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古怪的三头犬，焰雾地狱，温柔吮-吸
离开温莎堡，克劳迪娅循原路穿越过恶魔兵团侧翼外缘。本已悄然行过大半，再向前数百米就是一片荒芜麦田，便是可以发力脱离的临界线。但就当血伯爵所化的阴影在光暗朦胧间滑过一排白杨树、即将靠上田陇，忽然，一头身形与花豹相似、却生有三只硕长颈项的古怪三头犬一下自一旁树影中步出，莫名拦在了她的身前。
“亡灵？”
三头犬的脖子好像蛇颈般扭曲起伏不定，而六只闪烁荧荧绿芒的眼睛却聚焦在阴影上，露出残忍的戏谑。与普通恶魔的狂躁暴动不同，它的话声纤细，带着一种阴柔的翘舌，且使用的是大陆通用语。
不过，三头犬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应。而刚才还稍有突兀的光影分隔，转眼间已是浑然一片。
“你想去哪里？在人类国度见到高阶亡灵，当真是见了鬼了。不过你们这种恶心家伙的尸臭味我隔着几公里都能闻到，还想要躲开吗？”
望着回复平静一片的夜色，三头犬突然移了下脚步，又挡在了一团微微飘起的夜雾前。而中间那只犬首则夸张地抽动了下硕大的犬鼻，随即点点火屑从鼻尖处吹落出来。
“你是谁？”
显然是无法再蒙混下去，雾气无风自散，现出身着可爱裙装的小女孩。
“哈，竟然是位血伯爵！魔神在上，就算在德珈也是少见啊。”
当见到克劳迪娅露出身形，三头犬一下便兴奋起来。而三双绿眸中却有贪婪在流动。
“你去过德珈？”
血伯爵警惕地看着高阶恶魔，同时心中急思脱身之策。不过看来对方的嗅觉异常灵敏，竟能闻出经层层压抑和伪装后的血族气息，克劳迪娅已有了硬闯的觉悟。
“我是才从‘尸骨国度’回来的。不过那个地方真不怎么样，既没有足够的血食，空气里又充斥着难闻的臭气，成群结队的骨架子更是拆也拆不干净。恩，还好，总算有些个小蝙蝠颇为美味，特别是那连皮的翅膀嚼在嘴里。很有滋味。”
仿佛回想起了曾经的“美食”。三头犬的犬吻中不禁有涎水滴下，落在地上立即激起一阵刺鼻焦臭的青烟。与此同时，六只眼睛更是死死盯在血伯爵的腰背上，好像在寻找那尚未露形的蝠翼。
“哼。狂妄。”
克劳迪娅的眸中闪过彻骨的寒意。随即身影陡然消失不见。
“那就。餐前活动一下？”
眼看着血伯爵融入黑夜，三头犬却有趣地一笑。
接着，左侧的犬首忽然张开巨吻。直打开如蟒蚺一般。立即，一股暗红色烟气从其口中喷涌而出，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而一接触到这古怪雾气，一旁的白杨树枝叶竟纷纷无火自燃起来，并延烧至整株枝干上，最后直形成一支支巨型火把把夜空点亮。
“焰雾地狱！？”
见到四溢的暗火烟雾，隐身在旁的克劳迪娅立时大惊，却根本不敢碰触分毫，甚至反被逼得直往后退。如果没有看错，那看似单薄的气雾其实就是一种伪领域。只要是烟火弥漫之地，便布下了“高温结界”，不但可以时时灼烧烟雾内的敌物，更能够增益领域者本身的攻防。
如此看来，这头古怪的三头犬也是距离真正的极道阶地狱三头犬不过咫尺，否则绝无法召唤这“焰雾地狱”领域（伪）。
与此同时，外围的其他恶魔战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热闹”。不过当看到飘散的焰雾和蛇颈三头犬，那些小恶魔便都纷纷敬畏地不敢动弹，更不敢靠近过来凑热闹。否则，若是被高阶恶魔认为是“犯上作乱”的抢食，只怕第一时间反而要被撕成碎片。
大约喷吐了有三分钟，周遭地域已被纵横交错的焰雾所占据。即便暗红雾气间还有不少空地保留，却也是狭窄分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片片焰雾更在不停分合变化着。
“我喜欢吃熟食。”
左侧犬吻徐徐重新合上，三头犬随即格格一笑，便一个敏捷异常的窜身，进入到“焰雾地狱”中。
翻滚的暗红烟火间，克劳迪娅隐身躲避在一处沟壑后，摒住周身气息。同时一双赤目似黯淡却又隐含锋锐，死死盯住前方不远处的三头犬。
说实话，十级幽影刺客加上二级亡灵术士，本体又是堂堂血伯爵，这般实力若是火力全开，哪怕那三头犬是十二级高阶顶峰，也并非全无对抗之力。至不过，逃跑还是有把握的。但问题是，这里是恶魔重装兵团所在，一旦大打出手又不能迅即脱离，只怕立即就会把其他高阶恶魔引来，甚至惊动恶魔极道。所以，稍一犹豫下克劳迪娅反而被“焰雾地狱”所围，陷入更大的被动。
“你藏好了吗？”
三头犬漫步在赤雾中，蛇颈悠游如波浪，犬首则向着不同方向随意张望着。因为不少白杨树被引燃，空气中混入了焦叶之味，所以高阶恶魔的嗅觉反而没有刚才敏锐。不过，对于血伯爵的大体方位还是有数的，所以三头犬毫不着急，只当做狩猎游戏。
忽然，十余米外的一处地垄后有一团不那么自然的灰雾泛起。三头犬立即六目齐凝，同时右侧犬首一声咆哮，一圈肉眼可见的环状波纹陡然自其口中飞出，直化作一支无形有质的震荡风矛刺向那灰雾。
风矛的飞速极快，且带着强烈的自旋，扯动周遭空气呼啸起飓风般的撕裂吼叫，甚至连两旁的焰雾也被碎去了不少。
刹那间，风矛洞穿过灰雾，并将之彻底绞粉。
但随着灰雾灭去，却毫无异状发生，仿佛散去的真只是普通不过的雾气一般。
“哼，一点小伎俩。”
见自己的蓄力一击竟然落空，三头犬阴沉地嚼了嚼牙齿，密切注视着周遭的一切，本来散漫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认真。
接着，又是一阵无声的巡视和搜索，大片的焰雾也在静寂中慢慢交叉分合。
大约数分钟后，忽然，一缕微风轻轻吹起。而风起处距离刚才的灰雾不过数米远。转眼间，那微风便顺着两侧焰雾间的空隙，开始向外围流去。
“哈，这次抓住你了！”
终于，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久违的血族气息，三头犬当即兴奋地长啸而起。同时身形化作一道箭影，直扑向微风的源头。
一边疾速而上，中央的犬首更吐出大片星星点点的亮红色胶质，向着目标所在笼罩过去。
那些好像发光雨点的胶体才落下，就死死黏贴在一切它们所接触的物体上，不但无法去除，更变成一处处温度极高的热源，把附着物无情点燃。
不过，当无数火胶纷纷穿中那徐徐微风，却并未碰触到任何东西，就直接落在泥土上自行燃烧起来。
“不可能！”
竟然再次失手，三头犬终于狰狞咆哮而起，并扑在风中一阵拼命撕咬搜寻。
明明嗅到了吸血鬼的味道，怎么可能又没有！？
而就在这时，便在三头犬的背后，方才那片已被风矛击碎的灰雾竟如拼图复原般迅速无声浮出。
霎那间，克劳迪娅从灰雾中步出。她的小礼服此时已经破损，更有点点血迹沾染其上。不过，小女孩对此只若不觉。而在血伯爵的手中，银色匕首深藏掌心，不露一点锋芒，却又有丝丝血影流动刃上，好像牵扯木偶的红线。
“愚蠢的家伙，哪怕拥有类领域，却仍旧只是低等思维。”
其实第一次的灰雾便正是克劳迪娅的本体，却被血伯爵当作诱饵，拼着为风矛端正击中、受伤不轻，却不露一点痕迹，令三头犬产生错觉。之后，再以气息为引，诱使敌人攻击近前，终把毫无防备的后背露给了自己。
“哼！这便是轻率和习惯性思维酿成的战斗弱点和思维死角！”
仿佛当日格里高利在自己耳畔的教训，今夜克劳迪娅把这句忠告免费“送”给了高阶恶魔。
出于直觉，三头犬终于还是察觉到了背后的异样。可是为时已晚。
一道银红相间的闪电落下，正刺中三条蛇颈交汇于犬背上的根部。立即，三头犬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温柔暖意在自己的背脊上浮出，直如初生时母亲舌头舔过留下的珍贵温度一般。
“温柔吮吸。”
不等三头犬鼓荡魔力，竭力驱散那直深入骨肉的舒适和麻痹感，一声轻柔的话语已在其耳畔响起。
与此同时，深深刺入的匕刃上，那道道血丝就如同触手般一下扩散开去，牢牢勾连住恶魔体内的条条血管。
下一秒，血伯爵拔出匕首，同时消失不见。
随之，并不宽大的伤口内，数不清的微细血管集体自爆般一下崩碎开来。立即，激越的血柱从三头犬的背上高高涌出，仿佛高轨喷泉。而高阶恶魔却好像毫无察觉，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眼神中说不出的惘然和迷醉。直到流出的恶魔血液把泥土彻底湿润，直到气力渐渐弱下几乎不能站立，直到某位恶魔极道来到当场。
第三百一十六章 承诺，往事，传信
“怎么？路上遇到了麻烦？”黎明前，血伯爵赶回索斯克，摩里亚蒂却发现对方受伤不轻。
“回来时被一头三头犬发现拦住，只得打了一场。”克劳迪娅简单描述了下当时的战况，好在那道风矛虽然犀利，却未伤到她的根本，休养几日、补充点血食就可复原多半。
“焰雾地域？”听闻高阶恶魔拥有近似领域的高温结界，摩里亚蒂不禁一愣，同时又对血伯爵刮目相看不少。
“一个最简陋的伪领域罢了，况且那头三头犬自大无谋，竟敢把后背留给我，哼。”感觉到对方的赞赏，克劳迪娅不免有些“扬眉吐气”，但表情依旧作云淡风轻状。
“恩，资深刺客的瞬时爆发力和最大攻击力，任何时候都小看不得。”摩里亚蒂点点头，又看了血伯爵破损的小礼服，便道：“待温莎会战完结后，我为你制作魔法装备吧。当然，现在你就可以考虑起来最希望获得哪方面的道具。”
“为我量身定做魔法装备？”听到这个承诺，克劳迪娅立即兴奋地欢呼起来。
哪怕在同样拥有“先进亡灵魔法文明”的德珈，炼金术士也是稀缺且尊贵的，平常人等甚至难以接触，更勿谈请之定制炼金品了。而就算血伯爵，眼下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那柄家族世代流传的“诡银匕首”，便是“紫藤花侯爵”赐予的晋阶礼物。
“你是我的魔宠，自然不会苛待。”
看着欢喜由心的克劳迪娅。摩里亚蒂只是淡淡微笑。
“好吧。”
正开心时，又被戳中“痛点”，血伯爵也只能无言以对。但说心里话，她还是十分期待对方实践诺言的。再怎样，以摩里亚蒂的炼金技艺，订制出手，必是精品。
“说说温莎堡的情况吧。”
这时，摩里亚蒂才询问起克劳迪娅此行的结果。
“是。”
于是，血伯爵详细陈述了此行前往温莎堡，遇到圣堂查理、会面索尔克子爵、接收下口信、以及信物佩剑被老头“无耻霸占”的大小诸事。
“哦？查理阁下晋级圣堂了！？”
才听闻这消息。摩里亚蒂便一下低呼而起。
这可是巨大的利好。本来摩里亚蒂是打算会战之日合自己与查理两人之力，共同设法压制大恶魔，但其实也并非保险。而现在，查理步入圣堂之阶。至不济也能凭一己之力拖住恶魔极道。若再加上摩里亚蒂从旁协助。只要对方不是太强。那几乎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是。进堡时，我差点受了对方一枪…真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仿佛又想起了内堡外那突如其来的凌厉枪影，就算现在回忆起来。克劳迪娅仍旧是一身冷汗。
“恩，查理阁下在‘圆桌骑士’时，就冠有‘晨曦之矛’的尊荣称号。现在晋为圣堂，自然更加不同凡响。”摩里亚蒂点点头。
“是。”
尽管只是直觉，尽管只见过查理出过一枪，但克劳迪娅却有某种强烈感觉，即：就算是她的家长紫藤花侯爵亲来，可能也不会是这个人类中年男人的对手。
“好了，子爵和查理阁下的口信我都知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摩里亚蒂挥挥手，小女孩随即告退消失。
又沉思了良久，摩里亚蒂才下令把克劳塞维茨请来。
“情况就是这样。你怎么看？”把得到的讯息原原本本说与老狼人，摩里亚蒂期待着参谋官的真知灼见。
“阁下，能多出一位人类极道在场，将大幅改善此次会战联军的生存状态。我本来最担忧的便是对方大恶魔携自身恐怖威能，硬闯我奥林匹斯防线，打乱我方阵形安排，而使得随后的恶魔大军可以轻松突袭我们。但现在，有了圣堂的牵制，再加上阁下您的存在，大恶魔个体层面的搅局能力就被大幅压抑了下来，从而减少了一个极大的不利变数。”听到温莎堡拥有了新晋圣堂，克劳塞维茨也是少见得兴奋而起，当即道。
“你说得很对。但是，索尔克方面也坦言，要我们以一己之利扛下恶魔重装兵团的首波攻势，为精锐骑士团出击创造机会。这样的话，奥林匹斯的压力是不是有些过大了？”摩里亚蒂反问道。
“的确不容易，却合理。”略想了想，老克劳直接道：“我奥林匹斯军团，军械犀利、物资富裕、远程打击能力更冠绝肯特郡。前几次的战斗已明证，在破甲系列箭、半身型弩炮、火力平台以及阵风级重型弩车的交叉火力下，哪怕进攻的恶魔军团占据较大数量优势，也难以突破我方的火线。唯一可虑的，便是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达到三千之数的敌方大兵团。储备的军械物资是否足够消耗到战役结束，才是能否最后夺取会战胜利的关键所在。”
“你倒是坦白，呵呵。”
克劳塞维茨的言论完全是站在中立角度的公论，却没有刻意强调奥林匹斯承担的风险以及巨大消耗的代价，似乎与他军团参谋官的立场有所不符。不过，对此摩里亚蒂却是不在意地一笑。
“与强势敌军作战略决战，本已有限的本方军力就必须达成统筹合一、配合无间，否则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不过老狼人似乎有些误解对方的笑意，不由又立即解释道。
“我明白，也完全赞同你的意见。”摩里亚蒂摆摆手，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如之前所言，在战场上防着友军‘出歪招’是一回事，积极主动完成自身的军事职责则又是另外一件事。所以，对于温莎堡的口信。我并不反对，之后的会战军略也照此布置即可。”
“是，阁下英明！”
少见的，克劳塞维茨向摩里亚蒂重重敬了一个军礼，目光中原本的忧色也消退得干干净净。
“怎么了？”看到参谋官如此郑重，摩里亚蒂反而有些讶然。
“不，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老克劳只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去调整新的作战方案了。
而看着对方略带佝偻的背影。摩里亚蒂才突然想起那册自己曾仔细阅读过多遍的。在这本半笔录半日志似的册子中。就简单记录有克劳塞维茨当年在塔塔利亚辅佐旧主艰辛征战的往事辛秘。其中一段便是讲述由于容克间的勾心斗角，而导致某场关键战役大败，以至于全盘皆输的惨局。可以想见，就算是今日。克劳塞维茨仍在为当日的败局遗憾、纠结、甚至痛恨着。所以当面对有些类似的温莎合战。老狼人是拼了命地想打赢。又害怕双方主脑会因为各自利益纠葛而暗中拆台导致最后功败垂成。所以才会有如此“失常”的情绪状态。
“真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沉默了片刻，摩里亚蒂终只是轻叹一声。
天明后，奥林匹斯的战争机器就一下“轰鸣”起来。三日后即将开赴温莎堡作战略会战的决议已被传达下去。同时人类阵营有新晋圣堂压阵的消息更令军团上下兴奋不已。而为了最大限度提升战军力，连才整编完成的索斯克守备大队的一半兵力也被抽调出来，将一同随主力参与决战。
“摩蒂，是不是给莱茵堡也去个信，看看怀特他是不是愿意一起来干架？”
正当军团上下如上紧发条般紧锣密鼓准备之时，瞅准个空档，古德里安便蹿到摩里亚蒂身旁鼓说到。实事求是讲，怀特的个人武力虽不算最强，但“荆棘之盾”却是克制近战强敌的利器，能够为摩里亚蒂提供可靠的屏护；而更重要的是，其手中的那具“卡蒙多特利渥斯的赎罪”乃是用大恶魔颅骨所炼制，具有“+2对于恶魔阵营敌人的震慑属性”，对于大规模恶魔交战极为重要。
“也好，就随下午返航莱茵堡的飞艇带个口信回去，询问一下怀特是否愿意一同参与温莎会战。但是绝不勉强。”摩里亚蒂想了想，道。
“但愿这家伙能够回来。”
虽说没了人管，矮人这几天喝酒起来很是肆意，却又总觉得有些不痛快。思前想后，古德里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想念某人了，哪怕老是挨训。
傍晚时分，怀特独自站在莱茵堡的高墙上，看着大云号在眼前徐徐降落。很快，船长托尼便下艇赶到他的身旁，原文转述了摩里亚蒂的口信。
“真的下决心要打决战了？”怀特看着地精，神情严肃。
“是，听说那个吸血鬼小妞昨晚偷跑了一次温莎堡，联络上人类贵族那边，也说同意出手。而且还带回消息，有个人类战士晋阶了圣堂，联军的赢面又大涨了几分。”虽然不是战斗人员，但托尼也属消息灵通人士，当即道。
“圣堂？”：听到吸血鬼的名字，怀特的脸色立即一沉，但随即被圣堂二字惊得一愣：“是那个‘圆桌骑士’查理？”
“好像是。”地精点点头。
“真是没想到啊，在这样一个关键时点上…”
地狱火劳伦斯就是死于“晨曦之矛”手上，所以无论如何怀特对其没有好感。但现在查理晋级圣堂，对人类一方却是大善，怀特也不知道该喜该忧。
“摩里亚蒂大人说了，只是向您传个信，绝没有强逼的意思，一切以您的心意为准。”见怀特久久不说话，托尼便又小心翼翼道：“反正飞艇要等到明天一早才回飞索斯克，您尽可以慢慢想。”
“恩，我知道了。”又勉强对着地精笑了笑，怀特便又陷入了沉思，似乎矛盾异常。
第三百一十七章 爱人？爱己？爱神！
时近午夜，黑暗如水。怀特一人立在城头上，眺望西北方向，而距此百公里外就是索斯克了。
接到摩里亚蒂的传信，怀特却依旧矛盾非常。
他自然明白温莎战役意义重大。若胜，肯特郡全局皆活，战场主动权从此转入人类手中；但若败，不但解围不成反遭重创，更可能在骨牌效应下连莱茵堡也留存不住。但是若就这样返回摩里亚蒂身边，与吸血鬼并肩作战，怀特又怎都说服不了自己。他与亡灵间的仇恨实在太深，深到周围人都难以想象。也正是处于这种进退不得中，怀特才尤其感到痛苦和迷惘。
“怀特阁下，看来你还没有打定主意啊。”
不远处的墙梯后，哈德罗不知何时已拾阶而上，面露微笑。
“哼！”
对于这个“食人魔”，怀特同样异常厌恶，而且猜想他是来做摩里亚蒂的说客，怀特不禁冷哼一声。
“似乎并不欢迎我，能问问为什么吗？”老管事不急不缓，走到怀特近前，神情从容。
“明知故问。”怀特冷眼相向，毫不假词色。
“哦，看来怀特阁下是有些误会我了。”老管事发灰的眼瞳幽深如井，仿佛可以把人影吞没。
“误会？我可不会误会‘食人魔’什么。”本来就心绪不宁，怀特已不耐再跟哈德罗虚与委蛇，便直接撕破脸皮喝道。
“呵呵，原来怀特阁下一直挂心的是这件事。”老管事格格一笑。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你有什么资格笑，食尸鬼！？犯下食人的大罪，简直罪无可赎！”既然话说开了，怀特索性畅所欲言。
“呵，啃视人尸自然是罪恶，可要说活在这浊世里，谁又不是罪孽重重呢？”面对怀特的怒责，哈德罗脸色如常、侃侃而谈。
“你闭嘴！难道你以为别人都与你这般丧心病狂吗？”怀特终喝骂一声，接着就直接转身离去。
“哦？那么这样说来，怀特阁下你倒是清者自清。独洁于世咯？”向着大步离去的背影。哈德罗又嘲讽似地一笑。
“你什么意思？”绝无法忍受卑鄙者的污蔑，怀特猛地一下回转身，甚至身披的钢甲都被震得“咔嚓”作响。
“怀特阁下，你就真活得那么干净？”毫无惧意地与怒气勃发的中阶战士牢牢对视。哈德罗嘴角的嘲意越发明显。
“你到底想说什么！”作为战士的骄傲和自尊。怀特不允许自己向面前毫不通武技的老人出手。尽管他已不耐到极点。
“我听说阁下你在追随摩里亚蒂大人前，曾是跟随着一个叛变的百夫长劳伦斯逃窜千里，并且加入盗匪。一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老管事不知从哪探知到了这过往辛秘，竟突然提起。
而听到这句话，怀特便一下愣在当场，出声不得。
的确，已经是许久以前的往事了，久到他现在忽然被提醒，脑海中的往昔影像却像是蒙上了层灰幕般，如同隔代的记忆碎片。
不应该啊！
怀特只觉得一阵抽心的难受！
曾经的痛苦、曾经的挣扎、曾经的生死离别再被唤起，却已不见了那份刻骨铭心。尤其让怀特自责和无法接受的是，百夫长劳伦斯的脸庞在他心底竟也慢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不复鲜活。
这，便是时间的力量。逝去的永远停步，而活下的只能继续向前。岁月荏苒间，一切本自以为是永恒者，终还是在渐行渐远间消逝不见。
“呵呵，看来阁下你是想起来了。”不过，哈德罗对于怀特的痛苦神情只是视而不见，继续若无其事地笑问着。
“劳伦斯大人只是黑暗贵族政治的受害者，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也从未伤害过任何无辜的平民。你这个杂种，根本不配提起他的名字。”缓缓吐出口寒气，怀特抬起头，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但归根结底，你们仍旧作了王国的逃兵。”老管事冷酷地一针见血。
“那你呢！？你这个食人魔，不但吃人，还是背叛了自己的主君、啃吃自己的主人！你的丑恶甚至连地狱都容纳不下。”似乎有些无言以对，怀特少有地咒骂起来。
“哈，我是背叛了曾经效忠的罗言塔家族，我毫不否认。可是阁下你，现在也不是背叛了过往的长官、背叛了过往的理想。说不定，以后还会背叛摩里亚蒂大人吧？你看，现在你就为了一点自己的私意而置战局于不顾，偷安一隅嘛？”哈德罗微抬着头，声音冰冷如刃，直插怀特内心最深处。
“不，我绝不会背叛摩蒂！哪怕我不会认同那只吸血鬼魔宠，却也绝不会因此背离摩里亚蒂！”多年前，已有过一次逼不得已的放弃，现在怀特就算死，也再不愿重温曾经的噩梦。
“真的不会背叛摩里亚蒂大人？”老管事又森严追问。
“绝不会！”怀特斩钉截铁。
“那么，若是为了‘主’呢？”
但就在这时，哈德罗突然他前一步，在对方面前低喝一声。
“主！？”
而听到这句话，刚才还情绪激动得近乎暴动的怀特一下傻傻定在了那里，只是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老者，就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他一般。
“是的。为了至高无上的‘主’，你是否愿意背叛摩里亚蒂大人？”
看了眼呆滞若死的怀特，哈德罗徐徐从怀中取出一枚陈旧的银章。
那银章的中央雕刻着一道光辉十字，而在十字的顶端则环绕着一圈荆棘之冠。
“荆棘十字！”
当见到老者手中的银章，怀特猛地惊醒，但表情却比方才更加震惊，眼中全然是难以置信。
“怎么，感到很惊讶吗？怀特‘圣骑士’？”
哈德罗微微一笑，神情却肃穆得好像陵寝前的墓碑。同时掌间的十字银章莫名散发出淡淡圣洁光芒，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支醒目的光十字。
“为什么是你？怎么可能是你？你这样的罪人怎么会是‘隐司铎’！？”怀特看到光十字，神色立时激动到难以自持，却死死压低下声音喝问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哈德罗回视着怀特，终将笑容隐去，带着难以言喻的庄严和神圣，道：“爱父母超过爱吾者，不配做我的门徒；爱妻儿超过爱吾者，不配做我的门徒；爱自己超高爱吾者，不配做我的门徒。怀特圣骑士，你可曾还记得这圣言？”
这便是当年光明教会兴盛时，流传颇广的一句记载于中的神言。不过后来随着教会的迅速衰败，早已不再为人提起。今夜却又突然自哈德罗的口中诵出，却仿佛穿越了尘埃遍布的光阴，如亡者复活。
“是，我记得。”又犹豫了一下，怀特终究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向着地上的光十字单膝跪倒，低首祷告：“主！愿您的光自天国落下，照于这方世界，拯救众生免于堕落黑暗。主！愿您的道路通达地上，至善至真，牧养羔羊通达无上天堂。”
“很好。”见到对方跪下虔诚默诵圣言，哈德罗面无表情地轻轻一点头，道：“你方才问‘为什么是我’，我现在可以说与你听。先罗言塔子爵是对我有知遇之恩，又是我的主君，但也跃不过至高的‘主’。所以，为了继续达成‘主’的使命，为了活下来留存这尚有用之身，我吃掉其子，又算得如何？”
哈德罗的这番话说得堂堂正正，义正言辞，竟是俯仰之间毫无愧疚。
而对此，跪在地上的怀特也一时想不出有任何谬处。就如圣言中所讲，爱人爱己都不能跃过爱神。所以从这点说来，如果哈德罗真是为了‘主的事业’吃人，也是如圣徒般的壮举。不仅无罪，反而大善。
所以对于老者的话，怀特唯有哑然。
“那么你呢？怀特圣骑士，是否爱‘主’超越一切？”见到对方无声，老者又踏上一步，居高临下看着怀特，开始质问。
“是，我爱‘主’超过一切。”
怀特能清楚感到一双尖锐而无情的目光从上方投在自己身上，哪怕明知对方毫无威胁之力，但还感到一阵颤栗。就仿佛神正在透过这双凡俗的眼睛整看着自己。
“那么，摩里亚蒂又如何呢？”
终于，哈德罗把自己的刀锋直向了最核心的关键。怀特才坚定宣誓永不背弃摩里亚蒂，但当承“主”之命是，又当如何？
而对于老者的问题，怀特真的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以对。
“回答我！怀特圣骑士，回答我！你是否爱‘主’超越爱‘摩里亚蒂’！？”但老者丝毫没有要放过对方的意思，立即在他耳畔严厉喝问道。
因为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是“有无大信”的试金石。就如哈德罗那般，为了活着继续完成使命可以不择手段、哪怕吃人，那么怀特如果忠诚“主”超过一切，自然也应该有放弃甚至背叛任何人的觉悟。
只要“主”要求他如此做！
而遭到哈德罗的再三逼问，又面对是这个过往是不堪“食人魔”身份的隐司铎，怀特的思绪终于彻底混乱了。
恍惚间，他只觉眼前的一切开始倒转。
ps：过百万字了，有奖励吗？
凌晨码字，有宵夜吗？
这个章节，有猜到吗？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追忆（一）
黎明要塞的天空永远是灰色的，仿佛浇透了铅汁，把一切压得很低很低。对此，怀特也曾向劳伦斯百夫长请教过：明明天色如此之差、终年都见不到阳光投下，为什么还要叫作“黎明要塞”？而劳伦斯的回答则很简单，却让怀特铭记永远：“德珈是永夜，埃拉西亚就是生命的黎明。从黑夜来到光明，总要有一个过渡。而我们的要塞，便是那‘黎明之前’。”
“黎明之前”，黑暗最浓郁残酷之刻，却冠之以“黎明”之名。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极富浪漫主义的美化，也是犀利到极点的反讽。任何人，只要身处黎明要塞，就须承担起常人难以担负的责任和痛苦，便好像真的置身于极夜之中，时时接受无边的拷问。
忍耐与牺牲早已成为这片土地的常态，就好像雨水和空气，但这并非没有意义。因为在要塞的背后，千千万万的埃拉西亚人可以平静地生活在和煦阳光下，不必担心被来自德珈的恶灵吞没。
也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无数跟怀特一样的年轻人心甘情愿地战于斯、苦于斯、死于斯。哪怕在那片狭窄简陋的军士墓地里，连一块有名有姓的墓碑都树立不起；哪怕在哪一排排空洞的墓穴里其实只埋着一盒盒分不清彼此的骨灰。因为军士们担心有朝一日死后的自己会被邪恶的德珈法师唤醒，变成无知无识的亡灵帮凶，所以只能选择死后彻底火化成灰。
曾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怀特经常会在午夜来到那荒芜的墓园，神经质一般地在一处处紧挨的墓穴间不断游走，仿佛是要为自己挑选一个理想的最后落脚点。
而他的这个“怪癖”偶然之间被劳伦斯所发现。照理说这样的举动已可归属于“士气涣散的表现”，军规之下可处以鞭刑甚至劳役。但百夫长并没有惩罚其“恶迹”，只是沉默片刻后把怀特带到墓园的偏远一角，指着一处陈旧的墓土：“这里睡着我的长官，他曾答应借个角落给我。现在我也可以承诺你，许你一同进来。”
随后，百夫长便独自离去，留下怀特一人站在破旧的墓穴。整整一夜。而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军士墓地。
很多时候，人之所以能坚持着活下去，其实就是因为找到了一个精神寄托。哪怕那寄托在外人看来，是再渺小、再微不足道、再光怪陆离不过。
但“可惜”的是。怀特终究没有用上劳伦斯借与的安息地。
因为卑鄙贵族的陷害。因为恶毒军法官的枉法、因为十余个无辜同袍的惨死。百夫长劳伦斯不得不用手中的利剑，在这黑得不见五指的“黎明要塞”里，去伸张“脆弱不堪”的正义。而怀特作为劳伦斯的坚定支持者。从一开始就坚定站在了长官的一边。因为在他看来，贵族恶棍其实便与亡灵怪物一样，都是善良平民的最大敌人。两者间的最大区别，不过是前者吃人、后者辱尸罢了。
擅杀军中同僚是大罪，杀死贵族更是罪加三等。
所以，在将冒功者的头颅带回墓园祭奠过屈死的战友后，劳伦斯和怀特就不得不迅速逃离黎明要塞，开始了千里亡命路。
不得不说，贵族阶级的统治在埃拉西亚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一连串传递四方的拓影通缉令，就让两人在随后寸步难行。
在官方的宣传口中，劳伦斯和怀特已不再是铲除奸佞、坚决维护国法军规的忠诚战士，取而代之出现在民众面前的，是一双无恶不做、勾结外敌、杀民冲功的匪兵。
初时，怀特还会感到委屈，还会主动向认出自己的平民妇孺解释、企图自辩清白。但结果无不是将旁人飞快吓走，更连连遭到举报，并受到随之而来的凶厉追捕。一直到后来，怀特渐渐冷漠、渐渐麻木，直到彻底心死。只要不惹出麻烦，哪怕乡间的小儿向他投石子也只当未觉，更不会再企图辩解什么。当然，如果是一些希冀帮助贵族抓人领赏的“积极份子”，怀特也不会再吝啬弓弩，直接将之“彻底劝服”。
而随着时间推移，逃亡的路变得越来越艰难，伤病和疲劳无时不刻不在侵袭令人的身体。如果再得不到修养，恐怕就真的要到穷途末路了。
不得已，怀特只得随着劳伦斯挑了一个沿途遇到的盗贼团伙，杀其头目，取而代之。
“大人，我们以后做什么，就一直当盗贼吗？”
有了暂时的安身之所，两人总算能缓上一缓、治疗伤势、恢复体力。但怀特的情绪却越发低落。特别是当见到身旁的一张张顽愚不堪的嘴脸，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彻底沦为了官方通缉令中描述的那般十恶之徒。
“怀特，为什么贵族犯法却不必服罪？而我们维护军纪则要被打成叛逆？”劳伦斯没有回答怀特的问题，却反问道。
“贵族总是帮着贵族的。”不明白长官为什么会这么问，而怀特也没有多想，直接答道。
“那军法呢？军法不是制约所有军士的吗？”劳伦斯又反问一句。
“贵族不遵守军法也没办法，他们都是军官、将军。”
“对，你说对了，军法只是管着平民士卒，却管不到那些‘贵族老爷’的头上。”
“好像是这样。”怀特越来越不明白长官想说什么，只是点头。
“那么，既然这‘军法’只是帮着贵族管我们、害我们、奴役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还要遵从它！？”终于，劳伦斯在平静中道出了淤积心中多日的质问。
的确，法律不过是统治的工具，本质上已经极其偏向于统治阶级。但既然上位者已经“垃圾”到连这样都不肯按照自己订下的游戏规则来玩，还要无赖作弊，那么这游戏不玩也罢。
“我…我不知道…”
逻辑的推论是如此简单，但怀特从未作过如此想，甚至这世间的大部分人都未这样想过。这不得不说是“愚民”的悲哀，或者说“愚民政治”的伟大胜利。
“既然那不是善法，为什么不可以推翻它？否则善良的民众永远都是活在伪装的平静中，却随时可能被贵族残害甚至杀死。”
艰难的逃亡路后，劳伦斯也在思考与反思中不断成熟，继而开始走入一个前所未思的领域。而一旦进入这个陌生的领域就会一下发现，原来自己身上其实缠绕着太多太重的枷锁，亟待卸去。
“贵族不会同意的，他们不会让普通平民制订法律。”吃惊于长官的话，但怀特本能地知道那不过是“痴人说梦”。
“是的，那些丑恶的贵族是不会同意的，他们不可能放弃奴役我们的‘权力’。所以，只有杀掉他们，有多少就杀多少。”劳伦斯的宣言斩钉截铁，就好像曾经面对德珈亡灵。而现在，在他心中埃拉西亚的腐朽贵族阶层也与亡灵一般，是普通善良民众最大的敌人。
“杀光？办得到吗？”第一时间，怀特不敢置信。
“去飓风荒原，那里是罪恶贵族还管辖不到的边远区域。我们就在那里积攒实力，然后想办法再回来，制裁那些邪恶贵族。”终于，劳伦斯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能行吗？”第一时间，怀特的想法只是不信。只靠两个人，又怎么可能战胜拥有无数军队和圣堂极道的王国贵族。
“我不知道，但总要试试。否则，贵族就会永远在这片土地上为所欲为！”劳伦斯的目光坚定而凝重，仿佛行走在绞刑架间的无惧勇士。
“…好，我愿意追随长官。”没有太多的犹豫，虽然还是震惊不已，但怀特依旧愿意跟随劳伦斯一路走到底。
再接下来，两人便带领着新降服的盗贼，一路向南…直到…肯特郡…
劳伦斯死于圆桌骑士之手，虽不失于一个尚可接受的结局，但对于怀特却是无比巨大的打击。终究，平民的战士仍然战胜不过贵族的武士。是否百夫长的道路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怀特不知道，也想不清，只觉心如死灰。
不知过了多少日夜，那个曾经的王国准将索尔克子爵单独接见了他。两个人在温莎堡的牢房内谈了五分钟，大部分都是老头在说，怀特只是沉默。而谈话的内容也很简单，老头陈述了百夫长以自己的死保下了怀特的性命，同时，老头也为劳伦斯安排了一个符合王国骄傲军人的葬礼。至少，在一处阳光明媚的山冈上，劳伦斯拥有了一个在黎明要塞墓园内绝不可能存在的“好归宿”。而作为代价，怀特将不可以继续停留在埃拉西亚，毕竟他仍然是王国通缉令上的二号逃犯。对此，子爵“希望”怀特可以跟随并保护那个在“小村之战”中以魔法之箭击伤自己的贵族子弟兼法师学徒摩里亚蒂前往布拉卡达。至于达到法师之乡以后，那就随怀特的心意，去哪里都好。
对此，怀特考虑了一夜，终还是答应下来。
因为作为交换，老头答应他，将会一直妥善照顾百夫长的墓地，再不让闲人打扰他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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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追忆（二）
数天后，怀特离开了温莎堡，前往当时还是大型贸易集镇的亚特寻找摩里亚蒂，却不料见到的是一场暗杀“大戏”。
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明明不过是法师学徒的少年，却可以在夜中突袭里杀掉大部分盗贼而自身毫发无伤。甚至在自己到达前，对方其实已掌控了局面。对此怀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摩里亚蒂至少并非普通的软蛋贵族。或许，保护着这样一个还有点男子气概的人、跃千里南下布拉卡达，应该不算太过困难的任务。
只是，基于百夫长之死的愤恨和当日受了对方一箭之仇，怀特哪怕跟从到了摩里亚蒂的身旁，对他的态度也是极冷淡的。仅仅是公式公办、毫不假颜色。
直到某一天晚上，因为喝了酒，怀特终忍不住把长久驻于心中的淤结发泄而出，甚至还将劳伦斯长官杀尽贵族、重建王国统治体系的设想说出。
原以为摩里亚蒂对此一定是冷嘲热讽、斥之为白日做梦，或者“礼貌起见”对之不屑一顾。却没有想到，对方竟是一本正经地坐下来，以一种客观公正的角度，与自己探讨起“杀尽贵族”这一宏大事业的可行性。而一点也不忌讳自己其实也是贵族子弟出身的事实。
至于最后的讨论结果：考虑到埃拉西亚必须有极道强者以及强力武装集团来抵御和对抗时刻存在的外部入侵和怪物袭击，同时任何武装力量一旦上台便会蜕变为新的贵族集团。而且普通民众也没有足够的手段能够反制强大的职业者。所以，即便劳伦斯真的最终能够把救贵族体系连根拔起，那么在旧政体消亡的同时，他就自动变成了新的王国贵族。同样，这个新贵族体系也绝不可能比老的更好更善良，因为这是人性和阶级自身意志所决定。劳伦斯对此也绝对是无能为力，顶多是当一个不那么坏的贵族而已。
最终答案竟是如此，直令怀特目瞪口呆。尤其是摩里亚蒂在地上画出的那个权力金字塔，或称为“王国食物链”，再明显不过地表明。劳伦斯的道路的确是走不通的。
对此。怀特自然感到伤心和遗憾。但同时却也对与自己平等交谈，且学识广博深刻的摩里亚蒂第一次产生了些许的好感。
看来，贵族中也不都是王八蛋。
慢慢的，怀特与摩里亚蒂的交流越来越多。也逐渐有了些默契。
再后来。两人一同去酒吧喝酒。见到了绿眸少女特瑞希，品尝了黄金羊排，挑战余晖成功。再进到“福特夜市”采购兵器，却遇到在此大开杀戒的克鲁洛德兽人。
而为了替摩里亚蒂拦下极寒的冰霜投枪，怀特义无反顾，挡在了前面…
当他再醒来时，见到的是特瑞希欢喜雀跃的笑容，以及自己那空空荡荡的右衣袖。
救下摩里亚蒂的代价是如此沉重。冰霜投枪的尖利与寒冷彻底破坏了怀特的整条臂膀，当冰晶融化后，那血肉也随之消融了。
失去右手，便等于剥夺了一个神弩手的生命。怀特并不后悔救援摩里亚蒂，却还是对现实感到了绝望。
此后的一个多月里怀特都是在浑噩和昏迷的交替中度过的。除了绿眸少女，他拒绝同任何人交流。甚至直到后来，已是连续昏迷、人事不知。
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濒死的关系，陷入沉睡的怀特反而精神越发敏锐。就仿佛是灵魂开始脱离身体，开始能够自行其事地运转。
不过，他终究没有死去。
就在死亡的冰冷要降下前，他却感觉到有一束光照耀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上。不同于太阳的照射，那光并不温暖，也不炽烈，却带着这世间不存在的庄严神圣，仿佛可以把一切的污垢都涤荡干净。那感觉是如此清晰，透过灵魂的眼睛，怀特确信自己看到的是，光明！
受惠于那束光，怀特活了下来。
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眼，见到的却是绿眸少女疲倦欲死地伏在自己身旁的床沿上昏睡。尽管这时的特瑞希呼声震天，在他听来却比歌声更加动听和迷人。
在之后，逐渐的，怀特开始恢复，可以下床活动。而特瑞希陪伴他的时间则越来越少。原来冬天已至，福特堡内的穷人和幼孤开始有人饿死，所以绿眸少女在酒吧上班之余要去帮助他们。
对此，怀特感到很吃惊。因为在埃拉西亚的任何其他地方，寒冬和低温一直是穷苦人的最大敌人。每年冬季都会有数不清的孤寡死去。但是受困自身条件，平民间大多是无力相互帮助的。而那些富豪的贵族则根本不会在意几个“佃户贱民”的生死。反正王国的人口有的是，不管一个冬天里冻死多少人，来年开春依然会有足够的劳力为他们耕田劳作。而只有当死去的人足够多时，贵族才会出动私军把那些饿殍尸体搬运出城、集体焚烧，免得影响他们欣赏冬季美丽的雪景。
也许是出于好奇、无聊、或者其他什么心思，逐渐回复过来的怀特向特瑞希提出请求，想与她一同前往贫民窟帮忙。在等待了一夜后，他收到了同意的答复。
福特堡是王国东南的最大要塞，却与任何城池一样，有众多的穷苦百姓居住。福特堡的贫民区位于城堡的南部，可说是与国境线最接近的“民宿”。但换句话说，一旦要塞遭到克鲁洛德的大军攻伐，这片区域也是最先受到攻击的地方，专业术语称为“炮灰堆场”。
才是入冬，但是贫民区中就已开始有人冻饿病倒，甚至一夜风寒死去。
特瑞希作为酒吧的招待，本也没有多少余钱，只是时不时地把积攒的薪水和消费换成最鄙陋但也最能顶饱的黑麦面包，送给那些穷困孩童。而怀特的任务便是帮助绿眸少女背面包以及分发。
本以为，贫民区中的秩序会很混乱。因为怀特见过许多被饥饿扭曲甚至逼疯的脸庞，有时候为了一点面包屑，平日里再善良懦弱的人也会如野兽般抢夺、厮杀、甚至杀人。
可是，当他真正走进那里，却吃惊地发现一片从未见过的景象。虽然所有的人都是衣衫单薄、面露饥寒，居住的也是一些四处漏风的破屋，甚至有个别的老者已经只能匍匐在几处阳光照射的街角靠此取暖、苟延残喘，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狰狞，或者说绝望的。哪怕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肠胃咕嘟，但是在见到背着面包的怀特和特瑞希时，这些穷人却都是平和而充满微笑的。同样，在接过特瑞希送上的黑面包时，哪怕是五、六岁的稚童，也不忘礼貌地向两人鞠躬致谢。
“为什么会这样！？”怀特震惊于眼前的一切，仿佛见到的是梦中的世界。
“因为他们拥有了光明，便是进入了天堂。”特瑞希看着狼吞虎咽的孩童们，仿佛看到过往的自己，笑得满足而灿烂。
“光明的…天堂…吗？”怀特望着微笑的绿眸少女，再也无法移转目光。
之后，怀特便一直跟随特瑞希前往贫民区帮忙。甚至，他把摩里亚蒂留给他的大笔费用拿出，充作购买面包的资金。对此，绿眸少女未置一言，却对怀特展现出了更多的笑容。
有时，怀特还会在贫民区中见到帕格丽斯夫人。这位灵魂歌者通常披着一袭白色的粗布袍，带领着许多的孩童欢乐歌唱。怀特还从未听过那种歌声，与普通的舞台表演截然不同，自孩子稚嫩口中迸发出的袅袅童音和声，直有种让人泪流当场的冲动。每次，怀特都会在旁久久聆听，甚至禁不住跟随着哼唱。而渐渐的，孩子们也接受了这个新来的独臂陌生人。
“怀特，明天会有一位尊贵的客人来到福特堡。”
冬季才过去一半，但已有越来越多的穷人涌入平民区，单单靠少部分人的努力还不足以支撑，特瑞希也愈发焦急和憔悴。可是，这一天绿眸少女却笑容满面地对怀特道，仿佛一切问题即将迎刃而解。
“来的是什么人？”怀特有些奇怪。
“光明的使者，伯利恒大人！”
初见伯利恒，是在第二天随特瑞希来到贫民区时。
那是一个身材普通的中年男子，身着一件缀满补丁的粗麻袍，梳理着整洁的白发，目光深沉而悠远。
“且不必惊慌，通往天国的道路已经打开。看，阶梯就在你的脚下，随着光明的指引前行，一步一步，就可达到那至高无上的天堂。”
伯利恒跪坐在一个垂死老者的床头，轻轻握住那双已经油尽灯枯的双手，凑在对方的耳畔，轻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怀特只觉得有一种说不清的光芒在中年男子的身上浮动，清清澈澈，把一切的死亡阴霾驱散。而随着伯利恒的喃喃告慰，本来被死亡阴影逼迫的痛苦不堪的老人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原本苍白的枯脸上竟也有温暖的红润印起，最后安然睡去。
直过了许久，中年男子才缓缓从死者的掌间脱出手，在自己的身前凭虚画出了一个十字，然后才站起身，转向两人：
“你好，特瑞希；很高兴见到你，迷惘的勇士，怀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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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追忆（三）
“你认得我？”被中年男子直接道出名字，怀特颇为惊讶。
“他自然认得你，如果没有伯利恒大人，你早就死去了。”一旁的特瑞希轻声道，不复往日的“喧嚣”，神态更是恭敬。
“你就是那束光！？”听到这句话，怀特几乎脱口而出。
“你果然有一颗向往光明的心，怀特先生。”中年男子只是一笑，却未作正式回答，接着从两人中间徐徐穿过，去到了外面。
之后的一个多月，伯利恒便常驻于福特堡中，为贫民区中的穷人服务。而随着中年男子的到来，每天，都有一些不起眼的马车进入进来，运入一批又一批旧衣物和粗面粉。所有贫民区中的穷困者，无须任何代价，就能从中领取到足够活命的被服和粮食。甚至，孩童们还在新年来临前得到了一份糖果。虽然只是一块小小的曲奇，却让孩子们欢呼不已。
只是，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的。如果不是亲身参与其中，怀特甚至不会注意到贫民区中发生的一切。
“怀特，你又来听伯利恒先生的讲课了？”
慰问孤寡之余，中年男子更多的是在一处简陋的屋子里为孩子和年轻人授课。当然如果有兴趣，任何人都可以旁听。课程的内容多是一些简单的认字、识数、以及自然常识的讲解。而在每节课的最后，伯利恒都会花上一小个段落讲述有关光明和神祗的传说故事。
在他的讲述中，大陆的千万年历史被有机浓缩。进而化成一处又一处引人入胜的跌宕情节，更有许多看似不经意却意蕴幽长的哲理隐含其中。而在所有的故事里，那“光明神祗在凡世创造的地上天国”无疑是最受听者欢迎和赞叹的。
“那是一个只有爱与光明的国度，人与人相互平等，相亲相爱，再无纷争。大地上，有牛奶和蜂蜜在流淌；森林中，雪白的面包和肥美的腊肠结满枝头。这里，一年四季都是春天；这里，每月每日都有收获的节庆。”
“大人。真的有这样的天堂吗？”
不止一次。有听故事的孩子忍不住发问。而一旁的成年人虽然沉默，但眼中同样充满希冀的光。
“有，当然有，那便是光明的地上天国。”伯利恒每一次都微笑着道。
“那么。它在哪里呢？”又有人问道。
“它首先必须在你的心里。”中年男子指着自己的心口：“神说。这里要有光。”
“有光？”
每当听到这里。怀特都会忍不住想起那束照见自己灵魂的光。既然，那光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光的地上天国也应该是真的。
渐渐的。怀特有了如是的想法。
终于，有一日，在一次讲课后，怀特拦住了伯利恒。
“大人，我曾听人讲，埃拉西亚的土地上是不可能出现真正的平等。至少，现下的条件下无法办到。”接着，怀特便将摩里亚蒂当日的言论原样复述了一遍。甚至为了加强论据，他还直接在地上画出了“权力金字塔”。
而看着怀特描画出的粗糙图案，又听完他的讲述，中年男子竟少有地皱起眉头，一言不发，反而在“金字塔”旁蹲下身。
“难道，摩里亚蒂所说的真的是无法驳斥的‘真理’，连眼前这个博学的神秘男子都辩难不过。”见此，怀特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耐心等待着。
直过了好一会儿，伯利恒才缓缓站起身：“若是依凡世的法则，这三角的确是至理不错。因为人性中本有根深蒂固的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会引诱凡人犯下无穷的罪孽，使得强暴凌辱弱小、邪恶杀戮良善。但是，若在光明的国度中，至高的权柄掌握在神的手中，而神又是无比公正且仁爱的，所以哪怕再渺小的灵魂，也能够得到救赎；再孱弱的身躯，也可以直面强权。”
“那究竟要如何才能达成光的国度呢？”听到这，怀特忍不住追问道。
“你真的希望知道吗？”没有立即回答，伯利恒反问道。
“是的，我很想知道。”中年男子所描述的世界已无比接近劳伦斯的理想国，甚至更美好的。而作为百夫长的追随者，怀特有无比的冲动想要亲眼看看那无比绚烂的风景。
“因信称义！”伯利恒庄严道：“唯怀有最坚定的信仰，才能乘之到达‘主’的天国。”
“主？”怀特第一次听闻到如此称谓，不禁讶然。
“正是。吾主乃是这天地间的至高者，仁爱众生，神圣无比。”伯利恒肃穆道：“这凡世有如荒野，众生仿佛无助的羔羊。唯有崇信吾主，侍之为天上的父，才可得到永生的救赎。”
“竟是这样？”怀特为中年男子的描述所震惊，继而疑问道：“既然‘主’这般得伟大，那为什么没有在埃拉西亚显示他的荣耀和奇迹呢？”
“主的地上国度也曾在这片土地上屹立，但世人的罪孽太深，又贪愚不尽，‘主’才收回了普惠的神迹，只留下一扇窗，给于那些真正的信徒。”中年男子一笑道。
“那么，主的地上天国能不能重现呢？”怀特并不期待遥远的天堂，却对伯利恒所说的那曾真实存在过的‘完美国度’兴趣非常。
“怀特先生，如果你真想要知道，我们可以在另外的场合下再详谈，如何？”
不知为什么，中年男子主动暂停了话题，似乎再不愿这般随意交谈下去。对此，怀特也只得先行等待。
“伯利恒先生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当天晚上，怀特一边帮着特瑞希浆洗一些新运到的旧衣物。终于忍不住问道。
“圣徒。”绿眸少女严肃道。
“那是什么？”
“秉承主之意志，行主之道，推布主之荣耀！”
“特瑞希，你也明白这些？或者，你能给我讲讲吗？”吃惊于绿眸少女的回答，怀特也正色道。
“不，怀特。‘布道之责’远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担当的，如果你有任何疑问，还是需要伯利恒先生来为你解答。”特瑞希摇摇头。
“可是今天伯利恒先生中止了与我的谈话。”
“那一定是因为时机未到，或者你的心还未被光明所充满。”看着怀特。绿眸少女柔声道：“如果你真有心的话。就先耐心等待吧。”
“好吧，我听你的。”怀特凝视着特瑞希，点点头。
又过了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个福特堡的民政官忽然来到贫民区。命令所有人必须缴纳一份“特别防务税”。定价一个银币，包括老人和孩童在内，无不如是。也许。对于一些贵族来说一个银币简直微不足道，比如摩里亚蒂就曾经为了黄金羊排和一些情报向罗兰加尔轻易支付了数百埃拉西亚金币。但是就那些贫民而言，一个银币却是仿佛天边彩虹般遥不可及的巨款。甚至，绝大部分贫民区的居民的口袋中都找不出几个铜子。
对于这样的要求，贫民们自然无法办到。而民政官似乎对此也早有预料，只是又冷淡的给出了第二个选择：凡是无力缴纳税款的人，就必须以劳役冲抵。而这几日城堡外的护城河才被排空，底下有许多淤泥和杂物亟待清理。那么，欠税者就自然而然须充作劳力，漫身入冰冷的淤泥中执行苦力。
“这简直荒谬！”
对于民政官的指令，怀特立即勃然大怒。再明显不过，福特堡的上层根本目的就是为了逼迫贫民在严寒冬日出徭役为他们清理塘泥，而所谓的“特别防务税”不过是幌子或者威逼对方就范的工具。更卑鄙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甚至连未成年的孩子也不放过，如驱赶幼畜般把他们逼向冰冷的河底。
“至少，你应该放过那些孩子！”忍无可忍，怀特站了出来，对着民政官怒喝道。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体态臃肿的民政官看了独臂男子一眼，冷漠一笑。
“可你的法律却连孩童都要胁迫，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同样在黎明要塞，尽管也有各种不公，但至少没有作到这种地步。
“你这个贱民又知道什么？”民政官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至少我知道，你的那个‘法律’是伤害无辜的恶法！”怀特脱口而出。
“呵，大胆的家伙，竟敢当众质疑国法！？来人，把这个废物架起来，抽三十鞭子！”
再无法忍耐眼前这人的挑衅和胡言，民政官露出了本来的狰狞，大吼道。立即，几个卫兵一起扑上，把怀特按倒在地，几下扒下了他的上衣，然后一个士兵便从腰间拔出用皮索和荆条交织成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抽动在对方罗露的背脊上。
“啪…啪…啪…”
鞭子凶狠抽下，渗人的“噼啪”声响彻街道。
老人、孩童、妇女，所有人寂静无声，只是惊恐地看着一片片血肉从怀特的背脊上被淋漓割下。
“谁还有意见？”
仿佛至尊的国王，民政官睨视着静若寒蝉的贫民区，笑得畅快异常。
“我…有…”
皮鞭下，怀特再次竭力喊道。失去一臂的他早已没有了当日的勇力，却还保留着一个战士的坚强。
“哦？很好！再抽他三十鞭。”民政官脸色一狞，森然道。
于是，皮鞭的地狱将怀特彻底淹没。再未坚持多久，怀特就彻底昏死过去。而那无情的鞭子还是继续落下，直到…又一束光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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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你去杀尽众人，我来误尽苍生
“怀特圣骑士，你还要继续沉默下去吗？”愈凉的夜风中，哈德罗一声低喝。
随即，怀特从如水般的回忆中超脱出来。慢慢的，他抬起头，看向隐司铎：
“我爱‘主’超过世上的一切，为了奉行主的道路，为了那天堂国度能降临在地上，我愿牺牲一切。”
“那么，摩里亚蒂?恩斯博格呢？”
“他若妨碍主的事业，妨碍光明普照世间，亦便是我的敌人。”这一次，怀特再未犹豫，断然道。
“很好！怀特圣骑士！”听对方如此作答，哈德罗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才是主的战士！只要是秉承神之意志，世间无人不可杀！
“请起来吧，怀特圣骑士。”
考验完毕，哈罗德的神情便转为了亲和。不过怀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起，再无其他多的回应。而对于对方的冷淡，老者却并不在意，就好像他从不在乎莱茵堡里许多人视其为变态或魔鬼一样。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哈德罗能拿出信物“荆棘十字”，便证明其身份确实是教会的隐司铎。按教规，怀特作为圣骑士须服从其指令。而且与半公开露面的牧师不同，隐司铎是潜藏在“水面下”的暗棋，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暴露。今夜，对方竟然主动向自己表明身份，自然是有要事。
“现在肯特郡的抗魔战争已打到了紧要处。下一步，奥林匹斯军团即要开赴温莎堡与索尔克子爵的私军合力。同恶魔兵团作战略决战。这种时刻，他传回口信想要召你前去，你怎么想？”看了眼面色冰冷的怀特，哈德罗淡淡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本能的，怀特预感到对方“不怀好意”。
“我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教会不希望你去。”老者摇摇头，接着莫名一笑。
“为什么！？”怀特当即低吼一声，哪怕他自己尚未决定到底回归与否，但哈德罗此言一出便等于关上了他赶赴战场的大门：“抗击恶魔入侵不但是埃拉西亚贵族的事，同样也牵扯到千万普通民众的生死。为什么我不能去协助摩蒂反击恶魔！？”
“恶魔自然是我们的敌人。但那些贵族同样是我们的敌人。现在，敌人与敌人就要生死相拼，最好的结局便是双方同归于尽。”哈德罗冷冷道：“而且，你留下后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
“假如摩里亚蒂一战败北、全军覆没。你便可乘机拿下莱茵堡。而我也会从旁全力协助。只要莱茵堡归于我们手中。教会在王国东南就多了一个强有力支点，足以盘活全局！”
“你想要莱茵堡！？”没有料到老者的胃口竟是如此之大，怀特不禁愣在当场。
“呵呵。不错。”看了眼呆若木鸡的怀特，哈德罗却是神态平和异常：“我为罗言塔家族服务这许多年，其实就是着眼在这座雄堡。本来已有不少进展，罗言塔内部至少有三成管事是我的人。只可惜一场魔灾下来尽成泡影。而现在机会又至，我自然要牢牢把握住！”
“你竟是为了这莱茵堡，耗费了一辈子？”
第一次，怀特定定地看着老者，并未全盘敌视。若真如哈德罗所言，他的一生便是为了这一个目标在活着。不管是为人奴仆，还是食人血肉，都无法动摇其丁点信念。这般的坚持和坚韧，早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了。
“觉得不可思议吗，怀特圣骑士？”看着对方惊讶的脸庞，哈德罗却只是淡然：“其实你我都是一样的。为了‘主’的事业，你去杀尽众人，我来误尽苍生！”
“你！”
终于，怀特脸色大变。
对方如此言论，只可说明其真的是“大彻大悟”，身心全无挂碍。也唯有这样，才是真正得可畏可怖。
“好了，怀特圣骑士，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今夜露面来见你，就是提醒你做好准备。除了莱茵堡，这堡内的炼金工作室、地精工匠、优秀铁匠等也都是极宝贵的资源，务必全力保留好。只要摩里亚蒂兵败温莎城下，这一切就都将成为教会的重要财富。”
相比于莱茵雄城，那些炼金学徒和工匠似乎并不显眼。但实际上，在埃拉西亚最缺少的就是高端的后勤装备人才。即便不考虑摩里亚蒂本人的天才，只要地球工作室继续以最低限度的产能运作下去，所有这些学徒和精英工匠每年所能创造的价值也要以百万金币来计数。更何况，他们所能产出的都是外界极稀缺的特种装备、药剂和其他炼金制品，其中的战略意义更是非凡。而以哈德罗的毒辣眼光，自然不会放过。
“只靠我一人，不可能控制住这么大的莱茵堡。”似乎被对方的胃口“吓到”了，怀特本能地反驳道。
“这一点无须你担心。只要我们能控制住此地，不出一周，就会有教会的人手前来接应，而‘圣光骑士团’也会派遣战士入驻。”
“看来，一切都已经计划妥当了。”怀特轻咬着牙齿，盯着哈德罗，冷声道：“既如此，为什么不现在就派人进来‘接收’莱茵堡呢？”
“呵呵，你这是明知故问。”听到这个问题，老者突然格格一笑：“奥林匹斯军团的强大有目共睹，就算把你排除在外，仍旧强者如林，实力非凡。而且，摩里亚蒂本人就像一个谜团，在他身上有太多的疑问，也展现过太多的‘奇迹’。哪怕是我，也看不清他。所以，如非必须，我不希望与之正面为敌，只有等待其自行垮台。”
果然，老者是畏惧奥林匹斯的强悍。对此，怀特却有一种无言的快感。
“只可惜，前几日海倻娜小姐随摩里亚蒂前往了索斯克。若她继续留在莱茵堡，那只要将之控制住，我们甚至可以尝试把摩里亚蒂纳为‘己用’。”这时，哈德罗忽又变本加厉道。
“卑鄙！”
海倻娜同样是怀特的好友，突闻老者的“畅想”，怀特立即脱口怒斥道。
“呵，我已说过，只要对‘主’的事业有利的，我便要去做。即便卑鄙，又有何妨。”哈德罗只是微笑。
“你！”
看着水火不侵的老者，怀特即便想要发火，却也很快如淋了一头冰水般，冷却下来。
“那么，如果摩里亚蒂打赢了这一仗呢？你又打算怎么办？”与老者对视片刻，怀特突然问道。
“如果他能赢下与恶魔重装集团这一战，我也无话可说，自然一切照旧。你作为他的追随者，继续跟随他即是。反正，今后总还有机会。”就好像一条再耐心不过的毒蛇，哈德罗回答地平淡如常，完全不在意那一进一出间的绝大利益一般。
而对于这番回答，怀特竟也只能无言以对。
“好了，你不必多想，照此执行就是。”仿佛看出了对方尚有矛盾的心理，哈德罗最后森然道：“主的道路从不吝牺牲，无论是敌方的，还是自己的。但如果可以多积攒一份力量，那么教会内的兄弟姐妹便可以少一点损失。我想，你也不愿见到你的特瑞希未来死在敌人的屠刀下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从哈德罗的口中听到绿眸少女的名字，怀特再无法冷静，几乎就要一拳轰向老者。而以其中阶战士的实力，只此一击，恐怕就能将之彻底击杀。
不过，对于杀气毕露的怀特，哈德罗全当未知，只是冷笑相视。
“哈德罗，你虽是隐司铎，也不能妄行一切。我可以接受你的指令，但也会向伯利恒大人告发你的丑恶和卑鄙。我坚信，主的光是圣洁仁爱的，你这般的人渣不配也不能替主牧养众生！”死死盯住老者有一刻钟，怀特终于还是收敛起满身的杀意，同时郑重道。
“伯利恒大人吗？”听到这位圣徒的名字，哈德罗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从未显露过的柔和笑容，却又一闪即逝：“怀特圣骑士，我只要你执行我的指令。至于其他，便再无关系。”
说完，老者便将掌中的十字银章收起，再不停留，转身走下了城墙。
而望着哈德罗的背影，怀特也再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只因为在老者的心中已然“无我”，便如同一具只是承载着冰冷圣光的躯壳，无爱无恨，只为照亮前路。
一天后，大云号携带着又一批的给养物资和军械返航索斯克镇。特别是地精工坊内又一辆新制的阵风级重型弩车组装调试完毕，当即随艇一起空运前线。
而这时，奥林匹斯军团的备战工作也已接近尾声。经过了整编和换装，索斯克守备大队成立完毕，随之半数被抽调出作为轻装步兵，加入到即将到来的会战中。至于其他各大队、中队、连队，也都厉兵秣马，士气高昂。尤其难得，在地精法师的努力下，之前受创颇重的战争铁拳中队也基本恢复战力和编制，足以在接下来的关键战役中承担防御重责。
“怀特还是没有回来吗？”没有见到追随者走下飞艇，摩里亚蒂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黯。
“没有。不过怀特阁下让我带了东西过来。”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艇长托尼只得把摩里亚蒂请上了飞艇。
“是什么？”
“额，就是这个。”
地精轻轻打开了摩里亚蒂专属舱室的房门，只见在书桌上，安然摆放着一面狰狞异常的骨盾。
那竟然是“卡蒙多特利渥斯的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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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开赴，决战倒计时，温莎骑士团
“怀特到底是啥意思！？”
见到大云号竟然带回了大恶魔颅骨盾牌，一旁的矮人当即惊呼起来。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是打算要散伙的节奏？
“也许怀特是实在不愿意与那只小蝙蝠照面，又担心我们与恶魔的决战，所以才送来了这骨盾。”
另一边，柴可夫试着劝解。当然，这也只是相对最好的一种猜想。
“不必猜测了。”
看着桌上的“卡蒙多特利渥斯的赎罪”，摩里亚蒂暗暗叹息一声。隐隐的，他已有了些预感。
“那这个怎么办？我可不拿怀特的装备。”
又咕哝了几句，古德里安指着骨盾表态道。不过说实话，凭矮人的身高，就算真的给他也使不了。
“要么，还是摩蒂你自己端着吧，这样也更安全些。”娜迦道。
这么贵重的魔法道具的确不能轻易授人，况且里面还涉及怀特的关系，旁人都不好接手。
“好吧，就如此办。”
摩里亚蒂想了想，点头同意。他也身具中阶战职，哪怕不是专精防御的战士，却足够持起大恶魔颅骨盾牌了。
之后不久，怀特“盾归人未还”的消息便在军团内传开。不过，为了避免再“刺激”到另一个当事人摩里亚蒂，众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只是一心备战。
两天后，奥林匹斯终于军备完毕。经庄严誓师，军团全体士气高昂。当即连夜开赴预定战场。
很快，恶魔一方布置在索斯克外的散兵就发现了大举出动的奥林匹斯军团。不过，有“血腥玛丽”作为先遣支队开路在前；同时，血伯爵克劳迪娅、三花精灵布鲁诺等隐蔽作战高手从旁辅助清剿，那些小恶魔侦查兵自然无法逃脱追杀、更不可能赶回去报信。
温莎堡距离索斯克约是百公里，而为了将息军士的体力，除了耐力出众的狼骑兵和诸中阶职业以上的强者外，其他军士全由大云号负责空运。甚至，为了尽可能排出空间多承载兵员和军械，出发前地精工匠还对飞艇作了紧急改装。就算是原来属于摩里亚蒂的专门套间现在也被一队剑盾步兵所填满。
当然。如此一来大云号就成了一个绝好的攻击目标。若是可以一把将之击落，奥林匹斯军团也就自此除名了。所以，格里高利和他的十二只红水晶石像鬼“小弟”一早便被派出，在飞艇外围布置下了一条巨大的环形警戒线。再配合魔法沙盘的全力侦测。一旦发现有任何异常。奥林匹斯即立时集中破甲爆裂箭这般的覆盖重火力以及几大高阶。对隐患作定点清除。
而大约在上午七时左右，地面上的狼骑兵大队以及众多强者就先期到达了温莎堡。接着，在距离恶魔重装兵团驻地约两公里的开阔地上构建起登陆场。又过了不到十分钟。甚至对面的恶魔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云号已飞临登陆场上空，然后迅速降落。
“报告恶魔兵力状况。”
自半空，看着渐淡晨霭里一下躁动如沸锅的恶魔大本营，摩里亚蒂沉静如水，竟毫无临战前的紧张或兴奋透出。
“恶魔极道，一；高阶恶魔，十；中阶恶魔三十余；恶魔战士超过三千。”扫过魔法沙盘上密密麻麻的红色亮点，参谋官迅速报告道。
“恩，与克劳迪娅带回的情报一样。肯特郡的恶魔精华尽已经集结在此，只要打垮他们，这片土地便真正掌握在了我们手里。”从舷窗外收回目光，摩里亚蒂看着老狼人。
“是的，阁下！您的意志必可达成无碍！”
“啪”地站起身，克劳塞维茨庄重向摩里亚蒂行了一个军礼，眼泛血红。
哪怕冷静如老狼人，当面对如此规模的战略会战，固有的军人血液终忍不住熊熊燃烧起来。更何况，此战的军略几乎都出自他手，可说是其既往参谋生涯中从未有过的巅峰。
“开始吧。”
随着大云号艇身一阵轻轻抖动，飞艇终于降落在了温莎堡的土地上。随即，摩里亚蒂手持骨盾，当先走下。而在他的身后，是奥林匹斯的滚滚军流，在初升的阳光下，铁血登场！
“终于要决战了！”
同一时刻，温莎堡的城头上，无数目光兴奋而紧张地眺望着相同方向。
今日晴天，视野优良，索尔克子爵甚至不用借助昂贵的水晶瞭望镜，就可以清楚看见几公里外奥林匹斯大军的一举一动。而在他的身旁，玛蒂尔一袭紫色斗篷，唇瓣轻咬，一言不发。
“查理，我们的骑士都准备好了吗？”
望着远处同盟军团快速有序地结起阵列，老头忍不住轻舔过已开始稀疏的牙齿。作为王国退役准将和一介老卒，他同样为这种疆场决胜的气息所沉醉。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面对这般“壮阔”的场面了，子爵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回到了几十年前，回到了那横刀立马的热血年代。
“大人，骑士团全体已整装完毕。只待您一声令下，即可出城共击恶魔。”
查理如旌旗般站在索尔克子爵身后，虽依旧一身不起眼的旧甲，但在温莎军民眼中却是如定海神针一般。哪怕城外恶魔林立，只要他还在，温莎堡内的民心士气就始终坚实且高昂。而这便是极道镇压全场的力量！
“很好。”
老头点点头，转身看向身后城内，果然见到大批骑士和骑兵侍从已在下方城门后集结，并排列成经典的尖锥突击队形。一旦城门开启，就可立即群体冲锋而出，直插恶魔兵团心脏。
在这些战骑中，每十人队就由一位中阶骑士率领，其余九骑则全部是低阶顶峰的四级精英骑兵。整整一百十五骑，人人身着银亮战甲，手端硕长骑枪。甚至胯下雄健战马也披着印有索尔克家族徽章的厚革马甲，眼蒙黑罩，蹄铁沉重。
虽是远远望去，战骑肃杀之气已扑面而至。可以想见，当这骑士团真正从城内杀出、跃马疾进，将是何等山崩海啸般的凶猛姿态！
而这，便是闻名王国半壁、甚至可与王都的几支皇家骑士团一较高下的温莎骑士团。
与温莎城堡一样，温莎骑士团也是由初代子爵创立。虽始终只是一百五十骑编制，从未增减，但其主体骑兵之精锐、军械之精良、中阶骑士配比之奢华，可说冠绝东南。当然，要供养如此一支骑士团每年的花费可说天价，而且要取得如此多的中阶骑士的忠诚更是难得，所以索尔克家族即便想将之大举扩编，恐怕也无法办到。
而抗魔战争打到今日，温莎堡内早已死伤惨重、兵力匮乏。但哪怕是在此前战斗最吃紧的时刻，索尔克子爵也未曾动用过这张王牌。这不但是因为把精锐骑兵放在防守端平白消耗实在可惜，更重要的是温莎骑士团便是索尔克家族统治肯特郡的又一大根基所在。一旦失去，便是没顶之灾。
“克拉克那里怎么样了？”老头满意地收回目光，又转头看向箭塔方向。
“弓弩手已全部到位，库存的破甲系列箭也尽数发下，并给与克拉克‘自由开火权’。”
“不错。你告诉克拉克，今天这一仗，把破甲箭全打光了也没关系。只要能拿下此阵，咱们就已够本。况且城外就有摩蒂那小子在，回头再要些来补充上就是了。”老头嘿嘿一笑，显然早有腹稿。
“是，大人。”
查理自然也知道摩里亚蒂与玛蒂尔的“亲密关系”，现在见子爵一派老丈人随便支使女婿干家务的惬意神态，圣堂也不禁微笑起来。
“父亲，城外的恶魔开始动了。是否立即下令克拉克展开射击？他是七级神弩手，配合魔法箭，足可以对恶魔兵团的调动造成相当混乱。”
这时，一直沉默在旁的玛蒂尔突然道。原来，随着远处奥林匹斯军团快速列阵，恶魔们也终于明白过来，开始调转兵锋，即将杀向这突然到来的人类大军。
“不！我已说过，第一波的攻势必须由摩里亚蒂独力扛下。而我们的箭塔也需要保留下足够的弹药，直到我亲率温莎骑士团从城中杀出，为我提供足够的远程火力掩护。”
毫不迟疑，索尔克子爵当即拒绝了女儿的请求。
而对此，玛蒂尔虽有不甘，却终究无话可说，只得再次静默下来。
就在这时，数公里外的一片田垄上，奥林匹斯军团终于列阵完毕。
在战阵的最前方，是由战争铁拳和剑盾步兵共同构成的坚固防线。其间，还配置着包括古德里安、朱可夫、契可夫、海卢克骑士、维蓝骑士在内的众多中、高阶战士，以应对敌方高阶恶魔的直接冲击，保证战线的彻底稳固。
而在步兵防御后方，是四辆一字排开的阵风级重型弩车。不过这一次，弩车的作战平台上除了作为“枪炮指挥官”的古斯塔夫外，其他位置都交给了弓弩连队的箭手，以获取最佳的射击视野和角度。至于被换下的魔剑士，则分散在步兵线后，随时准备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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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开战，领域先行，黑暗视界
紧靠在四辆重型弩车后方的是半身型弩炮阵地。
经过这些时日地精和人类工匠的加班加点，又有八支弩炮新制完成并交付使用，使得如今枪炮中队的炮组总数达到二十。与此同时，更有少量新式“开花弹”开始列装。
所谓“开花弹”，是摩里亚蒂借鉴地球军火工艺，利用一次性的简易微型炼金法阵代替内置火药，使得特制炮弹具备被动触发式的爆炸属性。一旦炮弹命中目标即刻自行炸开，以飞散的弹片造成范围内敌人大量伤亡。而且考虑到物尽其用，摩里亚蒂还特别在“开花弹”中加入了浓缩火溶液、硫磺结晶粉末等“辅料”，保证在弹片物理杀伤的同时还伴有可怕的二次溶剂燃烧伤害。端得毒辣。
不过因为是初制以及先行测试实战效果的考虑，所以眼下“开花弹”的总数堪堪一个基数，只能当做奇兵来用。
而在整个奥林匹斯战阵的核心位置，便是摩里亚蒂坐镇的军团核心。在他身旁则环绕着六臂行者柴可夫、神灯格里高利、血伯爵克劳迪娅、魔幻弓手布鲁诺、地精法师亨利以及…汉密尔顿。
不错，正是“狮子心”汉密尔顿。为了应对此次的战略决战，一天前克劳迪娅又持着摩里亚蒂的亲笔信和一只秘匣赶赴亚特堡，最终成功带回了恩斯博格家族的首席战士。不过对于老大如此大阵仗地“请”回一个尚不是高阶的八级骑士回来助阵，在麾下一些心高气傲者眼中多少是有些落了己方面子的。虽然不好直言。但也憋着一口气，等待在大战中一较长短。
而在军团战阵的两翼，依旧配属的是“血腥玛丽”第一和第二中队。不过今天摩里亚蒂给与这两队凶悍狼骑兵的命令是：除非索尔克家族的骑士团从温莎堡内杀出，否则不允许己方的突击力量主动出击。对此，生性充满进攻精神的狼骑虽觉有些束手束脚的不痛快，但还是严格应命。
至于半支新编的索斯克守备大队，便交由战锤小队一起，作为此次的战略预备队。
“大人，对面的军容很是可观啊。总兵力虽然普通，但一个战阵摆出来。却是攻守两端俱强。恶魔想要啃动这块骨头。只怕不容易。”
温莎堡上，望着几公里外的奥林匹斯军阵迅速构建而起，表面疏懒但其实眼界极高的圣堂也不禁发出赞叹。
尽管他此前未曾亲见过同盟军的真实战力，但是同行看门道。仅从军列布置和兵卒士气上就可看出奥林匹斯是发自内心的自强。否则当面对数千恶魔。别说一个地方贵族的私军。就算是王国的正规军团也要神惊胆颤、立足不稳。
“这是当然了。你算算，从他归国算起，初战光复莱茵堡、次战击杀由大恶魔领衔的围城军团、三战击破索斯克。这一路打下来竟是百战不殆。如此全胜下，奥林匹斯的军心、士气、经验、装备、精兵都在不断累积。直至今日，便敢以几百之数与三千恶魔正面野战！这份气魄和实力，说心里话，我虽有嫉妒，却也不得不服。”
索尔克子爵扶着女墙粗糙的花岗岩石面，也是感叹道。而听到老头毫不顾忌地直言自己既妒且服之心，倒让查理又是一笑。而在一旁听着父亲与圣堂如此高评价于爱人的军团，玛蒂尔终于稍稍放心了些，同时有一股骄傲和甜蜜在心底泛起。
很快，被奥林匹斯与温莎堡夹在中间的恶魔重装兵团终于结束了躁乱。只见数千大军一分为二，其中近千恶魔战士原地留守，继续监视住温莎方向；而其余兵团大部则齐齐转向，朝着新到的不速之客凶猛扑去。
与此同时，一片不可测的黑暗忽然在恶魔大军中蔓延开来。便仿佛是浓郁的墨汁，起初只是一点，但随即便迅速在空气中晕染开来。从点点滴滴，到丝丝缕缕，直到层层叠叠、遮蔽一切。甚至那早晨初起的朝阳照在黑暗上，也好像被轻易吞噬了般，没有半点晨光透入。
随即，两千余出击恶魔的身影也被着黑暗徐徐遮盖起来，变得看不清虚实。
“那头大恶魔这就动手了？”
见到大片诡异的黑暗升起，索尔克子爵的脸色陡然凝重。毫无疑问，那异常的黑色结界便是恶魔极道的领域。只是没有想到，才要开战，恶魔一方就拿出了全部实力，连大恶魔都第一时间出动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恶魔们肯定认出了对面突至的对手就是大名鼎鼎的奥林匹斯。而这只人类军团已有过杀死大恶魔、击溃多支恶魔大军的辉煌战绩。所以再没有谁敢轻视这样的敌人。
“恶魔的反应很快，决心则下得更大。分出两千以上的重兵直推奥林匹斯，在加上极道领域辅助，看来是想一把定乾坤！”查理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望着城下，冷然道。
“我倒不信它能推得掉。领域吗？呵呵。”老头对此只是冷笑。
“恶魔兵团出来了！兵力多少？”
奥林匹斯方向，战阵核心，摩里亚蒂望着那越扩越大、且明显向着自己这边重点蔓延过来的黑暗结界以及被黑暗笼罩得再看不清踪影的无数恶魔战士，大声道。
“高阶恶魔八，中阶角魔二十，总兵力超过两千。”老狼人当即道。
为了这次决战，魔法沙盘都已从飞艇上搬下，被直接摆在了战阵中央，好随时监视敌情。果然，此刻有恶魔领域阻挡，肉眼视线已不足判断，而唯有魔法的力量依旧有效，可以透过结界继续侦测其中的生命灵光。
“恶魔的胃口很大，从一开始就打算以最大兵力吞掉我们。”
摩里亚蒂身旁，汉密尔顿严肃道。与其他较为“单纯”的中、高阶战职不同，“狮子心”除了本身实力强大，同时还是一位经验丰富、指挥技艺成熟的军事指挥官，更与恶魔有丰富的作战经历，所以更能站在战略层面为摩里亚蒂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建议。
“你说得对，恶魔兵团现在的处境是腹背受敌，自然希望在遭到合击前尽快先摆平一个。”摩里亚蒂点点头，完全认同这样的观点。
其实，他并不惧怕恶魔使出“集团冲锋”这类的惯有招数。也许，“魔海战术”对于其他人类军团屡屡能收获奇效，但在奥林匹斯那非同寻常的饱和火力面前，哪怕小恶魔的数量再多一倍，只要军火不断挡，摩里亚蒂就有信心将之大半消灭在冲锋的路上。至于剩下的一些“幸运儿”，训练有素的剑盾战士和可倚为骨干的战争铁拳，足可在阵地战中坚如磐石。
时至今日，摩里亚蒂唯一能想到敌人硬吃自己的办法：要么有极道强者站出来、以力破局，要么派出海量的歌革魔压制甚至反端掉己方的远程火力。除此之外，便是僵持战，那就要看是奥林匹斯的军械储备先打光，还是恶魔兵团先死绝！
不过，眼前的恶魔重装兵团虽然兵员充足，但歌革魔的总数也不过百余。仅仅这点规模，或许可以跟奥林匹斯玩上一轮，但是时间稍长后就难免被对方的奢侈火力和军备堆死。那么，唯一剩下的一条速胜之路就是以大恶魔的极道之力，单人破军。而眼前，那徐徐伸展而来的黑色结界，看来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个领域是什么？”
面对未知大恶魔的领域结界，摩里亚蒂虽然并非完全畏惧，但至少是如履薄冰。当日与卡蒙多特利渥斯一战，对阵可怕的“炼狱墟影”，摩里亚蒂虽然也拥有专精阶火元素领域投影，但仅仅只能做到自保而以。毕竟从高阶到极道，是翻天覆地的质变，这其中的差距不是单靠水晶书的神奇可以轻易扳回的。除非是例如亡灵牧师海莲丝那般高阶等级的粗率领域，摩里亚蒂才有信心主动在领域战争中击破对方。当然，如果可以事先了解对方领域的属性特质，也便可以更有把握与之抗衡。
“那应该是‘黑暗视界’，一种作用范围广大但效果单一的恶魔结界，有些类似于角魔的黑暗光环，可以遮挡所有来自结界外的普通视线，但内部的恶魔却不会受到任何视觉影响。”又看了眼滚滚而来的黑暗结界，汉密尔顿忽然道。
“你知道？”
摩里亚蒂略有吃惊地看了“狮子心”一眼，说实话刚才他的问题更多地只是自语而已，却未料到真有人可以回答。
“抗魔战争初期，自他郡逃来肯特郡的一个贵族军官曾向我说起过类似的领域。”汉密尔顿点点头。
“原来如此。”
摩里亚蒂剑眉一展。
如果真的只是效果单一的“黑暗视界”，那这种结界也不过是一种初级的领域，远无法与“炼狱墟影”相比。对此，火元素领域投影就并非全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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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领域相持，恶魔的战术，放近一波
“阁下，显然恶魔是打算以‘黑暗视界’压制我方视野、并削弱诸远程火力单位的攻击优势，掩护其兵团主力与我们近战、浪战、混战，进而彻底抹杀奥林匹斯的优势。”
很快，汉密尔顿再次道。虽然他是才到，但摩里亚蒂已向他详细解说过麾下兵力构成，所以现在便可一语中的。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黑暗视界”虽然相对简单，却是正好克制奥林匹斯的“良方”。想来，那位大恶魔也是深入研究过己方的那几次惨痛战例，知道人类对手的最强大处便是犀利无比的各种火力打击。
现在，一旦被黑暗视界遮去视野，人类军团中的重型弩车、弩炮集群和弓弩连队等就于变瞎，威力立即大减。而更可怕的是，如果让那片黑暗蔓延过来，甚至人类步兵的视线都要丧失。届时变成了“瞎子”的底层士卒再怎么训练有素也要惊慌失措、不战自溃。
果然不愧是极道领域，哪怕是再普通的一种，对于普通人仍然可以做到轻易通杀，而且这般压倒性的碾压甚至已不是单靠数量可以扳回的了。也难怪在泛大陆历史的早期，不论哪个种族都将极道强者视作神祗或者圣灵。实在是因为抵抗不得，只有尊崇拜服。
而面对像眼前这样的大恶魔领域结界，也唯有同样的极道可破之。比如圣堂的以力破域，比如大奥术师的以域破域。又比如某些尚不是极道却拥有类似神器的变态，例如摩里亚蒂…
眼见黑暗如潮水般满溢而出，温莎堡上，查理踏前一步。随即，一片清澈晨光仿佛无中生有自其身周透出，与天上落下的朝阳混成一片；同时，又有数支流光旌旗在其身后隐现、凝成一片纛影、无风抖擞。
但就在这时，突然，远处奥林匹斯阵中有一道红色光柱绚烂而起，直接天地。而无数璀璨星火仿佛萤火虫般围绕赤柱。上下沉浮。洋洋洒洒。
“哦？”
见到数公里外陡然光柱灿烂，查理不由一愣，随即大笑而起，收回脚步。其身后凝起的光旗也徐徐散去。
“还真是火元素领域投影！摩蒂这小子…”
第一次亲眼见到摩里亚蒂的元素领域。索尔克子爵也是大惊。虽然早就耳闻多次。但老头实则心底并不相信摩里亚蒂本人有达到领域的实力，毕竟他才不过一个中阶法职，更多的可能是其麾下另有“高人”。但现在。却容不得他不信。
另一边，目睹爱人召唤领域而起，玛蒂尔更是目炫神迷，爱恋之心几不可抑制。
随着火元素领域降世，对面的“黑暗视界”立即像受到了挑衅一般，猛地加快速度，向着奥林匹斯更汹涌扑来。
但不过转眼，为星火围绕的赤色光柱就已无声扩展开来，变成一圈占地几有一平方公里的光幕，不仅把奥林匹斯整个笼罩，更直推进至人类军团阵列前端数百米的地方。
几分钟后，当“黑暗视界”终于来到人类军团面前，如怪兽一样一下扑到火元素领域投影上。立刻，被黑暗包围的光柱不由重重一个颤抖，同时那星火萦绕的光幕被挤压地连连向内不规则地扭曲进去，几乎就要溃散。但好在，几次光暗明灭后，光柱终于还是坚挺了下来。尽管这时，火红的光幕已被挤退了百米。
“好！”
几乎同时，相隔数公里的温莎堡上和奥林匹斯军中都有欢呼赞叹响起。
相对的，黑暗一片的恶魔重装兵团中却有一身不满的冷哼传出。那冷哼，虽不尖声刺耳，却带着仿佛可以刮剐耳蜗的锐利，令闻者无不颤栗。
“呵，第一局打成了平手，那头大恶魔看来很不服气。”
见到火元素领域投影终于把黑暗视界顶在了数百米外，查理轻一点头，似乎是认可了摩里亚蒂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可以与自己这般的极道强者“平等对话”。而能够挡住大恶魔的领域侵袭，奥林匹斯便有了最大的底气可与恶魔重装兵团继续决战下去。
“哼，不服气又能怎么样！领域没了用，就只能靠命去填了。”
老头则是轻蔑冷哼一声，不过仍难言目光中的惊异。摩里亚蒂的火元素领域投影真的扛住了黑暗视界，这无疑是对其实力最有含金量的证明。
而在奥林匹斯阵中，当见到主帅的领域把恶魔的黑暗成功挡住，所有战士无不士气大振，更对接下来的大战充满信心。
“阁下，有问题！”
就当战场陷入到某种诡异的短暂平衡中，忽然，魔法沙盘边的克老塞维茨一声低喝。
“怎么？”
“出击的那两千恶魔此前一直没有靠过来。但就在刚才，它们动了。可奇怪的是恶魔的行迹有异，队形拉得很开，冲锋速度更慢得出奇。而那八头高阶恶魔更远远停在后部，未见有一个向前。”指着沙盘上的诡异红点分布，老狼人急速道。
“恶魔又在搞什么花样？”
似乎被沙盘上繁多的光点弄得有些眼花，另一边的柴可夫不禁低骂一声。在他这样的纯战职看来，战阵间的打仗与街边打架其实并无不同之处，哪来得这许多“花而不实”的虚招，直接抽刀片对砍就是了。
“阁下，我觉得恶魔的意图还是在于压制或者说虚耗我方的远程火力。”
不同于娜迦，汉密尔顿对于神异的战场监测利器魔法沙盘却是钟爱异常，当即大步来到克劳塞维茨身旁，指着那群快速向前但队形稀疏宽阔的红点道。而且就在这批红点后数百米，又有新的一批类似红点自两千恶魔的本阵中徐徐突出，准备追循而上。
“我同意这个看法。”立刻，老狼人也道：“恶魔一方的战法应该是早有预谋。虽然阁下以火元素领域投影暂时隔绝了黑暗视界，使我方战士免于视觉被阻的绝境，但恶魔依旧可以利用那大片的黑暗掩护其攻击行动。若不是我们有魔法沙盘可得知其行迹，恐怕就要被其蒙骗了…”
“是啊，如果按照我们的一贯战术习惯，一旦见到有恶魔从黑暗视界内集群冲出，恐怕就要立即火力覆盖上去了。”不等参谋管说完，摩里亚蒂就已接上：“但哪里想到，其实在恶魔的身后其实只是大片空地。如此多來几次的话，我们就是军械物资准备得再充分，也要被轻易耗干净了。”
“是的，恶魔的战术应该就是这样。”汉密尔顿点点头。
“但如果我们不以远程火力应对，把这些小股恶魔放到近前通过近战消灭呢？”摩里亚蒂想了想，反问道。
“那就正中了恶魔的下怀，以近距离消耗战决胜负。而对此，军士数量远少于对方的我们将不可避免地陷入巨大劣势。”克劳塞维茨马上摇头道：“而且我更担心的是，若恶魔阵中的那群歌革魔若伪装成普通恶魔战士靠将过来，而我们又未能及时发现的话，很可能被对方抢先偷袭得手，进而遭受巨大损失。”
确如老狼人所说，歌革魔单体战力虽不过普通，但要是集结上百又首先以类法术攻击出手的话，那么百多枚火球一口气砸下来，奥林匹斯虽不至于立即全军覆没，但原本坚不可催的防线也一定是被炸得七零八落。
而就在几人紧急军议时，那近百只小恶魔在两头中阶角魔的带领下终于自黑暗视界中一下跃出，吼叫着朝着百余米外的奥林匹斯冲来。
“大人！？”
已得了消息的古斯塔夫没有立即下令开火，而是转头看向摩里亚蒂。
“这一轮，放它们上来！”紧皱眉头，摩里亚蒂大喝一声，接着又对着第一排的步兵防线吼道：“古德里安，看你们的了。”
“嘿，就这么点恶魔崽子，还不够大爷塞牙缝的！”第一线的矮人则是兴奋异常。
而矮人的喊声才落下，恶魔们已冲至人类战线前。出乎奥林匹斯一方预料的是，这近百恶魔虽然普通都属模样，并无任何变异精英存在，但所有恶魔的眼眸中都充斥着一片混沌黑色。且更古怪的是，这批恶魔战士不但全部悍不畏死、嗜血异常，并且十分得耐战、哪怕遭到围攻也能够坚持许久才被彻底杀死。而反观奥林匹斯，虽然战线上已有高、中阶战士作为骨干和支点，对手又只是第一波的“散兵”，可说占尽优势，但还是有十数个士兵受到了轻重不一的伤势。
“那些恶魔有问题！”
望着军团阵列前方横尸近百的恶魔尸体以及紧急饮下治疗药剂的己方轻重伤员，汉密尔顿终忍不住大喊道。
“这是大恶魔光环的加强效果。”
对此，摩里亚蒂倒像早有预料。毕竟与卡蒙多特利渥斯一战，对方是先是恶魔大光环，后又炼狱墟影，摩里亚蒂早就轮流尝鲜个遍，现在自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而听到这句话，狮子心的脸色再次陡然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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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感叹，逼出，开火
“这个大恶魔光环至少包含了‘狂热’、‘厚甲’、‘生命提升’三大辅助效果。其实战效果就算有所不如‘黑暗视界’，却也相差不多了。”作为军中老将，汉密尔顿自然识货，一眼便看出对手大恶魔光环的实质。
而要问大战之中，什么样的敌人最可怕？无疑，就是那种经打、耐操、且不怕死的海量炮灰。除了高踞金字塔顶端的那极少数的极道强者，哪怕是高阶职业者，当面对这样的对手，一旦突围不及又外无援手，也只有被生生堆死一途。
而温莎堡会战开始至今才不过片刻，那个尚未露面的大恶魔便接连施展出“两个大招”，且个个凶狠强悍，不禁令“狮子心”既感且叹。
说心里话，第一次亲临如此级别的战略决战，汉密尔顿真有种“后怕连连”的错觉。原来亚特堡能坚守屹立至今不倒，并不是因为其堡垒防御有多么强大牢固，或者家族私军有多么忠贞不屈，实在是因为幸运地没有遇上真正强大的敌人。否则若也有一头大恶魔驾临亚特，无论是黑暗结界，还是大恶魔光环，一旦祭出，那恩斯博格家族必然要遭到城破人亡的命运，便如罗亚塔那样自此从王国贵族序列中除名。
但有趣的是，眼下位于奥林匹斯阵中，反观已站在“生死一线”上的周遭人类军团，却是人人镇定如常，仿佛对敌人的大恶魔光环视而不见。这般的军容定力。则反过来又让汉密尔顿深深震撼不已。原来，摩里亚蒂少爷的实力竟已膨胀到了如斯地步！
“阁下，要开始压制吗？”
眼见第一波恶魔才被杀净，第二波的近百恶魔又快速从黑暗中冲出，克劳塞维茨当即沉声建议道。
“如果现在压制，那么之后的战况又可能如何变化？”看了眼老狼人，摩里亚蒂反问道。
“若是有那‘+2恶魔震慑’在前，对方的大恶魔光环就会有所削弱，可能退化到现在的一半增益效果。”老狼人想了想，道。
“一半的大恶魔光环。对于我们的防线来说还是压力很大。”摩里亚蒂转头望向第二波冲到阵前、已与剑盾步兵和战争铁拳激烈驳火的恶魔散兵。咬了咬牙。
“是的，但这已经是最好的估计了。”参谋官点点头。
而对于摩里亚蒂与老狼人之间的对话，汉密尔顿则有些不知就里，只得在旁静观。
“恶魔的策略就是在于最大程度消耗我们的军心、士气、体力和物资储备。如果按照这种攻击力度和频率。连续几轮下来我们的首列士兵就要伤亡近半、战力不在。但若是命令弓弩连队开火。对方的冲锋阵型又如此疏松。打击效果很难保证。”摩里亚蒂的目光在激战的防线上来回扫过良久，随即微微一眯。
“阁下，那您的意思是？”老狼人早已熟悉了年轻老大的习惯。直接道。
“恶魔兵团想打持久战，我就要设法把它们逼出来！”摩里亚蒂冷冷一笑，接着回顾向周围的众核心强者：“大恶魔无须你们操心，自然有圣堂‘照顾’；但若是几个恶魔高阶直接打上来，就要看你们的对应了。”
“是，大人！吾等必全歼来敌！”
听到主帅如此放言，所有骨干中高阶职业者无不深情激奋、凛然应诺。
“很好，那么，就开始了。”
话音落下，月蓝色的魔导光环便在摩里亚蒂脚下耀目亮起。虽然现在还是白日，并无天上月华应合，但那幽兰光晕却依旧清澈如水、光华流转，宛如无瑕天河。
与此同时，又一片片飘浮在赤柱光幕上的星火也得到了某种感应般光彩大盛，且群体上下飞舞不定，更撒落下点点火红光屑，接着随风而降，围绕在摩里亚蒂身旁化作一道元素旋风。
“热情的元素之子、火之精灵，吾摩里亚蒂在此召唤你等，那见证火之荣耀的神圣时刻已经降临。世间一切无不自烈焰而生，又必归于火炎。在此，愿蒙无上元素之名，使那无边火焰，洗涤吾面前之混乱世界…”
激烈的喊杀声中，摩里亚蒂的咒言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波动，虽低沉，却清楚闻达整片战场。
而随着咒语流淌，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魔法波动开始在他的身旁聚集。特别是又经过领域投影和落下的星火的双重共鸣后，那股炽热的火焰气息更是膨胀到仿佛要具现而出，燃烧一切。哪怕是围绕在摩里亚蒂身周的诸强者，面对如此恐怖的火焰魔法气息，也不禁目目相觑，又不得不稍退开一些以避其锋。
“恐怖烈焰”，四级火系法术，堪称大范围战场毁灭之王！在现有魔法体系中，甚至可与五级法术“流星火雨”相提并论！
既然恶魔一方上手便是黑暗视界加上大恶魔光环，且用龟缩战术消耗己方军力，那么摩里亚蒂也就毫不客气，直接以最强攻击法术“恐怖烈焰”相应。而在这般四级火系法术的威能之下，哪怕恶魔兵团主力收缩在后，一旦大片烈焰兜头落下，照样可以成百上千地秒杀中阶以下的恶魔士兵。而就算是高阶恶魔，若遭到恐怖烈焰侵袭，也要受伤不轻。更遑论还有专精阶火元素领域投影的加成，那“恐怖烈焰”的投射距离、杀伤威力、延烧时间更是有极大加幅。
“摩里亚蒂想干什么！？”
如此强劲的魔法波动，就算温莎堡上也能清楚感知。索尔克子爵也是见多识广之辈，自然晓得这般声势下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可怕威力。
“至少是四级法术！”
第一次，查理也目露凝重。
说到底，在这方世界还是法职更受原力的恩宠。仅四级法术，却已经有类似极道战职一击之威，而且还是范围杀伤。若不是召唤这样的高阶法术实在耗时耗力、且容不得丁点错讹，否则在大陆上早就没有圣堂或其他战职极道的立足之地了。
与温莎堡同样反应激烈的还有恶魔重装集团。虽然依旧被黑暗罩住了形貌，但是当“恐怖烈焰”咒声响起，那黑暗结界中也立时有强烈的气息波动传出。毫无疑问，恶魔已然清楚感知到人类战阵中传来的巨大威胁。这一下，只怕再由不得恶魔施展“老牛慢车”的消耗战术了，否则稍有迟疑被砸下几次“恐怖烈焰”，那恶魔兵团就要被烧杀殆尽了。
“杀光人类！”
终于，一声森严的恶魔怒吼在黑暗视界中响起，随即，魔法沙盘上那始终屯兵于后的恶魔主力开始如决堤的潮水般向着奥林匹斯军团处疯狂涌来，而为首的就是八头高阶恶魔。甚至，为了补充刚才损失的两拨炮灰，大恶魔又调集监视温莎堡方向的数百恶魔战士加入到了对于奥林匹斯的总攻中，使进攻的总兵力再次加厚。
“要开始了！”
虽然视线被阻，但蒸腾而起的恶魔气息却再清楚不过地表明敌人主力已动，决战下一刻便要打响。温莎堡上，索尔克子爵昂首挺胸，静待山崩地裂的一刻。而一旁的圣堂查理更是光辉再起，无声无息间其身形脱离地面、悬空于城头半寸，随时准备出手狙击大恶魔！
“恶魔开始集群冲锋！数量两千，方位西北偏西两分，十点钟方向，距离两公里！”
“各火力单位诸元调试准备，十秒后开始火力覆盖！”
“敌方高阶恶魔当先急速接近中，各骨干战职准备！”
“古德里安，‘流沙术’开始布场！”
“亨利法师，‘魔法雷场’激发！”
“全员应敌倒计时准备！”
同一时刻，奥林匹斯战阵中，克劳塞维茨接替施法中的摩里亚蒂接过战场指挥权。短短几秒钟内，一系列的作战命令被连续发布下去。随即，奥林匹斯的战争怪兽终于咆哮而起，并张开狰狞獠牙，准备与来袭的恶魔主力决一死战。
而几秒钟后，半身型弩炮阵地首先打响“第一枪”。
随着古斯塔夫一声令下，二十组弩炮同时开火。一瞬间，大片铁弹铜丸仿佛豪雨般划过天空，落入一公里外的黑暗中。其中，更夹杂有几发特制的“开花弹”，一并砸下。
“砰…砰…”
几声沉闷的炸响声后，黑暗视界中传出一片恶魔的惨叫。而在魔法沙盘的显影中，那密集的恶魔冲锋队形中立刻有一堆光点停止不动，更有不少很快黯灭下去。但是仅仅半秒后，那些停滞不动的光点便被后续上来的恶魔灵光所覆盖，整个恶魔兵团疯狂向前的势头竟半分不减。
“全体弩炮连续攻击不停！先把‘开花弹’给我打光！”
恶魔拼命，古斯塔夫更杀气腾腾。
第一轮集射既然一下找准了诸元，那么接下来二十组弩炮就更是不客气得把所有火力倾泻而下。而这种时刻，正是炮火覆盖的最好时机，加上“开花弹”不作保留的狠砸，古斯塔夫要让恶魔“未过中线，先死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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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先来后到，光环拟像，森森狮牙
“哼，古斯塔夫那小子打得倒舒服！”
战阵前列，古德里安瞅了眼身后连续轰鸣不断的弩炮阵地，以及重型弩车平台上一脸红光的“枪炮”指挥官，不由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句。但立即就端正过态度，回身半跪而下、单手触地，立刻一片广大的“魔法流沙场”便在奥林匹斯战阵前方布置下来。
而同时在战阵内，地精法师亨利手持一枚火红色的魔法卷轴，也在全力持咒着。
那卷轴是摩里亚蒂早先亲手制作，其中封印的便是三级火系法术“魔法雷场”。本来以亨利的法职等级还未达到施展三级法术的水准，但如果只是召唤魔法卷轴中的已有法术，却可大幅减低难度，再加上周围有摩里亚蒂的火元素魔法领域的善意帮衬，所以尽管还是勉勉强强，但总算是成功召唤了出来。
随着一道流火从地精法师身前飞出，那三级法术卷轴立即化作一片灰烬消散去。而那流火则飞至半空然后猛地炸开，散成许多流焰落下，才一接触地面就立刻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恶魔前锋即将穿越黑暗结界，弓弩手准备！”
突然，克劳塞维茨的吼声再次响起。立即，站位于重型弩车平台上的弓弩手们纷纷端起手中弩机，屏气凝神。
数息后，第一头身染血污的小恶魔吼叫着冲出了“黑暗视界”，出现在天光之下。立时。又有数百恶魔战士紧跟着扑出，朝着奥林匹斯的方向全力冲杀而去。
“摩里亚蒂的弩炮攻势效果相当不错，冲出黑暗结界的小恶魔几乎个个带伤。”
温莎堡上，索尔克子爵望着终于现身而出的恶魔攻击集群，忽然一笑。哪怕直接死于弩炮覆盖攻击的恶魔可能并不多，但是能够如此大范围的击伤恶魔大部，已是了不起的战绩。毕竟恶魔战士也不是铁打的，就算有大恶魔光环支撑，可是一旦受伤其战斗力就难免锐减。这是物质规则所限，什么极道技能都难以扭转。
不过。还不等老头赞叹完毕。那终于靠近奥林匹斯百米距离的恶魔先锋却又遭到了比弩炮轰炸更可怕的狙击。
“腾！”
随着一声整齐划一的弩弦震颤响起，数十支破甲系列箭组成的弹幕便已集射而出。哪怕因为追求攻击距离，首轮发射的弓弩手们一律采取了半抛射法，但是在恶魔的密集冲锋队形面前。几乎所有的弩箭都可以找到自己的恶魔目标。
“轰…轰…轰…”
随着箭雨落下。一瞬间。大片的橘色风暴如雨后蘑菇般在恶魔群中接连升起。
不过眨眼，一群群小恶魔就被强烈的冲击波扫荡一空，而紧接着扩散开来的火浪焰流则把荒芜的田野点燃成熊熊火海。肆意灼烧着其上的一切活物。很快，浓烈的焦臭气息便在战场上空飘荡开来，呛得人几乎就要作呕。
遭此当头一击，再加上此前弩炮“开花弹”的密集覆盖，作为兵团攻击前锋的五百恶魔便几乎全灭，却连人类军团的防线的边缘都没有摸到。
“不可思议的远程火力！”
远处温莎堡上，索尔克子爵目睹恶魔前锋被“轻松报销”，不禁惊讶地张大嘴。甚至子爵在心底暗自模拟了一下，就算是以温莎骑士团的精锐，除非发动偷袭，否则正面面对奥林匹斯的中远程复合轰炸打击，也唯有溃败一条路。
当然，老头也并未真正理解，其实并非奥林匹斯已然有多么强大、或者如何不可一世，实在是其建军理念确确实实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普遍理解，从“冷兵器时代”跨越到了“热兵器时代”。除非有极道强者镇场或者兵力相差太过悬殊，否则奥林匹斯无惧与任何敌军单独正面放对！
而另一边，大恶魔指挥官却是依旧信心饱满。
甚至没有任何停顿，紧随着才倒下的同类尸体，第二波的近千恶魔已经冲出黑暗结界。而为首的，竟然是那八头高阶恶魔！
火焰酋长，二！炼狱三头犬，三！恶魔督军，三！
恶魔重装兵团中的高阶恶魔十出其八，并亲作兵锋直指人类军团！
同时，紧随在八头高阶恶魔身后怒吼冲锋的更是清一色的恶魔战士精锐，平均等级换算战职都在三级以上。
显然，恶魔极道在豁出了五百“死士”引诱下奥林匹斯的火力重击后，便是要利用随后的这个短暂空档间隙，以全军主力一举靠将上去，与人类展开近距离决战。只要能够成功贴上人类阵线，那么兵力强盛的恶魔一方就有足够本钱拼光人类的防线。
仅仅几息，八头高阶恶魔便已强突至敌方阵列近前，把身后的恶魔大军甩开数十米。
而这些高阶恶魔中，前行速度最快的莫过于两只火焰酋长。几乎带着泼天的火焰尾翼，火焰酋长略分前后，分两路向奥林匹斯阵线的左右两侧硬突而去。
“左边那只是我的！”
第一时间，身披厚重岩甲的古德里安大吼着冲出，就要拦向靠前的那只火焰酋长。
可是还不等他迈步，一道迅捷的身影已从他的身旁闪过，抢先迎敌上去，那赫然是“狮子心”汉密尔顿！而与此同时，另一边两头娜迦也是并列杀出，迎向右侧的火魔，只激起一片尘土飞扬，让矮人深深回味。
“我槽！还讲不讲个先来后到啊！”
接连被两次“揭胡”，腿短身慢的古德里安不由“悲愤欲死”，但也再不敢耽搁，当下扛起超级洛克胆就直向着随后而来的炼狱三头犬冲去，仿佛赶着进洞房的初哥郎。
“噌！”
但就在高阶战火一触即发之际，一声巨大的轰鸣在人类战阵后方突然响起。
而几乎比声音更快达到，耳畔才有尖声啸来，朱可夫和契可夫只觉得眼前忽有一道黑色虚线划过，就如一把犀利到极点的铅笔刀瞬时把面前的空间剖为两半。当娜迦循着黑色的幻影向前追看去，却见到虚线的尽头已连在火焰酋长的心口，而再向前处，便是已一团拳粗的空洞。透过那空洞，娜迦甚至可以看到高阶恶魔背后的风景。同时，在那空洞周围，一片如幻的绿色正在高阶恶魔体表的火焰中疯狂扭动生长，更有朵朵鲜花盛开其上，花开殷红至紫，仿佛吸饱了鲜血。
“猎户座”加上“食人花之箭”，当日在索斯克曾重伤一头火苏丹，现在依样葫芦，同样是威力非凡。
果然，最先得手的依然是极擅一击致命的魔幻弓手。
而见到火焰酋长瞬间被重伤，打惯了黑架的娜迦兄弟当即默契十分的纠缠而上，不给对方一丝喘息之机，就要趁势将高阶恶魔联手斩杀。
与此同时，在另一侧，汉密尔顿手持骑士长剑、脚踏狮心光环，拦在另一头火焰酋长身前。
当见到对手竟然只是一个人类中阶战士，高阶恶魔一下露出鄙夷之色。甚至不愿废话，火焰酋长招手荡起一片火焰浪潮，向着对手呼啸淹去，便打算以强大的魔焰生生烧毙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小卒”。
而面对汹涌而至的呼啸火炎，汉密尔顿脚下的狮心光环突然大盛。
同时，一声似真似幻的雄狮咆哮当即响彻当场，更有一头金色战狮虚影矗立于战士背后，鬃毛抖擞、不怒自威。
“光环拟像！”
“半步高阶！”
就当雄狮虚影出现的同时，温莎城上的索尔克子爵和圣堂查理几乎一起脱口而出。
因为同是人类战职，两人对汉密尔顿的气息变化尤为敏感。虽然相隔颇远，但还是第一时间判定出“狮子心”的实力本质。原来经过抗魔战争的生死磨砺，汉密尔顿已然站上了中阶顶峰，距离高阶“圆桌”不过半步咫尺，便如当年的地狱火劳伦斯。
随着狮影浮现，汉密尔顿手中骑士长剑顿时幻化出一道道森白狮牙幻象。接着剑随人动，竟反向来袭的火焰逆流杀上。
刹那间，只见狮牙剑锋交错向前，便如雄狮搏兔，将重重火焰撕扯作淋漓碎片。直至最后，森森狮牙竟然在火潮中硬贯穿出一条狭窄通道，汉密尔顿人剑疾进，反杀到火焰酋长身前。
见此，高阶恶魔不禁惊讶万分。但这时，一道纵横剑网已经劈头盖脸纠缠上来，直刺它周身要害。火焰酋长不得以，只能匆忙阻挡。而汉密尔顿到底是剑技熟极而流的资深骑士，一旦进入他的攻击范围，那四尺精钢剑锋就绝对是敌人的梦魇。相对的，火焰酋长不同于火苏丹的魔武双修，更是偏重于法系。所以面对“狮子心”的犀利剑击，不过转眼就被连连刺中，只得依靠周身魔焰本能生硬防御和反击。
不过更令火焰苏丹心惊的是，人类战士长剑上的狮牙幻影真的可以撕裂其护体火焰，进而直击恶魔本体。虽然在绝对攻击力上还不足以造成致命威胁，却也不再是全无威胁的蝼蚁。
于是，高阶恶魔终收起了轻蔑，开始认真“对待”汉密尔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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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战士心具现世界，光牙斩，不是问题
如雷的狮咆隆隆响起！
闻此雄音，无论是奥林匹斯，还是四头高阶恶魔，尽皆勃然变色。而其中最惊骇者莫过于以“火须地狱”绞杀汉密尔顿的火焰酋长。
同一时刻，碧色火焰中，一头巨大、凶猛、仿佛万森之主的金色狮影徐徐透现而出。立刻，熊熊碧火如查觉到莫大威胁，开始更剧烈地燃烧。可是，那金色狮影却若未觉，继续凝聚、实化、具现。直到最后，一片金光灿烂，狮影在幻真之间来回激烈振荡，终究化作一头真实不虚的战狮，傲立烈火之上。
“战士心具现世界！”
望着火中雄狮桀骜临世、睨视四方，温莎堡上，索尔克子爵不由重重长叹，半是赞许半是衷羡。
人类战职之路，核心便是自我战士之心。要坐上“圆桌”，便须突破原有光环桎梏，使战士心具现化于真实世界，达成心与世界的真正交流。眼前，汉密尔顿在生死一线突破极限、踏上了这关键一步，其心化成真实之狮降临现世，便是真正成就高阶。而反观索尔克子爵自身，虽然早就是八级战士顶峰，却久久未得寸进，始终止步圆桌之前，实是生平最大憾事，所以才会情难自禁地深深叹息。
不过不等老头多有感慨，那傲立于碧火上的雄狮忽然又作一声怒吼，接着张开森森巨口，向碧火核心处狠狠一口咬下。
“噗哧…”
只听到一声仿佛气囊破裂的轻响，再投眼看去。便见到雄狮如同撕扯猎物骨肉般，已把一大片碧火从焰团上撕下，然后“鲜活”吞咽而下。
同时，更有一个身影也在火焰中心慢慢清晰站起。
“人类，去死！”
见战况突变，火焰酋长又是一声尖叫，再召唤出滚滚浓焰，呼啸间扑向雄狮。
“狮子之牙，便可以粉碎一切！”
同一时刻，碧焰之中却有一声战吼爆响而起。
吼声中。一柄如光如电的骑士光剑一下自碧火内穿刺而出。进而幻化出无数狮牙之影，刺突向火团周身。
“噗！”
如同一团破碎的果冻，在光剑与狮牙的交相辉映下，浓稠的碧火转瞬间竟整个散裂开来。化为乌有。
与此同时。身着金狮光甲、手执锯齿狮牙剑的汉密尔顿也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我槽。这就高阶啦！”
矮人的眼神最尖，哪怕自己也在激战中，却第一时间看清了附在汉密尔顿身上的光甲。那是人类高阶战士最醒目不过的标志，古德里安不禁一阵羡慕嫉妒恨。而相对的，火焰酋长则是目瞪口呆、惊怒交集。
自中阶晋级高阶，正是战职一生中少有的浓烈巅峰时刻。“新生”的汉密尔顿再不停顿，竟第一时间执剑杀向高阶恶魔。哪怕对方的实际等级实力依旧超过新晋“圆桌”的他，但仅看战意气势，汉密尔顿却仿佛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真似狮视豕鹿，气概一时无两！
“找死！”
见人类战士再次杀将过来，高阶恶魔只觉得怒不可遏，立即又鼓畅起滔天烈焰，如海啸山崩，向对手疯狂涌去。
不过，滚滚怒火才到汉密尔顿近前，那狮牙光剑却又作光电之舞，将一波波的火潮尽数粉碎。而“狮子心”本人更是一步不停，好像逆水行舟、飞快穿越过火浪阻挡，直袭高阶恶魔本体。
眼见对方狮牙剑竟犀利如斯，不知为何，火焰酋长体内忽起了一丝胆寒。而心中惧意一起，立即就作用于物质肉体，随即高阶恶魔莫名退后半步。
立时，原本已然沸腾的战场气机发生彻底扭转。如受到了无穷激励，汉密尔顿不由纵情长啸，身后雄狮更是一跃而上，与战士合为一体。而高阶恶魔再回过神来企图奋起返杀，却只见汉密尔顿手中的光剑已暴涨为璀璨耀目的光之集束。而无穷犀利狮牙之影好像繁星一般聚于这光束中，狰狞杀戮之气几乎不可阻挡。
下一秒，光束照耀在火焰酋长胸前，即化作无量光电之雨。而“雨中”的每滴光核中心，便是一枚璀璨狮牙！
“光牙斩！”
一往无前的怒吼声中，光雨狮牙倾泻而下，如密密流星，击在火焰酋长身上。
立即，恶魔原本雄浑的护身火焰仿佛薄雾风吹，转眼消弭殆尽。而随后暴露出的恶魔本体也在无数光牙的撕扯切割下，变得血肉模糊、淋漓一片。
“啊！”
完全没有想到，人类战士晋级高阶后的第一击便是如此犀利可怕。特别是剑光中隐含的重重狮牙，当真是可以粉碎一切阻挡。哪怕是无形魔火，在狮牙“咬噬”下也被轻易破尽，完全不见其本该具有的防御之力。火焰酋长不由痛呼连连。
而反观汉密尔顿，在全力一斩后，这时也终露出疲色。同时，那具现的金色雄狮也一并消失不见。
“人类，去死！”
见人类战士后继无力，火焰酋长总算稳住了阵脚，重又叫嚣起来。哪怕它同样受伤不轻，但报复之心却更是炽烈。
不过，不待高阶恶魔再次聚力，突然，远处的地精法师释放出一束电花闪耀。随之，一行闪电霹雳而下，正正击在恶魔头顶，直轰得火焰酋长踉跄连连，几乎身形不稳。
“卑鄙！”
猝不及防遭到魔法突袭，高阶恶魔惊怒地就要吐血。但还不等闪电的麻痹效果褪去，两头惯会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娜迦也终于围了上来。
这一下，火焰酋长是真的慌张了。前鉴未远，娜迦身上染着的同类血肉尚且温热。现在又瞄向自己，高阶恶魔几有种被死神微笑的错觉。
再不敢有任何犹疑，火焰酋长第一时间就要飞跃而起，远远脱离这危险境地。至于反击汉密尔顿，在保全自身生命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只可惜，又一片墨绿阴影在高阶恶魔的脚下浮起。虽然顷刻间就被高阶恶魔的火焰摧散，但“泥泞脚步”还是稍稍拖延住了它的起步。而就是这点看似微不足道的时间差，却彻底关闭了火焰酋长的逃脱窗口。
下一刻，娜迦兄弟联袂杀至。两片巨大阴影直接把惊慌失措的高阶恶魔彻底淹没。
一分三十秒后。火焰酋长的咽喉终被一条“迦蚀之索”轻轻绕过，腐蚀作一片焦泥。
至此，第二头高阶恶魔被杀于奥林匹斯阵前！而这时，恶魔的近千主力精锐却仍在数十米外的流沙和雷场间苦苦跋涉。更是连连遭到人类弓弩手的不间断轰击。推进缓慢异常。
当见到又一头火焰酋长被人类强者“割喉”。剩余的几头炼狱犬便立即明白事不可为，再不敢停留、当机立断返身向恶魔兵团方向逃去。哪怕其中一头已几乎可以把海卢克骑士的脑袋一口咬下，也果断之极地转头便走。
只是。也许几头高阶恶魔并不理解，阵前撤退最忌急躁，而顾头不顾腚更会给对手留下绝大机会。
就当蛇颈三头犬知机地首先远遁时，突然，一道灰色射线自虚空中飞出，准确命中高阶恶魔才脱离“焰雾”结界保护的身躯。立刻，三头犬只感到脚步一软，撤退的节奏立刻被打乱。
“你想去哪儿？”
不等恶魔强行驱逐死灵的污染力量，一声似曾相识的轻柔问候便在它的脑后响起。
仿佛条件反射，蛇颈三头犬的中、右两首立即向身后猛转，同时喷吐出波纹风矛和烈焰凝胶，射向又一次探到自己背后的血伯爵。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能让对方偷袭得手了，否则在如今这生死战场上可再没有人能救下自己。
不过，当风矛震荡而去，烈焰凝胶也把后方大片区域燃作熊熊火海，却都没有触及到一丝预想目标的影子。而那轻柔的话语声也在同时消声匿迹。
对于这样的结果，蛇颈三头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体内急速升起。全力攻击一位高阶幽影刺客却一无所获，便意味着自己必是露出了绝大破绽给对方。
果然，几乎就在三头犬攻击落空的同一刻，一个娇小身影自其侧旁虚空一步跨出。
下一瞬，诡银匕首如电前探，火石电光径直刺入恶魔左首颌下。然后克劳迪娅轻柔一绞，无声息间，滚滚血雾浮出，就将三头犬的整只左首包裹其中。随后，蛇颈三头犬便疾速陷入一种不可遏制的呆滞之中，而另外两首也好像病毒感染一般变得血红一片，痴痴不语。
“三头高阶！”
温莎堡上，望见连续三头高阶恶魔被奥林匹斯诸将如破竹般连贯斩获，以及一只恶魔督军也死于魔雷之下，哪怕以查理的圣堂之强、索尔克的子爵之尊，也禁不住动容不已。要知道，堂堂八大高阶恶魔领衔攻击奥林匹斯，这是何等的凶悍阵容；却在短短顷刻之后就八去其四，又是何等恐怖的崩溃速度。
“恶魔完了，我们准备出击！”
再向奥林匹斯方向重重投下一眼，老头猛地一甩紫呢披风，大步向城下的温莎骑士团走去。
“父亲！”见此，玛蒂尔既惊又喜，不禁追上一步唤道。
“玛蒂尔，你就留在这里。”不过老头却未停步，只是边行边道：“恶魔的高阶都快死上一半了，这场战役胜负已定！”
“可是还有那大恶魔…”玛蒂尔望着父亲的匆匆背影，疑问道。
“小姐，这不是问题。”
忽然，仍然留在城头的查理哈哈一笑，接过了话语。
而对此，玛蒂尔立即心领神会，继而笑容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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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老迈？黑暗亵-渎领域，破晓之翼
当见到八头高阶恶魔转眼报销了一半，那后续的近千恶魔精锐立时全都傻了眼，呆若木鸡。哪怕有大恶魔光环的狂热支撑，可也禁不住如此无情的心理摧残。当高阶恶魔都死得比家畜更顺溜，又怎么还能让其他的恶魔战士保持激斗之心呢？
于是，恶魔兵团的冲锋速度不由自主地进一步放慢下来，甚至开始出现零星的小恶魔逃兵。
“‘阵风’发射！”
相反，这一刻人类军团的士气却是旺盛之极，可谓气吞万里如虎。没有了强者捉对厮杀的误伤干扰，古斯塔夫当即下令四辆重型弩车齐齐开火。
随着接连响起的钢弦摩擦巨响，一支又一支硕长龙枪转眼穿入数十米外的恶魔集群中，将沿途弹道弧线上的恶魔尽数刺爆成渣。而第一次面对如此犀利霸道的战争机器，哪怕是恶魔主力，也忍不住惊慌失措、胆战股栗。特别是见到不少小恶魔只是被龙枪蹭了下手背或擦了根汗毛、结果却直接连半边身体都消失不见，周围的恶魔无不惊恐地急急弯腰、匍匐而下。
而当重型弩车发威的同时，平台上的那些人类弓弩手也被刺激得双眼通红，挽弓搭弦的速率更是纷纷超过了平日训练的最好成绩，一时间飞箭射蝗如雨。
转眼，恶魔兵团又是死伤过百。
“人类，我的耐心已到此为止，就让来自地狱的无边黑暗。送你们进入永无尽头的痛苦之渊中。”
这时，那一直未曾露面的神秘大恶魔终于忍耐不住，在黑暗视界的深处发出了极道级别的开战宣言。随之，那覆盖了大片区域的黑暗结界忽然开始剧烈收缩，而原本被遮挡住的恶魔兵团也开始逐渐显形出来。
“那个大恶魔要出手了！？”
温莎堡上玛蒂尔望着再次风云变化的战场，不禁又提起心来。虽然刚才已得到了圣堂的承诺，但是当顶级决战将起，她还是不自主地紧张起来。
“呵呵，其实等到现在才亲自下场，那位恶魔极道已是出奇得‘好涵养’了。”向着玛蒂尔微笑了下。查理却语出调侃：“若是其他一些急性子。早就冲过去把摩里亚蒂的军团犁上两遍了。”
“可是现在…”
“到了现在才出手，又当如何？”这次没等玛蒂尔讲完，查理便直接道：“去掉了四头高阶恶魔，战局已严重偏斜。它也明白就算再把剩下的高阶强者全部派上、再搏一次。恐怕结局也多半不妙。所以才不得不撸袖而上。只是之前一开始便龟缩在后就是露怯，现如今已是出师不利、气势低落，那大恶魔又凭什么自信可以力挽狂澜、独力擎天！？”
果然。人类圣堂目光如炬！
那大恶魔初战时只放出黑暗视界却本体隐藏在后、任由手下强攻，说好听的是谋定后动、隐蔽待机，说难听的便是避战于后、心有怯意。而如此脆弱战意，几乎可说是丢极道强者的脸。自有大陆战史记载以来，但凡国战、会战、战略决战，无不是由两条战线共同决定最终战争胜负：一是兵团决胜，二是极道决斗；而其中的重中之重又在于双方极道强者的生死比拼。而眼前的大恶魔直等到万般无奈下才出手，可谓败类，空负极道之名。
而就当查理的评判掷地有声，城堡之外，那黑暗视界也终于彻底归无。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顶生虬结乌色犄角、身披黑炎法袍的大恶魔，漂浮在恶魔兵团的上空。
“一个老家伙？”
远处，望着悬浮空中的恶魔极道，已回归防线后方的古德里安忍不住撇撇嘴。
与之前曾交手过的卡蒙多特利渥斯不同，前者是典型的“大恶魔小年青”，性情生猛、样貌“俊朗”；而眼前这位才现身的极道，却是不折不扣的“老革命”，不但姿容苍苍、老态奄奄，其枯瘦的脸庞上甚至满是大片难掩的积斑，让人仿佛直有这样一种错觉：也许一副上好的棺椁才是这位极道眼下最需要的。
“呵呵，果然是一介老朽。难怪如此惜命了…”
看着终于现露真身的对方极道，查理只是轻蔑一笑。
倒不是说年老者就一定比少壮要差，就比如巨龙中那些寿数近万的“老龙”，无不是强大到令人唯有顶礼膜拜的恐怖存在。但问题是眼前的大恶魔身上，却分明没有那种老而弥坚、伏骥千里的烈士情怀，更勿谈那种经过岁月粹炼的力量精华，反而是满满的老朽气息，仿佛便要不久于世。
“我槽，哪来的老瓜！？难不成恶魔就把肯特郡当成了疗养所，什么老弱病残都往这里送！？”
甩了眼空中的“大恶魔爷爷”，古德里安差点笑出声。就这模样的极道，如果再晚几天来，说不定自己就咯屁了，不禁让矮人有了种欺负老头的罪恶感…
“人类，我‘可可西奥多利’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现在缴械投降，可以保证你们免于杀戮死亡！”
年老大恶魔漂浮半空，缓缓扫视过两侧的温莎堡和奥林匹斯战阵，沉声道。
不过对于对方这般有“外交风度”的劝降，查理只是连声冷笑。而对面，摩里亚蒂召唤“恐怖烈焰”的咒言依旧，且很快即将完毕。
“哼！既然你们如此渴望死亡，我即慷慨赐下！”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可可西奥多利再无理由拖延下去，当即冷喝一声、气势骤起，同时一支暗金蛇形法杖凭虚而现、握在掌中。
接着，只见大恶魔猛地高举蛇杖，口颂黑暗圣言。
立即，一片与黑暗视界相仿，却又充满着邪恶混乱之力的全新结界降下，把可可西奥多利完全笼罩。但与前次不同，新的恶魔领域已不再庞大、只是环绕大恶魔周身数十丈；也并不完全漆黑一片、多少可观看其中虚实。但在结界内却有着无数黑色流光不停激荡，同时更有冰凉的诅咒声共鸣不绝。哪怕远远听着看着，都让人感到身泛苦痛、心起哀伤。更令人吃惊的是，当新领域降下，地面上有几只小恶魔不及避开，只见它们才被领域笼罩便立即惊声狂叫起来，仿佛见到世间最恐怖的物事，不过片刻就全数七窍流血地癫狂而死。
“黑暗亵渎领域！”
望着降临的新恶魔领域，查理的目光重又凝重。就算对面的大恶魔已是年高力衰且心无斗志，但毕竟是年老成精之辈，举手投足间就把辅助性质的“黑暗视界”转换为经典的恶魔极道领域“黑暗亵渎”，也算底牌丰富。
“查理叔叔，这…”
哪怕是玛蒂尔这般的普通人也可一眼看出，新领域显然要强于之前的“黑暗视界”，不由又是紧张。
“黑暗亵渎领域，号称恶魔极道三大经典领域之首，可直接沟通黑暗之海。一旦身入其中，便会受到黑暗力量的全方位压制，同时更要经受每分钟一次的亵渎考验。若考验不过，则将遭到各种黑暗诅咒以及黑暗原力的直接攻击！”望着领域中央，手执蛇杖、面露残忍笑容的可可西奥多利，查理沉声道。
“啊，竟是这样可怕！”
听到圣堂的介绍，玛蒂尔不由又低呼一声，似乎眼前的大恶魔也不像刚才以为得那么好对付。
而就在这时，结界里恶魔极道忽然又一挥蛇杖，整个“黑暗亵渎领域”便随它一起向着奥林匹斯飘浮碾压而去。毫无疑问，其首要目标依旧是要歼灭兵精械足的人类军团，并为四头高阶恶魔复仇。
“我说，你想去哪里？”
只是，才当可可西奥多利把背影留给温莎，城堡之上，突然一道耀目光辉亮起。大恶魔惊骇回首，却看到一位身披晨光之甲、手执灿烂黄金龙枪的人类战士已飞空而起。而在这人背后，一双翼展几达十米的破晓之翼更是绚烂无双、色若朝霞。
“圣堂！”
仿佛见到最大的噩梦，可可西奥多利一下惊呼而起，那围绕周身的黑暗亵渎领域更是一阵激烈震荡。这位大恶魔显然没有料到，在恶魔已重重围困了许久的人类城堡中会突然诞生一位极道。原本在它的想象中，甚至那个曾与自己前任卡蒙多特利渥斯火拼一场的强大人类高阶战士也应该还在病榻上缠绵才是，却不想对方竟趁势破茧花蝶、成就圣堂！
圣堂，哪怕是一位新诞生的圣堂，也一样是极道之阶，而年老力衰的可可西奥多利其实已无多少自信可以面对同级者的挑战。
只是战场之上一切瞬息万变，既然大恶魔错估了温莎堡的实力，现在便不得不承受相应的代价。
一瞬间，只见那破晓之翼“啪”地一振，人类圣堂便真正化作了一道流光，刹那间飞入恶魔的圆形领域中。而在所有人高举的视野里，只留下一行被熊熊光焰尾迹刺痛的金色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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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原力的战争，云落，出击
光焰流转，结界混沌，领域沸腾如海！
当人类圣堂以无限光辉之姿飚入黑暗原力的具现世界中，立即，风暴一般的恐怖能量迅即扫荡全场，几乎把地面上的恶魔和人类都吹打倒伏下去。而当所有人再急急向上眺望过去，却只见球形的黑暗亵渎领域中光暗交替、激烈如电闪雷鸣，无数黑暗流光疯狂追逐一点璀璨光芒、仿佛群鲨喋血，而那光辉却忽前忽后、不断将袭来的黑芒击得粉碎，进而横行黑暗结界无忌。
“这是…原力的战争！”
望着半空领域内激烈交战的光暗力量，血伯爵目光凝滞、冷汗遍体。
作为高阶亡灵战职，又身负死灵魔法技艺，克劳迪娅可说是除摩里亚蒂外、在场所有人中对于能量认知最深入也最敏感者。而现在眼望人类圣堂单枪匹马在大恶魔领域中征战不休，血伯爵看到的不仅仅是表象上的极道交锋，更是隐隐感知到双方背后支撑着的光明与黑暗原力间的不朽战争！
原力，世上最根本、最本质的力量所在，其支持着万事万物、物质现实，却也是一切争斗之源、冲突之始。哪怕号称世间最强大者的神祗，也不过是原力的仆役甚至奴隶。而极道之所以可以超越一切普通职业者、达到质变超脱，其实也是在表面力量的背后开始触及到原力世界的边缘。因此，极道领域之战，从某种角度解释。便也是各自所属原力阵营间的战争！而这样的战争，才是最残酷、殊死和惨烈的，特别是当对阵的原力是如光明与黑暗这般极端对立的原力阵营，一旦相争，就是不死不休！
不过转眼，空中的黑暗亵渎领域内又接连有如潮的能量风潮扫荡而出。虽然仍只是两大极道的战斗余波，却再次威压整个战场，让无论恶魔还是人类士兵都震颤不已。
但就在这时，奥林匹斯战阵中，那高耸的火元素领域投影之柱忽然绽放出无数耀目光点。随即汇聚一处。浮起一片广大的赤云。
下一刻，摩里亚蒂的咒言骤然完结。
随之，言毕云动、无风自行，直飘向恶魔一方。
而见到巨型红云滚滚压来。感觉到云中那仿佛触手可及的酷热毁灭气息。近千恶魔精锐便真的再也绷不住了。开始整体性溃退。
要知道，那可是达到四级的强大火系法术，又经过专精阶火元素领域的增幅。除非是大恶魔可可西奥多利亲自出手阻拦才有可能将之挡下。可是现在恶魔极道已被人类圣堂彻底拌住，自保尚在两可，自然更无余力为麾下兵团抵挡如此级别的魔法攻击。
不过片刻，那似慢实速的赤云已追上了疯狂逃窜的恶魔精锐。
接着，火云落下，如天地倾覆，把超过半数的恶魔战士都笼罩其中。
一瞬间，惨叫与痛呼声震颤旷野，那是数百恶魔精锐在真正火之地狱中垂死的悲鸣。但须臾，所有的声音却又一下子都消失不闻，仿佛一切又归于宁静，惟有一种类似于气泡吞吐的古怪“扑哧”声继续从赤云里徐徐传出，却让人听了从心底感到胆寒。
“你玛！真猛！”
望着在“恐怖烈焰”中顷刻“蒸发干净”的恶魔主力，古德里安狠狠咽下一口唾沫，满头热汗。要不别人都说魔法师是怪物呢，比起杀人来，确实再没有什么比高阶法术更凶猛、更具效率的了。而至于人类战阵中的其他将士，在被火云的恐怖威力惊得发不出声的同时，也都自觉不自觉地把目光集向了中心处的摩里亚蒂，满含敬畏，由衷拜服。
“阁下！大局已定！”
仿佛压抑着无比的兴奋，克劳塞维茨快步来到摩里亚蒂的身旁，重重一个军礼道。
“现在就看查理大人的了。”
向着老狼人轻轻一点头，摩里亚蒂依旧沉静如水，只是望着百余米外仍在收缩沸腾的赤色火云，以及更远处天空中的黑暗亵渎领域，然后将新一支蓝美人饮尽。
“那大恶魔实在老朽，应该不是人类圣堂的对手。况且，还有我奥林匹斯在，就算一时之间有所挫折，我们也可一力扳回！”
胜利就仿佛最浓烈的春药，哪怕以克劳塞维茨的老成持重，此时也被刺激得比年轻少壮军官更激进。当然，这样的海口也全非都是胡言，有摩里亚蒂在，任何奇迹对于奥林匹斯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且看吧。”
摩里亚蒂收回目光，却将手中魔杖换作短剑，而左臂上则直接擎起大恶魔颅骨盾牌“卡蒙多特利渥斯的赎罪”。
无声息间，一道光环便在他的脚下浮现。立即，黑幕幽幽、光影替换，摩里亚蒂的身影就徐徐暗隐下来，好像被一层乌纱遮掩。与此同时，有丝丝缕缕的黑炎从虚空中落下，似蒙蒙细雨将他笼罩，又点滴无声。
“黑暗光环”，以及大恶魔颅骨盾牌的诸多内固属性，一时俱显露无遗。
须臾，便仿佛心灵感应，无论战场位置相隔远近，所有恶魔都齐齐看向奥林匹斯战阵方向、看向摩里亚蒂、看向他手中的盾牌，眼神惊恐万状！
根本不须用目视细辨，仅仅盾牌上传递出的可怕波动以及其中蕴含的对于所有恶魔的天然压制，已明确无误说明，那是一面用大恶魔颅骨制成的盾牌！而最近死于肯特郡的恶魔极道只有一位，便是曾经的恶魔在肯特郡的方面军统帅卡蒙多特利渥斯。至此，这颅骨盾牌的出处已清楚非常。
“啊！”
不过转眼，战场上忽然响起一阵恐惧的尖叫，那是最靠近奥林匹斯的一群恶魔，也便是刚才幸运地从“恐怖烈焰”下脱身的那批恶魔精锐。
照理说这些恶魔主力战士不该有如此不堪的仪态，只是在连阵连败、高阶恶魔和大量精锐都死伤殆尽，其士气已然低落。现在突然被来自“卡蒙多特利渥斯的赎罪”的“+2对于恶魔阵营敌人的震慑属性”笼罩，终于再支撑不住，甚至有建制的溃逃都已不能，而开始了“啸营”似的溃散！
转眼，仿佛有着烈性的传染，这种溃散迅速向着更远的方向传播开去。直到温莎堡前，连那近千还未出动过的恶魔后卫部队都开始有了动摇和慌乱。而要不是一些中阶角魔军官竭力约束、甚至辣手杀戮一些情绪失衡的小恶魔，才总算稳住了恶魔重装兵团最后的一点本钱。但也仅仅是勉强稳住而已，此外已不可能再作主动出击之类的“高难度”战术动作了。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寄希望于空中黑暗亵渎领域内的大恶魔可以杀死那个人类圣堂，进而保下一个“不胜不败的平局”。
只是，战局的走向从来就不是弱者一方所能随意主导的。那近千的恶魔后卫部队已没有可能安静等到极道之战分出结果了。
因为就在这时，已然关闭了一年有余、同样也是恶魔大军久战而不得的温莎堡大门，突然“轰隆”开启了。
而在恶魔们既惊讶又迟疑的目光中，一队又一队甲胄鲜明、骑枪犀利的人类骑兵从温莎堡内疾驰而出，仿佛坝口上倾泻而下的百丈洪流，向着自己这边汹涌冲锋而来。
阳光下，人类骑士的银甲仿佛是锃亮的镜面，反射出刺眼的光线晃花了小恶魔的眼。同时，“隆隆”的马蹄落如雷响，无数蹄铁打在地面上，却更像是打在恶魔的心头，使得小恶魔们心颤神摇。而那一支支如林竖起的高耸骑枪随着冲刺而近的骑兵阵列逐渐放平、笔直指向过来，才如此速度和巨大惯性下，只怕铜墙铁壁在前也能轻易穿之破之！
从未遇到过如此规模的人类骑兵的集体冲击，虽然那冲锋而来的不过是一百五十骑，与近千恶魔部队相比仍处于绝对数量劣势，但眼望着排布成三角锥式的骑士团冲刺阵型，却让恶魔有一种即将四分五裂、被对方踩踏成泥的惊恐错觉。
“敌袭…列阵…敌袭…列阵…”
总算，中阶恶魔及时反应过来，拼命指挥着恶魔战士集结而起，聚作紧密阵型，准备应对人类骑士团的可怕冲击。同时，又有数十只歌革魔“挺身而出”，开始凝聚起天赋火球术，打算首先对人类骑兵作远程火力阻击。不求能歼灭对方，但至少也要扰乱、减缓人类骑兵的冲锋步伐。
“阁下，那就是温莎骑士团？”
狼人视力绝佳，遥遥望着数公里外突击而出的百多骑人类骑兵，克劳塞维茨不禁眼神一紧。这不但是因为索尔克盟友终于开城出兵大举进攻恶魔兵团、说明某些最恶劣情况下可能用到的预案不必再待机了，同时也是因为那支冲锋而出的人类骑士团实在相当了得。出于职业习惯和一个克鲁洛德退役老军的条件反射，参谋管已然忍不住将之与“血腥玛丽”级别的狼骑兵大队横加比较，而结果令他颇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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