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军围城
城头上的众人看着远处站定阵脚幽冥军队,乌压压一片,队伍蜿蜒到遥远的尽头。
玉长生在手搭凉棚朝远处眺望,赞叹一声:“营盘鳞次栉比,外松内紧,对手是个久经战阵之将啊!”
李崇轲听闻后倒是有些诧异,问道:“你也懂兵法?”
玉长生回禀:“儿时读书时也研习过兵法战策,对战场厮杀之事略知一二。”
“哦?说来听听。”李崇轲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所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当今天下,武学修为高者比比皆是。飞升境武者现如今也不是稀罕的事情。可一人之力终究无法撼动天地,万人之力可搬山填海。故而仙裔七族中流传的留仙大阵,镇神大阵就是用人数来制衡那些世外高人。”玉长生说起此道来滔滔不绝,旁边的烟丛旭也认可地点了点头。
“那依贤侄看,对面这人水平如何?”烟东来转头问道,他也对这位刚结识的玉族遗孤有些好感。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玉长生不屑地说道。
李崇轲眯着眼睛,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身边这位青衫少年。此刻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模样,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虽然旁人眼里看上去朴实无华,可胸中有乾坤。
“破此贼你需要多少人马?”李崇轲问道。
“暂时不知。”
这个回答让当场众人有些唏嘘。
可玉长生有自己的解释:“战略上藐视敌人是鼓舞我方士气,可战术上万万不能轻敌。若战术上也盲目自信的话,那么三军将士注定暴尸荒野。”
“贤侄有理有据,让人钦佩。那要如何才能部署攻敌策略呢?”烟东来问道。
“需有一修为高深之人,潜入敌营探查一番,将对手的兵马部署,敌将修为一一探查清楚,最好要将粮草辎重情况也一并带回来。”玉长生背着手一板一眼地说道。
“高手?在贤侄看来修为几何能胜任此探营任务呢?”烟东来的眼神在自己手底下众多将领身上来回扫视,除了烟丛旭敢仰面迎接他的目光,其余诸将均低头不语。
这可是九死一生的差事,弄不好有去无回。在这天水城里好歹还有坚固的城墙作为依仗啊!大多数人心中都这样想。
“吾可前往!”李崇轲说道。
烟东来慌忙劝阻道:“元君万万不可如此草率啊!元君才脱离虎口没多久,切莫不可再次以身犯险啊!”
其余文武接下跪,恳求李崇轲收回成命。
“在这天水城中,可有修为高于我者?”李崇轲的问题犹如滚滚洪雷,翻过众人头顶,吓得诸人没有一个敢站起来自告奋勇的。
“元君深明大义,让长生佩服!”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何必故作姿态?”李崇轲笑着对长生说道。
李崇轲正准备御风而行,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元君且慢!”
众人抬头,循声望去,原来是黑脸大汉烟丛旭站在了人群当中。
他抱拳道:“元君,此次前去探营危机四伏,请带上我做为你的副手。前阵子跟对面那帮杂碎过招也有十多次了,他们的路数丛旭多少有些了解。况且军中事务,丛旭自信比元君熟悉。”
烟东来也附和道:“是啊!我内侄说的没错,丛旭培元境九品修为作为元君的副手自保肯定没有问题。”
李崇轲也没有多说话,只是伸手一搭烟丛旭的肩膀,将他提起来就飞走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候,两人落到了幽冥大军后方约一里远的树林之中。
落地后的烟丛旭原本黝黑的脸上变得通红,憋着一股劲儿想跟李崇轲说话又开不了口。
李崇轲回头看到紫红色脸膛的烟丛旭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丛旭,你难道御气之时也会犯晕吗?”
被人误解的烟丛旭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可不会犯晕。只不过,只不过下次还请元君不要再随手拎着我就御气而走,丛旭自己也会御气之术。”
李崇轲焕然大悟,连忙道歉道:“十分抱歉!我忘了你已经是培元境九品的修为了。我下次一定记得。”然后转念一想,笑道:“你居然会脸红!很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正当烟丛旭想出言辩解的时候,一队幽冥军的斥候从林子旁边呼啸而过,马蹄声非常的急促。
李崇轲连忙将烟丛旭按住,拉到草丛之中,让他别出声。
等到马蹄声渐渐远去,李崇轲和烟丛旭两人才从灌木丛中探出头来四处张望。
李崇轲问道:“方才烟将军说你与对面这支军队交手过数次,可否告知李某对方阵中可有一女将?”
烟丛旭惶恐地拱了拱手,回答道:“元君您是问刘醉儿郡主在不在阵中,对吧?”
李崇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没见过!没见过什么女将!更没见过非常厉害的角色。最近几次交手,碰到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一个入仙境刚入品的黄脸武将。”烟丛旭回答道。
“此次他们卷土重来,说不定来了什么狠角色,随我来。”李崇轲轻轻一跃,便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幽冥的军营之中,烟丛旭随后跟了过来。
“这些兵卒是哪里召来的?如此精良?”李崇轲皱着眉头,看见来来往往的士兵训练有素且装备的武器也非常齐整,不像是之前道听途说的乌合之众。
烟丛旭见他一脸困惑,于是出言帮他解释道:“这些兵卒大部分都是仙裔各族的降军,幽冥族的那帮杂碎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控制了他们的思想,甘心为他们卖命。每次攻城都是用这些傀儡降卒作为敢死队,拜日教的那帮腌臜胚子都躲在后面捡便宜。呸!”他说道愤恨之处,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原来如此,这种蛊惑之术的确是幽冥族的惯用伎俩。”李崇轲拉着烟丛旭悄悄地绕过一处堆放兵器辎重的帐篷,来到营区的深处。
“再往前就是中军大帐了!”烟丛旭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面大纛,上面赫然悬挂着一面黑色金日大旗。
李崇轲点点头,闭上眼睛开始将神识放大,感知一下周遭的灵源。
“高手不少。”李崇轲收回神识,调整了一下气息后对烟丛旭说道。
“怎么说?这次来了很多高手?”烟丛旭有些担忧。
“四个入仙境五六品,七个培元境八九品。”李崇轲说道。
“这么多!”烟丛旭吃惊地忽然站了起来。
李崇轲连忙把他拉住,往旁边一处空帐篷里拉。
“你不要命啦!”李崇轲压低声音吼道。
“没事儿!没人听见。再说,就算被发现了,这不是有你嘛!嘿嘿!”烟丛旭憨厚地笑着。
李崇轲有些郁闷,说道:“我的定气珠丢了,目前这一颗只能让我达到入仙境的修为。那么多人围攻咱们的话,咱们该如何脱身?”
“那也比我高不了多少啊!”烟丛旭嘟囔着。
“赶紧记录军营部署,等下回城再商议对策。”李崇轲白了他一眼,立刻吩咐道。
半日后,两人悄悄回到天水城中。
咣当一声,一本牛皮册子被重重地扔在了玉长生面前的桌子上。
烟丛旭一边咕咚咕咚地喝着水,一边还偷眼看着玉长生。
“这么多?”玉长生伸手拿过牛皮册子,仔细翻看着。
“这些啊!都是我跟元君冒着危险拿回来的。你赶紧给看看,然后想个对策,好让我率兵冲了那帮杂碎的营地。”
“等等!你是说你想晚上去偷营?”玉长生问道。
“没错,我看他们营地里面防守很松懈,巡查的岗哨安排的非常稀松。很容易就能突进去。”烟丛旭一壶水喝干还觉得口渴,用从旁边的桌子上拎起一壶水继续牛饮起来。
“那我今晚去给你选块好点的墓地,明年这个时候可以好好的去祭拜你。”玉长生说完就准备起身往外走。
“你什么意思?咳咳!”玉长生的话差点把正在狂饮的烟丛旭给呛个半死。
“长生的意思是,你这样贸贸然地冲进敌营,多半会中埋伏,然后兵败身死。”李崇轲端着一杯香茗,正在细细地品着。
“嘿!你个臭小子,下巴连胡须都没长,就敢在老子面前谈兵论将。看老子不撕烂你的嘴。”烟丛旭边说边冲到玉长生的面前,拎起他的脖领子就要拧他的嘴巴。
“不得放肆!元君面前也敢胡言乱语?”烟东来大声呵斥道。
烟丛旭闷哼一声,双手一松将玉长生扔在地上。
玉长生也不气恼,反而原地盘膝而坐,仰着脖子对烟丛旭说道:“久闻西岐洲烟族原野狼军在烟将军带领下攻无不克,可伟大的烟将军,你难道真的看不出这营盘的问题所在吗?”
“难道真有蹊跷?”烟东来打开那本画满各种图形的牛皮册子,仔仔细细地看着。
“是增强了的留仙阵?”李崇轲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玉长生。
“云宫元君果然洞悉天下!长生佩服。”他朝着李崇轲拱了拱手,继续说道:“烟将军若是今晚去偷营的话,贼人必定把大军困在阵中让其无法脱身。若大军真的失败,那第二日天明之时我们拿什么来守城?天水城岂不是拱手送予了幽冥崽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退敌之策
烟丛旭满脸不在乎,他扭过脸去问烟东来:“哪里找来的这小子?口气可真大啊!看他乳臭未干的样子,恐怕连死人都没见过吧!”
烟东来瞪了他一眼,可他还是不屑地用眼神挑衅玉长生。
长生不急不恼地回答道:“见没见过死人,跟多大年纪没有必然联系。我承认我年纪小,可是荆楚城里被拜日教那帮杂碎屠城的时候,我可是亲眼所见。”
“此事,老夫也略有耳闻。玉公子请节哀。”烟东来起身跟玉长生施了一礼。
“玉族男儿都是好样的,我听说上到你父王,下到普通百姓没有一个投降的。”烟丛旭也赞叹道。
“我若不是答应我父王要将族中圣物幻灭镜交到云中仙宫,我早跟幽冥族那帮杂碎同归于尽了。”玉长生满眼怒火。
“你现在可以把幻灭镜给我。”李崇轲对玉长生说道。
长生执拗地摇了摇头:“不行,虽然我知道你就是元君,可是我必须在云中仙宫中把镜子给你。这是我答应我父王的。”
“嘿!你这娃娃倒也倔强。有点悍卒的样子。那你说说这仗该怎么打?”烟丛旭问道。
“飞天留仙阵!”玉长生略显骄傲地说道。
“飞天留仙阵?”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错!目前仙裔七族军队用的最多的留仙阵最大的问题就是在陆上有很强大的威力,可空中一直是这阵法的短板。”玉长生站起身来,跟大家介绍道。
“那是因为针对的目标都是过了天劫的高手,要诀就是要用最快速度和最短时间内将对方控制在阵中。”烟丛旭接过话头说道。
“所以,如果对手的实力太强或者拥有提升速度的法器,那这留仙阵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对不对?”玉长生直接把问题抛给了烟丛旭。
黑脸烟丛旭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就是,如果对方也结阵的话,打起来伤亡肯定很大,还不一定能困得住。”
“所以,我才拟定了这一套阵法,将留仙阵搬到空中,自上而下困住对手们。”
“你的意思是,搬到天上去之后就可以克制敌方大规模军阵了?”烟丛旭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从上而下的打击使得对方更加难以顺利结阵,并且困住对方的大盾牌也不会被自己人射出的弩箭给克制住。”玉长生说到这里,目光就定在了李崇轲脸上。
“所以说,你需要许多巨大的盾牌,还需要许多能御气飞行的士卒?”李崇轲含笑看着他问道。
玉长生点点头。
“笑话!照你这么说,我们要做最起码十丈高的盾牌,这个咱们暂且不说。总所周知,能御气飞行的人,修为最起码要达到培元境。那么多培元境高手我还需要搞这种阵法吗?我直接带着他们冲进去,将对方杀了个片甲不留了。”烟丛旭火暴的脾气又上来了,对玉长生提出的设想嗤之以鼻。
“或许!如果我们不用大盾就能控制对方的气息转换的话!还真的是一种以少胜多的法子。”李崇轲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用大盾?不用大盾用什么来限制对方的气息?用嘴巴吗?”烟丛旭激动起来从来不看说话的对象是谁。
“丛旭,控制下自己的情形。”烟东来有些着急了,出言提醒他道。
“这个事情我可以试试。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一些材料。”李崇轲说完就看着烟东来。
“元君需要什么材料,臣尽全力找来。”烟东来十分恭敬地回道。
“极品的天蚕丝,越多越好。最好还能找到上好的定气珠材料。”李崇轲说道。
“臣立马去办!另外,臣再去搜罗一下军中的培元境高手,看看能有多少人。”烟东来躬身施礼后就退了出去。
“元君是有新的法器了吗?可以限制对手气息的法器?”玉长生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崇轲。
李崇轲笑而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烟丛旭看他们俩人神情古古怪怪的,心想估计两人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于是一拱手说道:“元君,丛旭先行告退,去帮舅舅寻摸些培元境高手。”边说边退出了议事堂。
“所以...是有新招式了?”玉长生望着烟丛旭远去的背影,继续猜着。
“一切都要看烟东来能不能找到我所需要的东西。”李崇轲说道。
“定气珠我有一颗,可以不用找了。”玉长生边说,便从怀中掏出一枚发出暗红色流光的定气珠来。
“入仙境九品的珠子。你哪里弄来的?”李崇轲有些兴奋,毕竟自从他的灵华丢失后,第一次见到这么好品质的定气珠。
“我爹爹的。我临走的时候他塞了一个包裹给我,里面除了那面镜子还有就是这个珠子了。”玉长生有些惆怅的回答道。
“这么好的定气珠,你自己为何不用啊?”李崇轲把视线从定气珠上挪开。
“我用不着,之前不是说了嘛!我身体太弱,连仙族入门的心法都练不了。这珠子给了我也是白费,说不定还会连累我的身子。”玉长生的语气变得更加惆怅了。
“这可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就这么送人未免也太可惜了!”
“没关系,思念是在心间的,不会受东西的牵绊。如果这颗珠子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我想我爹爹也会赞同我的想法的。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新招数是什么了吗?”玉长生把那颗定气珠托在手中,暗红色的光芒在洁白的珠子身上流转着。
“这事情虽然在我的识海中模拟过,可并没有在现实中成功过。所以,你不能告诉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人。”李崇轲郑重其事地跟长生说道。
玉长生很自然地点了点头,表情淡然道:“我自然不会说,我还要做你的助手呢!”
“助手?什么助手?”李崇轲有些讶异。
“你要那么多天蚕丝,肯定是要做一种柔韧性非常好的法器,应该跟定气珠有关。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想学,想跟你学做奇巧匠人。”玉长生又把那颗珠子往李崇轲的面前挪了一挪,说道。
李崇轲觉得这孩子挺有趣,虽然平时话不多,可每次开口都能说道重点。心中还真的生起了培养他的念头。
“自古以来,咱们仙族一脉的战斗方式就是用气来攻击和防御。生成真气靠的是体内的定气珠来转换金日精华。这样的战斗方式有两个致命的弱点:其一是非常依赖金日精华,虽说高阶的定气珠可以存储海量的真气,可总有用完的一日。其二,就是这种完全靠气劲从外部打击对手的方式,不见得就能攻破对手的防御。诸神之战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那时候很多仙族的飞升境高手打出的气劲,没有办法击碎幽冥族高手坚硬的外壳皮肤。费时费力,事倍而功半。”李崇轲跟玉长生说道。
“所以我们靠人多,靠等级压制。这个事情我父王跟我讲过。”
“没错。可是我们也输得很惨。不是吗?所以,我尝试着改变这种战斗方式。我发现,将一颗定气珠,无限制地压缩,变会成为一个气旋深渊。这个气旋深渊会将周围的所有的物体都吞噬进去,进而使自身不断的膨胀。”
“那这样岂不是到最后连施法者,甚至连整个大陆,整个虚无都会被吞噬掉?”玉长生打断了李崇轲的说话。
“不是这样的。”李崇轲摆摆手,否定了他的说法。“一般来说,普通的定气珠它转换金日精华的效率是有限的,如果它被无尽压缩成为气旋深渊后,所能造成的破坏也有限。大致相当于它所能产生的气息的总和。”
“那这个气旋深渊吸满真气之后会怎样?”玉长生急忙追问。
“我猜想会发生剧烈的爆炸,然后产生一个新的皓月石。”李崇轲顿了一顿,然后接着说:“但是,我会用天蚕丝加上其他材料制成一个可以控制这个气旋的法器,将气旋深渊控制起来,让其可以受人的意识所控制。”
“受人控制?为何要如此?”玉长生有些不解地问。
“因为,我会将这气旋放置于自己地体内,以替代定气珠。气旋深渊吸附进来的源源不断地气息,正好为我提供了持续不间断地作战能量。而且,这天地之间,最无穷无尽的就是气了。”李崇轲有些自豪的说道。
玉长生眼珠子稍微转了一转,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也就是说,有了这气旋深渊,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无穷无尽真气来源。”
“你真的很棒!”李崇轲很是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位青衣书生。
“那按照这样来推算,那颗被压缩的定气珠的品阶,直接影响着那个气旋深渊的初始吸附能力。”想到这里,玉长生立马将珠子塞在了李崇轲手里。“拿去,赶紧拿去做你那个气旋深渊。早点弄出来咱们早点将城外的杂碎们打得落花流水,我也好早点为我族人,国人报仇雪恨。”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蚕丝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烟东来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脸带喜悦之色地朝着李崇轲禀报道:“启禀元君,好消息。臣带人将整个天水城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一支来自北仑洲地商队,他们因为幽冥军忽然来袭而被滞留在城中。他们携带了整整两大车的北地天蚕丝,其中有一成是极品中的极品。同时还在他们的货栈之中找到了一箱上好的皓月石,里面居然还有一根乌金尾羽。真是可喜可贺啊!”他边说边朝着李崇轲作揖祝贺。
“有此等好事?是哪里来的商队?”李崇轲也有些意外,如何豪奢的商队,想必是某个国家君王的私库或者是豪商大贾的全部家财。
“起先他们只是谎称是北仑洲燕国的商队,可是田冲那边的情形我是知道的,把他的国库搬出来都没有这么多。结果,我侄儿略施了手段后对方才招供说他们是受拜日教北仑洲分坛的委托,将这批货押送到南炎洲的洛川国。”
“拜日教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极品宝物?”李崇轲眼中露出了些许凶光。
“必定是从各地洗劫来的。如今的中神洲大部,东夷洲西部,北仑洲南部,西岐洲的东部和南炎洲的大部分地区都被他们肆虐了一番。他们打下来一座城池就洗劫一座城池,完全不考虑以后的发展问题。”烟东来回答道。
“所以,这也是你们殊死抵抗的原因。对不对?”李崇轲抬眼问他。
“没错!我烟族男儿就算困死在这天水城中,也不会有一人投降幽冥贼子。”烟东来信誓旦旦地说道。
“所以你把东西都充公了?”玉长生问道。
烟东来满脸得意之色:“这必须要充公啊!得来全不费工夫,都是我们仙裔诸国的财物,如今战事危急,没有时间去仔细审查原委了。”
李崇轲点点头:“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你把这些东西都拉到我的住所吧!对了!再找两名奇巧匠人来做我的助手。”
“需要几品的匠人?”烟东来抬头问道。
“越高越好!”
烟东来点头称喏,转身就准备下去,
李崇轲此时心中突然想到烟暮云之事,于是连忙叫住烟东来:“烟卿家留步。”转头跟玉长生说:“长生,你暂且回避一下,我有些话要跟烟卿说。”
可玉长生一脸不开心地说道:“元君,您可是答应过我,让我做你助手的,可别转眼就忘记啊。”
李崇轲笑了笑,安抚他道:“答应过你的事情怎么回忘记,东西准备好后我自然会叫人去喊你。”
有了李崇轲这句话,玉长生才有些恋恋不舍得告辞了。
待他走出大殿之后,烟东来朝着李崇轲施了一礼,说道:“元君可是要跟我说我四子暮风之事?”
李崇轲点点头,说道:“此事的原委我已经了解地差不多了,烟暮风已经告诉我了。此事...”
“此事乃烟暮云咎由自取,元君切莫介怀。”烟东来深鞠一躬,说了一句让李崇轲大感意外的话。
“不是的!烟卿,虽然暮云他做的有些过分,但也是吾在比邻之战后对他的抚恤问题上做的有些欠妥。他记恨于我也在情理之中。”
“元君,此话差矣。天条明文规定,明犯君神天威者,夷其三族。如今元君只诛杀他一人,没有牵连到微臣,已经是天恩浩荡了。”烟东来说完便跪在了地上。
李崇轲连忙伸手将他搀扶起来,说道:“既然烟卿不记恨我,那咱们这一页便翻了过去,以后谁也不许翻旧账。”说完便举起右掌。
烟东来见他此种动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伸出右掌。
三击掌后,两人算是就此事达成了盟约,以后再也不提此事。
十日之后。
天水城城北一处僻静的院落之中,这几天以来不断地有巨大的爆炸声从宅院深处传出。府里的管事对前来询问的官府差役都说是家中的爆竹作坊走了水,硬是没让人进去查看。后来连城主府也出面澄清这几场离奇的爆炸案,令原本就满心好奇的天水城居民更加的怀疑里面在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
苏梦灵这天刚从府中大门出来就被街边一个做小买卖的大婶儿给拦住了:“小丫头,你们府里是不是在造什么厉害的玩意儿?就是往城外一扔能把一大片幽冥杂碎给炸死的那种。”
苏梦灵眨巴着她的大眼睛,使出了她那种招牌式的一无所知眼神回答道:“大婶,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出来采买的一个丫头而已。府中大人们的事情真的一概不知。”
尽管她这么说,大婶也不准备立马就放她走:“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什么的都有,最玄乎的说里面藏了许多高手,他们联合搞出来一个巨大的爆竹,有一栋楼那么大,只要往城外那么一扔,嘿嘿,城外那帮杂碎就整的成杂碎了。是也不是?”
苏梦灵玩心起来了,于是调侃大婶道:“大婶儿,你们真厉害。你们猜的这么有鼻子有眼,跟真相只差一点点而已!”说完,还假装说漏嘴后懊恼地捂住了嘴巴。
大婶突然喜笑颜开,拉着她的手问道:“我猜对了?真的是大爆竹?哈哈!我这下定心了,可以让隔壁的王姐儿给我洗一年的衣服了。”这位大婶欢呼雀跃地跑了出去,连地上的扁担和箩筐都没有收拾。
苏梦灵望着渐行渐远的大婶,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大哥哥啊!你看你们把外面的人都快逼疯了。”
府中深处的地下室内,李崇轲和玉长生两人都眉头紧锁地看着眼前这一团白色的丝线。这团丝线这么多天以来已经是第九次尝试融合了。前面八次都是因为融合失败而使得气旋深渊逃逸出来,李崇轲不得不使用大量的气劲将它困在地下室之中。而气旋深渊将巨量的气息瞬间吸进处于底下的洞穴之中,产生了响彻天际的爆鸣声,这就是外界传言的巨大爆竹发出的声响。
“元君,此次加入了大量的日经珏粉末,希望能加强天蚕丝融合之处的粘合度。”玉长生说道。
李崇轲点点头:“而且,这么多日经珏加在粘合处,不但能够将融合的两根天蚕丝牢牢地固定在一起,还能为气旋深渊提供一个不错的起始真气量。”
李崇轲手一挥,面前两个奇巧匠人便小心翼翼地将那团丝球推向一个疯狂旋转的气旋深渊。
“要是失败了怎么办?咱们已经没有日经珏了。”玉长生有些担忧地问李崇轲。
“我有预感,这次一定能成。”李崇轲在努力地控制着气旋,不让它肆意吸收周围物体。
又是一声同样地巨响,洞穴的穹顶上落下无数的粉尘。
等到尘埃散去,众人见到那个气旋深渊虽然进入了那团天蚕丝球,可眼看着原本已经融合在一起的丝球就要被气旋的强大力量给撕扯开来。
“快!快把那根金武尾羽塞进去!快!”李崇轲歇斯底里地朝玉长生吼道。
“可是!”玉长生手中拿着那一根通体黝黑但周围有金光流转的长长尾羽,犹豫不决地问道:“可是这根尾羽太稀有了,有了它你的定气珠...”
他的话没有头说完,李崇轲粗暴的打断了他:“让你塞你就塞,少废话!快!”
长生没有再犹豫,顶着爆烈的飓风艰难地往前挪动着,虽然他事先服用了定风丸,可再如此强大的气流面前依旧无法向前挪动。
另外两个奇巧匠人见状纷纷跑过来,将他们培元境九品的法器施展到最强,最终将玉长生推到了丝球面前。
玉长生奋力将手中的金乌尾羽往将要撕裂的融合处一塞,只见一团明亮的火光冒起,随后一团黑色的火焰升腾起来,将天蚕丝团整个融化了。
融化了的丝线在气旋深渊周围形成了一个包裹地非常好的球。在强劲的飓风吹动下,炙热的温度逐渐降低下来,那熔岩般的丝球也渐渐冷却,形状开始固定下来。
渐渐地,飓风变成了微风,那个气旋深渊被彻底地困在了天蚕丝球之中。
“好险!你再晚一个呼吸,我们都会被气旋吸进去撕得粉碎。”李崇轲顾不得形象,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玉长生也满头是汗,瘫软在地。过了半晌他在开口问道:“元上,你怎么知道金乌的尾羽可以将天蚕丝融化掉。你又是怎么知道,融化的天蚕丝能够恰好将气旋深渊给包裹住呢?”
“赌了一把!”李崇轲嘿嘿笑着。
“什么?”玉长生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位一向以沉着冷静著称的云宫君神,竟然说,竟然说他是赌了一把。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我们刚才必须要做些什么。可我们手里只有那根尾羽了,不用它还用什么?”李崇轲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好吧!然后咱们该怎么做?”玉长生也拿他没有办法。
李崇轲用力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先将自己体内那颗低品质的定气珠从腹中取了出来。
然后他走向了那颗心脏般跳动的天蚕丝球,缓缓用力将其推入了自己的小腹。
当那个丝球完全隐没在李崇轲的身体吼,周围又刮起了一阵无比强烈的劲风。
李崇轲深深的朝外面吐了一口气道:“这种感觉终于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 飞天大阵
玉长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朝着旁边同样精疲力尽的奇巧匠人投去了憨厚的笑容。
“真是好险啊!”其中一个奇巧匠人说道。
玉长生点点头,看着满地的狼藉,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不一会儿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咱们算是成功了吧!”他仰着头,问李崇轲道。
“成功一半吧!想要完成你的设想,还需要很多能御气飞天的高手。”李崇轲回答他道。
这个时候,地窖外面的楼道里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烟东来急匆匆地冲进了这昏暗的地窖里,满脸都是关切之情,后面跟着烟丛旭还有一大批天水城的文武官员。
他一进来,看到现场的样子也吃了一惊:玉长生和其他两人都躺在地上,桌子椅子翻到在地,工具和材料被飓风卷得到处都是,而李崇轲却是衣服破烂,披头散发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这么诡异的场景让烟东来过了好半晌才问出了一句话:“元君,这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呀?”
李崇轲将气息收回体内,笑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成功了。现在咱们可以出去放大爆竹了。你准备的人马都到位了吗?”
得到这样的答案,烟东来明显没有心理准备,他的嘴笑得都快合不拢了:“找齐了,整整一百名培元境高手,各个都会御气之术。格老子的,这帮幽冥狗杂碎把老子们憋在城里两个多月了,这回也该他们受点苦头了。”
随后他转过身去,朝着那帮文武喊道:“谁要找城外那帮狗杂碎报仇的,跟我一起来啊!”
呼啦啦一群人就这样转身往外跑去。
李崇轲和玉长生也跟随他们来到了外面,在地下暗处猫了十多天刚一到明亮之处,瞳孔剧烈收缩引发的疼痛让两人都揉了揉眼睛。
两人沿着城墙根往演武场赶去,一路上看到许多破碎的城墙砖,看上去都是受了巨大撞击力从城墙上砸下来的,可见他们躲在地窖中的这几日,天水城又经历了城外幽冥大军残暴地蹂躏。
“烟城主不容易!”玉长生看到破败的城墙,由衷的感叹道。
他们穿过一条条残破的街道,来到了南城门下。
烟东来指了指头顶上那个只剩下一个飞檐的城楼,对李崇轲说道:“元君,这座城楼可是当年天水城落成之日,您亲自命名的。现如今却被城外那些杂碎毁的不成样子了。”
李崇轲倒没有显露出十分惋惜的样子,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破不立嘛!如今这世道,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玉长生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吟道:“人乃根本,有人才有一切。看似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蕴含着这世间最真实的道理啊!”
众人沿着布满残砖碎瓦和断箭破盾的台阶来到了城关之上,这里的场景令人反胃作呕。数月以来的征战杀伐让这座昔日辉煌的西方重镇,染尽了鲜血的痕迹。夕阳的余晖下,血迹斑斑的城墙上泛出了诡异而艳丽的暗红色。
玉长生虽说是一介书生,但眼前这种肃杀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环顾四周,转身看向李崇轲问道:“元君,看到自己的子民被幽冥屠杀的场景,心中的滋味如何?”
他虽然说着诛心的话语,可脸上露出的却是严肃的表情,丝毫没有一点讽刺挖苦的意思。
李崇轲苦笑了一下,回答道:“让天下人受到原本不应该受的苦难,都是我的过错。但现在还不是我一死以谢天下的时候。”
烟东来上前来想把话题岔开,于是伸手指向了城外密密麻麻的军营:“元君,请看对面营中那杆大纛,刚才从原本的西南角移动到了东北角现如今这位置。”
李崇轲和玉长生两人旋即也停止了谈话,纷纷转头将目光投向了烟东来手指之处。
“大纛下面就是他们的中军大帐,硬生生地往咱们方向靠近了十里。”玉长生说道。
“欺人太甚!”烟丛旭一拳砸在了沾满血污的城墙之上,转身朝着李崇轲和烟东来抱拳道:“末将请求出战,将城外那帮荼毒百姓的杂碎们都撕个粉碎。”
他目眦欲裂,连日来的败仗已经让这个身负保境安民职责的武将羞愧难当,如今又面对这样的无视和挑衅再也安奈不住自己的愤怒。
烟丛旭的话一出口,身后若干武将也纷纷抱拳下跪,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烟东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众多将领,又望了望李崇轲,也抱拳下跪道:“君神在上,我烟族男儿世代牧民于此,不忍子民被荼,家国沦丧,还请君神准予我军击溃敌军,收拾河山。”
李崇轲连忙附身伸手去搀扶烟东来,泪水也顺势低落到地上。
“诸君的英武,吾自有体会。这天下苍生又岂容外族人凌辱。都起来吧!咱们一起去直捣他那中军大帐。众卿平身吧。”
刚要起身的众将听到李崇轲也要出城,慌忙又跪下了,这个说危险,那个说不妥。
烟东来和烟丛旭也想上前劝说他不要以身犯险,李崇轲一伸手制止了他们。
“此事不用多说,我心意已决,非去不可。”
太阳渐渐西沉,落日的余晖在地平线上闪动了下最后的光芒后,便把这墨蓝色的天空交给了黑夜。
今夜繁星璀璨,唯独月亮缺席了这场激烈的战斗。
也许是前两个月的战事打得比较轻松,又或许是新到的这批幽冥军队自恃武功修为甚高,看不起城中的那些虾兵蟹将,认为眼前的这座天水城早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于是,他们只安排了傀儡降卒在外围放哨,将领们都在中军大帐宴饮狂欢到后半夜才渐渐没了动静。
李崇轲带着百来名敢死之士,御风凌空飞行到幽冥营盘上空后,撒出去数名斥候查探。
片刻后,探子来报:“君神,中军大帐中横七竖八得躺了一地的人,看样子是喝醉了。从服饰上辨认都是幽冥贼军的高阶军官。”
李崇轲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到了阵中。转身低声问身后的烟东来:“烟卿,你觉得此番会有诈吗?”
烟东来摇摇头,说道:“不会,这两个多月以来,幽冥族打仗向来是靠武力取胜,从未见到他们使诈过。”
玉长生不屑地说道:“即使有诈又何妨?咱们将玄天留仙阵施展开来,又不与贼人们正面交锋,怕是还没等他们冲杀到近前就被碾压致死了。”
“你的阵法虽然听起来玄妙,可毕竟众人仅仅演练过数回而已。待会儿打起来,你务必要将火旗号令打得精确明白。”李崇轲有些担忧得说道。
玉长生握紧了双手中的火旗,拍了拍背着她的烟丛旭道:“听到没?待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将我驮得稳稳的,不要让我发错号令啊!”
烟丛旭闷哼道:“都是你这个祸害,不然的话今晚老子定可以冲杀得痛快。”
“刚刚元君问谁凌空御气的耐力最悠长,在空中最稳的时候,你为何那般踊跃啊!”玉长生出言调侃道。
就在此时,李崇轲将手高高举起,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屏气凝神起来,尤其是烟丛旭和玉长生他们俩。
随着李崇轲的手迅速的挥下,烟丛旭提起一口真气就往更高处窜去。与此同时,他背上的玉长生拔掉了手中火旗的密封顶盖,里面的药粉里混了些白磷,遇到空气便剧烈燃烧起来,将药粉中的其他成分引燃。霎时间,明亮且鲜红的火焰从他手中的长管中喷射出来,照亮了周围一大片区域。一里以外的袍泽们看到这亮红色的旗帜升起来后,有条不紊地按照之前排练的阵法开始行动起来。
这些训练有素的烟族精英们,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在空中将极其复杂的留仙阵排列完整。夜空中的火旗挥动地有条不紊,依照阵法的烟族精锐们也依次行动起来。
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爆炸声将寂静的夜空彻底唤醒,天水城外的广袤草原上似乎是达到了沸点的开水一般翻涌起来。
猝不及防地幽冥军队,被这突如其来地袭击彻底打懵了,许多的士兵到死都没有弄明白爆炸来自于哪里。他们只能朝着空旷的原野嘶吼着,胡乱地将手中地弓弩和标枪射向无边无际的黑夜。
“切莫慌乱,扰乱军心者当场格杀!”一声高亢的嘶吼让那些看不到希望的士卒们镇静了些许。
一个黄脸的魁梧大汉从残破不堪的中军大帐中冲了出来,虽然身上衣甲不整,可是手中拎着的两个硕大的连枷昭示着主人强悍的战斗力。
只见他迅速地环顾了下四周,立马就判断出袭击不是来自于营盘后方或者是天水城中,而是来自于他们的头顶之上。
心中有了计较,旋即屏住呼吸,肌肉迸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之后将手中一柄硕大的连枷朝黑漆漆的夜空之上扔了上去。
幽冥族天生神力,再加上黄脸将军的连枷是专门为投掷而打造,在空中疾驰时发出了一长串尖厉的呼啸声。
正在空中全神贯注地用气劲轰击地面幽冥军队的烟族精锐们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等到其中一队人听到呼啸而来的破空声时才下意识地举起厚重的盾牌,企图抵挡这令人胆寒的攻击。
轰隆一声巨响,正面迎击的那名烟族将领连吐血的机会都没,自己的身体连同身前原本坚不可摧的巨盾都被撕得粉碎,残骸飘飘扬扬地从空中洒落下来,在深夜忽明忽暗的灯火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瘆人。
然而,那柄巨大的连枷在击碎了第一个胆敢抵抗它的人后并没有停止肆虐的脚步,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势头稍稍有些减弱,然后又飞往自己出发的地方。
黄脸将军抬起如同成人大腿一般粗细的胳膊,一把将那柄沾满各种学姐污渍的连枷抓在了手中。他瞥了一眼这柄杀敌利器,轻蔑的哼笑了一声,将上面的各种脏东西抖落在地,朝着空中大喝一声:“烟族的娃娃们,白天打不过爷爷就想着半夜里来偷袭吗?好不君子啊!”
原本的战事非常顺利,以至于许多烟族的将领都沉浸在凌空虐杀那些前两个月侵略自己国土的敌人。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作为指挥中枢的玉长生和烟丛旭可没有犯懵,他们敏锐地察觉到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烟丛旭驮着玉长生飞在高空,下面的战况他看得一清二楚,那种明明知道对手就在那里可是自己有劲使不出的感觉,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一般。
“玉家小子,我忍不住了,你再找个人来驮你吧,我要下去将那扔连枷的腌臜胚子撕他个粉碎。”
话音刚落,烟丛旭就把还在自己背上全神贯注指挥飞天留仙大阵的玉长生给抛了出去。
“啊~~~~”一声长长的尖叫声伴随着玉长生的跌落而传遍整个夜空,众人皆循声望去,看到这一场景顿时军心大乱,大阵的变动也瞬间停滞了下来,幽冥军的反攻势头开始渐渐加强。
“贤侄莫慌,老夫来也!”烟东来大喝一声,朝着下面正在聚集起来的幽冥军队轰出一击强烈的攻击,将那一小撮士卒打散后立马转身飞向了那两团急剧坠落的火焰。
流星陨落霞光起,飞身救火力千斤。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杀声起
就在玉长生堪堪坠地,即将粉身碎骨的那一刻,烟东来海底捞月般,一手抓住他的腰间玉带,运足全身气力,右臂猛的往上一提,只听得咔嚓一声,烟东来的右臂因巨大的外力而硬生生地折断了,断裂的小臂尺骨外翻起来,突破皮肤的束缚森森然地突在外边,惨白的骨骼在寒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但此时,全神贯注营救玉长生的他竟然全然不知。待到玉长生重新安安稳稳地趴在自己背上地时候,剧烈地疼痛感才袭上心头。
“啊!”一声惨叫划破长空,烟东来瞬时间汗如雨下,纵使他身经百战,拥有强悍的修为,此时此刻也难以忍受这撕心裂肺的苦楚。
剧烈的疼痛即将使烟东来丧失意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烟东来将气劲快速运作到左手食指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自己右臂和向心处的几大穴道封住,以减缓疼痛的感觉,同时扯下腰带快速地将自己地右臂固定好挂在脖子上。
玉长生见状想要伸手来帮忙,可烟东来大喝一声:“你只管好好指挥大阵,不用管我!”
长生点点头,重新挺直腰板开始指挥飞天留仙大阵。原本已经开始出现溃败之势的烟族大军也渐渐地稳住了阵脚,开始逐步对下方的幽冥残军进行围歼。
穷途末路之时,连柔弱的兔子都会咬人,况且这些嗜杀如命的悍匪呢?
黄脸大将仍旧不断地将手中的连枷朝空中扔去,可是现如今对方有了防备,个个都竖着耳朵听那尖厉的破空之声。一旦那凄厉的声音呼啸而来,众将士便纷纷躲避,谁人还敢去硬碰硬?虽然,阵型上会有短时间的松动,但是减少了许多伤亡。
而黄脸大将也不是甘于被烟族困在地上挨打,他也尝试施展过几次纵跃飞天之术。可无奈来自天空中的攻击实在是无比的密集,他跃起来不过两三丈便再也上不去了。只得不甘心地在地上一遍一遍徒劳地扔着他的连枷。
“难道我风殇要在此为大帝尽忠不成?”布满汗珠的方阔大脸上写满了不甘。他心里越想越不服气,来换防之前只听山石土沙那几个死人说这天水城里的守军孱弱无比,须臾间就可以被踏平。来了之后,这些拜日教将领大排夜宴,非要给他搞一个接风宴。
想到这里,风殇回头瞥了一眼那已经坍塌的中军大帐,以及早已灰飞烟灭的同僚们。
“就不该多灌那几碗黄汤,否则岂会在这里受这鸟气?”风殇大声骂道。“求救的烽火早就升空了,希望大哥们能早点前来相救啊!”
这也是他仍坚持战斗的原因。
“要尽快将这破阵给搅黄了,哪怕让他停下来片刻也好!”风殇心里想着,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夜空中那无比明亮鲜艳的火旗。
一柄连枷被甩出来,绕住了一根无比粗大的铁木旗杆,这旗杆有十丈高,顶部的黑色金日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风殇双手一用劲朝后一拉,只听得刺啦一声,磨盘粗的旗杆就那样硬生生地给拉断了。风殇上前几步,双手顺势用力将这旗杆举过头顶,快速地朝前疯跑了几步后奋力高高跃起,然后把旗杆往地上一插,整个人便腾空飞了起来,朝着夜空中最明亮的两束火旗而去。
就在旗杆到达了最高点的时候,风殇双手一用力,借助这杆铁木旗杆把自己再往上窜了三四丈高,正好于一个全力奋战的烟族将领碰了个正着。
就在那个烟族将领反应过来,准备攻击风殇之时,风殇抢得先手,一脚踹在了那人小腹上,那烟族将领哎呀一声吐了口血便一头栽了下去。
而风殇却借助踹他的这一脚,又往火旗方向窜了一大段距离。眼睛已经能看清楚玉长生的脸庞了,手中的那柄连枷已经呼啸着飞了出去。
玉长生自然是没有听过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破空声,可烟东来听到过,还不止一次。可是此时的烟东来一只手臂已经折断,另一只手臂要扶着玉长生以免他从高空中再次坠落。
高空之中的维持身形已属不易,况且还要背着一个成年人,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此时此刻,夺命一击转眼即到,两个毫无招架之力的人眼看就要束手待毙。
玉长生哀呼一声,双眼一闭就准备受死。可烟东来是武将出生,烟族的勇士就算是战死疆场也只会睁着眼看着敌人死。
就在两人都准备授首的时候,只听得身后风声阵阵,一掠黑影从旁快速地窜了出来,像一堵厚重的城墙一般挡在了玉长生和烟东来的面前。
黑暗中,金石碰撞后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外加一连串令人牙根直痒的撞击声。
“噗!”一口鲜血如雨后长虹般在墨色的黑夜中喷涌出来。
“丛旭!”烟东来接着忽明忽暗的光芒看清了来者的面容,见是自家的烟丛旭不禁大惊失色,连手臂上的剧痛都忘记了。
烟丛旭吐完鲜血,只说了一句:“还好赶上了!”便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下去。
烟东来和背上的玉长生除了大喊一声之外比无它法。
此刻,刚刚击退四大幽冥高手围攻的李崇轲听到了来自空中的巨响,他连忙抬头望去,只见黑夜中影影绰绰,似乎有一人从高空急速坠落。
他来不及思考掉下来的是敌是友,立刻提起一股真气腾空而起,直扑那人而去。
两三个呼吸之后,李崇轲才看清那掉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莽撞人烟丛旭。
此时此刻,他来不及细想烟丛旭是为何从高空跌落的,急忙上运上一股气劲急急地打出,待这股气劲即将靠近烟丛旭身体的时候在使得气劲逆转,仅用了一成吞噬星河的功力便把急速下坠的烟丛旭接住后缓缓地拉到了身前。
李崇轲伸手探向他的手腕,感觉到烟丛旭的脉象忽强忽弱,时急时徐,心中暗叫不好,旋即一个纵跃带着烟丛旭来到了烟东来和玉长生那边。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李崇轲急切地问道。
可他的问题还没有人回答,刚才出手暗算的风殇已经杀到。刚才志在必得的一击被横插一杠的烟丛旭挡掉之后令风殇恼怒不堪,他今天非要把敌军的这个指挥中枢打掉不可,于是紧赶慢赶地也杀到了这里,跟李崇轲碰了个正着。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就凭风殇身上那件破败不堪的幽冥军服,李崇轲就没想让他活着回到地上。
“砰砰砰!”三道气劲急速地从李崇轲的掌中发出,分别朝着风殇的上中下三路而去。
风殇一看对手不是个善茬,眉头一皱,用另外一柄连枷上挥下舞分别格挡掉奔向他咽喉和小腹两处要害的气劲。
可连枷毕竟沉重,连挥两下后已经没有时间再受回来去格挡掉袭击自己腿部的那道气劲了。
千钧一发之际,风殇手中一用力,将手中的连枷朝着李崇轲的面门就扔了过去,借着这一股反向的劲道,自己朝后翻滚过去,不但躲过了袭击自己的第三招,还朝着对手打出了强力的还击。
就在李崇轲三招刚发出去,风殇还击的连枷还未到的空挡,李崇轲一手将昏迷的烟丛旭递给了断臂的烟东来,另一只手将他背上的玉长生抓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你们速回城中疗伤。”生死存亡之际,没办法做过多的交代。
就当烟东来点头转身离去的当口,那柄夺命连枷带着尖利的破空声已经到了。
李崇轲不敢怠慢,他知道这东西来势汹汹,又看到烟丛旭那血肉模糊的双臂,料定这一击没有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他没有想往常一样运气硬接这一击,而是单手运起吞噬星河在空中顺着连枷袭来的方向扰动周围的气息,将连枷牵引着在空中划了一个诡异的圆圈,然后再朝风殇后翻的方向又扔了回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妙哉!”玉长生再他背上兴奋地叫了起来,可手中仍旧没有忘记挥动火旗指挥着飞天留仙大阵。
李崇轲见有机可乘,于是接下自己腰间的腰带,反手快速地将玉长生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你安心指挥,有我在保你无恙。”李崇轲没有回头,只是平淡地说了这句话。
玉长生和其人也?他会不知道这句话对于他的意义?这个天下最高贵的人为自己保驾护航,他这个落魄的书生何其荣幸。于是直了直腰背,更加聚精会神地指挥周围空中的烟族大军,将刚有些反攻势头的幽冥军队又打压了下去。
再看风殇,刚刚一个后空翻还没稳定身形,耳朵里却听到了那熟悉的破空声。
是自己的连枷,风殇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可余光却瞥到这连枷飞行的线路甚为诡异,于之前自己扔出去再回旋回来的线路完全不一样。
“对方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难缠?”此刻的风殇有些怀疑自己的实力了。
来这里换防之前,自己一直认为凭他堪比飞升境八品的修为,不说在这个大陆所向无敌,最起码没人敢小觑他,区区一个天水城,地处荒凉的西岐洲,能有什么绝世高手?
这就是他看到那柄诡异飞行的连枷之前的想法,但现在他有些后悔了,后悔来到这个地方。
可是,后悔能有什么用?风殇现在身处空中,无处借力也无处躲避,为今之计只有硬接这一招。
连枷先是撕裂了覆盖在风殇前胸的铠甲,然后在碰到他那钢铁般皮肤的时候,迸发出四散的火星。可这次连枷却没有因为这碰撞而停止前进的脚步,在李崇轲的推波助澜下继续深入,砸碎了风殇如钢似铁的骨骼,连枷头深深地砸进了他的胸膛,可连枷的链子和手柄却还留在外面。幽冥族引以为傲的第一件法宝,铜墙铁壁般的身躯,在这一击之下如破丝绢。
这次一头栽落在地的人,终于轮到了幽冥族。
随着风殇的陨落,幽冥族的其他低阶军官也渐渐地放弃了抵抗。他们一停止了抵抗,那些傀儡仆从军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个个仿佛瞬间被抽取了灵魂一般,纷纷瘫软了下去。
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军队纷纷各自逃命。聚时如铁塔,散时如黄沙。说的大抵也就是这个场景。可在空中的烟族军队可不会让他们这般轻易的逃跑,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每个人手上都流淌过天水城老百姓的鲜血,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破魔军
在最高处的玉长生手臂有规律地挥舞着,飞天留仙阵开始收缩,散落在周天之上的个个精锐开始聚拢,欲毕其功于一役。
刚开始还四散而逃的幽冥士卒,见到左冲右突也无法冲出这道严丝合缝的包围圈,渐渐开始停止了逃命。
有一个身受重伤,头上包扎着绷带,拄着一根木棍的伤兵,满脸悲怆地缓缓盘膝而坐。口中唱起了幽冥族的军歌:
“昏昏上苍,为国而殇。金日不灭,誓不回乡。”
苍凉悲怆的歌声一出,周围的溃军也纷纷靠拢过来,坐在他的周围。
五人,十人,百人,千人。渐渐地,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聚拢在一起,唱着这首浑厚又悲壮地军歌。
“人人皆为爹生娘养,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元君,他们都放弃抵抗了,要不咱们就不要赶尽杀绝吧!”玉长生看到这个场面,动了恻隐之心,向李崇轲求情道。
“你说的没错,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仙族向来以仁义立足于这虚无之中。”李崇轲回答道。
玉长生有些开心,认为自己的仁慈打动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就让他准备挥动火旗发出停止进攻命令的时候,李崇轲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可是,你父母惨死的时候,可曾祈求过幽冥的士卒放他们一条生路?南炎洲那些惨死在屠刀下的无辜百姓,他们可曾祈求过幽冥的士兵放他们一条生路?天水城的百姓,这几个月以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幽冥的军队要是打进了城去,城里的百姓们得到是宽恕还是屠城?为你舍命挡下一击的烟丛旭会不会答应你刚才的那个提意?你回答我?”
李崇轲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情感,让玉长生后背发凉,浓浓的寒意直逼心间。
“他们!”李崇轲伸手指着包围圈中的幽冥军队,对玉长生说道:“他们现在是被我们打败了,放下了武器不抵抗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换做是我们被打败了,他们会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想到自己父母惨死,想到一路上看到幽冥军队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玉长生清醒了,把自己从悲天悯人的情绪了拉了出来。
“不能!他们不能被饶恕。”玉长生说完,火旗顺势就挥了下去。
“杀无赦!”玉长生怒吼着。
“你杀我的人,可问过我同不同意?”一个柔和优美又空灵飘渺的声音,悠扬地飘荡在夜空之中。
“不过你能有这般觉悟,我也是很欣慰的。呵呵呵呵...”一连串清脆的笑声由远及近,然后戛然而止。
“喂!傻木头!你一直驮着的这个小孩子想法跟你当年一样,还挺可爱的嘛!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啊?”刘醉儿忽闪着大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李崇轲背上地玉长生。
她御气悬浮在李崇轲面前,红白相间的衣裙在晚风中飘飘扬扬,加上刘醉儿倾城的容颜,很容易让人产生仙女下凡的错觉。
“你...你怎么来了?”李崇轲有些不知所措,刚才还是生死战场,可现如今刘醉儿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完全打乱了自己脑海中所有的想法和念头,只觉得那种满脑子空白的情形又回来了。
“你们在杀我的人,我自然要过来看看。”刘醉儿低头看了一圈后莞尔一笑道:“你现在很不错嘛!搞出来的这个是什么阵法?好像还挺厉害的!改天让我试试,看我能不能闯出来。”
“不是我创的阵法,是这位玉长生创的。”李崇轲的脑子有些跟不上嘴巴,不由自主地就顺着刘醉儿的话往下说了。
刘醉儿朝前飘了几步,伸手就去捏玉长生的脸,玉长生那里见过这场面,一个美若天仙的大姐姐,不由分说上来就动手捏自己的脸。他吓得直往李崇轲身后躲。
“哟呵!害臊了?”刘醉儿掩嘴大笑起来,“你就在他背上,我看你能躲到那里去!”说罢,刘醉儿又往前飘了一大段,这次两只手都往李崇轲脑后探去,大有不捏到玉长生的脸誓不罢休的意思。
李崇轲有些受不了了,因为他的鼻尖已经快靠到刘醉儿的鼻尖了,于是他开口说道:“你别闹了,他还是个孩子,你别吓到他。再说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什么场合!”
刘醉儿伸到一半的手忽然停住了,饶有兴趣地将手收了回来搭在了李崇轲的肩膀上,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李崇轲,眉眼弯弯,嘴角上扬。
过了一会儿,刘醉儿忽然笑地釵环乱颤,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李崇轲和玉长生都不明就里地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刘醉儿,见她一会儿叉着腰仰面长笑,一会儿又捧着小腹笑得满脸痛苦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刘醉儿指着李崇轲乐不可支地说道:“呆木头!你!你居然吃醋了!你居然吃一个小孩子的醋!笑死我了!”
场面异常的尴尬。
“好了!你别闹了。”李崇轲觉得再这样让她胡闹下去,自己这个上神元君的面子就要丢到鲲鹏海去了,“你这次来究竟要做什么?”
刘醉儿摆了摆手,渐渐地止住了笑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绢帕来擦拭一下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我过来看看你啊!”
“你知道我在这里?”
“自然是知道。自从你被我带走后,我的人就一直在监视着你的行踪。”
“你还说!不是你将我掳走,我会那般凄惨落魄?这局势能一泻千里吗?”李崇轲十分地气愤,他咆哮着。
刘醉儿的大眼睛中,流露出哀怨的神色:“你吼我!我把你带走也是迫不得已,谁让你不听我的话,处处跟我作对,我不那样做的话咱们大家都有麻烦。”
她说着,泪水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李崇轲一见如此,心又软了下来,可是心里又有不甘。
“会发生什么?”
“咱们都会死!”刘醉儿拿着绢帕擦着眼泪,没有看李崇轲。
“死有什么可怕,在仙族大陆的时候我就没打算活下去。”
“可是这次不一样,我们不能死,我们还有使命没有完成。”刘醉儿泪眼朦胧地看着李崇轲,伸手拉住他的手说道:“李崇轲,你听我一次好吗?就一次。你不要再管这事情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伤害这个世上的任何生命。”
“你到底要干嘛?你不跟我解释清楚,让我如何相信你呢?”李崇轲有些混乱,他真的不明白刘醉儿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们的使命,可做出来的事情却是背道而驰。
“我不能说,真的!我不能说!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刘醉儿眼神诚恳而炙热。
李崇轲见状,知道再于她争辩绝对得不到什么好结果,于是开口说道:“好!我信你。”
“真的吗?你终于肯信我了?”刘醉儿难以置信地问道,沾满泪水的眼中散发出充满希望的光芒。
李崇轲点点头,说道:“那现在这些人该怎么办?”他伸手指着地上的那群束手就擒的幽冥士卒。
刘醉儿喜出望外,兴奋地挥了挥手说道:“杀掉埋掉任你处置。”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李崇轲的手,高兴地双手有些颤抖。
李崇轲低头冷笑一声:“他们可都是为了你出生入死的,你却将他们的生死说地如此轻描淡写。”
他们缓缓地落到了地面,刘醉儿看了看那些受伤的幽冥族士兵,回头对李崇轲说道:“你要解决他们麻烦你快点,要知道幽冥族受伤后恢复的速度可是非常快的,我看到有些人的伤口已经止血开始愈合了。”
李崇轲点点头,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风殇问道:“这家伙伤这么重,应该不能活了吧。”
刘醉儿上前看了一眼风殇,只见他双目紧闭,胸口背那柄连枷打得完全塌陷了下去,可仍旧有微弱地起伏。
“他怎么伤成这样的?”刘醉儿没有回答李崇轲的问题。
“他偷袭我们,被我打伤的。”李崇轲回答。
刘醉儿柳眉倒竖,目露凶光,伸手抓住那沾满鲜血的连枷柄,一用力就把连枷从风殇的胸口拔了出来。
风殇因为剧痛,大吼一声后彻底没了动静。
“好了,这下就不能活了。”她厌恶地将连枷扔到一旁,边用绢帕擦拭手上的血渍边说,“除了我,敢欺负李崇轲的人必死。”
李崇轲摇了摇头,将自己腰上的腰带接了下来,玉长生从他背上滑落了下来,因为在别人背上时间太长,又加上经历了如此重大的战役后,双腿酸软无力,刚一落地竟然没站稳,瘫倒在地。
李崇轲伸手去拉他,玉长生却摆了摆手,对李崇轲说道:“元君,你还是跟姐姐去谈重要的事情吧,我这里过一会儿就好。”
刘醉儿掩嘴笑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娃娃,姐姐喜欢。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看谁还敢造次。”
玉长生也没多想,张口就问:“那姐姐名讳可还方便告知小子?”
刘醉儿明眸灵动,皓齿微张地说道:“我乃仙族九天圣女,淳安郡主刘醉儿。”
刘醉儿第一次造访天水城,满眼里都是新奇。
西岐洲的地位在这个四洲中比较特殊,当初李崇轲和刘醉儿荡平寰宇,用荒芜鼎创世的时候只是在远古大陆上多增添了中神洲,仙裔族的苗裔认为中神洲才是神创之地,是他们的本源,故而绝大多数仙裔族人都聚居在此。
而其他几个大洲上聚居的都以本地土著凡人还有那些在上古战争中落败的魔族。尤其是这西岐洲,在这里定居的仙裔族人只占到本洲总人口的十分之一,这里有大量的外族部落和国家,以及躲在荒漠戈壁中的魔族余孽。而天水城,是整个西岐洲中仙裔族最大的城市,也是极为重要的军事要塞。。
云宫对西岐洲的政策向来是阴晴不定的,从一开始的强力征伐,到后来的怀柔绥靖都没能解决西岐洲动荡不堪的局面。最终,李崇轲多年前亲自来西岐洲游历一番之后,才定下了现如今的羁縻政策,西岐洲的局面才渐渐缓和了起来,也就是在那次游历之中出手救了苏梦灵他们父女俩。
所谓羁縻,羁,马络头也;縻,牛靷也,引申为笼络控制。
羁縻制度分两种:
第一种是在仙裔族军事力量笼罩之下的地区设立的羁縻州,其长官由部族首领世袭,内部事务自治,每年向云宫进贡,同时也负有一些责任,如忠于云中仙宫、按照云宫的要求提供军队于物资支持。
第二种是内属国,一般封为王,有着自己的领土范围,但是他们的首领必须经过云中仙宫的册封,不能自主,他们需要年年向云中仙宫纳贡,每五年要参加一次大朝会。
“这天水城的城墙有多高啊?”刘醉儿东看看西望望,忽然开口问李崇轲。
“天水城墙高四丈,宽六丈,周长二十里,乃西岐洲第一雄城。”玉长生自幼酷爱读书,尤其喜爱各种杂学,对于山川地理情有独钟,此时刘醉儿随口一问,他也就这么随口答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庆功宴
刘醉儿停顿了下,回头看看玉长生,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回过头继续说道:“也就是看着雄伟,跟云中仙宫比可差远了。”
玉长生有些不服气,仰着脖子问道:“那云中仙宫有多大?”
李崇轲轻咳一声:“云中仙宫就宫殿论的确没有天水城大,方圆也不过十里,宫殿大大小小一百零八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没有人会单独把那百来座宫殿叫做云中仙宫的。真正的云中仙宫除了那些宫殿群,还包括那些层峦叠嶂的山峰和奔流不息的江河,天幕中的浮云和夜空里的繁星。在中云碑里的那三千里江山,才是真真的云中仙宫啊。”
刘醉儿的脸上充满了对那方净土的怀念,眼角滑落的一颗泪珠带着滚烫的温度缓缓滑过她和李崇轲的心间。
“那个...你还是不要去见烟东来吧!毕竟你手下的军队肆虐了天水城两个多月,而他本人和自己的侄子也被打成了重伤,所以...”李崇轲欲言又止。
“怎么?你是怕我打不过他们?”刘醉儿轻轻地用绢帕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转过头来略带嘲讽地看着李崇轲。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是整个天下都痛恨的人,太招摇对你没好处。”李崇轲知道她的脾气,越是不让她做的事情她偏偏会去做,所以说完这句话就乖乖得闭上了嘴。
刘醉儿也没有多言语,径直走进了城主府。
一行人刚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喜庆气氛所笼罩,在城主府的广场之上,刚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将士们连甲胄都没有脱下,一个个就围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推杯换盏之中以及该有些人开始醉眼迷离了。
“偶尔赢了一仗就开心成这样?”刘醉儿有些不开心,撇着嘴说道。
“赢了就是赢了。”玉长生有些不服气,毕竟自己在这场仗中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来玷污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幽冥军队放出求救烽火吗?”刘醉儿反问道。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援兵来了又怎样?我的飞天留仙大阵照样将他们一锅端了。”玉长生有些气愤。
李崇轲摇了摇头,心想:“年轻人的火气就是旺盛,经受不起刘醉儿这三言两语的挑拨。”
“那你也应该早就知道了那另外的天殇三将的实力了吧!”刘醉儿在广场在外边的角落里,找了一张还没有人落座的桌子坐下,伸手捻住一只香嫩的烤鸡腿,细嚼慢咽起来。
“天殇三将?”玉长生有些懵,他当初能上战场完全是靠着一时间的血气之勇,至于对手是谁,有没有援军都是没有细想过的。一来是没有时间给他想,二来,有些信息是他这个层面的人无法接触到的。
李崇轲也拉了一把椅子,在刘醉儿身旁坐下。伸手拿过来一壶酒,用手摸了摸酒壶,余温尚在,于是点了点头,准备帮刘醉儿斟酒。
“我今天不能喝凉的!”刘醉儿叫道。
“我知道,刚试了温度,不凉。”说罢就往她面前的空杯中倒深红色的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首诗唱罢,杯中酒满。
“你呀!也就写诗能让我钦佩一二。”
刘醉儿举杯一饮而尽,用白嫩的手背将嘴角滑下的紫红色酒渍给抹去。
玉长生见到他们这般打情骂俏,一时间竟然感到羞涩起来,好像赶紧离开这里,再也不见眼前这两人。
就当玉长生满心燥热,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李崇轲开口说话了:“幽冥族说白了就是一个庞大的部落,他们以军功来订每一个人的价值。而军功的高低自然与每个人的实力有必然的联系。”
刘醉儿撕下一块鸡肉,往正在说话的李崇轲嘴里塞去,轻哼了一声:“不用跟这小子多废话,让这个愣头青自己去慢慢领悟好了。你都忙了一宿了,快吃点东西吧。”
李崇轲只是朝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幽冥军中以实力论,最强的当属天地八殇将。分别是天殇四将:云雨雪风,地殇四将:山石土沙。这八人的实力高深莫测,手段毒辣,杀人如麻,是幽冥大帝征战杀伐的鹰犬爪牙。”
“那他们的修为可有元君高呢?”玉长生心中有些害怕起来,不过还是寄希望于眼前的这位大神。
“那些杂碎怎么能跟我的李崇轲比!”刘醉儿刚吃完一只鸡腿,正砸吧着嘴,双眼在那只肥美鲜嫩的鸡身上游走,最终停留在了一个翅膀上,慢条斯理地伸过手去,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其扯了下来。
李崇轲拿起筷子帮刘醉儿夹了一块西岐洲的特色美食-蒸羊羔,然后对玉长生说道:“地殇四将的实力均以达到了媲美入仙境八九品,据说那个山殇更是摸道了飞升境的边缘,假以时日定可以突破枷锁,迈入飞升境。而另外四个天殇都已是飞升境高手,云雨二将的实力已经是登峰造极,飞升境一二品的实力就算再云中仙宫也是极少的。
“那元君你呢?你跟他们这些人比如何?”玉长生不依不饶,越是得不到回答酒越着急。
“如果我的定气珠没有被人夺走的话,对付他们八人是绰绰有余的。”李崇轲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仰起脖子喝了下去。
玉长生听到这句话,心中稍稍有些安定下来,可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是谁夺了元君的定气珠?好大的胆子。”
他的目光中透出怒火来,四处寻望着,要把那个人找出来暴揍一顿。
李崇轲笑吟吟地看着身旁那位面容娇美,体态玲珑有致的刘醉儿郡主,现在却一副狼吞虎咽地样子。
玉长生长大了嘴巴,下巴都快要掉到脚背上了。
他颤颤巍巍地举出一根手指说道:“难道,难道是她?刘醉儿郡主?”
“是我!怎么样?你还想暴揍我一顿不成?就算你想揍我,也要等我把这顿饭给吃完了再说。我不但帮你们把援军给挡住了,还大老远地赶过来给你们元君送珠子,连句谢谢都没有。”刘醉儿边优雅地啃鸡翅膀边回答道。
“可是,这事情原本就是因你而起啊!你怎能还能这样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玉长生被她气糊涂了,一时没有多想开口骂道。
咣当一声,整张桌子被掀翻在地。李崇轲眼疾手快,在玉长生说完那句话后,立马将酒杯捏在了手中,整个人也瞬间远离了桌子半步,置身事外。
玉长生拼命地抹着脸上的汤汤水水,边抹还边骂道:“看你一副倾国倾城的样貌,可做起事情来怎的堪比泼妇,如此鲁莽之举,怎配叫个郡主名号?”
刘醉儿从袖中掏出绢帕来擦拭嘴角的油腻,看到满头菜叶,一脸狼狈样的玉长生,竟然扑哧一下笑了。
可当刘醉儿转过头去,看到李崇轲手中的酒杯依旧安然无恙的时候,气立马又上来了。
她朝着李崇轲一摊手,李崇轲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那只赞青碧绿的酒杯递给了刘醉儿,刘醉儿随手一抛扔向了空中,酒杯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李崇轲嘴角上扬,看着刘醉儿呵呵地笑着。
刘醉儿看到李崇轲笑,心中的气也立马消散了,跟着也笑颜如花起来。
可是在殿中门旁的阴暗处,却有一个可怜人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苏梦灵双手扶着门框,防止自己跌落下去,可身子却止不住地往下瘫软,最终坐在了地上。
“大哥哥!只要你开心就好!只要你你开心就好。”
情切切,意绵绵。苏梦灵伤心欲绝,可转念一想,自已始终是一厢情愿,两人相处这么久,大哥哥一直只把自己当作妹妹看待,虽然关照得无微不至,可始终不如眷侣那般分外亲切。
“哎!”苏梦灵倚着门,一声长叹,却不小心踢到了门旁的一个花盆,花盆晃荡了两下,跌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梦灵!来!快过来。”李崇轲站起身来,笑盈盈地朝着苏梦灵招了招手。
玉长生这个时候倒是机灵了起来,快步来到了苏梦灵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还柔声问道:“苏妹妹为何如此不当心,有没有伤着哪里?”边问还边四处打量。
苏梦灵有些尴尬地将他的手推开,退后两步低头说道:“谢谢玉公子相助,梦灵自己不小心,没有注意到门边的花盆,故而...故而...跌倒了。”
“这是那个没眼力见儿的,花盆能摆这里吗?害我妹妹跌了一跤,看我不把你找出来狠狠地揍一顿。”玉长生朝着广场上吼了一嗓子。
苏梦灵眼眶红红的,刚才因为谎称自己市因为花盆而摔倒的,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害臊了起来。可傻小子却以为姑娘摔了一跤而哭,心中愈发得心疼了。
两人来到了李崇轲和刘醉儿面前,苏梦灵朝着他们蹲身施礼道:“梦灵见过元君。”
李崇轲有些讶异,顿了一顿开口问道:“梦灵,为何如此见外?称我元君可把我吓了一跳。”
苏梦灵梨涡浅笑:“元君今日有贵客到访,梦灵哪里还敢造次?”
李崇轲转身看了看身后假装整理釵环的刘醉儿,又转过来看看苏梦灵,低头笑了笑,抬头说道:“梦灵啊!还没来得及跟你引荐。这位便是淳安郡主,跟我一起来到这里的仙族故人。”
苏梦灵依旧颔首微笑着,柔声细语道:“哦!这就是元君梦中常常呼唤的郡主姐姐啊!民女苏梦灵,见过仙族圣女。”
说罢,款款地施了一礼。
刘醉儿依旧佯装整理穿戴,漫不经心地说道:“小女子何必假装恭顺,我知道你见不得我过来,毕竟咱们是敌人。”
“是敌是友,看你做了什么事情。”李崇轲岔开话题,接着问苏梦灵道:“梦灵,你方才有没有去探望过烟城主和烟将军啊?他们俩的伤势如何?”
苏梦灵低头答道:“回元君的话,方才梦灵去探视过了,大夫已经帮城主大人上好了膏药,固定了手臂,说是好好将养个百日,便可以痊愈。可烟将军的情形不是很乐观,大夫说他筋脉尽断,气血逆流,已然药石无用,时日无多了。”
听到这里,玉长生二话不说,哭着就跑向了内宅。
李崇轲也叹了一口气,跟刘醉儿说道:“你随我一同前去,看看是否能把烟丛旭给救回来。”
李崇轲刚转身迈开步子准备去后宅,只听到刘醉儿干脆利落地回道:“不去!”
李崇轲停住了脚步,有些气急地回过来问她道:“他是咱们仙裔族的好男儿,是护国为民的好将领。况且,也是你的人将他打成重伤。于情于理,你怎能不管?”
“我要是就不管呢?你能奈我何?”刘醉儿挑着眉,斜眼看着李崇轲。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死诀别
李崇轲心中气血翻涌,厉声喝道:“要是你如此没有人性,那么请你立刻离开天水城。如若不然,我定然拼尽全力,教你知道我的手段。”
突然,刘醉儿竟然捂嘴开怀大笑起来:“就喜欢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特别的可笑。我去治他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但说无妨。”李崇轲也很无奈,这么多年以来,刘醉儿都是这样的心性。
“我治好他后,你要陪我离开这个大陆,不管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再也不会回来。”
听到她说这样的话,苏梦灵十分惊讶的抬头看着李崇轲,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雪白娇嫩的肌肤,沁出血来。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苏梦灵心中默念着。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先把我的定气珠还给我。”李崇轲斩钉截铁的说。
“小气鬼,还你便是。”刘醉儿说罢伸手到乾坤袋中将李崇轲的定气珠灵华掏了出来,刚想抛给李崇轲,可转念一想又收了回去。
“晚点再给你。”说完迈步就往里面走去。
“我没有沧月珠。”李崇轲快步跟上。
“治他这种伤要什么沧月珠!”
苏梦灵看着两人快步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四周热闹庆贺胜利的人群,心中丝丝悲凉油然而生,想到生死不明的爹爹,泪水开始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低着头,默默地快走几步跟上了李崇轲他们的步伐。
时光流逝地飞快,一转眼三个多时辰过去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刘醉儿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轻松地整理了一下随身的小药箱。
“没事了?”李崇轲关切的问。
“这点小伤算什么大事。”刘醉儿有些不屑一顾。
“就差一口气,快死的人,还说不算什么大事。”躲在李崇轲身后的玉长生没好气地说着。
说来也奇怪,都说才子爱美人,眼前这位国色天香地大姐姐,照道理说他应该是非常喜欢的,就像他第一眼看到苏梦灵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一样。可自从知道眼前这位大美人是冷血恶魔刘醉儿后,那般情感便消失地荡然无存了。
刘醉儿这次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完全无视了玉长生的冷言冷语。
“你用了什么药?”李崇轲心里有些焦急。
“用了一个幽冥族的方子。”刘醉儿回的有些轻描淡写。
“为何?”
“你我都没有沧月珠在手边,他这种伤寻常药石于事无补。必须要下虎狼之药。”
李崇轲伸出右手,朝刘醉儿一摊,说道:“拿来给我看看。”
刘醉儿有些不情愿,迟疑了一下还是从药箱中掏出一个黝黑的小瓷瓶来。
“这是黑金续命膏,有疗伤续命的奇效。幽冥族身体强悍,受伤之后愈合的速度出奇的快,他们的巫师用族中最强悍战士的鲜血,皮肤,毛发以及血肉炼制出的神药,专治烟丛旭这种致命的外伤。”
“蛮族果然是蛮族,做个药都这么令人作呕。”旁边的玉长生厌恶地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刚刚打开小瓷瓶的李崇轲,刚想把鼻子凑过去闻闻味道,可听完刘醉儿的描述,便皱着眉头把瓶子盖好又还给了她。
刘醉儿将小瓷瓶塞在了李崇轲手中,说道:“你收好吧!这东西就算在幽冥那边也是个稀罕物,我这里还有一瓶。”
见李崇轲手伸在那里没有收回去,刘醉儿便知道他心中计较些什么,“东西是不分好坏的,只要能救人,就是好东西。”
李崇轲听罢,觉得也有道理,便将瓷瓶收入囊中。
“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完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刘醉儿笑颜如花,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李崇轲。
“你随我来。”说完李崇轲便转身离开了。
天水城外,无为山巅。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刘醉儿满腹疑惑地问。
“你看这大漠草原何其雄浑壮观啊!”李崇轲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
“是啊!蛮荒之地充满了野性的魅力。”
“上次的吻还没有结束。”
“啊?什么?”
“上次在龙宫,吻没有结束我就昏迷了,抱憾至今。亲完咱们就离开这里。”
刘醉儿笑得釵环跌宕,花枝乱颤。
“木头就是木头,大是大非面前显得那么豁达,这种小情小爱上反倒小家子气起来了。”
李崇轲咧开嘴笑了起来,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我准备好了!”他煞有介事地说道,“你把眼睛闭起来吧!”
“好好好,依你还不成吗?”刘醉儿含笑闭起眼睛,天地仿佛在霎那间都变得温柔起来,原本挡住太阳的一片云彩也识时务地移开了身躯。阳光洒落在刘醉儿精致的脸庞上,将她穿着的酱紫色襦裙衬得格外艳丽
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像她的内心一样。
燕子归时风剪柳,桃花树下满是春。
惊蛰雷动清明雨,年年新坟望旧人。
“刘醉儿,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我要回到云中仙宫,去做那些原本我应该做的事情。”
刘醉儿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李崇轲双手拈诀,口中念念有词。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泪水从眼角处滚滚而落,一泻千里。
“你要将我们的裂隙关闭了吗?你就这么狠心?”
李崇轲没有说话,口中仍旧念念有词。
“也好!我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下次见面咱们便不再是朋友。你的珠子,还给你”刘醉儿从无极袋中将李崇轲的定气珠掏了出来扔给了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李崇轲没有去接珠子,心中不跌地重复着:“对不起!刘醉儿!对不起。”
随着最后一句口诀吟唱完毕,乌云再次铺满了天空,让白天骤然变成了黑夜。柔和的山岚突然变了狂风,雷声开始震耳欲聋地响起,无数根巨大的闪电将黑夜短暂地变回到白昼。
十五个弹指之后,一切都渐渐散去,万物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大地依旧被灿烂的阳关笼罩,草原上的小兽显然搞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经过短暂的惊骇之后,重新啃食着贫瘠的草原。
李崇轲没有擦去满脸的泪水,俯下身子将灵华捡了起来,放在了袖子中。将地上的一具软软的女尸抱了起来,转身沿着小道下了这无为山。
边走边重复着那首诗句:
燕子归时风剪柳,桃花树下满地春。
惊蛰雷动清明雨,年年新坟望旧人。
回到天水城中的李崇轲把自己关在了那间地窖之中,一个月都没有出来过。
期间,苏梦灵尝试了几回想进去,可是不管她是撒娇讨好,还是装疯卖傻,里面始终毫无反应。只有当外面的人尝试撞开地窖门闯进去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息从里面扑面而来,将外面的人掀翻在地。
这时候,人们才确定,这李崇轲仍旧活着。
烟丛旭的伤好的很快,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逢人便夸耀自己的体格儿好,命硬云云。知情的人都不敢告诉他是谁救了他,更不敢告诉他给他用了什么药,怕他知道后再自杀一回。
日子就在大家伙儿的别扭劲中过了一个多月,时光来到了五月份,天渐渐热了起来。
苏梦灵像往常一样,来到地窖门口想碰碰运气。没曾想,人刚走到地窖门口,却看见地窖的门大开着,里面还传出人谈话的声音。
小姑娘一头雾水地进了地窖,里面很昏暗,只有远处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在散发着光芒。
苏梦灵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点点灯光走过去,没曾想一个声音突然在头顶响了起来:“鬼鬼祟祟地来这里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偷盗啊!”
苏梦灵吓得一个趔趄,朝前摔了下去。
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及时地将她拉住。
另外一个声音笑得很是放肆:“苏梦灵,你除了撒泼打滚厉害点,偷鸡摸狗还是门外汉啊!”
嘲笑他的自然是玉长生,拉住她的是李崇轲。
“黑咕隆咚的,看都看不见,摔一跤不是很正常?”苏梦灵有些不服气,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嘴里边嘟囔着。
“我们正在讨论回云中仙宫的路线呢!要不要一起来?”李崇轲笑盈盈地问道。
“咱们要走了?”苏梦灵怔住了,愣愣的问道。
“是啊!是啊!你家大哥哥刚刚出关,说是功力的都恢复地差不多了,天水城也没有什么危险了,咱们是时候回家了。”玉长生斜靠在地窖墙壁上,摆弄着那盏古朴的油灯。微弱的光芒在他的脸上闪闪烁烁地,把他那清瘦的脸庞照出了一丝诡异的感觉。
“咱们?你也去?你也配去?”苏梦灵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拉着李崇轲的手撒起娇来:“大哥哥,大哥哥!为什么带这小子去云中仙宫啊!他跟咱们非亲非故的,不要带他去啦!”
“我的确非亲非故,可你苏梦灵不也是非亲非故吗?你老爹姓苏可不姓李。”玉长生这话一出口便自觉后悔,想道歉又放不下面子。
苏梦灵可不像她的外表看上去那般柔弱,她抄起一张小板凳冲上去就要揍玉长生。
玉长生虽然学过些武艺,可那些都是皮毛腿脚,粗浅得很,况且他也不舍得对苏梦灵下手啊!只能口中喊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
话音还未落,苏梦灵的板凳就砸了下来,边砸还边说:“真对不住,我苏梦灵只是一介女流,不是什么君子!”
玉长生眼疾手快,双手牢牢地抓住那张小木板凳,口中讨饶道:“梦灵妹妹!手下留情啊!是做哥哥的糊涂,口不择言,你小女子也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计较了。”
苏梦灵邪魅一笑:“你没去过观月城,你不知道当地老百姓口中说的宁惹疯牛百头,不惹苏家娘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况且,咱们非亲非故,何必以兄妹相称?”
李崇轲听罢,脸上浮现处了久违的笑容。曾几何时,刘醉儿在京师也有类似的名号。
苏梦灵右脚踹向了玉长生的肋部,玉长生哎呦一声,收回双手去捂肋部。
哐镗一声,小木板凳砸在玉长生头上,并没有碎裂。
苏梦灵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得意洋洋地朝着捂着脑袋和腋下的玉长生说道:“以后长点眼力见儿,看到小娘子我绕着点走。”
李崇轲见状呵呵笑道:“观月城中都说苏家小娘子跋扈,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苏梦灵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大哥哥,你又笑话我。”苏梦灵红着脸,低着头,含羞带臊的样子,让人误以为刚才那般彪悍是另有其人。
“好了,不要闹了。快去收拾收拾东西,两日后咱们就出发。”李崇轲吩咐道。
“遵命!”玉长生和苏梦灵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踏归途
虽然时至五月,可是西岐洲的气温还是很宜人,风从大草原上来,带来了青草的芬芳。
官道之上,三辆马车一字排开,不急不徐地行进着。中间一辆宽敞的马车里,三个人正在欢声笑语的畅谈着。
“刚才在天水城外告别的时候,我看到你流眼泪了。”苏梦灵边说话,边把刚烧开的山泉水注入到装了明前茶叶的茶壶之中,霎时间沁人心脾的茶香随着热气蒸腾起来,充满了整个车厢。
“哪里有,那会儿风太大,有沙子迷了眼睛了!”玉长生倔强地说道。
“还不承认,我都看得真真的。”苏梦灵将一杯刚沏好的茶端到了李崇轲手边的矮几之上。
玉长生把手伸了出来,朝着苏梦灵招了招手,示意也给他一杯。
啪的一声,一把扇茶炉的扇子砸到了他的脸上。
“想喝茶自己泡,难道要小娘子我来侍奉你?”苏梦灵横眉冷对让玉长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也罢!也罢!长生孤苦伶仃,无父无母没人疼爱,事事只能靠自己咯!”说完就爬到茶几边自己端了一杯。
“话说你去云中仙宫到底想干什么?”苏梦灵问道。
“考书院。”
“考书院?云中仙宫的云天书院吗?”苏梦灵有些诧异。
“是啊!元君说我资质不错,读了很多书,又有临阵杀敌的经验,可以去书院试试。万一录取了,出来最次也能进云雨风雪四卫。”
“云宫十二卫啊!已经很了不起了。”苏梦灵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能进云宫十二卫,对于下三族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归宿了。可惜我们凡人,连进书院的资格都没有。”
“仙裔七族何来上下之分!”一直在旁看书没有发声的李崇轲开口说道。
玉长生和苏梦灵两人面面相觑,想说又不敢说。
“但说无妨。”李崇轲看透了他们的心思,开口说道。
玉长生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元君当真不知道仙裔七族中,上四族和下三族的事情?”
“说是不说?”李崇轲收起了手中的书,正色道。
“蓝族和田族时代联姻,同气连枝,共同进退,这个事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们人才众多,实力雄厚,不断地吞并周围小国,成了一个庞大的联盟,无人敢惹。”
玉长生说道这里,抬眼看看李崇轲,发现他没有任何动作,于是接着说道:“日族和暖族的崛起也就最近四五百年的事情,据说是云宫中有了靠山,实力也就日益壮大了起来。不过还不能跟蓝族跟田族的联盟一争高下,而蓝田两族也不愿意与他们硬碰硬,所以四族一拍即合,形成了新的联盟。对外威慑天下小国,对内也相互制约相互平衡。”
说到这里,玉长生看到李崇轲似乎点了点头。于是接着说到:“可是另外三族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自从创世以来,玉族就以奇巧匠人出生的居多,可大多数都没有很高的修为。而想成为奇巧匠人所需要的花销可谓巨大,非一国之君或是天下巨贾不能为也,故而攻城略地定然是比不过上四族的,所以玉族里面经商的人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玉族巨商,融通天下的说法。不过自从玉黑石前辈执掌了白虎宫后,玉族的日子开始有些好转,族中修炼渡劫的人也愈来愈多。”
苏梦灵这时候插上一句:“就算是在我们那个西岐洲的边远小城,也知道你们闻名天下的南炎洲玉族商队。”
“生族和烟族呢?”李崇轲问到。
玉长生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两族常年镇守苦寒之地,地广人稀,除了与妖魔鬼怪,猛兽蛮族交手别无它法。算是在刀尖上讨生活了。比起中神洲那些人们来说,算得上是穷苦之人了。”
“岂有此理,我仙族人向来团结,什么时候成了一盘散沙?”李崇轲气愤地说道,将手中的书扔到了地板上。
苏梦灵不声不响地爬过去将书捡起来,用手掌擦拭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封面,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在了矮几上。
回来的时候朝着玉长生使了个眼色。
玉长生连忙点了点头,开口安慰道:“元君切莫生气,俗话说的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仙裔七族中也是有像烟丛旭将军,烟东来城主这样的忠勇之士。搞权谋和拉帮结派的毕竟是少数。”
李崇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错在于我,我作为仙裔七族的元君,疏于朝政才酿成了如此的局面。我愧对七圣七贤,愧对先皇。”
苏梦灵看到李崇轲满脸的忧伤,心中也不是滋味,她想岔开话题,于是问玉长生道:“长生啊!你这次去考书院准备考哪一科啊?”
玉长生抬头看了看朝她猛眨眼睛的苏梦灵,立即心领神会地回答道:“我这次准备去考奇巧科。”
苏梦灵有些讶异,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们族中已经开始转为修真了吗?为何还要考奇巧匠人呢?”
玉长生朝着李崇轲努了努嘴,回答道:“这门课博大精深,我大小就对各种神奇的装置,特殊的药剂非常入迷。更何况这门课会由元君亲自授课哟!”
李崇轲听到此处,心情略微有些好转,重新拿起刚才的那本书,慢条斯理地翻看着。
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道:“千里机关兽为何能日夜行进不眠不休?”
玉长生先是一怔,旋即来了精神,张口就答:“因为机关兽的内部由一颗定气珠不断提供气劲于密闭的钢炉之内,钢炉外有一通气阀门,阀门外连接一个气木活塞,气劲推动活塞上下运动,从而带动链接在活塞上的杠杆。杠杆将动力传导到车轴之上,带动轮子往前跑。车夫通过控制脚下的阀门来调节出来气劲的大小从而控制车速。”
苏梦灵听得如痴如醉,不由得问道:“这车子能跑多快?不用喂草料的吗?”
玉长生哈哈一笑:“又不是牲畜,喂什么草料?这千里机关兽喂的是日经珏,将日经珏磨成粉,抛洒入钢炉之中,定气珠吸收了日经珏散发出来的金日精华后便能远远不断地给机关兽提供动力。日夜不眠不休地跑,一昼夜可打千里之外。”
“一昼夜一千里!这怎么可能?那谁人能驱赶呢?”苏梦灵被震惊到了,突然想知道更多。
“同常是两个车夫,也有三个车夫轮班赶车,其实控制很简单,跟普通驽马一般驾驭,寻常驭手便可以胜任。”玉长生回答道。
“好想要一辆这样的马车啊!之前每次出远门,爹爹都不愿意坐马车,每次都说费草料。要是我有了这机关兽,我就可以带着爹爹周游列国了。”说到这里,苏梦灵又想起了生死不明的苏况,泪水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
“这有何难,到了云宫我送你一辆便是。”李崇轲抬眼望向梨花带雨的苏梦灵,安慰她道:“我这车是用一匹极品避水烟云兽定阳而成,具有灵识,可不是普通的机关兽能比的。而且我还在车上链接了一面小玄天镜,山川河流,通都大邑,想去哪里只需对着镜子说一声便可以了,不需要驭手,车子能自己行走。”
“避水烟云兽?”玉长生惊呼了起来。
“怎么?很珍贵吗?”苏梦灵睁大了眼睛问。
“是稀有,非常极其的稀有。我听说元君自己的飞兽就是一匹极品的避水烟云兽,足下四朵白云,上天入海无所不能。”玉长生越说越激动,两只手都摩擦了起来,“好想见见这避水烟云兽制成的机关兽啊!里面的机关定是十分的精美。”
苏梦灵有些惶恐,连忙摆手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要。”
李崇轲坐起身子,笑着问道:“能上天入海,不吃草料的马车也不要吗?”
“太贵重了!梦灵受不起啊!”她两只白嫩的手连连摆动,头也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你不要我要!嘿嘿,元君,可否将这乘车驾借给我观摩观摩,让我研究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成。”玉长生一脸憨笑地挤了过来,凑在李崇轲面前来讨要车马。
见到玉长生如此厚颜无耻,急地一把推开他喊道:“凭什么给你!大哥哥送我的礼物,即便我不收也不能便宜了你这厚颜之人。”
李崇轲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罢了!罢了!你们休得再争。这样吧!长生你既然立志报考书院,那么若是你顺利拿到了奇巧匠人的入学资格,我便给一套材料你,助你打造一辆机关兽,如何?”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玉长生欢喜得手舞足蹈,车厢里充满了少男少女的欢声笑语。
时光荏苒,一转眼众人已经来到了北仑洲的燕国境内。
李崇轲立在车外,眺望着旬阳城那高大的城墙发呆。记得上次刚来这里的时候,林柏,秦盈,苏欣和小鱼儿相伴左右,一路上好不热闹,可现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李崇轲心中挂念着他们的安危。归心似箭,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路,如今离云中仙宫近在咫尺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回旬阳
“大哥哥,咱们进去找家客栈歇息吗?”苏梦灵从车子上下来,看到李崇轲一人在眺望远方发呆,便上前问道。
“嗯,咱们找一家大一点的酒楼,先让大家吃一顿好的。”李崇轲微笑着对苏梦灵说。
苏梦灵先是一喜,随即哼了一声转头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玉长生说道:“有些人就知道蹭吃蹭喝,还要蹭别人的书看。真是厚颜无耻。”
玉长生满不在乎地摇了摇脑袋,手中还是抓着从李崇轲那边借过来的《奇物杂谈》。他开口回击道:“这不是离云中仙宫越来越近了嘛!我可是要好好地准备入学的大考,考得好了才能得到元君许诺我的避水烟云机关兽啊!如此刻苦读书之人,怎么被你说成了厚颜无耻之辈了呢!”
苏梦灵翻了一个白眼讽刺道:“就你这两下子还想考云天书院,简直是白日做梦。再者说了,你得到了机关兽想干嘛?还不是招摇过市地瞎显摆!”
“招摇过市是没错的,毕竟要迎娶苏家大小姐,场面自然是要大一些的。”
“登徒子!”苏梦灵气急败坏地夺过马夫的皮鞭就要抽玉长生,玉长生早有防备,一个翻身躲到了马车之下。
苏梦灵围着马车绕了好几个圈子,可就是打不到玉长生。
玉长生小人得志地挑衅她说:“梦灵,要不你也钻到这马车下面来如何?这里可凉快呢!”
苏梦灵听到此言,怒不可遏可是又拿他没有办法,于是银牙一咬,计上心来。
她忽然将手中的马鞭重重地扔在了地上,放声痛哭起来:“爹爹啊!你不在了,这个泼皮登徒子成天欺负我。灵儿好苦啊!”
苏梦灵越哭越伤心,越哭声音越大。
马车底下的玉长生有些懵了,他躲在马车底下,光能听到声音看不到苏梦灵的脸,心中越发地焦急,于是急急忙忙地从马车地下钻了出来,口中慌忙辩解道:“梦灵妹妹,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我只想逗逗你,没想到你当真了。”
“自然是你的错,你这个泼皮无赖登徒子。”苏梦灵早就等在马车前面,就等着玉长生自己从下面钻出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狠狠地拧着。
“哎哟!狡诈奸猾的小娘子哟!元君快救我啊!”玉长生龇牙咧嘴地朝李崇轲求救。
李崇轲似乎见惯了这场面,也不急着上前去和解,知道他们都是闹着玩儿的,各自有各自的分寸。
过了一小会儿,李崇轲才开口说道:“闹够了没有?肚子还不饿吗?”
那个少女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少男那已经通红的耳朵。
还是那间酒楼,还是原来二楼临街的那张桌子。
三人依次坐下,唤来小二来准备点菜。
店小二噔噔噔地从楼下跑上来,李崇轲一度以为是秦盈,苏欣和李芸她们三人。那日他们大闹旬阳城,放走白犬银狐的事情,仿佛就在昨日。
“萧随将军,兄弟来看你了。”说罢,李崇轲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洒了一圈。
“大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想起了一位故人。”
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一边角落里悠然地响起:“雾伴山麓云伴风,深谷烟雨浸花红。临水观鱼舟船少,不见故人桂堂东。”
“好诗!”李崇轲抚掌而起,转身望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在那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似乎有一位穿着白色道袍的人,听声音应该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可是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
“敢问尊驾名讳,晚辈自幼酷爱诗词歌赋,今日能遇到同道中人,甚是欢喜。”李崇轲朝着那片阴影躬身施礼。
“我本是仙族先皇帝李淳罡之女。先皇御赐仙族女武神称号,统领飞凤军横扫幽冥大军,敌人远观旗帜而逃。”那声音忽远忽近,明明就在三步开外之地,可让人听起来仿佛是在千里之外。
她的声音原本柔和绵软令人听起来十分地舒服,可让李崇轲听到后,竟然面色大变,冷汗不住地从脖颈出流向了后背,一只撑住桌面的手在不住地发抖。
“雁秋?雁秋皇姐?”
“正是!”此时,那女子一身道姑打扮缓步走出了墙角的阴影,来到了朗朗乾坤之间。
这道姑,头戴碧玉发簪,身穿一袭宽大的浅白色道袍,手中没有像寻常道士尼姑一样拿着拂尘,而是拎着一把三尺长虹。英姿飒爽地站在众人面前。
她看上去约莫二十八九的样子,脸上洁白无瑕,面容稍稍有些圆润也有些风霜的印记,可依旧掩盖不住她风韵犹存。
李崇轲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头磕的地板咚咚直响,口中不迭地说道:“崇轲失礼,叩见皇姐。崇轲失礼,叩见皇姐。”
李雁秋也不前去搀扶,只管让李崇轲在那里叩头不止。李崇轲身后的少男少女想上前去搀扶,被她一个凌厉的眼神给震住了。
直到地板上出现斑斑血迹,李雁秋才开口说了句:“起来吧!”
李崇轲停止了叩头,可依旧低着头没敢起身。
“我叫你起来。”李雁秋提高了嗓门儿又唤了一次。
李崇轲这才站起了身子,起身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玉长生和苏梦灵慌忙上前搀扶。
李崇轲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就带着店小二下了楼。
“你可曾知罪?”李雁秋在靠栏杆的椅子边坐了下来,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知罪!李崇轲知罪。”李崇轲大气不敢出,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何错之有啊?”
“怠于政务,荒废社稷。置复兴仙族重任于不顾。”李崇轲脸上的汗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脚边的地板湿了一块。
李雁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
“那年我辞别病危的父皇后,离开皇都前,在朱雀大街旁寻了一家最豪华的酒楼喝了一顿酒。当时也坐在临街的位子,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些场景历历在目,仿佛是昨夕一般。”
李崇轲有些怅然若失,李雁秋这么一说,自己的思绪也被勾回到那个峥嵘岁月,不禁低声吟诵起来: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李雁秋嘴角一勾:“杜大师的兵车行写得真是鬼斧神工啊!”
李崇轲有些讶异,毕竟李雁秋久战沙场,很少过问世俗之事,没有理由会知道后民间有个诗词冠绝天下的杜大师啊?
可转念一想,他的这位皇姐跟刘醉儿关系可谓是情同手足,刘醉儿跟谪仙人木子白是忘年交,估计平日在军营之中没有少在李雁秋面前提起这些诗坛名人的奇闻轶事,知道杜大师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雁秋看到李崇轲有些愣神,于是问道:“想什么呢?”
李崇轲慌忙收回心神,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禀皇姐,崇轲刚才思虑了下,为何皇姐会出现在这里。”
“那你可想明白?”李雁秋玉面含笑地望着李崇轲。
“崇轲愚钝,还望皇姐赐教。”李崇轲低着头躬身腰,平心静气,语气和缓。
“刚才你为何没有辨别真伪,便下跪叩头?”李雁秋没有直接回答李崇轲的问题。
李崇轲不急不徐地答道:“皇姐样貌日夜铭记心中,不敢有丝毫忘却。”
“可相貌终究有相似之人,你又凭什么断定就是本尊?”
“凭皇姐手中的清河剑,崇轲认得这把剑。”
李雁秋抬起手中的那把佩剑,银色的刀鞘上布满了龙鳞纹饰,龙鳞偏偏突起,末端锋利无比。剑鞘顶部,龙鳞消失,一块巨蟒皮缠绕其上。剑柄雕刻精美,形状酷似中云碑棱角分明,上面还刻有一副阴阳鱼图案,红蓝宝石分别镶嵌左右,熠熠生辉。两个古朴的篆字跃然于上:清河。
仓啷啷宝剑出鞘,寒光一闪,周围的空气急速在下降,桌子上的酒菜很快就变得热气全无,杯中残酒竟然隐隐有冰霜凝结。李雁秋凭空挥动了两下清河剑,剑峰之上刹那间冒出了雷电火花。
李雁秋伸手一抛清河剑,只见那剑在空中旋转了两圈,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剑鞘之中。
“皇姐风采依旧,不愧为仙族女武神。”
李雁秋摇头惨淡一笑:“我现在来回答你的问题。那日我回到宫中,得知父皇中毒颇深,危在旦夕,唯一的解药也在幽冥皇都之中。我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孤身一身便去了戾洲幽冥地界。”
“皇姐此去太过凶险啊!”李崇轲即便是现在想来,都觉得此番冒险乃是十死无生。
“我东征西讨那么多年,为的就是换得父皇的安然无恙。若是父皇都不在了,我杀敌还有什么意义?”李雁秋脸上充满了悲伤的神色。
“可是,先皇还是没有能等到皇姐拿得解药归来。”李崇轲万分惋惜地说道。
“除了拿解药,我更想杀掉那个幽冥大帝拓跋无念老贼。就是因为有他在,父皇才成天忧心忡忡,闷闷不乐。”李雁秋咬牙说道。
“就凭皇姐一人之力,如何能刺杀得了拓跋无念啊?”李崇轲目瞪口呆地望着李雁秋那柔美的脸庞。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云宫易主
“自然不会是我一个人去的,一个...一个仙族的故人在我抵达幽冥地界的时候就联系到了我。说他得到确切的情报,幽冥帝国正在集结兵力,准备发全国之精锐,一举毁灭仙族。他邀请我一同前往皇都,在幽冥神殿中刺杀拓跋无念。”李雁秋握了握手中的清河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杀气。
“仙族故人?是谁啊?我认识吗?”李崇轲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个...这个不重要!”李雁秋有些闪烁其词,她接着说道:“重要的是虽然我们刺杀成功了,可最终也并没有能改变仙族被毁灭的结局。”
“什么?拓跋无念死了?不对啊!他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李崇轲感觉自己似乎是听错了,上前一步问道。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花了月余才潜入到幽冥地界,又花了月余方才混进了他们的皇宫之中。遇到接应我的故人之后,寻求到了一个刺杀的良机。”李雁秋没有直接回答李崇轲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刺杀的机会只有三息的时间,我在三息之间打出了一十三段气劲,被他抛过来的仆人挡掉了七八招,另外几招全部打中了他的要害。但是我也被他投掷过来的暗器打中,暗器上有剧毒,我当场昏死了过去。”
“什么?皇姐你?你后来是如何逃脱的?”李崇轲听得心惊肉跳,后背上的汗水不断地往下流。
“这事说来也诡异,那日我昏死过去之前,拓跋无念只是受了重伤,我亲眼看到那位故人亲手祭起了法器,与拓跋无念同归于尽了。后来我便不省人事,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朱渊的神殿之中。”
讲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尽管李雁秋云淡风轻地一带而过,可李崇轲心中却清楚得很,在这段时间里,她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得磨难,仅凭亡国丧父这两件事情已经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了。
“那皇姐,你现在的功力恢复的如何了?”李崇轲仍旧毕恭毕敬地问道。
“你刚才踏进这酒肆的时候可感知到有强大的灵源存在?”李雁秋给自己再次斟了一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李崇轲抿了抿嘴,摇着头回到道:“回皇姐的话,并没有。”
李雁秋自嘲地笑着说道:“我的伤太重,功力几乎都消失殆尽。以至于我的灵源都无法引起你的注意。我不配叫什么仙族女武神,更不配进什么七圣七贤殿。”
啪的一声,手中酒杯被捏得粉碎。
李崇轲想上前安慰她,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和说起。
长时间得沉默后,李雁秋开口道:“原本我是这辈子都打算隐匿于天地,不再管红尘之事。可我看到你自从刘醉儿走后一路沉沦,将一个好端端的天下搅得混乱不堪,于是我知道我不得不出山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可是我一直忍着没有出手,直到在观月城中救了苏况老头。”
“是皇姐救了苏老前辈?”李崇轲有些喜出望外。
“原本我是想让他就那样死在乱葬岗就算了,可等了很久他依旧有一息尚存。再加上他出手帮了仙族子嗣,就动了恻隐之心。”
李崇轲点了点头,说道:“崇轲替苏梦灵谢过皇姐。”
讲起苏梦灵,李雁秋便白了一眼李崇轲,说道:“那姑娘是好姑娘,你可别祸害人家。”
“皇姐哪里的话,李崇轲和梦灵一向以兄妹相称,李崇轲并未越雷池半步。”
“哼!你好自为之别惹完一个又惹一个。”李雁秋意味深长地望了李崇轲一眼,眼中满是对红尘的眷恋。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这次是李崇轲开口问道:“那么皇姐,您这次为何突然现身于此呢?”
“帮你最后一次。”
“皇姐的意思是我会遇到麻烦?”
“你这一路过来可曾发现有什么异状吗?”李雁秋问道。
李崇轲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一路北归,中神洲各州府破败不堪,百姓流离失所,李崇轲自责不已,所以并没打扰地方官吏,一路北归,未敢耽搁。”
“正巧你回来的这段时间,拜日教的暴乱刚刚被平定,否则的话你哪里能走得如此顺畅。一路上连个盗匪路霸都没有。”李雁秋对于眼前这个木讷的弟弟真的是又恨又气。
“拜日教的事情,崇轲也是有所耳闻的,准备回到云中仙宫后立刻召集十二卫天兵,肃清寰宇,还天下一个安宁。”李崇轲自知,如今这混乱的局面,自己就算以死谢罪也无法换得天下人的原谅。于其做无意义的辩驳,不如拿出点实际的行动出来,能减少些伤害就减少些伤害。
“看来你完全不知道事态有多么的严重。你再往深处好好想想这件事情里面还有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李雁秋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李崇轲略微直了直腰背,侧头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平日里,拜日教都是处于暗处活动,即使是得到了幽冥军队的支持后也不过数万散兵游勇,按道理说是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去冲击城镇要塞的。再者说,即使是幽冥贼人势大,带领拜日教攻击城镇,城中仙裔守军支撑不住也会向云中仙宫求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狼烟四起,千疮百孔。前辈,这究竟是为何?”
李雁秋听到他这样说,气倒是消了些:“你在天水城的时候,遇到的对手可强大?”
“颇为强悍!”
“那你就没意识到他们为何要硬攻坚固的天水城?难道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仅仅是为了城中的财宝?”
“烟族圣物在城中!”李崇轲猛地站直了,一掌拍在了桌面上,震得柳曲桌面上的杯盏哗啦作响:“可恶,当时只顾着解天水之围,却忽略了这一点。”
“现在还不算晚!”李雁秋将倒在桌面上的酒杯重新扶起来,斟满酒。这次她没有一饮而尽,而是优雅地敲着兰花指,捏着酒杯慢慢地品尝着这杯中佳酿,咕噜一声,喉嗓蠕动,琼浆玉液滑入腹中。这风韵竟然让烛光都忘记了跳动,这风采让月光也羞于露面,连忙躲在云彩之后。
“皇姐,七族圣物之中,有多少落入了贼人之手?”李崇轲有些焦急地问道。
“除了烟族的流云鼎,就剩蓝族的镇云伞和田族的水晶霓裳还留在咱们手中。”
“如此短的时间中,七件中丢了四件,角木蛟,奎木狼他们是酒囊饭袋不成?”李崇轲的怒火已经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要不是看到李雁秋还在面前,估计早就暴走到云天碑下,把四宫宫主揪出来挨个捅上几刀才能解心头之恨。
“他们自身难保!据我所知云宫已经易主,你还指望云宫出兵来镇压这次的暴乱吗?”一杯饮尽,杯中已空,李雁秋伸手拎起酒壶来,还想给自己斟一杯,可手刚把酒壶拿起来,就发觉酒壶中已经空无一物,摇摇头,无奈一笑,轻语道:“纵然千杯不醉,可不喝酒,还有什么可以解我的忧愁?”
“皇姐您刚才说什么?什么叫云宫已经易主?”李崇轲今天得到的冲击简直是一浪还过一浪高,接连不断地冲击让他原本自认为很坚强的内心,现在也开始有些摇摇欲坠了。
“宋湘,你信任的那个好宋湘!”李雁秋起身,从身后自己桌上又拎起一壶酒,转身坐下继续自斟自饮。
李崇轲有些听不明白,见到李雁秋又开始喝酒了,眉头略微有些不快,可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垂手在旁,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原本一直孤身一人藏身于苍梧山中的一处雪洞之中,恢复功力之余就按照故旧大陆的风格改造了那洞穴。一次的机缘巧合,让我重新遇见了刘醉儿,重逢后相聚甚欢,我把自己的往事告诉了她,将她带到了那处隐秘之地中。醉儿是个好孩子,她说云天碑里面的环境对于我养伤有着非常好的帮助,于是悄悄地把我带进了云天碑里安顿下来,而我也把那洞府赠予了她。”李雁秋讲到这里,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愉悦之色。
“我说呢,当初进到那个洞府的时候,感觉好似回到了故都旧地一般。可皇姐,您还没说宋湘的事情呢!”
李雁秋哼了一声,说道:“宋湘这老小子,狡猾奸诈,圆滑世故。原本也算一方豪强,可后来尽干些下流龌龊的事情。这次趁你失踪,云宫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拉拢了白虎,玄武二宫宫主,将亲近你的人都囚禁起来,掌握了云宫的控制权。枉费你还那么信任他。我看时局以然失控,这才决定出山来找你。”
李崇轲听到此处,胸口急剧地起伏起来,感觉胸中怒火难遏。于是躬身施了一礼,对李雁秋说道:“多谢皇姐告知李崇轲如此重要的消息,此刻云宫中需要崇轲回去重新整顿,奸佞也需要立刻铲除。我不能让支持我的袍泽们受再多的苦,寒了他们的心。皇姐请在此多饮几杯,李崇轲告辞了。”
李崇轲刚转身,李雁秋就叫住了他,问道:“楞小子,你到了云天碑下打算怎么进云中仙宫啊?”
李崇轲没有回身,只是侧过脸来回答道:“皇姐是云中碑的第一人拥有者,自然知道每个云天碑的主人都拥有专属的通关令诀。”
“你说的没有错,要是你的令诀被人抹去了或者改掉了,你又当如何?”
“不可能,刘醉儿从来没有进入过云中仙宫,况且,况且她的元神已经不在这个大陆中了。宋湘就算有这个心,也无法擅自启动玄天镜。除非...”
李崇轲口中说道这个除非,心中顿时一股寒意涌了上来。
“除非,那老小子将四宫宫主的法器同时插入玄天镜,强制抹去了你的通关口令,对也不对?”李雁秋抬眼望着李崇轲的背影,那个原本高大的身形,有些颤抖起来,愤怒地颤抖。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怒难遏
李雁秋摇了摇头,伸手抓起桌上地清河剑就站了起来,迈步就要下楼离开。
挡路过李崇轲的时候,见他还是站在原地,于是开口问道:“愣小子,难道你就打算一直窝在这旬阳城中,直到老死吗?我的那帮徒子徒孙们难道你就不想管了吗?”
“云天碑通关令诀如果被改的话,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的。”李崇轲脸上充满了愤怒与无奈,抬眼看了一下李雁秋,直到她想出手相助,于是说道:“即便皇姐是云天碑第一任主人,又带有神兵清河剑,也没有办法凭借蛮力从外面强行进入云天碑的。”
李雁秋忽然风情万种的莞尔一笑,翩然转身将清河剑抱在胸前,对李崇轲说道:“我有说要强行进入吗?仙族的规矩就是,得云天碑者尊号圣天元君,每一任元君自然是有自己专属的通关令诀的啊!虽然我把登基的机会让给了你,可我还是有自己的专属令诀的啊!”
李崇轲猛然抬起了头:“对啊!那宋湘老贼肯定只抹去了我的令诀却没想到皇姐的令诀是隐藏起来的。这次要仰仗皇姐你了啊!”
旋即两人联袂下楼,李崇轲招呼上玉长生和苏梦灵,让他们立刻准备启程。
北归的路愈来愈难走,北仑洲地势南地北高,最南端是一大片平原,上面星罗棋布着众多城市与国家,旬阳城便在这大平原之上。
而从旬阳城越往北走,平原地貌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大大小小的丘陵,穿过这一片丘陵便到了巍峨壮观,终年积雪的苍梧山脉。
十日后,车队已经进入了这白雪皑皑的苍梧山区域,只要再走五六日便可以到达出碑道。
中间那辆最大的马车之中,四人围着火盆正在取暖,苏梦灵依偎在李雁秋怀中,像只小猫一般一动不动。
“皇姐姐,你说我爹爹现在在干嘛呢?”苏梦灵忽然抬起了头,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李雁秋。
女武神这时候竟然流露出了一丝丝慈爱之意,抚摸着苏梦灵的额头说道:“你爹爹是一个心地善良,心中只有学问的读书人,我将他安置好后原本是想传授一些防身的法术给他,毕竟我很快就会出发来找你们。可是他却说只要一方书桌,几盆竹兰,一箱书籍便可以过活,让我别记挂他。”
听到这里,苏梦灵的泪水又夺眶而出:“爹爹一辈子为了家族为了我劳心劳力,他始终都说当在这乱世之中,诺大的天地却容不下他的一方书桌。如今爹爹隐居起来,有大把的时候做学问了,对他也算是一份补偿吧。”
她停顿了下,忽然又抬起头说道:“皇姐姐,我求求你,等大哥哥的事情结束之后,能带我去见见我爹爹吗?我真的好想他。”
李雁秋心口一疼,惋惜地对苏梦灵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父女两人离别是多么得痛苦,可是你爹爹在临别之时特地跟我说,让我千万别把你带回去见他,就当他那次真的死了。如果你要是去了的话他就真的去寻短见。”李雁秋的眼中,泪水也开始打转起来。
苏梦灵乖巧地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有千万般不情愿,可既然爹爹这么执着定然有他执着的道理,好在他平安无事,纵使自己无法与他相见,但这样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明月,心中知道爹爹也在望着同样一轮明月,这样就足够了。
两人都沉默了,气氛有些尴尬。
李崇轲朝她们那边挪了挪,望着李雁秋开口问道:“皇姐,崇轲有个问题始终困扰着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李雁秋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管他当不当问,如果不当问我自然不会回答你。”
被呛了一句,李崇轲仿佛吃了饭被噎住了一般。脸上阴晴不定的,坐在那里不知道是问好还是不问好。
他身旁的玉长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元君,你想问你就问好了,自己家人就没必要来那套繁文缛节嘛。”
李崇轲等了他一眼,玉长生嘿嘿笑着缩了缩脖子躲道一旁去了。
李雁秋倒是很喜欢这个玉族的小子,于是笑呵呵地赞许玉长生道:“你这玉家小子脾气跟我倒是有几分相像,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我李雁秋喜欢。”
玉长生得到了公主的嘉奖愈发地得意起来,刚要开口夸夸其谈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李崇轲和苏梦灵那凌厉的眼神,顿时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摆了摆手便消停了下来。
李崇轲轻咳了两声,开口问道:“皇姐,据我所知,先皇当初在中毒之前就想把你选为仙族的元君,可皇姐你为何拒绝大位呢?若当时是皇姐带领我们抵抗幽冥大军,我们不会输得那么惨。”
李雁秋看了一眼手中的清河剑,苦笑一声:“这件事情是你想的简单了。我当初想的也很简单,只要杀了幽冥大帝,这一切的一切都会结束。整个天下都会归于平静,不再有征战,不再有杀戮。”她又看着手中的清河剑喃喃自语道:“你就可以把我娶回家了。”
最后一句,她说得很轻很轻,可是在她怀中的苏梦灵却听得很清楚,她想张口问,可看到李雁秋眼中的泪水,便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李崇轲长叹一声,那段久远的记忆又浮现在了脑海中:“皇姐,师傅他心里是有你的。你不要误会师傅了。”
李雁秋冷哼一声,道:“他心里有没有我只有你师傅自己知道。据我所知,就在我前去幽冥之后,他也失踪了。等到幽冥大军来袭,没有了他那强大的机关术杀敌,可怜最后木子白带着一众书院的学生力战而死,国也亡了。”
李崇轲捶了捶胸口,痛心疾首地说道:“我当初要是坚持留下,跟他们一同战死也就一了百了了。现在每每想起家国被毁,我的心便如同扎了一把刀子似的。”
“他们保全你是正确的,这不仅仅是他们爱护你,也是遵循了我父皇的旨意。当初我父皇决定传位于你,并不仅仅因为你的身世血缘关系,还因为玄天镜推演出来的一条谶语。”李雁秋斜靠在车厢上,轻轻地拍着怀中的苏梦灵,女娃娃竟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什么谶语?”李崇轲的好奇心陡然间被吊了起来。
“仙族分崩金日散,崇轲横空挽狂澜。”李雁秋将这句当时震撼了所有当朝大员的谶语说给了李崇轲听。
“然后呢?”
“当时父皇也咨询了我的意见,我支持刘复通,木子白他们的意见,你李崇轲应该就是下一任元君。”
“所以就这么定了?”
“当然不能仅仅凭借一句若有若无的谶语就来定夺一个王朝的未来啊!”李雁秋望了一眼自己这弟弟,继续说道:“我有自知之明,让我统兵打仗,战场杀敌还行,若是要我治理一个国家,我是万万不如你的。这不仅仅是父皇的意思,也是众朝臣的意思。”
李雁秋说完这句话,笑吟吟地看着李崇轲。
可李崇轲却说道:“可我让皇姐和先皇他们失望了,现在这世道乱成这般田地,责任都在于我。是我的心魔难除”
“心魔?什么心魔?和醉儿的感情吗?”李雁秋笑着问道。
李崇轲沉默不语,低着头似乎在自责,又似乎在生气。
李雁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咱们赶紧赶路吧!云宫之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咱们去做呢!”
“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李崇轲低着头,声音低沉地问道。
“什么?”李雁秋没有明白,又继续问了一遍:“什么意见?”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当什么皇帝,什么元君。当初先皇召见我入宫,跟我说了是因为我父亲的缘由,因为我的血缘关系才让我坐了这个位子。我说过我不想做皇帝,可我师傅和山长都劝我。后来,幽冥军就打了进来,众元老就说国不可一日无主,催着我就把登基大典给办了。”
李崇轲抬起头,望着李雁秋继续说道:“再后来,国破家亡,我和醉儿流落至此,一直忙于重建帝国的大计。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做这个帝王,不想做这个元君。”
“刘醉儿一直逼我,求我,让我不要放弃。她在我身边倒还好,可她一失踪我就再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肯定有人会说,当天下主宰有什么不好,会说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我就想一个人躲在深山之中,安安静静地研究我的机关术。可你们所有人都逼我,都把天下大义扣在我的头上,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我看不愿意。”李崇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粗重。他似乎把这么多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彻底地释放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心乱
气氛重新回到沉默。
李崇轲气喘吁吁地双手撑着地板,双肩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大哥哥!”刚被吵闹声吓醒的苏梦灵眼神中带着惊恐和不安,她像只小兔子一般小心翼翼地靠近李崇轲,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贯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哥哥如此失控,但她知道,此时此刻的李崇轲,内心当中肯定翻江倒海。
即便自己心中害怕,还是鼓起了勇气想去安慰他。
“大哥哥,你怎么了?”
李崇轲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了出来。
“没事!”说完下了马车。
“让他冷静一下吧!毕竟,毕竟这么多年来的压抑不是短时间能排解掉的。”玉长生看着被李崇轲关上的车门,语气惋惜地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梦灵急切地问玉长生。
玉长生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李雁秋。
苏梦灵又望向李雁秋,可她闭着眼睛斜靠在车厢上,一动不动。
心中一急,鼻子一酸便哭了出来,她流着泪转身也冲出了车厢,追李崇轲去了。
“自己命运何时轮得到自己来决定,尤其是皇家子弟。”
许久过后,角落阴影中的李雁秋忽然冒出了这句话,似乎是对玉长生说的,也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公主殿下,长生觉得你们这个件事的确做的不厚道。”玉长生弱弱地说了一句。
李雁秋忽然睁开眼睛来,眼神凌厉,一股寒意瞬间包围了整个车厢,玉长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公主,小子我胡说的,您别生气。”玉长生慌忙解释道。
“很多时候,我们做的事情有多少是自己喜欢去做才去做的?不同的人能行走于天地间,就会有不同的担当,这个担当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喜不喜欢都要去做。这种无奈就叫做生不由己。”
李雁秋坐正了身子,双手按在清河剑上,目光炯炯地看着空旷之处,她的脸上浮现出了坚毅果敢的神色,内心中更是翻云覆雨,以往的浴血厮杀历历在目,那种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并没有让她觉得族人亏欠她什么,她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这也许就是一个武者的尊严,一个心怀天下的女武神的尊严。
玉长生此时倒不害怕了,他忽然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了。世间多苦难,自当有天选之子降临人间,匡扶社稷,救万民于水火。”
李雁秋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全对,不是上苍选择了李崇轲来拯救苍生,而是他自己选择了自己,这便是他的命运。”
“一定是因为他心中的那股凛然正气。元君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元君乃吾辈楷模。”玉长生抱拳拱手,慷慨激昂地说道。
李雁秋还是摇头:“你说的对,也说的不对。”
可当玉长生继续追问究竟为何的时候,她却只是还以一个神秘的微笑,不再作声。
这时候,车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苏梦灵从外门爬了进来。
玉长生连忙上前帮她掸落身上的积雪,同时递给她一块绢帕。
苏梦灵柔声道了谢,边擦拭边说道:“皇姐姐,大哥哥说他心中乱的很,心浮气躁怕妨碍到皇姐姐清修,自己独自去了出碑道,他会在云天碑下等咱们。”
李雁秋含笑说道:“这样也好,让他自己多问问自己,克复玄洲,拯救苍生的事情,究竟是受人胁迫还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
行路慢慢,车队终于在十日后到达了云天碑下。
李雁秋抬眼望了望那一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俯下身子伸手拂去一层台阶上的厚厚积雪。一个三足金乌的图腾便显露出来。
“雕栏玉砌应犹在。”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道袍,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朱颜改。”
缓步拾阶而上,心中掠过的却是那重重的故国浮影,心中各种酸楚尽现,可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一抹幸福的微笑。
“毕竟这里也是家的一部分啊!回家真好。”李雁秋轻声低语。
相比李雁秋地慢条斯理,不急不徐,后面的玉长生爬这些台阶可谓是龇牙咧嘴,哭爹喊娘。
才爬了百来阶,玉长生便扯着嗓子大喊道:“公主殿下,咱们休息一会儿吧!累死我了。”
他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可身旁的苏梦灵却没有停下来,小姑娘依旧提着裙子,咬着牙往上爬。
“梦灵,你慢点儿。休息一下再走吧!”玉长生朝着苏梦灵瘦弱的背影喊道。
苏梦灵摇了摇头,喘着粗气回答道:“大哥哥还在上面等我们呢!我要赶紧去跟大哥哥会和。你休息吧。”说完又继续往上爬。美女窝
玉长生快走几步赶上苏梦灵:“梦灵啊,你看这么大的雪,元君不一定就能按时赶到,咱们停下来歇息一下再赶路也来得及。”
苏梦灵还是摇头:“你不了解大哥哥,他向来是说到做到的。况且,公主姐姐不也在往上走吗?我不休息。”
玉长生耸了耸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将拎在手中的一大捆书籍继续背在背上,继续埋头爬楼梯。
日头缓缓地偏向了西边,北地的阳光向来微弱,在这白毛风下更显得若有若无。
苏梦灵的体力已经快接近极限了,若不是上来之前服了李雁秋给的定风丹,恐怕这台阶上不了百来阶就要香消玉殒于此了。
可即便靠着想要见李崇轲的那股子劲儿,此时此刻也消磨得差不多了,她停下了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呼吸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肺都快要炸裂了。
苏梦灵刚想抬头看看还有多远,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往一边倒去。
千层阶梯,要是这么一摔下去可真的要香消玉殒了。
一只大手就在苏梦灵将倒未倒的时候搀住了她。
“你又逞强。”李崇轲柔声埋怨。
苏梦灵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是李崇轲那温柔的笑脸,心中一股暖流顿时走便了全身。
“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应该在云天碑下等我们的吗?”苏梦灵站直了身子,疑惑地问李崇轲。
“皇姐已经到了,她说你们还在后面,怕你们撑不住便让我来帮你们一下。”李崇轲搀着苏梦灵,一步步地往上面走去。
“元君!元君!快来救救我啊!”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身后传来。
李崇轲和苏梦灵两人回头望去,看到一个雪人背上驮着一个白色的小山包正在缓慢地朝他们这里蠕动,远远望去,仿佛是一个白色的骆驼。
“你在哪里等我下,我把梦灵送上去后就来接你。”李崇轲回头朝着玉长生喊道。
砰的一声,一个大包袱被扔在了云天碑下的雪堆上。
玉长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在旁边休息了一会儿的苏梦灵嘲笑他道:“你啊!拼了命背这堆死沉死沉的书上来。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玉长生仰面靠在那雪堆之上,闭着眼睛回答道:“书对于我的重要性就好比元君对你苏梦灵的重要性,你拼了命也要上来见你的大哥哥,而我拼了命也要把这堆书带上来。一个道理。”
苏梦灵小脸一红,偷眼望向李崇轲,还好他正在跟李雁秋说话没有听到玉长生的话,小手拍了拍胸口。
“你个臭长生,成天瞎说八道,看我怎么治你。”苏梦灵说完弯腰捧起一团雪,在手中捏成一个圆球,照着玉长生的脸就扔了过去。
吧嗒一声,玉长生的脸被打了个正着。他哎呦一声便跳了起来,一眼看到了满眼得意的苏梦灵,弯下腰就相去搞雪球。
苏梦灵可不傻,不可能待在原地等着让他砸,早就一蹦一跳的跑到李雁秋身边去了,还十分挑衅地朝着玉长生吐舌头。
李雁秋望了望正在调皮的苏梦灵,莞尔一笑,似乎想起了自己年少时也有过这般时刻。她回过头来问李崇轲:“通关令诀试过了?”
李崇轲点点头,无奈地笑了笑:“正如皇姐所料,贼人果然将令诀更改了。”
“那就试试我的吧!“李雁秋说罢就想施展法术,吟诵通关令诀。
李崇轲却开口制止道:“皇姐,今日的事情颇为蹊跷。照道理说这出碑道方便三百里会有鹰族的巡天侍卫不间断地巡视,可我从昨晚等到现在没有见过一只老鹰从头顶上飞过。另外,这云天碑附近之前都会有玄天铃和暗卫防御此地,可我查看了一圈,也是一无所获。”
李雁秋抬了下眉毛,问道:“所以你是怕有埋伏?”
李崇轲满脸担忧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埋伏的话,在这里埋伏咱们和在里面埋伏咱们没有任何区别。想知道怎么回事的话,进去之后自然就知道了。你有的时候就是想的太多,耽误了原本很好的契机。”李雁秋说。
李崇轲神吸了一口气:“姐姐教训的是。那咱们进去吧。”
这次轮到李雁秋伸手挡住了他:“愣小子,你真的想通了吗?”
李崇轲认真地点了点头:“想通了。不管为什么选择了我,可我真的愿意去为天下苍生尽一点绵薄之力。即使我不做这个昭武元君,我也会去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更何况我现在身处这个位置,更要为这天下苍生付出自己的一切。”
李雁秋欣慰地点了点头,手中捻诀,口中开始吟诵。
咒语吟唱完毕后,黝黑的云天碑底部缓缓打开了一道有蓝色的门,里面黑洞洞的一眼望不到底。
李崇轲整理了一下衣冠,率先迈步走进了云中仙宫。
第一百八十章 入殿观圣贤
穿过一条长长的昏暗的甬道,一行人来到了一道石门面前,李崇轲走到石门旁边,伸手想按面前的那朵栩栩如生的石莲花。
“你作为仙族一族中最强大的奇巧匠人,就没有把这古老的机关给修改一下吗?”李雁秋略带嘲讽的对李崇轲说道。
玉长生听到此话却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了眼前这个开门的机关,然后抬头对李崇轲说道:“元君,你快按下去啊,我想看看这个机关的运转方式是不是跟我想象当中的一样。”
李崇轲右手一用力,将石莲花整个按入墙壁,然后从左往右旋转了半圈后,那道石门便咔哧咔哧地移向了一边。
门打开了。
“这个机关的确很普通嘛!我都能做出来。”玉长生有些得意。
“哦?是吗?打开这个石门需要用到仙族心法,仅靠蛮力只能将石莲花拧断而开不了门。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实现吗?”李崇轲问道。
玉长生大为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这样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增加了机关的难度吗?”
“平白无故?这样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非我族人擅入禁地,为了云中仙宫的安全才这样设计的。”
玉长生撇了撇嘴,嘟囔了几句不说话了。
这时候,李雁秋见到他们争论反而开心了起来,她含笑着迈步越过了那道门。
苏梦灵看了看李崇轲和玉长生,又看了看已经进门的李雁秋,吐了个舌头也跟了进去。
“哇!我的天哪!这里好雄伟!好壮观呐!”苏梦灵赞叹的声音从门里面穿了过来,引得玉长生伸长了脖子想了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手还按在石莲花上的李崇轲面无表情地看着玉长生,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李崇轲那灼热的目光,缩了缩脖子,非常不好意思地陪了个笑脸,一溜烟儿地窜进了石门。
“大姐姐!大姐姐!快来看呐!这里有你的雕像!”苏梦灵的声音又欢快地响了起来。
李雁秋慢步走到那一排雕像面前,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这些雕像,脸上愉快的表情渐渐地变为凝重。
“大姐姐!你那个时候好美哟!我要是个男人,一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苏梦灵毫不怜惜自己的赞美。
“难道我现在就不美?”李雁秋佯装生气地问道,可心中却欢喜地紧。
“现在当然也没啊!这两种美不一样,雕像上的美是倾国倾城,现在的美是风华绝代。”苏梦灵说着说着,原本兴致勃勃的脸上忽然浮现出莫名的感伤。
“真羡慕你们仙族仙裔族,可以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而我们凡人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对于这永恒的天地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呼吸而已。”
“这有何难!我教你修习仙族心法便可。只不过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并不见得是好事。只要你肯学,我便教你。”李雁秋倒是无所谓,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真的吗?我可以学仙族的心法?”苏梦灵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声音有些尖锐吸引了刚进来的玉长生和李崇轲的注意。
“我李雁秋说话向来算数。”
“之前我也央求过大哥哥教我,可大哥哥说我们凡人的经脉不能修炼仙族的心法。如若强行修炼的话,会导致心性混乱,半身不遂。”苏梦灵想到之前李崇轲跟她说的话,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黯淡了下去。
李雁秋摆了摆手:“经脉这些都不是大事,打断后按照仙族的经脉重新接上不就可以了?”
“经脉打断后,人不就死了吗?”玉长生刚从宏伟的七圣七贤殿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又被李雁秋的这句话给震惊到了。
李雁秋伸手一指他身后的李崇轲,说道:“他掌握着玄天镜和千机瓮,什么样的经脉他创造不出来?”
李崇轲有些不满,埋怨道:“皇姐,这些都是族中的机密,只有元君才可以掌握的。您怎么能跟他们说呢!”
李雁秋白了李崇轲一眼:“就你心眼多,成天盘算这个,盘算那个。到头来身边还有多少自己可以信赖的人?”
“大哥哥!”苏梦灵来到李崇轲身边,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来回扯动:“大哥哥,灵儿也想修炼仙族心法,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待在大哥哥身边了。”
李崇轲轻叹一声:“哎!好吧!我答应你帮你重塑经脉。不过,这件事情非常凶险,待我想个完全之策再帮说。当务之急是先拿下那些叛徒,重新执掌云中仙宫。”
苏梦灵喜出望外,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眼角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她甜甜的笑着,心里暗暗想到:“我终于有机会陪伴大哥哥一辈子了。”
“快走吧!”李崇轲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李雁秋把自己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快步就出了七圣七贤圣殿。
苏梦灵拉了正在如痴如醉地欣赏圣殿每一处景致的玉长生,说道:“快走吧!还没看够啊!”
“看不够!真的看不够!这么精美的雕像,如此宏大的圣殿,你看那宽广的穹顶,让人感觉自己就是置身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一般,感觉自己如同一粒沙子般渺小。”
苏梦灵没有等玉长生继续抒发完他那无边无际的情感,就连拖带拽地把他带出了七圣七贤圣殿。
走出大殿便又是一条长长地甬道。
李雁秋在前面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对李崇轲说道:“你刚才是不是去武库拿法器了?”
李崇轲也停住了脚步,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流落西岐洲之前,我的乾坤无极袋就丢了。虽然我法力已经恢复,可没有法器心中总归没有底。”
“那你找到了么?拿出来我看看!”李雁秋朝着李崇轲一摊手。
李崇轲便从袖子中掏出一把黑不溜秋的匕首来。这把匕首通体漆黑,看起来平平无奇,匕首上篆刻着“流风”两个字。
“这把流风居然在这里!”李雁秋一把从李崇轲手中将匕首抢了过来,惊喜地大叫了。
后面赶上来的玉长生把脖子伸了过来,看了一眼那把匕首:“没什么特别的嘛!”
李雁秋没有理会他的话,抬起头对李崇轲说:“小子,流风匕首还给我吧!”
李崇轲看看李雁秋,知道这匕首在她手中想拿回来是不可能的,于是开口说道:“原本就是皇姐的贴身武器,物归原主也算应当。那崇轲再去武库中寻找下趁手的兵器。”
说完,他转手就要返回大殿。
“等一下,何必那么麻烦。”李雁秋把手中的清河剑抛给了李崇轲,说了句:“你用这个。”
李崇轲伸手一接,有些不解地问道:“阿姐,崇轲何德何能,能使用女武神的佩剑?万万使不得。”
李雁秋一摆手说道:“这些虚的客套话就别说了,给你就拿着。我自从大伤以来,就没办法真正地使用清河,于其让它跟着我整日哀鸣,还不如让它跟着你更有用处。”
“况且!”李雁秋满脸幸福地望着那把黝黑的流云匕首说道:“况且我更喜欢他送给我的这把流风。”
“好了!不讨论了,就这么决定了。快走吧!”一脸愉悦的李雁秋竟然哼着小曲,背着手一蹦一跳地朝前走去,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豆蔻年华的模样。
众人一同出了这甬道,外边豁然开朗起来。
一阵柔和的清风吹拂过他们的脸颊,远处山谷中的鸟鸣声和潺潺的溪水声传入他们的耳朵,让第一次来到云中仙宫的玉长生和苏梦灵如痴如醉。
“大哥哥,这就是人们口中的仙境,云中仙宫吗?”
李崇轲含笑点了点头。
玉长生兴奋地又蹦又跳,伸手指着远方的群山喊道:“元君,元君,你快看呐!那群山旁的一长条白云,仿佛是他们的腰带啊!”
“那是翠微山,最高的那座叫翠微峰。”李雁秋变跟玉长生介绍,边沿着下山阶梯走了下去。
“梦灵,你快看那林间的飞鸟,快看那些白色的风马兽,这么多啊!真是蔚为大观!蔚为大观呐!”玉长生目不暇接,口若悬河,手舞足蹈,欢喜之情难以言表。
这时候,李崇轲走了过来说道:“可惜啊!这么美的胜景现在沦落到了奸贼手中。”
这句话仿佛刺痛了玉长生一般,他猛地跳了起来,目眦欲裂,恶狠狠地说道:“我们仙族跟那蟒族老贼势不两立。”
李崇轲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玉长生的肩膀也走了下去。
玉长生快步跟上,问道:“元君,为何这云天碑中有如此胜景啊!可否跟我说说。”
李崇轲笑了笑,回答道:“云天碑是我师傅,天下第一奇巧匠人公冶子大师,奉了先皇之命创造了这个独特的空间。他将心中所有故乡美丽的景色都囊括其中,并在里面建造了恢弘的宫殿群。先皇下令只有仙族一族的帝王才可以拥有云天碑。师傅是亘古以来最强大的奇巧匠人,他创造的云天碑出了内部别有洞天,藏有一个世外桃源外,还坚不可摧,更可以...”
这时候,李雁秋出言打断了他:“他就只能知道这么多,下面的事情还是不要对旁人提起。”
李崇轲拱手抱拳,口中称是。然后站起来对面前的群山喊了一句:“走!找那帮贼人算账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蟒君临朝
灵觉宫内,宋湘跟往常一样,大马金刀地坐在金殿宝座之上。身上紫色的朝服上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蟒。
“诸卿今日可有本参奏啊!”宋湘声音虽然严肃,可表情却很怡然自得,很显然他非常享受目前的状态。
一个蟒族的新晋之士出班奏曰:“启奏蟒君,如今云中仙宫之中心怀不轨者已经清理地差不多了。只是天牢中的林柏和秦盈那帮李崇轲旧臣还是不愿意屈服,是不是...”
宋湘轻蔑一笑:“实在不愿意为郡主效力的话,那就都杀掉好了。反正他们原本就是李崇轲一手提拔出来的,想必将来也不会得到郡主的赏识,要知道郡主对于云中仙宫之中血统的纯净是格外在意的,仙裔族的云中仙宫,怎么能弄个妖族的甚至是妖族的人来当宫主呢!还有那个叫什么姚伯共的,虽然母亲是仙裔族,可父亲却是凡人,这样的杂种居然也能升任星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也是妖族的身份,立刻改口道:“咳咳!本君,本君只是根据郡主手谕,为郡主代管云宫而已。”
斗木獬抖擞了下精神,出班而奏:“启奏蟒君,虽说蟒君是代郡主掌管云宫,蟒君的英明神武我等是看在眼中的,自然知道为谁马首是瞻。”
宋湘眉开眼笑起来,忙摆摆手道:“做得还不够,还不够。”
斗木獬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蟒君刚才所言甚是,云宫是仙族圣地,自古以来都只有仙族一族血脉才能担任云宫宫主,星君以及云宫十二卫将官。可自从郡主上访幽冥之后,二圣临朝就只剩下李崇轲一人,他独断专行,偏听偏信,置我等忠言于不顾,肆意提拔四大妖族的势力,安插进云宫各个要害处,还美其名曰均衡天下。甚至不顾众人反对,擅自集结军队与比邻大陆开战,死伤无数,死伤无数啊!可怜我万千仙族男儿,命丧他乡,至今尸骨未寒呐!”
讲到此处,日徐洛已经是老泪纵横,呜咽不已。
宋湘见到他如此动情,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下金殿去安抚日徐洛:“老宫主不必太伤心,郡主没有忘记你们这帮前朝旧臣,虽然郡主暂时还没有抵达这里,但她早就委托我帮她重新执掌这云中仙宫。郡主没有忘记你们啊!”
宋湘拍了拍日徐洛的肩膀,继续说道:“郡主亲笔手书你们也看过了,上面写的很清楚,云宫之中必须以仙族血脉为主要,四妖族的人必须被清理出机要岗位。至于其他嘛!除了为奴为婢别无他路。”
日徐洛转悲为喜,连声感谢宋湘。
宋湘却满脸不好意思地说:“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忽然他看到站在斗木獬身后的奎木狼玉黑石,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奎木狼!”宋湘沉声叫他道:“对于清理四大妖族想法,你怎么看呢?”
宋湘眯着眼睛,目光森冷地看着奎木狼。
“他们都是袍泽弟兄,怎么能...”奎木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斗木獬打断了。
斗木獬满脸堆笑地对宋湘说道:“蟒君,奎木狼的意思是,既然他们不愿意效忠郡主,那即使之前是袍泽也需要清理掉的。”
奎木狼还想再辩驳,被斗木獬狠命地拉了一下袍袖,便改口道:“我本人没有意见。”
“那好!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么就把天牢中的角木蛟和井木犴等人统统...”
宋湘手中捏着令箭,举在半空之中还没有扔出去,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殿外急匆匆地跑进来一名通传,战战兢兢地喊道:
“报~~~~云天碑,开...开了。”
“什么?”大点之中一片哗然。
宋湘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和仪态,大步奔下御阶,冲到那名通传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急吼吼地问道:“把话说清楚点?云天碑怎么就开了?是谁进来了?”
那个小兵原本就心急如焚,被宋湘如此一吼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地说道:“小的也不清楚是谁来了,钦天监的星君通报说来者动用了一个古老的通关令诀,其他的...其他的小的也不清楚了。”
“钦天监?”宋湘松掉抓住通传脖领的手,缓缓看向了斗木獬。
“臣这就去查!这就去查!”于是急急忙忙施了一礼,告退出了灵觉宫。
奎木狼心中盘算了一下,出班启奏道:“臣请命前去整顿云宫防务,加强灵觉宫的防卫。”
宋湘此刻心乱如麻,大手挥了挥,说了声:“快去!快去。”
奎木狼没有多说什么,躬身施了一礼便退出了大殿。
李崇轲一行人悄悄地行走在翠微山中的一条山谷之中,谷中大树参天,树叶遮天蔽日,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中洒落下来,斑斑驳驳地照射在一些低矮的灌木丛中。一些小花开得正艳,为了争夺这有限的阳光,争先恐后地倒向一侧,贪婪地沐浴着这金日的精华。旁则里流淌着一条从翠微峰上流淌下来的小溪,潺潺地流向前方。
“这山谷真美,薄薄的雾气匍匐在这些矮灌木上,像是一床锦被。”玉长生由衷地感叹道。
“是啊!你听着谷中的鸟叫声,还有这溪流潺潺流淌的声音,漫步在这里简直是享受。我已经爱上云中仙宫了。”苏梦灵满脸陶醉,双手紧握放在胸口。
李雁秋和李崇轲相视一笑,李雁秋埋怨他道:“愣小子,你为何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带我们走这条山谷中的小路?绕远不说,路还难走。你是不是存有私心,趁机带着你的小妹妹游览这云宫胜景啊?”
“皇姐误会了!我之所以带大家走这里走,一来是想避开鹰族斥候的巡查,二来这条路虽然去灵觉宫远,可是去天牢进。”
李雁秋点点头,说道:“你是想先去把你的亲信们给救出来?”
李崇轲嗯了一声:“想到老蛟和秦盈他们正在受苦,我心中就一刻不得安宁。”
李雁秋嘴角勾了一下,抬头望望天空,又说道:“你说鹰族的斥候会在空中巡视,可我观察了这一上午了,没有看到一只鹰飞过啊?”
李崇轲也抬头看了看天,疑惑地说道:“我也注意到了,按照道理不应该啊!”
玉长生插话道:“按照道理他们还应该在云天碑外面巡视的,不也没有发现嘛!现在不能再按照道理来考虑问题啦!我的元君。”
“莫非...”李崇轲疑惑地说道。
“莫非有人不让他们飞了,或者他们飞不了了呗!”苏梦灵蹲下身子,在旁边摘了一大捧野花,边走路手中还一边在编花环。
“那咱们得加快了!”想到有很多臣属已经被囚禁,李崇轲心中就一阵揪心的疼痛。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这个问题自从我隐居在这翠微山中的时候就想问了。”李雁秋突然问李崇轲。
“皇姐请问。”
“你为何会提拔那些妖族的甚至是凡人的子弟进入云中仙宫担任要职呢?仙族陈例规定,仙族一族的血脉不容混淆,仙族一族的统治地位不容动摇。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李崇轲没有忘记。可这里不是仙族大陆。那些陈例固然适合故旧大陆,那是因为那时候生活在仙族大陆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咱们族人,那些藩属国的外来臣民,自然不被允许在仙族当官从政。可这里呢?仙族仙裔族在这里只是少数,即便过了上万年,咱们也不过占总人口的三成而已。如果我还坚持陈例,那用不了多久,云宫便会无人可用,无兵可征。”
李雁秋笑了笑,说道:“我们当初没有看错,你果然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元君。刘醉儿,这孩子只能做个先锋。”
“其实,二圣临朝我是可以接受的,只不过醉儿的心性太冲动,凡事在她眼里只有对错与黑白,她看不到那些大量存在的灰色的东西。”
“是啊!这个世界哪里有那么简单!如果一件事情只是简简单单的非黑即白,那该有多好啊!”李雁秋长叹一口气。
李崇轲张了张嘴,想问李雁秋一些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问起。
可李雁秋却看到了,于是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李崇轲挠了挠头,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道:“我还是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皇姐抛下元君的尊位和天下苍生,独自一人去刺杀幽冥大帝呢?要知道,这等于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啊!”
李雁秋停住了脚步,她抬头仰望了头顶那些密密麻麻的叶子,它们茂密地如同一柄巨大的伞盖,压在众人头顶上,让李雁秋透不过气来。
“是因为它。”李雁秋拿着手中的流云匕首。
“因为流风匕首?我不明白。”李崇轲摇着头,表示无法理解。
“是因为打造这把匕首的人,公冶子。”
“什么?是因为公冶大师?我的恩师?”李崇轲难以置信。
“我喜欢他的事情,整个仙族无人不知。可每当我提起想与他共度余生的时候,你师傅总是说什么天下未定,幽冥未除,何以为家的鬼话来敷衍我。可我还是放不下他,还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你师傅,是不是觉得我很轻贱自己?”
李雁秋说道这里,眼中自嘲地地望了李崇轲一眼。
李崇轲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旋即又觉得不对,急忙抬头辩解道:“当时正值乱世,师傅如此决定必定有他的道理,皇姐还是不要这样想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