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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药娘全文阅读

作者:今年霜降時分     天家药娘txt下载     天家药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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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清晨喧闹

    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九月才过,三秦大地便下了头一场霜。

    越绣宁一打开房门,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赶紧的迈出门槛,转身将门关严实了。

    家对面的山上铺了一层银白,昨天还秋风瑟瑟落叶萧条,今天便寒霜带着惆怅进入了初冬。

    院子地上也盖着一层轻霜,越绣宁从地上捡起来一根干枯的树枝,正要去鸡窝里捣捣,家里养的一只土狗听见了动静,从后院它的窝里跑了出来,看见了越绣宁顿时张开嘴哈着气,狗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跑到小主人跟前。

    越绣宁扬起手里的树枝作势打它,低声呵斥:“小土,快点叫,叫啊,”为了让狗狗叫起来,甚至还学了两句:“汪汪。”

    狗狗不明所以,还以为小主人跟它玩呢,越发高兴的围着越绣宁转了起来,尾巴欢快的摇着快要把院里的霜给扇没了。

    越绣宁吓唬了半天狗狗也不叫,反倒玩的不亦乐乎的满院子瞎跑,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先去鸡窝那边捣乱。

    到了鸡窝跟前,用树枝在鸡笼子外面用力的拍了几下,鸡窝里原本窝在一起睡觉的鸡们就被吵起来了。

    ‘咯咯咯’的叫。

    声音不太大,其他屋里睡觉的人全都没醒,越绣宁也没有听见奶奶那尖细高亮的嗓门,于是将树枝伸进去追着一只大公鸡狠狠敲了敲。

    那只公鸡顿时发出了更大声的‘咯咯咯’的叫声,闪着翅膀满笼子的跳着躲,其他的鸡也跟着乱叫。这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惊动了村里谁家的狗,突然远处有凶狠的狗叫声传来。

    小土在远处的狗叫声传来之后马上跑到了门口,狗耳朵支棱起来听了听,一听这是村里另一只公狗,跟自己打过架抢过心上狗的,于是发出了一阵凶猛的震耳欲聋的咆哮犬吠。

    “汪汪汪汪汪汪!”

    狗一叫,笼子里的鸡更加受惊,全都‘咯咯哒’‘咯咯咯’的乱叫了起来,一院子的鸡飞狗跳,鸡毛乱飞。

    西边的屋里马上传来一声喊:“娘!您快起来看看,绣宁那个小蹄子又在偷鸡蛋了!”

    这是越绣宁希望听见的声音,她先看了看西屋,又看中间的屋子等着。

    果然,紧接着中间的屋子里传来了更大的怒叫:“这个小蹄子,扫帚星!今天我不把这个扫帚星打死,早晚有一天被她气死!这小蹄子短命鬼就是前世的冤家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该喊的人都喊起来了,震耳欲聋的叫骂声中,越绣宁赶紧去打开院门,用小树枝呵斥着不让狗狗跟着,用力关上院门,往村西头跑。

    靠西边的房门开了,二叔越民耕边提着鞋边出来了,正好看见越绣宁关上院门的瞬间,忙叫了一声:“宁丫头,这大清早的你要去哪儿……”

    话没说完越绣宁已经关上院门了,倒是正中间房间的门开开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瘦老太太手里提着门栓气势汹汹的跑出来:“短命鬼!”看见二儿子在这边就冲过来:“那个扫帚星短命鬼在哪儿呢?!”

    越民耕无奈的叫:“娘,您这是干什么呀?”过去想将老娘手里的门栓拿下来:“宁丫头起来晚了你骂,起来早你也骂?”

    “那个短命鬼就是怕我活的太长了!大清早的闹得鸡飞狗跳的想怎么样!”瘦老太太越赵氏用力的将手一夺,没让二儿子把门栓抢了去,跑到厨房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果然冰锅冷灶空空如也,顿时气得跳脚:“起来了不生火烧水做饭,跑出去干啥?”

    “她肯定偷鸡蛋去卖了,不然哪儿有那么勤快!”二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随着她尖利的叫声,婴儿的啼哭声也开始夹杂进来,鸡叫狗叫,大人叫骂小孩儿哭闹,越家就在如此的喧闹中,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越民耕朝自己屋里喊了一声:“你这个妇人不要总是火上浇油!”他跑到自己屋子窗户前:“你自己不起来懒在床上,嘴里没干没净的还总诬赖小辈算什么?”

    越赵氏却觉着二儿媳妇说的很有道理,并且她已经想到了越绣宁‘偷’了鸡蛋之后去哪儿了,拎着门栓就往院门跑:“肯定去她姥家了!说不定是偷了给她娘吃的!这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小兔崽子,短命鬼!”

    打开院门冲了出去,往村东头越绣宁的姥姥家气冲冲的走去。

    越绣宁的姥姥家是同村的,如今越绣宁生病的娘就暂时在娘家住。

    越民耕急忙的跑着追上,拦在头里:“娘,您也没看见宁丫头偷鸡蛋啊,都是自家人,这话还是不好乱说的,别人家都没说啥呢,哪有自家人反倒栽自家人难听话的道理?你不要总听月娘嚼舌头,她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宁丫头做啥事她都不会说一个好字的。”

    小时候读过几年书的越民耕说话还是很有条理的。

    “那她去哪儿了?没摸鸡蛋鸡圈里的鸡为啥叫个不停?为啥我一出来她就跑了?”

    越赵氏瞪着一双老眼质问二儿子。

    “天亮了鸡自然就叫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出去可能是有事,说不定是去河边挑水或者洗衣裳了呢。”为了让娘消了怒气,越民耕自然是好话说尽:“娘,还是回去吧,等宁丫头回来就知道了,何必大清早的惹气?”

    “要回去你回去!这个短命鬼我今天不把她的腿打断了,我就不姓赵!”越赵氏根本就听不进去一句关于越绣宁母女的好话,怒叫着推开了他继续往前跑,越跑越快。

    越民耕只能站住了,这也不是母亲头一次去同村的大嫂娘家那边吵架了。不是他不想跟着过去拦,原本就已经有些难听的话传出来了,如今生病的大嫂在那边,越民耕如果跟着过去百般拦阻,就怕一些心歪的人更是要编排一些有的没的。

    越民耕转身往家跑,想把自己的弟弟妹妹叫起来,去将母亲劝回来。

    一转身却看见了远远村西头的路上,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往村外走着,那是大侄女越绣宁。

    “这丫头……这是想分家啊。”越民耕喃喃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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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想分家

    越绣宁确实想分家。

    这样的日子哪里是人过得?奶奶越赵氏将自己和娘看成是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直接打死了她才能出了这口气。

    再加上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婶,天天的挑唆怂恿,上蹿下跳的在越赵氏跟前说自己母亲的坏话,越赵氏也不知道就是真的昏聩还是顺水推舟的装糊涂,横竖只要被挑唆,就会拎起手边的什么东西过来招呼到越绣宁和她娘身上。

    越绣宁的娘这一次被打的格外严重,当时已经晕过去了,躺在床上起不来,要不是同村的姥姥看不下去了,过来豁出去的大闹一场,将越绣宁的娘接回家去养病,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没命了。

    越绣宁和母亲想要过不挨打的日子,只能分家。

    但越赵氏根本不想分家,因为越绣宁和她母亲现在就是免费的劳动力,在家做牛做马的,她还可以在任何不高兴的时候打她们两个出气。

    这样好的两个免费劳力兼出气包,她当然舍不得分家。

    另一个不同意分家的,是二叔。爷爷去世,父亲失踪,二叔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意思在家里自然有分量。

    这两个人都不同意分家,越绣宁想的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是,三个月前穿越来的越绣宁可不是以前的越绣宁了,她不能就这样过日子。

    二叔不同意分家的理由和越赵氏完全不同,二叔人是很好的,也格外的照顾越绣宁和她母亲,在他眼中,大嫂和侄女寡母孤女的,他这个亲兄弟亲叔叔不管,谁管?

    但是,他的这个想法反倒成了一种阻碍,尤其是还摊上二婶那么一个见不得别人一丁点好的,心屈恶性的女人。越民耕平常只要对大嫂那边稍微关照一点,她就先不干了,跳的三尺高的叫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的出来。

    越绣宁穿来之后就在病中,但生病了也每天被骂的起来做饭洗衣裳,她将家里的情况也看的很清楚,好了之后跟着母亲更是起早贪黑的做家务事,身后追随的不是越赵氏的骂声,就是二婶顾月娘的骂声。

    顾月娘从怀上了第三胎开始,就总怀疑越绣宁偷家里母鸡下的鸡蛋,一直怀疑到她的小儿子出生,几乎每天都要提一遍,如今整个村子都知道,越家的大丫头偷家里的鸡蛋。

    既然如此,越绣宁又很想分家,那么就做一些让越赵氏和顾月娘气炸了肺的事情,最好气的她们神经衰弱,实在受不来了只能跟自己分家。

    早上捣乱了一阵跑出家门的越绣宁,一口气跑到了村西头这边的小树林中,从最左边的一棵树开始数,数到了第五棵树,从树下挖出来了一个生锈的盒子,打开了,里面用破布包了好几层,这里面是她这一个月来做的药材。

    她穿来的这个村子叫杏花村,位于关中平原的南边,接着秦岭。秦中自古帝王州,离杏花村大约五十里地的长安城是十三朝帝陵,这周围土地肥沃,人民富庶,是个好地方。

    杏花村后面有座山,越绣宁来了之后去后山转悠的时候发现,后山上居然长了不少的连及草,学名白芨,一种常用的中药材。

    白芨原产地就在关中南部,这边最多,只是普通百姓们不采摘,因为处理不了,而且叶子发苦也不能吃,所以一般是进山采药的人才会采挖了卖到药铺子去。越绣宁发现的时候,正好是白芨头一茬成熟期。

    白芨采挖处理都比较讲究,如果不是熟手的话,很有可能挖出来处理不当进而浪费了。而越绣宁穿越之前可是西北中医院科班出身的中医大夫,对于药材的处理,她还真不用谦虚。

    占了地利的便宜,她头一期就采挖了一些,白芨采挖下来之后必须马上加工,否则就变黑了,先去残茎、根须等等,然后洗净,按照大小分开之后在沸水中煮一炷香左右,拿出来晒半干,然后在去掉外皮晒到全干。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来月,大约存下了有一斤白芨了。

    今天是进城给娘买药的日子。

    越绣宁的娘被打的爬不起来之后,也没有看大夫,一来是她自己不肯,浑身是伤怎么给大夫看?二来姥姥实在没钱,请不起大夫。

    好在有越绣宁,不出声的给检查了一下,第二天就带着娘攒下来的十几文私房钱偷偷的走路进城,抓了三剂药,买了一贴膏药。

    回来之后姥姥也顾不上责备她,赶紧的给女儿敷上了膏药,煎了药给吃了,也正是这些药才把越绣宁的娘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姥姥弄不清楚越绣宁是怎么会看病的,不过越绣宁只说自己是从书上看的,书上啥都有,千金方上头,什么病的方子都有。

    姥姥听了就深信不疑。

    因为越绣宁认识字。

    越绣宁的爷爷原本是私塾先生,在镇上的私塾里教书,越家一开始是住在镇上的,家境也还算是不错,有十亩上等良田,正经的耕读人家。

    越绣宁的爹是老大,叫越承耕,二叔越民耕。因为家境不错,她爹和二叔小时候跟着她爷爷读书识字,越绣宁的爹更是十四岁就考过了县试,十七岁过了府试,成为了一名童生,十九岁的时候,参加院试考取了秀才。

    越绣宁的爹十八岁娶了她娘,十九岁得了长女。越承耕给自己女儿起了个端庄静雅的名字,从三岁就教她念诗,五岁越绣宁就认字了。

    女儿八岁的时候,已经是举人的越承耕带着一家人的期盼,进京赴会试,谁能想到,这一去就杳无音讯了。

    越绣宁的爷爷派了很多人沿途去寻找,到跟着去服侍的小厮的老家打听消息,从这里到京城沿路,能走的路径全都走了一遍,几乎是耗尽了全部的心血找自己的大儿子,整整找了五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爷子痛失爱子,深受打击一病不起,去年冬天去世了。

    这几年找越承耕,再加上老爷子吃药看病,花费实在不小,将一个殷实之家拖累的几乎只剩下空壳,老爷子去世之后,越家实在支撑不起镇上的生活,只能将宅子卖了,回到了乡下的老宅这边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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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连及草

    正是因为越承耕的失踪,越老爷子的故去,越家的败落,使得越赵氏的心理彻底失衡,将满腔的怨气全都怪在了越绣宁和她娘身上。只要开口无不是怒骂呵斥,动辄就是‘短命鬼’‘扫帚星’的骂,她觉着这一切全都怪她们母女。

    越绣宁记忆中,去年冬天老爷子去世之后,自己和母亲的日子就如同在炼狱中。自己小时候也算是娇生惯养,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几乎一直在生病。母亲虽然是乡下人出身,吃得了苦受得了累,但是却受不了越赵氏对她下死手的打。也着实的病了两场,尤其是这一次。

    越绣宁来到这里之后,几乎每天都在想,如何改变自己和母亲的现状,不然这样下去,母女俩必然是会被越赵氏磋磨至死。

    挖出来自己藏的白芨,直接从这边上了官道,就在路边等着。还是姥姥打听出来的,今天有隔壁村的牛车去县城,要是碰上了能捎自己一程就好了。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从西边就过来了一辆牛车,晃晃悠悠的走近了,越绣宁看见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

    她有点担心,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载自己,忙伸手拦着。

    牛车走到跟前停了,赶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看着她道:“大姑娘这是去哪儿?你是杏花村的吧?”

    虽然越绣宁才十四岁,但这个年纪的姑娘在村里还真的就是大姑娘了,她忙点头:“是杏花村的,想进城给我娘抓药。”

    一听这个理由,那汉子转头看了看车里,已经有婶子主动的让地方了:“这边挤挤吧。”

    汉子就点头:“上来吧。”

    越绣宁感激不尽的连声道谢,忙在婶子的帮忙下爬上了车,坐在了婶子旁边。

    牛车依然是晃晃悠悠的走着,比人走快不了多少,大约用了半个时辰还多,才到了东暨县县城。

    杏花村就在东暨县辖下,东暨县直属长安城辖下,虽然只是个县,但其实非常大,可以和一些小地方的州城相比了。

    到了城门口,牛车就停下了,众人下车。越绣宁过去跟赶车的大叔道谢,便进了城。

    县城的药铺子很多,越绣宁找了个门脸看起来很大的进去了,来到柜上问一个伙计:“大哥,白芨你们收不收?”

    那伙计这会儿有点忙,没有抬头看她直接很不耐烦的道:“不收!”

    越绣宁没想到居然会不收,愣了愣忙道:“上好的,已经都收拾好了,不少,有一斤左右呢。”

    那伙计将手中的切刀停下,抬起头正要呵斥她一顿,谁知道一抬头看见柜台外面站的是一位年轻的漂亮姑娘。

    那伙计的眼睛顿时一亮,眯着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看起来有些猥琐:“姑娘,你来卖白芨啊?叫我看看?”

    说着眼睛却在越绣宁的脸蛋和胸脯上来回的扫。

    越绣宁心中一阵厌恶,道:“掌柜的在吗?”

    那伙计觉着被美人看不起了,稍微的有点愠,斜睨着她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道:“我说了就算!拿出来我看看?”

    说着眼睛却依然盯着越绣宁的胸脯,以至于连这句话听着都显得猥琐。

    越绣宁转身就走。

    那伙计顿时火了,反倒不让她走了,将手中的抹布在桌上一摔,从柜台后面钻了出来,直接伸手就想抓越绣宁的胳膊:“我说你这个死丫头是逗人玩的?问了半天你转身就走什么意思?!”

    越绣宁听见背后有动静,已经防备了,转身看见他从柜台里面钻了出来,顺手就将放在铺子门后面的用来铲药材的铁铲子给拎了起来,一转身对着他,声音拔尖了叫道:“你想干什么?!”

    这些吵闹已经惊动了买药的一些人,站在柜台前的回头一看,一把铁铲子正被挥舞着,顿时吓了一跳的叫:“哎呦我的娘啊……”

    柜台后面的其他伙计看见了也没有多说话的,最多就是互相看了一眼。

    “哎呦你还这么厉害?”那个伙计嘴里不干不净的:“谁把你调教的这么野?不过野点好,哈哈哈,野了好,爷喜欢!”

    越绣宁又不是真的这年代的十四岁姑娘,胆小娇怯没见过陌生人,如此的情况大气都不敢喘的。因此毫不客气的厉声骂了回去:“好个屁!一个店铺的伙计也敢自称爷?你想当爷想疯了吧?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副丑陋粗俗的样子,站在柜台后面格外的显眼?别的伙计都被你的卑劣无耻给比了下去!”

    骂到这里眼角余光看见柜台后面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越绣宁估计是掌柜的或者东家,于是不歇气的接着骂:“一副下流猥琐的样子,你们东家是不是瞎了眼请你当伙计?女的谁敢来你们铺子抓药?你还想动手?你是不是觉着年纪小的姑娘都没见过世面,都是好欺负的?!”

    那伙计实在没料到这个丫头如此的刻薄厉害,而且用的词还这么多!这一下是真的把他给惹火了,扬起拳头叫道:“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这个野丫头,我就不姓……”

    “行了!”有人喊了一声。

    就是从柜台后面那个门里走出来的人,前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长衫,他喊了一声之后走到最左边,这边是从里面出来的通道,上面搭着一块板子,板子是被锁起来了,应该是铺子里的规矩,柜台里面是有钱的。

    这人从腰间系的一长串钥匙中找到了一个,拿出来将锁打开了,走了过来。

    他喊了一声很管用,那个伙计一下就收回了手,转身看着,叫了一声:“掌柜的,这个丫头……”

    “我是来询问一些你们收不收白芨,这个伙计不好好的说收还是不收,却不怀好意一直盯着我,所以我才转身走了的。”越绣宁抢着道,就是不能叫这个伙计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我转身走他还追出来想抓我,什么人啊?”

    说着将铁铲子放下,转身出去:“你们不要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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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行家

    越绣宁才往外走了几步,就听见有人道:“等一下。”

    她转身,先戒备的看了一眼那个伙计和出来的掌柜,就见伙计急急的想说什么,但是被掌柜的很低的声音斥了一句:“行了!”

    伙计就愤愤的闭上了嘴,转而怒目瞪着越绣宁。

    越绣宁这才转眼看是谁叫自己等一下,见一个很年轻的,似乎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他也是刚刚从门里出来的人之一,过来对越绣宁笑着道:“姑娘,我们收白芨,你有?”

    越绣宁点点头:“当然,没有的话我是闲的?”因为心里还有气,因此说话也不是那么的客气。

    那年轻男子倒是不见怪,笑着道:“拿出来我看看如何?”

    越绣宁当然是希望能卖掉这些白芨的,便将腰中系的袋子解下来,从里面拿出来一块原本想递过去,但是想了想又缩回手,门口有给病人歇脚的小杌子,她倒出来几块在小杌子上,道:“你看吧。”

    那年轻人看她如此的戒备,不由得就去看了那个伙计一眼。似乎没什么严厉的神情,但却叫那个伙计有些紧张,忙去看掌柜的,掌柜的皱着眉头盯了他一眼,然后走了过来,跟着那年轻男子一起看倒在小杌子上的白芨。

    越绣宁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那年轻人蹲下拿起来一块看了看,便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一开始明显是不想要的,但是从这个年轻男子的眼神中已经看明白了,忙轻声道:“倒是还……”生意人的习惯,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年轻人站了起来,笑着问道:“姑娘,你有多少?我们收了。”

    越绣宁道:“一斤左右,多少钱收?”

    年轻人想了想正要说话,那掌柜的道:“一百文。”年轻人转眼看了看他,掌柜的甚至还想给挤挤眼睛,只是做出来的动作实在怪异难看。

    越绣宁心里冷笑,她既然来卖白芨,自然是打听过价格的,村里没有采药的,四邻八乡的也有,让姥姥帮着打听,很容易打听出来。

    “一斤一吊钱,收的话给你们,今后还有,若是不收就算了。”她懒得那和那个狡猾的掌柜啰嗦,直接道。

    掌柜的一听,这是行家啊,顿了顿。

    年轻人已经点头道:“好,我们收了。”说着示意柜台后面过来一个伙计,将白芨收去。

    又笑着道:“姑娘,既然生意做成了,好歹的说一下情况吧?我们也还斟酌一下今后能不能长期合作……你是哪个村的?这些药材是你采挖处理的?这时候白芨是采挖的季节,一个月你能送来几斤?”

    越绣宁便道:“我家是桃花村的,”她暂时还不想说实话,先要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值得放心的,放心了才行:“我爹是乡下的郎中,偶尔也采药,我和哥哥跟着学会了一些。爹忙着给人看病,哥哥不小心摔了腿,所以才是我出来卖药材。一个月能送来一斤,九月和十月能保证,十一月应该就没有了。”

    爹和哥哥都编出来了,也让想要动歪心眼的人收了念头。

    年轻人点点头:“行,那就这样说定了。”

    说话的时候,伙计将所有的白芨收进了柜台,将一吊钱和装白芨的袋子拿了过来,给了越绣宁。

    越绣宁直接用袋子将钱卷了卷,点头:“好的。”说着转身出来了。

    “姑娘。”那个年轻人又在身后叫了一句,追出来站在门槛外面,笑着指了指头顶:“我们铺子叫济世堂,我叫白展堂,下一次进城一定送到我们这边来。”

    白展堂?

    这名字实在有点熟,越绣宁不由得正眼看了他一眼,脸上已经有了点笑意,点头:“好。”

    转身走了。

    因为她脸上突如其来的笑意,便如同是冰霜一般的俏脸蛋突然融化了,笑靥如花,让白展堂的心跳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越绣宁不敢走的太远,县城很大,她走远了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再要是绕来绕去的浪费了时间,天黑前回不去就麻烦了。

    所以就直接转身往回走,在街头的药铺子抓了五剂药,三贴药膏。过了这条街看见一个不大的布料铺子,进去扯了九尺粗布卷了卷拿上,便顺着来路出了城门。

    城门口这边看车的地方,看见自己跟着来的牛车还在,稍微等了一会儿,不见赶车的回来,越绣宁就不等了,从官道走着回去。

    早上就没吃饭,中午这顿饭看样子也要错过了,越绣宁饿的肚子咕咕叫,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在未时正,才到了村子。

    绕到了另一条路上,从东头这边进村,免得被越家的人看见,先来到了姥姥家。

    越绣宁的姥姥家里只有她姥姥吴邓氏一个人,姥爷已经去世多年,他们有一子一女,女儿便是越绣宁的母亲。儿子叫吴方,这个吴方却是个不孝顺的,尤其是娶了媳妇之后,对吴邓氏不是很孝顺,成天的摔摔打打给脸色看。

    吴方做了点小生意,再加上父母亲的积蓄,卖了家里的地去县城买了宅子开了个小杂货铺。吴邓氏跟着去住了大约半年,就实在受不了儿媳妇端着脸色,找了个理由回村居住。

    尽管受了儿媳妇的气,但吴邓氏还是要脸面,加上不希望儿子为难,因此在外人面前不说儿子和媳妇的坏话,只说是住在县城不习惯,还是乡下住着舒坦,她自己不愿意去县城住的。

    但这样并骗不了村里人,大家都知道吴方和他媳妇不孝顺,只不过因为吴邓氏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听这些话,因此不想惹麻烦的人也就不在她面前多说。

    越绣宁进院子没见人,只有满院子的鸡乱跑着,就叫了一声:“姥姥!”转身将院门关上,想了想,拴上了。

    吴邓氏从正屋火烧屁股一样的出来了,看见她松了口气的道:“你回来啦?”又道:“你这个丫头成天给我找事!你知道不知道,早上你奶奶来这边大吵了一顿,吃饭的时候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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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姥姥

    越绣宁听了就嘿嘿嘿的笑,道:“姥姥,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您别怕我奶,豁出去的跟她吵,这样她才会有个忌讳,知道还有人不怕她。免得她觉着咱们好欺负,对我和我娘下死手的打。”

    “谁怕她了?”吴邓氏没好气的道:“不过这样成天的吵,我也受不了啊。”

    越绣宁就道:“您别忘了,成天这样吵得不止是您,还有我奶呢,她能受得了,姥姥你咋就受不了?您要是受不了,我和我娘就得……”

    “行了行了行了,你这个丫头现在咋这么能说?出个门你也不用摔摔打打的吧?”不等她说完,吴邓氏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打断了她的话:“药抓回来了?”

    “抓回来了。”越绣宁说着将药递过去:“姥姥,咱们杀一只鸡好不好?给我娘补一补,她现在需要多补补。”

    吴邓氏一听简直气笑了:“你还想吃鸡?你咋不干脆说杀只猪算……”

    话没说完,就看见越绣宁好像变戏法一样,从手里拿着的一坨看起来像是破布包里摸出来了一吊钱。

    吴邓氏眼睛都直了,吃惊的下意识就压低了声音叫:“你哪儿来的这些钱?”

    越绣宁笑着道:“我不是和姥姥说过?后山有我认识的药材,那几天不是在这边烤过一点儿?”

    吴邓氏惊讶的道:“这……就那一坨坨的,能卖这么多钱?我只当能有几文钱都不错了呢。”

    越绣宁笑着道:“这都已经算便宜了,我是不想走太多家铺子询问,所以没要太高。”说着又道:“一两个月这药材后山都有,能卖两三次,这些钱我都拿来给姥姥,姥姥看着给我娘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我也顺便吃点肉……快馋死了。”

    吴邓氏还在吃惊呢,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又有点难过,叹了口气点点头,接过去了那些钱,感觉破布还挺厚的,捏了捏掏了掏又掏出来一块尺头,看了看道:“你咋还买尺头?你娘的旧衣裳很多呢。”

    又想莫不是给自己做衣裳的?

    “这是给我的,姥姥你给我做件衣裳,我身上这件小了。”越绣宁说着捏住了衣角撑一下给姥姥看。

    吴邓氏的念头还没落地呢,听着又是好笑好气的道:“有点钱你就乱花!衣裳这么合适,咋就小了?”

    越绣宁忙正色的道:“姥姥,我买这块布就是要做一件大衣裳,大大的,袖子肥一点长短合适就行了,衣裳要又长又大,我要穿到十七八岁呢,里头还要能套棉袄呢,所以,一定给我做大点,不然我就白花钱了!”

    “知道了。”吴邓氏摇着头道。

    越绣宁这才往屋里走:“我娘睡着了?”如果不是睡着了,听见这自己的声音早出来了。

    吴邓氏忙道:“吃了才睡下,你进去动静小点。”因为越绣宁开了门,所以她声音都小了很多。

    越绣宁进去看了看炕上,母亲吴玉果然在床上躺着,三十岁的年纪,因为忧思过度,人瘦弱的很,眼角已经有了些细细的皱纹,脸上还有些淤青的伤痕,不过眉眼的娟秀还是能看得出来。

    越绣宁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柜子那边,拿了自己昨天换下来的一件旧衣裳出来,轻轻的关上门,拉着姥姥进了隔壁的小屋,将旧衣裳放在炕上指着道:“要比着这件做,这里宽这么多,长这么多……”用手比划着:“姥姥您看着点啊,一定要宽大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丫头啰嗦的很。”吴邓氏将布料放在了炕上,转身出去。

    “姥姥你不现在做?你忙什么呀?”越绣宁跟着出来。

    “杀鸡!”吴邓氏白了她一眼:“你不是快馋死了吗?”

    因为越绣宁一下就拿回来了一吊钱,这让吴邓氏的心情好了很多很多,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外孙女想吃肉,女儿也确实需要补补,她也不心疼鸡。

    越绣宁一听很高兴,笑嘻嘻的跟在后面:“对呀,给我吃点好的,我晚上回去了还有一场大仗呢!”

    这一下提醒了吴邓氏,不由的紧张转头看她:“对了,你奶跑来说啥啥啥的,吵了半天,等她走了才听你小姑说,你早上起来又是惹鸡又是逗狗的,一院子的鸡飞狗跳,谁都睡不好……你明知道你那个二婶成天冤枉你偷鸡蛋,你就不能离鸡窝远点?”

    “嘁。”越绣宁哼了一声道:“我是故意的,就是要闹得二婶和我奶受不了,天天的疑神疑鬼,最好闹得她们心肝脾肺肾都气炸了,受不了了要分家……”

    说着她对吴邓氏巴结的笑着:“到时候我和我娘就来跟姥姥住,好不好啊?”

    吴邓氏原本已经看好了一直芦花大公鸡的伸手准备去抓了,听了这话顿时直起腰看着她吃惊:“你这个丫头怎么主意这么多?还这么大?!你咋也不和大人商量商量?分家?你还当分家是好玩的事?分了家你和你娘吃什么喝什么?不是你姥姥不想要你们一块儿住,我自己都只能指望这些鸡……”

    说到这里声音猛地一顿,因为嗓子有些哽住了。

    越绣宁听出来了,姥姥最后一个字都带着忍不住的哭腔。舅舅吴方不孝顺,为了进城买宅子做生意,将家里几亩田都卖了,连位于村后头的单独的两分地都没给姥姥留下,从他的为人看,想来姥姥回来之后他也不会给一文钱赡养费的。

    姥姥养着十来只鸡,也因为只有一个人,倒是能混个温饱。

    她忙道:“姥姥别伤心,我这一次琢磨出来了,以后可以采药为生,咱们仨的吃穿不成问题的。”

    因为刚刚就从她手里接过来了一吊钱的,因此这话姥姥倒是信,忙道:“那药材……能一直有?”

    “白芨是八月到十月都有的,所以接下来两个月我要挖这种药,然后看后山有什么就挖什么,就算是摘薄荷、金银藤、丁香啥的,也够了。咱们娘儿仨一年十贯钱,还养活不住?”越绣宁开玩笑的道。

    吴邓氏一瞬间上来的难过因为她的这句话也消散了,笑着道:“够了!咋不够?五贯钱都够了,养些鸡鸭,院子后面种点菜,只要人不生病,咋样都够了。”

    笑着去抓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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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调侃

    姥姥去外面宰了鸡拎回来的时候,越绣宁急急忙忙的去关院门还拴上了,姥姥刚出去的时候就纳闷了,扭头看了一眼问道:“大白天的你关院门干啥?来人了咋办?”

    越绣宁跟着她进厨房,笑着道:“我是怕我奶顺着香味找来了,看见咱们炖鸡又大吵大闹的,说不定把炖锅都给咱端走了。”

    姥姥好笑:“你奶再咋样也不能把别人家的锅端走吧?”

    “怎么不可能?绝对有可能,我二婶生了娃都三个月了,还成天躺床上等着我们伺候她,今天想吃这个明天想吃那个的,我奶要是过来看见一锅炖好的鸡,肯定眼红,绝对会给抢走。”

    越绣宁说话的时候,姥姥指着那边的箩筐想说话的,听完了她的话被逗笑了,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不过越绣宁知道,过去在箩筐里拿出来两个大萝卜,洗干净了拿去放案板上,切成了小块。

    姥姥已经将鸡洗干净了,放在案板上斩成了小块,水倒进锅里,马上将鸡块放了进去。盖上锅盖慢慢的炖去,等差不多快熟了放萝卜块和盐就可以了。

    祖孙俩在厨房忙了一会儿,就听见吴玉有些气弱的声音:“娘,绣宁回来了没有?”

    越绣宁将双手在姥姥的围裙上擦了擦,跑了出去:“我回来了,娘您醒了?不用担心我。”

    看见吴玉扶着墙出来,忙过去搀扶住了:“今天太阳有点大,您还是进屋吧。”说着把她扶了进去。

    吴玉看见越绣宁回来了也放了心,进了屋坐在炕边看着她道:“早上你出门之后,你奶奶过来了。”

    越绣宁点头:“我知道了,听姥姥说过了……但其实也猜到了。娘您也别急,听我详细说一下。早上起来惹鸡逗狗的叫家里不消停,我是故意的,因为想分家。”

    看见母亲听了自己的话已经着急了,所以越绣宁很简练的将缘故说了出来。

    这一说出来吴玉更着急,吃惊的看着她道:“你想分家?你……是谁说的?你奶要分家了?”

    她下意识的就不认为这是越绣宁自己的主意。

    越绣宁都笑了:“我奶怎么可能想分家?咱们母女俩就是家里头不用出钱的下人,吃的比鸡还少,干的比牛还多。还是不要钱的出气筒,奶奶和二婶但凡有点心里头不顺,就把咱们母女狠揍一顿出出气,这么好的两个人,我奶怎么可能想分家?在她手边多好?”

    吴玉呆了呆,实在有点不习惯女儿如此说话,道:“瞧你说的……你现在怎么这样怪腔怪调的说话?”

    这个借口越绣宁已经想好了:“爷爷过世之后,女儿病的差点死掉,您被打的也差点死掉,如果女儿还跟以前一样闷不出声的,是不是真的就认命了,咱们娘儿俩叫奶奶磋磨死了算完?横竖我是不想死,所以想好了,今后就泼辣起来,奶奶想磋磨我,还没那么容易。”

    这话让吴玉又是半天没话说,鼻子都有点发酸,忍了半天才把眼泪忍住了,道:“你想分家就分家了?你也说了,你奶不会答应的。”

    “所以我就要折腾啊,叫她睡不好觉,叫她睁开眼睛之后就没有一件事顺心,叫她天天气的爆肝……气的炸了肺,折腾的奶奶答应了为止。”越绣宁道。

    吴玉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她,本来眼睛就挺大的,现在看愈发的大了,瞪着她半天道:“你不要找事了,安安分分的还未必不挨打,你这样不是……叫你奶打你?”

    越绣宁就道:“是啊,娘您也说了,安安分分的都未必不挨打,所以,咱们安分是没有用的,想要不挨打,只能分家。”说着马上又道:“不过您也放心,我也不傻,难道想挨打吗?今后我会小心的,二叔他们在家的时候其实没事,奶要打我,二叔他们会死命拦着的。如果家里没人,我肯定走,不会叫奶和二婶把我堵家里头,打得半死。”

    这话说的就是吴玉。她这一次被打的这么严重,就是因为越绣宁的二叔、三叔不在家,越绣宁也不在,只有小姑越榴红在,越赵氏和二儿媳妇联合起来把吴玉打的晕过去了,越榴红都没拦住。

    吴玉还真说不过她,看着她半天正要说话,听见门口有动静就转头去看,见是母亲进来,就道:“娘,您说说绣宁吧,这丫头现在主意大得很……”

    谁知道吴邓氏并不站在她这边,过来坐下了道:“我觉着绣宁这也算是个主意,你在家里头过得那是人的日子?还不如分家!”

    吴玉没想到母亲居然这样说,吃惊的看着她道:“娘……您怎么也听绣宁胡闹?我嫁给了越家,生是越家人,死是越家鬼,怎么能闹着分家呢?承耕回来了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吴邓氏还没说话,越绣宁已经‘噗嗤’笑了:“娘!现在是分家,又不是让您改嫁,您怎么就不是越家人了?我爹回来了,你怎么就交代不了了?”

    吴玉并不愿意承认越承耕死了,越绣宁自然顺着她的意思,而且这年代,还真的有可能因为什么缘故杳无音讯几年,然后又活着回来的。

    她的调侃叫吴玉顿时满脸通红,又吃惊又嗔的道:“你这个丫头!现在说话真的是没有一点遮拦……”

    吴邓氏满心想着的还是严肃的分家事情,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道:“玉啊,宁丫头说得对,乡下这地方都是这样,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就该分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就该把家分了,只不过你们家那样的情况……老爷子去的又急,所以才没分。现在分家是应当的,谁也说不着什么。分家了你才能离了那个疯婆子,你和绣宁才有活路。”

    不等吴玉说话,摆手示意不要打断了自己,继续道:“这一次我也算是看透了。那疯婆子就是要弄死你和绣宁!什么扫帚星什么克夫克父的,有的没的都往你们母女俩头上扣!真要是扫帚星,老二家的那个小小子才是!他才怀上多久,你们老爷子不就叫他给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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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吃鸡

    “娘!”

    “姥姥!”

    母女俩同时叫了一声。越绣宁并不希望这件事在牵连其他的人,尤其是才生下来的,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因此忙道:“姥姥,这话咱们不说,孩子小什么都不懂,他娘做的事情没必要算在他身上,何况我二叔好得很,想想我二叔,也不要说他的儿子的话。”

    顿了顿道:“分家的事情,我还是先劝说我二叔和我三叔,我三叔那边其实都无所谓,主要是我二叔。不过只要我把情况说明白说透,想来他不会反对到底的,所以,这事不是多难。”

    最后去看吴玉:“所以娘您也别那么担心的样子。”

    吴玉看着她张了张嘴,但是半天居然想不出来怎么反驳,只能转头去看吴邓氏:“娘,你看绣宁这丫头如今主意这么大……”

    吴邓氏就道:“照我说,绣宁比你聪明,你真是太傻了,挨打都不知道跑……”最后一句没说完,又哽咽了。

    吴玉眼圈也红了,瞬间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越绣宁忙道:“姥姥,您快去看看,鸡炖好了吧?好香啊。”

    吴邓氏也不愿意女儿再伤心了,站起来出去了。

    越绣宁伸手拉住了吴玉的手道:“娘,我就是不愿意把日子过得苦大仇深的,何必呢?天天这样吵吵闹闹的,其实我奶她自己也不舒心,分了家各自过日子,谁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各人自己负责自己,这不是挺好的?”

    吴玉看着她摇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绣宁继续道:“娘,您别想三想四的了,现在您住在姥姥家,女儿反而没有了后顾之忧,能豁出去的跟奶奶大闹到分家。而且女儿不会吃亏的,您放心,我天天都过来呢,挨没挨打一眼就看见了,您担心什么?女儿和姥姥都需要您好好的活着,您别忘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还得您做主了,若是您有什么闪失,女儿真的就完啦,被奶奶和二婶捏到手里,那才真的是掉火坑里了!”

    吴玉挨打那一次,原本一开始是有机会跑来找姥姥求救的,但是她没跑,越绣宁一直怀疑母亲是不是原本就有绝望了不想活了的想法,以前的记忆她都有,记得母亲和父亲的感情是非常好的,父亲失踪那几年,母亲确实过得挺绝望的。

    一听她这话,吴玉又是好气又觉着她说的有道理,顿了顿才道:“你如今也是什么话都能说……”

    “女儿说的都是真心话,现在不说,只怕您想不到,成天胡思乱想的。”越绣宁使劲握了一下她的手:“安安心心在姥姥家,等着分家吧。”

    吴玉叹气,过了半天才道:“有事就找你二叔、三叔、小姑都行,自己一个人不要自作主张。”

    “知道了。”越绣宁笑着点了点头。

    厨房的鸡炖好了,姥姥下了一锅荞麦面,面捞出来放在碗底,浇上鸡汤,香的简直流口水。越绣宁擦了桌子端水过来给吴玉洗了手,祖孙三人吃了起来。

    鸡肉炖的正好,不过因为没放其他的作料味道有些稍逊一筹,但这已经让好几个月没吃肉的越绣宁香的不行了,将两只鸡腿给姥姥和母亲碗里一人放了一块,她自己夹了一块带着大根的翅膀,大咬了一口。

    “真香。”含含糊糊的说着,把嘴里的肉嚼吧嚼吧的吃了。

    吴玉正要将自己碗里的鸡腿给她,越绣宁忙端开自己的碗:“娘你快吃你的吧,我喜欢吃鸡翅膀鸡爪子,不喜欢一口全都是肉。”

    吴玉愣了愣,吴邓氏倒是‘噗’的笑:“馋的把自己的舌头都快咬下来了还嘴硬呢,”说着又看吴玉:“行了你吃你的吧,一只大公鸡呢,咱们娘儿仨吃,咋都能吃饱。”

    边吃边说,越绣宁少不得要说些安抚的话,让姥姥和母亲放心。正吃着,突然听见外面有拍门的声音,三人一下就停顿住,吴玉面露紧张,吴邓氏刚要站起来。

    越绣宁忙道:“我去。”站起来跑到了院门,没有打开先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见站在外面的是小姑越榴红。

    她就憋着嗓子问:“谁呀?”

    外面的越榴红愣了愣,接着听出来了,哭笑不得的低声道:“你这个姐儿,我在家担心你,急的不行,你倒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快开门。”

    越绣宁于是开开了门,笑着道:“小姑你吃了没有?”

    越榴红今年十八岁了,小时候家境还不错,也是小家碧玉,跟着父亲兄长读书认字,性情和顺恬静。原本是定了一门亲的,成亲的日子正好是在去年的冬天,父亲过世了,她的母亲越赵氏叫她热孝里赶紧的成亲,不然一耽误就是三年,但越榴红自己无论如何不肯,哭了几天,差点就起不来了,越赵氏一看实在没办法勉强,只能就耽误了下来。

    如今更是家道败落,搬回乡下住,跟越榴红定亲的那一家大概也有不愿意的意思了,只是退亲的话不好说出口罢了。

    听了越绣宁的话,越榴红摇头道:“你倒有心思,早上做什么弄得鸡飞狗跳的?你奶奶气的暴跳如雷你可知道?还来这边大吵了一顿,你也是的,大姑娘家家的偷偷出门,一走还就是一整天,回来了也不回家,反倒躲在你姥姥这边,你能躲多久啊?你奶晚上不过来找,明天也会过来。到时候又是好一顿的闹。”

    越绣宁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别说那么多了,吃点鸡肉吧,我姥姥今天给我和我娘炖鸡了。”

    越榴红的一番话没有得到回答,反倒被笑呵呵的岔开了,顿时着急了:“你这个丫头……”

    “榴红来了?快进来吧。”屋里吴玉喊了一声。

    越榴红就忙答应:“不进去了大嫂,我带着绣宁回去了……”但是话没说完,人都已经被越绣宁拖进了屋里。

    “进来吃点吧,姥姥,把那鸡爪子挑出来给我小姑吃。”越绣宁笑道。

    一句话把姥姥和吴玉,并越榴红自己都给逗笑了,姥姥好笑的道:“这个丫头……这段时间瞧着倒是开朗了很多。”

    对越榴红笑着道:“坐下吃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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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大闹一场

    因为吴邓氏和吴玉都觉着分家的事情还没有商量好,因此谁也没跟越榴红说。

    越榴红被拉着坐下勉强吃了两口,就起身道:“我还是先回去了,家里还要做饭呢……绣宁,你吃了饭就回来吧,晚上……”晚上必然是有一场大闹的,越榴红真的是忧心忡忡。

    各人心里都知道,越绣宁笑着站起来送她出去,道:“小姑不用太担心。对了,二叔、三叔晚上不出去吧?”

    越榴红摇头:“你倒还知道担心,当然不出去了,都担心你呢。”

    越绣宁听见拉架的人不出去,就放了心,点头笑道:“放心吧小姑,我吃饱了就回去。”

    越榴红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摇着头走了。

    越绣宁回来继续吃饭,很久没吃这么香的炖鸡肉了,加上总有种为回家大闹一场攒足劲的感觉,她倒吃了满满两大碗面条,鸡翅膀鸡爪全都叫她给消灭了。

    擦着嘴站起来:“娘,姥姥,我就不帮你们收拾了,这就回去。”正好趁着他们吃饭的时候闹。

    吴玉忙站起来:“稍等一会儿啊,等你姥姥吃完了和你一块儿……”

    “不用不用不用……”越绣宁连说了三个不用,笑着道:“我刚刚问小姑了,说二叔三叔都在,娘你还担心什么?他们肯定会拦着的,放心吧。对了,这一个月我都会去后山挖白芨的,所以听见我出门了,或者晚上回来晚了也不用担心,我离得不远。”

    说着摆摆手,从屋里出来。

    姥姥不放心,追着出来:“绣宁!”叫住了她过来道:“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吧,好歹能帮着你一点。”

    越绣宁笑着道:“真的不用了,姥姥。您今天早上已经吵过一架了,晚上轮到我跟我奶吵,咱们这叫车轮战术,看看我奶到底有多大的精神能这样吵下去。”

    说着摆手:“我走了,姥姥你把院门关上吧。”说着开门出去了。

    吴邓氏和吴玉哪里能放心,俩人跟着出来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她。

    越绣宁回到了家里。天还没有黑,今天姥姥那边吃饭本身就比较早,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小姑端着托盘往屋里走,看见她回来了,越榴红眼睛都睁大了,忙忙的进去将托盘放下,都来不及将饭菜摆好就跑出来,将越绣宁往她住的屋里拉。

    越绣宁的二婶顾月娘坐在炕上等着吃饭,却看见小姑子神情不大对,她马上猜到应该是越绣宁回来了,于是下床穿鞋跟着出来,果然看见越绣宁快要被越榴红拖回屋里躲起来了,顿时尖叫了起来:“娘!那个小蹄子回来了!”

    一边喊着一边顺手去抓放在墙边的东西,墙边靠着两样,一把扫帚,一根木棍,木棍是用来哄鸡进窝的,顾月娘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的直接选择了木棍,冲过来就朝越绣宁的身上狠狠的一棍子打了下来。

    越绣宁听见顾月娘喊得声音就站住了转身看着她,越榴红还想把她扯进去,结果她反倒还要跟越榴红纠缠,眼看着顾月娘手里的棍子冲着自己的头打了过来,顿时放声大喊起来了:“二婶打小姑了,二婶打小姑了!”她抱住了自己的头。

    越榴红张开了手也在努力的想挡住了她,顾月娘当然不是打越榴红,这可是婆婆亲生的唯一的一个闺女。

    手上的棍子打出去了看好像是打在越榴红身上,忙又收一下,还是落在了越榴红的肩膀上,因为劲道收了收,越榴红只是叫了一声:“哎呦!”

    越绣宁很大声的叫:“哎呀好疼,打到我的头了!”说着捂着头蹲了下去。

    慌得越榴红倒赶紧的蹲下身查看有没有事。

    老二越民耕和老三越尚耕都知道今晚上会有一场大闹,所以也都伸着耳朵听着,听见喊两人火烧屁股的从房里出来,正好看见顾月娘敲了越榴红一下,连带打到了越绣宁,越尚耕顿时火冒三丈,跑过来挡在了越榴红和越绣宁的身前,对着顾月娘叫道:“二嫂你打榴红干什么?!”

    这一嗓子好像炸雷一样,顾月娘刚要喊,耳边又传来一声炸雷:“你最近是不是要疯了?!”

    手里的棍子已经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越民耕也过来了。

    兄弟俩的火气一下就被挑了起来。

    顾月娘又气又急的大声叫道:“谁要打榴红了?我打她干什么?我要打的是那个小蹄子!扫帚星……”

    “你住嘴!”越民耕又是一嗓子炸雷。

    越尚耕应该是忍了很久了,怒道:“二嫂你能不能消停消停?张嘴就是小蹄子,扫帚星的,你挑唆够没有?绣宁到底碍着你什么事了,你一副恨不能咬死她的样子?”

    顾月娘几乎要跳起来的叫:“老三你说话当心!搬到了乡下你是不是也豁出去了?我是你二嫂!你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越尚耕怒道:“豁出去的是你!你不满意来乡下过日子,你找我二哥说去!凭什么把一腔火气全都算在了大嫂和绣宁身上?她们怎么着你了?你成天上蹿下跳的打这个打那个?你既然知道长幼有序,你怎么就敢对大嫂动手?你心也忒恶毒了!”

    越民耕对顾月娘怒道:“你回去!什么事都有你,上一次的事情你不是要给我话吗?多长时间了你说清楚了没有?成天胳膊疼腿疼的,你想混过去,我这儿还记着呢!现在又想怎么样?你想打绣宁,先问问我!”

    “我问娘!娘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看兄弟俩都冲着自己来了,顾月娘马上就把婆婆搬了出来。

    就在兄弟俩跟顾月娘吵的时候,越赵氏从正屋出来了,手里拎着的是一根马鞭,以前在镇上住的时候,家里还有一辆马车呢。如今就剩下这鞭子了,不过越赵氏也很充分利用着这鞭子,上一次就是用这个把大儿媳妇吴玉打的半死的。

    越赵氏并不马上就喊叫什么,几乎是悄没声儿的就靠近了过来走到了蹲在地上的越绣宁的后面,扬起手里的马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一鞭子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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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马鞭

    越绣宁虽然注意到了奶奶越赵氏还不见人,但是蹲在地上,前面还有小姑查看她头上被打的地方,小姑后面还有三叔挡着,乱糟糟的一群人,她根本就没看见越赵氏没声没息的绕到了自己身后。

    越榴红蹲在她前面看她的头,直到感觉有什么怪异的声音才抬头,就看见母亲一张变形了的脸,一马鞭已经狠狠的朝越绣宁的头背上抽了下来!

    越榴红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就抱住了越绣宁,越绣宁被她如此近距离的尖叫吓得一哆嗦,很自然就蜷成了一团。

    她感觉到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痛得她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如此的疼痛,越绣宁反倒没有叫,吸了口凉气咬紧了牙关。

    越榴红也被波及了,她抱住了越绣宁的头,所以她的头上被马鞭捎到了,头皮都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一瞬间,越榴红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一声没出的歪倒在了地上。

    旁边不知道谁尖利的叫着,越绣宁眼前发红,她扑过去推着晕倒的越榴红叫着:“小姑,小姑……”

    头上又是一阵的寒风。

    前面吵架的越民耕兄弟已经转过头来了,亲眼看见越赵氏一马鞭将越榴红和越绣宁打的一条血痕出来,甩的一串血滴在地上,并且几乎没有歇口气,也没有看歪倒在地的自己的女儿,一蹲一起又是第二鞭子下来了,这一次没人替越绣宁挡着,越赵氏咬着牙瞪着眼,一鞭子就想抽死了她!

    兄弟俩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过来了,随着不知道谁尖利的叫声,越尚耕一个鱼跃的扑了过来,直接把越绣宁和越榴红扑在一边,这一鞭子就直接抽到了越尚耕的背上。

    越民耕冲过来已经顾不上许多的一把将越赵氏推开了,推得远远的,推得她撞到了墙上。

    越民耕震惊的看着母亲,根本不敢相信刚刚看到了什么,不敢相信自己的娘怎么能下这样狠的手!

    越尚耕到底是男人,虽然背上已经被抽的出现了血痕,衣服也破了,不过他还是赶紧的起来,先把被他扑倒摔在一边的越绣宁给扶起来,赶紧去看晕倒的越榴红:“小妹,小妹?”抬头对着越赵氏一声大吼:“娘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想把全家人都打死算完?!”

    气炸了肺的骂了一句,就忙将越榴红抱了起来,这时候看见越绣宁跟着站起来,越尚耕惊叫了一声:“绣宁!”

    越绣宁还在忙忙地说着:“快快,抱到炕上去,我看看小姑受伤严重不严重……”

    “绣宁!”越民耕跑过来紧张的看着她:“你有没有事,你,你快进屋,坐下,坐,躺下……”

    二叔和三叔如此紧张怪异的看着自己,越绣宁有点不明白,然后就觉着原本只是眼前有些红色,现在突然的就变成了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了。

    好像头上有什么滴下来,她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就全都是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弟妹们都吓哭了,她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哭叫:“大姐要死了……”

    她只是有点晕而已,越民耕扶着她进了屋,屋里乱糟糟的,看不见其他的人,过了一会儿,觉着有人拿手巾过来,她就接了过来,将眼睛擦了擦。

    眼前终于清亮了很多,看得清楚了,越榴红躺在炕上,头上还在流血,越尚耕已经不在屋里了,越赵氏和顾月娘这会儿全都围在床边,叫着越榴红的名字。

    越民耕一会儿跑去看看妹妹,一会儿又过来看看越秀宁,见她正看着屋里,忙过来道:“绣宁,您头晕不,要不躺会吧?不,趴会吧,你背上疼吧?还是过来趴一会儿吧,你三叔找大夫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越绣宁摇了摇头:“我没事。”背火辣辣的快要疼死了。说完这句话,马上感觉那边有一双眼睛猛地盯了过来,她也看过去,是越赵氏。

    越赵氏的眼睛都在冒火!显然她将越榴红的受伤算在了自己头上,确实,小姑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的。

    她起身过去,想检查一下越榴红的伤势要不要紧,因为村里根本就没大夫,三叔出去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大夫呢。

    才走过去越赵氏就顺手拿起来扫炕的笤帚疙瘩就要往她身上打,越民耕就站在跟前,一伸手就给夺了去,愤怒至极的叫了一声:“娘!”

    顾月娘怒叫道:“要不是这个克星拉着小姑子挡在她前头,小姑子也不会受伤这么重!我亲眼看见她拖着小姑子挡在她前面……”

    越民耕愤怒至极,将手里的笤帚疙瘩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你再敢说一句?”

    顾月娘却根本不怕,而且她还没说完,厉声叫着:“凭什么不敢说?!我亲眼看见她躲在小姑后面,让小姑子给她挡……”

    话没说完,从没有动过手的越民耕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挥了过去!男人的手劲本来就大,这一下还是愤怒到了极点的动手,一巴掌直接就把顾月娘打的整个人从炕边掉了下去,往右狠狠栽在了地上。

    一看二儿媳妇挨打了,越赵氏不干了,瞪着越民耕怒道:“你疯了!你打你媳妇干啥?你有本事用在正经的地方去!家里头混到现在都成了乡下人了,你能的很怎么不想办法挣钱养家,叫咱家富贵发达?!你能的很咋考不上秀才,你咋不学你大哥……”

    “娘!”越民耕三十岁的人了,气的眼睛里泪花都出来了。这就是他一直在家直不起腰来的原因,这也是他一个大男人却管不了媳妇,在母亲面前抬不起头的原因。

    越赵氏嫁进了耕读人家,但并不表示她自己的水平就有多高,她本身就是个没见识没心胸,没教养没品德的泼妇。丈夫活着的时候,日子还挺好的时候,她能够收敛一下她的脾气,但日子一落千丈,尤其是丈夫死了没人管她了,她就将她自己的无教养不体面的性格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而首当其冲被伤害的,就是她的家人,她的儿女们。

    但越赵氏并不懂这个道理,她只知道她自己满腔的愤懑,满腔的怒气,她要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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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装晕

    趁着越赵氏再骂越民耕,顾月娘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越绣宁急忙的来到炕边,查看越榴红的伤势。

    越榴红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她刚伸手过去,谁知道就在这时候,躺着无声无息的越榴红突然睁开了眼睛。

    越绣宁着实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缩手。

    越榴红睁开眼睛又给她挤挤眼,很轻声的道:“我没事。”

    越绣宁一下明白了,小姑这是装晕的,为了让越赵氏住手,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忙很轻声的道:“我看看。”说着看看越榴红受伤的地方。

    额头捎带上了一点,但主要的伤口还是在头发里,伸手拨开看了看,伤口不算深。越绣宁正想要仔细看看,突然觉着身体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被人一下就从炕上拽了下去!

    “小蹄子你还想害死你小姑吗?!”越赵氏大骂道。

    越绣宁差点直接跪在地上,幸好旁边的越民耕慌乱中伸手抓了一下,抓住了她背上的衣服把她拎了一下才没有掉地上,但这一抓却正好抓在背上的伤口上,越绣宁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踉跄着站住了,瞪着越赵氏,真真气呆了。这个心黑手辣的老巫婆,狠毒的老东西!

    她转身就往外走。

    越榴红睁开眼睛看的很清楚,这会儿也忍不住了,猛地坐起来叫道:“娘!你到底想怎么样?!”

    “哎呦,榴红你醒了?”越赵氏音调顿时就不同了。

    越民耕原本想看看越绣宁去,因为越绣宁的伤似乎比小妹还严重,但越榴红这样突然醒来坐起来,他也又惊又喜的忙凑过去。

    越绣宁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放在窗前的铜镜,这才看到自己满头都是血,头上也有火辣辣的痛感,应该是被鞭子抽到了,血流下来遮挡住了眼睛,然后抹了一下,于是额头上血淋淋的。

    她看了看站在墙角那边还在哭的堂弟妹,弟弟十岁,妹妹七岁,都是二叔的孩子。

    越绣宁从院里出来了,背上也火辣辣的疼,想来也流了不少的血,她就这幅样子出了门,往杏花村的里正王大吉家里走去。

    原本她没想这么早找里正,她是想着先说服了二叔,然后再找里正,哭诉自己总被奶奶打,娘之前还被打的差点死了,如何如何的,求里正做主分家的。

    但是今天这副样子,虽然疼的钻心,却也是难得的好机会,不但是让里正看看,也让村里人看看。

    里正家住在村子中间,离越家不远。

    现在是天擦黑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在做饭或者正在吃饭,村里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但也能碰到一两位从山沟里捡了柴火或者摘了桑叶回来的。

    越绣宁背上一大滩的血,前面一张血脸,任谁看见都会怪叫一声:“哎呦我的娘啊!”

    有小孩看见了甚至吓得怪叫:“鬼呀鬼呀!”

    越绣宁来到了里正家门前,身后已经跟了几个被吓到却又好奇心盛的小孩,还有两个大人,因为天黑加上满脸血,实在没认出来她是谁,跟着来看怎么回事。

    越绣宁在门口喊了一声:“里正大爷在家吗?”然后推开院门进去了。

    她一出声身后跟着的人才听出来,传来了说话声:“噢,原来是越家的大闺女啊,被谁打成这样了啊……”

    “还能有谁……”

    越绣宁血呼啦的出现在里正家的院子里,里正家小孩子多,顿时被吓得四处乱窜:“鬼呀,鬼来啦!”

    “娘啊,娘……”放声大哭的。

    王大吉的大儿媳妇听见自己儿子的哭声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看见了也吓了一大跳的叫:“哎呦我的娘,这是谁呀?”

    越绣宁忙道:“婶子,是我,绣宁。”

    “哎呀绣宁!”王大婶子惊叫着过来:“你这是咋了?从山上跌下来了……”

    “绣宁,我的老天神爷!这是出了啥事了?怎么成这样了?”又有人叫着冲出来。

    “我奶奶打的。”越绣宁道:“我来找里正大爷……”

    说着已经看见王里正从正屋出来,她就忙过去带着哭腔道:“大爷,我奶奶下手太狠了,这是要把我娘和我活活打死啊。”

    王里正才吃了一口菜进嘴里,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一出来也被越秀宁的样子吓了一跳,差点噎着了,咳嗽了半天才吃惊的道:“这,这是咋回事?快……进屋说,进屋说吧。”

    七手八脚的,把越绣宁给让进了屋里,饭菜都已经上桌了,有人又忙将炕桌端走了。

    “到底咋回事?你奶为啥打你?”王里正问道。

    越绣宁坐在炕边,边哭边说着:“没有原因啊,才进家门就被我二婶拿棍子打,挨了一棍子,然后我奶就用马鞭子抽我,我小姑抱着我躲,但是没躲开,小姑被打的晕过去了。”

    说到这里,周围已经好几声的吸凉气的声音,王大婶子道:“你家都是读书人,你奶下手咋那么狠?比我们乡下人都狠啊。”

    这话说的越绣宁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不回答继续说自己的。

    “我奶就是觉着我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我跟我娘克的,可之前找我爹的时候就找了好多的和尚道士算过,他们算的我还是富贵命呢,怎么也不会克父。但是我奶到底气不平,怎么都看我和我娘不顺眼,上一次把我娘打的差点死了,这事里正大爷你该知道?”

    王里正沉吟着:“知道倒是知道……这个嘛……”

    越绣宁听的出来,他不想管。其一,清官难断家务事,乡里的里正最怕面对的就是这种事,谁家的家庭矛盾啦,爹娘打孩子啦,什么什么的,搅合进去他也跟着生气烦躁,且还有可能两面不落好。

    其二,这位王里正其实根本就不是好人,里正之位得来的也不是那么的正道,他从不爱管村里的事情,只想拿里正的那一份薪水,另外利用权威得些不义之财。

    王大婶子对越绣宁那么热情,也没安什么好心,她想让自己的大儿子王子胜聘了越绣宁的。但那个王子胜成天也不种地也不干活,倒总带着一帮子村里不学好的后生,仗着他爷爷是里正,到处的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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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里正

    越绣宁来找王里正,也是逼不得已没有办法的事。

    现在她想分家,只能借助这个王里正,不然的话,凭越赵氏在家里横行的程度,即便是说服了家里其他所有的人,只要越赵氏不答应,分家还是会有困难。

    越绣宁只能找一位比越赵氏有权利的人。

    当然,在越赵氏眼里,她还看不起这个乡下的里正呢,她是城里搬来的,对于乡下人天然就有种瞧不起,包括里正。

    越绣宁正好可以利用越赵氏的这个心理,将分家的矛盾牵扯上王里正,只要越赵氏跟王里正接触,那么少不了可能就会将她对乡下人的轻蔑带到脸上,那么自然便成了越赵氏和王里正的矛盾。依着王里正要立威的想法,必然会促成分家。

    这就是越绣宁想的办法。

    看见王里正还在打着怪模怪样的官腔,越绣宁就抹着眼泪道:“里正大爷,村里要是死了人,您也不好跟官府交代吧?求求您了,总不能眼睁睁的还看着?我跟我娘真的要是被我奶打死了,咱们村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的话说的婉转,其实她暗示的意思,被戳脊梁骨的是王里正。因为他是里正,村里却发生了这样恶性的人命案子。

    王大婶子最着急,忍不住的道:“公爹,绣宁太可怜了,她奶咋就那么狠?她……”

    “绣宁!你奶打你了?”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

    是王子胜回来了,冲进了屋看见了越绣宁的样子,顿时怒了原地跳的老高,叫道:“咋下手这么狠?那个老东西活腻歪了?!”说着转身就往外面跑去。

    这一下好几个人惊得叫:“你给我回来!”

    “有你啥事……”

    里正的大儿子王大叔冲出去叫了一嗓子没叫住,跟着就往外追去了,他不能让儿子冲到越家打人,那才是事越闹越大了呢。

    王二叔忙叫自己比王子胜小两岁的大儿子也追去:“快去帮帮你大伯,把你大哥拽回来。”

    那小子答应一声跑出去了。

    这边王里正看了看外面,想了想道:“走,过去看看。”

    越绣宁故意的哭着道:“今晚上我要是回去了,必然是会被打死的……”

    “有我你怕啥?!”王里正果然被激起了一点火气,道:“走走走,我跟你奶说!这还没王法啦?”

    他惦记自己的大孙子,怕去了吃亏,越家也有俩大男人呢,真打起来未必不吃亏,所以现在反倒是他催着越绣宁,越绣宁故意畏畏缩缩的害怕,那边王大婶子就自告奋勇陪她一块儿,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越家。

    到了这边果然听见越赵氏那拔尖的气的乱哆嗦的声音:“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打我孙女关你屁事,哪个阴沟里蹦出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你管得着吗?”

    果然,这骂王子胜的话传到了王里正的耳朵里,王里正顿时气坏了!

    不用越绣宁在多说什么,他已经气的暴跳的跑进了院里,叫道:“咋管不着?!这个村里的事我全都管得着!你教训你家孙女,就往死里打?打死了你当你真的没事?告诉你,上一次你把你大儿媳妇打的晕死过去,我都是松了松手的!不然报告官府,拿了你去关大牢里头!没王法了还?儿媳妇、孙女那都是活生生的性命,不是你想打死就可以打死的!你以为你是长辈,打死人就不用偿命了?”

    王里正到底做了十几年的里正了,说起话来还是威胁味十足:“我好心好意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了,你倒狗眼看人低!这样那咱们就公事公办!今天就去县衙,咱们找县太爷说清楚,家婆把儿媳妇和孙女的打死了,算不算人命!”

    说着过来动手就扯越赵氏。

    越赵氏顿时就惊叫起来,越民耕在那边拦着暴跳如雷的王子胜,就算是听见越赵氏惊叫连连,却也腾不出手过来帮忙。只能叫着:“王里正,里正!你看这事闹得……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因为过来的都是男的,越榴红也不能上来,只能从后面扯住了越赵氏的衣裳,就这样扯来扯去的,越赵氏怪叫个不停。

    “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里正……现在都这个时辰了,你看我们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还是隔壁的邻居们见实在不行过来帮忙,帮着拦住了蹦跶的王子胜劝着,这边越民耕终于脱身过来到王里正跟前,拦着他好言作揖的说着:“里正你看这事真不用闹成这样,绣宁……”

    “绣宁被你们家那老东西打成这样,你们自己说说,这说得过去吗?你们自家人都不看着点?绣宁和她娘是你家人不是?这么不把她们当人看,趁早叫离了你们家,有的是人愿意帮她们娘儿俩!”王子胜在那边嚣张的喊着。

    越绣宁皱起了眉头,她听出来了,王子胜是故意的,看见院里门外看热闹的村里人越来越多了,他故意这样喊,叫人都看到他在给越绣宁出头。

    只是这也没办法,请了王里正过来出头,这是附带的不利之处,没什么事情能那么的好,只对自己有利,全然一点副作用都没有的。

    先分了家,再说其他的。

    劝的人多了起来,越民耕过去给王里正陪好话,王里正看他态度还可以,总算是松开了越赵氏,气愤愤的道:“不讲理,还跟我耍横?大家伙儿全都看看,她把孙女打成啥样了?这是人能做得出来的吗?”

    说着指越绣宁。

    越绣宁很配合的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

    “啧啧啧,这下手太狠了,这是亲生的吗?”有人说道。

    隔壁邻居不希望被越赵氏听出来了声音,怕以后寻自己的麻烦吵闹,但是可能不说又实在憋得难受,因此嘀嘀咕咕的:“前几天把大儿媳妇打的晕死过去了,差点就死了……差一点儿……”

    “哎呦这个老东西,下手太狠了。”有长得凶神恶煞的汉子大声道。

    越赵氏还想反驳呵斥,越榴红扯着她使劲的往屋里扯:“进屋吧,进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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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话说明白

    顾月娘刚刚在王里正拉扯越赵氏的时候躲在后面不出声,现在倒赶紧的出来表功兼劝阻:“娘,咱们先回屋吧,还是回屋……别听他们瞎咧咧。”

    她们两个将越赵氏给拉进了屋,越赵氏进屋之前,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找到了站在一边的越绣宁,凶恶的下死眼盯了她一眼。

    越民耕在那边给里正陪着小心的说话,越绣宁就进自己和母亲的屋里,赶紧拿出来手巾将额头的血迹给擦了,在柜子里翻了翻想找一件宽大点的衣裳,但因为她母亲也很瘦,母女俩也没几件衣裳,因此也没找到。

    只能就这样出来了,这时候因为越赵氏进屋,越民耕安抚住了里正,里正一家子还惦记着回家吃饭呢,已经走了几个人,看热闹的也就散了不少。

    “绣宁,你去你里正大爷那边,看你二叔咋说,你也说说,别叫今晚上我们走了,你奶又打你。”

    王大婶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抓住了她道。

    越绣宁忙答应了一声:“知道了婶子,你回去吧,受累了。”

    “看你这孩子,说的啥呀,还客气的很……”王大婶子说着,过去扯住了王子胜,低声骂了两句扯走了。

    “那我们走了啊绣宁,晚上你奶要是还打你,你赶紧往我们家跑……”王子胜还大声喊着,被拉走了。

    越绣宁等他们走远了,这才出院门来看,果然看见三两个人站的地方,姥姥吴邓氏踮着脚尖往里看呢。

    她忙过去,吴邓氏也看见了她,忙拉住了道:“你奶打你了?给姥姥看看打哪儿了……”

    越绣宁忙道:“没事没事,踢了我两脚而已,根本没伤,”说到这里声音小了很多,凑到了吴邓氏耳边低声道:“我去里正家告状,是想让里正管着点奶奶,没事的,你看闹得挺大,不过我不算挨打,一点都没事。”

    吴邓氏不放心的将她上下看了看。她刚刚就在外面,主要是门口人太多了挤不进去,而且也知道,自己进去叫那个越赵氏看见了,更是火上浇油,少不得又是一顿闹腾。在外面听见了一两声的喊叫,这会儿亲眼看见越绣宁没事,说话也中气十足的,这才放了心。

    “姥姥你快回去跟我娘说一些,免得的担心,你就说我是故意闹得这么大的,叫她千万不用担心。”越绣宁道。

    天黑,加上越绣宁没让姥姥看见后背,吴邓氏就信了她真的没事,这才点头道:“没事就好……你也小心点,闹得这么大……”

    “放心放心。”越绣宁道:“姥姥你回去吧,小心天黑不要崴了脚,我看着你走。”

    吴邓氏不疑有他,且也怕女儿在家心慌着急,就叫越绣宁小心一些,她转身回去了。

    越绣宁看她走远了,这才回到了院里。在院子中间等了一会儿,越民耕送着王里正就出来了,王里正看见她等在这边,过来道:“绣宁啊,你二叔已经保证了,不管啥事叫你奶奶好好跟你说,以后不动手了。你放心啊,没事了。”

    越绣宁忧愁的道:“就怕里正大爷您走了之后……”

    “她敢!”王里正一偏头先盯了刚刚越赵氏进去的那个屋子,然后转身去看越民耕:“越家老二,你说!刚刚答应的话能不能做到?做不到的话,我也管不了,明儿叫人去县衙找衙差来评评理……”

    “不用不用,能做到,能做到。”越民耕急忙的说着,看了越绣宁一眼,轻声道:“绣宁,你先进屋吧。”

    越绣宁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听见外面越民耕将王里正送走的声音,然后突然听见隔壁屋子传来一声惊叫,越绣宁一下就戒备了起来。

    果然是越赵氏听见王里正走了,拿起马鞭子气势汹汹的又往这边过来,要打越绣宁,越榴红狠命的在后面扯着,尖声叫:“二哥,二哥!”

    越赵氏一只脚刚迈进越绣宁住的屋子门槛,越民耕已经跑回来了,挤进屋里挡在越赵氏面前,炮仗一样的怒叫了起来:“打打打!你把这家里人全都打死算了!先从我开始,来来,往这里打!”指着自己的头,暴怒至极:“打!全都打死!你一个人就高兴了,开心了!”

    一向比较蔫惙惙的二儿子对着自己的脸发出如此巨大愤怒的吼叫,这也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越赵氏一下就被制止住了,呆看着越民耕,接着就怒道:“我是你娘!你现在敢跟我这样喊?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想造反了……”

    但是她的声音明显透着底气不足,身上也不使劲往前了,后面扯着她的越榴红很轻松的将她拉回了她的正屋,又劝去了。

    这边越民耕这才转身看着越绣宁,怒道:“把事情闹这么大,你满意了?”

    越绣宁冷笑了起来:“不闹大,我能不能活命?今天的事情二叔也看见了,奶奶就跟疯了一样,一副不把我生吞活剥了就不算完的样子,谁拦着打谁!小姑都叫她给打的血流满面的,这还不够?是不是我和我娘真的被奶奶打死了,二叔你才能明白奶奶是怎么想的?”

    越民耕道:“你早上……”

    越绣宁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就因为早上我走的时候鸡叫了?这理由二叔你自己想想觉着可笑不可笑?奶奶想要我和我娘死,随便找什么理由都行,甚至不找理由都行!不过我不是木头,也不想死。二叔,今天好听的难听的,咱们就把话说清楚。”

    她顿了顿,吸了口气道:“我想分家。只有分家,我和我娘才有活路。”

    越民耕已经知道了,呆了半天过来坐在了放在那边的小杌子上,摆手示意越绣宁也坐下。

    叹气缓和了语气道:“绣宁,不是二叔拦着你,分家了之后你和你娘咋过日子?咱们老宅子就是这样,一个大院子,没有其他的屋子了,你们住哪儿去?总不能去住在以前的老窑洞里吧?还有,你和你娘怎么过日子?就算是给你们分了田地,你和你娘能种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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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议分家

    越绣宁声音也缓和了,现在跟二叔谈分家正是时候,尤其是经过了刚刚的大闹,二叔之前的想法必然有松动。

    “我和我娘可以去住在姥姥那儿……我知道我知道,二叔你觉着那样不好,对越家的名声不好,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把窑洞那边收拾出来,偶尔回去住一两天,大部分时间在姥姥家住着,但是村里人说的话,我们还是住在自家的窑洞里的……”

    分家的事情越绣宁来了之后就一直再想,所以想的非常的周到:“至于分得东西,田地照理是应该给我们的,但依着奶奶的想法,我爹已经没有了,长房就我娘和我,她肯定是不愿意给我们分地的,那也没关系,给我们折现成银子就行了。至于怎么过日子……”

    她叹了口气看着越民耕:“二叔,怎么都能活,我和娘、姥姥三个人,就算是喂十几只鸡,养一两头猪,一年到头也能养活了我们仨了,这一点您也不用担心。”

    越民耕倒没想到她说的头头是道,停顿了半天才道:“你说的轻巧,养鸡养猪,最多混个温饱,你姥姥年纪大了,你娘又是个病身子,一年到头的吃药抓药,根本就不行。”

    越绣宁就道:“二叔提起这个,我就告诉你好了,这段时间我总去后山,不是挖野菜,是挖药材去了,我从爹留下的书里看到了一种药材,是我们这儿的,就试着挖了点,照着书上写的处理了进城给药铺子,没想到人家真的收,挣了点钱……”

    越民耕很意外,吃惊的道:“你说的真的假的?什么药材啊?”

    “白芨。我骗二叔做什么?说实在的,我知道二叔是真的关心我和我娘,还有三叔,小姑……”越绣宁说到这里声音都哽住了:“家里头那么多人关心我们,如果不是真的太惧怕奶奶的毒打,我和娘为什么要分家啊?奶奶说话太诛心,二叔您是她亲生的儿子,她对您都同样刻薄恶毒至极,对于我和我娘,她可能也没有当成亲人,但凡有些不顺意就打我们出气,这样的日子,我和我娘难道要一直过下去?”

    “你别这样说……”越民耕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弱弱的说了一句,接着就长吁短叹。

    “只是分家而已,我和我娘依然是越家人。”越绣宁担心越民耕可能想多了,所以尽管他没说出来,但还是把话解释清楚:“我娘自己都说了,生是越家人,死是越家鬼……我们只是不想活活被奶奶打死而已。”

    越民耕皱眉,过了半天才道:“你到底还是个孩子,想的太简单了,你们娘儿俩,就算加上你姥姥,娘儿仨在一块儿过日子,哪有那么容易?你们……”

    “二叔!”越绣宁真的是快要被二叔的死脑筋给气死了:“问题现在我和娘在家真真是要被奶打死的啊!您能保证永远不出门了?永远家里能有人看着?你和三叔只要不在家,我和我娘就可能被奶奶和二婶打死!我跟娘、姥姥过日子,苦点累点不怕,我们能挣多少就吃多少。但是我们真的不愿意就被奶奶这样打死了啊。”

    越民耕又是半天,才道:“这话你和你娘,你姥姥商量过没有?”一顿又道:“主要是你爹现在不在!你们娘儿俩分出去,实在是叫人……”

    “叫人什么?戳你们脊梁骨?今天这样的事,难道就没人戳脊梁骨了?二叔,你到底担心什么?”越绣宁真的是说的很直白了。

    越民耕皱眉不语老半天,才又问了一句:“你和你娘,你姥姥商量过没有?”

    “商量过了,我姥姥当然愿意,她难道想看着我娘被打死?我娘不是不愿意,但是她也有些犹豫吧,觉着不好,怕被人说什么的……”越绣宁道:“二叔,你是不是也担心被人说?”

    越民耕想了一会儿摇头:“说什么都是次要的,那有什么要紧?我担心……你都十四岁了,一两年就出门了,搁下你姥姥你娘在家,那时候又分了家,那娘儿俩病了什么的谁管啊……”

    越绣宁恍然了,忙道:“这个您放心,我怎么也不会甩手出嫁不管娘和姥姥的。我出门一定会安顿好她们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越民耕真的也没话可说了。隔壁那边偶尔还能传来越赵氏高一声低一声的怒喝,显然,叫越赵氏今天就这样忍了,她快要吐血了呢!叫骂两句总是肯定的,顾忌这边的越民耕,不然早过来了。

    越民耕今天看的很明白,自己的侄女是一定要分家了,她也有故意闹大的意思,把王里正扯进来了,如果真的不同意分家,她说不定还会想其他的办法,很有可能是更加闹大,那时候,能不能控制住事态都未必了。

    今晚上都差点控制不住。

    而且很显然,今晚上娘是已经彻底把里正家得罪了,以后人家想找自家的麻烦也是随随便便,就等着应对吧。还有因为这件事,自家的名声在村里已经不好了,真弄得臭名远扬?以后连村里都住不下去了?

    那全家才是走投无路。

    左思右想,越民耕只能道:“你先不要表露,我和你三叔商量一下……即便是分家,也肯定会让你们有活路。还有你奶奶那边,你也知道……这话我们得找机会说,不然那爆炭脾气肯定当场就炸了。”

    越绣宁一听他答应了,高兴的忙点头道:“有二叔和三叔去跟奶奶谈,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也要快一点,不是我催着二叔,实在是担心的很,再过十天半月的,奶奶肯定会以我娘的病已经养好为由,一定叫她回来。我娘那人您也知道,只要我奶叫了,她肯定回来,到时候说不定又重蹈覆辙,哪天你和我三叔不在了,我奶和我二婶逮着我娘往死里打。”

    因为她说了两次‘二婶’,越民耕脸上不太好看,但也知道自己的老婆真的就是娘的狗腿子,帮着娘打人的,只能点头道:“我会尽快找机会跟你奶谈的,咱们尽量安安稳稳的把家分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不过她心里知道,安安稳稳的分家?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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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救人

    转天,依然是很早就起来了,越绣宁收拾停当背着背篓,刚打开房门,就被悄无声息站在院中的一个人给吓得一哆嗦!

    是越赵氏。

    手里拎着马鞭,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见越绣宁打开了房门,马上就如母老虎一般的扑了过来!

    越绣宁飞速的关上了房门,刚顶住了就感觉门被很大力的撞了一下,要不是她死命顶着差点就撞开了,她拼命的栓上了门栓。

    “小贱人!今天老娘不把你挫骨扬灰了,老娘不姓赵!”越赵氏在门外面破口大骂,听着声音她居然还气的发抖,显然,昨晚上因为没有出了那口气,越赵氏肯定是气了一晚上,气的吐血呢!

    越绣宁隔着门冷笑:“那你今天就改姓吧。”她的声音不大,就让越赵氏自己听见行了。

    今天要吵醒大家的可不是自己。

    果然,一句话更是把越赵氏气的仰倒,手握拳头疯狂的开始砸门:“开门!不孝的东西给老娘开门,看今天老娘不把你活剐了!眼里没长辈的混账东西!”

    将门砸的‘咣咣咣’的山响,西屋二叔的小儿子已经被吵醒了,大哭了起来。

    因为听见是越赵氏再骂,所以就算顾月娘被吵醒了一肚子的怒气,也只能忍了,那屋传来了哄孩子的声音,接着,越民耕出来了。

    越赵氏还在破口大骂着,屋里的越绣宁却早已经端了个破板凳放在窗户下面,爬窗户出来,贴着墙绕到了前面,打开院门跑了。

    也就在她打开院门的时候,越赵氏才听见的动静转头看,正好看见她跑出去了,于是冲过来,并且撞开了过来劝的越民耕,跟着跑出院门,因看见越绣宁已经一溜烟儿跑到了后山,进山了必然是追不上的,越赵氏便站在院门口破口大骂起来。

    “没人伦的小贱种!总有一天老天爷会下一道雷劈了你!不孝的混账!”

    邻居也被吵醒了,也有起来早的在院里洒水扫地的,听见了嘟囔一句:“越家那个老虔婆又开始了……”

    越绣宁跑到了后山,找到了一小片茎叶已经枯萎的连及草,开始小心的挖起来。这一片是上个月就看好了的,长势应该比上个月挖的那些还要好,只是昨天下霜了,让越绣宁稍微的有点担心。

    大约挖了小半个时辰,这边便挖完了,越绣宁站了起来,动了动有些僵硬发麻的腿,张目四望,看看周围还有没有。

    突然好想听见有什么声音,悉悉索索的,越绣宁浑身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手里只有一把用来挖白芨的半截生锈的刀片,握紧了小心的往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走了两步。

    前面是一条水沟,声音好像是在水沟里面,越绣宁头发根都立起来了,心想不会是什么野兽过来喝水吧?

    正紧张的心提到嗓子眼,飞快的想着是壮着胆子过去看看,还是赶紧的跑?只是来挖白芨呢,没挖一会儿就跑了,她也不甘心啊……

    想的挺复杂,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从沟里突然伸上来一只手!

    因为越绣宁绷紧了神经戒备着,所以还是被这突然伸上来的手给吓得低低尖叫了一声!不过自己叫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了,是有人掉沟里去了。

    叫完了忙跑过去,果然,一个人从沟边的坡上往上爬着,显然他被越绣宁的叫声也给吓了一跳,差点失手又滑下去。

    越绣宁一看认识,根据记忆知道这位是同村的人,也一下明白了为什么这条河沟不深,小孩子都能很轻松的下去上来的,他却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这个人腿不好,所以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个很浅的河沟,对他却是很艰难的高坡。

    越绣宁忙将刀片放在背篓里,过来伸手:“林炤,抓着我的手……你怎么回事啊?怎么掉进去的?”

    林炤是位十七八岁的半大青年,看到越绣宁伸过来的手些犹豫,道:“你拉不动的,越姑娘,你要不帮帮忙,去帮我喊王爷爷王奶奶过来。”

    越绣宁忙道:“我有劲,放心我能拉你上来。”主要是她不想回村,回去了被越赵氏逮着,短时间内脱不了身。说着已经主动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使劲啊!”

    这一声鼓劲是给自己喊得,林炤腿不好,也没法使劲。

    越绣宁在上面拼命的拽着,林炤另一只手也死命的抓着一只长在坡上头的草木根部,终于有些狼狈的被拖了上来,一下子就瘫躺在了地上,呼呼的喘气。而越绣宁这样的使劲早已经扯动背上的伤,感觉什么湿润的东西已经渗了出来,她疼的吸了吸气。

    看了看躺着的林炤,林炤穿着一件石青色的短衫,一条黑色的长裤,因为落水了,所以腰以下已经湿透了。

    越绣宁这才看见他坐的木制轮椅也倒在沟里,便跑下去给拖了上来。背上还是很疼,不过能忍受。

    沟不高,但这也把她累得够呛,坐在旁边休息,看见林炤努力坐了起来,就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没有人陪你吗?你怎么过来的?怎么掉下去的?”

    问题有点多,主要是因为这个林炤平常不怎么出来,感觉挺神秘的一个人。

    越绣宁的记忆中,这个林炤一直都是坐在这个木制轮椅上的,很多年了。他和他的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就是他口中刚刚说的王爷爷和王奶奶,村里人都这样喊那老两口,老两口还有个孙女,叫王笑云。

    一家子就四口,王爷爷和王奶奶的女儿、儿子全都没有,大约是死了。

    林炤道:“昨儿下了霜,今天早上特别早早的起来,想来山里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就是自己过来的,这一片还挺平的,自己能过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不小心掉下去的。”

    说着,眼睛看了看进山的路。

    他刚刚好好的在沟边停着,是有人从后面将他的轮椅推下沟的。

    越绣宁恍然的点点头,站起来道:“来吧,你要上了轮椅啊,还是赶紧回去,你的腿这样可不行,如今的河水冰凉刺骨,要赶紧换上干衣裳,腿也要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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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腿不好的年轻人

    林炤点头,看她过来伸手却又不知道怎么帮忙才好的样子,忙道:“你将轮椅推过来放在我身后就行了。对,就这样……”

    他先用手撑着坐在了脚踏上,然后双手放在椅子上,用力的往上坐。越绣宁看着他吃力,到底忍不住伸手扶了一把,终于扶着他上了轮椅坐好了。

    这一下又累得两人大喘气,越绣宁看了看来的路,道:“你自己能回去吗?”

    林炤点头:“可以。”他的轮椅旁边有手推的圈,推这一圈,就可以带动轮椅的轮子往前走了。

    他笑着对越绣宁道:“谢谢你了,越姑娘。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越绣宁笑着道:“没事的。”

    林炤这才推动轮椅想走,不过一推,不知道怎么回事,轮椅没动。他使了点劲推,轮椅还是一动不动的。林炤的脸便一下子通红了起来。

    越绣宁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推不动吗?”说着从后面推扶手的地方,第一下也没有推动,用了点力气,轮椅才开始往前挪动起来。

    “好像哪里塞住了。”她低头看轮子。

    因为她推动了一点,林炤顿时觉着有希望,忙道:“我回去了让外公帮着看看好了。”说着努力的推着自己的轮子,他已经是用了最大的力气了,但该死的轮子还是一动不动的。

    他的脸通红,嘴唇都有些颤抖起来,越秀宁都不忍心看他的表情了,忙假装轻松的道:“正好我也挖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你帮我拿着背篓。”

    说着也不询问他是不是愿意,跑过去将背篓拿来就放在了他轮椅的脚踏上,从后面使劲推着他往村里走。

    过了好一会儿,林炤才嗫嚅着道:“谢谢你了,越姑娘,害的你也没有做完你要做的事。”

    “没事的,什么时候挖都行,长在地上又跑不了。”越秀宁笑着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炤这才稍微的好了些,低头看了看背篓里的东西,道:“这是白芨吧?你会处理吗?”

    越绣宁微微的意外,道:“会啊。你也认识啊?”

    “嗯,算是久病成医吧。”林炤苦笑,听得出来,话语中有些苦涩的滋味。

    已经接近村头了,越绣宁浑身都戒备了起来,一双大眼睛警戒的扫着能看见的所有地方,没有发现越赵氏的身影。

    当然,也不能放松,因为说不定就从哪里窜出来,吓人一大跳呢。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推着林炤回到了他们家,院门虚掩着,越绣宁上前去伸手拍了拍,轻声的喊:“院里有人吗?”

    不敢太大声,因为怕被越赵氏听见。林炤家和越家不远,正好位于越绣宁家和姥姥家中间。

    身后的林炤吸了口凉气,越绣宁因为一直戒备着,听到这不寻常的声音顿时汗毛一下立了起来,下意识的就觉着是越赵氏又蹑手蹑脚的窜到自己身后了,她猛地转身!

    身后没人,除了轮椅上的林炤,并没有谁偷偷接近。

    被自己虚晃了一下的越绣宁还在纳闷,林炤已经吃惊的低声道:“越姑娘,你背上……你受伤了?背上有血渗出来。”

    越绣宁一下明白过来了。她今天换了件衣裳,上身是一件淡杏色衣裳,刚刚拉他上来的时候就感觉可能是把伤口崩开了。

    “哦,没事……”她含糊的说了一句,又看了看周围,赶紧的道:“门没关着,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说着先推开了门,身后的林炤告诉她门槛可以拿下来,于是将门槛拿下来,推着他进了院子,转身将院门虚掩上,外面看不到了,这才松了口气。

    “王爷爷,王奶奶?你们在家吗?”她喊了一声。

    “好像没人,可能是出去找我了。”林炤说着,又去推自己的轮椅,还是推不动。

    越绣宁问他住在那间,先去将房门推开了,这才推着他进了屋子。

    林炤的屋子收拾的非常干净,大约也是因为腿不方便,所以屋里家什很少,只有里面一个大炕,靠墙放的一张翘头案,高度跟林炤的轮椅高度合适。上面摆着好些的书,笔墨纸砚等等的,也收拾的整整齐齐。

    屋里有股淡淡的药味,对于越绣宁来说,这味道很好闻。

    推着他的轮椅到了炕边,正想着怎么帮他上炕去,越绣宁就看见炕桌上面放着一套针灸用的银针。

    这应该是林炤用的。

    “我自己可以上去。”林炤看见越绣宁想帮忙,忙道:“将轮椅斜靠在炕边,我就可以上去。”

    越绣宁‘哦’了一声,将轮椅靠在炕边,林炤两只手按在了炕边,有些艰难,但还是上去了。

    “你赶紧换了湿的衣裳裤子,”越绣宁顿了顿道:“你这里有银针啊,是有人给你针灸吗?在附近吗?用不用我去请了过来?你这腿肯定是受寒了,需要尽快的拔出寒气。”

    林炤苦笑:“村里哪有懂针灸的?我是自己研究呢。”

    越绣宁恍然了,道:“我先出去,你赶紧换下来湿的衣裳。我会针灸,一会儿你换好了喊一声,我来帮你针灸。”

    说着出去了。

    林炤楞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又犹豫的想了想,就这一犹豫,她已经出去了,虚掩上了房门。

    林炤还是赶紧的换下湿的衣裳裤子,尤其是裤子,冰凉的贴着腿,膝盖能够感觉到刺骨的凉意,慢慢正在变成剧痛的感觉。

    炕里面放着叠好的衣裳裤子,这也是为了方便林炤的,他伸手就能够到,而不至于还要去衣柜那边。

    穿好了,林炤并没有马上叫越绣宁进来,坐在炕边想了一会儿。

    越绣宁在院子里站着,四下里看了看,他们家房院和自家差不多大,中间有口井,井周围收拾的也很干净。

    王爷爷他们确实都不在家,否则听见动静早出来了,越绣宁还打开院门往外面看了看,没有看见人。

    她又回来,看了看放在屋子门口的背篓,背篓里今天挖的白芨是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收拾出来的,不然就黑了,品质便大打折扣。

    看到白芨就有点着急,越绣宁对着屋里轻声喊了一声:“林炤,好了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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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药娘介绍:
农家女越绣宁忙得很,忙着闹分家,忙着治病救人,还忙着采药发家。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旁边有个人坐着轮椅过来:妹子,我看咱俩挺合适,要不将就将就吧?越绣宁忙得没时间多想,横竖将就,那就将就点点头好了。谁知道这一将就,为自己将就出了一条青云路,扶摇直上成了后宫之主……天家药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家药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家药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