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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仙宫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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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夜

    仙界玄洲中天国都城白玉京入夜后便下起了大雨。闪电划过长空,将匿藏在仙官杜贤府墙外的一个黑影照得透亮。那人不动声色,御气悄无声息地跃进了杜府。

    “这杜星君府里谁过世了?半夜了还在唱挽歌?真是晦气!”从街角转过来两个穿着蓑衣的中年妇人,较为壮硕的那位斜着眼朝杜家瞥了一眼,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呸!杜贤也配叫星君?沈家阿嫂你刚从码头回来还不知道吧!杜家那个续弦今天早上死在了房中,听说啊是上吊死的!啧啧啧!”旁边矮瘦一点的少妇有些得意地把自己知道的“内幕”炫耀给了沈家阿嫂听。

    “乖乖!我的天啊!你说的可是那个李将军的夫人?那个可怜人?”沈家阿嫂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她有些难以置信。

    那少妇急忙上前捂住了沈家阿嫂的嘴,慌张地朝两边看了看,低声对她说道:“你不要命啦!那个叛将的名字可不敢提,小心飞鱼司的探子半夜摸你家门!对啦!就是那位夫人!”

    矮瘦的少妇再次朝四周望了望,说了句:“快走吧!”便慌忙拉着沈家阿嫂离开了杜家院墙。

    杜府的高墙之内一片肃穆,灵幡挽联布满大堂之内。唱挽歌的班子已经撤去,灵堂内烛火通明,却让人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来!给大爷乐一个!”满脸肥肉的杜贤轻浮的声音不和谐地响起,随后便传来了一连串咯咯的娇笑声。

    “哐镗”一声,瓷瓶碎地的响声打断了莺声燕语,李崇轲的怒吼随之而来:“杜贤,我娘尸骨未寒,你就在她的灵前做此等不堪入目之事,你对得起她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刚刚暧昧起来的灵堂再次陷入了寂静。

    一个呼吸之后,那浮浪的杜贤声音再次响起,他咆哮着:“你个李家的狼崽子,小杂种。吃我的穿我的这么多年不知道感恩,老爷我忙前忙后办这丧事都快累死了,你毫无体恤之心,反而还要拿瓷瓶子砸我!你怎么没跟着你那弃妇一同去死?好让我早点省省心!”

    李崇轲听到杜贤如此恶毒地侮辱自己的母亲,压抑已久的怒火突然爆发了起来,他怒吼道:“杜贤,这几年来你隔三岔五地无故殴打我暂且不提,吃不饱穿不暖我也可以不跟你计较。可你现在如此折辱我母亲,我岂能容你?你当初甜言蜜语将我母亲骗到手,就是为了每日问她要钱,逼死她吗?”

    杜贤浪笑道:“蠢娃娃,你扛着张条凳想做什么?想在你母亲灵前弑父不成?”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说的没错,玉清疏她就是个弃妇,你那个叛徒老爹不要她了,也只有我能给她个名分。贪她钱那是自然,要不然我杜贤堂堂河中望族之后,岂会娶她一个叛将的弃妇做正室?还带着你这个拖油瓶!”

    又是“哐当”一声在堂中响起,随即便又女人的尖叫声传了出来。夜色之中,之间灵堂里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浓艳女子,也不顾大雨倾盆地跑了出去。

    “狼崽子,你还真敢动手?灵堂之上胆敢弑父,今日就算我杀了你,天条也管不了我!纳命来!”杜贤嘶吼着,旋即听闻“仓啷”一声锐器出鞘的声音。

    “杜贤,你如此中伤我的父亲母亲,我李崇轲与你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少年似乎孤注一掷。随后大堂之上便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啊~~~”一声惨叫结束了这混乱的一切。只见一少年手持一把匕首,慌乱地从灵堂里跑了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顾当头浇下来的大雨,快跑几步提起一口气,一个纵跃翻出院墙,消失在了电闪雷鸣之中。

    潜伏在假山之中的黑影侧耳仔细倾听了一会儿,确认了灵堂之中再无他人,便轻点足尖,三两步轻飘飘地落在了大堂正中央。

    宽大的斗篷遮住了整张脸,雨水从抖动的花白胡须末梢上滴落下来,打在青石地砖上发出沉闷的滴答声。

    黑衣人在牌位前驻足了片刻,伸手将歪倒的灵位扶正。他私下里扫视了一遍,这原本庄严肃穆的灵堂已经变得凌乱不堪,灵幡与挽联混杂着纸钱散落满地。

    “来~~~来人!杀~~~杀人啦!”

    正堂西侧的立柱下,杜贤歪趟在地上。他双眼紧闭脸上表情痛苦,右手无力的耷拉下来,似乎是断了。左手捂住了胸口,前襟已经被血液洇湿了一大批,殷红的鲜血还在不断地从伤口之中涌出来。

    黑衣人缓缓抬起右手,掐指捻诀,忽然指尖散射出两道泛着白光的气息,猛然缠住了杜贤的脖颈。原本已经十分虚弱的杜贤此刻突然剧烈抽动了起来,双眼圆睁地看着眼前这人,长大了嘴巴却丝毫发不出声音,四五个呼吸之后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黑衣人散去念诀,从怀中掏出一幅卷轴抖开,袖中飞出的画笔在眼前舞了一圈,被他的右手抓住,在卷轴之上刷刷点点,泛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

    出逃的李崇轲,今年十四岁。此刻的他站在刘府高大的院墙之外,他那俊俏的脸庞被闪电从黑暗中唤醒,瞬间便又隐没进了黑暗之中。原本就白皙的脸庞被雨水浸泡后显得更加苍白。两条眉毛如浓墨画就,眉梢急提,似他手中尖刀一般犀利。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眼中星光点点,手刃那个恶人之后的他惊慌之中又带着浓浓的不安与担忧。

    紧锁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雨水顺着坚挺的鼻梁滑落下去,在薄薄的嘴唇上转了一个弯,随后带走了一些血水,流过下颌滴落到了地上,泛起一圈涟漪。

    李崇轲抬起了头,望了望一墙之隔的竹林中,那座两层的清雅小楼。

    小楼朴素雅致,借着闪电的光茫,能依稀看见窗棂上的雕着镂空的兰花图案,栩栩如生的样子让人仿佛能闻见兰花幽幽的清香。

    “啪嗒”一声,李崇轲将手中的一块石头扔向了二楼东侧的一扇窗户。他的手劲极大,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兰花窗棂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李崇轲焦急地用脚尖踩着脚下的雨水,发出杂乱的水声。

    “睡这么死?”李崇轲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他弯下腰,再次寻摸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在手中掂了两下,瞅准了刚才那扇窗户,一个侧身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右手发力,将石块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兰花之上。

    两三息之后,小楼东侧的那扇窗户里燃起了烛光。一个倩影投射在窗户上由大变小,随后“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了,从里面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这便是忠义侯府的千金刘醉儿。

    刘醉儿抬头望了望天上刚刚闪过的雷电,憋着嗓子朝着李崇轲喊了一句:“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不怕被你那个后爹打死啊!”

    随后,刘醉儿便消失在了窗口。不一会儿,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捧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断砖,砖上绑着一根拇指粗细的绳子。

    “往后躲开点,小心砸到你!”小脑袋憋着嗓子喊的声音像极了刚下水的小鸭子。

    李崇轲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下。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憋着嗓子喊道:“你这次扔准点,小心再砸到一楼仆妇的窗户。”

    “少瞧不起人!”小脑袋不服气地撅着个嘴,双手用力将那青色的砖块抛向了少年。

    那半块断砖在电闪雷鸣的雨夜,画了一道美妙的弧线,飞跃了雪白的院墙,啪的一声挂在了李崇轲面前。

    李崇轲伸手拉了拉绳子,朝着二楼挥了挥手,学着刘醉儿的样子憋着嗓子喊道:“回去,把绳子绑在床上,这次记得打死结!”

    刘醉儿举起了小小的拳头,在面前晃了晃以示警告,随后点了点头,然后哧溜一下闪没了影儿。

    不一会儿,李崇轲手中的绳子剧烈地晃动了两下,他知道,这是上面的人传来的暗号。

    虽说这小楼的高度对李崇轲而言,想上去不用费这般功夫,可他就喜欢看刘醉儿那种慌乱的表情。

    李崇轲将尖刀横过来,用雪白的牙齿咬住,双手拽住了绳子一用力,脚尖在院墙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翻进了院中。随后提起了一口气,双脚在院墙之上用力一蹬,双手顺势快速地拉扯着绳子,三五息之后整个人便爬进了二楼东侧的房间之中,整套动作熟练无比,一气呵成。

    这间屋子非常宽敞,屋内的烛光跳跃着,照亮了一旁的书桌。桌上摆着一张洁白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方端砚,笔筒里插着从未用过的簇新毛笔。窗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墨兰只剩下了空空的枝头,闻不见上次来时那满房间墨兰盛开的幽香。

    窗边是女孩儿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缎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兰花首饰盒,盒上摆着一支镶宝钿花金步摇,旁边还有一串深红色珊瑚珠。

    卧房门口挂着白玉穿成的的珠帘,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整个房间显得即华贵又典雅。

    “李崇轲,你不是应该在灵堂为你娘守灵吗?今日怎么也能跑出来了?你当真不怕被你那后爹打死吗?”

    刘醉儿跟李崇轲相仿的年纪,雪白的皮肤在烛光的映衬下泛出水嫩的光泽。明亮的双眸向李崇轲投来同情的目光。细长的蛾眉如同用青黛新画的一般,使得出水芙蓉般的少女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见李崇轲脸色不好,她轻启朱唇,佯装生气,柔声责怪道:“又在下面站了许久吧!每次都这样,傻不傻?好似一根木头桩子。就不怕被天上的雷给劈着。”说话间,已经给李崇轲递过来了一条薄毯。

    “擦擦吧!别得了风寒!”说完,刘醉儿转过身来到黄花梨衣橱前,打开橱门看看有没有能暂时给李崇轲替换的衣物。

    李崇轲望着少女的背影,如瀑的青丝垂到腰臀之际,她身上的那件丝绸的里衣,将少女初熟的玲珑曲线勾勒了出来。

    他吞咽了一下,轻咳两声到:“醉儿,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我把那恶贼给杀了!我得逃!”

    醉儿僵在了原地,垂在脸庞的发丝颤抖着。背着身半晌才开口问道:“何时的事?”

    “半个时辰前!”李崇轲眼中闪烁着惊慌与不安,手中的那把一尺来长的尖刀,在烛火间来回得烫着,把刀尖烤得微微有些发红,握着它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你把那东西放下!”醉儿忽然转过身来,满脸泪痕地朝着李崇轲大吼道。

    李崇轲有些不知所措,赶忙将尖刀放在了书桌之上,慌忙间还将自己的手指给烫了一下,当啷一声,尖刀落到了地上。

    “你嚷什么?”李崇轲低声吼道。

    “李崇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杜贤是世袭的斗宫星君,是仙宫的天官啊!”醉儿一时间嗓门提得有些高,察觉后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又憋着嗓子重复了一遍:“你杀仙弑父啊!这是什么罪你知道吗?”

    李崇轲点点头,抬起他那满是星光的眼睛,脱口而出道:“九天玄雷轰杀满门。反正我爹生死未卜,我娘也被那恶贼害死了。我孤身一人没有满门可以株连了。”

    随即,李崇轲上前一步拉着醉儿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说道:“醉儿,你不用担心我。我爹爹的书中记载着通过撕裂虚空逃遁到另一个大洲的方法,我已经悟出了一些门道,一定会逃掉的。”

    “你既然知道后果你还杀他?”醉儿甩开李崇轲的手,完全不顾他刚才所说的话。脸上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一怒之下将手中的一对旧衣服仍在了李崇轲的脸上。

    李崇轲将脸上的衣裳扯了下来,红着眼眶压低声音吼道:“那畜生乘人之危,骗得我娘委身于他。随后夺了我们家的田产,成天在我阿娘面前寻花问柳,逼得我阿娘悬梁自尽。此等丧尽天良之人为何没人来治他的罪?我爹爹出事后,那些趋炎附势之辈见到我避之唯恐不及。既然天条不管那禽兽,那只能我来管!”

第二章 闺房

    醉儿见到李崇轲双眼之中迸发出似是吃人的眼神,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她定了定神,出言劝慰道:“崇轲,你那后爹可是斗宿的星君,虽然现在家道中落,可自古官官相护,即便他害死了你阿娘,又有那个官员愿意为你出头来得罪他?可是,可是你...你杀了仙宫星君,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李崇轲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官!就是那些官说我爹爹临阵叛敌,我们家才落得个名誉扫地。就是他们,罢去了我爹爹的所有官职,让我们母子变得无依无靠,才会让杜贤那混蛋有机可乘!”

    “一开始元君的意思是要满门抄斩的,是我爹爹...”醉儿小声地说道。

    李崇轲抬起那通红的眼睛,望了望醉儿,说道:“你说得没错,若是没有刘世伯,我和我娘早就死了。是刘世伯保住了我们娘俩还有家产。不过...“

    李崇轲停顿了一下,阴冷的目光望向了睁大双眼望着他的醉儿,冷冷地问道:“只是丢了个世袭的爵位和官职,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天大的幸运了吧?”

    刘醉儿点了点头,随后立刻又摇起头来。

    李崇轲苦笑了一声,一拳砸在了地板之上,怒吼道:“若不是他们诬陷我爹爹,我们家岂会落到那般田地?我母亲后来又何须改嫁杜贤那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

    一想到母亲受不了继父的欺凌悬梁自尽,李崇轲便难以遏制住胸中的怒火,一时控制不住发泄了出来。

    “谁啊?”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上楼声。

    刘醉儿花容失色地冲到了窗口,推开一道缝隙偷偷往外望去,一只小手使劲地朝着李崇轲挥着。

    “崇轲哥,你快进躲起来!王妈上来了!”

    一听到王妈,李崇轲便头疼的紧。好几次偷摸跑来刘府找醉儿,都是被王妈给发现的。这次要是再被发现,这醉儿的清白可就...

    “快呀!还愣着干什么?已经到拐角了!”醉儿再次催促道,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

    李崇轲一声不吭,快走两步,一手拉开了雕花黄花梨花窗。

    “醉儿,我先走了!你保重!”李崇轲低声说了一句,随后转过头不让刘醉儿看到自己脸庞滑落的泪水,屏气凝神,准备翻窗遁走。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王妈从外面推开了,一双精明的三角眼从房门外探了进来。

    “来人呐!快来人!有贼人!有贼人!”王妈一见到即将翻窗逃跑的李崇轲便扯着嗓子呼叫起来,双手还不断地拍打着房门!

    李崇轲被她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手中抓着的金匕首也就应声掉落在地。

    刘醉儿又惊又怕,快走两步便来到王妈面前,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却已经抓住了王妈的后脖颈,用力把她拽进了屋中。

    刘醉儿知道今儿这事情是瞒不过去了,她壮着胆子声音颤抖地斥责王妈道:“你这仆妇还懂不懂规矩了?没得到我的允许就敢私自闯进来?待我告诉我爹爹,将你卖到人界去当永世奴,累死你个老东西!”

    王妈嘴巴被捂得严实,再也发不出声音,可那双精明的老眼却死死地盯着蹲在窗口的少年。

    李崇轲彻底懵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逃还是该转身去帮醉儿对付王妈。

    那王妈倒也是个狠辣角色,见那人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抓起桌上的茶壶便朝黑影扔了过去。

    李崇轲忽听后背劲风袭来,下意识地运气腾空躲避,脚尖堪堪落地之时,便看到那茶壶碎裂在刚刚自己蹲的窗台之上。

    刘醉儿见状大怒,这仆妇竟然敢动手袭击自己的崇轲哥哥,京中恶霸王的脾气突然爆发,双手拽住王妈使劲往下拉,一只脚却迅速地踹向了王妈的右脚。

    王妈闷哼一声,失去重心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老东西,忍你很久了!”刘醉儿见王妈还在挣扎,抬手便一拳揍在了她的腹部,王妈痛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李崇轲见状低声对刘醉儿说道:“醉儿,你制住他就可以了,何必再拳脚相加?”

    刘醉儿两腮通红,喘着气抱怨道:“这仆妇阴险地很,老是在暗地里告我的黑状。我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怎可以轻易让她离开?”

    话音刚落,只听得院中人声嘈杂,脚步纷乱。李崇轲三两步翻到了房门边小心朝门外窥探,只见密密麻麻的人打着灯笼朝小楼这边涌来!

    “不好,这下把你爹引来了额。醉儿,我可要先跑了,要是给刘世伯抓到可说不清楚。”

    李崇轲说完便飞身蹿向了打开的花窗。

    一个中年男子浑厚且充满劲道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来:“小贼,哪里跑?”

    只见一个壮硕的身影不知何时从门外杀了进来,一只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一股气劲临空迸射,直直地扑向了还未完全飞出窗外的李崇轲。

    半空之中的李崇轲听得背后破空之声响起,知道大事不妙,可无奈自己悬在空中无依无靠,毫无躲闪的可能,只能双眼一闭,等待命运的安排。

    而那大手朝着虚空一握,刚刚飞驰出去的起劲立马调转了头,将半空中的李崇轲一并带了回来。

    就凭刚才那一手气道,李崇轲便料定来的人就是刘醉儿的爹爹。心说自己打是肯定打不过了,唯有想办法逃脱才不会把醉儿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祸,浪迹天涯是自己的事情,可醉儿是无辜的。

    心中坚定了逃跑的信念,李崇轲更是不敢回头,双手抓起窗边的案几便往身后扔去,此刻他母亲去世前赠于他的定气珠不知为何突然运作了起来,两道气劲迅速汇聚于掌心一前一后打了出去,使得刚刚飞出去的案几愈发凌厉地袭向了来者。

    “好小子,竟然还会这个!老夫陪你玩玩!”那浑厚的声音听起来愈发地兴奋,李崇轲原本想逃命的奋力一击竟然引起了对方战斗的欲望。

    李崇轲心里那个苦啊!心想自己就打算过来道个别然后就浪迹天涯了,可为什么这么难!

    就在他懊恼的这一瞬间,李崇轲感觉后背一疼,自己被人从后面拽了过去,摔在地板上打了个滚,翻身爬起来后与来者打了一个照面!

第三章 世交

    李崇轲抬眼看见刘老爷双手举着一把过顶直背制式长刀,随时准备劈将下来,龇着牙咧着嘴怒气冲冲地站在了门口,炯炯有神的双眼在房中四下里张望着,前脚弓着后脚绷地笔直,这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摆出一副与人拼命地架势。

    “世伯,是我!”李崇轲看了一眼坐在王妈身上的刘醉儿,有些无奈地站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地对刘老爷喊道。

    刘老爷上下打量了李崇轲,一言未发立刻伸手将身后想要冲进来的家将给挡在了门外,顺手就把醉儿的房门给关上了。

    “没事了,都散了吧!王妈,你去跟夫人交待一声,小姐这里一切正常。”

    刘老爷把长刀倒转过来插到了地上,双手撑在刀柄上,转过头对外面的喊道。

    听见老爹发了话,刘醉儿只好从王妈身上站了起来。重获自由的王妈对着老爷千恩万谢,可一只手却趁众人不察,悄悄将李崇轲的金匕首藏在了袖中,带离了房间。

    房中三人皆沉默,刘老爷侧耳倾听,待窗外纷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又听了一会儿,确定屋外没有人后才拎着刀迈步走向了李崇轲。

    “擅闯醉儿闺房者,格杀勿论!”刘老爷忽然变脸,反转刀柄,举起长刀就要劈向李崇轲。

    李崇轲见长刀呼啸着朝自己劈来,也不躲闪,反而站直了身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刘老爷的双眼一动不动。

    “当”的一声,长刀被拦在了半空之中。

    只见刘醉儿手持一柄玉如意,瞬息间将刘老爷的长刀格挡了下来。

    “爹爹!”刘醉儿撒娇道,撤下了玉如意,随手把它扔回了枕边。

    刘老爷斜眼瞥了一下刘醉儿,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后目光转到站如松柏的李崇轲脸上。

    “好小子,今年第几次了?之前你偷偷摸摸来找醉儿,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来管你。可今日你倒好,半夜三更地不管不顾就往她房里冲。你想做什么?醉儿还是个黄花闺女,你是想要毁你妹子的清誉吗?看我不把你小子给绑了!”

    刘复通说干就干不由分说地就把李崇轲按倒在地,三下五除二地便把他绑成了一只粽子。

    李崇轲被按倒在地大声喊叫道:“世伯!世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啊!”

    刘复通大喝道:“小子,你休用花言巧语来骗我!若不是念及你父亲与我的关系,我早就一刀劈了你了!”

    “爹,他把杜贤杀了。”刘醉儿坐回到自己的床边,看似漫不经心得说道。

    “什么?”刘老爷将手中的长刀插在了地板上,低头思量了一下,猛地抬头望着李崇轲问道:“崇轲,醉儿说的可是真的?”

    李崇轲点点头,眼中的无边恨意重新占据了双眸:“杜贤乘人之危,用计使我娘委身于他,成亲后立刻侵占了我李家的田产和资财,从此夜不归宿,流连烟花之地,回到家中就对我阿娘拳打脚踢。我阿娘先有爹爹蒙冤枉死在先,后有禽兽迫害在后,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刘世伯,你说我岂能容得了这衣冠情兽?”

    刘复通连忙屏退了左右,亲自帮李崇轲松了绑。

    刘老爷长叹一声道:“杜贤此人素来行事就颇为乖张,之前我也劝过清疏妹子,莫要被那厮的虚情假意所蒙蔽。不过你娘当时说的也没错,你爹爹出事后之前的那些仇家一个个都巴不得你们李家家破人亡才心满意足,她继续在朝中再找一座靠山,一来为了当时还年幼的你,二来也是为了自己后半生有个着落。可没曾想到,杜贤那厮竟然拜堂当晚就留宿青楼,还当着清疏她的面...哎!”

    李崇轲缓缓站立起来,眼眶早已翻红,泪水在眼中打着转,他咬着牙说道:“那时候我还小,成天就知道玩儿,完全不能理解我阿娘为何总是夜半十分搂着我暗自哭泣。可后来我渐渐明白了,若不是当时满城风雨,说我爹爹投敌叛国,又客死他乡,我阿娘也不会被杜贤那畜生的甜言蜜语给说动,仓促间下嫁于他。可谁知道,那杜贤对我阿娘从来都没有动过心,真正让他动心的是我们李家数代积累下来的家产。”

    刘老爷回想起这段往事,心中的不忿也随之浮现于脸上:“昨日我去你母亲灵堂之上吊唁,竟然看到杜贤狗贼跟那摘花楼的小妓子躲在灵堂角落眉开眼笑,亲亲我我。当时我就冲上去要教训他,若不是同僚劝阻,岂能只揍到他两拳?结果那厮还颇为得意地搂着那小妓子朝我示威。我刘复通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刘醉儿拍了一下桌子插嘴道:“那杜家的祖上也是河中的望族,玄武宫世袭的星宿。子弟门客遍布朝堂,只是到了杜贤这一辈才因他挥霍无度而家道中落。见到朝中宿敌李将军倒台后留下偌大的家财,自然心生歹念。后来迎娶了清疏婶婶,有了钱财便又开始结交权贵,自然不把爹爹你这个二品忠义候放在眼里了。”

    刘复通看了一眼女儿并没有接她的话,反而转过头来问李崇轲道:“你阿娘的死,官府早有定论,悬梁自缢而亡确凿无疑。而那杜贤行事虽招人不耻却没有落下作恶的把柄,你这样贸然施了私刑,可是犯了天条,要被九天玄雷轰杀的呀!”

    李崇轲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朝着刘复通大吼道:“那畜生逼着我娘将最后的一些陪嫁给他,我娘不肯。那畜生便当着我娘的面跟那摘花楼的妓子做苟且之事,我娘被气得当场呕血晕厥了过去,醒来后便寻了一条白绫,悬梁自尽了。”

    “贤侄,逞凶缉恶乃是官府职责,你怎可...”

    刘复通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崇轲那般森冷的目光给震慑到了。李崇轲眼中的泪珠一颗颗地滚落下来,眼珠上布满了血丝。他悲凉地说道:“世伯,你知道吗?我娘临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她说:崇轲,娘觉得自己好贱,没有脸去见你爹爹了!所以她悬梁的时候,用白绢遮住了脸,披头散发地死去的!世伯,你说杜贤这般禽兽,天不收他,官府不收他,谁来收他?”

    说完,李崇轲放声痛苦,口中喊着:“娘啊!孩儿替你报仇了!你慢些走,孩儿很快就来陪你。”

    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李崇轲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两下,刘醉儿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那本《气道》递给了刘复通。

    李崇轲抬眼望了一下刘醉儿,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口,发现秘籍不见了,估摸着刚才闪转腾挪之间掉了出来,让刘醉儿捡到了。

    刘醉儿垂眼望了望李崇轲,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他的猜测,随后说道:“爹爹,你素来教育我,为人处世要讲究人情,做事要无愧于心方能坦荡地立足于这天地间。如今,李叔叔已经不在了,清疏婶子也离开了崇轲,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崇轲去死吗?这是李叔叔的遗物,爹爹你看着办!”

    刘复通手里攥着那本《气道》,长叹一声道:“当年,你爹爹李广陵跟我是云天书院的同窗,我们俩因为这本《气道》而结缘,从此成为莫逆之交,还把同姓的义妹介绍给了他。当时,调广陵出征的命令还是我给签发的。可谁曾想,竟然会是这般田地。那开平杨家和崇山唐家见你爹爹落难,自然要下狠手,置他于死地。即便你爹爹是皇室宗亲,可陛下在群臣施压下不得已才将投敌叛国的罪名安在了他的头上。若不是我舍去了五军都督的职衔跟那两家做了交易,换得他们上书为李家求情,你们才免去抄家。现在想来,恍若隔世一般。”

    刘复通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手中的《气道》说道:“也罢!既然现在李家就你一个人了,我不管还有谁来管?大不了舍了这虚无的荣华富贵,重返老家做个田舍翁罢了!有何惧哉!贤侄,你也不用去逃命了,这事我管定了。”

    刘醉儿望着流着泪楞在原地的李崇轲,狡黠地一笑,随后伸手推了下他的肩膀,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李崇轲立刻明白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刘复通连连磕头道:“刘世伯若是能救侄儿,侄儿没齿难忘。”

    刘复通摆了摆手,将书丢给了刘醉儿,转身说了一句:“你起来吧!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个正字。”

    随后,刘复通来到房门口,朝门外低声说了一句:“流云,你进来吧!”

    忽然,墙边书桌上的窗子被无声地推开了,窗外的凉风将书桌上的白绢吹得到处都是。

    一个黑影忽然闪入了房中,躲藏在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用一种如同潺潺溪流但却毫无情感的声音说了句:“主公,有何吩咐。”

    刘复通朝着那阴暗的角落吩咐道:“去杜贤家一趟,将现场弄干净。”

    那黑影没有回答,忽然间又从雕着兰花的窗户中闪了出去,随之一阵疾风将半开的窗户带上了。

    “爹爹,流云一直在外面?”刘醉儿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已经关上的窗户问自己爹爹道。

    刘复通倒没有回答,只是慢悠悠地走到靠墙的椅子便,坐了下来,随后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另一张雕花交椅,示意李崇轲坐下。

    “刚才你躲我气劲的那招,是不是用了御气浮空之术啊?”刘复通用眼神指了指对面的窗台,问李崇轲道。

    李崇轲扶着扶手坐了下来,阴沉着脸地漠然地点了点头。

    “就是从那上面学来的?”刘复通用下巴指了指醉儿手里的那本《气道》。

    “回世伯的话,侄儿我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翻翻,也没人指点,就自己瞎练!”李崇轲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言语之中带着凄凉地回答道。

    刘复通哼了一声,道:“你倒是颇有些天赋,寻常人没有师傅指点,早就练得气血逆流,经脉寸断而亡了。”

    李崇轲吓了一跳,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问道:“世伯,你说的是真的?”

    刘复通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了一句:“以后若是碰到书中不解之处,尽管来问我。不过此书毕竟是书院的功夫,没人指点的话,伯伯劝你还是不要练的好,免得耽误了日后的入院考试。”

    随后,三人又说了一些闲话,约莫半个时辰后,闺房的窗外想起了三短一长的敲击声。

    “流云,事情办完了?”刘复通端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刚沏好的茶,悠闲地问窗外的人道。

    “主公,杜府没有发现尸体,现场十分干净。不过,流云在现场找到了这一副画。”

    说完,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缝,一卷画卷被塞了进来。

    刘复通一晃神,手中的茶杯险些落地,热水泼洒出来,洇湿了一大片衣袍。

    他随手掸了掸衣服赶忙跑到窗边,拉过那副画,扯掉中间的绑线,三两下把那副画展了开来。

    “嘶~~~”刘复通倒吸了一口凉气,拿着那副画卷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李崇轲和刘醉儿相互望了一眼,立刻凑了过去一同看向那副画。

    只见,那画中的灵堂桌椅凌乱,贡品和香烛散落一地,地上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眼歪口邪地躺在地上的血泼之中,胸口有着一大片殷红,死状极为难看。而画的右下方盖着一枚印章,上书妙天画坊四个篆字。

    “这!这不是杜贤嘛!我杀他的时候正是在灵堂之上,尖刀捅在了他的胸口,然后…然后我就跑来了这里。怎么会,怎么会被人画在了画中?”李崇轲脸色惨白地指着那幅画喊道。

第四章 画坊

    刘复通脸色惨白,颤颤巍巍地再一次问流云:“小子,你可是看仔细了,现场当真一点血迹都不曾发现?”

    流云声音清亮,但依旧不带感情地回道:“回禀主公,属下已经多次核查,现场不像是发生过命案的地方,一切都十分正常。”

    “就是因为太正常了事情才不正常啊!”刘复通啪的一声将画卷合了起来,转身便要离开此地。

    李崇轲和刘醉儿不明白他的话为何意,两人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茫然。

    刘复通走到房门口后,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身对李崇轲说道:“贤侄,今晚你就暂且在客房委屈一宿,流云会帮你把事情安排好的。天大的事情,等睡醒了再说。”

    李崇轲立刻躬着身朝着刘复通的背影施了一个晚辈礼,道:“世伯费心了。”

    见爹爹走了,刘醉儿重新坐回卧榻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后,见到李崇轲还杵在原地,于是抬起胳膊倚着床边故意拖长了声音问道:“怎么?崇轲哥哥还在等着我的同眠邀请吗?”

    李崇轲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真诚地笑着问道:“真的可以吗?”

    “做你个春秋大梦去吧!流云,还不把他带出去?”刘醉儿杏眼圆整,双手叉腰地吼道。

    “崇轲公子,请随流云来!”那个如同泉水般的声音似乎出现了一线涟漪。

    李崇轲满脸失望的朝刘醉儿拱了拱手,然后对着那片阴影说了一句:“刘醉儿太坏了,还是流云好!咱们走!”随后便大步走出了房间。

    流云没有搭话,只是在见到李崇轲已经出去了,自己才从窗户的缝隙间闪了出去,临了还朝闺房门打出一道气劲,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有门不走偏要走窗户,真是个怪人!”刘醉儿呼地一声吹灭了床头的烛台,随后沉沉地睡去了。

    鸡鸣声划破了夜晚厚重的帷幔,睡眼惺忪的太阳将新的日光一缕缕洒向了黎明的天幕之上。

    彻夜未眠的刘复通带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书房中,浑身无力地瘫在了座椅之上。他双手撑着额头,用手指按压着不断跳动的太阳穴。

    “流云,天亮了没?”

    眼波清亮的流云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东方天际,摇着头对刘复通说道:“回主公,刚有了个鱼肚白。”

    刘复通嗯了一下,然后继续苦恼着。

    流云跟了主公多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于是流云抬手轻轻送出一道真气,将窗户的缝隙合上了。

    “老夫真弄不懂,此事为何会惊动妙天画坊?可就刚才我亲眼所见的杜府,完完全全就是画坊的手笔。”刘复通侧着脸,望着晨曦微光中的流云说道。

    流云脸庞白净却没有丝毫的表情,他用那泉水般的声音回道:“主公,杜贤只不过是一介纨绔,虽作恶多端闻名了京师,那也引不来这向来不问红尘之事的画坊,此番出手只能说明这枚棋子碍着事了,铲除他是迫在眉睫。”

    刘复通摇了摇头,说道:“凭我在画坊之中这么多年,画坊做事从来不会如此唐突。咱们俩都去看过现场了,丝毫看不出任何凶案现场的痕迹,而杜贤却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了画卷之中。要知道,此等手段可不是画坊一般执事能有的。”

    流云眨了眨眼睛,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只不过他拱手低下了头,口中却说道:“属下愚昧,不敢妄加揣摩,还请主公示下。”

    刘复通望了流云一眼,轻哼了一声,说道:“将人画入白纸之中,不留一丝印记,此等手段只有画坊里的画师魁首才有的实力。”

    随后,他伸手一指那卷摊开在书桌上的画,对流云说道:“你去看一下,那幅画所用的是什么画纸。”

    流云没有说话,两三步来到书桌前,俯下身子将鼻子凑上前去仔细地嗅了嗅。

    “回禀主公,这画纸有一股特殊的气味,闻之如同冬日里白雪,难不成是是雪松木做成的?”流云反问道。

    “嗯,这样说来定是雪松木无疑。这雪松木产自仙界异域,产量稀少,雪松纸更是一纸万金。据说用它做成的画纸有通灵的效果,若是由魁首手中的法宝画笔-灵犀之宣来临摹这世间万物的话,那么在他画笔之下的任何事物都会被摄入到画卷之中。”

    流云目光流转,低垂着眼睛拱手问道:“主公,可需要属下回画坊将此事问个清楚?”

    刘复通摇了摇手,说道:“我在画坊中身份低微,就算开口询问也没有人会把实情告知于我,反而会徒增烦恼。不过,话又说回来,不论魁首的目的是什么,他都间接地帮助了崇轲这小子,也算是一件幸事。”

    “主公,刚才崇轲公子说道李将军阵亡之时,您嘴唇微动,似乎想将实情告诉予他。”流云小心地说道,那泉水般地声音也变得格外地低沉起来。

    “哎!”刘复通长叹一声,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额头,语气悲伤地说道:“我对不起广陵兄啊!是我一力促成了他的那次出征,还亲手签发了出征的印信和文书。我明知道他此行必将陷入死地,还在送行之时祝他早日凯旋。刚才看到崇轲侄儿那样悲伤,老夫心中羞愧难当啊!”

    流云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立刻恢复了原来的姿势。他语气和缓地劝慰道:“主公,李将军在敌境生死未卜并非由您造成的,此事有画坊严令,不容主公推脱。虽然主公与李将军感情颇为深厚,但也恳请主公莫要过于悲伤,要以大局为重。”

    刘复通抹去了眼角的一行热泪,正色道:“自当是以画坊的意思为尊,此事就此作罢。你去看看崇轲侄儿睡醒了没,若是醒了便把他请到书房来。”

    流云弓着身,拱着手说道:“属下领命。只不过,此时带着崇轲公子先去报官,恐怕京兆尹还在美梦之中。”

    刘复通横了他一眼,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说道:“就你心眼活络,一丝一缕都逃不过你的双眼。快去吧!”

第五章 惊动官府

    流云从刘复通那里领了命,便转身去了后院客房,也不出声只是躲在廊柱的阴影里静静地等在李崇轲的窗户边,双目微闭地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跳了出来,红艳艳地却没有什么热量,流云知道此刻的一抹凉爽惬意只是暂时,盛夏的红日不会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

    不一会儿,客房中便听到了一些细细簌簌的声音,李崇轲起床后正在洗漱。

    “吱呀”一声,客房的门被打开了,李崇轲从里面走了出来,冲着初升的红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爹爹,你的教诲孩儿不敢忘。”李崇轲说完便跳到院中准备开始一天的晨练。

    “看来崇轲公子昨夜睡得挺踏实的。”潺潺流水般的声音从阴影之中传了出来,把正在活动筋骨的李崇轲吓了一跳。

    “流云兄,你大白天的怎么也躲在阴影里呀!可把小弟我吓了一跳。”辨清楚敌我的李崇轲缓缓地收回了招式,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着那片阴影抱怨道。

    “崇轲公子好身手。”流云见了刚才李崇轲那一瞬间的反应,开口夸赞道。

    李崇轲则是尴尬地哈哈笑了几声,连连说道:“哪里!哪里!一些市井的拳脚,没进书院哪里会有什么功夫啊!”

    流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话锋一转对李崇轲说道:“我家主公希望崇轲公子能此刻动身前往京兆尹府,将公子继父离奇失踪一案呈报官府。”

    李崇轲嗯了一声,说道:“刘世伯思虑地周全,我若不去报官那杜府的人也会去的,这主动权还是拿在自己手里为好。”

    说完,便对流云抱了抱拳,告辞离去了。

    流云见他已经走远,便一个闪身,腾空翻过了院墙,脚尖轻点屋檐,三两步便消失在了清晨的市井之中。

    京兆府尹才从两个美妾的床榻上醒来,还没有穿戴整齐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师爷的声音:“大人,出大事啦!”

    府尹大人哦了一声,侧过脸朝着门外问道:“在这京城之中,哪天不出大事呀!如此惊慌,失了咱们京兆府的脸面。”

    师爷轻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说道:“杜贤杜大人昨晚在亡妻的灵堂上神秘失踪了。”

    “那个杜贤啊!哪里会有什么神秘失踪,会不会又跑到哪个妓子的床榻上过夜去了呀?”府尹大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杜贤大人的哪个继子亲自来报官了,说得言之凿凿,手里还拿着忠义候府的书信。”

    “这事情惊动忠义候了?”府尹着急忙慌地推开门,手忙脚乱地整理着仪容。

    “走,带我去见见杜公子,哦不对,是李公子。”

    整整一天,整个京兆府上下各级官差都忙坏了,府尹大人对此事格外重视,亲自带人将杜府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未果,又动员了整个京兆府的人把城中各个明的暗的烟花之地都翻找了一遍,连那些风闻不好的寡妇家中也派了差役前去查看,依旧一无所获。

    一直忙到了月上中天,李崇轲才回到了刘府。

    刘醉儿一见到李崇轲就板着一张脸迎上前去,佯装生气地责怪道:“梨罐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把我饿坏了。”

    李崇轲望着满桌子的菜,以及含着笑望着自己的刘复通夫妇,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珠吧嗒吧嗒地砸落在了地板上。

    “哎呀!你怎么说哭就哭呀!我不就叫了你一声梨罐头嘛!你别哭了,大不了本姑娘以后不这样叫你!”刘醉儿见到李崇轲一哭便慌了手脚,原本装出来的凶狠瞬间现出了原形,伸手拿着绢帕要给李崇轲擦眼泪。

    刘夫人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先是恶狠狠地瞪了自己女儿一眼,然后和蔼地对李崇轲说道:“崇轲啊!你别生气,醉儿她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她今晚勒令我们夫妻俩务必要等你回来一起用晚膳,说什么要让你能感受到家人的温暖,不要让你寒了心...”

    刘夫人还没有说完,就被刘醉儿伸手将嘴巴捂住了。刘醉儿急得小脸通红,气呼呼地对母亲说道:“阿娘,不是说好了不能告诉他的嘛!你怎么都说出去了啊!”

    说完,一赌气扭过头便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抱胸鼓着腮帮子生闷气去了。

    刘复通笑呵呵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用手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笑着对李崇轲说道:“崇轲啊!这奔波了一天累坏了吧!今天你伯母特地让后厨做了一些你喜欢吃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去洗漱下,赶紧来吃饭吧!”

    李崇轲用眼光扫了一眼满桌的菜肴,大部分都是自己娘亲平日里做给自己吃的菜,刚刚止住的泪水立马又掉了下来。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朝着刘复通夫妻俩磕头。

    站在他身前的刘夫人哎呀一声,急忙弯下腰去将他扶了起来,怜惜地说道:“崇轲,你不必这样。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母亲和老爷是干兄妹,又是我的闺中密友,你爹爹是老爷的至交好友,如今他们俩都不在了,我们不照顾你,还有谁来照顾你呀?你以后就放宽心在这里住,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你伯母说的没错!杜府的事情我已经跟刑部和京兆府都交待过了,他们会好好的处理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些日子你先放松下心情,跟醉儿四处游玩一下。九月初一便是云天书院的入学考试,我已经绑你们俩都报了名,到时候一起去吧!”

    “爹爹!我还小,这么早就让我去书院?再让我准备两年嘛!”刘醉儿一听爹爹又要让自己去考书院,立马装不下去了,急忙过去拉着刘复通的袖子,摇晃着撒娇哀求道。

    李崇轲一遍擦洗着满脸泪痕的脸,一遍笑嘻嘻地看着被刘醉儿折磨地连连向妇人求援的刘世伯,感觉心中依旧暖暖的。

第六章 朝堂纷争

    杜贤在亡妻的灵堂之上离奇失踪的事情在京师乃至整个仙界中天国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杜贤的各种风云轶事也被人拔了出来,特别是骗娶李家寡妇,虐待继子的事情在全国传得沸沸扬扬。

    天官府结案都是要找证据的,可连续半个多月的搜查,别说是活人,连具尸体都没有找到,案子结不了被有心人捅到了当今圣上面前。

    元君听闻如此离奇之事,并且牵涉到李广陵家的独苗,格外得关心起来。于是今日早朝,在商议完军国大事之后,朝堂之上便商议起了这桩灵堂失踪案来。

    仙界元君李淳罡现年三十六岁,生得面若冠玉,目如流星,身姿挺拔,仪表堂堂,再加上不怒自威的面容,充满了王者气息。

    “众爱卿!京兆府最近在查杜贤失踪一案,想必已是众人皆知了吧!”李淳罡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半眯着眼扫视了一下群臣。

    负责邢狱的飞鱼司侍郎出班奏对道:“启奏陛下,杜贤一案飞鱼司连同京兆府已经派出了全部精干力量前去搜索,寻人的文书也已经用八百里加急分发到了各个关隘。如今一月已过,依旧没有消息。故而,飞鱼司请求动用玄天镜来推演杜贤去向,望陛下恩准。”

    那玄天镜乃仙界至宝,上可推演古往今来,下可知晓世间万物,是一个众神级的法宝,由远古时代的十八位机关宗师所建造,随着时光的流逝,辗转落到了李家手中,被仙族奉为至宝,时长用它来推演时运,预测战事胜负,辅助国策决断等。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群臣的纷纷议论。刘复通心中思量了一下,担心玄天镜会将当晚的情形推演出来,于是当机立断出班奏对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李淳罡一看是忠义候,不禁心中嗤笑了一声,不过他依旧面沉似水,波澜不惊地问道:“刘爱卿,有本奏来。”

    刘复通举了举手中的笏板,毕恭毕敬地朝着正襟危坐的李淳罡弯腰鞠了一躬,道:“陛下,杜贤此人素来形骸放荡,不知检点。臣因义妹亡故,前去杜府祭奠,亲眼所见杜贤在亡妻灵堂之上与青楼女子做不苟之事,所作所为实乃天怒人怨。现如今民间有传言甚嚣尘上,说杜贤平日里作恶太多,老天看不下去将他收了去。如此品行不端,劣迹斑斑之人,怎配动用国之重器来搜寻他?望陛下三思啊!”

    听完刘复通的话,李淳罡心中暗暗喊了一声“漂亮”,他平日里也看不惯杜贤那种流连烟花柳巷,欺男霸女之徒,只不过估计他祖上的一些故交势力,不好公开表态。

    于是,李淳罡的目光转向了玄武宫宫主唐宗元,语气平和地问道:“唐阁老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直闭目养神的唐宗元,此刻睁开了昏黄的双眼,望了一眼金殿之上的元君陛下。

    这唐宗元乃是中天五大族之一崇山唐家的族长。这唐家自中天开国以来便是名人辈出,族中子弟乃是云天书院的常客,加上唐家历来精于经商,在财务经略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故而历来位居朝中核心部门的高官数不胜数。

    唐老国公今年七十有六,早年为仙界与魔界的幽冥帝国大战筹措粮饷,确保了前线战场的后勤供应,立下了汗马功劳,大胜之后先帝便封了他玄武宫宫主这个职位,许诺他世袭罔替。

    “臣赞同刘侯爷,搜寻杜贤小儿无须动用到玄天镜,只需走寻常天官府寻人的流程即可。”唐宗元说完,举了举笏班退回了班列里,半闭起眼睛养起神来。

    听得玄武宫宫主如此表态,周围的官员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原本这朝廷就分主站与主和两派,这仙界景阳刘家与福田王家都是主战之臣,对于那些不服王化的蛮夷之地只有刀兵可以让他们臣服。而崇山唐家与开平杨家则反对一切的战争,特别是针对海外幽冥帝国的战争,在他们看来,一切都能用钱来解决的问题为何要动刀动枪呢?人家打上门来无非是为了抢夺一些稀缺的修炼的矿铁罢了,仙界地大物博,区区财帛赏他们便是,只要敌寇拿了钱财不来犯境,第二年便可将这些赏赐他们的财物,用通商的形式数倍的赚回来,何乐而不为呢?只不过当今天子雄心勃勃,一心要以王化征服天下诸夷,暂时主战派稍稍沾了些上风。

    故而,两派势同水火,从无妥协之时。众人感到奇怪的是,一直与刘家对着干的唐老国公,今日竟然没有表示反对。不过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吃惊,之前李广陵投敌叛逃,原本要抄家的罪名却在四大家族族长的联名求情下,变成了撤去职务而已,这背后的玄机至今没有被人参透。

    元君看着底下窃窃私语的众臣,皱了一下眉头轻咳两声,下面立刻鸦雀无声。

    “既然众卿家都不同意动用玄天镜,朕就不开这个头了。杜贤这件事,你们飞鱼司和京兆尹也无须太过上心,按照一般的失踪案去办便好了。都散了吧!”

    众臣呼啦一下整齐地深鞠了一躬,恭敬地送元君离开了金殿。

    散朝之后,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走出了大殿。刘复通看似漫不经心地走过唐宗元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谢老宫主。”

    唐宗元颤颤巍巍地走着路,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低着头,刘复通正与离开却听到身后唐宗元的声音传来:“一个五军都督换了李家一家性命,一条商路换了杜贤一条命,你对李家真是不薄啊!”

    刘复通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便快步离开了。

    唐宗元却停住了脚步,望着刘复通远去的背影,对靠过来的开平杨家族长杨廷鉴说道:“廷鉴,此人杀伐果决,能屈能伸,为达目的花了如此大的代价跟咱们做交易,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告诉你族中之人,日后办事需小心提防他。”

第七章 赴考

    京城的百姓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奇闻,前阵子的新鲜事很快便会被后来的事情所取代。所以,很快就没人讨论杜贤失踪的案子了,人们的目光都转向了一年一度的书院招考大试上。

    由于杜贤常年荒淫无度,早年间与前妻有过一个男孩儿,不过五岁便早夭了。如今他一失踪,家中的田亩和资财便顺理成章的落到了他唯一的继承人李崇轲身上,包括了原本李家的部分。不过李崇轲嫌杜贤的钱脏,除了原本属于自己李家的那部分留了下来,其余的家产都变卖了,将钱款都捐给了自己父亲手下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孤们。

    与每天忙碌的李崇轲不同,刘醉儿最近却苦闷的紧。因为她爹爹逼她跟李崇轲一起参加十日后的书院大考。可这个京师小霸王却对此完全没有兴趣,成天愁眉苦脸的在家中背诵经文。

    “自先师开天辟地,混沌初开。天下便分为仙魔人三界,三界互有征伐,恶战不断...”刘醉儿正没精打采地背诵着,李崇轲从窗外探进来一个头,双眼忽闪着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刘醉儿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手中的书卷朝他脸上砸了过去。

    “我脸上有花儿吗?”刘醉儿怒吼道。

    李崇轲伸手把脸上的那本书揭了下来,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只是好奇,你竟然躲在家中背书,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看见。”

    刘醉儿撅着嘴,苦着脸说道:“我有什么办法嘛!我爹爹一定要逼着我去考那个云天书院,你说我还没玩够呢!进了书院要被那些繁文缛节给压死的!”

    李崇轲拿起手中的那本《玄天异闻考》翻了两页,摇着头说道:“也不是啊!其实进书院读书还是蛮有趣的,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认识更多的人,关键是还有机会接触到仙界最上层的功法,若是能练成,到外面的世界去探险也是很有意思的。”

    一听到探险,刘醉儿的眼中忽然放出金光来:“真的吗?进了书院就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吗?”

    李崇轲点点头,晃了晃手中的书说道:“是啊!你看,这书中说咱们中天国所占据的玄洲只是仙界的一部分而已,在其他两界还有许多未知的世界等待着咱们去发现。就算是咱们的死对头魔界的幽冥帝国所在的戾洲也是有很多跟咱们中天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刘醉儿拖着腮帮子,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满脸憧憬着未来闯荡世界的美好愿景。

    “如果照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去大考试上一试。毕竟我这身功夫可不能浪费,只不过那文试...”刘醉儿的目光转向了李崇轲。

    “包在我身上!”一拍胸脯,李崇轲算是把这事情揽在了身上。

    十日很快就过去了,书院大考的日子让整座京师都变得如同过节一般。大清早便有许多送考的人在城南等待城门的开启。

    人们焦急地望着自己头顶上的天空,直到看到了城头的太阳后,那扇厚重的城门才缓缓地开启。赶考地人们便急忙地涌上了通向云山的官道,急不可耐地想早一些赶到半山腰的云山书院,为自己家的学子早一些领到入场的牌子。

    忠义候府的马车虽然因为刘醉儿耽搁了出城的时间,不过好在家将驭马能力极高,在拥堵的官道上依旧能够闪转腾挪般驾车疾驰着,没用半个时辰便赶到了云山山脚下。

    刘醉儿揉着腰,从马车中跳了下来,没好气地骂了那驾车的家将一句:“能用御气之术不用,偏偏要坐马车!你赶这么快想颠死我啊!”

    那家将似乎是习惯了他们小姐说话的态度,一脸憨厚地笑着说道:“大小姐,天法可规定了城中不得使用仙术!况且老爷吩咐了,务必在辰时一刻前赶到山脚,他为你们约了一位大儒,让他在临考前再指点一下你们。”

    他转身一指车中的计时滴漏说道:“小姐你看,一息不差,正好辰时一刻。”

    刘醉儿白了他一眼,不想再去搭理他,转身拉起李崇轲的手,一蹦一跳地塌着石阶朝半山腰的书院而去。

    流云很不习惯今天的太阳,太毒辣也太刺眼。他从背上拿起了那顶斗笠,将帷幔放了下来,不急不徐地追他们去了。

    这流云今日穿了一袭玄色的袍子,外面罩了一层深色的纱幔,加上他自幼修炼,那体态要比同龄男子更为纤细,从后面远远地望去,像是一位婀娜的女子。

    刘醉儿这半个多月在家中可是憋坏了,虽说今天是来参加大考的,可难得见到这青山绿水还有热闹的人群,心中不免生出难以抑制的兴奋,这脚下的速度也就比平日快了些。李崇轲也没办法,只得跟一个木偶一样被她牵着走。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刘醉儿看到了一处卖各种笔墨纸砚的集市。说是集市其实也就是七八个挑夫而已。这些被仙族创造出来服务仙界的仙裔族大多是穷人,有些头脑好些的便趁着这次大考早早地挑了一些货物来,希望今天能有个好的收益。

    憋了十多天没有逛街的刘醉儿看到考试前竟然还能让她逛摊子买东西,这下可把她乐坏了,一把拉着还在低头背诵的李崇轲就冲向了集市。

    “喂!那位大儒还在书院门口等着咱们呢!”李崇轲急着朝她喊道。

    “哎呀!见什么大儒,马上就要进去考试了,再听那老头子念经还有什么用!”她便说话,便蹲在了一家卖毛笔的小摊前开始挑拣东西了。

    李崇轲把手中的书合了起来,蹲在了她身边劝她道:“醉儿,咱们还是先去听听老先生要讲些什么吧!你爹爹能在这个时候帮咱们找来这么一个老神仙,说不定真能帮到咱们呢?千万不要辜负了刘世伯的良苦用心啊!”

    刘醉儿一把将手中的笔扔在了地上,耷拉着脸气呼呼地说道:“在家里一直被爹爹念叨,好不容易出来了意为可以轻松些,却冒出来一个梨罐头!烦死了。”

    兴致全无的刘醉儿转身便跑向了半山腰的广场,见到守卫便递上了自己准考的木牌,那守卫在名册上翻查了一遍,又把牌子递还给了刘醉儿,放她进入了广场。

    才追上来的李崇轲也将牌子递给了守卫,那个守卫看了一眼木牌上的名字,再看了看李崇轲的脸,随即通身边的同伴低语了几句,转过头来对李崇轲说道:“这位学子,没有查到你的准考信息,你不能入内!请回吧!”

    说完,那守卫便将木牌握在了手心之中。

第八章 木子白

    “你们凭什么不让他进?”刘醉儿见到李崇轲被拦在了外面,立刻暴跳如雷地冲到那两个守卫兵丁面前吼道。

    “他不符合入场资格!”守卫铁青着脸,冷冰冰地回答道。

    “我哪里不符合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还有,把我的牌子还给我!”李崇轲也不甘示弱,往前站了一步,脸贴着脸对那守卫说道。

    “什么牌子?你都没有资格入场,哪里来的牌子?”旁边的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守卫嗤笑道。

    “你们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我明明把入场的木牌递给了他,周围很多人都看到了!”李崇轲指着面前那个守卫大声吼道。

    两个守卫相互看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位年长些的守卫抬起手朝周围的人群喊了一声:“你们有谁看到他把入场牌给我们了?有没有啊?站出来!”

    周围一大群看热闹的人立刻转身的转身,低头的低头,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亲眼所见。

    李崇轲被周围人群的冷漠给震惊到了,他看了看周围假装忙碌的人群,心中感道无比的寒冷。

    这个时候,人群之中开始躁动起来,有些排队等久了的人开始起哄,叫嚷着让李崇轲不要挡着路,赶紧滚开。

    李崇轲瞪大了双眼,眼睛里沁出了红色的血丝,他牙关紧咬,发出了咯咯的摩擦声,双拳紧握,手指关节处都发了白。眼看他的情绪就要失控,下一个呼吸似乎就要挥拳打向了那两个守卫。

    砰的一拳,那个守卫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拳印。那个藏了李崇轲牌子的守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第二拳便打在了他的鼻梁之上,鼻血立刻流了下来,洇湿了胸前的衣襟。

    “你!你竟然敢袭击官差!好大的胆子!”那个年长一些的守卫满脸惊慌,急忙去搀扶那个摔倒在地上的同伴。可还没等他把地上的伤着扶起来之时,第三拳却落到了他的脸上。

    “哎哟!”年长守卫也捂着鼻子,倒在了地上,鲜红的鼻血从手指缝里面流淌出来,显得格外得鲜艳。

    “你!你这女子是什么人!来人呐!有人行凶啦!”年长守卫大声呼喊着救命。

    刘醉儿的第四拳便落到了他那张大嘴上,嘎嘣一声脆响,那厮便不再喊叫,双手又捂住了鲜血直流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哀鸣声,随后那年长守卫趴在了地上,突出了一大口鲜血,以及断掉的三颗门牙。

    这边的躁动很快引来了其他的官差,他们见到自家兄弟被人殴打了,立刻气势汹汹得拎着长刀将刘醉儿他们包围了起来。

    “来者何人?竟敢在书院门前行凶!来人,给我拿下!”一个身穿缁衣的捕头一声令下,周围的捕快们便呼啦一下扑向了刘醉儿。

    见到醉儿要被人袭击,李崇轲怎会袖手旁观,他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抬起两脚便踹飞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捕快,随后反手两拳打在了企图从侧翼包抄的两个捕快。

    刘醉儿见到李崇轲的加入,自己却退到了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少年高接地当,闪转腾挪地将那些捕快衙役撂翻在地,看到兴起之处还不忘高声喝两句彩,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学府重地,休要动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正在打得火热的众人循声望去,见到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学院天青色长袍的儒者拄着一柄蟠龙木杖站在了他们面前。

    那个捕头见到老者,立刻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道:“启...启禀木山长,他...他们在此处行凶,打伤我们兄弟多人...京兆尹府捕快正在缉拿!”

    可那木山长并没有理会捕头的话,径直走向了躲在李崇轲身后的刘醉儿,笑吟吟地说道:“我说为什么小醉儿没有如期赴约,原来被这些粗俗之人给绊住了。老夫在学宫门前候了一阵,看到这边打了起来,想想也只有你这个闻名京师的醉里白额虎才能做的出来,前来查看,果然如此啊!哈哈哈哈!”

    老者眉开眼笑地捋着胡子,伸手点了点刘醉儿的额头,满脸宠溺地说道。

    “子白爷爷!原来我爹爹说考前帮我指点一二的大儒原来是您啊!早知道是您我就不去那边的市集了!定然是早早地跑过去跟您请安了!”刘醉儿从李崇轲身后跳了出来,拉着木子白的袖子撒娇道。

    刚才还凶神恶煞地衙役们一听面前的竟然是忠义侯爷家的千金小姐,立刻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木子白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说道:“侯爷名义上是让老夫指点你一下,实际上还不是让我看着你不要捣乱?可谁曾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没进书院就把人给打了!来,说给爷爷听听,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他讹了我的入场木牌,还赶我离开。我问他索要,他不但不归还还蛮横不讲理。”李崇轲指着躺在地上的那两个衙役,一口气把话说完。

    木子白转眼望了一下李崇轲,没有说话,却笑着问刘醉儿道:“这是你的心上人吗?”

    刘醉儿瞬间脸就红了,低着头转过身去,害羞地嗔怪道:“子白爷爷,你瞎说什么啊!他只不过就是我李叔叔家的臭小子而已,今天跟我一同来参加大考的!”

    木子白哦了一声,转过头来将李崇轲上下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说道:“嗯!那就是你的心上人了。也难怪,一般少年哪会值得你动手打人?”

    随后,木子白转身朝着地上的两个衙役摊出手来,说道:“拿出来吧!”

    那两人捂着嘴,使劲地摇着头,呜呜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就在此时,人群中射出一枚小石子,正中了那个偷藏李崇轲木牌的衙役的腹部,那衙役不吃痛,松开手就是一阵咳嗽。

    吧嗒一声,一枚沾满鲜血的小木牌便从他口中被吐了出来,跌落在地上的血泊中。原来这厮趁着他们聊天之际,将木牌偷偷藏在了口中。

    可这一切都尽在流云的眼中,他出手抛出小石子后,一个纵跃便来到了那衙役面前,弯腰伸手捡起了那枚木牌,掏出腰间的水囊将木牌冲洗了一番,随后递交给了木子白。

    仙风道骨的老山长伸手接过那枚木牌,瞬边望了两眼这伸手敏捷的俊后生。然后仔细端详了那枚可有书院印鉴的木牌。

    “李崇轲?”木子白手捏木牌,抬眼问道。

    “正是晚辈!”李崇轲躬身毕恭毕敬地回道。

    木子白再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这眉清目秀的小子,整个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许多。

    “随我来吧!”木子白一转身,对着身后那三位少年少女说道。

第九章 破危局

    就在李崇轲等人跟随木子白准备进入书院之时,那个缁衣捕头快走几步,凑近了木山长耳语了几句,还神神秘秘地向老先生出示了什么东西。

    接过木子白只是瞪了一眼那捕头,呵斥道:“执事糊涂!”随后便不再理会那人,径直走进了书院。

    由于书院大殿前的广场之中正在做最后的布置工作,所以木子白带着他们三人来到了离大门很近的一处偏殿之中。

    刘醉儿一进大殿,便冲向了木子白,一把将老山长给抱住了。

    “子白爷爷,刚才谢谢你呀!”刘醉儿抱着木子白撒娇道。

    老爷子嘿嘿笑着,手中的蟠龙杖不住地点着地面说道:“醉儿,你轻点,你爷爷今年已经七十有六啦!可经不起你这般摇晃哟!”

    李崇轲则是很好奇地四处打量着,第一次进书院的他对任何事物都感道新鲜。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朝着木子白躬身施礼道:“晚辈已经准备聆听山长教诲了。”

    木子白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他正色道:“其一,后生你还没有通过学院大考,还不是我云天书院的学生,故而这一声山长,你喊不得。其二,我只是受刘侯爷所托,确保你们能够顺利进入书院,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讲给你们听。”

    刘醉儿听他说完此言,心中了解了一个大概,不过她见到木子白如此严肃的样子对待李崇轲,心中生出一些怨气来。

    “子白爷爷,你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我崇轲哥哥都吓坏了。既然我爹爹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去参加考试了?”

    木子白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说了句:“去吧!”

    待三人离开大殿后,从阴影处走出来一个人。

    木子白没有回头,用充满宠溺地语气赞许道:“侯爷家的醉儿真好,每次来都能让我开怀大笑,刚才在门外广场上的英姿你可是没看到啊!那套拳法施展起来虎虎生威啊!”

    刘复通捋了捋胡子笑骂道:“你也快八十的人了,怎么还经不住她喊你一声爷爷?不觉得自降身价吗?”

    木子白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什么身份地位都是虚的,到我这个年纪只有开心是最重要的。你可别忘了,晚点把那三坛刘伶醉送到我家。”

    “你帮了醉儿这么大一个忙,几坛子烧锅酒又算得了什么?你如此看重,倒显得木子白大师太小气了。”刘复通笑言道。

    两人说罢,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木子白语气沉重地开口说道:“这次出手干预的不知道是哪里的执事。刚才那捕快拿着一枚执事印章来要挟老夫,老夫不得已露了半个画师印信给他看,他才肯罢休。你说这李崇轲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会让画坊对他青睐有加呢?”

    刘复通叹了一口气,满心忧愁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画坊的真实目的,不过我隐约能猜到应该是跟我那好兄弟有关。上次在杜贤府发生的那件怪事,多多少少总是帮到了那小子,不过今天画坊又出手,阻挠他进入书院大考,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我一时半会儿也猜不透。”

    木子白缓缓展开了那副从杜贤府上拿来的画,边看边咂舌称赞道:“将现场画得如此惟妙惟肖,也只有魁首才能做得到,若是我等寻常画师,要做到万无一失恐怕是极难的。”随后又摇了摇头,惋惜道:“只可惜,如此精妙的画功,用在这种污秽之人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话说李崇轲一行三人来到书院的露天广场上,他们看到偌大的广场摆满了书案,密密麻麻的书案一直排到很远的书院正殿才到头。

    “这得要坐下多少人呐!”李崇轲虽说也是皇亲,可毕竟从小家道中落,对于这些士族门阀不值一提的事情总能有浓厚的兴趣。

    “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流云依旧躲在一株大树的阴影之中,用那标志性的潺潺流水之音回答道。

    “为何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人?这补上一人不就是凑上万人之数了吗?”李崇轲不解地问道。

    刘醉儿用看土老帽儿的眼神看着他说道:“真怀疑你是不是皇亲。”可一想到李崇轲五岁之时便失去了父亲,这些王侯将相才懂的道理自然没有人跟他说。

    于是换了一种口气说道:“咱们中天国民是先师的子民,相传先师开天之后创造了普天的生灵,这其中自然包含了咱们仙族,可当先师造完第十个中天元胎想打个盹儿的时候,一掠阴影便悄悄溜进了这一具新的元胎,当先师醒来发现了这个黑暗的生命已经完全占据了这元胎后,心中大为恼火,抬手就想将其毁灭。可信奉天道平衡的先师立刻平静了下来,高举的无别法力也瞬间散了去。”

    李崇轲诧异道:“难不成先师就这样放过了那黑暗生命?”

    刘醉儿点点头,说道:“先师念他也是一条生命,不忍心亲手将其诛灭,于是便放了他一马。先师认为,只有光明的世界区分不出光明,唯有黑暗方可将其衬托。”

    “所以,那九具中天元胎便是咱们的先祖,那一具黑暗元胎呢?难不成是魔族幽冥帝国?”李崇轲问道。

    “没错!所以自古以来,咱们中天之民只取九为数之最,以十为不善。这下你懂了吧!为什么不取一万,而要取九千九百九十九。”刘醉儿笑吟吟地望着李崇轲。

    还没等李崇轲回答,场中便有一人高声呼喊道:“时辰已到,文史策论开考!考生请入座!”

    那三人面面相觑,分别掏出自己怀中的木牌看了一下各自的座位号,然后相互鼓励了几句,便朝着考场走去。

    当李崇轲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的时候,心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爹爹!等我考入了书院,必定要学得上层功法,找出当年陷害你的人,为您翻案洗刷冤屈!”

第十章 文试大考

    随着书院身后的山顶传来厚重的钟声,书院的大门便缓缓地关上了,内外的守卫们都严阵以待,严防大考期间书院内外的任何突发事件。

    经过严格搜身的考生们也都悉数落了座,他们三人为一排,三排为一格,每一格有一位书院教授或者是院判来监督他们考试,防止可能出现的夹带舞弊事件。

    每年的云天书院大考是为了在中天境内各州各府选拔优秀的学子们进入书院深造,三年之后学业合格者便会被选派到军政的基层之中去历练,在长达十多年的磨练之后,那些天赋异禀且又耐得住寂寞的年轻人,最终会进入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四宫,成为仙界的支柱和脊梁。

    由于仙界与魔界连年征战,军队之中对于新鲜血液的渴望越来越强烈,而这中天之国向来都是重视武备,重武轻文的思想颇为盛行,历朝历代的元君都以开拓疆域,征服幽冥帝国为首要任务。

    在这种大环境下,同品阶的文官见到武官,则要按照下级见到上级的礼议来参拜。这也就导致了最大的文官集团-唐杨两家的不满。虽说这两大家族历年进入书院的青年才俊并不少,可他们最终能加入到军中的却屈指可数,晋升到高阶军官的更是寥寥无几。这就导致了他们逐渐地发展成了反战势力。

    能用银子摆平的事情为何要用刀剑?这便是被唐杨两家奉为圭臬的政治信条。

    今日上午考的是经史策论,学子们需要按照书院出的考题,将答案依次填写完毕。对于这一点,李崇轲甚是拿手,钟声还未响起之前,他便用双眼飞快地扫视了一遍考题,心中便有了一些答案,当钟声响起之后,他便奋笔疾书,原本规定的考试时间为一个时辰,李崇轲半个多时辰便答完了全部考题。

    将笔搁下的那一刹那,李崇轲伸手抹去了额头密密的细汗,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平日里坚持研读经文,还是有成效的,阿爹阿娘的教诲,孩儿从不敢忘。”

    当李崇轲转头望了望左侧离自己三四张桌子远的刘醉儿时,却被她那副抓耳挠腮的样子给逗笑了。

    只见那刘醉儿头发散乱,钗环歪斜,手中一杆毛笔不小心在自己脸颊之上画上了一道,情急之下伸手去摸,接过那漂亮的脸蛋上立刻盛开了一朵墨色的鲜花。惊诧之下的刘醉儿慌了神,手中舔饱了墨汁的毛笔意外地掉落在了卷子上,一大块墨迹便在雪白的纸上渲染开来,好不狼狈!

    “让你平日里跟我多读一些书,就是不肯。成天只想着往外跑,你看现在傻眼了吧!”李崇轲见到这京师第一恶霸竟然也有如此窘迫的样子,平日里被刘醉儿压迫的那些情绪,瞬间变得烟消云散了。

    饶有兴致的李崇轲再此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右侧的流云,却惊讶地看到那兄弟正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那一片白花花的空白考卷让李崇轲心中不免担忧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巡考的院判走向了李崇轲,见他东张西望便出言呵斥了他,警告他不要东张西望。

    李崇轲点了点头,同时用手指了指已经答完的考卷,示意自己要提前把卷子交上去。

    那院判走了过来,用眼睛扫了几下李崇轲的卷子,见到那些工整的字迹以及行云流水一般的文章,嘴上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过,这位院判还是低声警告他说道:“时辰未到,不得提前交卷。你且再看几遍,查缺补漏也好!”同时,用手指在一道答题上轻叩了两下。

    李崇轲何许人也?他当即明白了这位院判的意思,于是微微点头谢过了他便开始仔细研究这道题目自己哪里还有没有思量周全的地方。

    当李崇轲再次检查完全部的试卷,转眼去看刘醉儿的时候,发现她的那张试卷上也已经填写满了,只不过右下角有一大片墨迹,刘醉儿正在用力地将那片墨迹吹干呢!

    转眼再望流云,却发现他依旧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可面前的试卷上却已经写满了文字。由于距离远,李崇轲也看不清楚上面写得到底时什么,他担心流云因为时间不够而在试卷上胡乱地写上答案。

    就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山顶的钟声再一次想起,监考他们这一方格的教授立刻大喊道:“搁笔!收卷!”

    早就等在周围的书院小厮们急忙跑了过来,将这九人的试卷一一收了上去,送到阅卷处将顺序打乱后把考生姓名籍贯等信息用纸糊盖起来,呈于阅卷的先生们。

    李崇轲升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心中的那种紧张感也稍微放松了一些。结下来便是要准备下午的修为考试。

    刘醉儿刚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将脸上的那团墨迹给洗去了,顶着一头乱发嘟着嘴气鼓鼓地便朝李崇轲这边走来。

    “都怪你,之前说肯定会考的题,结果没有一道是准备过的。这次我铁定过不了了!”说罢!一拳打向了李崇轲的胸口。

    李崇轲来不及躲开,只好硬接她这一拳,虽说力气不大,可是也害他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

    “这能怪我嘛!你平时不多看书,考前几日的死记硬背能有什么效果!如果今年实再考不上,那就在家中再准备一年。你之前不是还巴不得考不上的嘛?”李崇轲揉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刘醉儿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就是个木头,自己考进了书院却希望我呆在家中?想躲开我,门儿都没有!”忽然看到躲在树荫底下的流云,刘醉儿张口就问:“流云,你刚才考得如何?”

    流云伸了个懒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崇轲也想了起来,好奇地问流云道:“流云啊,我一开始看到你光趴在书案上睡觉,卷子上一片空白,可为何到结束之前你却都把题目都答完了,你不会是胡乱写得吧!”

    流云眨巴着眼,望着好奇心泛滥的李崇轲和刘醉儿,一脸莫名其妙地答道:“主公之说让我陪你们来书院,没跟我说要参加什么考试。说我只需要在开考之后趴在桌上睡大觉变好了,其他的我无需去管。”

    还没等李刘二人反映过来,从散场的人群中走过来三个男生。他们个个身材高大,相貌不凡,一看便是哪个王侯将相家的公子。为首的一个身着浅蓝色衣袍的学子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对李崇轲说道:“判臣之子,焉敢前来赴试,吾等耻与你为伍!难道我堂堂仙界就没有人才了吗?我劝你乘早离去,莫要再来丢人现眼。若是让我在午后的修为考试中再碰到你,定要叫你好看!”

第十一章 醉儿帮出头

    “这人莫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朝着咱们大呼小叫个什么啊!”刘醉儿用手扇着风,望着那几个人离去的背影说道。

    李崇轲倒也不生气,毕竟这么多年来被叫做叛徒的儿子已经习惯了,只不过心中的那团火刚才还是跳动了一下。

    “我就是要去参加武试,不但要参加,还要夺得头名,你又奈我何!”他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由于大考期间所有学子都不得回家,三人结伴便朝书院的饭堂里走去。

    简单地用过了午膳,李崇轲刘醉儿他们便和其他几个聊得来的学子们讨论起了下午的武试。

    一个身形有些发胖,脸蛋圆圆的学子开口说道:“下午开始的武学考核主要是查看咱们的武学根基如何,去年的内容除了基本的体能和拳法的考核,还有一项就是格斗切磋。”

    “没错!”他身旁一个小个子接过话说道:“其实体能和拳法如果都合格后,基本上进入书院也就八九不离十了,除非文试考得实在是太差。不过这格斗切磋就是为了选拔那些家学渊源颇为深厚的子弟所设立的,对于那些天资聪颖,根骨奇佳的人来说,在格斗切磋这一项若是能冲到排名前十的位置,入学后是可以自由进入阅星阁参研高深武学的,还能得到书院各大宗师的亲自教诲,故而各大家族都将各自优秀的子弟送进来,为的便是这进入阅星阁的机会。”

    李崇轲一听有机会能参研最高深的武学,心中的那团火焰便燃烧得更旺盛了,他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一定要在格斗切磋之中闯到前十的位置。

    用不了多久,下午的考试便正式开始了。

    起先的一些基本考核无非是考研这些学子们的体力耐力与速度,而拳法考核只是考一些仙界内流传甚广的粗浅路数,这一些对于李崇轲他们三个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李观与刘醉儿都是出自将门,自幼便被各自的父亲严格要求,勤学苦练之下成绩自然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要优异许多。而流云更不用多说,他从小在沙场上被刘复通救下,随后一直收养在身边,亲自教授一些刺杀格斗技巧,通过这些考核也是轻而易举。

    当三人都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格斗切磋的入场券后,在通往校场的路上,再一次碰到了那三个上午过来威胁过他们的少年。

    “喂!李崇轲,你竟然还敢来参加格斗,叛将的儿子果然不要脸面!”为首的高大少年双手抱胸,一脸戏谑地调侃着李崇轲。

    “你是何人,胆敢口出狂言!”李崇轲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道。

    那三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站在稍后一点的少年捧着腹,笑着说道:“一个叛徒的儿子也配知道我们的名字。”

    “就是,连那后爹杜贤都不要他了,带着他那死鬼老娘一起跑路了!哈哈哈哈!”旁边一人用更恶毒的话语嘲笑着李崇轲。

    “放肆!”李崇轲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抬拳就要砸向了那为首少年的面门。

    这时,流云以极快的伸手拦在了李崇轲面前,轻抬双手,将他打出的拳劲给卸了去。

    “书院重地,打架斗殴者永不录用。你考虑清楚再动手。”流云毫无感情地对李崇轲说道。

    李崇轲忽然震惊了,他被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吓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若是我打了此人,便永远也不可能进入学院,学到最上层的功法,那爹爹的冤屈何时能够被洗刷,难道我要被人骂一辈子的叛徒之子吗?”李崇轲在心中已经将自己骂了千百遍,双拳也渐渐地舒展开来。

    见到李崇轲不再动手,那三人笑得更放肆了,都指着李崇轲的鼻子骂道:“孬种!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是孬种投降了魔族幽冥,儿子也是孬种。”

    啪的一声,一个东西砸在了那为首的高大少年脸上。他大吃一惊,伸手一摸,竟然是一枚话梅核,上面沾着新鲜的口水。

    “谁!谁干的?”气急败坏的少年举着罪证朝众人喊道。

    啪啪,又是两颗,分别打到了其余两人的脸上。

    三人开始抓狂了,到处去找正在吃东西的人,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发现。

    “你给我等着,待会儿的格斗当中,我会让你输得很惨。我劝你趁早夹着尾巴滚回家去,别到时候被打得屁滚尿流,哭着找你阿娘!哦对了,你没有阿娘了,上吊死了!哈哈哈哈!”

    那三人放生大笑着离开了,周围人群之中议论纷纷。中午在饭堂之中与他们交谈甚欢的胖子徐锦凑了过来,小声地对李崇轲说道:“崇轲啊!这三人之中打头的那个叫唐宏,身后的是他表弟杨牧之,另外那个高高瘦瘦的叫杨怀礼。他们三人可是唐杨两家今年最得意的弟子。据说崇山唐家和开平杨家花了重金培养他们三人的武学,为的就是要提高他们两家族在军中的实力。”

    随后胖子徐锦望了一眼李崇轲,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他们把你视作眼中钉,肯定会在格斗之中针对你,李兄可要小心啊!”

    李崇轲心中一暖,拍了拍徐锦的肩膀,诚恳地道了一声“谢谢”,随后大步走向了校场。

    当三人来到校场准备热身的时候,李崇轲悄悄地对正在吃话梅的刘醉儿说道:“刚才谢谢女侠出手相助啊!”

    刘醉儿假装没听到他的说话,自顾自地在整理自己地衣装。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刘醉儿说道。

    李崇轲嘿嘿一笑,接着问道:“依着你平常的性子早就开打起来了,为什么只用吐话梅这种不痛不痒的手段呐?”

    刘醉儿依旧没看他,开口回答道:“你当我傻啊!这里可是书院,就算我不想好好考也要给我爹爹和山长爷爷面子,若是把事情搞大了让他们怎么收场啊!”

    说完,刘醉儿抬头望着李崇轲的眼睛说道:“崇轲哥,等下的比试你不用太拼,若是打不过也就算了,千万不可以用气道那本书上的招式,特别是你的御气之术,若是在这里被人看出了破绽,你未进学院便先学会了气道,那可是永不录用的下场啊!”

    “嗯!记住了!”李崇轲望着场上已经开始比试的学子们,点头说道。

第十二章 遇危机

    前面几场的格斗切磋李崇轲他们三人赢得都比较轻松,由于是算击打点数,所以对阵双方都还算收敛,只是点到即止便收了拳脚,被淘汰的人也不再做过多纠缠。

    “目前咱们三人已经拿到了前十的入场券,若是自己人在最后的几场中遇见该怎么办?”刘醉儿小脸红扑扑的,好久没有如此合理合法地跟人切磋拳脚功夫的她,此刻异常得兴奋。她香汗淋漓,不停地用绢帕擦拭着脖颈两侧,让人看着遐想连篇。

    “咳咳!”李崇轲立刻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只要进入了前十,我就无所谓了,输给你们俩我也心甘情愿。”

    刘醉儿将目光转向了流云,抬了一下下巴后边死死地看着他。

    “主公只叫我陪着你们,没说夺名次的事情小姐若是要争第一,流云帮你解决掉难缠的对手便是。”说完,又躲回了阴影之中。

    刘醉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一位凯旋而归的将军一般说道:“很好!你们俩倒也是懂道理之人,那这格斗头名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崇轲背过脸来,撇了撇嘴嘟囔着:“比试还没开始,你倒好像已经胜利了似的。”

    很快,来自各族各家的二十四名弟子开始逐对厮杀,大家都是为了各自家族的脸面,故而一场上边使出了浑身解数。虽说场面上十分热闹,可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这些没有品阶的拳脚功夫只不过是孩子们的游戏罢了!

    这云天书院乃皇家书院,虽说寒门子弟也能凭本事报考,可入学的大考可是十分的严格。就那刚刚结束的文试和基础体测来说,九成的寒门弟子就过不了关。他们家境贫寒,哪里会有闲钱去供他们上一流的学府呢?再加上普遍的营养不良,想到过前面两关的孩子必定是少之又少。

    更别说现在举行的格斗切磋,没有进入培元境界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这中天仙族向来以修身练气为本族安身立命的根本,经过数十代人的努力,把相传是先师遗留下来的练气功法又演化出了上百种,并按照体内练就气息的不同阶段,将武者的境界划分为:培元境,入仙境以及飞升境三种,突破了飞升境的人整个天下也少之又少。

    就中天仙族来说,只要能突破飞升境的修行者,必定是大智大德之人,他们会被进入遍布全国的七圣七贤圣殿,受到世人的供奉。

    正所谓修炼拳脚易,凝气培元难。所以,书院每年在挑选尖子的时候特意开设了这第三场大考,格斗切磋。目的就是为了将今年所有考生之中策论及武学最优者重点培养。

    考虑到那些名门望族原本就有从小培养族中子弟修炼的传统,故而学院允许已经进入培元境的学子参加格斗切磋。

    但是学院命令禁止已经突破了培元境到达了的人来考取书院,因为所有突破培元境的人必定要通过小天劫,而所有不在书院监督下私自渡劫者,皆会被定义为非法。这条罪状若是被发现则是十分严重的,轻则武功被废,重则全家问斩。

    场上的比武进行的如火如荼,转眼间参加大考的学子只剩下了十二名。

    一个大嗓门儿的通报扯着嗓子朝着大考的考官台吼叫着:“下面下场切磋的是来自崇山唐家的唐宏对阵京师李崇轲。”

    听到李崇轲的名字,之前用手指轻叩两记桌子提醒李崇轲的那位监考院判抬起了头,目光盯住了场中准备开打的那个少年。

    “公冶子大师,你觉得这场谁会赢?”身旁的一位考官侧过脸来问道。

    公冶子眯了眯眼睛,用下巴指了指场中的李崇轲说道:“此人必胜,但唐宏会晋级。”

    问话那人吃了一惊,赶忙用神识感知了一下场中那即将开赛的二人,疑惑地说道:“公冶大师,你说的话十分古怪,刚才我用神识感知过了那李崇轲,发现他只不过是培元境五六品的水平,而对面的唐宏已经快接近培元九品了,这么悬殊的实力你怎么会说李崇轲会赢?再者说,你说李崇轲会赢但唐宏会晋级,这...这又如何解释呢?”

    公冶子笑了笑,没有回答那位同僚的话,双眼死死地盯着场中闪转腾挪的李崇轲。只见那唐宏拳拳生风,招招奔着李崇轲的软肋而去。

    反观那李崇轲,目前只有勉力躲闪之力,靠着灵巧地身法一次次躲过唐宏的攻击。

    可这比赛场地优先,任凭他身法再灵活,终究还是被唐宏抢到了两个得分点。如若再丢一点,李崇轲便会被淘汰。

    “叛徒的儿子就是叛徒的儿子,打个架也只会东躲西闪,像只过街的老鼠。”唐宏得意洋洋地抱胸站立着,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姿对于李崇轲来说十分有压迫感。

    李崇轲揉着红肿的脸颊,从口中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什么话也没有说,此刻他心中只有干掉对方,进入前十这样一个目标。

    就在唐宏辱骂得正爽抬头大笑的时候,李崇轲弯下腰,如同一只扑向猎物的猫一般,悄无声息地冲向了唐宏的下盘。

    唐宏听得耳边风声大作,低头一看便大惊失色,急忙抬腿来挡却为时已晚,自己的小腹已经吃了李崇轲一记重拳。

    唐宏吃痛,转身便向李崇轲踹出一脚,向借此逼退他的这波攻击。

    可李崇轲就像已经咬住猎物脖子的猫一般,哪里会再松口。只见他抬手朝着踢来腿上就是一掌,借着这股力道,李崇轲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伸手一抓唐宏的脚踝,自己整个人便转到了他的身后。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李崇轲得两点!二比二,平!”大嗓门扯着嗓子喊道。

    “果然是下贱胚子,只会用偷袭下三路的手段!”唐宏连丢两点,恼羞成怒了。

    他大喝一声,三两步便冲到了李崇轲的面前,两只大手一左一右朝他的两侧袭来。

    躲在擂台角落的李崇轲,刚才那一击已经耗费了自己大部分体力。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招,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

    情急之下,李崇轲催动体内的定气珠,迅速凝聚真气,将它们逼到双足之上,随后脚一蹬地,如同一道长虹一般便蹿到了唐宏的上方,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伸出双手分别拍在了唐宏的后脑勺和脖颈之上。

    “当当当当”,密集的锣声在李崇轲双脚落的那一刹那响起了。同时那位大嗓门大喊着:“李崇轲违禁,取消入学资格!”

第十三章 入学被禁

    “怎么回事?”刘醉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身边的流云。

    “御气术,是御气术!”流云也有些震惊,不过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李崇轲来到擂台边上,朝着主考官们喊道:“各位主考,我如何就违禁了?刚才明明我率先夺得了三点,应该判我晋级才对!”

    高台之上坐着五个考官,正中央的是一位皮肤黝黑,圆脸上长着一对八字胡的中年人。他听到李崇轲的喧哗,便伸手招来了那大嗓门儿的通传,在其耳边低语了两句。

    那通传连连点头,随后那通传便朝着李崇轲疾奔过来,气喘吁吁地对他说道:“刚才主考王大人说了,你最后脱困那一招属于入仙境功法《气道》中的御气术,违反了书院禁止在大试之中使用入仙境功法的规定。你的入学资格被取消了。赶紧回去吧!莫要多做纠缠。”

    “哼!没想到你这一个叛将的儿子,竟然身怀入仙境的功法。不过,像你们这种偷鸡摸狗习惯了的家族,在大试中耍点小伎俩也在情理之中!”明明已经落败了的唐宏在李崇轲身后冷眼嘲讽着。

    “我...我没有用御气术,刚才,刚才我只不过是跳得高了一些。”李崇轲有些慌乱了,他也顾不得身后的嘲讽,趴在栏杆上朝着主考台喊道。

    “来人啊!把那考生拖出去!若再有喧哗,取消他三年的参考资格!”那个姓王的主考官吩咐身边的侍卫道。

    两个身穿金甲的力士奉命后便朝着李崇轲大步走来。这两个力士可非书院门外的那些衙役,他们是由大内的飞凤军中选拔而来,个个身怀绝技,修为均达到了入仙境,制服一个李崇轲这样的毛头小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那两个金甲力士一人一手抓住还在呼喊的李崇轲,不由分说地便要将他压望书院门外。刘醉儿和流云一见此状便赶了过来,堵住了那两个金甲力士的去路。

    就当李崇轲他们三人即将与金甲力士发生冲突之际,公冶子大喝一声:“且慢!”

    场内外的众人都停了下来,将目光纷纷转向公冶子。

    只见他朝着那名王姓的主考官略略拱了拱手道:“王院判,虽说你今日是首席主考,我一个观摩的人不该多说什么。只不过,云天书院的大考向来以公平对待每一个考生。今日遇见不公之事,公冶子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

    那王院判听道公冶子要干涉自己主持的大考,虽然脸上十分不愉快,但还是恭敬地朝他施了一礼,问道:“公冶子大师,对于王某刚才的判断有什么指教的请尽管说来。”

    公冶子再次拱了拱手,指着被两名金甲力士制住的李崇轲说道:“你说那学子刚才最后一招用的是御气术,可有证据?”

    王院判忽然挺直了腰板,得意得说道:“公冶子大师这是问到了点子上了。老夫在书院之中,教授《气道》已有十五六个春秋,那学子最后的冲天一纵是将海量的气劲瞬间输送到了双脚之上。若非如此,断无逃脱唐宏凶猛一击的可能。敢问公冶子大师,一个没有达到入仙境的学子,是如何能够做到在极短的时间内凝练出这么多醇厚气劲的?唯一一个解释就是他用了入仙境的功法。”

    公冶子看着他成竹在胸地样子,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摇着头说道:“非也非也!王院判刚才所言不差,不过你只说出了一种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性却被你忽略了。”

    王院判的脸色立刻铁青了起来,他斜着眼望着公冶子问道:“还听大师高论。”

    公冶子朝着自己的亲随使了一个颜色,那人便快步冲到两名金甲力士身边,将李崇轲带了过来。

    此时的李崇轲,满脸复杂表情地望着台上的那几个人,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驳道:“各位考官,崇轲确实没有用御气之术。只是情急之下跳了一下,却没想到能跳那么高。”

    公冶子一脸和善地望着他,问道:“我来问你,你可过了小天劫?”

    李崇轲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地回道:“学生虽说自幼修炼李家功法,可一直在培元境徘徊,未曾突破第九品的修为,怎会引动天劫?”

    公冶子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对王院判说道:“若是此子未引动过天劫,那么他刚才用了入仙境功法的判断就是错误的。咱们修行之人都知道,一个培元境界的武者,他的气息是不足以支撑入仙境功法的。”

    “快!去将这几年渡过小天劫武者的名单拿过来!”王院判还是不相信公冶子的话,命人去拿名册。

    一顿翻查之后,王院判才相信眼前这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并没有渡过小天劫。

    “刚才那一跳明明是御气术,老夫断然不会看错。公冶子大师刚才说的还有一种可能是什么?还请大师为我们解惑。”王院判虽说仍旧不相信自己判断失误,但语气上已经缓和了许多。

    “来!你到我这里来!”公冶子面带微笑,朝着李崇轲招了招手。

    李崇轲这才认出,眼前这位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考官,正是在文试之中叩指提醒自己的那位。于是两三个箭步便蹿到了他的面前。

    “待会儿我做的事情对你来说没有半点伤害,切莫用气息抵抗!”公冶子拍了拍李崇轲的手,和颜悦色地说道。

    李崇轲点点头,脸上尽是信任之色。

    “我信你!”他说道。

    公冶子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眉头一紧,轻喝一声,一掌拍在了李崇轲的腰部。

    李崇轲只觉得腹部一热,似乎有千万缕的真气一瞬间涌进了体内,三两息之内就把自己的腹腔给充满了。

    随后,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从李崇轲的腹部缓缓地飘了出来,悬停在空中熠熠生辉。

    “定气珠!是入仙境的定气珠!”众人望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定气珠惊呼道!

    公冶子看到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抿着嘴指着那颗散发着柔和光茫的珠子缓缓点头道:“这便是李崇轲刚才能逃脱的原因。”

第十四章 定气珠

    李崇轲小心翼翼地托着那颗璀璨的定气珠,在众考官面前展示了一番。

    “这颗珠子叫残月,是我母亲在我启蒙之时送我的礼物,据说是我父亲在世时在一次战斗中偶然获得的。我自幼便用这珠子辅助修炼,并不觉得它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王院判拨开众人凑上前去,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颗定气珠,口中不住地啧啧称奇道:“好一颗入仙境的佳品,怪不得能够凝聚如此强劲的真气呢!”

    公冶子走过来将那颗珠子用一股气劲缓缓地送入了李崇轲的体内,在残月没入李崇轲身体的时候,一阵银光从他的体内透出,刺眼的光茫让在场的众人纷纷抬手遮挡双眼。

    “这下王院判应该明白我所说的含义了吧!此定气珠应是某个神秘奇巧匠人的上乘之作,虽说只是入仙境一品的珠子,但他目前用着卓卓有余了!”公冶子拍了拍手,微笑着望着王院判说道。

    那王院判虽然已经有了答案,可嘴上依旧不肯服输,他嚷嚷道:“公冶子大师,你说的没错,这学子刚才之所以能够瞬间迸发出那么强劲的力道,是因为体内这颗定气珠的原因。但这也不能说明他不会气道上的功法啊!我的意见还是要取消他的入学资格,这个规矩不可破!”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一阵清朗的声音从人群之外传来,大家纷纷循声望去,看到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正缓缓走来。

    大家纷纷对其躬身施礼,口中齐呼:“恭迎山长!”

    “子白爷爷!”刘醉儿一见到来人是木子白,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一些。她原本是想一头栽进木子白的怀中的,可碍于周围有这么多人,只是走过去乖巧地牵了他的手。

    木子白宠溺地揉了揉刘醉儿的头,拍了拍她的手算是无声的安慰。随后,木子白来到那几位书院考官面前,众考官再次恭敬地朝山长行礼致意。

    “王院判啊!你可是要取消此学子的入学资格啊?”

    见到山长大人问话,王院判赶忙俯身拱手道:“回禀山长,此学子在与人比试中,逃脱的那一招疑似是《气道》一书中的御气术,故而...故而我才...”

    木子白并没有等他说完,开口打断道:“疑似?就是说你并没有真凭实据就妄下断言。如是果真取消了这孩子的资格,那你岂不是亲手断送了一个好苗子的前程吗?再者说,豪门子弟哪一个没有颗珠子傍身?许他人有珠子,就不许李崇轲也有珠子吗?”

    王院判一听,今天这山长的口气明显是向着那小子的,自己再这么死扛下去只会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眼珠子稍微转了一下,立刻恭敬地说道:“是是是!山长教训的是,的确是王无一思虑不周,还请山长示下。”

    木子白也不去正眼瞧他,转过身来捋着胡子面对大家朗声说道:“刚才唐宏与李崇轲的比试之中,李崇轲率先得到三个获胜点,这个是有目共睹的。”

    围观的众人听得山长这么说,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木子白接着说道:“至于他那最后一跳,我相信公冶子大师也已经跟大家解释过了,对于这一点,还有人有疑问吗?”

    平日里成天笑脸相迎的老者,今日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询问大家,让众人都认真对待起来,纷纷躬身作揖齐声回道:“并无异议!”

    木子白点了点头,然后宣布:“既然没有人提出反对,那我宣布,此场获胜者为李崇轲。”

    刘醉儿一听如此结果,高兴地蹦了起来,她跳到李崇轲面前,开心地拉着李崇轲的手绕着圈子跳起舞来。

    就连平常不苟言笑的流云,此刻也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快走几步来到李崇轲身边,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哟哟哟!事情一结束就不要你子白爷爷啦!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木子白假装生气地望着眉开眼笑的刘醉儿说道。

    那刘醉儿岂是好惹的,她侧着头斜着眼一脸坏笑地望着木子白说道:“子白爷爷,此言差矣。我崇轲哥哥原本就是凭本事赢得的比赛,是你手底下的人眼光不行,实力太差,这才劳烦您跑这一趟的对吧!再者说了,就算真要感谢什么人,我们也是要谢公冶子大师和那位把你叫来的小哥!子白爷爷你一个德高望重的贤者,就不要在这里跟别人争宠啦!”

    刘醉儿说完,还当着木子白的面给公冶子和他身后的那个小厮施了一礼表示感谢。

    木子白被她这一席话给逗乐了,哈哈大笑到合不拢嘴。他伸手点了一下刘醉儿的额头,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笑着离开了。

    待山长走后,公冶子身边的小厮跑了过来,先是朝着李崇轲他们三人施了一礼,随后掏出三块银色的腰牌递了过来。

    “三位学子,今日你们在格斗切磋中都进入了前十的行列,获得了进入阅星楼的资格。这是腰牌,请诸位收好。”

    李崇轲喜出望外,原本认为发生了刚才的事情要是能保住自己的入学资格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却没想到这阅星楼的腰牌竟然也能保留了下来。

    他立刻朝着台上朝这边微笑着的公冶子深深地施了一礼,随后伸手毕恭毕敬地接过了那朝思暮想的银牌。

    就在三人纷纷翻看手中的银牌之际,那小厮又从怀中掏出了以个翠绿色玉佩状的东西,双手递到了李崇轲的眼前。

    “李公子,这是我家主人私人赠予你的礼物。我家主人说了,你小小年纪便能驾驭得了这入仙境的定气珠,天资和悟性已然超越了大多数人。但我家主人也担心你修为尚浅,体内真气难免有不济的时候。故命我将此物赠予公子当作见面礼,望公子进入书院后安心学习,早日成为国家栋梁。”

    李崇轲望着那枚翠绿色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此为何物。可身边的刘醉儿可是见多识广之人,她呀了一声,一把将那东西拽了过来,大声惊呼:“是日经珏!竟然是日经珏!”

    那刘醉儿见到李崇轲还愣在远处,便急忙催促道:“你真是个木头,人家送了你如此珍贵之物,你还不大礼答谢人家?”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崇轲这才恍然大悟般地朝着公冶子站着的方向大拜了三下,可站起身来才发现,高台之上已经没有了公冶子。再转身一看,刚才那公冶家的小厮也飘然离去了。

第十五章 得胜凯旋

    “日经珏?什么是日经珏?”李崇轲把手中那块翠绿色的石头举过头顶,让阳光从它的中间透过来,散发出阳春新绿般的色彩。

    “咱们修行之人,能够凝聚真气,化无形为有形,靠的就是体内的定气珠。对,就像你的残月一样。定气珠的功用是将日月之光辉转换成那一缕缕的真气,修行者再将真气凝练成醇厚的气劲,杀敌与无形之中。”

    流云解释道,右手一挥,一道气劲便呼啸着奔向了十步开外的一座假山,噗的一声便没入了其中,在假山上留下了一道裂纹。

    “定气珠的成色与品阶直接决定了这个武者修为的下限,故而你刚刚虽然没有渡过小天劫,却也能迸发出类似入仙境的实力。不过,这定气珠也有个缺点,便是在黑暗无光的环境下,转换的效率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会失效。”

    流云指了指李崇轲手中的日经珏继续说道:“所以,那些制造定气珠的机关术大师们便想到了一个法子,便是把皓月石做成便于携带的模样,平日里将日经珏置于太阳底下汲取日光精华,战时遇到气力不济的时候,立刻将日经珏捏碎后拍入体内,瞬间便可补充大量的真气。”

    李崇轲恍然大悟地举着那日经珏看了又看,如获至宝般抚摸着这一块小小的玉佩。

    刘醉儿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问李崇轲道:“罐头,你可知道此物在京城之中能卖到多少钱一枚吗?”

    “多少?”李崇轲虽然眼睛望着刘醉儿,可捏着日经珏的手却悄悄地藏在了身后。

    刘醉儿撇了撇嘴,鄙视地白了他一眼,道:“如今那凡品的日经珏已经售卖到百金一枚。你这块眼色翠艳欲滴,一看便不是凡物,我估计至少也是个入仙境的品质。京师之中难得一见,估计就算是卖万金之数也会被各大世家给抢购一空的。”

    “万金?这么珍贵?那这东西我不能要。公冶子大师为何会无故赠我如此贵重的礼物啊?”李崇轲一听这东西竟然这么珍贵,吓得都不敢再去摸它。

    “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人家明摆着是看上你了呗!想把你收入门中,做他的学生。”刘醉儿说道。

    李崇轲还是摆了摆手,摇着头说道:“那也不用送我如此珍贵的见面礼啊!我受之有愧!”

    “你个傻子!”刘醉儿气呼呼地说道:“你可知道这公冶子大师何许人也?”

    李崇轲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刘醉儿叹了一口气,对于眼前这罐头的无知,她算是无能为力了。刘醉儿说道:“公冶子大师不是咱们仙界,他来自远人界一个叫驮扶的地方。人家可是那里的王子,为了向仙界元君表示效忠,带着族人前来朝贡,来了之后便不想离去,在此定居了下来。”

    “此时我略有耳闻!”一直在旁静静地听他们谈话地流云,此刻接过话来说道:“之前主公曾经说过,这驮扶族虽然国小民弱,可他们却掌握了一项独步天下的技能:机关术。这公冶子大师便是他们族中最厉害的奇巧匠人。他来仙界也已经十多年了,把他原本的技艺融合了仙界上千年对于机关术的研究。放眼天下,如今在机关术数之中应该是傲视群雄了吧!”

    “怪不得那姓王的院判虽然一脸不服气,可也得对公冶子大师恭恭敬敬的。”李崇轲说道。

    就在三人闲谈着定气珠,日经珏的时候,之前切磋落败的唐宏带着他的表弟杨牧之,杨怀礼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

    唐宏一脸怒容地伸手指着李崇轲骂道:“你这偷鸡摸狗的叛将之子,用下三滥的手段害我丢了进入阅星阁的机会,害我被家父一顿斥骂,回到家中也免不了遭受族人的冷言言语。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唐宏跟你势不两立。往后的路还很长,咱们走着瞧!”

    唐宏说完便拂袖而去了,他那两个人高马大的表弟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三个一眼,傲慢地朝着他们三个说了句:“小心点!”然后追随唐宏去了。

    “要不要我去把这三个给杀了?老是在眼前晃悠跟一顿恼人的苍蝇一般,烦人的紧。”流云目露凶光,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暗器。

    刘醉儿吓得面如土色,一把按住了流云的手,压低声音喊道:“你别乱来,这里可不必外便。书院岂是你随意杀人的地方?你想害我们万劫不复吗?”

    流云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怕什么,大不了把碍事的都杀了不久没事了?”

    刘醉儿抬手便想敲他的头,可转念一想这十五岁的杀手从小深藏在爹爹身边不谙世事,能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她指了指广场对面的那座恢弘的学宫说道:“流云,你别看这里的先生们个个文质彬彬,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可实际上这里面藏龙卧虎,入仙境以上的高手数不胜数。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幽冥帝国声势浩大,却不敢正面与咱们仙界冲突吗?正是因为云天书院诸多高手的存在,把幽冥大帝的野心给震慑住了。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想血洗这里?”

    流云听完,心中也是一惊,不过他面上没有露出什么波澜,只是小声地说了句:“谨遵小姐教诲。”便不再言语了。

    三人边说边离开了这学院,而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木子白和公冶子两人正饶有兴致地谈论着他们几个。

    “你当真想收他为徒?”木子白捋着下颌的白髯问道。

    公冶子点了点头,笑吟吟地说道:“此子颇像我小时候的样子,尤其是那副不认命的样子,我甚是喜欢。”

    “这难道就是你拉我来为他舞弊的缘由吗?”木子白斜眼望着他,白色的眉毛向上抬了一下。

    公冶子仰天大笑了两声,对木子白说道:“何止啊!我还伙同画师阁下您违抗了画坊的旨意,阻止李崇轲进入书院的命令呢!”

    “我以为你一个闲云野鹤不会过问江湖事呢!可你这次趟这趟浑水又是为了那般?”木子白有些不解。

    公冶子神秘一笑,道:“妙天画坊超脱三界外,拉着我们这帮三界的精英创了一个神界出来,以制衡三界为己任。我这不也算响应了画坊的宗旨,制衡书院中的各方势力嘛!有何问题?”

    “也罢!也罢!”木子白摆了摆手,道:“现在连你这个外族人都开始拉帮结派了,我看这三界也快要失衡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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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仙宫介绍:
我本想做逍遥仙,
奈何时运枉疯癫。
红颜纠葛断肠路,
望断凌霄望断天。
李崇轲只想跟他师傅一样,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机关术师,能进到大匠造府衙当差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可命运偏偏不让他如愿,把他捧上云霄之后又把他摔得粉碎。为仙为神还是为君王?李崇轲誓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云中仙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中仙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中仙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