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矫诏调兵
离林萧云的龙宫百里之外,驻扎着一支飞龙军。军中都是龙族的精英子弟,真正的能真善战者。
这支飞龙军最早的统帅是辰妃,第二任统帅是安国公,第三任统帅是林柏,第四任是安臣风,现在这第五任统帅,乃是安臣风之前的副手,姓尹,名至归,是龙族最下层的阶级,在上古之战的时候前线战事吃紧,上层精英阶级的兵源开始无以为继,这才开了禁忌,从底层招募了一匹中下层军官。
尹至归从最底层的士卒开始做起,每逢战事必定争先。悍不畏死还非常的沉着冷静。随着年岁和资历的增长,最终熬到了飞龙军副统领的位置。
可是,他自己的出身卑微,飞龙军又是林萧云的精锐之师,掌军之人必定是要出身贵族。他自己也无欲无求,心甘情愿地为历任统帅鞍前马后,任劳任怨。
可是,安家出事后,安家在军中的一切职务被罢免。这才临时让尹至归带领这支飞龙军。
安臣风来到这飞龙军的大营外已经是夜半时分,心急如焚的他高举着诏书在门外大喊尹至归的名字,要他出来听宣。
门口卫戍的士卒们对安臣风非常的熟悉,抱拳唱了一声喏,便快速跑去中军大帐报信去了。
没过多时,两支仪仗旗帜鲜明的从营门出来,分东西两边排开,中间一员虬髯大将披挂整齐地来到了场中,一撩铠甲前襟,哗啦一声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听宣。”
安臣风便像模像样的展开诏书来,朗声宣读起来:“鲲鹏龙君诏曰:今贼子梁笙武率禁军作乱,围攻安国公府,企图先铲除护国柱石后图谋王庭。急令尹至归即刻交出飞龙军兵权,由安臣风接管。飞龙军即刻拔营,驰援安国公府。”
说完把诏书交给了尹至归,尹至归双手接过后先叩了一首,然后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本布帛册子,翻来其中一页,同诏书上的玉玺印鉴仔细比对过后,点了点头。然后对安臣风抱拳施礼道:“安公,掌军多年,应该知道调兵换帅了除了盖了大宝的诏书外,还需要龙王的虎符。不知…”
他话还没有说完,安臣风便掏出了那半枚虎符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龙族的虎符,虽然叫虎符却是个腾龙的模样。
尹至归接过虎符,从自己怀中也掏出一枚来,将两者合二为一,严丝合缝。
这下,尹至归的心算是放了下来,自己心里暗暗念叨:“这多事之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啊!”
说完,他便把大统领的印玺递交给了安臣风,顺便问道:“敢问安元帅,那个梁笙武怎么就突然反了?”
安臣风收拾好了东西,跟尹至归说道:“现在你还做我的副原帅,你速去传令拔营出发,详细情况路上再跟你说。”
尹至归深知如此时刻,定是十万火急,于是抱拳告退后便去安排出征事宜。
半个时辰之后,三千龙族精锐之师飞龙军,已经在前往安国公府的路上了。
而此时的安国公府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安家上下老老少少带上家将一共也就五百多人,虽然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沙场老兵,可于十倍于自己的禁军作战超过三个时辰后,已经显露出了颓势。
伤亡也开始变大,安家老国公顶盔掼甲,手中按着一把已经出了鞘的长剑,正襟危坐在大堂之上,身旁的几个婢女也都是披挂整齐,满脸肃杀之意地侍立在左右。
不断有伤者从外面被抬到这里,大堂中已经很七竖八的摆放了二十多具担架。哀嚎声此起彼伏,安家的女眷们正在穿梭于各个伤者身边,替他们疗伤。
大堂外的廊檐下,停放着五具被白布蒙住脸的尸体,其中有两条是黑色的苍龙。他们是安臣雷和安臣雨。
双双被剑雨和群雷围攻致死。在前胸中了数箭之后,依旧死战不退,又被群雷轰击过后,才倒地不起。旁边三具尸体是他们的亲卫,拼死把两兄弟的尸体拉回到安家后,也气绝身亡了。更多散落在外的尸体根本没办法收回来。
战事进行到了后半夜,前院和后宅已经悉数陷落,只剩下中央大殿还在安家手中,前方战败后无法撤回来的女眷们,为了避免被俘后遭到凌辱,毅然决然地自裁了。安家四子有两人已经战死,外面的战斗由辰妃指挥。
此时,安老国公努力地撑着那把曾经陪他浴血奋战的长剑,想要站起来。旁边的婢女要搀扶他,却被老国公数次推开。
最终,老国公府摇摇晃晃地站立在了厅堂之中。
他说不了太多的话,于是他干脆双手吃力地举起那把长剑,朝外面一挥,满腔怒火嘶哑地吼出一个字:“杀!”
喊完便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伐,拎着那把曾经饮血无数,如今却跟他一样老态龙钟的长剑,朝门外走去。
这比任何的阵前的动员都能鼓舞士气。
在场的所有人,只要还能动弹的,都拿起武器往外冲去。今日一战,安家只为玉碎不求瓦全!
就在安家人打算殊死一搏的时候,远处山坡之上听闻雄壮的冲锋号角声,随后就听到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再然后就听到外面包围安家的禁军发出仓促撤军的鸣锣声。
这一夜,火映红了苍穹,安家子弟的碧血染红的厚土。
安臣风带人率先冲进了安国公府,看到满园一脸视死如归表情,浑身伤痕累累的安家老小,强悍如安臣风这样的魁梧大汉也悲痛欲绝,冲到安老国公面前,不住的磕头,口中喊道:“孩儿不孝,孩儿不孝,让父亲受罪了。”不一会儿,额头上已经鲜血直流了。
安老国公的神经在看到安臣风的那一刻,开始松弛下来,整个人也慢慢地瘫软在地。任凭周围人如何呼喊都不省人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大限已至。
溃逃回宫的梁笙武仓惶禀告林萧云道:“启禀大王,我军原本将安家围困在内宅大堂,只需一刻钟便可以将其全歼。可没曾想到,半路杀出来了一队飞龙军,他们人数大约在三千左右,来势汹汹,为首的安臣风趁我军不备冲击中军,一击之下竟无人能挡。末将无能,只能鸣金收兵,听候大王发落。”
“什么?”林萧云怒喝道:“安臣风什么时候把我的飞龙军调过来了?尹至归呢?他死了吗?”
“尹元帅没有死,刚才混战之中我还看到他紧靠在安臣风的左右。”梁笙武低着头补充道。
“居然连尹至归也反了!岂有此理!”一半气愤一半忧虑的林萧云在大殿之中来回踱着步。
“大王,咱们手里的兵不多了,要不咱们还是...还是撤吧!”
林萧云转过头来,阴测测地问道:“撤到哪里去?这个天地间还有哪里能容得下咱们?”
梁笙武的余光不小心看到了他如此阴森的表情,吓得又连忙叩头道:“末将只是担忧大王安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有别的意思,大王要相信末将啊!”
林萧云越想越气,目前已经是众叛亲离了,他自己已经没有多少筹码可以让他翻盘了。正在焦急的时候,外面的传令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报~~~~~安家率军围攻王宫大门。对方来势凶猛,宫门守军快坚持不住了。”
林萧云心里开始有些慌了,忙把趴在地上的梁笙武一把拽了起来,连踢带踹地把他赶出了殿门,朝着他大喊道:“一定要守住宫门。援军很快就到。”
众人都走了之后,大殿之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样地安静让林萧云更加地害怕起来。他浑身有规律地颤抖着,脑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转不起来了。
就当他无计可施的时候,无意间在腰间摸到了一个玉诀,他拿在手里一看,是之前刘醉儿郡主给他的那块通体黑色的玉诀,里面还隐隐流淌着红色的火焰。
林萧云咬了咬牙,心中暗自横下一条心。他捏碎了那枚黑玉诀,将粉末抛洒在大殿之中。
飘扬而落的粉末在空中竟然形成了一个圆形,这个圆形缓缓地发出亮光来。那亮光越来越大,圆形也变得越来越透明。
最后,一个折跃门形成了。
林萧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折跃门,他不知道里面会出来什么,也不知道他这么做会给龙族带来什么,他只想赌一把,而赌注是龙族全族的命运。
一个黝黑的,无比丑陋的大脑袋从折跃门中探出脑袋来,看到了林萧云后咧开了他的大嘴,露出了层次不齐的牙齿。
紧接着,一个一个幽冥先锋军陆续从折跃门里走了出来,有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刚刚被吸干的村民,顺手把那具干尸扔在了地上,发出了嘭腾一声。折跃门的那边,是一座刚刚被洗劫过的村子,一样地火光冲天,一样的死寂无声。
最后,随着刘醉儿从折跃门中走了出来,她伸手打了一个响指,那个门瞬间消失了,又变成了那枚黑玉诀,掉在了她的手掌之中。
刘醉儿冷眼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林萧云,厌恶地说道:“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合围
匍匐在地上的林萧云颤抖着回答道:“郡主恕罪,只因为龙宫里有人造反,林某疲于应付,如今叛军已经攻到了宫门口,想着现在在不把郡主请过来,恐怕林某就再也无法为郡主效劳了。”
刘醉儿没有理会他说的这些虚与委蛇的话,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便化作一道气劲朝着喊杀声最密集的地方去了。
山殇一脸坏笑的凑近林萧云耳边说道:“知道你一心想讨好我们先锋官,可以啊!你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嘿嘿!”一股腥臭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他说完便挥了挥手,后面一群幽冥先锋军也都嘻嘻哈哈地跟他出去了。
正在围攻龙宫的安臣风带着飞龙军正在猛攻正宫大门,奈何这宫城墙高城厚,再加上梁笙武居高临下密集射击,使得安臣风这边的进攻不是那么的顺利。
尹至归看了看久攻不下的形式,不尽建议道:“元帅,不如用攻城凿集中攻击城门与城墙的连接处,据我观察这里应该是整个墙壁最薄弱的地方。”
安臣风略加思索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没错,气劲在水中的威力仅有陆地上的三成,换做攻城凿来试试吧。”
尹至归听他说完,便将手中的小旗帜举了起来,然后又犹豫了一下,问道:“元帅,咱们这样没有旨意,贸然攻击龙宫,可是死罪啊!”
安臣风呵斥道:“尹至归,你是否看见梁笙武率残部逃窜进了龙宫?”
尹至归点头称是。
安臣风有高声问道:“尹至归,你说龙王在不在龙宫里面?”
尹至归抬眼看了一下龙宫顶上的升龙旗,点了点头说道:“升龙王旗在,龙王确实在宫中。”
安臣风的语气缓和了下来,问道:“叛军冲进了宫城,龙王的安危朝不保夕,我们该不该冲进去杀了叛军,救出龙王?”
此话一出,尹至归毫不犹疑地将手中的旗帜朝着之前商量好的地方挥了过去。
霎时间,千百根手臂那么粗的攻城凿,一根接着一根的砸在了城门与城墙的连接处,没过多久,连接处开始出现了裂缝,然后那裂缝渐渐变大,最后一小段墙壁竟然坍塌了。
守城的禁军看到城墙塌了,立马涌过来想用砖石立刻再把漏洞堵起来。可没想到,最后放出的一批攻城凿在水里飞行地慢了一些,到达的时候正好装上了赶过来堵城墙的禁军,于是每一根攻城凿上都串上了两三个的禁军,一时间断墙处残肢断臂无数,这片海域顷刻间便被鲜血给染红了。
安臣风顾不了那么多,一挥中军大纛,三千多飞龙军以及辰妃和安家数百名死了丈夫妻儿满腔怒火的家眷,一股脑的冲进了宫城。
梁笙武屁滚尿流的跑向了大殿,边跑还边喊着:“大王,不好了!打进来了!打进来了!”
结果,他一不小心装在了正从大殿出来的幽冥先锋军为首的山殇身上,山殇瞥了一眼撞得头破血流的梁笙武,伸脚一踹把他踹出去四五丈远,后背撞在一根粗大的石柱上,顿时经脉断绝,口喷鲜血而亡。
后面的沙殇惋惜地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梁笙武的尸体,责怪道:“你看你多浪费!你不饿可以给我啊!哎!”
正在广场上兴奋地朝大殿奔跑的众人,突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女子给拦住了去路。
安臣风一指那女子,大喝一声:“你是何人,速速让开。”
那女子打量了一下众人,平淡的说道:“你们赶紧走,等他们来了你们就一个也走不掉了!”
安臣风等人面面相觑,以为她是再威胁自己,于是轻蔑地说道:“小姑娘,你赶紧让开!我们只找叛军的麻烦,你们这些宫中的奴婢们速速逃生去吧!”
刘醉儿还想再劝,可众人已经再也等不及了,继续朝大殿蜂拥而去。
她回头看了看那些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道:“都这么急着去送死。”
她干脆席地而坐,长发散落下来披在肩上。斜斜的刘海把她半边俏丽的脸庞给遮住了,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不过从她抖动的双肩来看,似乎又能猜到点什么。
果不其然,刚才跑过去的那些人很快就发出了激烈的打斗声,继而就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了过来,再然后就是有许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刘醉儿身边跑过。
刘醉儿的肩膀停止了抖动,她用手指捋了捋秀美的长发,抬眼看到这些刚刚还趾高气昂要冲进去闯出一番天地的善男信女们,如今却如此仓皇逃窜,不得不说是一个笑话。
这个时候,安臣风跑过刘醉儿的身边,看到仍旧呆呆地伫立在广场中央的刘醉儿,便动了恻隐之心,拉着刘醉儿就往外面跑,边跑还边说:“林萧云不知道哪里找来了一帮煞星,各个招式阴损,专门吸干人的精气,小姑娘赶紧跟我们一起撤到安国公府去,那里要安全些。”
刘醉儿也没有辩解,就任凭他这样拉着自己往外面跑,一边仔仔细细地把周围的一切景致都好好地再看一遍。
这个两三个月以来,她过的如同行尸走肉。幽冥先锋军一路北上,所到之处无不是硝烟四起,生灵涂炭。而她就一直这么冷眼旁观着,旁观那些美丽地田野山林变为荒芜,旁观以前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仙裔族子民变成一具具的干尸,她以为自己只要心中有着那个远大地终极目标,经过地一切都不会让她的情感泛起波澜,可是每天晚上彻夜难眠,脑海中尽是那些凄惨酷烈的场景,让她只要一进入梦境都会被吓醒。然后就是整晚的以泪洗面。
但是,只要一到阳光之下,她依旧是那个肃杀之意甚浓的淳安郡主,一个不可一世的仙族新晋女武神。
两个时辰前,刚刚冲出包围圈,追杀梁武笙进入宫城的这支队伍,现如今又撤回了安国公府。
尹至归在指挥着飞龙军们抓紧时间抢修被轰塌的院墙,而安臣风仍旧处在亲眼看到一个大活人被生生吸尽精华成为干尸的恐惧之中。
他这几天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变故,自己的二弟带着全家的希望冲出龙门去云宫报信被射伤,生死未卜。安家被围,自己出去搬救兵,结果两个弟弟又双双战死。好不容易自己带兵杀回安府,把一干老幼都救了出来,结果父亲悲喜交加,情绪大起大落,油尽灯枯而死。为了报仇,冲进龙宫要杀掉林萧云却碰到了那么一帮怪物。
安臣风再也撑不住了,一拳砸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一些有些类似经历的家人,也都开始抽泣起来。目睹过龙宫广场上幽冥族吸干活人的那帮飞龙军士卒们也黯然神伤,低着头默不作声。
沉重的压抑感仿佛是笼罩在众人头顶上的一片乌云,不知道何时会打下巨雷,或者是下起瓢泼大雨。
此时,一只纤细的玉手搭在了安臣风的肩膀之上。柔声说道:“这位大叔,天无绝人之路。”
安臣风满脸泪痕,抬眼看见这小姑娘一脸淡然的神情,正在出言安抚自己,顿时一种羞愧之情油然而生。他低着头想了一想,一把抹干净脸上的泪水,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对场中的大伙儿说道:“将士们!今天我们牺牲了许多的亲人,好友,袍泽弟兄。他们的血不能白流。我们要活下去,要把他们没有活够的日子一齐活下去。龙族子弟!悍不畏死。”
然后,安臣风开始用右拳有节奏地开始击打着自己左肩上的铠甲,发出咚咚的声音。
在他的鼓舞下,周围所有人脸上原本的绝望和痛苦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带有希望的必胜之心。他们不管身上有没有穿着铠甲,都用左拳有规律地击打着自己的左肩。
满院子的人都嘶吼着:“龙族子弟!悍不畏死!龙族子弟!悍不畏死!”
刘醉儿眼中的那一抹化不开的哀愁,在这一声声的怒吼中,似乎淡去了一些。
就在此时,院墙外面吹起了低沉的号角声,五人一排的幽冥士卒扛着刚刚从龙宫中拆下来的一些大石柱,一步一步地朝着安国公府大门而来。
尹至归大喊道:“各士卒听令!拿起武器,准备迎敌。”
这句话似乎让众人重新找到了前进地方向,纷纷从地上捡起刀枪剑戟,冲上院墙上地箭垛。在尹至归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阻击。
安臣风拿着一把大锤和一面盾牌来到焦头烂额的尹至归身边,跟他说道:“至归啊!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讲清楚。”
百忙之中的阴至归回头问了一声:“元帅请讲。”
安臣风说道:“调你来解救安府是我个人所为,那个诏书是假的,虎符是我偷来了。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借你的飞龙军来救我的家人。希望你不要怪我。”
尹至归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望了望安臣风,说道:“元帅,其实我一开始就有疑心,不过我跟随安家这么多年,安家是如何对待下属的,如何对龙族尽忠的,我尹至归都看在眼里。其实我早就把生死交给了你们安家。所以还请元帅不要再说这样见外的话了。”
安臣风点点头,拍了拍尹至归的铠甲,对他说道:“我出去阻挡一下他们的进攻,如果我受伤了你无需派兵来救我,我今天一心求死,追随我父亲兄弟而去。这是我们安家家主的龙纹令,现在交给你,我们安家老小就托付给你了。”
尹至归双膝下跪,伸手接过令牌道:“末将暂为元帅保管,待元帅凯旋归来再完璧归还。”
安臣风笑了一笑,向前一个纵跃,翻身下了院墙,冲向了正在前进的幽冥先锋军。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七贤殿
高大的院墙之上,尹志归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挥动手里的长剑指挥着后面飞龙军的重弩手们朝着下面的幽冥先锋军疯狂地射出攻城凿。成人手臂粗的攻城凿划开海水带着一连串气泡冲向了幽冥士卒。
冲在第一排的五人小队瞬间被攻城凿刺穿,并被强大的力量拽着朝后摔去,在水中滑行了五六丈后方才停下。插在幽冥士卒身上的攻城凿不但把他们坚硬的皮肤给穿透了,还把他们来龙宫之前为了方便在水下活动而使用的水膜也刺破了。紫黑色的血液从伤口之中不断地流出来,连同外面从破口处渗透进来的海水混合在一起渐渐地没过了自己的鼻腔。
原本幽冥族强横的身躯,收到几处贯通伤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可是现在在海底龙宫,身上覆盖着一层让他们可以在水下呼吸的水膜,里面的水排不出去,外面的水又不断地涌进来。就这样,第一批受伤的幽冥族士兵被活活地溺死在原本保护自己的水膜之中。
刚刚落地的安臣风把刚才一幕看得真切,他敏锐地意识到这可能是克敌制胜的一种有效手段。于是朝着冲自己围过来的三个幽冥士卒挥过去一刀,趁他们躲避的瞬间,左手上的一把小弩连扣三下扳机,三支小小的弩箭划着水浪就飞了出去。这种用海蛇皮绞成的弩弦韧性十足,可以在水中为弩提供充足的力量,而且可以反复的长期的使用。
那三支小弩在水中滑行了一段距离,在靠近安臣风正面的那个幽冥士卒的时候发出了噗噗噗三声。那三支小弩只穿透了那薄薄的水膜,幽冥族坚硬的皮肤把它们阻挡在了外面。
安臣风当然不会蠢到想用这三支小弩箭去射杀一个幽冥士兵。
他只想淹死他。
果然,那个被射中的幽冥士卒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腰肋部的三支弩箭,鄙夷地伸手拔了出来。瞬间,海水便从那三个孔洞中灌了进来,先是淹没了脚,然后是小腹,再到胸口,最后是头部。
那个幽冥士卒拼命地用双手在脸部抓扯,想把脸上的那层水膜给撕掉,可这水膜虽然容易被锐器所破,却异常结实,任凭这士卒双手如何用力拉扯,就是不裂开。
大约过了三两口茶的功夫,那个士卒扑腾了几下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旁边的同伴全程目睹了整个场景,直到同伴一动不动了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朝不保夕后,他们拼命地朝本方人马那边游去,却忽略了安臣风手中的弩箭已经放空了。
山殇看了看前面发生的这些事情,皱了皱眉对旁边的沙殇说道:“咱们为何要在这里耗费兵力?咱们是来抢荒芜鼎的!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是大哥!有人看到先锋官被他们抓进去了!没有先锋官带路的话,咱们怎么能找到那个破鼎啊?”沙殇回答道。
山殇冷哼了一声,说道:“凭她的本事,谁会困得住她!又不知道在捣什么鬼!”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想着不去把他们的先锋官找回来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把荒芜鼎抢到手。于是下令道:“去!找些人去拆一些石碑或者石壁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弓弩。”
旁边一个百夫长得令后快速带了人搜罗防御用的石碑去了。
此刻的刘醉儿仍旧靠墙看着那些疲于奔命地守城军士,她有些恍惚了,似乎忘记了这次来到龙宫的使命。不过墙外的号角声把她从迷茫中唤了回来。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把有些凌乱的长发再次整理了一下,然后刘海后面的那美丽的双眸又充满了肃杀之意。
一道充满杀意的白色气劲从安国公府腾空而起,落在了外围幽冥族大军面前,激起一片水雾。
周围的幽冥士卒先是一阵慌乱,刚准备冲上去将来犯之人给一网打尽,待水雾散去之后才看清楚是他们的先锋官。
沙殇嘿嘿一笑,对刘醉儿说道:“先锋,您这是探营回来了吗?”
刘醉儿横了他一眼,没有搭他的话,转头问山殇道:“进攻如何?”
山殇低头抱拳回禀道:“回先锋的话,对方用弩箭和攻城凿射杀我军士卒,有了一些伤亡。不过现在先锋回营了,也就没必要再进攻了。”
土殇在旁边插话道:“先锋给的这水膜能在水中自由呼吸和行走的确神奇,可是太容易被锐器给弄破了。刚才为了就先锋,好几个弟兄就是被弩箭射破了水膜后,溺水而死了。”
山殇瞪了一眼土殇,依旧抱拳对刘醉儿说道:“先锋,打仗中有些伤亡是必然的,幽冥族勇士从来不惧怕生死。怕只怕死得没有意义。如今先锋已经归来,请指示下一步咱们该如何进行?”
刘醉儿点了点头,吩咐道:“咱们这次是为荒芜鼎而来,下一步自然是去龙宫地下得宝库之中拿走荒芜鼎。跟我来!”
说完,刘醉儿便化气而去,剩下一群待在原地得幽冥士卒们面面相觑。
山殇叹了一口气,下令打扫战场,朝着龙宫的方向开拔而去。
沙殇这一路来看刘醉儿颇为不惯,今天她毫无缘由得来,又不管不顾得去,完全没有统军大将的样子,于是他跟山殇说道:“大哥!按我说咱们就不该跟这玄幻的人来!她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咱们的先锋官,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当每个人都跟他们仙族一样能飞来飞去吗?”
山殇吼了他一声:“你给我闭嘴!你别忘了大帝临走之前是如何吩咐我等的?让我们对先锋言听计从,目的就为了那个荒芜鼎。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对先锋不敬的话,我亲手宰了你!”
沙殇知道他这个大哥平常不怎么发怒,可一旦发怒就是天大的事情。所以他缩了缩脖子,闭口不言语了。
半个时辰后,幽冥先锋军一行人重新返回了龙宫正殿。此时的大殿已经空无一人,到处都是散落的器皿和杂物,显得非常的混乱。
石殇一脚踢开一个大瓮说道:“这什么鬼地方,到处是水不说,还见不到一个活人。想找人打架都找不到,真快憋屈死我了。”
土殇凑过来低声说道:“二哥,咱们那个先锋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下大哥又要发怒了。”
沙殇在旁边听到后,撇了撇嘴,不说话。土殇嘲笑他道:“四弟,你怎么了!平常就数你话最多,怎么现在哑巴了?”
沙殇忿忿不平道:“三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刚才你没听到大哥说吗?不让我再议论那女人的不是。不过这也太不像话了!哪里有一军之主经常跑没影的?”
这时候,身为大哥的山殇也有些按耐不住了。总是看不见主帅,他的心里也在犯嘀咕,时间长了下面的这些**们就都要不安分了。于是他对自己的三个弟弟下令道:“你们三人各领本部人马在这龙宫之中寻找先锋官和地宫的入口。半个时辰后回到这里集中。”
他的弟弟们领命各自带兵去搜寻龙宫了,山殇在大殿之中留下了一队人马负责接应,自己也带了人去寻找刘醉儿了。
而刘醉儿之前一到这龙宫大殿之中的时候,就发觉不对。整个龙宫死一般寂静。
于是她凭着记忆在龙宫之中一路搜寻着地宫入口,按照刘醉儿的理解,林萧云应该早就跑了。
半个时辰后,在偌大的龙宫之中,于一处偏僻的废弃宫殿之中,找到了那个有着沧桑岁月痕迹的地宫入口。刘醉儿伸手摸了摸李崇轲当年亲手镌刻在入口石柱上的一行小字,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半碗云霞一碗鱼
黄叶随风寻秋泥
夕阳流连飞云处
不暖人间不暖心
她拭去眼角沁出的一滴泪水,毅然决然地朝地宫而去。
地宫入口地通道内所有的夜明珠都已经亮起,表明不久前刚有人进来过。刘醉儿握了握双拳,把双掌一摊,化出两把气刀捏在手里。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缓步朝前走去。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刘醉儿听见前面人声鼎沸,还有密密麻麻地敲击声。她一个箭步往前窜到一根粗大地石柱后面,探头望去,一个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无数的工匠往来于地宫广场之中,一层一层的木楼搭在了巨大的石门之上。广场两侧原本耸立的七贤七圣石像已经有一多半被拆毁了。
又是一声巨响,一座石像又轰然倒塌,刘醉儿认得那座雕像,这是七贤之中唯一一位女性,也是当世武道成就最高,最年轻的宗师也是自己的师傅:李雁秋。
刘醉儿自小就以她为自己的榜样,立志也要像她那样成为族中最优秀最强大的女武神,为族人开疆拓土,惩凶极恶,最终羽化而去成为历代仙族族人祭奠的圣贤。
而李雁秋的雕像在她面前被人推倒了。刘醉儿的怒火似乎要把这鲲鹏海底烧穿,她不管推到雕像的那些人是受了谁的指使,也不管他们知不知道倒下的是谁的雕像,她不想去理会这些,她从来不去理会一群死人的想法。
她双掌猛烈推出,一股巨浪带着翻滚的水花扑向了广场上的众人,周围那些巨大的石柱和石块也被巨浪裹挟着向巨门旁的那些站在木楼上的匠人们砸去。一时间,石块,木桩,人的残肢断臂,鱼虾蟹,等等都绞在了一起,刘醉儿不断地打出凶狠的招式,每一招都毫不吝惜自己的气劲。
大浪从鲲鹏海底部翻涌而上,带动着上层的海流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海啸,这一波海啸把整个鲲鹏海都搅浑了,甚至波及到了北仑洲和中神洲沿海的地方。
可是,这一切就可以平息刘醉儿的怒火了吗?
第一百四十章 毁圣殿
一股滔天的大浪朝着云中仙宫的军队打了过来。
林柏骑在赤红兽上,挥动手中的混元刀朝前劈去,一股带着炙热气流的劲道朝着那巨浪当头袭去。只听见刺啦一声,无数的汽体蒸腾起来,把众人面前熏得烟雾缭绕。
旁边坐在七彩朱雀上的秦盈打出一掌,将面前的水汽给打散掉,嘟囔着说道:“这风和日丽的天气,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浪头。莫非是海底的火山喷发了?”
“这下面就是龙宫的位置了,你说如果林萧云的龙宫就在火山口上的话,他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林柏收回刀,对秦盈说道。
李崇轲此时御气而来,听到林秦二人的对话觉得挺有意思,于是打趣道:“说不定这龙宫下面现在就有一座火山喷发了,就省的咱们动手清理门户了。”
林秦二人循声回望,见是元君,便拱手施礼。
蓝升骑着李崇轲的避水烟云兽带着李芸也过来了,好奇地问道:“难道老龙王真的被火山给烧死了?太扫兴了,没有手刃此贼真乃憾事啊!”说完他发现林柏,秦盈还有李崇轲都在看着他,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后面地李芸一拍他的肩膀,低声呵斥道:“呆子,你在林宫主面前瞎说什么呢!”
这下。林柏才如梦方醒,连忙跟林柏道歉:“林宫主,实在是抱歉。我蓝升向来说话欠考虑,您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
林柏摆了摆手,对蓝升说道:“不妨事!我已经与林萧云那老贼断绝了父子关系,以后我跟他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李崇轲拍了拍林柏的肩膀,轻轻地按了按,说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赶紧带我们进去吧!也好早些救你的母亲。”
林柏点了点头,冲下一按赤云兽的大脑袋,那赤云兽闷哼了一声,旋即往下方的海域冲去。李崇轲一招手,后面的云宫星君以及两军八卫人马浩浩荡荡地前进起来。
在众人即将进入鲲鹏海之时,大伙儿齐齐地掏出一枚透明地软玉,往自己胸口一拍。那枚软玉便如同麦芽糖一般,逐渐地化开,慢慢地布满了全身,连同骑兽都包裹了起来。
蓝升一遍看着这神奇的变化,一遍赞叹道:“云宫的神奇玩意儿可真厉害。”
林柏却没有用那个东西,他虽然已经离开水域多年,可潜水游行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而且他在海中比其他人更有优势的地方就是聚集气息的能力要高于其他星宿。
林柏一人游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他的赤云兽数火,无法进入这鲲鹏海域,自己又恰好想再重温一下当年在这里自由自在游弋的快感。于是他催动定气珠,不断地朝身后催发气劲,速度竟然比李崇轲的避水烟云兽还要快上几分。
蓝升一进入水中,便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一些变化,自己催动定气珠的能力变弱了,新生真气的缺乏使得他的胸口觉得憋闷起来。他想开口说话,可是出于本能,他的身体在四周都是水的环境里似乎显得非常的僵硬,嘴巴张了张,可嗓子里却没有半丝声音发出来。
现在的蓝升开始羡慕出身龙族的林柏了,自己这个仙裔族在鲲鹏海里似乎变成了一个培元境的修仙者。
不一会儿,一座硕大的城关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林柏翩然落在了紧闭的大门前,回头对安臣雨招了招手。
同样没有用水膜软玉的安臣雨话作一条黑龙,向前快速扭动了几下,便化为人形,落在了林柏身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赶到了。
林柏看了一眼这巍峨地城关,对安臣雨说道:“臣雨,你就是在这里被射伤的?”
安臣雨点点头,说道:“当时守城门的兵丁收到了林萧云的旨意,只要是安家的人就不让出城,可当时我送信心切,急着要赶到云中仙宫见到元君和公子,于是跟他们打了起来,这帮家伙自然打不过我,但是他们居然放下了断龙门,我在城门快关之前,化作龙形逃窜而出,结果没成想到,被他们乱箭射伤。哎!”
想起往事,安臣雨后怕起来,他开始担忧还在城关那边的父兄和弟弟们,他的妻儿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林柏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安慰他道:“臣雨别担心,等下我们就打破这断龙门,进去救你的父兄。”
蓝升降落在林柏身边,用他那条断臂拱了拱林柏,问道:“林宫主,为什么非要走门啊?城关上面那么大的空间不能过去吗?”
林柏冷笑一声,用嘴巴朝李崇轲努了努嘴,说道:“那就要问这天下第一奇巧匠人他施了什么法了。”
李崇轲正在跟避水烟云兽上的李芸说话,听到林柏这么说,他头也没回地说道:“你不是要把断龙石打断吗?为何问我法术的事情?”
林柏心中焦急着去救自己地母妃,这时候跟李崇轲争论这个实在不是时候。于是,他服了个软对李崇轲说:“元上,断龙门一关再难从外面把门打开,除非把整座城关拆掉。我不是说咱们云宫没这个实力拆掉这座城关,只是时间急迫,等不了那么久!还得劳烦元上把这城关上的法术撤去,好让咱们快点去搭救安国公一家和辰妃娘娘。”
李崇轲点点头,转过身来一个纵跃悬浮到半空之中,从口中念念有词,伸手一挥,然后再飘落下来,对林柏说道:“好了,禁锢的法术已经撤销了。”
林柏将信将疑地问:“这就结束了?可什么都没发生啊!”
李崇轲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去继续跟小鱼儿说话不再搭理他了。
安臣雨拍了一下林柏,说道:“三王子,我去试试不久知道了。”
说完还没等林柏拉他,便自己化作一条黑龙,朝着城关上方的大片水域游去,毫发无伤的穿越了城关,落到了城关后面不见了踪影。
没过多久,安臣雨又化为人形返回城头,挥舞着一杆旗帜朝这边招呼。
林柏有些难以置信,侧头去问站在他身边的李崇轲:“你果真在这里施了法术不让人穿越吗?”
“哪里有这种事情?”李崇轲面无表情的回答。
“可是!可是这个龙宫的人都在传这个事情啊!说城关上被你施了法术,穿越之人必定会身首异处。难道都是骗人的?”林柏急忙问道。
李崇轲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说道:“我是在这座城关上做了一些布置,可那些暗弩都是奇巧机关,只要有人想从城关上方闯过去的话,下面的守将一旦敲击城门洞里面的机括,触动了城关上的机关,自然就会把闯关者给射杀了。可是你看!现在城关上旗帜凌乱,地上插了这么多的箭簇,想必机关已经触发过了,他过去自然是没事。”
林柏还是不甘心,追问到:“可是那些传言都是说的那么真切!还有!如果你真的没有施法,为何刚才你要做那番模样?”
李崇轲挥了挥手让后面的军队进城,然后回答了林柏的问题:“那个传说或者是谣言,应该是林萧云传播出去蛊惑臣民的。至于刚才,我那样做只不过是打消了安臣雨心里的顾虑而已。”
“你...”林柏望着进入城关的李崇轲,竟然无话可说。
地宫大殿之内,惊涛骇浪过后一片狼藉。
鲲鹏龙君从一根粗大的石柱上爬了下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头上的王冠也不知所踪,头发飘散下来在水中到处游荡。
林萧云狼狈不堪地来到高大无比的地宫石门前,用拳头不住地砸着,边砸还边哭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样,缓缓地依靠着石门瘫软下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地宫中环绕,他不断地喊着:“你打开啊!你打开啊!”
刘醉儿缓缓飘过满目疮痍的七贤七圣石像,脚尖轻轻点地落了下来,看着孤身一人趴在石门上哭泣的林萧云说道:“是你让人把这里的雕像给拆了的吗?”
林萧云自然认得这声音,可是此刻他根本不想回头看这个让他曾经噩梦缠身的女子。
“是你下令让人把雕像拆掉的吗?”刘醉儿又问了一遍。
林萧云嘿嘿干笑了两声,用哭声回答她到:“是我下令拆的,你杀了我吧。反正我没能打开石门也是死罪。”
“打不开石门最多死你一个人,拆毁雕像我会灭你全家。”刘醉儿冷冷地说。
“全家?我哪里还有什么全家?大儿子和二儿子战死在比邻大陆,四儿子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最爱的姒妃被杀了。唯一的儿子却要杀我。跟他母亲一样背叛了我。你说!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还有什么全家?”林萧云转过身来,朝着刘醉儿咆哮着。
“你为何要拆石像?”刘醉儿似乎没有听到他刚才的问题,自顾自地问道。
“哼!因为我听说这石像底下有机关,可以把这该死的石门给打开。”林萧云没有计较刘醉儿的无视,垂头丧气的回答道,“于是我征发了周围很多水族部落的民夫劳力,一边不断地凿这石门,一边拆石像,想找到开启石门的奇巧机关。”
“哦?是谁给你的权力摧毁仙族圣像?”刘醉儿目光凌厉且冷峻,仿佛是一只猎豹在凝视即将到手的猎物。
“我急着把门打开!打开后把荒芜鼎据为己有,这样就可以不断地敲诈勒索你跟李崇轲了。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活命!”林萧云半痴半傻地回答。
刘醉儿摇了摇头,对他说道:“要知道你是这么蠢的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打开这个门的。这个门是敲能敲的开的吗?都说了让你找钥匙,你就不会让你儿子去李崇轲那里把钥匙偷回来?”
林萧云的猛地抬起头,看着刘醉儿的眼神仿佛要吃人,可过了一会儿,那凌厉的眼神变暗淡了下去,自言自语道:“我儿子不要我了!我儿子不要我了。”
刘醉儿摇了摇头,往前跨一步,一把抓住林萧云的喉咙,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对他说道:“你玷污先师,这样杀了你真是太便宜你了。不过我时间不多,不能计较这么多了,不过你龙族之人从此就在这世界给我消失吧。”
正当刘醉儿要用力捏下去的时候,一种利刃带着一阵翻涌的水花朝刘醉儿袭来,刘醉儿伸手一挡,混元刀便被格飞。
她回头一看。林柏正在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可刘醉儿眼神却朝林柏身后望去,露出少女般的莞尔一笑道:“你终于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琉璃盏
“你把他放下!”林柏朝着刘醉儿怒吼道。
刘醉儿转头看了看她手中的半死不活的林萧云,又转过头来看着李崇轲,笑盈盈地问道:“李崇轲,你说我要不要杀他?”
李崇轲往前走了两步,摸了摸鼻梁说道:“你若是问我,我自然说不要杀。”
刘醉儿忽然又收敛起笑容,杏眼圆睁对李崇轲说道:“可是,这条老黑龙把七贤七圣石像给拆毁了,还把我师傅的雕像砸了个粉碎。你说他该不该死?”
李崇轲怔了一下,随后面容又缓和起来,说道:“毁掉了女武神的雕像自然该死。不过既然雕像已经毁掉了,杀了他也还原不了。还不如把他交给角木蛟,他们龙族的事情还是让龙族自己去解决。好吗?”
刘醉儿听他这么说,把原本提在半空当中的林萧云放了下来,可是纤纤左手还捏住了他的喉咙。
刘醉儿脸上浮现出坏坏的笑,挑眉问李崇轲道:“梨罐头,你这是在求我吗?”
李崇轲轻咳两声,含糊不清地回答:“算是吧。”
刘醉儿把耳朵朝前凑了凑,也不顾周围众人的目光,故意戏弄他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没听清。”
这个时候秦盈忍不住了,冲上前去朝着刘醉儿吼道:“他都说是了,你再这样当众戏弄他有意思吗?”
话音刚落,一股强劲的水浪朝着秦盈这边排山倒海般地翻涌过来。李崇轲急忙一把将秦盈拉在自己身后,左手劈出三掌气刀,堪堪把临到面前的那股大浪给化解掉。
“你还护着这小妖精。”刘醉儿怒气冲冲地质问李崇轲,原本白皙地脸蛋上泛起了红晕。“她刚才出言以下犯上,我连惩戒一下她都不可以吗?”
李崇轲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回答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云宫的事情,要惩罚也得回到云中仙宫再说。”
躲在李崇轲身后得秦盈偷偷探出头来,小声说道:“你还敢把自己当作淳安郡主啊!”
“你闭嘴!”李崇轲回头呵斥秦盈道。转过身去把她往林柏那边一推,对林柏吩咐道:“老蛟,看好她,别让她乱来。”
角木蛟死命拽住秦盈,可秦盈回手给了角木蛟一掌,挣脱开他的束缚,跑到刘醉儿和李崇轲中间,质问刘醉儿道:“你自诩为仙族的玄天圣女,云中仙宫的淳安郡主。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亲自把幽冥族带到这里来,处心积虑地伤害云宫和仙裔族的人,谋夺荒芜鼎,要把这大陆毁掉。这就是你身为仙族传人干出的事情吗?”
“我做我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刘醉儿脸上的所有的情绪:戏谑,欢喜,开心,调皮,调侃,等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肃杀之意。
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寒冷杀意,竟然连李崇轲看到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只见被刘醉儿掐住脖子的林萧云开始拼命地挣脱起来,嘴巴里不断地模糊不清地喊着:“放开我!我不想死。”
此刻的挣扎已是徒劳,一股寒流从刘醉儿的手上流淌到林萧云的脖子上,这股寒流把周围的海水都冻结了,林萧云的脖子开始冰冻起来,然后是他的头颅和整个身体。
约莫四五个呼吸之间,林萧云再也不能动弹了,因为他已经变成了一座冰雕。
刘醉儿的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井木犴,死罪。上次就应该一掌打死你整个孽畜。”说完,左手一用力,只听到咔嚓一声,林萧云地脖颈变得粉碎,一个头颅在水中优美的转了一个圆圈之后,掉落在青石板上,咕噜咕噜滚了数圈,停在了林柏脚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宫这边有些猝不及防,李崇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第一时间把秦盈拉向了后面,伸出双掌去迎击刘醉儿打过来的猛烈一击。
林柏心情大起大落,每日朝思暮想着找林萧云报仇,可当真看到他的头颅滚在脚边的时候,丧父的痛楚又从心底里翻涌起来,一股无名的怒火从丹田之处喷薄出来。提起一股气劲就朝刘醉儿扑了过去。
蓝升和其他云宫的星君们却是有些茫然,看不懂也搞不清楚前面的这一群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的变故。不过他们看到李崇轲和林柏出手了,也就呼啦一下朝着刘醉儿杀去。
现实就是如此的残忍,仅存的仙族苗裔在仙族的七贤七圣残破的石像面前,展开了同室操戈,自相残杀的闹剧。
正当云宫这边人马大张旗鼓地冲向刘醉儿之时,后方喊杀声四起,正是幽冥先锋军堪堪赶到,见到自己地主帅被围还没来得及结阵,山殇就下令突击前进。
中军四卫原本是在阵型地最后方,突然听到阵后出现大量幽冥族地士兵,急忙后队变前队开始就地组织防御起来。
林柏一看后面那阵势,急忙推了一把秦盈,急吼吼地说道:“秦盈妹子,你速带你们朱雀宫的星宿前去阻挡,减缓他们的攻势。”
秦盈执拗地还向往前冲过去帮李崇轲,林柏大喝一声道:“咱们现在腹背受敌,你就不要意气用事好吗?”
如同当头棒喝,秦盈猛然清醒过来,点了点头,恨恨地忘了一眼在乱战之中的刘醉儿,朝朱雀宫的星宿们挥了一下手,扭头跳跃到中军四卫前方,与幽冥族厮杀起来。
话说身处重重包围之中的刘醉儿没有半点慌乱,在沉着应付各个方向袭来的气刀,气剑和暗器之余,眼睛始终冷冷地瞪着李崇轲。
刘醉儿传音入密给李崇轲道:“他们犯上作乱你居然不管?”
李崇轲表情有些无奈,反问道:“你把幽冥的人带了进来,他们如何再把你当郡主?”
刘醉儿哼了一声,声音又变得有些哀婉:“旁人不理解我做的这些事情我不计较,可你怎么也能和他们一样误解我呢?”
李崇轲脸上地肌肉有些抖动,他情绪激动起来,传音道:“我当真不能理解你如今地所作所为,如果你真的是为仙族仙裔好,请你立刻停止现在所做的事情,跟我一起杀了幽冥族。咱们回到云宫,你还是玄天圣女,淳安郡主,受万民景仰。”
刘醉儿依旧双眼望着李崇轲,泪水从大大的眼睛中慢慢飞向上方,渐渐地在水中形成了一条自下而上的泪线。她哭泣着传音道:“你可知道这些年我都经历了多少磨难,终于找到了一条重振仙族一族的正确途径。可是你不但不理解我,还要阻止我。你之前答应过我,要永远同我的话,难道都是哄我玩儿的吗?”
李崇轲叹了一口气,传音道:“你把你的计划告诉我,解释给我听,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是拯救仙族的正确途径,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可你现在做的这些,哪一点能说明你是为了仙族?你这么做,那些死去的先辈们当如何想?咱们的父母族人们该怎么想?”
刘醉儿挥手两掌逼退了想要将捆仙索套住她的两个星宿,又飞起一脚踹倒了房日兔老姚。她脸上的泪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无情的面容。她最后一次传音给李崇轲:“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王族的命令呢?你会怎么做?”
李崇轲听罢,大喝一声:“住手!”
刘醉儿身边的诸位星君以及林柏都停下来,回头看着李崇轲。
“都退下!”李崇轲厉声喝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林柏还是忿忿地瞪着刘醉儿这个杀父仇人,挥了一下手让青龙宫的星宿们退回到李崇轲身后。然后后面朱雀宫与幽冥族的战斗也逐渐平息下来,双方都把死伤者拖回本阵,但依旧剑拔弩张地瞪着对方。
刚才还你死我活的战场,现在已经沉寂地只听得见水流声。
过了好久好久,李崇轲才说出一句话:“没有我的钥匙,你打不开这堵叹息之墙的。”
“我知道!”刘醉儿倔强的说道。
“难道你还要我求你吗?”刘醉儿追问道。
“你不要逼我。“李崇轲有些恼怒,他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你是知道的,如果我要逼你手段可是有很多的。”刘醉儿依旧不依不饶。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你走吧!”李崇轲闭起眼睛说道。
“你把门打开!”刘醉儿还是那副执拗的表情,像极了小时候他们俩为了一块饴糖争夺不休的时候。
“你拿走了荒芜鼎也用不了,你没有七族圣器。”李崇轲做最后一次挣扎。
“这个不用你管,我自己会想办法。”今天这块糖,刘醉儿要定了。
“你知道拿走荒芜鼎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对吗?”李崇轲问道。
“知道,大灾变嘛!”刘醉儿不屑道。
呼~~~~李崇轲长舒一口气,似乎将数万年之间所积累的一切诸如思念,不安,焦虑,愤慨的情绪都抛弃在了这鲲鹏海的深渊之中。
“既然,你罔顾天下苍生,那么我也不再劝你了。抱歉!”李崇轲说完这句话,气息暴涨,周围所有的人都察觉到这海底的气息开始紊乱起来,有种奇怪的力量正在迅速的把为数不多的气体聚集在一起,而所有气息汇聚的焦点,就是李崇轲。
他身旁的气息越聚越多,越来越密集,已经形成了一个圆球,积聚的气息稠密到已经看不清球体当中的那个人影。而且随着气息流转地加快,李崇轲周围地那个球也开始慢慢地发光发热。把周围地海水炙烤得沸腾起来。
旁边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被这强大地压力和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慑地弯下了腰,举起了手企图挡住那强烈的光芒。
可这所有人中,明显不包括刘醉儿。
虽然她仍旧笔直地站立着,可脸上地的情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恐惧起来。
看着眼前这来势汹汹地的李崇轲,她略带害怕地说:“我...我不信你会用这无相琉璃盏来对付我!”
第一百四十二章 醉儿施计
这刘醉儿口中所谓的琉璃盏乃李崇轲的得意之作,但从相貌上来看,琉璃制成的酒盏晶莹剔透确实有几分惹人喜爱,可一旦冠上了无相二字,就变成了一个令幽冥族闻风丧胆的致命法宝。
此等众神级别的法器,若是飞升境八九品修为的星宿,需要三人方可驱动。若想将其效力发挥至最大,最少也要七人,也就是一宫之力。
平日里这琉璃盏被供奉在中云碑下的多宝阁内,中云碑是整个云中仙宫拥有金日精华最丰富之地。多宝阁内的神器法器们都静静地躺在这里,终日沐浴在金日精华之中。
而这无相琉璃盏,自从来到这个大陆就没有拿出来过,不论是上古之战还是比邻之战之中,其他的众神级别法器轮流登场,可唯独一直没有给它机会。
今天,它在李崇轲手里,绽放着耀眼的金光来到众人面前。
在李崇轲周围聚集的气息越来越浓重,把更远处的海水都带动了过来,靠近这一股庞大的气旋之后又被外围炙热的温度给加热致沸腾。滚热的海水喷涌着往上而去,与上层寒冷的海水交汇,产生了好几股强劲的洋流。
这几股洋流就在众人的头顶上盘旋着,把这露天广场上一切可以活动的物体都卷了起来。一些修为较低的云宫天兵还有幽冥族的许多士卒都抵挡不住这天罡之力,纷纷被裹挟进了这扫荡鲲鹏深渊的洋流和气旋之中。
此刻,连刘醉儿自己看到眼前这景象都不由自主地把手举了起来,挡住了愈来愈强烈的光芒,她大声对李崇轲吼道:“你这是在干嘛?是真的想跟我同归于尽吗?你一旦把这气旋放开的话,不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蒸发地荡然无存,连这龙宫也会被夷为平地。整个鲲鹏海形成地海啸会把所有平原变成泽国。李崇轲,你...你冷静点。”
那个已经膨胀的无比巨大的气旋散发着越来越耀眼的光芒,众人身边的海水也渐渐地开始沸腾起来,他们不得不拼尽全力,运足气劲来抵御这足以把每一个人煮熟的温度。
此刻,一句平静的话语从风暴中心传了出来。
“你还不走吗?”
“我...”刘醉儿气地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来。“我走。现在,立刻,马上走。”
气旋逐渐平息,闪耀的光芒也很快收敛干净。大量寒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赶来,把这带着地狱温度的广场迅速冷却下来。
东倒西歪的众人皆长舒了一口气,纷纷从凌乱的广场上爬了起来。
李崇轲漂浮在半空之中,白色的袍服在水中飘荡,他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可嘴角上又似乎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你知道我不是怕你这无相琉璃盏的,对不对?”刘醉儿用力将嘴唇上的鲜血抹去。
“你自然能不用怕!这等孩童手段在你看来无非就是隔靴搔痒罢了。”李崇轲整理了一下束带,将凌乱的长发用手指梳理了一遍。
“那你为何?”刘醉儿瞪大了眼睛,气冲冲地看着李崇轲。
“你刚才又露出了在书院时用天界树偷跑出去后被子白山长抓住的惊恐表情。哈哈!”李崇轲居然笑了两声。
刘醉儿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眼眸,秋水微波,眉黛轻颤。她低下了头,闭起了眼睛。
沉默良久,久到李崇轲几次开口想叫醒她。
“你生气了?”李崇轲小心翼翼地问着。
刘醉儿摇了摇头,哼笑了一声,说道:“你还是那样跟孩子似的。也罢!这事情总要人去做的,很显然你不适合。”
李崇轲睁大了眼睛,一脸困惑。
“我准备走了,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哦!那就好,等我料理完了这里的事情就去找你。”
“能再抱我一下吗?”刘醉儿抬起头,秋水泛起,沁入了李崇轲的心间。
李崇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刘醉儿莲足轻点,在水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落在了李崇轲的面前。
李崇轲心跳开始加快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他四肢变得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两只手不知所措地蹭着身旁的衣物。
“抱我啊!”刘醉儿歪着头,睁大了眼睛满是疑问地看着李崇轲。
“哦!”如梦方醒的李崇轲才把手僵硬地抬了起来,将这隔了千万仞距离的灵魂拥入怀中。
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一般。
“你...没有变哦!”
“呵呵!怎么没有变?”刘醉儿的笑声犹如悦耳的风铃声。
“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你没有变。”
“李崇轲,你可以吻我一下吗?”刘醉儿抬起了眼,充满着渴求与期待。
“啊?”李崇轲长大了嘴巴。“可...可以吧。”
他话还没有说完,刘醉儿就把自己的薄唇贴了上来,没有给他一丝丝犹豫的机会。
李崇轲满脑子都是空白闪过,渐渐的一种美妙的感觉从心底里袭来,让他感受到无比的温暖与惬意。他回想起两人在仙族大陆,在金武岛,在天界树外的点点滴滴,李崇轲忽然感觉到整个身体沉浸在一种难以抗拒的香气之中,渐渐地记忆和思绪也开始出现了迟缓,四肢逐渐麻木。
不好!是三息香!
这个念头在自己脑中闪过的时候,李崇轲已经觉察到为时已晚。因为他瘫软的身体已经无法阻止刘醉儿从他体内取出那颗代表至尊之力的众神级定气珠-灵华。
失去定气珠的李崇轲仿佛被人抽空了灵魂,感觉整个体内的气息都在疯狂地往外逃窜。他已经无法听清外面的声音,也看不清周围的情形。
李崇轲突然倒在了刘醉儿怀里让云宫众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声,林柏高喊着:“元君被掳,三军死夺!”率众星宿以及云宫天兵朝刘醉儿扑了过去。
正在与幽冥族对峙的秦盈,听到李崇轲被掳走的消息,心急如焚,想转身去看李崇轲的情况,无奈被围上来的幽冥族纠缠着脱不开身。
又是一场厮杀开始了,只不过这一场再也不是逢场作戏。
刘醉儿在云宫众人冲到一半的时候,一手揽着李崇轲,一手捏着定气珠,向前一个翻越企图从众人头顶逃脱。
林柏也跟着一个纵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脚踝,用尽气力想把她拽下来。刘醉儿岂是泛泛之辈?右脚一蹬左脚,踩落林柏制住她的那只手,同时脚尖踢出一股强劲的气刀。林柏见到水花翻飞,心道不好。连忙翻身躲避,只听得轰的一声,原本林柏站立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一人多深的大坑。
眼见刘醉儿要跳入幽冥族阵中,情急之下蓝升不顾满眼浑浊的海水,闭起眼来奋力一跳,企图抓住些什么可以减缓下刘醉儿逃脱的速度,能让林柏再来一次反扑。
可惜,他没能如愿。当他落地的时候刘醉儿也堪堪在幽冥族阵中落了下来。
蓝升气到跺了跺脚,忽然感觉手中捏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摊手一看是一个绣着古怪花纹和文字的无极袋。
刘醉儿不想再多做纠缠,对那些幽冥族的手下吩咐了一声:“撤!”便转身迅速离去。
山殇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佯装强攻了一阵与云宫众人拉开一段距离后,找了个机会也撤出了战斗,带着一连串翻腾的水花离开了龙宫。
秦盈一言不发,连续发出两记气剑斩杀了逃窜在队伍最后面的两个幽冥士卒。一个御气便追了上去,紧随其后的就是朱雀宫的星宿们还有中军四卫。
林柏从角落中找回了林萧云的头颅,将其拼接在残躯之上。对着尸体叩了三记响头后,也率领着蓝升和青龙宫的星君们以及前军四卫追赶去了。
追追杀杀了半个时辰,最后一个受伤掉队的幽冥族士兵被秦盈砍翻在水里后,不论天空还是海面,都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了。
按理说,这帮凶悍的幽冥贼人,没有飞兽也不会游水,怎么会一出海面就看不到人了呢?
“都给我去找!”秦盈嘶吼着。
周围的人也不敢怠慢,翻身上了飞兽四散开来,在整个海域开始搜寻起来。
浑身瘫软无力的秦盈,在一座小岛之上落下了飞兽。贴上定阳符,收起飞兽后随手就扔在了沙滩之上,自己整个人砰的一声仰面倒在了柔软的沙子里。
林柏和蓝升赶到这座岛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秦盈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这哭声仿佛是用一把利刃在人的心尖尖上一片一片地削肉,让人痛彻心扉,沁入骨髓。
林柏叹了一声,对蓝升说道:“元上被掳,此时非同小可,咱们留一队人马在此地搜寻,其余人应当迅速返回云宫,应对即将到来的危局。”
蓝升说道:“你母亲以及安家还要你去救出来,你快去吧。”
林柏又悲从中来,泪水不住地流下来:“刚才我在找林萧云头颅地时候,看到了安臣雨被乱石压死在了龙宫海底。看来他终究难逃一死。”
蓝升拍了拍他,知道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变故,安慰他道:“现在元上被掳走,云宫群龙无首,你速去打点好家事,然后返回云宫主持大局吧。”
林柏点点头,刚转身想走,又回头看了看瘫在地上的秦盈,欲言又止。
蓝升回头看了看秦盈,又看了看他,说道:“林宫主,你放心吧!这里有我,我会照顾好秦姐姐的。”
林柏嗯了一声,转身化作一条黑色苍龙,一头又扎进了水中。
蓝升望着水中荡漾的浪花,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叹道:“真是丧师辱国啊!”心中莫名的恼火瞬间腾了起来,他心里想着刚才先被刘醉儿的气旋压制,后被李崇轲的气旋压制,整个过程中完全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想到李崇轲被掳去的场景,抬起那只仅存的右手给自己来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君神流落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引起了秦盈的注意。
带着满脸的泪水,仰起头,双眼中充满了疑问。
“你在干嘛?”
“我...没事!你怎么样啊?”
“我...还算好吧!”
沉默良久。
“你怎么不去找元上?”秦盈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我答应林宫主要看好你!”
“我没事!自己安静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帮他们吧!我一会儿就赶上你们。”秦盈说道。
蓝升看了看他,又望了望四周无垠的海域,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姐姐你过会儿一定要来。”然后念诀撕掉定阳符放出飞兽,怀着万分矛盾的心理翻身上马而去。
秦盈望着远去的蓝升,刚才消失的那种失落和悲凉之情又重新占据了心间。泪水又不自觉地夺眶而出。她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之中,从一开始地呜言到后来的嚎啕大哭。
她不是不想去追他,于情于理她都心急如焚地想立刻将李崇轲找回来。可是,为什么她的内心又是如此地抵触?当他们俩在她面前相拥相吻之时,她的心如被一把利刃,一片一片地削下来。
而她却无法去反抗。
奈何这满腔热血已经许给了那寒凉如水的你。秦盈心中这般想道。
秦盈摇了摇头,伸手抛出了一只翡翠朱雀,半空之中撕掉了那枚定阳符,待翡翠朱雀将将落地之时,口中念诀已毕,一只七彩朱雀已经出现于前,正在回头用自己黄灿灿的鸟喙梳理着脖颈处的翎羽。
秦盈上前抚摸着这头上古神兽,柔声低语道:“苒儿,虽然他不要我,可是我不能不要他。陪我去寻他好吗?”
被唤作苒儿的朱雀仰脖长唳一声,然后又把头上下摆动着,似乎赞同了秦盈的话。
秦盈莞尔一笑,眼角滑落了一颗晶莹地泪珠,她宠溺地用额头蹭着苒儿的头,轻声说道:“也许此生也只有你于我不离不弃了。”
说完,翻身上了这七彩朱雀,一拍苒儿的脖颈,一飞冲天,在空中转了半圈,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鲲鹏海底的龙宫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到处的残垣断壁,一目之下皆为荒凉。昔日处处珊瑚,步步珍珠的繁华一去不复返了。
此刻,林柏就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原本富丽堂皇的安国公府,如今已是废院一座。
安臣风在得知了二弟的遭遇后,面如死水,一天之中遭遇了太多的变故,纵使心中悲切,可再无一颗泪珠滑落。
他长叹一声道:“臣雨能回龙宫安眠也算是叶落归根,我现在就去将他的遗体带回来,跟我父亲还有两个弟弟择日举行葬礼。”
林柏的泪水已经在面前连成了一条线。他哽咽着安慰安臣风道:“风哥!你们四兄弟和我们三兄弟从光屁股开始就玩在了一起,已经难分亲疏了。可自从我四弟出生后这一切都变了。都是林萧云的错!”说完林柏的怒火又爆发起来,一拳将一根三人合抱的断柱给击得粉碎。
安臣风拍了拍他后背,安慰道:“林柏,龙王固然是罪大恶极,不过他如今已经授首,作为儿子,还是将他安葬了为好。”
“臣风说的没错。”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辰妃已经换掉了残破的铠甲,换上了一袭桃红色宫装,飒爽英姿的女将军此刻变成了柔美温婉的王妃。
林柏撩衣下跪,给自己的亲手母亲三叩首。
安臣风也跪倒在地,抱拳道:“安家欠辰妃娘娘一个大恩情。”说完,连磕三个响头。
辰妃俯身伸手,一手拉着林柏,一手拉着安臣风,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如今林家和安家都只剩下你们两个独苗了,你们两人要兄弟同心,把龙族重振起来。”说完,泪水已经止不住得流了下来。
两人起身,安臣风道:“辰妃娘娘,如今林萧云已死,龙族需要一位新的国君,来领导大家重建家园。”
“安卿所言不虚,如今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急需一个既有名望又有能力的王族来扛起龙族大旗。我看,柏儿,如今你是龙族王室唯一的传人,母妃的意思,需要你来带领大家走出困局。”
林柏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多年前已经离开龙宫,丢了龙籍。况且我长久不在家,对宫中事务疏远的很。而且这龙王又不是咱们自己定谁来当就可以的,需要云中仙宫的正式册封,要金册金印齐备方可。可现如今,元上他...”
“元君被掳,实属偶然。可龙族不可一日无主!我安家愿拥护三王子继任王位。”安臣风如今已经是安家的家主,安家的支持对于一个风雨飘摇中的朝廷至关重要。
辰妃安慰林柏道:“柏儿,重返龙籍的事情你无需多虑,宫中事务虽然繁琐,可毕竟你还有母妃。你只管放心去做,宫中之事由我帮衬着。”
林柏也不是扭捏之人,“我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带领大家重建家园,不过龙王的事情一定要等到元君回归云宫之后再定。而且,现在云宫也是群龙无首,我必须立刻返回,去那边稳定人心。龙宫的事情,还得多劳烦母妃与臣风兄了。”
辰妃含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虽说如今是多事之秋,云宫出事,母妃应当悲哀才对。可是,看到我儿能在此危急之时,挑起云宫和龙宫两边得担子,为母的顿感欣慰。你安心地去处理那边的事情呢!这里有我和臣风呢。小事就由我们以及众卿家商议着来,大事会有文书请你定夺。”
在简单的为这次灾难中往生的林萧云,安老国公,安臣雨,安臣雷,安臣电,还有无数子民举办了一场葬礼后,林柏辞别龙族父老,化为苍龙而去。
三个月后,西岐洲,观月城。
一个面容清秀,身材伟岸的年轻人,破衣烂衫地蹲在墙根。他眼睛半闭微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醒目。
两个光屁股孩童跑到他面前,嘻嘻哈哈地朝着他唱到:“脸白白,身高高,吃烂饭,睡大觉。”唱完开心地起哄起来。
一个中年男子从店里冲了出来,把吵闹的孩童给轰走了,转眼看到墙角的那个男子,厌恶的踹了一脚。“快走!快走!看你这快死的样子,不要死在我门口了,快走开。”
那年轻男子闷哼了一声,睁开眼看了一看那踹他的中年男子。
“叨扰了!”他抱歉得笑了笑,揉了揉自己被踹疼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废人,成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砰的一声,那男子关掉了堂屋大门。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这年轻男子摇了摇头,继续步履蹒跚地在青石板路上行进着。
“大哥哥!大哥哥!”一个女声唤他。
年轻男子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见一个只到他肩膀的少女追上他,这姑娘,明眸皓齿,青丝如瀑。白净的脸颊上泛着点点红晕,一笑起来一遍一个大大的酒窝,露出一点虎牙,煞是可爱。
“何事?”转过身来的男子显得有些漠然。
小姑娘却依旧是阳光灿烂地朝着他笑,“你饿吗?“
“我?你是在问我吗?”男子有些愕然,毕竟他流浪到这观月城已经半个多月了,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他。
小姑娘认真的点点头,又问了一遍:“你饿不饿啊?”
男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地肚子,似乎已经好多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饿。”
只见那少女嘿嘿一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眼眉之间充满了喜悦。
“给你!”
两个白面馒头呈现在男子面前,男子看了看努力伸长手臂的少女,又看了看那两个白面馒头,不知所措。
“拿着呀!”少女有些着急,毕竟长时间举着手臂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好...好吧!”男子伸手去拿那两个馒头,可看到自己的双手污秽不堪,不好意思地又缩了回去。望了一眼那少女,露出了尴尬地笑容。
“怕什么!你自己吃的,不打紧。”少女有些嗔怪。
“欸!”男子伸出手来,抓过两个馒头,一只手捏着一个,伸手用满是破洞的衣袖挡在面前,狼吞虎咽的解决掉了一个。
可能是吃的太快了,最后一口正好卡在了喉咙之中,上不来下不去,男子难受的捶胸墩子,一只手胡乱地在空中抓着什么。
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那只满是污垢的手,在他手中塞进一个装满清水的瓶子。
男子似乎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拔掉瓶塞仰头牛饮起来,喝了一半才想起来失态,连忙仰起破袖子挡住自己难堪的样子。
这个滑稽的样子更是逗地那少女捧腹起来,一连串风铃般地笑声飘荡在这条古镇大街上。
“让姑娘见笑了!”男子有些不好意思,从破衣袖中掏出一块意外干净的手巾,优雅地擦拭着嘴边的残渣。
男子擦完嘴,将手巾收回了破洞袖子。深施一礼道:“多谢姑娘一饭之恩。李...哦...烟某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你果然是个落魄的贵人。”少女眉黛斜挑,顾盼带笑地看着男子。
突如其来地话语让这个自称烟某的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何以见得?”男子有些纳闷。
“这你别管,我看你的动作就知道,你只管告诉我你叫什么?”少女依旧笑盈盈地望着他。
“在下烟若均。”男子望了一眼正当空的金日,认真的回答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旧相识
“原来你是烟族人!”少女背着手,歪着头看着天空,一只脚在地上来回地蹭着。“烟族在西岐州可是大族啊!你怎么落魄成这样?”
“我的家族?只不过是一个落没的旁支而已!”崇轲见她仰着头没有继续说话,想告辞离去。
“感谢姑娘的恩情,烟若均没齿难忘。山水有相逢。”说完一拱手便转身离开。
“喂喂喂。”少女跑两步赶上崇轲,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我还不知道你祖籍哪里,是哪个烟族那一旁支的呢!你怎么可以走?”
崇轲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少女吃力地拉着他的袖子,想把他拉回刚才的地方。
“姑娘,虽然你对我有恩,可是我还有事在身,不便与你纠缠。你若是要我偿还,请告知贵府地址和姑娘芳名,等烟某回家后,数倍报答。”崇轲有些愠恼,可还是耐住了性子。
“谁要你报答啊!可是我还不知道你是哪个家族的呢!”少女死死抓住,就是不放手。
崇轲被气笑了。“那姑娘方便告知,为何一定要知道我是来自哪个家族的?还有,烟某不会走的,你可以放手了。”
“你…真的不会跑?”少女的眼神中带着质疑和不信任。
“不跑!”
“那好!你要说话算话啊!”少女将信将疑,缓缓松开了双手。
“好了,你可以说了,为什么非要知道我是哪个家族的呢?”崇轲此刻倒是不恼怒反而有些好奇了。
少女不好意思的得低着头,又开始背着手用脚蹭着地。
良久的沉默,少女脚下的地已经被她蹭出了一个小坑。
“你不说的话我只好离开了!”崇轲的耐心快被磨光了。
此话一出,少女慌忙喊到:“别走,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我叫苏梦灵,今年十六岁了。十年前,有一次我跟爹爹他们出城游玩,在远郊遇到了一只虎妖。我们苏家世代诗礼传家,没有研习过武艺。虽然雇佣了一些护卫,可是习的也不过是寻常功夫。那次碰到的虎妖应该是从荒山野岭之中刚刚跑到观月城,误打误撞碰到了我们。”
“几个寻常的护卫碰到一只虎妖,你们可是凶多吉少。”崇轲有些担心起来,抬了抬眼,示意苏梦灵继续讲下去。
“大哥哥你说的没错,十几个护卫只保着我们逃了五六里,就都死光了。等我们逃到破庙的时候,身边除了我爹爹,就剩下我的武教头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们这可是死局啊!”
苏梦灵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嘴嘟了起来,埋怨道:“大哥哥,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不要打岔啊!”
崇轲顿感失礼,于是闭紧嘴巴,表示禁声。
苏梦灵脸色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们三人已经又累又饿,实在逃不动了。那虎妖盯着我们不放,一定要将我们置于死地。他冲进破庙,第一个扑向了我,那时候我才六岁,吓的只会站在原地,连哭都忘记了。我的教头拼死为我挡下了虎妖的这一击,但也被虎妖一爪把后背给撕开了。他倒在了我的脚边,挣扎了两下就咽气了。就在我爹爹抱紧我,准备闭着眼等死的时候,忽然听到破窗而入的声音。我睁眼看到一个大哥哥正在跟那个虎妖搏斗,大哥哥好生厉害,只用了两三招就把那虎妖给除掉了。”
“难道是正好路过的游侠儿?”崇轲不经意间自言自语道。忽然意识到苏梦灵在看着他,自觉的闭上了嘴。
“那大哥哥杀掉虎妖之后,只问了我爹爹能不能自己回去。我爹爹回答可以。然后他就准备离开破庙。我爹爹大声问了一声英雄姓名。那大哥哥只说了一句西岐州烟族,然后就离开了。”
“可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崇轲非常好奇。
“因为,那天我始终只看到他的背影,刚才在街上见到你的背影跟他真的太像了。于是…于是我就跑过来给你馒头,其实…只是想看一眼正面。”苏梦灵又低下了头,红着脸不说话了。
“所以,当你听到我也是烟族之后,就想把我留住,彻底搞清楚我的来路,对吗?”
“嗯!”苏梦灵点点头。“对不起!我...真的是太想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大哥哥了。”
崇轲十年前的确曾经在观月城地界路过,不过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神识的具象。当年,刘醉儿离开之后,他便进入了长时间的梦境。神识肆意的在四洲四洋里穿梭,为的就是能找到刘醉儿遗留下来的线索。
那一年他的神识飘荡过观月城上空时,听到下方传来厮杀声便感知了一下灵源,发觉有一只刚刚踏进培元境的虎妖在追杀一群璞人。崇轲此生最厌恶恃强凌弱,于是下到破庙之中,救下了那对可怜的父女,没想到今日在这古城大街上重逢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见崇轲一言不发,略有所思的样子,苏梦灵有些好奇。这么一个看上去衣衫褴褛的大个子,明明非常的落魄,可是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优雅,更重要的是,他的笑容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暖。
“你当时是不是穿了一件碎花袄裙,扎了两个小辫儿?小辫儿上一边坠着一只小小的玉蝴蝶?”
“对啊!对啊!你...”苏梦灵那双大大的眼睛中既有吃惊,又有惊喜,还有一丝丝的不可思议。“真的是你吗?”
“是我,我记得那虎妖是一只罕见的黑白相间猛虎,为此我特地多看了一眼。”崇轲点点头,回答道。
脸上明明挂了笑容,可为何那双眼睛止不住地落泪?
心中明明已经狂喜不已,可身体为何毫无反应,僵硬无比?
脑海中明明早已演练了无数次的重逢,可如今为何大脑一片空白,呆若木鸡?
崇轲见到苏梦灵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笑着落泪,以为又是那一句话不小心惹到了这小妮子,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你...生气了?”
噗嗤一声,苏梦灵笑了出来。她一头撞在崇轲的肚子上,将他牢牢抱住,口中不住地说道:“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北仑洲极北之地遍布苍茫雪山,其中最高的那座是大陆中的屋脊苍梧山所在。
苍梧山的雪峰之巅,耸立着一座通体黝黑的石碑,五棱五面的石碑顶部呈一个锥体直冲云霄。
里面却是另外一番天地。
云中仙宫之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压抑感。
青龙宫中,四大宫主正在议事。
砰的一声,一个杯子被扔了出来,摔在地上变成了一地碎片。
随后激烈的争吵声就传了出来。
门口两个守卫缩了缩脖子,一人问另一人:“今天第几次了?”
“第七还是第八次了!待会估计又是蟒君上去劝架。”
提问的那个不说话了,侧了侧头想看看大殿之中的情形。
“你不要命啦!今日不同往日,你看看里面那种情况!”他边说还不自觉地瞥了一眼争吵不休的大殿里面。
不一会儿,里面果然传出了蟒君的声音,这位云宫之中最为年长的前辈开口便是铿锵之言:“如今国难当头,诸君在这庙堂之上不思量如何平息匪患,救回元君。终日里只争吵是谁的责任,你们觉得自己如何对得起身上这一袭朝服?”
众人皆沉默。
秦盈梨花带雨,正想发话为自己辩驳几句,没曾想蟒君却一概往日的和睦之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秦丫头,你自己身为朱雀宫宫主,以往看你不论是在外征战还是坐镇云宫处理各种情报事务都稳如泰山,有条不紊。可自从崇轲被掳走后,你看看自己每天都是以泪洗面。你在人后如此也就罢了,毕竟是你自己的私事。可你在大庭广众也如此,你让朝堂上其他人怎么想?你让这云宫中的万千子民怎么想?”
秦盈再也绷不住了,歇斯底里地爆发出来:“我原本就不想当这个宫主,我只想每天待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个伺候他起居的丫鬟。可他说我心思细腻,让我替他分担一些情报事务。之前他虽然有时很长时间都在睡觉,可我还能天天看到他,知道他在哪里。现在,他人不在了,我满脑子都是他受苦的念头,你让我怎么静下心来分析那些情报?觉得我不配当这个宫主,你们把我罢免就是了。我落得个轻松,正好去寻找他。免得每天待在这里,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我受够了。”
斗木獬不合时宜地说道:“罢免一宫之主也是要元君下诏,经过两驳三诏才可以生效。哪是我们几个说罢免就能罢免的。你明知道现在元君不在,故意说给诸位听的吧!”
蓝升猛地开口骂道:“你个老东西,平日里最看不惯你那副不阴不阳的样子。元上在的时候你还不敢造次,如今是不是觉得没有人可以管你了,愈发放肆了?我秦姐姐岂会是贪恋权柄之人?不要用你那种满是腌臜的心思来揣摩别人。”
“放肆!”奎木狼听到蓝升这样指责他的前辈,愤然出身喝止道:“日前辈德高望重,为云宫立下过赫赫功绩。你蓝升不过是一个下界小民,在云宫无官无职,让你旁听已经是破了例,居然还敢出言不逊,滋扰庙堂。来人!把蓝升驱赶出云天碑。”
门外候着的那两个金甲侍卫听令急忙快步跑进殿中,冲着蓝升就扑了过去。
“我看谁敢?”
角木蛟一个箭步挡在蓝升面前,护身真气霎时间显出了暗红色的光芒。满脸肃杀之意,眼露凶光地盯着冲过来的两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街头遇贵人
“都住手!”蟒君大喝一声,充沛的真气将刚刚冲进来的两个金甲武士硬生生地定在原地,而旁边四个宫主也都闪身避开这悍然地来袭。
“一盘散沙!简直是一盘散沙!今日的云中仙宫像极了当初的妖族联军,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分崩离析了,这次不想再经历一次。你们说!平日里如果李崇轲不在云宫,谁来理事啊?”
斗木獬掌管云宫条例,捋了捋下颚的长须说道:“依照云宫天条,元君不在由青龙宫宫主代为处理云宫日常事务,玄武宫宫主负责监察和刑狱,白虎宫宫主负责云宫三军十二卫的调动。”
“既然有成例,为何还在在此争吵不休?”蟒君有些不理解,这帮云宫柱石们的心思。
“因为除了这一条,另外还附加了一条天规就是:不得进入中云碑下的多宝阁,以及动用所有众神阶位的法器。可是,不用众飞升境的玄天镜来推演元君的下落,光凭咱们这点人手,何时才能找到元君啊!”沉默良久的奎木狼道出了原由。
“如此...”林柏往前一步说道:“既然我现在代元君处理云宫事务,那我现在就提议启用玄天镜来推演李崇轲元君的下落。元君回来如果问责,林某一力承担。”
秦盈抹去了泪水,似乎不满意现在才下这个决心,带着丝丝怨念说道:“那赶紧的吧!咱们现在就去灵觉宫开启玄天镜的推演,出了事你也别一个人担着,有我陪你。”
蓝升听说终于要开启玄天镜推演了,也兴奋地说道:“我也去,元上怪罪的话算我一个。”
见这三个已经下定了决心,蟒君转过头来看了看日徐洛和玉黑石,见他俩依旧默不作声,就知道了他们为何连日来争吵不休的原因了。
“林柏,这玄天镜是不是要四位宫主共同施法开启啊?”蟒君眯缝着眼,嘴上问林柏,实际上却盯着日徐洛河玉黑石两人。
“回老前辈,众飞升境的法器自然是由四宫宫主共同开启,每人念诵一段法决,次序不能由差池。”林柏回禀道。
“然后每次都是有两位不同意这么做,是也不是?”蟒君宋湘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蓝升插话道:“可不是嘛!这日玉两族可是和睦的紧呢!”
日玉两人刚想反驳,林柏呵斥蓝升道:“在这里的都是前辈,有你说话的地方吗?”然后转脸面带微笑地转向奎木狼和斗木獬道:“两位德高望重,千万不要和这个晚辈计较,咱们还是先去灵觉宫吧。”
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两人即使再怀鬼胎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下改变主意,值得一甩袖子跟随众人前去开启玄天镜的演算。
观月城内,古朴的街道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缓慢地散着步。时值月初,一弯上峨眉月孤零零地悬挂在夜空中,冬天的夜幕上繁星稀疏。
“你还不回家吗?”李崇轲抬头看到慢慢爬高的月亮,随口问道。
“那你跟我回去!”苏梦灵执拗地说道。
“不行!我还要赶路。路很长,得早点走。”
“你告诉我你去哪里?我让爹爹给你雇辆马车。”苏梦灵快走两步,较小的身子挡在李崇轲面前。
“北仑洲。”李崇轲看了一眼夜色中的东北方。
“北...北仑洲?三万多里的路?你靠两条腿走过去?”
“不然呢?“
“你那么厉害,可以御气飞天啊!或者,或者你骑飞兽过去也行。”苏梦灵伸出一根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嘴唇,在李崇轲面漆那絮絮叨叨。
李崇轲把自己满是窟窿的破旧袍服展开在她的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絮叨戛然而止。“对了,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啊?“苏梦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崇轲。
“被人洗劫了!”李崇轲放下手臂,淡淡地说。
“谁能打劫你啊!你那么厉害!”苏梦灵不可思议地拉着李崇轲的破衣袖问道。
“这世上比我厉害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不过,这次的确是我大意了。”李崇轲有些讪讪,似乎最后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苏梦灵嘟了嘟嘴说道:“不!在我心里大哥哥是最厉害的!”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道:“大哥哥,你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为何你的修为也都没了呢?”
两人正好走到一家还在营业的路边羊肉铺子边上,李崇轲看了看那蒸汽缭绕的羊汤,还有刚做好的白馍,顿时感到腹中饥饿难耐,发出一阵呼噜噜的声响。
苏梦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仰着头笑着对李崇轲说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又饿啦?”
李崇轲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喃喃细语道:“自从体内没了真气维持,经常会饥饿难耐。凡人的一日三餐可真是烦煞我也。”
苏梦灵嘿嘿一笑,出言宽慰道:“大哥哥长得这么高,多吃点是应该的。我爹爹常说小伙子长身体的时候就不能亏待肚子。”说完,拉着李崇轲的衣服就想往店里走。
李崇轲木木地站在原地,苏梦灵用力一拽只听见刺啦一声,小半只袖子给扯了下来。
“大哥哥,你…”
“我没有钱,吃不起这羊肉。”
“哎呀!我有钱,我请你吃啊!”
“不行,无功不受禄,吃白饭我心有愧疚。”
苏梦灵想了想,说道:“你救了我和我父亲的命,请你吃顿饭不过分吧。”
“中午的那两个白面馒头已经抵掉了。”李崇轲回答道。
“那我刚才还把你的衣服扯坏了呢!请你吃顿饭就当是赔偿你的衣服,如何?”苏梦灵趁着李崇轲犹豫的功夫,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拉进了羊肉铺。
“小二,来两碗羊汤。一碗大的,一碗小的。再来五张白吉馍。”
“好嘞!一大一小羊汤两碗,白吉馍五张!”店小二拉长着音,欢快地去厨房端菜去了。
苏梦灵笑嘻嘻地看着李崇轲,双手托着腮帮子问道:“大哥哥,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吗?我很好奇啊!”
李崇轲清了清嗓子,转了转有神的眼睛。
“从哪里说起呢?好吧!”他似乎想好了从那里说起。
“那一年,我七岁。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我们家族已经没落了,没有了曾经的辉煌,只是空有个王族的头衔。父亲把振兴族群的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从小就倾尽所有来培育我。可是我从来都不喜欢读那些难懂的课文,也不愿意去学那些成天和气啊,火啊,雷啊打交道的修炼。我只想捣鼓一些小玩意儿,制作一些有趣的法器。”
“哦~~~原来你想做奇巧匠人啊!”苏梦灵插嘴道。
李崇轲点点头,继续回忆。“每天都逃学出去做法器,时间久了自然学业就荒废了。有一日,我来到学堂的时候,被先生告知,我被退学了。回到家中,父亲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
“疼吗?小时候我也逃过学,被先生抓到后用戒尺打了一下手心,可疼了呢!不过我爹爹可从来不舍得打我。”
李崇轲笑了笑,用一种兄长才有的眼神看着苏梦灵。
“是啊!很疼很疼,那次我记得卧床了三天才能下地。”
“嘶~~~”苏梦灵嘬着牙花子,仿佛自己的屁股也被狠揍了一顿似的。
“后来呢?”她问道。
“后来,后来我父亲拖了很多关系,把我送进了皇家书院。在那里,我认识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人。”
李崇轲就这样半真半假的说着话,眼神开始涣散起来,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天真浪漫,两小无猜的岁月。
“是个女孩儿吧!”苏梦灵笃定的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崇轲好奇的问。
这个时候小二端上来了两碗热腾腾的羊汤,里面葱花翠绿,萝卜白洁,羊肉薄厚适中,肥瘦有度。好一碗冬日暖心汤。
“你的嘴角都不自觉地翘到耳朵根了,这一看就知道是你喜欢的人。”苏梦灵翘着兰花指,用汤勺搅动着汤水。薄红的嘴唇撅起来,吹着汤面上漂浮的油脂。
她见李崇轲依旧在盯着自己,连忙催促道:“大哥哥,你不是已经很饿了嘛!赶紧吃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崇轲拱手施了一礼,开始吃起面前的美味来,尽管腹中已经打了无数通鼓,可他依旧慢条斯理地享用着美食,仿佛仍旧坐在灵觉宫中或者是在凤琼阁顶似的。
“然后呢?你们俩相处的如何?”小姑娘边吃边问。
“她功课很好,修为也是出类拔萃。她是公爵的女儿,出生很好,天资聪颖,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我在学业和修为上一直被她嘲笑,不过她非常喜欢我做的那些奇巧玩意儿,一到放学就缠着我给她做整人的法器。每次她拿着我做的机关去捉弄同窗得逞后,笑得都非常开心。后来,她跟我说,那段时光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苏梦灵放下碗筷,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两只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天空感叹道:“好羡慕大姐姐能每天陪着大哥哥。不过,也只有那么优秀的大姐姐才能配得上大哥哥吧。”
随后她话锋一转,两只亮晶晶的秋瞳盯着李崇轲,一脸坏笑地问李崇轲:“大哥哥,那个大姐姐漂亮吗?”
“漂亮!”李崇轲边吃边回答道。
“有多漂亮?有我漂亮吗?”苏梦灵有些不开心地问道。
“你们不一样。她的美如同冬日里飘摇而下的飞雪,远远看去宛如仙境,可一旦伸手去触碰,就要小心被冻伤的危险。而你...”
李崇轲抬眼看了下正在期盼答案的苏梦灵,放下了碗筷说道:“你就像寒冬里的那一片三寸日光,虽然很微弱很渺小,但却是最珍贵最稀有的存在。因为你能真正地照进人的心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误会
“那你们后来怎么在一起的呢?”苏梦灵也放下了碗筷,从袖中抽出一方锦帕,细心地擦着嘴。
“她那么优秀,自然有很多仰慕者。大家都是十几岁地年纪,行为处事难免就有些偏颇。有一次我大清早地出门去采买一些做法器的材料。路过她的房间时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结果她贪睡起不来。于是我一人便出了书院的门。刚走到下山道上的一处偏僻密林中时,被三四个蒙面人袭击。他们从后面将我打倒在地还把我包裹里的奇巧法器给摧毁了。另外两人用气劲将我牢牢地控制在半空之中。其中一个身量高挑的男孩子掏出一把匕首来,说要划花我的脸,以后那姑娘就不会再迷恋我了。”
苏梦灵“呀”的一声叫了起来,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心虚地四下里望了望,看到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放下心来。
然后,她伸出手,在李崇轲脸上的两颊都摸了一下,眼神关切地问道:“刀子割哪里了?是这里吗?”
李崇轲干咳了几声,说道:“自然是没有割下去,那些顽劣的同窗还没动手的时候,就被随后赶来的她一顿胖揍,丢下刀子棍棒就逃走了。”
苏梦灵伸手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大姐姐到的及时。不然大哥哥就没有这么好看了。”说完坏笑着吐了一下舌头。
“是啊!多亏她即使赶来。不过她当时也很担心,一边骂我没用,一边哭着帮我擦身上的污渍。后来她就亲自监督我的课业和修炼,用她的话说,就是希望我不要拖她的后腿,关键时刻不要连累她。”李崇轲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停住了回忆。
“就这么结束了?”苏梦灵不满意这故事如此短。
“你还想听什么?”李崇轲斜着眼,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
苏梦灵红着脸,两只手在空中乱比划着说道:“你们俩就没有做那些...那些...不能说的事情吗?”
李崇轲憋住笑,故意逗她。“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吗?是什么事情啊?我也很想知道。”
苏梦灵脸已经红得要发紫,她起身撑在桌子上,把头凑到李崇轲耳朵边上,伸起右手拢在嘴边,细声细气地说道:“就是那些亲密的事情啦。”
“哦~~~比如说亲嘴吗?”
李崇轲的声音颇大,引来邻桌的食客投来诧异的目光。在这四洲四洋之中,除了中神洲礼教有些严苛外,其余三洲民风彪悍,崇尚武力,对于刚才李崇轲所说之事也只是一笑了之。
但是,苏梦灵的脑袋已经快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她后悔地说道:“我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要问啊!”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算是回答了你刚才的问题了吧。”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落魄至此啊!当初虽然我还小,可是在我的印象当中,大哥哥可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现如今...”苏梦灵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李崇轲,“大哥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李崇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他其实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刘醉儿为何要如此对他,还不如直接杀了自己,一了百了来的痛快。如今将自己抛弃在这西南边陲,经历着这人世间的苦难。
“大哥哥?大哥哥?”苏梦灵推了推李崇轲。
李崇轲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开口说道:“三个月前,我遭强人所害,废了我的修为,抢了我的定气珠,将我遗弃在西岐洲的观月城中。就这样。”
“是何人如此大胆?你告诉我,我爹爹和这观月城的城主私交颇好,到时候让城主大人派衙役去将贼人压回来为大哥哥报仇出气。”苏梦灵一脸忿忿地说道。
“她可是个大盗,当今世上还没几个人能捉住她。我的事情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吧。”
李崇轲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当时刘醉儿说自己的奉了王族的命令才做的那些事情,似乎不像实在撒谎。
“大哥哥,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吗?”
“回家。”
“你家在哪里?”
“北仑洲。”
“北仑洲那么大,究竟在北仑洲的什么地方啊?”苏梦灵不依不饶地追问。
“苍梧山。”李崇轲也只能告诉她这么多了,再说下去恐怕小姑娘也不会相信。
“我听说苍梧山那里都是大雪山,还有法力高强的雪妖出没,你这样孑然一身地回去,就不怕半路就倒毙于野吗?”
“你学问不错。”李崇轲赞许道。
“哎呀!大哥哥!你别打岔。要不你先住在我家,将养几日。回去跟我爹爹商量下,让我爹爹雇个马队,再请几个护卫。开了春咱们再出发。”苏梦灵满脸憧憬地说着自己地计划,全然不顾旁边一脸无奈的李崇轲。
“咱们?你也跟我回去?”李崇轲问道。
“是呀!是呀!我从来没有出过这观月城。我已经十六岁了,早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次这个机会简直是太棒了,我要陪着大哥哥一路北上,去看看之前大人们口中的外面世界。这次,爹爹休想再留住我。”
“姑娘的好意,烟某心领了。只不过这是烟某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烦姑娘了。姑娘的两饭之恩,烟某改日再报。就此别过。”
就当李崇轲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外面冲进来四五个人,为首的一个老翁急急忙忙地就冲到了苏梦灵身边,一把抓住她地手,带着些许哭腔的说道:“小姐啊!我的小姐啊!你这失踪半日,可愁煞老汉啦!”
刚才还是一脸仗剑天涯的英雄气概,见到这老翁后瞬间成了一只小花猫。
“苏爷爷,你怎么来了啊?我就出来吃了个饭而已。”话语中充满了心虚与底气不足。
“我的小姐啊!您这不声不响地跑出来也不是一两次了,以前过了黄昏也就自己个儿溜达回去了。你看看现在都过了亥时了,一个女娃娃在大街上溜达,万一遇上个不三不四的坏人...”
说着说着,这梦灵口中的苏爷爷眼神转到了坐在苏梦灵对面的李崇轲身上,只见李崇轲头发枯黄凌乱,虽然脸上还算干净,可浑身破衣烂衫,满是破洞的衣服还少了一只袖子,一只白皙的手臂露在外外面。活脱脱的就像刚才自己口中所说的不三不四的坏人。
老翁疑惑地指了指李崇轲,问苏梦灵道:“小姐,这位是?”
苏梦灵一听问自己大哥哥的来历,便来了兴致,兴奋的介绍道:“苏爷爷,这位就是十年前在破庙里救下我和我爹爹的那位英雄,今天被我找到了。“
老翁半信半疑地侧过头去,跟苏梦灵说道:“小姐,如今世道险恶,人心不古。老朽看这人古古怪怪,怎么看也不想是能从虎妖手里救下你们的大英雄。小姐,你还小,太年轻,莫要被他给骗了。”
听到她的苏爷爷如此诋毁自己的大哥哥,苏梦灵就不干了:“他怎么不是?他姓烟,十年前路过那座破庙,还能清晰地记得当时我地穿着和头饰,怎么不是他?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大哥哥。”
李崇轲夹在两人当中非常的尴尬,想立刻就脱身出来,于是一拱手,对着两人施了一礼,说道:“烟某多谢姑娘的款待,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就走。
正在和苏伯争吵的苏梦灵见状,立刻对站在街上的苏府护卫喊道:“拦住他,别让他走。”
苏伯以为小姐刚才有所顾忌,现在大喊抓住那人,于是想也不想地跟着一起喊:“抓住他!抓住那个乞儿。莫让他溜掉。”
正在当街依靠栏杆闲聊的几个护卫,一听小姐喊抓人,觉得是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于是争先恐后的都扑向了一脸茫然的李崇轲。
李崇轲连一句:“何事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三四个人扑到在地,顿时街上尘土飞扬,四个彪形大汉将李崇轲按得严严实实。
苏梦灵见到此状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跑过来朝着那帮护卫喊道:“我只是让你们留住他,没让你们这样留啊。还不赶快把他放开!”
四个护卫面面相觑,正在迟疑要不要松手,焦急的苏梦灵从上前去,用尽力气推开两旁的护卫,把李崇轲从地上扶了起来。
此刻的李崇轲,满脸尘土,左眼角裂开正在往外冒血,顺着太阳穴一直挂到了嘴角,鼻子也收到了损伤,两个鼻孔下面挂着两条鲜红的长龙。衣服也被撕烂了,本来只是少了一只袖子,现在两只袖子都被扯掉了,仿佛只穿了一件坎肩。
见到李崇轲如此滑稽的模样,两旁的护卫都使劲憋住,怕小姐责骂不敢笑出声来。
苏梦灵倒是被吓哭了,她急急忙忙地掏出锦帕来帮李崇轲擦拭脸上的血渍,口中不住地道歉。
李崇轲倒是满脸无所谓,他说道:“梦灵,没关系的。这几个月来也习惯了,一会儿血干了就不流了。”
听他这么说,苏梦灵哭地更伤心了,她几乎用哀求的御气对李崇轲说道:“大哥哥,跟我回去好吗?我让爹爹找个大夫帮你治下伤。这些伤都是我们苏府的护卫打伤的,帮你医治也是理所应当。好不好?”
此时,一直在旁观的苏伯算是搞清楚了一些状况,他看李崇轲那种临危不惧的气概,决然不是什么乞丐或者什么江湖骗子,他心中思量着八成小姐说的事情是真的。
于是,他也过来劝李崇轲道:“烟公子,我们小姐说的对。苏家人做错了事情,理应由苏家人来赔偿。还请公子莫要再推脱。”
李崇轲看了看自己破的不能再破的衣服,一阵寒风吹来已是浑身颤抖。于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叨扰了。”
苏梦灵大喜过望,伸手拉起李崇轲的胳膊就登上了早已停在路旁的雕花马车。
苏伯一声“回府”,车夫一甩长鞭,马车晃晃悠悠地朝苏府而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恩公
一辆挂着苏字号旗的精美马车,在观月城大街上缓缓走着。
苏伯走在马车边上,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刚才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拦住那个年轻人进车厢。小姐连拖带拽地将他塞进了自己的马车。
“小姐还没出阁,这夜半时分,孤男寡女同乘一车,要是给人看见,那小姐这清誉可就毁啦!”苏伯又是担心又是焦虑,边走边搓着手,时不时的侧耳听听里面的声音。
车厢内,苏梦灵正在小心翼翼地帮着李崇轲擦拭伤口,李崇轲身体绷的很直,一脸严肃的表情,眼睛闭着,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可是胸口快速地起伏着,很难说他自己心中波澜不惊。
苏梦灵边帮李崇轲擦洗,边小声啜泣低语。“都是我不好,害的大哥哥受如此重伤。这么好看的的大哥哥,要是落下伤疤可如何是好?”
说着话,苏梦灵转身在旁边的铜水盆里搓了搓手中的锦帕,擦拭下来的血污立刻溶解在水中,渐渐的原本一盆清水已然成了一盆血水。
苏梦灵皱着眉头,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突然间,她慌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随后发出了一连串干呕声。
干呕过后,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挂了下来,她不住的用小手在胸口自上而下地顺着气。
这时候,一只温暖地大手在她后背有节奏地拍打着,力度柔和且坚定,让苏梦灵感觉好了很多。
苏梦灵转头给李崇轲一个微笑,叫了一声:“大哥哥,我没事。”
“你怕这鲜血?”
“嗯,自从那次被虎妖伏击,看到家人和护卫被当场撕得血肉模糊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苏梦灵一抬眼,饱含泪水的秋瞳之中满是悲伤之色,“大哥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李崇轲弯下身子,目光柔和地对她说道:“不是你没用,那时候你才六岁,看到那种场景有这样的反应算不得稀奇。谁家六岁的女娃娃成天看到杀人的呀!当时,我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非常的勇敢。”
一席话让苏梦灵破涕为笑,“真的吗?大哥哥当时真的觉得我勇敢吗?可我当时已经害怕地只会发抖了!”
李崇轲缓缓直起身子,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苏梦灵的问题。“六岁的孩子,看到杀人觉得有趣的也只有刘醉儿了吧。”他心里这样想到。
吱呀一声,马车停止了前进。车厢外,苏伯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到府了。”
苏梦灵一起身,撩开窗帘朝外面望去,李崇轲瞥见一座小巧且精致的宅院映入眼帘。苏梦灵脆生地答了一句:“知道啦!”
然后回过身来拉着李崇轲地胳膊就往外扯。
“大哥哥,咱们到了。我带你去见我爹爹,他也一定非常想见到你。”
李崇轲就这样被生拉硬拽地进了苏府。
苏府不大,进门一个一丈高地照壁上雕刻着一只精美的蝙蝠图案,周遭还刻有葫芦图案辅以装饰。
转过照壁,来到一处宽敞的院子,院子中央青砖铺成的宽阔道路两旁栽种了许多竹子,时值隆冬,按理说应该有些竹叶枯黄掉落才对,可李崇轲边走边看却没有发现一张枯黄的竹叶,看得出来这苏家老爷是花了一番心思在竹林上边了。
穿过竹林便来到了正堂,此刻屋门打开,堂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冬雪梅竹图,画艺精湛,栩栩如生。
“看来这苏老爷是一个文人雅士啊。”李崇轲心中说道。
苏梦灵拉着李崇轲来到门厅之外,对李崇轲说道:“大哥哥,你先在这里喝茶,我进内宅换身衣服,然后去把爹爹叫出来与你相见。”
说完,对着苏伯莞尔一笑道:“苏爷爷,大哥哥就拜托你了,你可要好生照料他啊!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便欢呼雀跃地窜进了内宅。
李崇轲和苏伯两人有些尴尬地相视一笑,苏伯一伸右手,说了一句“请进”,李崇轲拱手回了一句“叨扰了”,便迈步进了这厅堂。
苏伯引着李崇轲来到左侧客座,说了一句:“烟公子,老翁这就去那一套替换衣服给公子。稍等片刻。”
李崇轲看了看自己两只露在外面,白花花的手臂,连忙起身道谢:“今日是烟某失礼了。”
苏伯笑了笑,躬身下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端了一杯茶来到李崇轲身边,轻声说了一句:“公子请用茶。”李崇轲还没来得及说谢,那丫鬟急匆匆地放下茶杯就离开了。
李崇轲看见那丫鬟转身离开地那一刹那,似乎在努力地憋着笑。
李崇轲此刻如坐针毡,比他之前在灵觉宫开大朝会,底下四宫宫主七族族长吵成一锅粥的时候还要如坐针毡。
茶,他自然是没有动。这三个月以来,不管是被人殴打贬低或者侮辱也好,还是饿肚子被人当乞丐驱赶也好,自己心中的一口气始终提着没有松懈。
可现在,身坐高堂,被奉为宾客,所有人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可他心中的那口气,松懈了。
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云宫元君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身无长物,手无缚鸡之力的乞儿。
乞儿烟若均。
一声长叹,在四下无人,安静的厅堂之中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
苏伯从旁门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双手捧着一套崭新的衣服。听到李崇轲的那一声长叹,脚步略微迟缓了一下。
“此人必然遭受了重大的变故,这声长叹让人不禁心寒呐!”苏伯听着这声长叹,来到了李崇轲面前。
“烟公子,我看你的身材跟我儿差不多,就自作主张拿了一套犬子的新衣。这是才做的,未曾穿过,还请公子莫要嫌弃。”说完,苏伯双手伸向了李崇轲面前。
李崇轲没有看那新衣,而是起身对苏伯施了一礼,询问道:“老人家,这衣服可是贵公子新年所要穿着的?”
苏伯低头看了一眼那衣服,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为了新年裁的布料,做的棉袍。不过,不碍事,他穿去年的衣服即可。”
李崇轲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老人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衣服烟某就不换了。还麻烦老人家帮我打一盆清水来,让我梳洗一下,再见主人家,可好?”
苏伯有些为难的说:“可刚才小姐吩咐让我好生照料你,你若是不换新衣,等下小姐出来看到,恐怕要责怪老翁啦。”
李崇轲坦然一笑,说道:“苏小姐那边我来跟他说,老人家大可放心。”
苏伯点了点头,把那套新棉衣收了起来,说了一声:“那我下去打水。”转身便要离开,走了两步后又回过头来,对李崇轲说了一声:“谢谢。”说完快步离开了。
不一会儿,苏伯带着刚才那个小丫鬟返回了厅堂,苏伯端了一个铜盆,那小丫鬟拎着一壶热水,苏伯站在侧门那里喊李崇轲过去。
李崇轲起身,缓步来到大厅边上的小房间,苏伯已经摆好了脸盆,那个小丫鬟正在往盆里倒热水,倒了一会儿还伸手进去试试水温。
见到李崇轲,苏伯展颜道:“烟公子,水已经备好了,请净面吧。”
李崇轲脸带微笑地嗯了一声,来到脸盆旁开始洗脸。
见到李崇轲满身的棉袍破破烂烂,两只袖子不翼而飞,那个小丫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的苏伯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吓得那姑娘立马收起笑容,低头垂手侍立在旁。
洗完脸,又重新束好冠的李崇轲,恢复了几分神气。回身过来对苏伯和小丫鬟分别施礼道谢。
目若朗星,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唇如涂脂,长身玉立,风流倜傥,让观者完全忽略了他的那身残破衣装。
小丫鬟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俊朗的男子,忍不住呀了一声,看到李崇轲视线移了过来,旋即脸红到了耳根,把头埋得更低了。
厅堂那边传来了脚步声,苏伯提醒李崇轲道:“烟公子,老爷来了。”
李崇轲点点头,跟随苏伯快步来到大厅。站在客座前垂手等待主人家到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从后堂走了出来。这老者穿着朴素但很儒雅,精神矍铄,步态稳健。身后跟着那个天真烂漫,笑颜如花的苏梦灵。
老者还没走到大堂中央,苏梦灵便冲到了李崇轲身边,边跑还边称赞道:“呀!大哥哥你洗漱好啦!你真好看。”目光又落到李崇轲破烂的衣袍上,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一把拉住苏伯的手,娇嗔道:“苏伯!不是都说了让你好好照料我大哥哥的嘛!你看他怎么还穿着这破衣服啊?”
苏伯刚想开口辩解,只听到大堂之上,老者一声呵斥道:“梦灵,哪个大家闺秀像你似的拉拉扯扯,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然后,那老者转过脸来,笑着对李崇轲说道:“小女被宠溺坏了,没规没矩地,让客见笑了!”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老者的眼睛陡然变大,旋即泪水夺眶而出,两只满是褶皱的手颤颤巍巍地向前伸了出来。
他有些激动又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恩公,恩公是你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故人相见
还没等李崇轲开口,苏梦灵跳到老者面前,欢喜地说道:“爹爹你看,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地惊喜呀!”
老翁没有理会自己女儿,眼神灼灼地看着李崇轲,又问道:“你能转过身去,让我看仔细点,可以吗?”
李崇轲点点头,转过身来,面朝大门,背对老者。
“恩公啊!”一声哭腔令李崇轲猛的转过身来,看到那老翁已经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朝着自己叩头。
“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李崇轲连忙伸手去将老者搀扶起来。
“十年啦!十年间我一直在寻找恩公啊!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自己家中遇见恩公,老朽喜极而泣,失态啦!失态了!恩公见笑!”老者边说话,边把李崇轲让到主人位。
李崇轲摇摇手,说道:“烟某深夜造访已然叨乱了,怎可妄坐主座。还望老人家不要强求。”
“既然恩公坚持,那好吧!你说的也没错,今天就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让我们宾主尽欢。苏伯,吩咐下去,摆酒宴,今晚我要为恩公接风洗尘。”
苏伯道了一声“是”,躬身推出了厅堂,下去准备酒菜了。
见苏伯退下了,李崇轲拱手问老者道:“当日时间匆忙,除掉虎妖后烟某急着赶路,还未曾请教老人家姓名。”
堂上端坐的苏府老爷喜上眉梢,笑逐颜开。“老朽姓苏,名况。生性喜竹,故号个翁。十年前,带小女梦灵前往外地亲友家串门,没曾想半路遇到个刚下山的虎妖。幸亏遇到恩公,否则的话...”
说道此处,苏况又站起身来,想要给李崇轲下拜。
李崇轲连忙起身扶住他,“个翁啊!既然你叫我一声恩公,那就听我一句。我当日原本云游天下,碰巧路过那座破庙,遇到妖怪害人,我等修行之人岂有旁观之礼?还请个翁莫要介怀。”
说道修行,苏个翁才定下神打量起李崇轲来。
“咦?”个翁突然皱起眉头来。“恩公,你这身打扮倒是奇特,难道是最近新起的修练装扮吗?”
一直在李崇轲身后站着的苏梦灵噗嗤一声笑了。她捂着嘴,边笑边说道:“那有人穿成这个样子修炼的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气,不都跑光了嘛!”
李崇轲听完有些尴尬,见到恩公脸上有些难堪,个翁呵斥道:“你个姑娘家懂什么!这是仙家的秘方。”转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李崇轲。
“什么呀!大哥哥这是被人洗劫啦!修为也没了,钱财也没了!那两只袖子嘛!是被我扯下来的。”苏梦灵跟她爹爹解释道。
“这…”个翁一时没办法接她的话说,想了一会儿才喊道:“兰芝,现在去东街妙衣坊找佟掌柜拿几件恩公能穿的衣服来。”
刚才那个两次见到李崇轲偷笑的丫鬟原来叫兰芝。她低着头,小碎步来到堂前,一个蹲礼说道:“姥爷,现在天色晚了,佟掌柜应该不会接待了吧!”
“她只认得钱,去,你拿我的拜帖去,再到账房支二十两纹银给她当做开门费,她见钱眼开,准给你开门。速去速回。”苏老爷从怀中拿出拜帖。
兰芝还是低着头,答了一声是,上前拿了拜帖就退出去找账房支钱去了。
“这如何使得!”李崇轲起身,想说自己不能白拿别人东西。
苏梦灵又抢在她父亲前面蹦出来,笑嘻嘻地说道:“大哥哥,你这衣服是我弄坏的,自然是由苏府来赔。至于赔几件,赔多考究的衣服,就看苏大老爷的气度了。”边说,还边用眼神瞥她爹爹。
“灵儿说的没错,先不论你是我们苏家的救命恩人,单说这毁人衣服,赔偿给你也是天经地义,烟公子就不要推脱了。”说完又瞪了一眼苏梦灵,低声呵斥道:“你损坏恩公衣物,这笔账待会儿再跟你算。”
苏梦灵吐了吐舌头,说道:“不光扯了袖子,还伤了大哥哥呢!”
“你!”个翁抬手就想打她,可苏梦灵何等机灵,说完刚才那句话,早已经躲在了李崇轲身后。
“哎!顽劣至极!她母亲过世的早,都怪我太宠她,让她变得如此娇纵,恩公莫怪!”个翁道歉道。
“没事,都是误会,也解释清楚了。”李崇轲爽朗一笑,回头看了看那个丫头。
苏梦灵也正抬着头望着李崇轲,四目相对之下,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快速地移开了视线。
“对了,大哥哥还没有沐浴吧!待会儿新衣来之前先去沐个浴吧!”
“对对对!”苏个翁连连点头道:“光顾着说话,把这事情给忘了。恩公你先去厢房里沐浴,稍后我让人把新衣服给恩公送去。咱们在酒宴上再详聊。”
李崇轲坐在充满热水的浴桶里,那种通体舒畅的感觉让他差点呻吟出来,每个毛孔都散发出幸福的味道,自从那天被刘醉儿他们掳来这荒凉的西岐洲后,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每天风餐露宿,居无定所。
今天这一汪洗澡水,让他意识到即使是如他这般被人奉若神明的存在,内心之中也是有血有肉的。
回想那天自己意识到是三息香的时候,已经晚了。意识和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然后自己再醒过来已经是在这西岐洲观月城中的一间破茅草屋里。自己的定气珠没了,体内丝毫真气都无法凝聚。原本在腰间的那个乾坤无极袋也消失了,里面众多的法器也离他而去。
幸好自己的手上还带着那枚白驹星,估计是那帮幽冥族人将他遗弃的时候没有好好地搜身。
可是,没有一丝真气的他如何能驱动这飞升境的法器?
想到这里,李崇轲一拳砸在了水上,溅起一片水花。
飘荡的水面上划过来几片花瓣,这是刚才苏梦灵坚持要帮他放的,说是帮自己去去晦气。
“这个傻丫头!”李崇轲对着水面中的自己笑道。
李崇轲觉得,苏梦灵有些地方太像少女时的刘醉儿。一样的天真烂漫,一样的国色天香,一样的欣赏自己。只不过,只不过少了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还有寒气逼人的无边杀意。
“或许,苏梦灵这样的女子会更惹人疼爱吧!”李崇轲喃喃自语道。
李崇轲心想,若是刘醉儿不要那么争强好胜,也许结局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自己的罪孽深重,身为天下万民之主,尽然如此信任一个敌人。
如今,云宫之中应该大乱了吧!不知道老蛟能不能稳定的了大局。四洲大陆上应该也是烽烟四起了,不知道仙裔七族能不能挡得住幽冥族的这一波进攻。
刘醉儿这次没有拿到荒芜鼎,一定不会放弃。必定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可是自己现在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她。
“烟公子,你好了吗?替换衣物我已经放在外间了。”
门外兰芝的声音传了进来,才把李崇轲从纷乱的思绪之中拉回到现实。
“嗯,我知道了。谢谢。”李崇轲连忙朝自己的脸上泼了几捧水,让自己清醒清醒,然后起身擦干身子,批了一间浴衣来到外间。拿起早已经放在那里的换洗衣服穿了起来。
不一会儿,李崇轲已经着装完毕。一袭月华色外袍,头上束一白玉冠,腰间扎一条青玉腰带,脚蹬一双皂靴。
来到门外,兰芝盯着李崇轲看了好久,久到李崇轲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那件服饰穿戴有误。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后,李崇轲轻咳两声,问道:“兰芝姑娘,咱们可是要去前厅?”
方才缓过神来的兰芝,红着脸,低着头,细声细气地回答道:“为公子地接风宴摆在了四季阁,烟公子随我来。”
于是快速地转身,一溜小跑地带着李崇轲穿过两道月亮门,来到了一处花园之中。
这花园遍种竹子,点缀各种花草。此刻,池塘周围的梅花开得正艳,前阵子刚下了雪,积压在池塘边的假山之上宛若一只雪白的银狮。今晚月色如瀑,银光满园。
月色,白雪,碧波荡漾的池塘,旁边隐隐送来暗香的梅花,如此美景,李崇轲不禁脱口而出:
一夜飞雪尽蹉跎
万树梨花封北国
晓寒料峭临塘立
梅香暗许人几多
“好诗!好诗啊!恩公文华卓著,苏某眼拙了。”苏个翁站在四季阁二楼的阳台上,满脸欢喜之色。
苏梦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跳到李崇轲身旁,伸手挽起他的手,拉着他就往楼上走,边走还边说:“我大哥哥自然是文采风流,英武不凡啦!爹爹你还能说些特别的话呀!”
踩着雕花楼梯,来到二楼宴客厅,这个厅堂虽然比不了刚才一进门的厅堂大,但更雅致些。正值隆冬季节,屋内都挂起了厚厚的棉帘将寒霜隔绝在外。
屋中间一张大圆桌,上面各种菜肴齐聚,正当中的一架红泥小火炉,炉子上一铜锅正在咕咚咕咚得冒着热气。
苏个翁一拍手,三四个婢女端着一盘盘切成薄片得牛羊肉上来,摆在火炉边上。
笑盈盈的苏翁一边给李崇轲倒刚温好的酒,一边介绍道:“恩公,此乃我西岐洲观月城一带特有的珍馐美味,我们称它为古董羹。西岐洲幅员辽阔,草原众多,生长出来的牛羊味道极其鲜美。用最好的牛羊大腿骨,放入水中搭配众多调味料熬制一日一夜方才得到这古董羹的底汤。然后将这些上好的牛羊肉切以薄片,放入羹汤之中,片刻捞起,蘸以酱料,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苏梦灵也在旁边附和道:“爹爹每年只有到了春节才肯让我吃上一顿,幸好大哥哥你来了,今年我才有口福吃这第二顿古董羹。”
苏翁一伸手,说了一句:“恩公,请尝尝,咱们边吃边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吐真情
苏翁端起酒杯,对李崇轲说道:“烟公子,这屠苏酒是我们观月城特有的美酒。每逢年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拿出早就酿好的屠苏酒,招呼家人共饮。据说能有驱邪避凶的效果。”
李崇轲微笑着点头喝下一杯,顿时觉得这心中暖热顺畅。比这屠苏酒更让他感到温暖的,就是刚才苏翁口中的“家人”二字。
自从刘醉儿神秘离开后,在云宫那么多年,李崇轲就再也没有感觉到“家人”的存在。即使与秦盈和老蛟他们关系密切,那也只不过是知交,并不是家人。
而今天,他在这万里之外,竟然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烟火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个翁见李崇轲眉宇之间的那种忧愁消散了许多,于是把手中的杯子一举,邀请李崇轲对饮了一杯。
酒杯刚放下,苏翁就开口问道:“恩公,是否可以跟老朽说说,你是为何会轮到如此的境地的?”
李崇轲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杯筷,将口中食物咽下后,方才把自己之前对苏梦灵说的,自己如何遭遇强人,丢失所有财物的事情,跟苏翁说了一遍。
可是,说到强人夺走自己定气珠的时候,苏翁眉头一皱,“定气珠乃仙家命脉,烟公子怎会如此轻敌,让人家轻易夺了去?莫非另有隐情?”
李崇轲端起一杯酒,掩嘴喝了下去。放下酒杯,清咳两声,说道:“其中的确有不方便说出来的隐情,烟某家中突遭变故,所以才急着要赶回家中。”
苏翁追问道:“烟族基本上都族居在这西岐州,而你方才说,你要回的却是北仑洲。据老朽所知,那里并没有烟族族人生活啊!”
李崇轲沉默良久,心里在挣扎着要不要跟他们说实情。
就在此时,苏梦灵喊到:“哎呀!爹爹!大哥哥不愿意说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就不要再逼迫他了。来!大哥哥,吃片羊肉,我刚烫好的。”说完,就夹起一片涮好的羊肉片,放在李崇轲面前的碗中。
李崇轲看着碗中的那片羊肉,心中顿时下定了决心。他长舒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原本不是烟族人士,甚至都不是仙裔族。我姓李名崇轲,祖籍仙族大陆,是仙族遗脉。现在家住北仑洲苍梧山顶中云碑中。我要回的便是那云中仙宫。”
当啷一声!苏翁手中的一把汤勺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他颤抖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那个云宫主人,众仙之主,李崇轲元君?”
李崇轲点点头,说道:“正是在下。”
“大…大哥哥…你是…你是那个老神仙?”苏梦灵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语无伦次地问道。
红泥火炉上的小铜锅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李崇轲在两个目瞪口呆的听众面前,把自己为何沦落至此的完整经过都跟他们说了一遍,只不过隐去了他被刘醉儿用三息香迷晕的桥段,只用一句贼人使诈一带而过。
“什么?你说刘醉儿郡主回来了?还带着幽冥族的先锋军?”今晚注定要惊吓不断,可苏梦灵却似乎松了一口气。
“原来大哥哥真的是那个神仙头子啊!那个刘醉儿郡主是什么人?她很漂亮吗?为什么大哥哥那么怕她呀?”
“小妹妹,你关注的点好像不大一样啊!”李崇轲心里想。
经过更长时间的沉默,苏翁突然开口说道:“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帮恩公准备一颗定气珠。”
此话一出,桌上的另外两个人同时看向了苏翁。
苏梦灵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错,大哥哥要是能有一颗定气珠就能变得跟之前一样厉害。那些偷偷混进来的家伙一定会被赶出咱们大陆的。”
李崇轲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定气珠价值连城,我如何能受你们的这份大礼。再说,我只要回到云宫就能有备用的了。”
“可是恩公,按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即使有一队护卫全程护送,也很难保证这万里之遥不出什么岔子。况且,如果路上再遇到幽冥贼人,那些护卫如何能保护得了恩公你啊!”苏个翁站起身,一把抓住李崇轲的手,满眼恳切地说道:“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不单单是我苏家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而是苏家为了天下社稷苍生,尽一份绵薄之力。还请恩公,哦!应该是元君不要再推脱。”
“是啊是啊!大哥哥!你就不要推脱了。等你有了定气珠,恢复了本事,就可以带着我一同上路了,我要跟大哥哥一同游山玩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去云中仙宫看看。”苏梦灵一脸憧憬的表情。
李崇轲此刻已经是眼眶含泪,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家父女两人,内心之中心潮澎湃。他忽然起身,整理冠服后对着两父女深深地施了一礼。
“苏家的恩情,李崇轲没齿难忘。待李崇轲回到云宫之后,必定加倍偿还。”
“誒~~~钱财乃身外之物,老朽不过是早年间贩卖了牛羊得了些钱财。原本想考取个功名后能有所作为,可这官场昏暗,没两年就被上司排挤,于是愤然离开庙堂,回到家乡经营牧场。”苏个翁起身,来到李崇轲身边,满含神情地对李崇轲说道:“元君啊!我年少时也是一腔热血,要报效国家,为天下苍生谋福利。原本,我作为一介草民,没有资格跟元君说这些。可是,可是元君,你看看这天下,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澄清的寰宇了。自从郡主离开,元君你闭关不顾天下事之后,这天下诸国纷争不止,征伐不休。朝堂之上又是贪腐酷毒,像我们这些非仙裔族的凡人,活得真的是苦不堪言啊!”
“没错,之前的确是吾之过,吾应当下罪己诏。”李崇轲心中满怀愧疚。
“好了好了!爹爹,大哥哥也许有自己的苦衷呢!你就不要责怪大哥哥了!”苏梦灵出来打圆场。
苏个翁抹掉眼中泪水,笑说道:“元君,今日老朽多饮了几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还望元君海涵。”
李崇轲也笑着说道:“个翁,您说笑了。我做凡人的岁月仅仅三月有余,按此来说,您是我的前辈,教育几句晚辈,理所应当。来,晚辈敬你。”
三人相视一笑,欢笑声与觥筹交错声传出雪夜中的四季阁。
第二日,李崇轲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过来,自己完全忘记了昨晚是怎么回到卧室的。
醒来之后,头痛欲裂。翻身下床,第一脚踩在地上,双脚居然发软打颤,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挪到了桌边,撑着桌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端起杯子想喝一口水,润润早已干涸的嗓子。
这时,门被敲响了。
“大哥哥,你起来了吗?”门外是苏梦灵清亮的声音。
“哦!是梦灵啊!我起来了。你进来吧!”李崇轲明显有些气力不足,回答地有气无力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苏梦灵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一阵风雪随着她的进门而刮了进来。只穿着一件里衣的李崇轲不禁打了个寒颤。
刚走到内室的苏梦灵见状,连忙放下食盒,转身去关房门。
“哎呀!抱歉啊!大哥哥,灵儿忘记关门了。”
“不打紧,咳咳咳!”
“大哥哥,你伤风了吗?”苏梦灵急忙上前,为李崇轲披上一件外袍,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李崇轲连忙把头偏开,“没关系的,可能刚才一阵风挂进来,呛到了。”
苏梦灵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有些讪讪地说道:“大哥哥既然把我们当家里人,怎么还这样避讳呢!”
随后看到李崇轲在按压着太阳穴,皱着眉头一脸痛苦之色,于是问道:“大哥哥可是昨晚没睡好?”
“不是,应该是昨晚喝醉的缘故。”李崇轲用手轻轻地敲了敲头,“我这头似乎要裂开了。”
苏梦灵伸出双手,轻轻的按压着李崇轲的额头周围。一开始,李崇轲还想避让,但那种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他瞬间放弃了抵抗。
“好些了吗?”苏梦灵笑嘻嘻地问道。
“嗯~~~”李崇轲闭着眼睛,发出一声极为舒服地回答。
按压了一会儿,苏梦灵看到李崇轲的眉头明显舒展开了才问他要不要先洗漱。
“好的,我先洗漱吧!谢谢梦灵妹妹了。”李崇轲起身,想走去净室去洗漱。
苏梦灵一把把他按在了绣墩上,笑嘻嘻地说道:“大哥哥!你且坐着,我去拿。”说完,不等李崇轲说话,一蹦一跳地去了净室拿了洗漱的物品回来,不由分说地帮李崇轲一通漱口洗面。
李崇轲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弄得自己身上全都湿了,于是问道:“灵儿,我怎么感觉你有事要跟我说啊!”
苏梦灵听他这么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怎么就被大哥哥看出来了呢!今天早晨,爹爹出门去了趟玉宝斋,想去买颗定气珠,可回来之后就脸臭得很,我都不敢去问。”
“哦?怎么回事?”
“后来我问了苏爷爷,爷爷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市面上的定气珠越来越稀少,连制作珠子的原材料皓月石都快断货了,所以这定气珠是一珠难求。估计爹爹是因为此事而发愁呢吧!”
第一百五十章 苏翁买珠
李崇轲与苏梦灵边说边笑的吃完早饭,两人一同来到四季阁下的花园处。正好遇到站在竹林里仰头不语的苏个翁。
老头子满脸愁容,听到脚步声回头望去,看到是李崇轲和苏梦灵,于是换了一张笑脸迎了过来。
“恩公昨晚休息的可好?”
苏梦灵翻了一个白眼给她的父亲,“昨晚爹爹给大哥哥吃了那么多酒,大哥哥今早起来,头痛欲裂。我帮他按了好久才有所缓解。”
“哦?果真如此?”苏翁略显惊讶。
“李某以往喝酒,不论多少杯的烈酒都没有喝醉过,昨晚也不知怎的,就那么几杯屠苏酒!哎!”
苏翁点了点头,捋捋胡须说道:“也许恩公你才变成凡人,没有适应这酒对身体的影响。不打紧,多喝两次就没事了。”
两人寒暄过后,李崇轲问道:“个翁,方才听灵儿说城中的定气珠已经有价无市了?”
苏个翁点了点头,脸上有些忧愁,“今天老朽去了几家卖定气珠的铺子,都跟我说没有货了。说什么以往贩卖月华石的商队,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到来。城中的各种珠子早就被大户人家,官面上的老爷们给买光了。”
苏梦灵着急的问道:“爹爹,当真一颗都没有了吗?”
苏个翁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我的一个老相识跟我说,珠子其实是有的,只不过这帮奸商都不愿意在现在卖出去。现在黑市上一颗培元境一品的珠子,以往只卖五百金,现在已经翻到一千五百金了。更不要说那些品阶更好的珠子了。”
“一千五百金?那是多少钱?”李崇轲问道。
“这一千五百金呐!相当于我们这西陲小城半年的赋税。”老翁答到。
“这么多?”苏梦灵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想了想,有说道:“可是爹爹,虽然定气珠很贵,也要给大哥哥买啊!”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不正在想办法呢嘛!”老个翁一个劲儿的捋着胡子,感觉下颚的胡须都快给他揪光了。
“爹爹,我记得去年新年,咱们去城主烟伯伯家拜年的时候,他不是有一颗新收的定气珠拿给众宾客鉴赏的吗?烟伯伯跟爹爹关系那么好,要不咱们去找烟伯伯商量商量?”
“这…”苏个翁有些犹豫。
李崇轲问道:“这城主我三个月前也去找过他,可是被城主府的门房给挡了回来。这次能否请个翁帮卓某做个引荐,让我去跟他说。”
“对啊!对啊!大哥哥是云宫元君,烟伯伯是仙裔族的,理应听从大哥哥的号令。那珠子大哥哥问他要他不会不给的。”苏梦灵一脸天真的说到。
“恐怕,他还真的不会给。”苏个翁忧心忡忡的说到。
“为何?大哥哥可是云宫元君啊!”苏梦灵不服道。
“因为,除了你们相信我,其他人未必能信。我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何况那个城主并非烟族族长,没有近身见过我。大朝会的时候,他这个地位应该站的比较远,看不清我的相貌。”李崇轲说道。
“那估计他那样的身份是去不了大朝会的。我听说啊,他其实是烟族族长的私生子,性格乖张,喜欢张扬…”
“住口,这种坊间流言,也是你这未出阁的小丫头能乱说的?”苏梦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个翁给呵斥住了。
“大家都再说,又不是我先说的…”苏梦灵噘着嘴,不满道。
李崇轲笑着拍了一下苏梦灵的肩膀,安抚了一下她。然后对苏个翁说道:“个翁,还是要劳烦您带我去拜访一下这位观月城城主。剩下的事情就让卓某来解决吧。”
苏个翁点点头,“好吧!那我让苏伯去准备点登门拜访的礼物。咱们一会儿就出发。”
闲话少叙,一行人马来到了城主府前。
这城主府坐落在观月城最中央的位置,采用了前衙署后居所的格局。门庭气派,奢华张扬,果然很符合他的性格。
众人下了马车,苏伯牵着马车往侧门歇车的地方去了。
苏个翁带着苏梦灵和李崇轲,拎着两盒礼物来到门房。
“哟!这不是苏老爷嘛!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一个满脸横肉的脸上一个大痦子的中年男人,堆着笑上来跟苏个翁打招呼。
“这不有点事来找城主大人,还劳烦大财兄帮忙通传一下。”个翁客客气气的回答道。
那叫做大财的男人用眼神打量了他们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李崇轲身上。
“又是你这小子!还想再来诓骗我?”大财怒斥道。
李崇轲昂首挺胸,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个大财,说道:“正是在下。”
“哟哟哟!洗干净了还换了一身行头,变得人模狗样的,差点没认出来。”大财砸吧着嘴,绕着李崇轲讽刺道。
“你怎么说话呢!”苏梦灵向前迈一大步,用她那小身板儿放在李崇轲面前。
“哟哟哟!原来是小白脸傍上了苏家大小姐,怪不得打扮的这么花里胡哨的。”转身过来跟苏个翁说道:“苏老爷啊!这小子是不是说自己是什么云中仙宫来的,叫什么李崇轲元君,对不对!哎呀!你千万别新他说的,他就是个骗子,到你们家就是想骗财骗色。”他说的吐沫横飞,眼睛还一直盯着苏梦灵看。
苏个翁笑着对他说道:“田大财,这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麻烦现在进去把我的拜帖呈给城主大人。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苏个翁说着递上了自己的拜帖还有一颗碎银子。
田大财白了苏翁一眼,伸手拿过来拜帖和银子,把那银子放牙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见到是真银子才收进袖子里。
哼了一声,转身边走边说:“不听我的话,活该被骗。在这里等着。”
望着田大财远去的背影,苏个翁感慨了一句:“宰相门前七品官啊!”
“要我看啊,就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大哥哥你说是吗?”苏梦灵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李崇轲。
李崇轲摸摸鼻子,嘿嘿笑了下,“我们仙族一族的观念当中,气是一个永恒的存在。如果我们仙族一族羽化后,便会变成气,回归自然。所以你们凡人所说的小鬼和阎王之类的,我不是很能理解。”
正在闲聊中,那个田大财回来了。吆五喝六地跟门口拿三个人用大拇指朝身后一指,说了声:“城主有请。”然后就回到门房里凑火炉去了。
苏梦灵刚想上前讥讽他几句,被苏翁使了使眼色,拉走了。
苏个翁可是这城主府上的常客,由他前头带路,走过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道,穿过一道道月亮门,终于在深宅之中的小花园内见到了这观月城的城主。
此人约莫三十七八的模样,生的果真有些俊朗,看打扮的确很符合苏梦灵口中的纨绔模样。将近四十的男子汉,依旧脸抹脂粉,头戴殷红簪花。
见到城主这般模样,苏梦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李崇轲背后偷偷的说:“大哥哥!大哥哥!你快看那烟暮云,那么大的年纪还当自己是新郎官呢!我每次见他都要憋着笑,好生辛苦。”
苏个翁回头又是一声呵斥。然后快步来到烟城主面前,大声寒暄起来。
两位熟人寒暄了一会儿,那位烟暮云城主看到了站在苏个翁身后的李崇轲,指了指他问苏个翁:“个翁呐!这年轻的俊后生是哪位啊?为何不跟我引荐啊!”
说完便快步走向李崇轲,眉开眼笑的伸手就拉起李崇轲的手,一脸亲切的表情说道:“敢问公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啊?今年多少年纪啊?”
苏梦灵一把将李崇轲的手夺了回来,用自己的小身体把李崇轲死命往后推。一脸天真的笑容跟烟暮云客套道:“烟伯伯,您今天起色可真好!我可想您了呢!这几天一直催着我爹爹带我来您这里玩儿。”
烟暮云仰天大笑,指指苏梦灵的额头道:“这观月城里的人都说你苏家大小姐冰雪聪明,我看呐还要再加上一句巧舌如簧。”
苏个翁也在边上陪笑道:“暮云兄谬赞了!对了暮云兄,今日个翁来访是专门来向您引荐这位后生的。”他手指向了李崇轲,朝他招了招手。
李崇轲上前微微躬身,拱了拱手,开始自报家门:“吾家住北仑洲,苍梧上顶,中云碑内,云中仙宫之中。吾姓李名崇轲,年岁依然不记得多少了。目前在云宫之中担任元君一职。下辖四天宫二十八星宿,三军共十二卫天兵。”
烟暮云一开始还张着嘴笑着听他自报家门,听着听着笑容开始凝固。等到李崇轲说完之后,他望着苏个翁问道:“他说什么?他说他是云中仙宫的元君?”
个翁脸上略显尴尬,点了点头说:“暮云兄,他的确是李崇轲元君啊!”
烟暮云开始收敛了笑容,仔仔细细地绕着李崇轲转了两圈,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我说怎么刚才一见到你就觉得眼熟。”
他转身对旁边侍立的家臣说道:“去,去我书房把天字三号的画轴拿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坐地起价
没过多久,刚才的那个家仆捧着一卷画卷,一溜小跑来到小花园中,扑通一声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把画呈给了烟暮云。
烟暮云还是那般严肃的模样,伸手接过那副卷轴,一点一点的展开。
看一眼画中之人,再看一眼李崇轲,然后眼神再回到画上。如此这般仔仔细细地反复对比。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烟暮云开始缓缓地收起那副卷轴,转手递给了他的仆人,吩咐了一句:“好生收好。”那仆人应了一声,然后又是一路小跑离开了。
待仆人走开后,烟暮云换了一副恭敬的面孔,连忙给李崇轲行三跪九叩大礼。这一下来的有些突然,让在场地三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李崇轲第一个从意外中醒悟过来,连忙扶起烟暮云,“烟卿快快请起,李崇轲受之有愧。”
烟暮云摇了摇头,仍旧跪倒在地,呜咽着说道:“罪臣不知元君大驾光临,未能出城迎接,实乃臣之过错,还望元君责罚。”
“吾被贼人掳来这观月城,事出突然,怎能怪罪于你?烟卿还是快快起来吧。”李崇轲又伸手去扶他。
烟暮云心中一定,原来这李崇轲元君不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他还以为自己在这天高元君远的边陲小城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犯的一些事情被云中仙宫知道了,闹得要元君亲自来降罪于他。
“被强人掳来的呀!”烟暮云心里想着,自己也就随着李崇轲扶他的手而站了起来。
起身后,已经烟暮云则是满脸泪痕,“元君蒙难,是我们这些当臣子的罪过,烟暮云万死莫赎啊!”
苏个翁过来打圆场道:“幸亏烟大人府中还收藏有祖上传下来的元君画像,这才能让你们君臣相认。老朽能促成此等大事,也是我苏家的福分呐!”
烟暮云点点头,将脸上的泪水抹去,结果用力有些猛,把脸上的脂粉抹去了不少。这样一张花脸,又让苏梦灵辛苦地在李崇轲身后憋着笑。
烟暮云朝李崇轲拱了拱手,一脸严肃地说道:“元君,请问是那路贼子惊扰了圣驾,想必已经被云宫的星君们给剿灭了吧。若有一些逃窜的余孽,只要是在我观月城地界的,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帮贼子给挖出来。”
“表忠心倒是挺是时候!平日里那些山贼马匪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苏梦灵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仔细。
苏翁把脸一板,瞪了女儿一眼;李崇轲有些尴尬,不过没有表露在脸上;苏梦灵面对老爹的瞪眼板脸自然是无所谓的,按照惯例翻了一个白眼,就算是礼尚往来了。
可那烟大城主却没这般心境,自己也知道平日里干的一些事情上不得台面,在民间已经是口碑落地,怨声载道。这时候若是元君要追查他犯下的那些事情,恐怕连他的那个没有名分的爹也保不住他。于是,这位自诩烟族第一美男子的城主大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华美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大片。
李崇轲轻咳了几声,开口化解了滞留在空气中的那份尴尬:“掳掠我来这里的是幽冥族的先锋军。他们将我遗弃在观月城后变消失了踪迹。”
听到李崇轲的回答,烟暮云先是心中一惊,“什么?居然是幽冥族入侵了!还绑走了云宫元君。这还了得!”
可转念一想,这事情如此巨大,元君和天宫的星宿们应该忙着追查那些入侵者的下落才对。自己犯下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现在简直不值一提。
“幽冥贼人哪里来的胆子,敢渗透进我们大陆,就不怕云中仙宫的煌煌天威吗?”这次的话语说出来,明显能感受得到烟暮云的底气充足了许多。
“是那个刘醉儿郡主带进来的!”苏梦灵一嘟小嘴,忿忿道:“也不知道那个坏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先把坏人放了进来,还拿迷药把大哥哥迷晕。”
“你住嘴!”苏个翁低沉着声音呵斥女儿。
“什...什么?是刘醉儿郡主干的?”烟暮云说话的声音开始发颤,“她不是仙族的吗?怎么会把自己的死敌给带来?”就算打死烟暮云他都无法相信,事情居然是这样发生的。
“烟卿莫慌,且听我告诉你原委。”于是李崇轲便将这三个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大致跟烟暮云说了一遍。
“目前看来,的确是刘醉儿郡主在幕前幕后操纵了整个事件的发生。”李崇轲说完,停顿了好一会儿来喘息,自从体内没有了定气珠,他的身体明显感觉到疲惫不堪重负,稍微一剧烈的运动,或者如同刚才那样长篇大论后,气息就跟不上了。
“所以说,元君您的定气珠被夺,修为被废,身边一样法器都没有,就如同是一个璞人一般?”烟暮云似乎对李崇轲刚才说的那般精彩的故事没有半点兴趣,反而只注意到了这几点。
苏梦灵蹦跶到烟暮云面前,急急忙忙地说:“所以,这次我爹爹带大哥哥来烟伯伯这里,就是想问烟伯伯借你那颗宝贝定气珠的。”
李崇轲点点头,接过话说道:“如果烟卿能割爱,将那颗定气珠借给卓某,吾自有办法在数月内恢复一半的修为。返回云宫后,自当差人将定气珠奉还。”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烟暮云点头如母鸡啄米,答非所问,可眼珠却在不停地乱转,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只不过他地腰背似乎比之前直起来许多。
“自然什么呀!你到底是借不借啊?”苏梦灵有些急躁,毕竟十六七岁的年纪,你要然她有些城府可真的为难小姑娘了。
“刚才还一口一个烟伯伯呢!怎么现在就这么说话了呢?”烟暮云的气场似乎改变了,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发生了变化,每句话的尾音拖得更长了。
苏个翁察觉到了异样,连忙上前为自己女儿赔不是:“烟兄莫怪,小女自幼丧母,全家人都依着她,把她给宠坏了。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着女娃娃计较啊!”
烟暮云从鼻孔之中哼了一声,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说:“这女娃娃缺了娘亲的管教果然是不懂礼数,上不得台面。”说完又白了苏梦灵一眼。
苏个翁诚惶诚恐,深深地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城主大人教训的是,鄙人回去后定当严加管教,严加管教。”
“所以,烟卿。这定气珠能否相借?”李崇轲也看出了面前此人前后的态度变化,自己也收敛起了之前那种平易近人的笑容,转而把自己在云宫中那种会当凌绝顶的架子给端了起来。
“元君容禀。这枚定气珠是微臣拿身家性命换来的,虽然微臣自己不修炼,但已经为小儿请了修行教习,日夜不断地修炼仙裔心法,片刻不敢懈怠。所以,这珠子将来是相传给我儿子的。现在献给元君之后,恐怕我儿就没有缘分再继续修炼,将来想要保卫云中仙宫的愿望也要落空了。我可怜的儿啊!”这烟暮云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本来已经花了的脸,现在更是五彩斑斓,不忍直视。
“那你的意思呢?”李崇轲冷冷的看着声泪俱下的烟暮云。
“微臣的想法呢!就是元君您先出钱买下这枚珠子,然后微臣拿着这钱再去买一颗差一点的给我小儿。这样一来,既不耽误元君的大事,也能满足我孩儿的愿望,岂不美哉?还望元君明察。”说完,烟暮云躬身施了一礼,但这次看上去明显敷衍了许多。
“你这珠子作价多少?”李崇轲依旧冷眼看着烟暮云在那里表演。
“哎呀!元君呐!微臣这颗定气珠可是世间罕见,用了上乘的皓月石,经过西岐洲生族大匠人生月华呕心沥血打造而成,可是培元境中的极品啊!”
烟暮云得意洋洋的再炫耀他那颗珠子,忽然察觉到李崇轲看他的的眼神,立马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心一直凉到后背,立马住嘴,直接说价格:“之前我买来的时候,这珠子就已经是黄金三千两,如今这世道,皓月石难得一见,品质好一些的更是绝了迹。若元君真想买,就算...就算黄金八千两。”烟暮云心虚地报出了自己的价格,还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比了一个八的样子。
“多少?”苏梦灵大声问道,“八千两金子?你怎么不去抢呢?”苏梦灵原本粉白的小脸蛋儿已经气的通红,小胸脯儿也是激动地剧烈起伏着。她咬着牙齿,小拳头捏的紧紧的,似乎烟暮云再开口说一句话,就要冲上去打他个满堂彩。
“哎呀!苏姑娘你不要激动嘛!如今这世道,一颗一品的培元境珠子都卖一千五百金了,我这颗九品的珠子卖八千两不过分吧。”烟暮云将双掌摊开在胸前,似乎是在提防着面前那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真的会冲上来揍自己一顿似的。
“我没有钱。”李崇轲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但是,珠子我要定了。”
“没有钱?”烟暮云嘿嘿一笑,“没有钱我也没办法了!就算您是云宫元君,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抢了我的珠子去不成啊!”
“我来出这个钱!”一个充满沧桑的声音,低低地从众人身后响起,虽然低沉但是却把所有人都惊到了。众人回头一看,是苏老爷子。
“烟兄,我出钱来买你的珠子。”苏个翁又说了一遍,他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语气格外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