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航班，摩里，巴别塔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塞蒙。再过十分钟，我们的jb－115次航班将进入阿拉伯半岛的中部区域。届时，伴着西下的余晖，各位可以欣赏到机舱外壮阔绚烂的沙漠奇景。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目前我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圣经中古巴别塔所在的区域。希望过一会儿，有幸运的女士或先生能够从三万英尺的高空发现其遗迹。呵呵，祝各位旅途愉快。谢谢…”
随着机长广播的结束，头等舱的机厢内再次回复了一片平静。
“巴别塔，呵呵，真是个不错的噱头。不过这位塞蒙大叔似乎太话唠了一些，也不知他的主职是导游还是司机…”头等舱左侧最后排的那个位置上，一个戴着太阳镜的平头男子随意拿着手中的一份杂志，望了眼头顶的麦克风，喃喃道。
“摩里先生，您的威士忌。”就当男子耸耸肩收回目光，准备继续依靠手中的杂志打发漫长的旅途时，长发飘飘的空中小姐已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美酒来到了男子的身旁。
杯中，巨大的圆形冰块晶莹剔透，在与玻璃杯壁发生轻微碰撞的时候不断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接着，在平头男子玩味的目光中，空中小姐慢慢蹲下身，娇笑着将酒杯递到了其手中。而空中小姐浑圆的一双波涛，也有意无意地搁在了平头男子身侧的扶手上，几乎已经蹭在了男子的手臂上。
“我记得我并没有召唤过饮料服务。”虽然这么说着，平头男子还是端起酒杯饮下一口。
立时，冰凉而带着火焰气息的酒液一下滑过舌头的两侧，顺着喉咙进入到了深邃的胃袋之中。随之，一股蓬勃的灼热便在男子的心口燃起。
“很不错的威士忌，没有掺杂过任何水分。恩，应该是在苏格兰高地冰冷的酒窖中，被老橡木桶窖藏了超过二十年的货色。不愧是阿拉伯航空公司的顶级舱位服务啊！”平头男子就如同一个资深的酒客一般，细细品味着口舌间和身体里的点滴滋味，展眉赞叹道。不过，其眼神却始终是冷静而具有压迫性。
“能得到摩里先生的赞叹，也是本公司和本次航班的荣幸啊。”空中小姐轻轻一笑，细而弯曲的黑眉好似两道弦月，配上一双宝蓝色的眼眸，简直有把时间都吸走的魔力。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平头男子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向旁一蹭，立时陷入到一片温软之中。
不过，空中小姐对于这个近乎调情，或者说是猥亵的动作并未有任何抵触，反而更主动的把健美而凹凸的身体又向前挪了挪，眼中满是笑意。
“对于每一位尊贵的乘客，我们自然都会仔细阅读其登记牌和身份信息，以更好地为其提供服务，解除旅途的疲劳。”说到这，空中小姐的眼神忽然向下扫了一下，而就在其下颌下方十英寸的地方，就是一条严丝合缝的拉链。
“我能请教小姐您的芳名吗？”平头男子呵呵一笑，收回了自己已占下了大便宜的胳膊。
“艾琳娜，好听吗？”空中小姐哧哧一笑，回答道。
“非常好听。不过，这可不像是一个摩萨德的名字啊？”平头男子一气喝下了杯中剩余的威士忌，一边随意说着，一边把只留存下了冰块的空酒杯递回给了空中小姐。
“呵呵，可我就是喜欢。不过话说回来，‘摩里’这个名字似乎也不太契合先生您在远东军队中的身份和军衔哪。毕竟，您的同僚中可没有什么人胆敢使用这种纯西方式的代号的。”没料到对方这么快便掀了自己的牌，空中小姐微微一愣，接着便自然地接过空杯子，又道。
“我只是一个工程师而已，除此以外都不过是可笑的身份。不过，眼下既然已经退役出来了，今后摩里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可是正适合了。”平头男子又耸耸肩，口吻平淡道。
“我们至今还不敢相信，您的上级竟然能同意您退役，甚至就那么放心地让您出国了？”说到这，空中小姐蔚蓝色的眼中第一次露出认真而疑惑地神情。
“这就是安排你来接触我的原因？”平头男子放下杂志，用手轻轻抬起空中小姐纤巧的下巴，问道。
“也不全是，毕竟在以往的多次合作中，我国的科学家对于您的技术和理念可是赞叹有加。既然您现在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作为‘老朋友’我们自然也要表示一下关心。”空中小姐说着，皱了皱白皙的鼻子，就这样顺着平头男子轻佻的动作，妩媚一笑。一瞬间，甚至舷窗外那橘色的无边落日光彩也在这笑容前退却了出去。
“其实也没什么。”平头男子微微眯了眯眼，然后就这么凑了上去，在美女的唇角轻轻一吻，之后便又重新坐直了身体：“不过是因为我还有些利用价值，而且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有些项目需要我继续配合一下。除此以外，估计我的那些‘伙伴’和‘领导’也巴不得我这个刺头早些滚蛋。”
“天才与平庸者为伍，可说是最大的痛苦。”空中小姐被平头男子这么偷袭了一下后，两片惹目的红晕立时在其脸颊上升起。不过看其神色，似乎并没有怪罪对方的无礼举动，反而是在抱怨男子就那么即出即收，不解风情。
“那接下来先生您打算前往哪里呢？”这时，空中小姐终于问出了已准备了许久的问题。
“还没有具体计划。”平头男子第一次轻声叹了口气，抬了抬剑眉：“西方是不用想了，这个是有约定的。我暂时会在阿拉伯半岛随便找个地方落脚，下一步说不定会去南非看企鹅也不一定。”
“南非的企鹅，呵呵，果然是好有趣的计划。如果可以，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呢？”空中小姐眼神一喜，立即开口问道。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不过，摩萨德有那么多假期吗？”平头男子低声一笑道。
“只要是陪伴先生您，我想总部会给假的。”说着，空中小姐又是甜甜一笑。
“这么看来，你们摩萨德是想招揽我咯？”平头男子无奈地问道。
“我们摩萨德可请不动您，如果可以，我谨代表我国向您发出正式邀请，欢迎您前往我国讲学。耶路撒冷大学，甚至已作好了准备，希望您能成为其客座教授常驻。”
“如果我说不呢？”平头男子想也不想，立即反问道。
“那么，我至少也要阻止您前往我们的敌对国。毕竟，如果有了您的帮助，我们很难想象敌人的军工体系会有怎样可怕地成长。这是我国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空中小姐依旧笑意盈盈地说着，但眼中却第一次泛起了冷色。
“呵呵，不知为什么，能收到摩萨德的警告通牒，我竟然有种骄傲的感觉。”平头男子直视着空中小姐的双眸，分毫不让：“毕竟，可以让摩萨德的王牌‘艾琳娜’亲自来面前招降，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哦？摩里先生认得我？”空中小姐第一次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低垂的左手轻微侧移了一下，似乎把手指停留在了裙内袜卡的某个位置上。
“两年来，波斯帝国的三位高能物理学家意外身亡，应该都是艾琳娜小姐您的杰作吧。知道在远东，我的伙伴们称您为什么吗？”
“什么？”
“重水！”
“重水？”空中小姐一蹙秀眉。
“对。因为你，波斯帝国期盼已久的何反应不得不平缓下来。就仿佛是一枚烫得发红的何燃料棒被无情地扔进重水池中，然后悄无声息得冷却了下来。”平头男子淡淡一笑道：“尽管，在许多方面我与我的伙伴都分歧严重，不过这一点上我倒是颇为认同的。”
“感谢这个来自远东的称号。重水…呵呵，下次我可以用这个名字给我的‘客户’写信了。”略愣了愣，空中小姐便笑着接下了这个雅号：“不过，先生您对我刚才的提议，有何感想？”
“这个，让我想想吧。至少在飞机降落前，我还是有时间的吧？”平头男子收回目光。
“没有人能够强迫您的意愿，先生。我再为您倒杯酒来，这次换白兰地怎么样，我刚才看见冰箱里有一瓶上等货色。”
“真是个好主意，十分感谢。可以的话，请来一大杯。”
“没有问题。”
说完，空中小姐妩媚地笑了笑站起身，回到了工作间。而留下平头男子独自苦笑。
可惜，平头男子最终还是没能喝上那一大杯白兰地。
因为就在空中小姐在工作间为其调酒的时刻，忽然，在飞机的舷窗外，一座无比高大的虚幻塔影突然现身。
那是一座连接着天地，整个由黄金般巨石垒起的巨塔。一圈连着一圈的螺旋从不可见的地面一直通向同样不可见的天穹。粗壮得无法形容的塔身甚至把整个天际的光都遮挡了下来。
“各位女士先生，如果我的眼睛没有出错的话，传说中的巴别塔真的出现在了各位的面前。主啊…”这时，机舱的广播中再次传来话唠机长的话语声。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再去笑话他了。因为机舱内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动弹不得。即便偶尔响起的一两声尖叫，也是显得那样突兀和不自然。
下一刻，飞机中的每个人只觉突然面前烈光一闪，便再没有了知觉。
而平头男子则以其顽强的钢铁意志，嗔目挣扎到最后一瞬，见到的便是那通天的巨塔猛地爆裂开来。
接着，在无数或虚幻或实质的飞散碎片中，一道灿烂的金芒突然击中了男子的胸膛。
再接下来，一切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第一章 埃拉西亚，恩斯博格男爵，男爵之子
常春藤庄园，恩斯博格家族的世袭采邑。
据说在两百年前，第一代恩斯博格家主，“恩斯博格爵士”，便是在该庄园中发迹起来，并最终成功脱离平民身份，获得爵士称号，成为了统治阶级的一员。
而在此后的漫长岁月中，一代又一代的“恩斯博格人”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奋斗，逐渐使得恩斯博格家族从一个微不足道的“爵士暴发户”成长成为拥有崇高声望和坚实底蕴的地方强势贵族，并最终成为肯特郡中排名前三的“恩斯博格男爵”。
而与恩斯博格家族一并繁茂起来的常春藤庄园，在经过了两百年间不间断的经营和修缮后，其规模和形制也已远远超越普通的贵族庄园。甚至，在肯特郡内的另两位子爵的产业中也难以寻出可以与之相匹的庄园来。
一年四季，常春藤庄园内总是铺陈着各种娇艳的鲜花，迷人的香芬和悦目的色彩会让人错以为春之女神在此常驻。
火红的玫瑰、洁白的月季、黑色的郁金香、蓝色的情人兰，许许多多肯特郡特有的植被以及埃拉西亚王国其他地区的奇种善品，都可以在常春藤庄园中发现踪迹。
而除此之外，恩斯博格家族不惜重金、陆续从王国各地甚至大陆各处收集来的众多雕塑杰作，也是常春藤庄园被贵族和学者们念念在心的重要原因。
从矮人青铜大师巴巴罗沙.麦酒的“掷标枪者”到百年巨匠卢梭的“斯巴达克斯”、从奇迹野蛮人卡鲁的“大君”到唯美主义月精灵的“献给月桂女神”......常春藤庄园内的雕塑甚至可以媲美埃拉西亚王室的收藏。
每当走在庄园的小径上，也许只是某一个不经意的转角，或者是一处花叶掩衬间，就会有一座雕塑精品等待着访客去探寻、去发掘、去欣赏。也难怪几乎所有到访过庄园的客人都会禁不住惊叹于“常春藤”的美丽和绚烂，更会被其中的艺术精品所牢牢吸引、流连忘返。
当然，能够支撑起如此规模和品质的贵族庄园，仅仅依靠家族传统和艺术品位是远远不够的。其内在的核心和关键还是在于充足的财力以及良好的商业网络。
不过，就这点而言恩斯博格家族的富有和精明在整个肯特郡都是久负盛名的。
或许，单单比较武装实力的话，恩斯博格家族与郡内的另两位子爵还相差甚远。但是，若是对比金融实力以及综合底蕴的话，恩斯博格家族真正担得起郡内三强之一的名号。只是，惯于低调的恩斯博格人并不习于把威势放在表面，这也是为什么两位相当不对头的子爵同时与恩斯博格男爵交好的原因。
按照往年的惯例，在“芽月”这样烁火流金的盛夏时候，常春藤庄园应该早已被来自肯特郡内各望族的小姐和夫人的笑声所充满了。因为在每年的芽月、花月、牧月这三个最为炎热的月份，恩斯博格男爵都会邀请郡内的贵族和知名学者前来常春藤庄园避暑消夏。一连多日的舞会、可人的贵妇小游戏、以及一些未知的邂逅浪漫，是所有肯特郡贵妇们一年中最不可错过的节目。
可是，在今年的“芽月”，常春藤庄园内却是出奇得冷清和寂寞。虽然依旧是花团锦簇、绿荫连连，但是却未见一丝欢快的气氛。不仅如此，在庄园中侍奉恩斯博格家族的那些仆人和女侍们，也都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做起事来分外小心，深怕犯下任何小错而招来严厉管家的惩罚。
位于庄园三层白色主楼的大书房内，一个银发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一张巨大的黑色橡木桌前，缓缓翻看着手中的一本册子。被一层层古老书架所围绕的中书房里安静无声，唯有男子不时翻过书页响起的轻微“沙沙”响声。
这个男子身材瘦削，大约四十岁，戴着一幅精致的金丝边眼镜，初看起来十分像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不过其那双灰色的眼眸却透着普通学者绝不会拥有的威严和上位气质。只是，这双上位者的眼睛此刻充满着血丝，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老爷。”
忽然，书房沉重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无声走了进来，在银发男子的桌旁停下，轻轻一躬道。
“是雨果啊。”银发男子放下手中的书册，转过头，看着老者道：“爱德华大夫看过了吗？”
“是的，爱德华大夫已经为少爷诊断过了。”老者点点头。
“情况怎么样？”
“爱德华大夫说，少爷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从二楼坠下有些许擦拭。另外，就是少爷的精神状态似乎还不是太好，爱德华大夫建议能适当疗养。”老者低声答道。
“是吗？”银发男子站起身，轻轻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吧。”
“是老爷。”老者一躬身，便随着银发男子走出了书房。
这个银发男子便是常春藤庄园的主人，当代恩斯博格男爵。
恩斯博格家族虽然说在肯特郡势力巨大，却并不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家族。
关于这一点，郡内的其他贵族或羡或叹、褒贬不一。人丁稀少，能帮助家族的财富不会被分薄、流失，能够始终留在家族的主干上；但另一方面，稀少的人口，特别是稀少的男性家族成员却也意味着家族根基的不稳和脆弱。毕竟，在埃拉西亚王室逐渐强势起来，意图恢复先祖荣光的今天，男性继承人的断绝将会给王室插手地方贵族事务、甚至谋取地方贵族财富打开一个再好不过的缺口。
而这一代的恩斯博格男爵如其先祖哪般，也并没有任何兄弟或者旁系男性族人。而他的十四岁的长子，摩里亚蒂，便自动成为了恩斯博格第一顺位、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但是，自从一个月前恩斯博格男爵的夫人，也就是摩里亚蒂的母亲不幸病逝后，这位恩斯博格继承人便始终沉浸在无边的痛苦和悲伤中。
甚至在昨夜，摩里亚蒂怀抱着母亲遗留下来的遗物从庄园二楼的房间中跳下，意图自杀。所幸，常春藤庄园厚密的草坪成功接住了这位可怜的小少爷，除了一些小擦伤和至今为止的昏迷不醒，摩里亚蒂可说是毫发无损。
“男爵大人。”
守在摩里亚蒂房前的两个女仆见到男爵带着管家缓步走来，立即上前施礼。
“把门打开。”作为管家，老者当先吩咐道。
“是。”女仆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立即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从房间里飘散到了走廊中。
恩斯博格男爵摆摆手，示意管家与女仆留在外面，自己独自走进房间。
身后，房门再次缓缓关上。
进入房间，恩斯博格男爵便见到独子闭目躺在巨大的雕花床上。
与父亲一样，摩里亚蒂也有着一头浓密的银发，不过却继承了母亲的蓝色眼眸。
此刻，摩里亚蒂依旧昏迷不醒。有些病态的红晕遍布着少年的双颊，而眉角上的些许擦破的痕迹似乎还在无声诉说着昨夜自庄园二楼跃下的“壮举”。
恩斯博格男爵看着自己的独子，久久不出声，一双被红色所遮掩的眼眸中不断闪过隐隐的伤心、失望、爱恋、愤怒等种种情绪。最后，当男爵的目光停留在床头桌上的一幅女性肖像上，随即发出一声悠长的无声叹息。
又过了片刻，男爵走出了摩里亚蒂的房间，管家立即跟上。
“照顾好少爷，等他醒了，再通知我。”男爵走过长长的走廊，望着长廊窗外的盛夏美景，淡淡道。
“是，老爷。”管家雨果点头答应。
“夫人的遗物找到了吗？”在重新回到大书房前时，男爵突然又问了一句。
“还没有。”管家摇摇头：“南妮发誓说看见少爷怀抱着夫人的法术书从窗前跃出，但是我们却无法在草坪上找到任何踪影。”
“继续找，还有，看紧南妮。”男爵最后吩咐一句，重新进入了书房。
“是。”管家对着缓缓合上的房门，躬身应道。
而在同一时刻，在恩斯博格少爷的房间中，原本沉沉昏睡着的摩里亚蒂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似乎有一场关乎生死的战争正在其体内爆发。
其实，事实也确实如此。
因为就在摩里亚蒂瘦弱的身体内，两个灵魂正在激烈地争夺着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以及最终的生存权。
其中一方，自然是身体的原主人摩里亚蒂，以及一本伴随其左右的透明法术书。
而另一方，则是一个来自异时空的灵魂，以及一片散发着灿烂金芒的碎片。
对峙已经持续了许久，最终，来自异时空的灵魂在金色碎片的催促下，首先扑了上去。而摩里亚蒂的灵魂则在法术书释放出的一团小小的温暖光晕后死死抵抗着。
灵魂的争斗看似简单、却是最无情不过。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绝不会有妥协或者退让可言。而随着双方对抗的不断升级，包裹着两个灵魂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眼看就要承受不住来自灵魂的冲击而彻底崩溃。
突然，金色的碎片再次放出璀璨的光芒，而在此光芒的照耀下，那来自异时空的灵魂莫名庄严道：“服从我，在可见的未来，我必复活你与你的母亲。我以‘摩里’之真名起誓！”
听到这道誓言，苦苦抵抗了良久的少年的灵魂忽然剧烈一震，继而便缓缓低下头来，竟然放弃了抵抗。而那本法术书也随之黯淡下来。
下一刻，金色碎片光芒骤起，一道虚无的塔影显出，接着少年的灵魂和那本小小的法术书便被吸入了那通天塔影中……
再后来，大床上，摩里亚蒂的身体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第二章 苏醒，苏醒之后，男爵
摩里亚蒂的身体依旧沉睡着，但是他的灵魂却清醒无比。
“新生”的摩里亚蒂一边仔细阅读着存留在身体中记忆，一边淡淡感叹着多次元宇宙的奇妙。
是啊，谁又能想到，只是一次普通的飞机旅行，却会遇到传说中的巴别塔现身。之后，更在通天塔虚实难辨的爆炸中实现灵魂穿越，跟随着一片金色碎片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位面，更直接占据了一个少年的身体。
“真是奇妙啊！”
通过研究少年以往的记忆，新生的摩里亚蒂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目前所在的竟然是一个与地球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这里，没有电器也没有网络，没有飞机也没有汽车，没有污染也没有过度开发，有的只是一片梦境般的无边美景。当然，在这个新世界中也有许多地球所没有的特产，例如魔法、例如骑士、例如恶魔、例如亡灵。同时，这个世间的最高权力已不再把握在讨厌的政客手中，大奥术师、圣堂、甚至传说中的神灵才是奇妙位面的真正主人。
“也许，这才是我退役后，该来的地方。”当摩里亚蒂终于吸取完了所有的记忆，沉思下来，最后带着失落和满意，与身体一起沉沉睡去。
三天后，摩里亚蒂正式苏醒了过来。
这些天一直常驻在春藤庄园内的爱德华大夫立即为摩里亚蒂进行了全身检查。而检查的结果也相当喜人，恩斯博格少爷除了还有一些轻微的虚弱外，其他一切正常。
“少爷，恭喜康复。”雨果管家看着坐卧在床上却目光炯炯的摩里亚蒂，展眉道。
“呵呵，谢谢，老雨果。”
对于这位已经为恩斯博格家族服务超过了五十年的老管家，摩里亚蒂与其的关系更像是一对祖孙而非主仆。只不过，在平日里这份厚重的亲情始终被老管家深藏在心底，而不会显露一丝一毫。
“怎么不见南妮？”继承了身体的记忆，摩里亚蒂望了一眼房间四周，问道。
“因为夫人的遗物失踪，南妮正在协助调查。”管家直白地回答道。
对于男爵家的长子，执掌家族的教育从其幼年时就开始了，所以雨果并不惮会对少爷有什么忌讳或者冒犯，因为贵族的规矩便是如此。
“是这样。”摩里亚蒂点点头。
对于服侍少爷的女仆来说，少爷跳楼、已故女主人的重要遗物失踪，即便这一切并不是女仆的过错，但也背负着巨大的责任。所以，女仆因此受到追问、审讯、甚至拷打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大多数时候，贵族对于他们的家仆、特别是犯错的家仆，是相当严厉和残酷的。
“南妮被送去地下室了？”摩里亚蒂想了想，又问道。
“没有。”老管家一笑：“还在弗兰克的小木屋里哭呢。”
所谓的地下室，就是贵族庄园内的地牢。
对于贵族的私仆而言，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威严的审判庭、郡里的公牢、甚至不是那苍白的绞刑架，而是贵族庄园内深藏地下、永不见天日的地牢，那是仆人们中的终极梦魇。
传说中被送进地牢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再次活着见到阳光。
皮鞭、火炉、锁链、污水池，哪怕是再勇敢、再健壮的男仆也不敢在私下谈及地牢，哪怕分毫。
“好吧，把南妮叫回来吧，别让她的眼泪把弗兰克的小屋给淹没了。”摩里亚蒂当然知道母亲的法术书再也找不到了，因为其已经被那片金色碎片所吸收，或者也可以说那本贯穿着强大母爱的法术书已经成为了金色碎片的载体和新形态。
“是，少爷。”管家的目光微微一亮，当即答应道。
过了一会儿，受了好几天惊吓的南妮总算暂时逃离了可怕的噩梦，重新回到了富丽堂皇的少爷卧室。
“南妮，服侍我起床，另外给我准备洗澡水和一份餐点，过一会儿我要去拜见父亲。”
得到了爱德华医生“可以下床活动，但近期避免剧烈运动”的医嘱后，摩里亚蒂从天鹅绒大床上起身。
刚过了五十岁生日的老南妮立即上前小心之极地服侍着少爷，深怕自己再犯一点错而又被赶回小黑屋。
经过简单的梳洗后，一份包括蘑菇清汤、焗花椰菜、烤小羊排、燕麦粥和水果色拉的简餐被送到了摩里亚蒂的餐桌前。
“嗯，手艺还算不错，但是调味却欠妥当。”摩里亚蒂慢慢细嚼着嘴里的食物，评价道。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在肯特郡中，常春藤庄园的美食可是相当有名的。甚至，曾经一些来自王都的老牌贵族对于恩斯博格的厨师也是赞赏有加。不过，这也仅仅是参照埃拉西亚大陆的标准。如果与地球相比，眼前的这份餐食，在原料材质上可以得九分，可是在烹饪水准上却最多只有六分，刚刚及格而已。
因为好几天没有进食，所以摩里亚蒂的第一餐吃得很慢、且吃得不多。
只是将燕麦粥喝尽，又吃了几片咸得出奇的桃肉后，摩里亚蒂便放下了刀叉。
随即，仆人撤去餐盘，又端上了一杯红茶，其中甚至还加入了些雷斯特酒，一种类似地球上白兰地的酒品。这是摩里亚蒂点名要的。
看着少爷突然多出来的新嗜好，老雨果有些疑惑，却也并不担心。毕竟，对于一个贵族男子而言，酒和烟草实在是不可或离的两大伙伴。
“好了，父亲现在有空吗？我想见他。”饮下了一整杯加料红茶，摩里亚蒂满意地放下描金白瓷杯，转身对一直侍候在一旁的老管家道。
“是的，老爷吩咐过，少爷您随时可以去书房见他。”雨果答道。
“那好，走吧。”摩里亚蒂点点头，当先走出房间，向着记忆中那间威严的大书房走去。
说实话，新生的摩里亚蒂并不想这么快就去面对这位名义上的父亲。
虽然，已经完全吸取了记忆的摩里亚蒂并不担心会有任何露馅的可能或者危险，但是这具身体本身似乎对于这位父亲有一些莫名的抵触。
不过当用茶的这段时间里，在略微考虑了一下后，摩里亚蒂还是决定立即前去拜访一下这位父亲大人。毕竟拖泥带水并不是自己的固有的风格，这一点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父亲大人。”
穿过老管家无声打开的房门，摩里亚蒂向前踏出一小步，便站定下来，向着坐在书桌后的男爵躬身一礼。
“听说你恢复了过来，我很高兴。”男爵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坐在自己的宽大皮椅上。
似乎在任何时候，男爵的装扮都是那么一丝不苟、尽可以成为贵族装束的典范。只不过在那副金丝边眼镜后面，依旧是一双赤红的双眼。
“过来坐吧。”在打量了摩里亚蒂一会儿后，男爵笑了笑，指了指房间另一侧的铺着洁白羊毛绒的沙发道。
“是。”摩里亚蒂这才大步走入书房，在沙发上坐下。
“摩里亚蒂，你知道吗，对于你几天前的鲁莽举动，作为父亲，我感到十分伤心。”见独子大大方方地在自己身前坐下，男爵略微有些惊异，但却不露声色，缓缓站起身，走到书房中央的海蓝地毯上，看着摩里亚蒂的双眼道。
“对于我所犯下的错误，我感到十分抱歉。父亲！对此，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惩罚。”同样望着男爵，摩里亚蒂站起身，躬身道。
“坐下吧，孩子，坐下吧。”男爵点点头，拍了拍摩里亚蒂的肩膀，示意其坐下，自己则也坐到了他的身旁：“没有人会惩罚你。”
“但毕竟我做下了令恩斯博格家族蒙羞的事，或许父亲您会宽恕我，但我却并不能宽恕我自己。”
摩里亚蒂不用问也知道，三天前“自己”跳楼自杀的事必定已经在肯特郡的贵族阶层中疯传开来。
再不用多久，“懦弱”、“胆怯”、“疯子”、“可怜虫”这样的称号就会像雨点一般被投掷到摩里亚蒂的身上。即便，碍于上流社会的规矩和恩斯博格家族的威势，当事人不会受到正面的批判和歧视，但是背后对于摩里亚蒂的诋毁一定会是只多不少。
“孩子，我知道，海伦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也许你至今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是，那逝去的毕竟已经逝去。作为一个贵族、作为恩斯博格家族的一员，必须学会冷静和忍耐。即便那令人几乎无法忍受的痛苦会在你的心中像野火一般肆虐，但是你也必须有一颗精金做成的心脏。”男爵看着摩里亚蒂，缓缓道。
“是的父亲，我会遵从您的教诲。”摩里亚蒂再次低下头去。
“先不用考虑什么惩罚了。根据爱德华大夫的建议，你应该作一次疗养，你有什么想法吗？”似乎有些意外于如此顺利的沟通，男爵不禁略点点头。
要知道之前男爵与原先的摩里亚蒂也交流过许多次，但每一次只要一提起其去世的母亲，摩里亚蒂就会止不住的哭泣或者发疯般地嚎叫。而今天，摩里亚蒂的表现却是如此冷静和“优秀”，实在让其有些惊喜。
“完全不需要什么疗养，父亲。”对于男爵的提议，摩里亚蒂直接拒绝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整理母亲大人的遗物，然后继续完成我的魔法课程。”
“是啊，在你母亲的教导下，你已经是一名了不起的法师学徒了。只可惜在埃拉希亚王国早已经没有了魔法传统，一时之间也实在很难找到一位适合的法师来指引你前进的道路。”男爵点点头，并不以自己的提议被拒而恼怒：“不过，你母亲的法术书已经莫名失踪了，我已经让雨果调查了多日，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没有关系，父亲。继续学习魔法，只是对于母亲大人的永久怀念。”摩里亚蒂沉静地回答道，眼神完美无缺。
“恩，我同意你的想法。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安排时间参与到家族的运营中来。毕竟你的身份是恩斯博格家族第一继承人，这是你的权利，同样也是你的义务。”
“是的，父亲大人。”
说到这里，摩里亚蒂起身向男爵告辞。
在男爵的目送下，摩里亚蒂退出了书房。
书房的门再次无声合上，只留下男爵一人在房中若有所思。
第三章 后寒冰末日时代，王国的贵族，交谈
忘了在何时摩里亚蒂曾听人谈起过：所谓的贵族生活，就是一种腐败的、奢靡的、朽烂的、了无生趣的、应该被扫入历史最底层垃圾堆的生活。
对于这种论断，当时的摩里亚蒂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不反对。毕竟作为一个工程师，他并没有真正接触或者进入过这样的圈子，所以也就没有发表评论和感想的基础。
而现在，当摩里亚蒂作为一个男爵家的独子、完全置身于埃拉西亚王国地方强势贵族的领地中，他才能非常有底气的说：以上论述简直就是放屁！
想象中，那些欺男霸女、吸食民脂民膏、整天游手好闲、提鹰遛马的纨绔贵族子弟，在埃拉西亚的土地上根本就不存在。
这倒并不是说埃拉西亚的贵族情趣有多么高尚、思想有多么完美、理念有多么崇高，而是残酷的现实从根基上消灭了那些贵族寄生虫的可能。
自从五百年前的“寒冰末日”后，埃拉西亚王国、安塔格瑞琪大陆、甚至整个位面的格局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尽管在“寒冰末日”的恐怖冲击中艰难生存下来，格里芬家族依然作为王国的统治者屹立于王都“斯坦德维尔”。但是，与其先祖“狮鹫之心”格里芬.哈特相比，王室对于埃拉西亚的统治力已经远不能与“寒冰末日”前相比了。
与此同时，趁着王室军事实力的极度衰退和法师体系的崩溃，王国的地方贵族们则趁势崛起。虽然，在名义上埃拉西亚依旧是一个完整的人类王国，但是王室的权力棒仅仅能在斯坦德维尔和其附近的区域挥舞无阻。而至于王国其他地区的公共事务和行政管理，在很大程度上已经由地方贵族势力来主导了。
虽然几百年间，格里芬家族几次试图振作威势，重拾“狮鹫之心”的荣光，但是“狡猾”的地方贵族们却哪里肯放下手中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力。于是，王室和地方贵族的斗智斗勇、你进我退便成为了此后王国内部政治生活的主流。
当然，以上这些“中央”与“地方”的“游戏”始终被限制在可以接受的程度之内。无论是王室或者贵族，都是严格遵循着一定的规则来行事的。毕竟，这是整个王国存在的基础。如果有朝一日王室和贵族都不再遵守它，那么王国也便会不复存在。
正是有了这样的历史渊源，所以每一个王国的贵族，无论是王室后裔还是地方贵族子弟，从其诞生起便必将置身于这个“大游戏”中。没有人可以例外，也没有人可以逃避。除非有人声明放弃自己的头衔而自动沦落为普通的平民。
而除了来自王国内部含蓄而微妙的政治争斗外，地方贵族面对的另一大威胁则是更加赤洛裸的、来自王国外部的军事压力和武力威胁。
埃拉西亚王国位于安塔格瑞琪大陆的中央，占据着大陆上最丰饶的土地和最大片的产粮区。每年，埃拉西亚大平原上丰收的小麦、燕麦等粮食作物的产量几乎占到了整个大陆产出的三分之一。
当半兽人的小崽子在克鲁洛德的荒原上游荡找食时，当塔塔利亚大沼泽的土著年年与饥荒抗争时，当来自布拉卡达的商队不得不拿出珍贵的魔法道具来交换面粉等物资时，埃拉西亚的子民却能很轻松得吃饱饭。啊，也许很轻松吃饱饭的说法有些夸张，但至少在王国里因为饥饿而死去的人数可说是大陆上最少的。
所以，可以这样说，埃拉西亚王国占据了让整片大陆都嫉妒和眼红的永久性财富。
虽然，在王国的立国战争中，“狮鹫之心”带领着强大无比的人类军团几乎横扫了一遍安塔格瑞琪，进而确立了公认的泛大陆人类霸权。但是，随着时间的无情远去和王国军事实力无可争辩的衰退现实，曾经在人类军团铁血刀锋下瑟瑟发抖的其他大陆种族，再一次开始了蠢蠢欲动。
当然，从目前的世界格局分析，也许国与国之间大规模军事冲突的时刻还未到来，但是台面下的一些小动作却已经越来越多。
特别是来自王国西面的克鲁洛德，那些嫉恨于人类将自己的先祖从大陆霸主宝座上扫下来的野蛮人，时不时的就会如贪婪的蝗虫一般，公然窜入埃拉西亚境内实施火烧、抢劫、破坏。而克鲁洛德官方对此的解释是：那只是一小撮荒原强盗而已。
可是，就是在这群“荒原强盗”中，却不止一次发现过克鲁洛德军方精锐狼骑兵的身影。
针对这样严峻的局面，地方贵族们不得不一再加强自己的武装力量，以应对来去如风、冷酷无情的“荒原强盗”。但是，在真正爆发埃拉西亚与克鲁洛德的全面战争前，王国贵族在战略上的被动挨打现状却是很难改变的。
正是因为有了以上种种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压力以及逼迫，所以绝大多数的贵族都必须时刻保持警醒和戒备。也许，贵妇人和小姐们可以不时参加一些宴会、郊游以打发漫长的无聊时光，但是贵族的男子们却不得不永不停息地为自己领地上的各种事务所奔波。
领地越大、爵位越高、责任也就越大。
而在此后的一个月中，复原后的摩里亚蒂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跟随在男爵父亲的身后，帮助处理家族事务。至于剩余的全部空闲则被分配给了魔法和《大陆通史》。
田庄的收成、家族商队的贸易、领地的防卫、郡内其他贵族的联络，海量的工作让摩里亚蒂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彻底领会了一个贵族少爷的“幸福生活”。
而因为摩里亚蒂之前的“荒唐举动”，导致其在家族内外的威信和体面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虽然暂时还没有不良的现象出现，但是摩里亚蒂却能清楚地察觉多包括仆人在内的许多人，对于自己的微妙“看法”。
不过，总算之后摩里亚蒂在协助男爵处理家族事务时的优异表现让大家多少改变了一些看法。甚至连男爵都惊讶于儿子在工作中所表现出的成熟和游刃有余。而对于这样十分突兀的变化，男爵唯一可以得出的解释，就只能是失去母亲的巨大刺激让这个以前脆弱无比的男孩在一夜间成长了起来。
逐渐的，摩里亚蒂在挽回父亲对于他的信任和期待，而这也是新生的摩里亚蒂竭力想要达成的目的。
“摩里亚蒂，你觉得弗里斯的商队，今年的表现怎么样？”大书房内，男爵坐在他惯常的那把高椅上，摩里亚蒂则端着一杯特制红茶小口轻啜着。
忽然，男爵将一张记录着密密麻麻数字的羊皮纸递给摩里亚蒂。这上面，是一支属于恩斯博格家族商队的业绩报告。
“恩…一般。”摩里亚蒂放下茶杯，接过羊皮纸，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把报告交回给男爵，道。
“哦？你觉得一般？”男爵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独子：“理由呢？要知道，这一次弗里斯可是为家族带来了超过三万王国金币的收益。”
“是，父亲大人，我的看法是这样的。”对于男爵的反问，摩里亚蒂微微一笑：“所谓收益，并不单单是一个抽象的数字或者金额，更多的应该是一种有益的综合性的状态。以弗里斯的商队为例，在过去的一年间两次往返于埃拉西亚和塔塔利亚之间，用粮食和铁具，换回了大量的廉价皮草和一些沼泽地特产。如果光从这一点来说，弗里斯不愧为家族的银级商队主管，他的努力工作也的确为家族带来了可观的财富。”
“嗯，继续说。”男爵耐心地望着道。
“但是，仅仅是皮草和类似‘龙舌草’这样的沼泽地特产，在我看来似乎并无法完全匹配家族商队为此所冒的巨大风险。虽说在塔塔利亚并不存在野蛮人的强盗，但是那里土著部族间混乱冲突所带来的威胁却丝毫不小于荒原。”摩里亚蒂沉着道。
“那么以你看来，怎么样的生意才更加符合家族的利益呢？”男爵接着问道。
“从长远来看，殖民收获的利益才是最大的。”摩里亚蒂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不急不缓道：“不过就目前的现实情况而言，这并无法办到。”
“不错。塔塔利亚的沼泽地是任何一支军队的噩梦。过去，王国并非没有做出过这样的尝试，但结果，显然并不理想。”男爵赞同了摩里亚蒂的第一个观点。
“那么父亲，您觉得在塔塔利亚所出产的‘商品’中，哪一种是最廉价的？”这时，摩里亚蒂忽然反问了男爵一句。
“最廉价的？”男爵似乎并没有料到摩里亚蒂会有此一问，而他自己也确实从没有这样思考过：“草药、皮毛、木雕、粗等硫磺？”男爵并不以自己被儿子问住为忤，反而越发有兴趣地说道。而他所提到的，也都是每年塔塔利亚出口的大宗商品。
“不，父亲，这些都不是。”摩里亚蒂摇摇头，同时从书桌旁的一只精巧木盒中取出一支丹纳曼黑雪茄，用银质雪茄刀切开烟嘴，然后划过一根火柴为父亲点上。
男爵接过雪茄，轻轻吸了第一口，然后吐出，同时满意地点点头，静静等待摩里亚蒂继续说下去。
“在我看来，塔塔利亚最便宜的‘商品’并不是那些沼泽地特产，而是塔塔利亚的土著本身。”望着为雪茄烟雾所包围的男爵，摩里亚蒂“啪”地俯身、双手撑在大书桌上，道。
“哦？”男爵的灰色眼眸瞬间一闪：“你说的是塔塔利亚佣兵？恩，塔塔利亚的佣兵的确是泛大陆最便宜的战士，不过其怯懦和无用的名声也跟它的便宜一样知名。再说，恩斯博格家族在‘军火’市场上并没有多少‘固有领地’，如果要插足其间恐怕并不容易。”
“不，父亲，我指的并不是链锤狼头人或者蜥蜴弓箭手这样的武装佣兵，而是最普通的土著。包括老人、妇女、孩子。”摩里亚蒂再次语出惊人。
“说具体些。”这时，男爵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雪茄，坐直了身体。
而对于本次谈话，男爵也开始真正产生了兴趣。
第四章 递招，本地代工，未来
“在塔塔利亚，每年冬季都会有为数众多的老弱死于饥荒。因为缺少口粮，不少土著部落甚至会将幼年的孩子和丧失劳力的老人遗弃在沼泽地里。”摩里亚蒂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说道。
“的确。那里的耕种土地十分稀少，而狼头人和蜥蜴人这样的种族又是以‘多产’闻名。人多地少，生活自然不容易。”男爵十分清楚塔塔利亚的实际状况。
“所以，如果说在埃拉西亚雇佣一个作坊工人每天需要支付一磅粗面粉的话，那么在塔塔利亚相同的花费则至少可以雇到十个、甚至二十个土著。”
“你的意思我有些明白了…可是，那里的土著是如此的愚钝，你不可能要求他们像王国的工人那般具有合格、娴熟的技艺。”男爵点点头，随即又反问道。
“父亲说得对，我们是无法要求土著在一夜间变得聪明和能干起来，甚至像王国工人一般纺纱织布、铸铁造船。但是起码，我们可以让土著做一些他们擅长的工作。”
“比如？”
“比如土著们熟悉的皮具加工、危险的硫磺提纯工作、或者是一些需要灵巧手指的木雕手艺，等等。”摩里亚蒂一笑。
“你的设想是，家族直接在塔塔利亚开设作坊？”男爵放下手中的雪茄，站起身道。
“是的，我的建议是：家族在塔塔利亚的亲善势力中投资开设生产作坊，以实现货品在本地完成粗加工。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节省下大量的成本，同时也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回程运力浪费，而收获更大的利润。”摩里亚蒂顺手取过一张粗糙的草叶纸，用蘸黑的鹅毛笔在其上勾画着，一边继续道：“当然，为了保障家族产业的安全，我想我们应该允许当地部落在作坊中参与一定的股份。而那些在部落战争中轮为奴隶的人口也可以成为恩斯博格家族最好的劳力之一。”
“摩里亚蒂，不得不说，你让我感到十分吃惊。”男爵接过摩里亚蒂递过的那张流程简图，看了有近十分钟，才缓缓抬起灰色的眼眸，看向儿子。
“谢谢您的夸赞，父亲。”摩里亚蒂对着男爵一笑：“不过，我所提出的设想还只是最粗陋的草案。至于如何抵挡住家族竞争对手的跟风、如何处理与当地土著部落的关系、如何把利润最大化，我想家族中的专门人才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你很好，摩里亚蒂。”男爵又看了摩里亚蒂一眼，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坐下，道：“对于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设想，我觉得颇为有趣。怎么样，弗里斯的商队就交给你了，在塔塔利亚建立作坊的事务也全权交给你处置？”
将一支每年可以带来数万金币收入的重要商队交给摩里亚蒂支配，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相当够份量的奖赏。看得出，恩斯博格男爵此刻的心情定然不会与其表现出来得那么平静、超脱。
不过，在略作思考后，摩里亚蒂却道：“父亲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获得一支‘布拉卡达’商队的管理权。”
“布拉卡达吗？”男爵看着摩里亚蒂，眼波一动。
“可以。”男爵想了想，微微叹了口气，点头道：“鲁普的商队就属于布拉卡达的线路。不过，那只是一支铜级商队，可以使用的资源也要少于弗里斯。”
“没关系的，父亲。衷心感谢您的慷慨。”摩里亚蒂想也不想，满意地收下了鲁普商队的控制权。
在给男爵父亲上完了这节有关“世界工厂的小课”后，摩里亚蒂便告辞离开了大书房。
至于男爵和恩斯博格家族之后将在塔塔利亚采取怎样的行动、是否会真的把摩里亚蒂提出的全新理念变成现实，少年并不十分关心。
离开了父亲的行政书房，摩里亚蒂直接往自己的小书房走去。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摩里亚蒂留给自己研究魔法的。
摩里亚蒂的母亲，海伦，是一位出身布拉卡达的四级法师。虽然按爵位论，海伦的身份只是平民，但是凭借着其法师的身份，海伦依旧可以在埃拉西亚王国享受相当于女勋爵的地位和待遇。
早在五百年前的“寒冰末日”中，泛大陆的法师们因为遭受到能量风暴的毁灭性侵袭而大量死亡、大陆的魔法文明也随之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巨大倒退。
如今，在安塔格瑞琪大陆除了南方冰原上的布拉卡达联邦外，已经没有哪个地方还能保持住完整的法师体系和传统了。甚至就连曾经以高度的魔法成就著称大陆的精灵们也已大多沦落为依靠弓箭在森林中游猎的猎人了。（死灵法师联盟除外，因为邪恶的死灵术更被人认为是邪术而非魔法。）
所以在今时今日，一个四级的布拉卡达法师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当地统治阶层的尊重和欢迎。
而摩里亚蒂的母亲海伦，便是在自己的游历途中，遇到了恩斯博格男爵并双双坠入爱河。
在经过将近一年热烈的追求后，海伦法师答应了男爵的求婚，并最终成为了常春藤庄园的女主人。
而这次贵族和法师间的联姻，直接在肯特郡内造成了巨大的反响。几乎所有的肯特郡当地贵族都为有一位法师加入自己的圈子而欢呼叫好。
待小摩里亚蒂出生后，海伦便依照布拉卡达的传统，开始着力将其培养为一个优秀的法师。而对于这一点，男爵也给与了充分的鼓励和支持。因为一个有着法师身份的家族继承人无疑会给恩斯博格家族带来更多的光环和底蕴。
当摩里亚蒂十二岁时，他拥有了自己的法术书，学会了自己的一个法术“魔法之箭”，并正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法师学徒。
但可惜的是，两年后母亲的突然病逝不但给摩里亚蒂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精神打击，也似乎彻底断绝了他的未来法师之路。
毕竟在早已中断了法师传统的埃拉西亚想要依靠自学来成为正式法师，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在王都斯坦德威尔还有一个王国的所谓法师公会，但那只是一个十分宽泛的小组织，甚至只相当于作为王国境内少数法师的联谊会般的存在。
除非摩里亚蒂可以放下家族，前往南方遥远的冰原求学。否则，在可见的有生之年少年将与他的魔法生涯愈行愈远。
而抛开家族与爵位，对于恩斯博格家族的继承人来说，也是极不现实的。
走进自己的书房，摩里亚蒂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同时招呼仆人全部退了出去。
“贵族小少爷干的也不是轻活呀。”端起桌边刚刚沏上的雷斯特红茶，摩里亚蒂喝了几口，才略略出了口气。
待休息了一会儿，摩里亚蒂便在铺着厚实毛毯的地上盘膝坐下，开始冥想。
冥想是所有法师的必修课。
无论是为了提高精神强度、提升法力额度、或者最基本的恢复法力，冥想都是法师的不二选择。在布拉卡达，甚至有不少法师会将自己半辈子的时光花在冥想上。可在外人看来，法师的冥想却几乎与闭目养神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失去了母亲的指导，摩里亚蒂暂时已无法再学习新的法术，但自其十岁开始就掌握的冥想技能早已经成为了这具身体的本能。
自其苏醒后，每天，摩里亚蒂都会花费至少三个小时在冥想上。
对此，男爵保持了缄默、管家会在每日的同一时刻让整座常春藤庄园都保持静默、而仆人们则会齐齐远离摩里亚蒂的私人书房。
根据最古老的魔法传说，法师的冥想其实就是探寻自己内心的过程。
所以，每个法师在冥想时所见到的世界都各不相同。
而在摩里亚蒂的冥想世界中，已经幻化为一本透明水晶书的金色碎片便是其全部。
通过一个月不间断的冥想，摩里亚蒂所掌握的法术虽然仍是那唯一的“魔法之箭”，但是他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法力额度有了超乎寻常的增长。
根据魔法世界的常识，一个法师的法力额度若想增长，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提高自己的法师等级。
每一次法师等级的提升，都会为法师本人带来莫大的好处。而其中的主要福利之一，便是法力额度的大幅提高。
不过，等级的提升是缓慢而艰难的。再天才的法师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下一次晋级何时可以到来。所以，冥想便成为了普通法师提高法力额度最主要的手段。当然，与等级提升时法力额度的爆发增长不同，通过冥想来提高法力额度只能是一点一滴的。但这却是最稳定的前进道路。
而除了上述两种方法外，传说中还存在着一条捷径，那便是魔法奇迹之地“神秘花园”。传说，只需找到并进入到神秘花园中，那么法师的法力额度便会自然而然地提高一级。
只可惜，五百年来整个大陆都再没有发现过神秘花园的踪迹。甚至连布拉卡达的大奥术师也认为所有的神秘花园都已经被“寒冰末日”所摧毁。
然而，摩里亚蒂在经过短短一个月冥想后，却发现自己的法力额度增长了近百分之三十。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几乎已经达到了法师晋级时才会出现的爆发式增长的水平。而根据身体的记忆，也只有在摩里亚蒂学会第一个法术、成为法师学徒时，他的法力额度才有过一次类似的递增。
对此，摩里亚蒂思索良久，而其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的解释是：那片未知的金色碎片成就了这一切。
当然，对于这样的天大利好消息，摩里亚蒂由衷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欣喜。
说实话，相比较于恩斯博格家族继承人，摩里亚蒂更看中自己作为法师学徒的身份。
就仿佛在以前的世界中更痴迷于机械和电子工程一样，在摩里亚蒂的眼中魔法世界无疑要远比贵族圈子更有吸引力得多。而且与地球相比，在这个新世界中魔法的力量将更加举足轻重、更加无可比拟。
当然，适当巩固好自己的贵族地位对于新生的摩里亚蒂来说也同样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在大书房中摩里亚蒂会花费心思向自己的贵族老爹“递招”的原因。
对于摩里亚蒂来说，他现在的根基在埃拉西亚，但他的未来前途在布拉卡达。
而且，除了自身法力额度超自然的增长之外，摩里亚蒂还惊奇地发现金色碎片具有可以收纳法术书和魔法道具的神奇功能。而摩里亚蒂自己的法术书和母亲海伦留下的一支附带着二级法术“伪装术”的发卡便被其悄悄地收纳在了水晶法术书内，再无须额外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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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锻炼、汉密尔顿骑士、早餐会
初秋的清晨，长春藤庄园显得万籁俱寂、沉静悠远。清爽的微风带着各种果实的馨香飘荡在空中，让每一个早起的人都感觉到舒适异常。
绕着庄园慢跑了一圈，摩里亚蒂略有些气喘地缓缓走在绿茵浓密的林间小径上。
对于自己的新身体，摩里亚蒂并不非常满意。
在原来的世界，摩里亚蒂的主要身份虽然是一个文职的军方工程师，但是作为军人的基本素质还是有的。长跑、拉练、俯卧撑、引体向上、甚至军体格斗，摩里亚蒂不说是数一数二，但也绝对位于平均水准之上。
“文明其头脑，野蛮其肌体。”这是摩里亚蒂一直信奉的人生信条。
而在来到这个新世界，有了一个新身体后，摩里亚蒂却无奈的发现自己这个贵族少爷实在有些弱不禁风的意味。
想来以往过于强烈的母爱以及作为法师学徒的一些后遗症造成了恩斯博格少爷瘦弱异常的身形。
也罢，从头开始锻炼吧。
于是，摩里亚蒂开始每天天不亮就外出长跑，而这一古怪景象也很快成为了庄园仆人们私底下的新谈资。
对此，男爵只是与摩里亚蒂简单交流了一次，便笑而化之了。
而在经过几个月的基础锻炼和有针对性的饮食补充后，摩里亚蒂原本瘦小得仿佛女孩子的身材终于开始向着一个健壮少年的方向转变。
渐渐成型的肌肉轮廓终于出现在了摩里亚蒂的胸口和腹部，过去苍白得好像敷了雪粉的皮肤也更多得被红润所包围。而摩里亚蒂原先显得稚嫩的样貌也在不知不觉间成熟、英俊了起来，以至于有不少年轻的女仆开始偷偷爱慕起自家的少爷。
结束了慢跑，摩里亚蒂调匀呼吸，走到庄园后方一处僻静的小林空地中。
那里，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已经在等候。
“早安，摩里亚蒂少爷，我们开始吧。”见到摩里亚蒂的到来，中年男子轻轻一躬身，其全身的钢甲随即发出一阵“叮当”的金属响声。
“早上好，汉密尔顿骑士。”摩里亚蒂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微笑致礼。
眼前的这个男子名叫刘易斯.汉密尔顿，是恩斯博格家族的附庸骑士，现任长春藤庄园的卫队长。
六十年前，摩里亚蒂的曾祖父，老恩斯博格男爵，将刘易斯的爷爷册封为骑士，并授予其两座村庄作为封地。自此以后，汉密尔顿家族便世代效忠于恩斯博格男爵，至今已是第三代。
“开始吧，刘易斯。”在原地又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摩里亚蒂拔出原本就插在一旁草地上的一柄无锋短剑，对中年男子点点头道。
“好的。”刘易斯踏前一步，也将身前的一柄短剑抓起。
“哈！”
摩里亚蒂深呼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大喝一声向着中年男子冲过去。
“当！”
刘易斯面无表情，横剑一挡，摩里亚蒂连人带剑立时被一下击开……
就在半月前，摩里亚蒂向男爵提出要求，希望系统学习剑术课程，理由是强健身体以及提升自卫能力。
虽然男爵十分奇怪于从小就厌倦武力的独子会突然如此要求，但是作为一个贵族有一副好身板可说是相当必要的条件。而且，在王国贵族的社交礼仪中，剑术格斗也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内容。
于是，在男爵的安排下，刘易斯卫队长便会在每天早晨摩里亚蒂的慢跑后，给其上一节剑术课。
尽管相对于摩里亚蒂的年龄，现在才开始练习武技已经为时过晚、注定不可能取得太大的成就，但是为人刻板、认真的汉密尔顿骑士还是严格按照骑士的训练体系“操练”起摩里亚蒂。
“哈！”
连续几剑的攻势被对方轻易挡回，摩里亚蒂却没有任何气馁的感觉，反而愈发兴奋起来。
与中阶战士、七级骑士、六级剑士的刘易斯相比，摩里亚蒂可说是不折不扣的菜鸟。
每一次与汉密尔顿双剑相交，摩里亚蒂都会感到一股庞大的力量和充满威慑的压迫感向自己涌来。尽管刘易斯在出手时已经尽可能地收纳威力，但是堂堂中阶战士的可怕战力仍然频频让摩里亚蒂吃到苦头。
“腰部再低一些！”
“后腿用力！”
“出剑的手抓紧！”
丝毫不考虑眼前少年的身份，一旦发现在练习中摩里亚蒂有任何动作不对或者出剑不到位的地方，刘易斯便会大声喊出。
而每过一段时间，刘易斯就会示意摩里亚蒂停下。
这一方面是让摩里亚蒂略微放松一下紧张的肌肉，另一方面刘易斯则是要亲身模拟之前摩里亚蒂的剑术动作并做出实体指导。
每当看到身着一身接近两百磅重的钢甲却丝毫不影响其动作，且好像从不会疲劳的刘易斯，摩里亚蒂总是会深深感叹于战士的强大身体。而且摩里亚蒂知道，自己眼前所见的汉密尔顿骑士仅仅只是一只深深收敛起了尖牙和利爪的猛虎。
而传说中中阶战士的战斗光环，摩里亚蒂至今都没有机会见到。
大约在一个小时后，摩里亚蒂的剑术课宣告结束。
回复沉默的汉密尔顿骑士向着摩里亚蒂抚胸一礼，然后就拿起两柄短剑自行离去了。
“真是个强大的家伙。”看着刘易斯的金属背影快速消失在小林中，摩里亚蒂一边按摩着自己有些发肿的手腕，一边摇头笑了笑。
又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将方才剑术课上新学到的东西回忆了一遍后，摩里亚蒂才大步离开了林间空地，回到庄园中。
庄园主楼里，老管家雨果已准备好了热水和冰袋。
不作停留，摩里亚蒂穿过大厅，直接进入到覆满白色大理石的浴室，脱下被汗水浸透了的内外衣，走进一个盛满了舒适热水的大木浴池，然后在隐藏在水面下的一个特制的小斜坡上躺下，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这时，两个年幼的侍女红着脸、上前跪下，将两只冰袋小心的敷在摩里亚蒂搁在浴池边缘上的手腕上，同时轻轻地按摩起来。
“雨果，今天有什么安排吗？”闭目躺在浴池中，摩里亚蒂平缓下呼吸，然后问道。
“是的，少爷。‘布拉卡达商队’从南方归来，商队主管鲁普请求面见您。”一直侍奉在旁的老管家回答道。
“恩，可以。过一会儿安排在天鹅厅见面吧，来个早餐会。”摩里亚蒂想了想，道。
“好的。”雨果点点头，又继续道：“明天晚上，索尔克子爵将举办其五十岁生日晚宴，地点是索尔克家族的温莎城堡。由于男爵大人外出，所以少爷您必须代表恩斯博格家族出席。”
“贵族宴会，呵呵，好吧。”摩里亚蒂睁开眼睛望了眼管家，随即无奈地笑了笑：“礼物和随从就由你安排吧。看起来，又要经受一次集体白眼和嘲笑了。”
新生后，摩里亚蒂曾跟随过男爵参加了几次贵族社交，不过肯特郡的贵族们对于这位“自杀未遂”的恩斯博格继承人反响并不好。而“懦夫”、“胆小鬼”、“长不大的小宝宝”也成为了其他同龄贵族子弟在私底下送给摩里亚蒂的“雅号”。
“来自低俗者的笑声，永远不会蒙住高尚者的双眼。少爷。”看得出摩里亚蒂并不喜欢这样的贵族宴会，老雨果安慰道。
“我明白，雨果，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况且贵族宴会本就是贵族生活的一部分，我不会逃避的。”似乎是休息得够了，摩里亚蒂从水池中站起身。
一旁的两个小侍女赶忙拿来洁白、蓬松的羊毛浴巾，为摩里亚蒂小心地擦拭着身上的水迹。
在蒸腾而起的水雾里，侍女的脸颊红得几乎就像是熟透了的柿子。
穿上舒适的丝绸内衣，系上法师袍（作为法师学徒，摩里亚蒂已经有资格身穿法师袍。只不过现在他的法师袍上没有标记法师等级的银星，也并未附加任何固定法术），摩里亚蒂离开浴室，在管家的陪同下来到“天鹅厅”。
天鹅厅中，丰盛的早餐已经准备完毕。
根据恩斯博格少爷的最新口味，他的早餐通常由烟肉、香肠、火腿、煎蛋、水果色拉、面包片、以及燕麦粥组成。而饮料则通常是新鲜的牛奶或者鲜榨果汁。
有时，摩里亚蒂也会在餐前先要上一小杯餐前酒，所以深合其口味的雷斯特酒也是常备的。
在天鹅厅的一角，商队主管鲁普早已等候着。
当见到管家和恩斯博格少爷走进来，鲁普立即上前向着摩里亚蒂深深一躬：“您好，恩斯博格爵士，鲁普想您致敬！”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鲁普先生。想必你也还没有吃早餐吧，不必拘礼，我们边吃边聊。”说着，摩里亚蒂走到自己的主位上坐下。
第六章 薄荷红茶，叔叔，表姐
“鲁普先生，时光的流逝真是迅捷而悄然，距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吧？”摩里亚蒂拿起一片面包片，用雪亮的银质餐刀从桌上的小罐中挑起一些蜂蜜，然后均匀地涂抹在面包表面，一边微笑地对鲁普道。
“是的，恩斯博格爵士，能再次见到您我深感荣幸。”
因为摩里亚蒂是恩斯博格家族的继承人，所以天然拥有了爵士头衔。
“看起来这一次的布拉卡达之旅似乎很是顺利啊，不到一百天就走完了来回行程。怎么样，说说看，收获如何？”摩里亚蒂示意对方不必那么拘谨，尽可以享用自己桌上的美食。
“是的，托爵士您的福，这次的旅程十分顺当。”鲁普小心地端起了一杯苹果汁，轻轻啜了一口，接着又立即放下，回答道：“因为在路上没有遇到麻烦，所以商队走得很快。而本次的货品在布拉卡达也销售得很好。因为需要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储备食品，所以我们运去的面粉、肉干受到了当地人的欢迎。”
“恩。”摩里亚蒂微微点点头。
一直以来，粮食都是埃拉西亚王国向布拉卡达联邦出口的最大宗商品。由于地处冰原地区，所以布拉卡达本地的小麦和肉食产量一直受到寒冷气候的限制，所以面粉和肉干等的热销也是正常和意料之中的。
“那么薄荷红茶的反应怎么样？还有，见到我叔叔了吗？”摩里亚蒂直起了身体，问道。
不同于面粉、肉干等普通货物，薄荷红茶是摩里亚蒂在此次商队的贸易品中特别指名加上的。
红茶是埃拉西亚中北部几个郡的主要经济作物之一，根据品种的不同大致可以分为山岩红茶、雨雾红茶和牧场红茶三种。其中，产于拉奇格郡落日山深处的“鸽血”山岩红茶最为稀少和名贵。
而埃拉西亚的贵族大多都保有饮用红茶的习惯。这不但因为红茶的气味清新、滋味甘甜独特、十分符合贵族的品味，更重要的是红茶具有一定的消食功能，可以帮助油腻的肠胃摆脱不适、促进消化。
至于薄荷，则是阿维利山脉的特产，据说是生活在当地的精灵首先发现并种植的。对于薄荷那略带刺激的清凉味道，并非所有人都是能喜欢和适应的。在埃拉西亚，人们对于薄荷的运用更多的是充当一种药剂，例如感冒后的通鼻润喉，而鲜有人会在日常的饮食中加入薄荷叶。
不过，自从摩里亚蒂偶尔有一次在餐桌上发现了薄荷叶的身影后，便按照地球的习惯，将其与自己的红茶结合了起来。通过一定的加工程序，制成了薄荷红茶。而在品尝了这一创新性的薄荷红茶后，摩里亚蒂发现其清爽、提神的滋味竟然对于法师冥想后的疲倦和困顿有相当好的促进恢复作用。特别是在放松神经和调节精神上，薄荷红茶竟然能够堪比那些酒精饮品。而要知道，法师这个职业是需要禁酒的。
于是，在这一次鲁普商队的商品栏目中，摩里亚蒂特别加入了三十磅精制的薄荷红茶，并取名为“常春藤之叶”。
当然，这批额外的货品是摩里亚蒂动用自己的私人资金制作的，所以其销售收入也并不计入家族的账目中。为此，摩里亚蒂除了要为薄荷红茶的生产成本买单外，还需要支付一小笔运输费用。不过这点运输费用，更多是象征性的，毕竟他已经是商队的直接掌管者。
而摩里亚蒂提到的叔叔，则是其母亲的哥哥，据说是一位已达到六级的中阶法师。这一次鲁普商队前往布拉卡达的另一个任务便是将摩里亚蒂的一封亲笔信交给这位从未蒙面的叔叔。
“是的，在蓝晶城我见到了施密特阁下，并将您的信札亲手交给了他。”说着鲁普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份闪烁着浅浅光点的信封，小心地递交到摩里亚蒂的身前，与信封附在一起的还有一把小小的钥匙：“这是施密特阁下的回信。同时，施密特阁下在试尝了常春藤之叶后便将所有三十磅的货品全部买下，货款合计一千五百布拉卡达金币。”
“一千五百，恩，那大约是两千王国金币了。”
布拉卡达金币与埃拉西亚王国金币的比价大约是一比一点三。这倒不是说布拉卡达的国力超越了埃拉西亚，而是因为在南部的冰原上有安塔格瑞琪大陆最大的几座金矿山。所以布拉卡达金币的含金量历来是泛大陆上最高的，也是最受人欢迎的硬通货。
“是的，爵士。不过…”鲁普看了眼摩里亚蒂，有些欲言又止。
“呵呵。”摩里亚蒂微微一笑，同时将叔叔的来信收入袋中，看了眼鲁普。
对于眼前的这个商队主管，摩里亚蒂还算是满意的。虽然仅仅接触了两次，但是对方的谨慎和细致已给摩里亚蒂留下相当的印象。
不过，摩里亚蒂并没有要把这个人培养成为自己亲信的打算。
男爵把商队交给自己打理，但并不是说商队就属于他的了。摩里亚蒂相信自己对于商队的任何一项指令，隔天都会事无巨细地出现在男爵的案头。而所谓对方的忠诚，也显然是对于家族而不是摩里亚蒂个人的。
现在鲁普对于薄荷红茶售出高价的事情，应该是有所保留的。在他看来，施密特法师之所以会花费大价钱购下这批奇怪的红茶，完全是看在亡妹独子的面子上。甚至很可能是这位叔叔在寻理由给摩里亚蒂补上一笔零花钱。
“没关系，我有分寸。”摩里亚蒂对鲁普笑了笑，商队主管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剔除爵士您的红茶不算，这一次商队在布拉卡达共收入金币四千三百枚，折合王国金币约五千六百枚。按照过往的传统，所有的货款又都在当地购买了奶酪和水晶制品，运回王国内销售。”重新坐下后，鲁普喝了口苹果汁，继续汇报道。
布拉卡达常年气候寒冷，一年之中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下雪。不过，在冰原的中部却有着全大陆最大也最丰美的牧场。那里的牧草不但可以抵抗严寒，本身也是鲜嫩多汁、富含营养，极其适合于牛羊等动物食用。所以，布拉卡达出产的奶酪也是大陆知名的美食。可惜的是，因为产量始终不高，所以布拉卡达奶酪在联邦以外的地区都售价颇高，因此也是一种十分高档的佐餐食品。
而至于精美的水晶餐具、水晶吊灯、水晶饰品等，则是布拉卡达当地土著地精的拳头产品。
“这样一来一回，最终可以为家族带来多少纯利润呢？”摩里亚蒂把双手放在餐桌上，身体略微前倾，对鲁普道。
“在减去运输成本和关税外，这一次的贸易纯利大约在一万王国金币左右。”关于这个结果鲁普早就计算得一清二楚，不过一边报出了自己的最终业绩，一边还是小心地看向摩里亚蒂的脸色，希冀从对方的表情上读出些什么。
“一万王国金币…恩，你和商队的诸位都辛苦了。我代表恩斯博格家族感谢大家的辛勤工作。”摩里亚蒂依旧微笑着，点点头。
一万金币，说少不少，说多也不是太多。毕竟与走“塔塔利亚”线路的弗里斯商队相比，鲁普商队的收益还算不上优秀。当然，这也是与家族的整体战略结构设置相关的。
按照恩斯博格家族的成例，作为直属管理者的摩里亚蒂可以获得商队利润的百分之十作为奖励，而鲁普的红利则是百分之三。这已是一笔不小的分红了，要知道普通一个埃拉西亚雇农的年收入只怕也不会超过五个王国金币。
“能为恩斯博格家族服务，是我毕生的荣幸。”虽然没有看出摩里亚蒂是否真的满意自己的业绩，但至少没有被叱责或者责难，鲁普还是暗暗出了口气。
“恩，关于这次贸易的具体报告，你就交给雨果吧。男爵大人有兴趣的话，可能也会抽空看一下的。”
“是，爵士。”鲁普端正身体道。
提交书面业绩报告是恩斯博格家族的一个特有规矩，自从第一代的老恩斯博格爵士开始就被严格执行的。而依靠这一规矩，恩斯博格家族曾不只一次地从家族内部抓出过可恶的“蛀虫”。毕竟，口头上的虚假措辞也许并不容易发现，但是一旦落在纸面上，想要把事编圆，就不再是那么方便的了。
“还有，我之前拜托你代购的东西，是否买到了。”谈完了商队的正事，摩里亚蒂徐徐吃下一片烟肉，和缓下口气，问道。
“是的，爵士。按照您的指示，我将您红茶的货款全部在布拉卡达当地购买了法师的书籍。不过，这件事一开始并不顺利。”鲁普道。
“怎么说？”
“因为布拉卡达的所有的图书馆都拒绝向法师以外的人出售任何魔法书籍。而您的叔叔作为蓝晶城的注册法师，似乎也不愿违背这一点。他只是说，如果爵士您希望成为一位真正的法师，请直接前来布拉卡达。”鲁普道。
“那后来呢？”摩里亚蒂扬了扬眉毛，问道。
“后来是在施密特阁下的女儿，也就是您的表姐海倻娜小姐的帮助下，才通过特殊渠道购得了一本《一级法术理论》和一本《初级炼金指导》。这两本书的售价分别是五百布拉卡达金币和六百布拉卡达金币。而剩下的四百金币，则在海倻娜小姐的建议下从蓝晶城的一处地下市场里打包买回了一组报废的魔法物品和道具。海倻娜小姐要我转告您，法师学徒在没有导师指引的条件下很难学会新的法术。如果爵士您暂时无法前往布拉卡达求学，可以先熟悉一下炼金术这个分支，这对于您的未来也是十分有益的。”鲁普一五一十地述说道。
“海倻娜表姐…”摩里亚蒂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表姐，但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姐对于自己的态度似乎十分友善，甚至比施密特那个叔叔更亲热和关切。
“两册书籍和带回的魔法物品，都已经被完好地装在了一个木箱中，在到达庄园时已转交给了管家大人。”鲁普最后道。
“恩，辛苦你了，谢谢。”摩里亚蒂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猜想，端起桌上的一杯雷斯特酒，向着鲁普遥遥一敬。
“我的荣幸，爵士！”鲁普立即站起，举杯回礼。
第七章 叔叔的信，破损的道具，水晶书发动
“雨果，替我送一送鲁普。”
一个小时后，这个小小的早餐会告一段落。
摩里亚蒂在听取了鲁普的商队报告后，终于还是给出了一个相对肯定和认可的态度。这也让商队主管鲁普长出了一口气。
“那我就告辞了，爵士。再次感谢您的丰盛款待。”鲁普恭敬地向摩里亚蒂行了礼，然后在管家的引领下，谦卑地退出了天鹅厅。
送走鲁普，摩里亚蒂也离开餐桌，回到了自己的私人书房。
那里，鲁普带来的木箱已经被安稳地放在房间的一角。
“你们都出去。告诉雨果，在晚餐前不要打扰我。”摩里亚蒂走进书房，看了眼用包裹完好的箱子，摆摆手。
仆人随即轻轻关上房门，退出老远。
在书桌后坐下，摩里亚蒂并没有急于去打开箱子，而是把那封来自遥远南国的回信拿了出来。
信封被轻轻放在书桌上，宝蓝色的封皮上一点一点的银色星光神秘而灿烂，就仿佛是晴到了极至的夜空中繁星点点。
摩里亚蒂看着信封，一股魔法的力量清晰而明确地从书桌上传来。
“看来这位施密特叔叔是想试一试我的分量啊。”
摩里亚蒂微微一笑，平和了一下呼吸，伸出手指将信封提起。
同一时刻，只见摩里亚蒂的指间同样有微光亮起，只不过并不是如封皮上那蓝银交辉的光亮一般，而是一种如同水晶般的晶莹。
“唰。”
当两种魔法的光辉汇合在一起，忽然，宝蓝色的信封微微一闪，随即那原先被封合得不露一丝缝隙的封口自动展开，露出了其中的一折雪白的信纸。
“呵呵，有意思的叔叔。”摩里亚蒂收回了自己的魔力，手指和信封便都黯淡了下来。
接着，抽出信纸，摩里亚蒂直接读了起来。
“我的侄子，摩里亚蒂，你好！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尽管在几个月前同样来自常春藤庄园的信件曾使我悲伤不已，至今难以平复。十八年前，海伦外出游历。我本以为可能用不了一年便能重新见到我的妹妹。可是，命运的安排让她在埃拉西亚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家庭、丈夫、儿子。作为哥哥，虽然因为妹妹的远离也曾思念不已，但是在想到海伦能在那个美丽的国度中幸福的生活，我便没有了怨言。即便海伦已经实质上放弃了她的法师身份，而自甘为一个普通贵族。”
“呵呵，自甘为一个普通贵族？”读到这里，摩里亚蒂不禁一笑。
看得出，他的叔叔施密特是个大魔法沙文主义者，对于除法师以外的其他职业似乎有种天然的蔑视，包括贵族在内。
把后背更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摩里亚蒂继续读下去。
“你的来信中，说你已经是一个法师学徒了。对于这一点，我感到由衷的欣慰和自豪。看起来，浮华、枯燥的生活并没有泯灭你那颗求知的心。”
“当然，也请原谅我在信封上作的一些小设置。如果真的如信里所说你已经学会了冥想、掌握了一个一级法术、在海伦的考验下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法师学徒，那么我想这些小小的设置根本不可能难住你。毕竟，魔法信封对于任何一个法师，包括法师学徒，都是再基础不过的东西了。但是，如果你撒了慌，那么我就必须很遗憾的说你是不可能读到我的这份回信的。甚至，野蛮的拆解还可能触发某些不良反应，给你带来一次小小的教训。所幸，这一切看来都没有发生。”
“小小的教训…”摩里亚蒂又看了眼桌上的信封，耸耸肩。
“对于你提出的，希望我能给予你远程的函授魔法指导，不得不说，这是不可能的。我无法想象，一个仅仅通过信件和书本自学的法师学徒能有任何前途。我亲爱的侄子，如果你真的有意在荣耀的魔法之途上前进下去，那么就请来布拉卡达吧。只有在这里，你才有可能成为一位无上的法师，让海伦和我真正以你为荣。”
“果然如此。”摩里亚蒂点点头。
信的最后，叔叔施密特还特意提及了薄荷红茶的事。
“你的常春藤之叶我已尝过，的确如你所说对于回复疲劳和放松身体有不少的好处。这次的三十磅我全部买下了，希望商队下次再来时，能再运一些来。当然，按照你的要求，我会对此保密的。”
信写到这里，终于结束了。
最后的落款上，叔叔施密特以一个不断喷洒出点点亮光的魔力签名作为结尾。
“施密特叔叔…”
读完一遍信，摩里亚蒂将信纸重新折好，放下。然后坐在椅子上，思索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摩里亚蒂才重新站起身，这一次他来到了密封的木箱前。
取过桌边一柄锋利的裁纸刀，摩里亚蒂弯腰将木箱上密封的包装全部拆解开。接着，将鲁普呈上的钥匙插入箱子正面的青铜锁孔，轻轻用力一扭。
“咔哒。”机簧跳动声中，木箱的盖子自动缓缓弹起。
摩里亚蒂随即低头看去，只见箱子内部被妥善分为了两层。
上面的一层空间并不大，大约只占据了箱体的五分之一，却被一层厚实、柔软的红色天鹅绒所填塞。而在天鹅绒的衬垫上，是两本叠在起、用十字丝带扎紧的小册子。
而在箱体的下层中，则是安静摆放着五六件模样古怪、破旧缺损的魔法道具，显然便是那批从地下市场打包淘来的“旧货”。
没有去管下面的魔法道具，摩里亚蒂首先将两本册子拿了起来。
《一级法术理论》和《初级炼金指导》，用布拉卡达语书写的书名清晰地显示在有些发黄的书页上。
看得出，这是两本已经有些岁月的手抄魔法书籍。尽管成书时隔许久，但是从书籍中依然能透出一股股淡淡的魔法波动。
“手抄本的魔法书，难怪那么贵。”摩里亚蒂轻轻摩挲着书皮，感叹道。
来到这个新世界也有段日子了，摩里亚蒂所见到的书籍无一例外都是手抄本。无论是男爵书房里的大部头藏书，还是自己书房里的一些小说，都是手抄的。
显然，在新世界并没有出现所谓的印刷术。所以，书籍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无疑是十分昂贵的。而由法师手抄本的魔法书籍的价格，就更是高得惊人了。
两本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寸厚的书籍，售价却高达一千二百布拉卡达金币，而且还是非法师不卖。面对如此高价的知识，摩里亚蒂唯有摇头苦笑。也难怪叔叔施密特会隐隐瞧不起贵族，也许在法师看来一个普通贵族的身家根本与平民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不管怎么样，在突然出现的海倻娜表姐的帮助下，摩里亚蒂还是顺利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或许，在入冬前鲁普再次出发时，可以让他捎带些礼物给这位表姐。”这样想着，摩里亚蒂解开丝带，将两本魔法册子分开。
接下来，摩里亚蒂在书房内待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落晚餐前管家雨果上来敲门时摩里亚蒂才放下了堪堪粗看了一遍的两本册子，走出房间。
“少爷，是不是先来杯茶？”
走出书房的摩里亚蒂神色有些憔悴。
虽然只是毫不释义地粗略浏览了一遍，却还是耗费了摩里亚蒂的大量精神和法力。与普通的看书不同，阅读魔法书籍是需要耗费法力的，一个处理不当甚至还可能对读者造成各种意外的伤害。而正是针对这种状况，在布拉卡达才会禁止向法师以外的人出售魔法书籍。
“好的，雨果。来杯长春藤之叶，要浓酽一些。”摩里亚蒂点点头，振作精神道。
“是，少爷。”雨果当即安排仆人去泡茶了。
晚餐摩里亚蒂吃得很简单，几片白面包，一份烤鸡和一盘奶油鹰嘴豆。当然，薄荷红茶直接被作为了晚餐的饮料。
餐后，休息了片刻，摩里亚蒂便又重新回到了书房中。
不过这一次，摩里亚蒂没有再继续去阅读魔法书籍。连续上午和下午的研读已经让他颇为疲惫。所谓欲速而不达，摩里亚蒂十分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加之那两本魔法册子已经被万无一失地收入到了水晶书中，摩里亚蒂尽可以随时调阅研读。
暂时放下魔法书籍，摩里亚蒂把目光重新移回力量木箱。那里，一件件破旧的魔法道具依旧静静躺着。
走到木箱旁，摩里亚蒂将箱底的托盘小心拿起，全部一齐摆放在了书桌上。
一只缺了盖子并且漏了底的“茶壶”，一把断折的绿莹长剑，一块不再走动的黄铜怀表、一枚只剩下了一半的五星徽章、一只破烂的袖珍帐篷、以及一本似乎被雷劈过焦黑得完全看不出内容的“书”。
“这些东西…”看着桌上的这些“魔法道具”，摩里亚蒂想笑又笑不出来。
果然是撮堆买的便宜货，一件件都是损坏得不能再坏的了。想要在其中捡漏，找出一两件还能使用的魔法道具，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况且，依照摩里亚蒂目前的魔法和炼金实力，想要完整修复任何一件损坏的魔法道具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海倻娜表姐本来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让摩里亚蒂从这些损坏的道具中找找最基础的感觉而已。
“茶壶…断剑…怀表…只剩下两星半的五星徽章…破烂帐篷…书…？书？！”
就当摩里亚蒂把五件道具一件一件拿在手中端详着，突然，当他刚刚把手指触及到最后的那本焦黑的“书”时，灵魂中的水晶书忽然发出一阵悸动。
心神一动间，摩里亚蒂眉头一挺。
“唰。”
一道无法见到的光华闪过，那本焦黑的书已然从书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八章 复制，刻录，夜
魔法物品：法术书；
制作者：约翰.塔克；
等级：普通；
品质：严重损坏；
内容（功能）：一级气系魔法“风之息（加速）”（唯一可读取）。
仅仅只是一瞬间，摩里亚蒂的灵魂便从水晶书中收到了如上信息。并且，当他还来不及作进一步的反应前，忽然又是一道无形的光华亮起，摩里亚蒂的水晶法术书里，立时出现了一个全新的一级魔法“风之息”。而就在一分钟前，作为法师学徒的他所掌握的魔法仅仅只是一个母亲传授的“魔法之箭”而已。
“自动复制法术书？”面对神秘的金色碎片所展示出的又一大奇迹，摩里亚蒂再次被吓到了。
根据最基本的魔法常识，法师要成功学会一个新的魔法，首先必须具备一定的法力额度和精神强度。这就好比汽车发动机的功率受限于气缸大小和油箱的容量一般。气缸和油箱越大，汽车的动力和持续力就越强。同样，不同等级的魔法所需要的法力额度和精神强度也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法师的实力不足却要尝试越级学习或施展更高等级的高级，那么可能的后果便是法力逆流爆炸或者精神分裂死亡。只有当法师的法力额度和精神强度都满足了新魔法的需求后，法师才可以正式开始学习之旅。
而除了法力额度和精神强度这两个硬件指标外，每一个法术的学习都离不开魔法理论研究。
任何一个魔法，从最简单的一级魔法到传说中的五级魔法，都是有着自己的运行轨迹和结构模式。而且，魔法的等级越高，其结构就越复杂、施展起来的难度也越大。
而法师在学习新的法术时，就必须将其中的每一道魔法轨迹和每一点能量结构都分析、理解清楚，直至完全吃透并最终牢记于脑中。
最后，法师则需要将已经学会的魔法记录进入自己的法术书中。这是魔法学习的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只有将学会的魔法刻录入自己的法术书，才算是真正的大功告成，也才能够在今后自由地将之施展出来。否则，就只能憋死在脑子里，空有理论而无法操作。
可现在，那本由金色碎片结合亡母海伦法术书而变幻成的水晶法术书却能够读取了一本毁损得几乎差不多面目全非的法术书并刻录记忆其中的尚保存完好的法术。这对于这个世界的法师而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逆天神通。想来，即便连最强大的天使或者恶魔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摩里亚蒂呆呆地站在自己的书桌前，一直站了好久，才缓缓回过神来。
努力平复下呼吸，摩里亚蒂又闭目凝思片刻。
忽然，只见摩里亚蒂轻轻念动起咒语，同时双手联动作出一系列特别的施法手势。如此数秒后，一道无形的风突然在书房中吹起。接着，一道旋风状的光芒一下在摩里亚蒂的身上亮起。
这时，摩里亚蒂睁开眼，随即轻轻向上一跃。一刹那，摩里亚蒂竟然腾空起三米多高。若不是摩里亚蒂的书房的高天顶设计，恐怕摩里亚蒂的额头已经要与天花板亲密接触了。
“复制…刻录…施展…”
重新落回柔软的地毯上，摩里亚蒂无声地开怀大笑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水晶法术书会有如此逆天的神通，但是摩里亚蒂可以肯定的，今后自己学习魔法所需花费的时间将原比普通法师少得多得多。
有了水晶法术书，再高等级的魔法只要可以被自己触碰到一次，就意味着全盘复制和刻录。只要摩里亚蒂的法力额度和精神强度能够跟得上，他就可以立即将一个完全陌生的魔法学会并施展出来。
当然，单纯的复制和刻录并无法让摩里亚蒂真正称为一个强大的法师，简单的硬搬照抄也许连法术的一半威能都发挥不出来，所以必要的理论学习和结构记忆同样是非常必须的。
过了许久，终于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摩里亚蒂重现把目光投向了书桌。
这时，摩里亚蒂再次伸出左手，触向其他的几件魔法道具。但结果很遗憾，它们依旧无法被收入水晶书中。看来，剩下的道具的确是已经损毁得相当严重，甚至已算不得魔法物品了。
“或许，真的到了该认真考虑布拉卡达的时候了。”摩里亚蒂坐回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愣愣地出神。
大约一小时后，摩里亚蒂将损坏的道具收回木箱内，然后开门走出了书房，来到了已撒满星光的大草坪上。
“少爷，需要来杯常春藤之叶吗？”老管家有些奇怪少爷不同于往常的行止，快速跟了出来，同时招呼女仆南妮取来了一件披风，为摩里亚蒂系上。
“谢谢，雨果。”摩里亚蒂回头对管家笑了笑：“今晚来杯雷斯特吧。”
“好的，少爷。”老管家也是一笑。
自从开始每日的固定冥想后，摩里亚蒂已经许久没有品尝过这种纯酒精饮品了。
很快，一个男仆端着一只银盘从楼里出来。上面是一只加了冰块的水晶杯，还有一瓶充满暗红色液体的雷斯特酒。
老管家倒上了半杯酒，摩里亚蒂接过，一饮而尽。
“雨果，今晚的夜真是静哪。”品味着味蕾上的余味和胸腔中的冰冷火焰，摩里亚蒂抬起头，笑着道。
“常春藤的秋夜永远是这么静的，少爷。”老管家道。
“是啊，母亲肯定也是因为这么美的秋夜，才会不舍离去吧。”摩里亚蒂抬起空杯，随即老管家又为其续上了小半杯。
“我记得那一年夫人初到庄园时，也是在一个秋天的傍晚。呵呵，就仿佛是发生在昨天一般。”老管家点点头，神色安详地看着摩里亚蒂。
“是啊，一切都好像才开始，一切又都好像刚结束。”摩里亚蒂又小小啜了一口，转过身向雨果道。
“少爷…”
“呵呵，好了，我没什么。”见老管家有些关切地望着自己，摩里亚蒂又是一笑，摇摇头：“对了，明天的出行都安排好了吗？”
“是的，都准备好了。”老管家点头道：“明天早晨八点出发，路程预计七个小时，下午三点左右到达温莎城堡。晚宴大概会在晚上八点左右开始。”
“恩，好的。”摩里亚蒂点点头：“请给我安排马匹。”
“少爷，七个小时的长途旅程，如果不坐马车的话…”雨果当即劝说道。
而且，根据摩里亚蒂以往的经历，也从未有过如此长时间的“驾驶经验”。
“马车里就放上礼物吧。”摩里亚蒂摆摆手，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对了，我们的礼物是什么？”
“是一套王都出产的骑士铠甲和一副‘狮鹫之心’大肖像。”老管家答道。
不得不说，这是一份相当扎实的重礼。
一套骑士铠甲的价格在埃拉西亚王国几乎可以买下一座普通村庄，更何况还是由王都的优秀工匠打造的精品防具，没有一点路子，普通的地方贵族根本购买不到。
而“狮鹫之心”全身肖像则是特指王国开国国王格里芬.哈特的画像。这副肖像摩里亚蒂倒是曾经听男爵提起过，是三十年前王国著名画家和雕塑大师肯.贝尔的杰作之一。恩斯博格家族当初也是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才从一个他郡的破落大贵族手中购得。
因为索尔克子爵是出了名的狮鹫之心的崇拜者，加之其本身八级骑士的身份，所以送上这样一份礼是既体面又对了主人心思。
第九章 出发，温莎城堡，子爵
早上八点，恩斯博格家族的队伍准时出发。随行的，除了一辆由双驷拉动的巨大豪华马车外，还有一队为数二十人的卫队，卫队长自然便是汉密尔顿骑士。
摩里亚蒂一身骑士装扮，不过并未着甲。这样打扮自然是为了方便路上行动，等到达目的地时自然会重新改回应有的贵族礼服。
汉密尔顿依旧是一身厚重如山的钢制铠甲，甚至连头上也戴起了覆有面甲的“狮式头盔”。在其手中，一柄近乎长达四米的骑士长枪显得轻若无物。也幸亏汉密尔顿的坐骑足够强壮，否则换作普通的乡间驽马早就被身上的千钧重量给压垮了。
而跟随在汉密尔顿身后的另十九人则是清一色的皮甲，腰间别着制式长剑，头戴“桥式铁帽”。尽管这十九个卫士也骑着马，但却并不是真正骑士。坐骑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交通工具而已，当真正发生战斗时他们都将作为步兵剑士投入拼杀。
“出发。”摩里亚蒂策动手里缰绳，当先而动。
身后，长达十余米的队伍立即紧紧跟上。
“摩里亚蒂少爷，背挺直，手腕放松，胯部不要太僵硬，尽量配合着马匹的动作起伏。”自上路伊始，汉密尔顿骑士便又开始了他的骑术课程。
“好的，放松。”摩里亚蒂对着紧护着自己身侧的骑士笑了笑，努力矫正着自己的姿势。
“摩里亚蒂少爷，说实话，我并不建议您在现阶段就作如此长时间的骑驾旅程。虽然，前些日子在庄园中的练习，您已初步掌握了骑术基础。但是，七个小时的长途颠簸对于初学者而言还是过于艰难了。”汉密尔顿看着一丝不苟执行着自己指导的摩里亚蒂，低沉道，言语直白。
“呵呵，我知道，刘易斯，谢谢。”摩里亚蒂伸手拍了拍座下年青母马的红色鬃毛，马匹随即机敏地侧过头来，欢快地嘶鸣了一声。
“你是教官，由你说了算。如果你认为我需要休息了，我就会去后面的马车上休整一会儿。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请监督我的骑术课吧。”摩里亚蒂又道。
“好的，少爷。”虽然看起来对面的少年仍将坚持驾马完成大部分的旅程，但至少同意了由自己来监管整个过程，这让汉密尔顿不禁点点头。
秋季的乡间，到处都是金黄色的麦田和一群群忙碌的佃农。
恩斯博格家族的队伍走在乡路上，小心地不去触碰到即将成熟的农田。而当见到威风凛凛的贵族骑队，那些佃农也都会急忙停下手头的活计，向着从远处经过的摩里亚蒂等人弯腰致礼。
“今年的收成看起来不错。刘易斯，你的庄园怎么样，也应该有个大丰收吧。”一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正确坐姿，摩里亚蒂一边侧头望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麦浪，对骑士道。
“是的，今年的雨水很充沛，入春前雪下得也足够得多，所以小麦长势很不错。”汉密尔顿的声音透过面甲后传出来，听起来有些发闷。
“可惜肯特郡的地理位置过于靠南了些，我听说在王国的北部地区，那里的气候足够炎热，一年之中甚至能够收获两次麦收。”摩里亚蒂又道。
“是的。不过，这些高产的地区大部分如今都控制在邪恶的死灵术士手中。王国的边境上即使曾有过一些好农庄，现在恐怕也已经被那些亡灵所污染了。”说到这里，汉密尔顿的话语中充满了厌恶和仇视。
“是啊。的确有些讽刺，大陆上最好的产粮区却被根本不怎么需要粮食的德珈联盟给占领了。”摩里亚蒂也无奈地耸耸肩。
“但愿有朝一日，能够荡平这些非人的渣子。”汉密尔顿低喝一声。
说完，骑士便一侧马头，向着队伍的后面驰去。作为队长，他需要随时关注全队每一处的细节和步骤。
大约匀速前进了三个小时，恩斯博格家族的队伍终于离开乡路，踏上了更为平整、宽阔的郡道上。
时值中午，整个骑队暂时停了下来，稍作休整并进餐。
因为摩里亚蒂的特别要求，所以他的食物没有特殊化，而是与其他众人一样，以夹着一小片火腿的粗面包为口粮，饮料则是随身皮囊内的清水。
“摩里亚蒂少爷，接下来的头一个小时，我希望您能在马车内休息。”看着摩里亚蒂毫不做作地吃着与自己一样的食物，汉密尔顿暗暗点了点头，但话语依然简单、严肃。
“好的，你是队长。”摩里亚蒂没有反对，几口将自己手中的面包卷吃下，然后站起身。
说实话，经过连续三个小时的马背路程，摩里亚蒂的大腿已经被擦破了好几处。同时，体力也耗费了不少。因为时时要保持住最正确的骑姿，这本身就是相当耗费精神的。若不是在前段日子，摩里亚蒂通过晨练、剑术、马术等课程已经将瘦弱的身形锻炼得逐渐强壮起来，不要说骑马，就是一上午的马车颠簸都能把原本的那个小身板震散架。
进入马车，队伍重新上路。摩里亚蒂拿出了预先备好的药膏对自己大腿上的伤口作了简单处理和包扎，之后便闭目养神起来。
一个小时后，摩里亚蒂再次精神抖擞地回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也进一步加快。
下午时分，在行进了一百多公里后，路的尽头，被一条平缓的护城河静静围绕的温莎城堡已出现在眼前。
此时，摩里亚蒂换回了一身贵族装束。尽管他对于这套过于华丽的行头并不多感冒，但却是王国贵族间必须的礼节。
当见到恩斯博格家族的队伍出现在城堡前方，早已恭候在城堡外的索尔克家族管事立即迎了上去。而作为卫队长的汉密尔顿骑士则领先一步，上前与之接礼。
“欢迎您，恩斯博格爵士。得知您将到来，子爵大人亲自命我在此恭候。”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诚意，至少从表面上来看索尔克家族的迎宾管事不论是神情还是举止都极为恭敬、有礼。
“谢谢子爵大人的关照。”
摩里亚蒂按照一个男爵家族继承人应有的派头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便在这个管事的牵引下，策马进入了温莎城堡。
这是一座典型的中世纪样式的城堡。周围一圈由高大的花岗岩城墙包围，在城堡的四角则是四座更为高耸的箭塔拱卫。进出城堡的唯一通路，是一条可供支起的吊桥和一扇由生铁铸成的闸门。这闸门是如此沉重，以至于每次开启都需要至少五个强壮的男人通过绞盘来拉动。
一走进城堡，光线一下就昏暗了起来。在城堡的外围区域是一大片平民的聚居区，看上去十分杂乱，房屋大多低矮，街道两旁污水横流。不过，因为要招待贵族来宾的关系，所以这里的平民显然已事前收到了某种警告，全都“安稳”地滞留在自己的小屋中。而且，在道路的两侧还有许多手持长矛的士兵警戒着。
“好坚固的城墙啊。”摩里亚蒂骑在马上，向着四周眺望一圈，忽然对前面的领路管事道。
“是的，爵士大人，温莎堡自建成，距今已快两百年了。在这两百年里，不论是面对盗贼、暴民、甚至那曾经可怕的叛军，城堡的高墙都不曾动摇分毫。”管事相当自豪地回应道。
的确，索尔克家族作为肯特郡的主事者之一自然有着其本身深厚的底蕴和无可比拟的王牌。哪怕是再恶劣的情况发生，只要索尔克家族还被这座城堡的城墙保护着，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而这样坚固的底牌，至今，恩斯博格家族也还不曾拥有。
走过平民区，城堡的核心区域近在眼前。
不同于简陋、狭小的平民区，索尔克子爵的内堡占据了城堡内接近一半的中心面积。一座超过三米的内堡墙将内外分割清楚。
这时，摩里亚蒂也从坐骑上跳下身来。
“爵士大人，请。”管事恭敬一礼。
“恩。”摩里亚蒂跟着他走进了内堡。
身后，汉密尔顿依旧跟随。而其他的随从和马车自然有索尔克的仆人照料。
“恩斯博格爵士到！”
摩里亚蒂刚刚走进子爵府邸的廊厅，一直守候在大厅口的另一个带着白色卷发的管事立即高声唱诺。
接着，大厅的门被缓缓打开。立即，一阵裹挟着葡萄酒香味的轻音乐从大厅里缓缓传出。
摩里亚蒂定了定神，微笑着，走了进去。
大厅里，已有许多人或立或坐。而此刻几乎所有人都一齐转过头来，看向刚刚走入的摩里亚蒂。
作为肯特郡排名第三的实力男爵家族的代表，摩里亚蒂的到来确实有这个分量让所有在场的人紧紧关注过来。
不过，摩里亚蒂敏锐地注意到，这一道道飘来的眼神并不全都是善意和喜悦的。其中有不少则带着隐约的轻视和暗藏的嫉妒。
对此，摩里亚蒂的笑容越发温和、淡然。
而在他的前方，一个身穿蓝色军礼服、佩戴金色勋带、满面红光的结实老头大笑着，一边张开双臂一边向摩里亚蒂大步走来。
“哈哈，欢迎你，英俊的爵士。之前当得知你的父亲无法前来时，我着实伤心难过了一阵，不过现在看到了你却让我喜悦异常。哈，再次欢迎你来到温莎堡。”老头如是高声说道。
第十章 礼物，奇怪的子爵，葡萄酒
“十分感谢您的邀请，子爵大人。能来到温莎堡拜访，同样也是我的荣幸。”
面对笑容满面的索尔克子爵，摩里亚蒂笑容灿烂地躬身一礼，然后才与子爵拥抱在一起。
“哦，看到了吗？子爵大人如此重视那个少年。”
“这是自然，作为恩斯博格家族的代表，这个少年几乎是今天晚宴中最重量级的来宾了。当然，只要麦里伦子爵没有一时心血来潮，突然前来温莎堡与大人和解。”
“怎么可能？哪怕是女王亲自下令，恐怕也无法令我们的两位子爵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刚才我还见到麦里伦子爵的使者在带来一份礼物后，又匆匆离去了。”
“呵呵，可惜的是这个少年的风评似乎并不与他的身世相称呢。”
“唉，一个恋母的小男孩而已，就是过于情绪化了些。我说查理，谁在儿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荒唐呢？嘻嘻。”
当摩里亚蒂与索尔克子爵“亲切会面”时，大厅中的其他的一些勋爵、爵士和夫人小姐们则纷纷小声地谈论起眼前的这个少年。不过显然，眼下的贵族圈子对于摩里亚蒂评价依然着实不高。
“刘易斯，请将我们的礼物呈上来。”寒暄完毕，摩里亚蒂退回一步，对着汉密尔顿道。
“是，爵士。”汉密尔顿一手抱着自己的头盔，转身对后面打了个手势。
“哈哈，孩子，让我看看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子爵爽朗大声笑着，同时向着汉密尔顿点头致意。身为一位七级骑士，尽管爵位相差甚远，但汉密尔顿依旧能够得到同为骑士的索尔克子爵的重视。
“咣…咣…咣…”
首先被抬入大厅的是那套闪着银光的沉重骑士铠甲。
“哈！斯坦德威尔晨星甲，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显然，子爵是个识货的内行，只一眼便认出了铠甲的来历。只见其几步来到铠甲前，仔细端详许久，又伸手轻轻抚过铠甲冰冷坚硬的表面，最后手指停在了巨大胸甲中央那仿佛标志般的一圈星状凸起上。
“看来你的父亲跟史蒂夫公爵关系不错啊。”这时，老头忽然回过身，看了摩里亚蒂一眼道：“晨星骑士甲是‘狮鹫骑士团’的制式装备，除了王室骑士能装备外，可很少听说有外流的。”
“呵呵，家父与公爵大人只是有些普通的生意往来。”摩里亚蒂笑了笑，点滴不漏。
“哈哈，不错，不错。”说着，子爵也是一笑，不知是在夸赞晨星甲，还是在夸赞摩里亚蒂。
“来，呈上第二件礼物。”摩里亚蒂向着汉密尔顿点点头，又道。
随即，一副被黑色绒布罩着的两米高画像由两个仆人小心翼翼地捧了进来。
“子爵大人，请！”摩里亚蒂微微一躬身，道。
“好。”
索尔克子爵点点头，一步上前，伸手抓住绒罩的边缘，一把拉下。
“噢！”
一刹那，一阵难以自禁的低呼声一下在金碧辉煌的子爵府大厅中响起。
“是狮鹫王的画像！”
索尔克子爵也没有料到隐藏在幕布后的竟然是一副如此精美、高大的格里芬.哈特的全身画像。
画中，那位当年的埃拉西亚之王身着金甲，手持长剑，屹立于万丈绝顶。身后，一头威武矫健的皇冠狮鹫顶着一轮旭日，在长空中激烈翱翔。
王者的脚下，恶龙与魔鬼无情地倒在血泊之中。而那飘扬的战旗，却伴随着枪林剑雨，将狮鹫王紧紧护卫。
“啊，好一副国王肖像。”
“等身高的大作，难得的精品啊！”
“天哪，你们看，画作上的签名竟然是肯.贝尔大师的。”
“不愧是恩斯博格家族啊，真正的大手笔！”
一时间，大厅的其他来宾纷纷被这幅画像所折服，一个个发出赞羡似的啧啧声。显然，“狮鹫之心”的画像比之前的斯坦德威尔晨星甲更令在场的其他贵族感到震惊和感叹。
“来人。”子爵突然高呼一声。
“是，老爷！”索尔克家的管家立即躬身应道。
“立刻把这幅画高挂起来，就挂在这座厅里！让我能天天看到它！”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之情，子爵大声吩咐道。
“是！”立即，在管家的指挥下，仆人们忙碌起来，将巨大的画像小心抬起、搬运，然后在大厅中最醒目的位置将之高悬而起。
“亲爱的摩里亚蒂，恩，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孩子。”见到画像安稳地在大厅的高墙上挂起，索尔克子爵又满足地欣赏了片刻，这才转过身，向摩里亚蒂道。
“当然，子爵大人。”摩里亚蒂微笑着回应道。
“十分感谢你和你的父亲赠与的这两件礼物。它们都是如此地华贵与美妙，简直可以成为一个家族历代相传的宝物。现在，作为回礼和报答，我将答应你一个请求。说吧，我的孩子，你想要什么？任何请求都可以。”子爵看着摩里亚蒂的眼睛，突然道。
“听到了吗？子爵声称可以满足那个男孩任何一个愿望。”
“哦，天哪，这样的好事怎么轮不到我的头上。要知道，那可是索尔克子爵的承诺啊。只要一句话，甚至就可以请得一个‘勋爵’爵位和两、三座庄园的领地呢。”
“蠢货，那个男孩本身就是恩斯博格家族的继承人，哪里会在乎一个勋爵头衔。如果我是他，一定会趁机向玛蒂尔小姐求婚。若是能够迎娶到这颗索尔克的明珠，那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你们这些家伙小声些，注意听，看那个男孩会要什么…”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嗡嗡声里，子爵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摩里亚蒂，看着他的每一点眼神变化、每一丝细微颤动。
可惜，大约半分钟过去，摩里亚蒂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只是温和地微笑着，微低着眼帘，仿佛真是一个略有些害羞的大男孩一般。
“你想好了吗，孩子？”这时，子爵又重新问了一遍，口吻略微严肃了起来。
“尊敬的子爵大人，这两件小小的礼物能得到您的喜爱，其实已经是对我最好的鼓励和奖赏了。”迎着老头的目光，摩里亚蒂缓慢而异常清晰道：“而且，对于恩斯博格家族与索尔克家族的友谊来说，这点礼物实在算不得什么，我也没有道理从您那里再索取些什么。”
“呵呵，孩子，你很会说话。对于恩斯博格家族，我历来视之为索尔克最珍贵的伙伴和最坚实的盟友。”子爵不动声色，踏前一步，一股来自中阶顶级战士的压迫感立即如潮水般向摩里亚蒂涌去：“但是，我所作的决定也不是会轻易改变的。说吧，你想要什么？加西亚葡萄园？十匹罗迪斯**和母马？一条通往克鲁洛德的商路？甚至是这座温莎堡？”
“我的老天，子爵疯了吗？他提到的都是什么啊，这些可都是索尔克家族的无上珍宝啊！”
一时间，整个大厅内一片失声。所有人，包括来宾和索尔克家族的仆从们，都愣愣地看着子爵，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与此同时，汉密尔顿骑士却是冷哼一声，一道雄厚的骑士气场立时从其身上蓬勃而起。显然，子爵那以大欺小的举动已经触动了作为恩斯博格家族卫队长的底线。
不过，摩里亚蒂一摆手，止住了自家骑士的动作。然后，依然微笑着，迎着子爵发散出的酷烈气息，摩里亚蒂一字一句地回复道：“那么，子爵大人，如果一定要给予我这份荣幸和奖赏，我希望获得的是：一桶‘四八三’年的加西亚葡萄酒。尽管这个年份的好酒似乎早已在市面上绝迹了。但我猜作为加西亚葡萄园的主人，子爵大人您一定还留有存货。”
“‘四八三’年份的葡萄酒？哈哈…哈哈！”听到摩里亚蒂的回答，索尔克子爵似乎有些愣住了，接着老头憋红了脸，竟然止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将近笑了一分钟。而四周的贵族和仆从们在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都有些面容古怪地看着大厅中央的少年和子爵二人。
“好吧，真被你猜到了，我的酒窖里确实还存着一桶‘血露’，现在，它归你了！”好不容易收住笑声后，子爵边点头边看着摩里亚蒂道。
“衷心感谢您的慷慨。”摩里亚蒂缓缓呼出一口气，躬身致礼。
“没想到，这个少年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幼稚啊。”这时，在四周的人群中，不少年长的贵族开始缓缓对摩里亚蒂转变了看法。
“您看出了什么吗？虽然那个男孩碍于贵族礼仪、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确实值得赞颂。但这不也显示出他过于呆板和不知变通吗？”当即，就有其他人疑问道。
“哼，你们这些年轻人懂得什么？索尔克家族的东西就是那么好拿的？也不怕烧坏了你的手！”
“如此说来，这少年确实有些心计，或者只是单纯的运气好？”
“也许吧…”
一时间，大厅中的所有话题就再次集中在了摩里亚蒂身上。
不过，被子爵牢牢“扣住”说这说那的摩里亚蒂却并无法听到这些。其实，就算他听见了，也只会当作没听见。
而就在此时，忽然大厅的一座偏门被轻轻打开。然偶，一群年轻的贵族子弟从其中纷纷走了进来。而在众人中间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着的则是一位有着湖水般晶绿眼眸的金发少女。
“父亲大人，这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刚才我在花房时，就听见了您的笑声了。”
见到少女款步走来，厅中众人的纷纷退让出一条通道。
很快，噙着娇柔微笑的少女便来到了摩里亚蒂和子爵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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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索尔克明珠，魔法玫瑰，挑衅者
“哈哈，玛蒂尔，你来得正好，我来介绍，这位是恩斯博格爵士。”见到少女走到身前，索尔克子爵大笑着牵过少女的手，接着又对一旁的摩里亚蒂道：“摩里亚蒂，这是我的女儿，玛蒂尔。”
“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爵士，欢迎您来到温莎堡。”少女望着眼前的少年，浅浅一笑，然后轻轻地扯起两边的裙摆，低身行礼。
“谢谢，这是我莫大的荣幸，美丽的小姐。”摩里亚蒂看着少女的绿莹眼眸以及因为弯腰致礼而凸现出的完美身形，也是微微一笑。
“怎么样，小伙子，是不是被我女儿的美貌给迷住了？哈哈！”这时，老头忽然又道。
“当然，玛蒂尔小姐不仅是索尔克的明珠，更是整个肯特郡的无上瑰宝。我想，凡是有幸见过小姐的人，无不会惊叹于造物的神奇和嫉妒于上天的偏爱。”摩里亚蒂已经开始习惯于老头的“疯言疯语”，毫不做作地点头大声称颂道。
“哈哈，说得好！”看得出，子爵真的非常宠爱自己的这个女儿，眼中满是慈爱和欢喜，不过很快老头话锋一转，又道：“按照咱们肯特郡的传统，与如此美丽的小姐初次见面，是不是也要奉上一份小礼物，来讨取女孩的欢心呢？”
“这个…自然。”没想到才隔了这么一小会儿，子爵又开始给自己出题了，摩里亚蒂抬了抬眉毛，随即答应道。
“尊贵的小姐，请原谅我来得匆忙，以致未能给您备下什么值得夸耀的礼品。请以此花，来表达我对小姐您的敬爱之情吧。”说着，摩里亚蒂向着索尔克明珠躬身一礼，然后竟然就直接把别在自己胸口上的一朵半开的红玫瑰递向了少女。
“这…”
一时间，大厅中的众人又有些傻眼了。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今天的晚宴是庆贺索尔克子爵的生日，所以就算有礼物带来也是对于子爵的生日贺礼。但是，就这样随便其轻率地把一朵胸花摘下送给索尔克的明珠，这实在有些草率和荒唐了吧。毕竟，这与传统的贵族礼仪相甚违背。
“无理的家伙！”
“幼稚的男孩！”
“违背贵族礼仪的人！”
反应最激烈的，莫过于那些紧紧跟随在玛蒂尔身旁的年轻贵族少年。在他们眼中，摩里亚蒂的举动无异于对自己心中的女神的亵渎。尽管摩里亚蒂的家世是如此显赫，但是年轻的激情还是鼓舞着这些少年毫不顾忌地挺身而出维护自己女神的“尊严”。
反而倒是作为当事人的玛蒂尔和一旁的索尔克子爵却一齐不动声色，依然笑意盈盈地看着摩里亚蒂。
“今天早晨，在长青藤庄园的花园里，我偶尔见到了这朵被露水所拥抱的玫瑰。她是如此的娇艳、又是如此的芬芳。在清丽的晨光里，红色的花就好像是凝固的火焰一般，直欲把人的眼睛烧穿。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将她摘下，放在了胸前，以期这团‘火焰’将我的心房点燃。”摩里亚蒂并不理会其他少年的叱责，只是左手擒着红玫瑰，另一只手小心地轻轻抚过玫瑰娇嫩的花瓣，好似就是在抚过了眼前少女柔嫩的脸庞一样。
“好美的诗啊。”不同于嫉妒和愤慨的贵族少年们，大厅中的其他贵族，特别是那些夫人小姐们，却纷纷为摩里亚蒂小诗般的词句所打动。
而玛蒂尔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浓郁了。
“可惜的是，经过了漫长的旅途，这团火焰似乎有了些黯淡。就仿佛这世上所有一切的美好一般，绚烂夺目，却又易于逝去。”
说到这里，摩里亚蒂忽然轻轻跨上一步，直来到玛蒂尔的跟前，同时右手“啪”的一个响指。
立时，一道魔法的光辉如星屑般从摩里亚蒂的指尖倾泻而下，如春雨般缓慢而织密地播撒在玫瑰的花瓣上。一霎那，刚才还有些萎靡的花朵竟然奇迹般的再次绽放开来。同时，一圈如梦如幻的光晕围绕在盛开的玫瑰旁，不断左右旋转起来。
“可是，现在，当见到了美丽的索尔克明珠后，这团火焰竟然又一次炽热了起来。也许，您的美丽才是这个世间最大的魔力。”说完，摩里亚蒂伸出手，将这朵伴随着魔法光辉的玫瑰轻轻地放在了少女的手中。
“哇！”
“我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戏法？”
“闭嘴，那是魔法！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那个少年已经是一个法师学徒了吗？”
谁也没有想到，一朵再普通不过的红玫瑰，在摩里亚蒂的手中却会突然变成一件任何贵族女性都无法拒绝的礼物。
“谢谢您，恩斯博格爵士，这朵来自长春藤鲜朵真的是美丽异常。”玛蒂尔看着手中的魔法玫瑰，然后甜甜一笑，便将其轻柔地戴到了自己的发髻上。
一瞬间，美丽的少女和美丽的花朵相互映衬，彼此交织，化作一体。
“很高兴您能喜欢。”巧妙“答题”完毕的摩里亚蒂抚胸一礼。
“真希望，什么时候我也能去长春藤庄园拜访。我一直听闻，肯特郡的美至少有一半都被珍藏在那里。”忽然，少女又道。
“这是我的荣幸。在此，我正式邀请您在方便的时候，光临长春藤庄园。”按照贵族礼节，摩里亚蒂道。
“我接受您的邀请。”少女又是一笑，连带着站在身旁的索尔克子爵也是点头连连。
“哼，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魔法杂耍而已，这有什么可称道的。”就当大厅中的众人为摩里亚蒂一连串的精彩表现暗中惊异或者称赞叫好时，马尔蒂的身后，一个与摩里亚蒂年纪相仿的华服少年突然踏上一步，高声道。
“哦，请问您是？”摩里亚蒂迅速扫了子爵一眼，发现对方也是微显诧异，当即确认这并不是老头安排的又一个“节目”。
“请允许我介绍，这位是罗言塔勋爵的长子，罗言塔爵士。”见到华服少年忽然跳出来扫兴，玛蒂尔的眼神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快，但立刻便又回复了正常，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向摩里亚蒂道：“由于罗言塔勋爵碰已前往王都，所以这一次父亲的生日晚宴由罗言塔爵士代表出席。”
“呵呵，原来是罗言塔爵士，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摩里亚蒂看了少年一眼，嘴角微微一翘。
要说罗言塔家族，同样也是肯特郡内一股不可小视的政治力量。虽然其爵位只是勋爵，但却是郡中的老牌贵族、底蕴深厚。特别是这个家族的先祖，曾经达到过子爵的高度，并且这个家族还拥有一座几乎不输于温莎堡的坚固城堡“莱茵堡”。
可惜的是，在一百年前的王国内乱中因为站队问题，罗言塔家族被剥夺了子爵爵位和大片土地，沦落为普通勋爵。而此后，罗言塔家族的成员无时无刻不在恢复祖先的荣光而经营奋斗。而据可靠消息称，经过三代人的不懈努力，罗言塔家族可能在近期被王室重新授予男爵爵位。届时，肯特郡内将同时出现两位子爵和两位男爵的全新局面。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恩斯博格爵士。”虽然脸上的表情清晰而明确地展现出轻视和敌意，但是按照贵族礼仪，福克斯.罗言塔还是规矩地向摩里亚蒂致礼。
“罗言塔爵士，您对我方才送给马尔蒂小姐的礼物，似乎有所不满。我，没有理解错吧？”摩里亚蒂先发制人地问道。
“是的，恩斯博格爵士。我认为那只是一个不堪的魔法杂耍而已，远称不上什么礼物，更配不上马尔蒂小姐的美丽。”少年的话相当犀利，不留任何余地。
“哦？爵士您也知道魔法杂耍？”摩里亚蒂并不为对方所动，反问道。
“恩斯博格爵士，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把时间用在了算账上。尽管我并不是一个法师，但这样的小玩意自认还是认识的。”
如果少年的前一句话可说是犀利，那么这一句就显得相当无礼了。
众所周知，恩斯博格家族是肯特郡中最能聚财的豪门。而少年却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暗指其为只知赚钱的粗鄙商人。这几乎是在指着摩里亚蒂的鼻子骂了。
“难道嫉妒的怒火已经让福克斯.罗言塔丧失了理智，还是说罗言塔家族已经等不及要开始显示自己的力量、向恩斯博格叫板了？”
周围的贵族中，不止一个人如此思考着。大厅里的气氛也陡然凝重起来。
“福克斯，你…”显然，让恩斯博格家族在温莎堡丢脸并不符合索尔克的家族利益，少女立即想要出声制止，但是却让摩里亚蒂给阻拦了下来。
“那么，在罗言塔爵士看来，什么样的礼物才能与马尔蒂小姐相配呢？”摩里亚蒂踏上一步，沉声问道。
“自然必须是宝贵而稀有的珍品。”少年高昂着头，毫不避让地与摩里亚蒂对视着，接着忽然转过身，对着玛蒂尔大声道：“在此，我愿意将我的那匹出产自阿维利的汉诺威马，献给索尔克明珠。”
第十二章 汉诺威马，反击，赛马
“哇噢！”立即，温莎堡的大厅中又是一阵喧哗。
今天到场的贵族真可以说是不虚此行了。
之前恩斯博格家族送上的斯坦德威尔晨星甲和狮鹫王肖像画已经让所有人大开眼界，而现在罗言塔家族的长子竟忽然宣称要将闻名大陆且难得一见的阿维利汉诺威马赠送给索尔克小姐。
“这一切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无耻的斗富’啊！“不少小贵族一边心中暗骂，一边又兴奋地紧紧观看。
“这…”当听到福克斯要将一匹来自遥远北方森林的汉诺威马送给自己，马尔蒂一时也有些呆住了，不知所措。
阿维利地区在千年以来一直为精灵族所占据，外人很难进入其间。后来，虽然德珈的邪恶亡灵法师联盟依靠武力硬生生占据了一大片阿维利的南部土地，但是造成的结果却是使阿维利与埃拉西亚之间的贸易往来和交流变得更为困难和危险。
如今，每年由王国出发前往阿维利的商队，要么绕远路远远避开德珈的控制区域，要么花费重金聘请足够的武装力量保卫自己的财产和生命。所以，许多阿维利的特产在通过艰难商路运抵埃拉西亚后，其价格都已变得十分昂贵，远不是平民所可以消费的。
而现在福克斯提到的汉诺威马，则是鼎鼎大门、也是极受埃拉西亚贵族喜爱和追捧的阿维利珍品。
传说中，汉诺威马是阿维利森林中那些神奇飞马的后裔。尽管汉诺威马本身并没有继承下飞马的美妙双翅，也无法在蓝天上自由飞翔，但是高贵的血统还是使得汉诺威马成为了全大陆最敏捷、行动最迅速的陆地奔马。就连女王陛下也是汉诺威马的忠实拥趸。只可惜，至今这位王国至高者的马厩中也只有二公三母仅五匹汉诺威马。而罗言塔家族能拥有上一匹汉诺威，已足见其家族实力和底蕴了。
“希望美丽的玛蒂尔小姐能够喜欢这一份小小的礼物。”见少女有些愣住了，福克斯又继续大声道，而眼角的余光却是扫向了摩里亚蒂。
“呵呵，有趣。”摩里亚蒂看着面前这个神情倨傲的少年，无声一笑。
仅仅是为了讨取美丽少女的欢心，或者还是罗言塔家族对于索尔克家族的一种示好。福克斯看似莽撞的举动在有心人看来，实在不是那么简单。
而现在，就看摩里亚蒂如何来应对这一局面了。
“罗言塔爵士，您刚才提到的是阿维利的汉诺威马吗？”就当众人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到自己身上时，摩里亚蒂从容不迫地反问道。
“是的，一匹健壮的三岁汉诺威公马。”福克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听说，汉诺威马是难得一见的宝马，更是大陆上跑得最快的生物之一。”摩里亚蒂又道。
“不错，就连狮鹫也未必能追上。”福克斯有些看不清摩里亚蒂到底想说什么，但对于自己坐骑的信心依旧让他回答得毫不迟疑。
“恩，的确如此。”摩里亚蒂点点头，突然，却话锋一转：“一匹真正的汉诺威马自然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但是，罗言塔爵士您又如何证明您的马是真的呢？”
“这！”
摩里亚蒂此话一出，大厅里再次沸腾起来。
刚才，福克斯暗示恩斯博格家族是市侩的商人，而现在摩里亚蒂的反击则是持罗罗地在怀疑罗言塔家族的长子是个撒谎的骗子。
“恩斯博格爵士，你的话是对我以及罗言塔家族的巨大侮辱！作为一个贵族，我要求与您决斗！”立即，一下涨红了脸的福克斯大喊起来，如果不是顾及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可能已经冲上去给摩里亚蒂一拳了。
“请冷静，罗言塔爵士，我并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对此，摩里亚蒂依旧笑得不温不火：“当然，我也只是担心罗言塔爵士会被一些无聊的奸商所蒙蔽，错把普通的乡间劣马认作为汉诺威马。毕竟，这种产自阿维利的名马在王国内实在太罕见了。”
“哇！”
又是凶猛的一击。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预料到，对于福克斯的挑衅，摩里亚蒂的回击会是如此犀利和猛烈。刚才还是在指责对方是骗子，转眼间又把福克斯描述成了一个粗鄙的，没有见过市面的乡下贵族。而这一点，又恰好对应了之前福克斯自称有些“见识”的自夸。
“好漂亮的口才。”许多人都为摩里亚蒂的言辞所暗暗叫好。如果说刚才献给马尔蒂的即兴小诗就如同那朵魔法玫瑰般娇人夺目的话，那么现在投向福克斯的语句则好比两条毒蛇、噬咬人心。
“你！”面对摩里亚蒂锐利无比、又毫无破绽的言语，福克斯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汗迹，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不知如何应对。
“好了，爵士，放松些。”摩里亚蒂忽然转过身，向着四周的其他贵族们道：“其实，我所说的，也可能是大家心中的疑问吧。不如这样，罗言塔爵士，为了证明您献给马尔蒂小姐的的确是一匹不折不扣的阿维利汉诺威马，不如我们就来一场小小的比赛吧。如果您的坐骑能够在赛马中超过我的马匹，那不就可以说明我所说的都是错误的了吗？”
“赛马？”
一直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索尔克子爵眼神一亮，同时其他的贵族也都是面面相觑。
“好，就来一场赛马吧！”听到摩里亚蒂的这个提议，福克斯想也不想立即大声应战下来，同时咬牙切齿道：“如果最终的结果是你输了，我要求你当众向我道歉，并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只会杂耍的小丑！”
“好的，没有问题。”摩里亚蒂耸耸肩，一口答应了对手的赌约，接着又反问道：“不过，万一如果是爵士您输了呢？”
“我怎么可能…”福克斯很想狠狠嘲笑摩里亚蒂的狂妄和无知，但是想到对方才一口应下了自己的要求，也就只得问道：“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摩里亚蒂摇摇头：“如果是我赢了，我希望您将您的坐骑转赠给我。虽然它可能并不适合马尔蒂小姐的骑乘，但至少我可以给它找间宽敞的农舍和一位善良的农夫，让它作一些轻巧些的农活。”
“呵呵。”听到这，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哼！”对于摩里亚蒂的毒舌，福克斯远不是对手，当即沉哼一声，转身向索尔克子爵道：“子爵大人，请您允许我与恩斯博格爵士通过赛马来解决我们之间的分歧，并请求您能成为这场比赛的监督官，以保证其公证性。”
“这个，当然可以。”子爵看着努力压制着怒意的福克斯和另一边好整以暇的摩里亚蒂，无奈地点点头。
事情发展到这里，先不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这场赛马的进行了。而绝大多数的旁观者，也将此视作为沉寂许久的罗言塔家族与正如日当空的恩斯博格家族的一次面对面的对抗。
“这样吧，就以温莎堡为赛场。两位爵士各自驾驭坐骑，由大门出发，接着绕城堡一周赶回。谁能最先回到起点，即为胜利者。年轻人，觉得怎么样？”作为监督者，子爵当即指定了规则。
“完全没问题！”福克斯大声应道。
“可以。”摩里亚蒂点点头。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为了给两位选手准备的时间，子爵首先带领着众贵族走出大厅，登上了温莎堡的城墙。而福克斯和摩里亚蒂则在随从的拥簇下各自前往房间作准备。
“少爷，请记住来时路上我所说的。执缰的手腕要放松，腰部要柔韧，胯间一定要跟随着马匹的节奏摆动。”
房间里，一边为摩里亚蒂更换上骑师的骑装，汉密尔顿骑士一边再次沉声道。
尽管他对于摩里亚蒂能否赢下这场事关恩斯博格家族颜面的赛马没有任何把握，但是作为家族的骑士他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好的，刘易斯，我会记住的。”摩里亚蒂扣紧了颈下的纽扣，转头对汉密尔顿笑道：“如果那个家伙真有一匹汉诺威马，我的‘塞迪丝’对上了，会有几成胜算？”
“半成。”汉密尔顿想了想，道。
“哈哈，我以为你会说完全没有胜算。”摩里亚蒂大笑道。
“那半成是基于汉诺威马可能发生意外，或者今天早上饮食不当。”汉密尔顿看了眼开怀大笑的摩里亚蒂，面无表情道。
“哈哈，饮食不当。不得不说，汉密尔顿，你不去作吟游诗人真的是可惜了。”汉密尔顿意外冒出的冷笑话又一次让摩里亚蒂笑得停不下声。
“虽然我不知道少爷您为什么会提议进行这次赛马，但是作为恩斯博格家族的一员，我希望您珍惜家族荣誉，奋战到底。”最后，当摩里亚蒂一切都准备妥当，汉密尔顿严正道。
“是的，我会的。”这时，摩里亚蒂收敛起笑容，同样神色庄严地看着汉密尔顿，点点头：“好了，骑士，我们出征吧！”
“是，爵士！”汉密尔顿一抚胸甲，接着将头盔戴起，放下面甲。
第十三章 观赛的众人，规则，奇妙的起跑
秋日的夕阳，总是比其他时节的来得更绚烂些。宛如渗入了黄金的晚霞连片地散落在西方的天际，看上去就好像一张光彩夺目又无比宽大的幕布，正静候着辛劳了一天的阿波罗重归地平线。
温莎堡的厚重城墙上，贵族们或三五成群，或孑然独立。不过，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聚集在了城堡下方。那里，即将展开激烈交锋的两位爵士以及他们的坐骑已并排站了在一起。而在他们的身前，则是作为比赛监督官的索尔克子爵。
“两位年轻人，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子爵看着两个骑手，高声问道。
“没问题！”
“是的。”
不得不说，同样一身骑师装备的福克斯卖相相当不错。黑色的紧身上衣、雪白而两侧蓬起的骑者裤，以及一袭火红色的斗篷。当其驾驭着那匹明显比普通埃拉西亚马高大一头的白色“汉诺威”出场时，不少的小姐们都不禁为他欢呼喝彩起来。
而相比之下，摩里亚蒂的打扮则要普通了许多。他只是换回了来时路上的那套装束，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又多增加了一顶黑色的骑师帽。
“你觉得谁会赢得胜利？罗言塔，还是恩斯博格？”城墙上，已经有贵族开始以赛马打赌。
“我押罗言塔爵士，三百金币。”有人起头，立即就有人下了自己的赌注：“看来福克斯没有说谎，他的马真的是阿维利的汉诺威。看那身形、看那步态、看那蹄印，我几乎可以想象出这匹宝马在全力冲刺时的迷人姿态。”
“虽然有些不甘，但看起来恩斯博格爵士并没有给自己挑选一个好对手。尽管刚才的几个小回合里一直是恩斯博格占着上风，但空洞的语言毕竟远不及铁一般的实力。我也押罗言塔爵士，五百金币。”
“或许会有奇迹呢？”有些贵族小姐挣扎着反驳道，看来摩里亚蒂也拥有了自己的支持者。
“哦，可爱的埃蜜儿小姐，看来您还是太心软了。要知道，赛马的成败，七分在于马匹，三分在于骑师。既然罗言塔爵士的坐骑真的如他所说的确是汉诺威没错，那么恩斯博格爵士就很难再有胜算了。我想，这次恩斯博格男爵可能要不好受了。”
“那也说不定呢。我押一百金币，赌恩斯博格爵士获胜。”这时，一把洁白细腻的象牙扇忽然伸了过来，然后刷地打开。
几个贵族男女急忙转头看去，发现这个“少数派”赫然就是玛蒂尔小姐。
“我愿意跟随玛蒂尔小姐，押一百金币。”
“我也押一百。”
“支持您，玛蒂尔小姐，我也押一百金币。”
立即，一直跟随在玛蒂尔身旁的那群贵族少年也加入了赌局。
当然，他们并不是真正想要为摩里亚蒂鼓气，甚至也没有谁会看好摩里亚蒂能赢下这场赛马。说实话，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巴不得下面的两人斗个两败俱伤。不过可惜的是，既然索尔克明珠悍然出手，那么作为明珠的爱慕者也只有一起跟进。而且，这些人也都与玛蒂尔一样，只押了一百金币，即便最后输了，也还是承担得起的。
而有了这样一群“同好者”出现，先前那几个打算支持摩里亚蒂的贵族小姐也都纷纷解囊参加赌局。
一时间，温莎堡的城墙上热闹非凡。
而在护城河外，索尔克子爵正在作着最后的发言。
“按照惯例，赛马的挑战者将在外圈起跑。而应战者，则享有内圈的优势。”子爵看着两人，宣布道。
温莎堡是一座典型的圆环状石质城堡，圆轴直径大约在八百米左右，所以绕城一周的距离大概是二点五公里。
这个长度对于赛马来说勉强已经可以，或者也可以说对于冲刺能力强的马匹优势更大一些。
“恩斯博格爵士，虽然你的马看起来也相当不错。但是很显然，与我的汉诺威相比，还差得远。不如这样吧，这一次的内道就让给你吧，我用外道起步就可以了。”马上的福克斯神情傲慢地看着摩里亚蒂道。
此时此刻，在见到了对手的坐骑后，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必将获得胜利。毕竟，马匹的优劣与否，在外形和神态上已经能够很大程度地体现出来了。这倒不是说摩里亚蒂的马不好，至少“塞迪丝”也是拥有着优良血统的战马。只是在将其与一旁的汉诺威马比较起来，还是明显差了一筹。
眼下，既然已可以断定自己的胜利，那么福克斯就希望在最大限度上给摩里亚蒂以难堪。
“呵呵，不必了，罗言塔爵士。贵族的礼仪也是赛马的一部分，只有那些可怜的暴发户才会肆意在赛场上挥洒自己的愚蠢。”摩里亚蒂望了对方一眼，淡淡一笑道。
“你！”福克斯几乎忍不住又要发作开来。
“那么，既然两位都没有了异议，比赛即将开始。”眼见福克斯又被摩里亚蒂刺的面红耳赤，子爵立即大声道：“以我挥手为发令，绕城堡一周，先回到此地者为胜！准备！”
“开始！”
终于，子爵左手狠狠挥下。而几乎在同一时刻福克斯也驾驭着他的汉诺威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汉诺威不愧是泛大陆最好的马种之一，在骑师的挥策下，从静止到全速度奔驰只用了三秒不到而已。它那硕长的蹄距保证了在每一步的奔跑中都要比其他马种迈出更长的距离，而宽大的马掌则使得其脚步又是那样的稳健和扎实。
“哈，真快！”
“不愧是汉诺威！”
“真像是一支白色的飞箭！”
此刻，所有人都把目光送给了迅捷起跑的汉诺威和福克斯，能目睹一场由汉诺威领衔的赛马即便是对于埃拉西亚的贵族也是一件值得高兴和雀跃的事。
可是突然，城墙上有人暴发出一声惊呼。
“天哪！恩斯博格爵士还留在原地没有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就那样放弃了吗？”
终于，众人猛地发现在汉诺威奋力起跑的同时，摩里亚蒂却是一动不动地停在了起跑线上。立时，各种不同的猜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滑过。而大部分人都认为摩里亚蒂从一开始就已经放弃了比赛。
不过，这也许只是因为城墙上的众人离得太远了些，而就站在起跑线一侧的索尔克子爵却并不会认为摩里亚蒂是在一动不动。
因为，就当汉诺威的马蹄声如擂鼓一般轰然远去时，子爵的耳中却传来了另一阵神秘而又陌生的吟唱。
“是咒语！”
一瞬间，老头猛然转身望向摩里亚蒂。只见平稳端坐在马上的摩里亚蒂正一边双手不断交换着各种奇特的手势，同时一边平缓地念诵着咒言，眼神平淡如水。
“这个少年到底想做什么？”子爵紧紧盯住了摩里亚蒂的脸庞。
自摩里亚蒂提出赛马起，子爵就在思考其用意。不同于其他贵族来宾，其实早在那匹汉诺威被送进温莎堡的马厩后不久，老头就已经在管家的通报下偷偷前去鉴赏过了。而且根据他的判断，福克斯的坐骑百分之百是阿维利的汉诺威种无疑。
所以，摩里亚蒂的赛马建议在老头看来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但是，碍于宴会主人的中立身份，老头自然无法给予这个自己越来越有好感年轻爵士以任何提示。而且，从家族角度出发，罗言塔如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恩斯博格的不断壮大，也是符合索尔克家族的远期利益的。
可是现在，摩里亚蒂的动作已经证明他挑战福克斯的举动并不是失去理智的胡作妄为。
也许福克斯的小子说得不错，魔法玫瑰只能算是不入流的戏法杂耍，但是不要忘了，任何一个合格的法师学徒所掌握的，可并不仅仅是魔法杂耍而已。
就在索尔克子爵鹰隼般的目光中，摩里亚蒂完成了他的魔法启动。
大约在汉诺威起跑后十秒，一道急速的旋风突然在摩里亚蒂和他的坐骑周围旋起。而与此同时，一道耀眼的魔法闪光同时在这一人一马的身上闪烁起来。
“哇！我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光！”
“那个少年到底作了什么？”
立即，城墙上再次爆发出一股此起彼伏的呼声和疑问声。而就在这股呼喊声中，摩里亚蒂一提马缰，其身下的塞迪丝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启动速度，踏着泥土和风，向着远处前方已几乎转过弯角的汉诺威的背影疾速追去。
第十四章 简单的超越，简单的胜利，比赛结
“驾！驾！”
领先的福克斯还在奋力甩动缰绳，同时不断用靴子后跟上的马刺踢击着身下的汉诺威马，使之飞奔不止。
二点五公里长的赛道，对于一匹汉诺威来说，两分钟不到就可以轻松跑完。而像目前这样以全速来冲刺，福克斯有信心用一百秒来解决战斗。
此时此刻，在福克斯的心中全然没有可能被追上或者超过的念头。他唯一所思所想的，就是怎样更快速地冲回到起点、赢得比赛。然后，惬意地坐在汉诺威上，看着摩里亚蒂狼狈追来。最后，再当着几乎所有肯特郡贵族的面，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狂妄、无礼的小子。
所以，自始至终策马飞驰的福克斯都没有往身后看上一眼。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一分钟即将过去，福克斯继续“毫无悬念”地领跑着。
而在经过了约一点五公里的赛程后，汉诺威的前进步伐依旧迅猛和快速，就如同刚刚起跑时一样。
福克斯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几乎就要忍不住高声呼喊，以宣告自己的胜利。
可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风忽然从福克斯的背后吹来。接着，在其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一道诡异的身影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急速从其身旁掠过。
“那是什么！”
福克斯侧目看去，见到的却是摩里亚蒂驾驭着他的那匹塞迪丝宛如舞蹈一般，优雅、从容、却又无可阻挡地超越了自己。
“这不可能！”
面对如此景象的福克斯惊讶地简直要发狂。
天知道摩里亚蒂是使用了什么邪术，竟使得他的那匹“劣等母马”跑出了连狮鹫都要瞪出眼珠的速度。
而且即使摩里亚蒂的骑速快得简直不象话，可是他的马匹看起来却是那样轻松。马蹄踏击在草地上不仅无声无息，甚至都几乎没有形成什么蹄印。
难道温莎堡外的这片草地的草叶已经坚硬到足以支撑起这么庞大的赛马和他的骑师了？
一时间，福克斯的惊怒交集。
“驾！驾！驾！”
下一秒，福克斯开始疯了一般抽击马刺，同时狠狠地挥动手中的缰绳。
被铁质尖锐刺角深深扎入腹部的汉诺威马立即痛苦地嘶鸣起来，而奔速也更是急狂。
“追！追！给我追上去！”
此时此刻，福克斯恨不得把自己的两条腿也装在汉诺威的身上。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就此被对手超越而输掉这场赛马，他将如何面对那些正在终点处兴致勃勃等待着的肯特郡诸权贵。
然而，任凭福克斯再怎么样逼迫驱使自己的坐骑，任凭汉诺威马在近乎虐待般的驾驭下再如何奋力冲刺，却仍然只能目送着摩里亚蒂的背影渐行渐远。
而且，更令福克斯无法忍受的是，自始至终摩里亚蒂都没有将目光投向过自己这边。仿佛他所超越的并不是一个强大的对手，而只不过是一个再微不足道的可怜虫，甚至只是一片空气。
“混蛋！”福克斯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近乎咬出了血。
终点处，肯特郡的贵族们仍然处于一片沸腾之中。
短短的一分多钟的时间，根本来不及熄灭人们的疑惑和兴奋之情。
人群中，到处都在谈论着摩里亚蒂那不可思议般的起跑方式。不过，总算在大大的震惊后，已经有见识广博的老贵族指出了摩里亚蒂使用的是神奇的魔法。
不过，至于是什么样的法术竟能使得恩斯博格爵士的那匹并不算顶尖的战马跑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速度，各人的看法却是莫衷一是。但有一点认识是共通的，摩里亚蒂的行为又一次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而“贵族法师”这样一个新奇而独特的概念也第一次在肯特郡的上层社会中扎下了根。
很快，焦急的人们在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后，再一次从温莎堡的另一边看见了一个飞速驰来的骑者身影。
“那个是谁？”
“恩斯博格还是罗言塔？”
“天哪，为什么我都听不到马蹄声？”
大部分的贵族立即蜂拥到了靠近处的那片墙垛旁。
不论是平日里尊贵的勋爵、爵士，还是美丽的女士、小姐，全都翘首垫足，努力向着一个方向奋力眺望着。
“是恩斯博格！是恩斯博格爵士！”
终于，第一个看清的人大声喊叫了起来，随即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根本没有时间给贵族们再多作交流，如疾风般飞驰而来的摩里亚蒂已经一骑绝尘地跨过了最后的赛程，回到了终点。
而在他的身后几百米处，刚刚赶到的福克斯和他的那匹汉诺威则迅速减慢下来。
立即，所有人一齐挤往向下的走道，向着城堡的正门急急赶去。谁都想在第一时间见一见这位最新出炉的赛马冠军。
“祝贺你，恩斯博格爵士！”
第一个迎接摩里亚蒂的是汉密尔顿。从开始到结束，这位骑士就一直站立在起点的一侧，一动不动。
“谢谢，刘易斯。”摩里亚蒂微笑着向自己的卫队长道，接着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跃下：“记得晚上让人给塞迪丝加一餐，这是她应得的。”
“好的，爵士。除了草料和黄豆，还会有一杯够年份的葡萄酒。”汉密尔顿点点头，上前接过了摩里亚蒂手中的缰绳。
“祝贺你，年轻人。虽然你的驾骑方式相当得独特，但我想这并无碍于你成为这场赛马的冠军。再次祝贺你，摩里亚蒂！”
索尔克子爵也是满面笑容，仿佛摩里亚蒂的胜利就是他的胜利一样。而且在第一时刻，他就直接判定摩里亚蒂获胜。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表现出了相当的倾向性。
“感谢您的公正监督与裁判。”面对老头，摩里亚蒂表现得彬彬有礼，不骄不躁。
“祝贺你，恩斯博格爵士！”
“您与您的战马，配合得完美无缺！”
“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赛，爵士！”
很快，贵族们也来到了城堡大门前。几乎只是在眨眼间，摩里亚蒂就被兴奋的人群团团围住。同时，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词也如同雪片一般向着摩里亚蒂淹没而去。
“谢谢…谢谢…”摩里亚蒂微笑着一一回应大家的祝贺，尽管从眼神可以看出，并非每个人都说的是真心话。
“看哪，罗言塔爵士也回来了！”突然，又有贵族低呼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也随之立即转向了另一边。
只见在即将隐去的夕阳下，福克斯低垂着头，骑着那匹注定要沦为全肯特郡谈资的汉诺威马，缓步走了过来。
不论福克斯再如何不甘愿，不论他再怎么咬牙切齿，可是为了罗言塔家族的尊严，他只有硬着头皮回到这里。
“唉，可怜的爵士…”
“可惜了，汉诺威。不是你不够出色，只是你的对手更强大…”
“这匹汉诺威看起来真要归恩斯博格了…”
面对失败者，贵族们倒没有要往伤口上撒盐的恶劣趣味。
当然，事后这场赛马再所难免将会成为今后一段时期肯特郡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作为当事人的福克斯.罗言塔也一定会被不少“敌人”嘲笑讽刺。但起码现在，许多人的心中还是给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投下了一点同情分。
“恩斯博格爵士，你赢了。”
尽管脚步缓慢，但有限的路程最终还是走完了。
来到摩里亚蒂和监督官索尔克子爵面前的福克斯表现得倒也光棍，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看起来，作为罗言塔家族的第一继承人福克斯还是合格的。哪怕到现在为止，他依旧不明白摩里亚蒂的马为什么能跑那么快。
“谢谢。”在彻底打压下了对方的嚣张气焰后，摩里亚蒂没有继续发挥毒舌，而只是神情平淡地点头致意。
“好了，如果没有人提出异议，那么我现在就要公布比赛结果了。”索尔克子爵满意地扫视了一周，然后大声道。
当然，这一时刻也没有人会不识趣地跳出来打横。
虽然摩里亚蒂的确在比赛中使用了属于“非常规力量”的魔法，但那毕竟也是其本人实力的一部分。而在没有伤害对手的前提下，骑师依靠自己的实力来提高速度，理所当然被视作合理合法。
“我在此宣布，恩斯博格爵士取得了本次赛马比赛的胜利！”
随着索尔克子爵的话语声，人群再次欢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