大人率援兵来了,兄弟们,杀出去!杀光这些反贼!”
郭树平、丁富兴奋道。
马辉对郑和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咱们只能和俞家共存亡!跟王秦的兵拼了!”
郑和叹气道:“妈的,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这个王秦真是个疯子,做事根本不给人留余地!”
杜长平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杀!”
“砍死他们!”
“冲出去!”
场面瞬间失控,县衙、街道,甚至是民宅,都成为了战场,到处都在厮杀。
哀嚎、哭泣、惨叫……
流血、死亡、厮杀……
俞府坐落于茶县东城,府邸高阔,金碧辉煌,堪比王宫,占地之辽阔超乎想象,茶县数万百姓都可以说是仰俞家鼻息而生存。
这不仅仅是因为俞家控制了茶山这块金山,还将茶县其他的产业,诸如米行、钱庄等等全都把控。
俞家要是高兴,茶县的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俞家要是一生气,整个茶县的百姓都得跟着遭殃。
整个茶县的百姓,就有一半间接或直接受雇于俞家做工。
靠俞家生存的他们,只要俞家一声令下,就得抄起家伙向前冲。
俞家豢养的死士有一千人,再加上这些人,俞家能调动的人就有近万人之多。
俞达此时正坐在书房审阅账本,忽闻外面鼓声震天,喊杀不断,心中一怔。
管家俞波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大老爷,不好了,王秦率兵杀进城了!”
“王秦来了?这个王八蛋,还没死?”
俞达手中的毛笔“咔嚓”一声被捏断。
俞波急道:“那些武国杀手,根本就是废物!大老爷,王秦来势汹汹,咱们早做应对啊!”
“立刻召集所有人,关闭府门,严禁任何人出入,还有通知茶山那边,让他们守好进山的要道。”
俞达敏锐的察觉到一场危机到来。
俞波顿了顿道:“大老爷,俞飞少爷他!”
“俞飞怎么了?”
俞波跺脚道:“都怪小人自作主张,没有禀报大老爷,半个时辰前,郡里就来了一大批人,去了县衙,要捉拿杜长平他们,俞飞少爷一听,立刻带上咱们的马队去支援杜长平,并在县衙外厮杀。”
“什么!”
俞达惊的猛的站起,面前的桌子都被顶到一边。
“是小人不好,请大老爷责罚!”
俞波惊慌道。
俞达怒道:“一定是俞飞这个小兔崽子让你瞒我的,王秦可不是一般人,他如今被朝廷封做了破虏将军,是要去镇压流民作乱的,我们暗杀他,只要朝廷掌握不了实质证据,就拿我们没办法,可和他真刀真枪打了起来,这局面就不可收拾!”
俞波道:“王秦杀了我们的大少爷,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你个废物懂得什么?”
俞达一脚踹开俞波,朝外走去。
只听外面喊杀震天,不用问,就知道是王秦的兵马围住了俞府,看样子,王秦是打算和他俞家鱼死网破了。
俞家上下此时已是乱成一团,就连八十岁高龄的老太爷俞发都被惊动了,在仆人的搀扶下颤颤的走出来询问情况。
红墙高门外,王秦在一众将士的簇拥下冷冷的盯着俞府。
俞府仍挂着白布白幡,整体看上去冷森森一片。
俞达来到大门处,只见俞家豢养的死士竟然关闭了大门,聚集在府门处手持兵器,一副肃杀模样。
心中顿时又好笑又好气。
关门就意味着俞家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给我将大门打开,这个样子像什么?难道我俞家还怕了他王秦不成!”
俞达咆哮道。
一众人被骂的噤若寒蝉,赶紧推开大门。
俞达昂首阔步走了出去,亲信死士们担心道:“老爷,外面危险啊!”
“一个毛头小子,老子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他娘的还不知在哪呢?老子会怕他?!”
俞达气势汹汹。
丝毫没有因围府而感到害怕。
“谁是王秦那个兔崽子?”
俞达一走出来,就目视四周,喝问道。
王秦身着重甲,被簇拥在中间,分明可以一眼认出,但俞达仍要发问,显然是故意装作看不见,借此打击王秦的士气。
王秦并不介意,张贵在一旁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竟连我们破虏将军都认不出!”
俞达被张贵骂作狗眼,气的差点冒烟。
“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狗吠!滚到一边,让你的主人出来和我说话。”
俞达定了定心,反击道。
张贵被俞达骂作狗吠,并不生气,反而笑嘻嘻道:“你这种老狗只配和我对话,想和我们将军说话,你还不够格!”
俞达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再跟张贵继续吵下去,丢脸的只会是他,便不再理会张贵,全当张贵是一只乱咬人的狗。
“亲家,近来可好。”
瘸子万那张胖乎乎的大脸在人群里挤出,冲俞达笑道。
俞达一见到瘸子万就气不打一出来,就是这个死胖子怂恿自己儿子去郡里当官,才惹此杀身大祸,不杀不足以平心头之恨。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有谁能懂?
直到今天,俞斌的尸体仍摆放在大厅,没有下葬,就是为了等瘸子万和王秦的人头,好给儿子陪葬,以此安息俞斌的在天之灵。
俞达怒道:“笑!你还能笑出来!我儿子尸骨未寒,至今没有入土为安,你的良心不痛吗?他是你女婿!”
瘸子万收起笑容,正色道:“他是我女婿,他死了,我比谁都痛心疾首!可你也不能派人暗杀我啊!”
“不杀你,岂不是便宜了你。”
俞达冷笑。
王秦可没时间和俞达废话,“对你的犬子的死,我也感到遗憾,此次来,一是祭拜你的犬子,二是有人举报,俞家私自募兵,图谋不轨,三是,邓东招供,有人指使他行刺我,那人就是你们俞府的某个人。”
俞达冷笑道:“邓东的口供?莫不是有人屈打成招,恶意栽赃我俞家?”
“让他进来!”
俞达的背后,突然响起一道老迈而有力的声音,俞发颤颤的走来,浑浊的目光内精光闪烁,仿佛可以直击人心,他如鹰鹫般盯着王秦,那丝寒意,让王秦感到浑身发麻。
“爹,您怎么出来了,儿子我可以应付的来!”
俞达见俞发走出来,连忙上前搀扶,关切道。
俞发瞥了眼俞达:“我再不出来走走,俞家今天怕是都要完了!”
俞达擦汗道:“爹,你放心,便是儿子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人动我们俞家一丝一毫。”
俞达提及死字,俞发顿时心生不悦,“身为一家之主,就这么点本事?遇到点风波,就要用死来平事?”
俞达:“儿子知罪。”
“哼哼,年轻人,你很有种啊,杀了我孙子不说,如今还敢带兵围攻我俞府,你当真以为我俞府是纸糊的不成,可以任你欺辱?”
“年少轻狂,是好事,可也得有分寸,否则,会死的很惨。”
俞发盯着王秦冷冷的说道,尽管俞发老迈,但声音沉稳,杀机毕露。
王秦眯眼道:“老人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一个小小的俞家,我念你一把年纪,快点回屋歇着,不要中风了。”
“你敢诅咒我爹,我跟你拼了。”
俞达怒了。
从来都只有他俞家欺负别人,那轮得到别人欺负他俞家。
可今天,他俞家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三番五次的羞辱和戏弄,这口气怎能咽下!
今天,王秦和俞家,只能有一个可以活着!
若是俞家怂了,以后在茶县将无立足之地!
第八十八章攻山
“王秦,身为朝廷官员,专权独断,恣意孤行,欺压百姓,今日我俞家就要为朝廷除去此害!”
俞发吼道。
俞发倒打一耙,并没有让王秦恼火,双方靠的是实力,而非嘴仗取胜。
王秦反击道:“俞家雇佣私军,铸造兵器,图谋不轨,只此一项,当诛九族。”
俞发虽然老迈,但不昏聩,他已经清晰的认识到王秦此来,已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欲和俞家拼个你死我活。
废话说的再多,都不可能改变这一情况。
“擒贼先擒王!斩杀王秦者,赏百万金!”
俞发挥袖道。
一百万金!
那可是俞家一年的收入,抵得上楚国好几个郡的赋税!
瞬间,不管是俞家的人,还是王秦麾下的将士,看向王秦的眼神,统统变得炽热。
这简直就是一座行走的金山啊!
“老棒槌!大家给我上!”
王秦拔刀挥向。
“杀!”
“杀!”
“杀!”
……
喊杀声直冲云霄,原本安静祥和的茶县,顿时成了修罗战场。
王秦带来的数千精锐,和俞家豢养的死士以及受俞家驱使的壮丁,所组成的军队,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王秦立在原地不动,但俞家的私军全都哄着眼朝王秦扑来,谁都想得到一百万金的悬红。
即便是王秦的部下也不例外。
俞发、俞达在一众死士的保护下,退回府内,俞发知道,这是一场事关俞家存亡的战斗,必须由他亲自坐镇指挥。
因此俞发坚持要登上牌楼,指挥战斗,俞达拗不过,只好顺从。
县衙外,张乐、胡森与郭树平等人将俞飞反包围,迅速击溃俞家的马队。
俞飞见大势已去,骂骂咧咧的想逃走,被张乐用长矛击断马腿,重重的飞倒在地,摔的一脸血,几名士兵立即上前将俞飞拿下。
杜长平见俞飞都被捉住了,心知再做抵抗也是无谓,便顺势而降。
马辉不甘心失败,他认为俞家势力庞大,一定可以翻盘,带着部分人欲突出重围,被胡森当场斩杀。
郑和则被乱箭射杀,府兵群龙无首,纷纷弃械投降。
茶县的官吏,死伤过半。
“将军率兵正在冲击俞府,咱们去助他一臂之力!”
张乐磨刀霍霍。
“走!”
胡森当即点头,他已经从白身被王秦提拔成了百夫长,如今干劲十足,坚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官复原职,甚至更上一层楼。
郭树平道:“那我留下来接管县衙,处理善后事宜!”
“如此甚好,最重要的是搜集俞家和杜长平等人的犯罪证据!”
张乐想道。
郭树平笑道:“这个是我的拿手好戏,等着瞧吧!”
茶山。
俞腾坐在一颗大树下的躺椅上,旁边的石桌上摆放了最新鲜的水果,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新茶,两名姿色上佳的婢女立在两片伺候。
远处,有十几名俞家死士警戒。
身为俞家二老爷的俞腾,过了几十年神仙都羡慕的日子,便是远在淮京的皇帝都比不了他。
家族的事情亦不用他操心,他只需要看好茶山,便可坐享锦衣玉食。
争权夺利什么的,俞腾从不去掺和,那些权利争来了又怎么样?
只会害得自己享受不了人生。
茶山有好几条上下山的道路,处处都有俞家的人在把守,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只有俞家允许的茶农才能上山采茶制茶,近年来,茶山已经被俞家垄断。
那些小茶商们,几乎灭绝。
攻山是一场难度极大的战斗,杜樵一至茶山,便将部众分为数批,从茶山的几条通道分别攻山,确保不让一个俞家人能够溜走。
杜樵带一队人,从茶山的主路攻山。
起先,俞家守山的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以为是县衙的府兵在操练。
等到杜樵等人杀气腾腾的逼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群人的盔甲旗帜,与那群成天只会吃喝嫖赌的府兵一对照,简直是天壤之别。
杜樵冲至栅栏处,一字未说,挥刀将栅栏劈成两半,俞家的守卫们顿时明白这是来砸场的,于是抄起家伙抵抗。
俞府守山的护卫有五百人,可在茶山上打理茶树的茶农们就有上千人,这些人仰俞家的鼻息生存,俞家一声令下,便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得走一遭。
速战速决,是每一场战斗奉行的宗旨,亦是每一位将士所希望的。
杜樵带人冲破防线后,一鼓作气继续朝山上杀去。
俞腾正享受着美貌婢女喂点心的快乐时光,突闻山下喊杀震天,心生惶恐,差点没噎死。
此时,远处的茶县城池黑烟滚滚,显然是发生了大战,俞腾从躺椅上滚落爬起,惊惧的询问左右:“发生了何事?”
“二老爷请勿担心,我们立即查探。”
亲信们安抚俞腾,其中两人迅速下山探查情况。
没走到一半,就遇到了杜樵等人。
一人张口喝问杜樵,话未出口,就被杜樵一箭射杀。
另一人拔腿就往回跑。
一边急呼:“有人攻山,快点敲钟反击!”
“嗖!”
杜樵素有神射的美名,对准那人背心又是精准一箭,那人重重摔倒在地,吐血而亡。
喊杀声和茶县的黑烟,已经引起了山上的注意,死士们意识到一场危机到来,立即给在茶山上忙碌的茶农们分发武器,招呼他们一起御敌。
茶山因为地势的缘故,易守难攻。
杜樵率兵攻到半山腰,便遭到了猛烈的狙击,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却寸步难进。
俞腾站在山顶,眺望半山腰,目睹了战争的惨烈,越发感到恐惧。
他怕死,比任何人都害怕。
“老五,你留下指挥,我从暗道先走一步!”
俞腾对心腹老五命令道。
老五道:“老爷,如今大敌当前,您身为茶山的负责人,此时正需要您坐镇在此稳定军心,您要是一走了之,军心必乱啊!”
俞腾怒道:“老子我又不会打仗,留在这里又有何用?若是有个闪失,你担当的起吗?”
“俞家养了你们这么多年,此时正是需要你们以死效忠的时候了!”
老五被俞腾呛得说不上话,只得闷闷的点头。
俞腾带上两名婢女和数名死士,立即从后山的暗道下山,留下一众死士和茶农不知所措。
正如老五所说,大敌当前,需要主帅坐镇以稳军心,可俞腾贪生怕死的跑了,即便死士们愿意死战,但那些茶农们可不会为了俞家拼命。
第八十九章覆灭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天,直到临近黑夜,胜负才渐渐明朗。
茶山上,茶农们人心涣散,老五无力驱使他们卖命,最终被杜樵攻破了山腰的防线,俞家死士争相力战,杀伤了大批楚军,但因寡不敌众,被楚军蚕食。
一些死士不愿投降,从山顶峭壁处一跃而下,粉身碎骨,算是报答俞家对他们的恩情。
茶农们纷纷弃械投降,有些甚至反过来帮助楚军攻击俞家的死士。
老五浑身浴血,叹息道:“大势已去,老太爷,老五我今日就以死报答您对我的恩情!”
话音刚落,杜樵一箭射穿了他的喉咙,血如泉涌!
“茶山已被拿下,速速派人告诉将军!”
杜樵对传令兵吩咐道。
“属下立刻就去!”
传令兵拔腿就朝山下狂奔。
俞府。
府邸高阔的俞府,是俞家经营数十年的根基所在,院墙建造的堪比城墙厚实,府内顺着院墙还建造了十数处高高的牌楼,可用于反击敌人的进攻。
俞发、俞达站在府中最高的牌楼上,坐镇指挥。
而王秦所率领的将士,每一次都在攻进俞府后被俞府的死士打了出来。
胡森、张乐整合茶县的府兵、衙役,命令他们从俞府后门进攻,但这些人畏惧俞家,出工不出力,胡森心狠手辣,带着一百人督阵,凡是畏惧不前,或是懈怠懒散者,统统当场斩杀。
鲜血和死亡刺激了这群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府兵、衙役。
他们开始奋力冲击俞府,终于数次攻进俞府,却都被俞家的死士用长矛、弓箭打退。
眼见天黑,王秦心知将士们从湖城急行军至此,本就疲惫,又血战一天,肯定支撑不住,如果再不能攻破俞府,肯定会士气大跌,再让俞家反击一波,这仗就输了。
“让将士们把俞府团团围住,准备倒刺钩、栅栏,防止俞府的人往外冲击!”
王秦下令道。
“将军是打算困守俞家?”
朱大山不解道。
王秦阴森森的说道:“错,我是要火烧俞府!”
“将军,这么做,会不会引起火灾,一旦起风,蔓延至全县,就遭了。”
朱大山惊讶道。
王秦摆摆手,“我研究了俞府的地形,没有与他们相连的民宅,只要控制好火势,不会出大问题的,以防万一,你让人疏散与俞府接近的民宅内的百姓,并拆除他们的房顶,还有准备好水桶,一旦有意外情况发生,好及时应对!”
朱大山抱拳答道:“遵命。”
另一边,周舒在王秦的示意下,召集了五百名弓箭手,在箭头上裹布浸油点燃。
“放箭!”
周舒挥手道。
“嗖!”
“嗖!”
“嗖!”
……
五百支燃烧的箭矢,飞进俞府,如漫天的火星。
绚丽的景象并没有使人开心,但却让俞府的人尖叫与恐惧。
俞发目睹这一情况,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颤颤道:“好奸诈的小贼啊!竟然用火来烧我的府邸!”
俞发是俞家最杰出的一代家主,俞家在他的手上,走上了垄断茶县的茶叶生意,并成为了茶县的土皇帝。
俞府更是在他的主持下扩建改造,这份基业有一大半都是俞发拼搏出来的。
如今这份基业就要被王秦毁了,俞发如何不急?如何不恼?
“爹!您没事吧!”
俞达心疼的搀扶住俞发,关切的问道。
“快让人救火!”
俞发一把推开俞达,双手向前握着护栏,双眼通红的盯着府外的一道身影,“一百万金都杀不了一个王秦吗?那我就悬赏俞家一半的产业!谁能替我杀了王秦,我就分他一半的家业!”
俞达吃惊道:“爹,您不是老糊涂了吧,那个小贼那值这么多钱?”
“那你去给我杀了他!你办的到吗?”
俞发咆哮道。
他纵横商界数十载,在茶县的大地上呼风唤雨了一辈子,不曾想到老却被人掀翻了船。
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一空。
这叫他如何甘心!
“不惜一切代价,我一定要王秦死!”
俞发怒吼道。
大气、古朴堪比王宫的俞府,瞬间陷入了一片火海,老幼妇孺们惊恐的喊叫逃窜。
仆人们在俞波的指挥下拎着水桶四处灭火。
可惜从水井里打水的速度根本超不过火势蔓延的速度,而且飞来的箭矢有伤人夺命的威力,仆人们大多害怕,拎着水桶躲躲闪闪,那里愿意拼命的救火。
“一夜,俞府便可化为灰烬。”
王秦心中说不出的快意,不知从何时起,王秦对于杀人已经变得麻木,心中再没有害怕、惊恐的复杂情绪。
战争彻底改变了他。
“将军,要不要发起冲击?”
周舒望着嘴角狰狞带笑的王秦问道。
王秦摇摇头,“烧他一夜,待到后半夜,俞家必灭,现在要做的是,防止俞家反扑!”
“我一定不让俞家溜走一个人!”
周舒拍了拍手中的刀背,坚定道。
杜樵安排好茶山的守卫后,经过询问,发现负责看守茶山的俞家老二俞腾不见踪影,立刻展开追查。
俞家的死士有部分人知道暗道,但都战死了,只剩那些干活的茶农,一无所知。
杜樵带人经过搜索,找到暗道,并立刻带人追击,可惜已无俞腾的踪迹。
“此人素来贪生怕死?能逃到哪里去?”
杜樵心想。
斩草除根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俞家和王秦之间的深仇大恨,已是不死不休。
王秦制定进攻茶县俞家的计划时,就曾反复强调,哪怕是俞家的一只猫、一只狗都不能放走了!
何况是俞家的核心人物俞腾。
“立即封锁茶县的各个通道,不能让俞腾逃出茶县!”
杜樵命令道。
随行的将士们立即抱拳应诺,展开封锁抓捕。
夜黑,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月亮躲在乌云后,不见真容。
在这黑夜里,俞府的冲天大火,显得格外突兀。
惨叫哀嚎声凄厉响亮。
俞发纵然曾经枭雄,但如今年事已高,经不起太大的折腾和打击。
望着楼下的冲天火光,将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迅速的烧毁,俞发的胸口刺痛,气慢慢的接不上来。
终于,俞发倚着栏杆一动不动。
俞达急得如百爪挠心,见老爹忽然不动弹了,心中没来由的一慌,赶忙上前查看。
“爹!爹!”
俞达轻声呼唤了两声,推了推俞发,没有半点反应,伸过头一看,只见俞发瞪圆双眼,已经没有呼吸。
“爹啊!”
俞达撕心裂肺的喊道。
尽管当了二十年的家主,但俞达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遇事还是会征求俞发的意见。
如今家族遇到灭顶之灾,俞达更是失去了方寸。
俞发在俞达的心目中,如同山一般的存在,山一旦倒塌,支撑精神的信念也会随之崩溃。
抱着俞发的尸体,俞达哭成泪人,连手下上来询问对策都置若罔闻。
望着漫天的大火,俞达的妻子刘彩英心碎一地,她早就知道俞家做事太狠太过,不给人情面,早晚会出事。
今日果然应验,为了避免破门后遭到凌辱,刘彩英带着十几个孙子孙女悬梁自尽。
丫鬟们寻找刘彩英,闯进房中后,见到十几个吊死之人,舌头伸的老长,眼珠暴突,吓得几个丫鬟当场失禁惊叫。
俞府失去了主事人,顿时陷入大乱,一些仆人见俞家大势已去,便开始朝外冲击逃窜,遭到了外面严阵以待的将士狙杀。
害怕的他们当场跪地投降。
望着冲天的火光,伴随着凄厉的哭嚎,王秦心如坚石,根本不为所动。
这个残酷的世界,失败者不配得到同情,胜利者也无需沾沾自喜,因为世界上,没有永恒的赢家,但只要失败了一次,很可能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