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告别，抱歉，道别
两天后，多罗商队已经前行至距离福特要塞不足一日路程的克拉克河谷。这片深邃的谷地虽然名称叫做河谷，但不过是远古大洪水时期冲刷出来的一条巨峡，现今已早不见有河水留存。
而当多罗商队来到克拉克河谷前时，叶卡捷琳娜和林根伯格已然等待在那里。两人的身后，更有上百的狼骑兵整齐列队矗立，同时也将河谷的入口严密封锁住。
“是卡佳姐姐和林根伯格叔叔。”见到女狼人和中年副官的身影，离着老远，玛格丽特便欢声笑了起来，不过马上看了眼身旁马车中的法师，便又收了声。
“没想到是她。”而此时，摩里亚蒂也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有想到一别多年竟然会在如此场合下遇见曾在福特夜市竭力追杀过自己的那位女狼人权杖萨满。而也正是因为在那一役中负伤，自己的追随者怀特才会最终失去了一条臂膀。如今看来，怀特一直对于玛格丽特的隐隐敌意确实并非没有道理。尽管这姐妹二人在相貌、性情上可谓天差地别，但是战士的直觉很可能还是发现了一些本质上的相像和类似。
“你过去吧，我就不下车了。”在这样的情景下，摩里亚蒂实在不愿与心狠手黑的权杖萨满直接照面，便透过车窗对着玛格丽特点点头，同时又看了眼另一边的怀特。
“你就这样让我走了？”女狼人骑乘在座狼上，侧头平视着法师，眼神透着某种奇怪的颜色。
“或者你打算跟着我前往埃拉西亚？要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们整队人都要被留下在这里了。”
“难道你真不打算要我的赎金？”玛格丽特哼了哼，总觉得自己看不清眼前的这个法师在想什么。
“先欠着吧。如果有机会再遇见，补上利息一起给我就是了。”摩里亚蒂微微一笑。
“哼，我不习惯欠着别人的。”
似乎有些不满于摩里亚蒂轻描淡写的表情，甚至玛格丽特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眼前平淡如水的告别会让她感到失望甚至有些微微发怒。只见女狼人一下从项前扯下一枚坠物，“唰”地扔进了法师的车厢。
“拿着它。如果以后在荒野上又被人追杀，可以找我…找我们沃夫冈求救。”
摩里亚蒂伸手接过，发现却是一颗淡金色的狼牙，拇指大小，触手微凉，狼牙表面还却带着一丝丝细微的划痕。
“谢谢。”看着玛格丽特有些生气的表情，摩里亚蒂在对方微怒的目光里将狼牙妥善收好，接着便取出一柄刃面呈乌黑色的锯齿匕首，递出车窗：“我的临别礼物。”
“这是？”女狼人看着匕首，诧异接过，然后直接伸出指尖点了点匕首的无芒尖端，立即一点赤色的血珠自轻易破开的伤口处流出，然后快速顺着匕首的刃锋滑落下去，掉落地面。
“魔法武器！？”玛格丽特立时忍不住低呼一声，可见她也是个识货之人。
“附带‘穿刺’效果的军用匕首，对付一般的皮甲或者锁甲应该是足够了的。只是因为工艺问题，在用上十次左右后魔法效果就会耗尽，然后就又变回一把普通的小刀了。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喜欢。”摩里亚蒂简单介绍了自家工作室出品的“一星级穿刺匕首”的特性。
“恩，我会好好用它的，谢谢。”似乎是实在为收到一柄魔法武器而感到高兴，女狼人立即珍而重之地握在手心。接着，又接过法师送过的刀鞘，将之插好，收入怀中。
“那么，再见了，玛格丽特。”最后，摩里亚蒂向对方挥了挥手，闭目不语。
“那，再见。”
又向着这个拿走了自己“首败”的人类点了点头，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策狼离开多罗的队列，向着前方的沃夫冈军阵跑去。一直到来到叶卡捷琳娜的身前，玛格丽特与姐姐相拥片刻，才又默不作声地停在权杖萨满的身旁。
同时，克劳塞维茨率领着朗基努斯中队徐徐跟上。只是在经过法师的马车时，老狼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回复到以往静默的神色。仿佛已准备着迎接即将到来的另一场战役，一场仅仅关乎老狼人自己的人生战役。
见到被俘的朗基努斯安然回归，叶卡捷琳娜也不禁沉沉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两个狼人战士搬出一只长条形的木箱交予多罗商队，其中自然是装着充作赎金的红水晶。作为老练的商人，富兰克林快速检验了箱中水晶的品质，结果让人满意。
至此，人货两清。
而事先得到了公爵父亲警告的叶卡捷琳娜也无意立即展开报复，只是暗暗记下了多罗商队的名号，又深深望了眼法师的座驾，接着便与林根伯格一起带着众多狼骑向着西北方向离开驰去。
“这些野兽总算走了！”
目送沃夫冈快速远离，包括管事和两位中阶骑士在内，多罗商队的所有人都狠狠呼出一口气。仿佛一座压在每个人胸口的大山被一下搬去了一般，让人恨不得舒畅地喊叫雀跃。
“都吵什么！？快点继续上路，要吼要叫等回到福特要塞再说。”但很快，谨慎的富兰克林向着欢呼的众人大喊道。
接着，商队的车轮便再次滚动起来，然后全速穿过了克拉克河谷，向着已就在前方的福特要塞急赶。
“刚才是不是很想动手？”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摩里亚蒂转过头，向着策马在旁的追随者问道。
“是的。”怀特的声音从大半封闭的头盔内嗡嗡传出，却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压抑。当然了，任何人在突然遇到与自己有断臂之恨的生死大仇时，要克制住复仇的欲望，都是极不容易的，也是要忍耐下锥心之痛的。
“如果用狮咆搭配爆裂箭的话，有多大把握能干掉权杖萨满和她的那个追随者？”摩里亚蒂继续问道。
“五成。”没有出手不代表不准备着出手，至少在怀特的心里已经将破甲爆裂箭激发出弦的场景模拟了无数遍。
“五成…很值得一试了。”摩里亚蒂收回目光，沉默片刻，最终轻声叹了口气：“对不起，让你失去了复仇的机会。”
“没什么，以后还会遇到的。”怀特微微摇了摇头，声音硬得像铁。
为了尽早赶回福特要塞，当晚整支商队兼程前进、彻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的上午到达了人类王国的西南大门。
当多罗的最后一辆货车在经过守卫的快速检查、通关进入城堡后，商队的每一个人都一下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眩晕感。仿佛刚刚经历的那二十余个生死不知的艰难日夜便是一场太长的噩梦，现在则终于盼到了梦醒的时刻。甚至有个别成员直接跪倒在地，大声痛哭不休，引地其他进出的商队和城门护卫驻足观看不止。不过，同样心情复杂的富兰克林并没有立即上前阻止自己队员的淋漓发谢，只是站在一旁沉默等候着他们自己缓缓平静下来。
因为商队损失严重，加之大量人员伤亡，所以商队管事急于赶回商会总部汇报情况，处理诸般善后事宜。特别是此次与野蛮图腾结下大仇，为了今后的商路安全，多罗商会必须尽快拿出一个妥善应对的策略。
至于摩里亚蒂，则打算在福特要塞作短暂停留，之后才再次上路返回肯特郡。
于是，在珍重道别后，富兰克林将一箱顶级红水晶全部留给了摩里亚蒂，自己则带着残存的商队马不停蹄继续北行。
“现在我们去哪儿呢？”目送逐渐远去的商队背影，怀特重重透出一口气，看向摩里亚蒂问道。
“先找家旅社休息吧。傍晚之后，再去罗兰酒吧吃晚饭，怎么样？”看了眼头顶才升起不久的太阳，摩里亚蒂笑道。
“不错。不过去罗兰之前，我想先喝上一杯金麦酒。”怀特摇摇头，也笑了起来。
“好主意。”
当即，摩里亚蒂将盛着红水晶的木箱收入自己的空间口袋，接着便与怀特向着要塞内的商业区型去。
找了一家中等档次的旅社，摩里亚蒂直接要了一个套间，又吩咐了热水和午餐服务。在收下一个金币的订金之后，旅社老板立时殷勤不已地引领着两人前往据说是他们这里最好一间贵宾套房。而至于原本头脑中对于贯甲执盾的怀特的一些小小腹议，也在黄澄澄的金币面前飞散作了灰烟。
洗过一个痛快的热水澡，又舒舒服服地吃了三周来的第一份正餐，摩里亚蒂和怀特两人便分别在自己的大床上躺下，休憩了起来。很快，怀特的那边便传来了响亮异常的鼾声。那鼾声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让人错觉有太多的疲劳和辛苦被积攒在里面，几乎就要满溢出来。
而就在这样的伴奏声响中，摩里亚蒂也缓缓合上眼帘，安心地深深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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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罗兰，老熟人，邀请
下午四时许，怀特与摩里亚蒂先后醒来。不论是作为中阶战士还是法师，职业者们的生物钟都要远强于普通人。经过简单梳洗，两人便离开了旅社。不过因为是去享受夜生活，所以怀特便没有再穿着一身的钢甲，而是特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武士袍。
走在要塞的狭窄街道上，身旁人来人往。一如数年前那般，依旧有无数来自大陆各地的商人和商队不断从这里进进出出。远远望去，火炬集市的繁荣场景却是比当年更加热络和火爆了。
只是两人本打算先去“南瓜车”品尝久未入喉的金麦酒，但可惜的是，当来到小酒馆前时却发现店门紧闭。一块木牌斜斜地挂在酒馆的南瓜招牌下，上面写着“暂停营业半日，晚间开放”的字样。
“走吧，只得先去罗兰了。”无奈地耸了耸肩，摩里亚蒂将视线从木牌上收回。
“也好。”又看了眼闭合的酒馆大门，怀特点点头。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继续往前，绕过几个街弯后便来到了罗兰酒吧所在的街区。幸好，罗兰依旧照常营业。甚至隔着老远，怀特便瞧见了酒吧竖立在外的那两个特色“活招牌”。立即，追随者的脚步不自然地向着法师身后贴近了好几分。
随着两人的走近，两座花台上的美女立即向着摩里亚蒂与怀特娇笑着打起招呼，柔媚地招徕二人进入酒吧光顾。看着已是新人换旧人的花台娇娘，摩里亚蒂微笑着从两双雪藕似的手臂间轻轻掠过，走进了多罗的转门。身后，怀特则一个健步也低头冲了进去。
酒吧内，生意依然好到火爆。大批的熟客早已霸占下自己的老位子，将酒吧中央的小舞台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连数年前摩里亚蒂曾坐过的那个角落上的桌位竟然也是有人在的。
不过，好在一个“熟人”的及时出现，免去了摩里亚蒂与怀特继续茫然找位的辛苦。
“嘿，特瑞希，好久不见。”摩里亚蒂笑着与罗兰酒吧的“传奇女招待”打过招呼。
几年不见，绿眸少女依然是一幅清丽跃动的青春模样，却又在碧绿的眼眸中多出了一丝成熟的韵味。便宛如一枚经过轻巧雕琢的猫眼，隐含魅力无限。
“哼，怎么又是你们？”相较摩里亚蒂的友好亲切，特瑞希对于“久别重逢”的两人却是没有给出什么好脸色，甚至还带着些小恼怒。
倒也难怪，这几年来“特瑞希与龙蝇”的故事早就成为了罗兰酒吧的特色节目。不但大批的熟客久听不厌，甚至随着来往客商的口口相传，更向着要塞以外的广大区域徐徐扩散出去。不止一次，有些第一次来到福特要塞的外地人士都会特地跑来酒吧消费一把，目的便是为了见识一下罗兰女招待的本尊，与她说说话，打个趣。为此，罗兰酒吧的营业额都得到了不小的益处，而特瑞希本人更是经常能收获为数不菲的小费。但毕竟，老是被客人开玩笑，绿眸少女还是会感到不爽。所以推究起来，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这个故事作者摩里亚蒂以及他的“跟班”怀特。
“能帮忙找个位子吗？”仿佛没有看到特瑞希臭臭的眼神，摩里亚蒂继续笑着道。
“…哼，跟我来。”
又瞪了法师一眼，绿眸少女终究没有发彪直接赶人，而是一个转身向着酒吧里面走去。只是在背身过去前，特瑞希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却又似有意似无意地在怀特的身上停顿了一下。而对此，摩里亚蒂和怀特都恍若不见，直接一前一后地跟着女招待向前走去。
绕过两排拥挤的台面，特瑞希在一张位置绝佳，但放着预定字样的圆桌前停下。
“算你们运气好，保留的贵宾座，客人却临时取消了。”绿眸少女一把将桌上的预定牌拿起，捏在掌中轻轻排了排：“不过在这张桌子上用餐，所有消费一律加倍。怎么样，没有问题吧？反正你这个贵族老爷有的是金币。”说完，特瑞希还故作鄙视地盯了摩里亚蒂一眼。
“很好，谢谢。”摩里亚蒂丝毫没有与女招待置气的意思，也明白今晚要想在罗兰酒吧好好吃顿饭，怎么也得让绿眸少女先顺顺憋了几年的闷气才行，当即接下了对方的不合理报价，在圆桌边坐了下来。
“哼，可恶的阔佬。”虽然见摩里亚蒂毫不反抗地被自己坑下，特瑞希依旧还不觉得已经报完了仇，只是一时好再立即横生枝节，便只能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怀特：“你也坐呀，还站着干什么。反正又不用你花钱。”
“哦。”一直从侧面静静盯着绿眸少女的怀特似乎一下子被惊醒，赶忙拉过一只椅子坐下。
“哼，还是一样得笨。木头人。”特瑞希用俏丽的眼角叮了怀特一下，继续对摩里亚蒂冷声道：“想吃什么？”
“…”
“先来三份黄金羊排是吧？你们这些有钱人，就只会挑贵的来。实在是没品味。”根本不容摩里亚蒂有说话的机会，女招待已然自己接上了自己的话头，然后就自说自话地抓起桌上的菜单，转身离去了。
“呵呵，看来上次的事真的是把特瑞希惹毛了。”目送绿眸少女离去，摩里亚蒂轻声一笑。
“啊…是的。”自从踏入了罗兰酒吧以后，怀特的反应就直线迟钝下来，听到摩里亚蒂的话，直过了几秒钟才意识过来，含糊回答道。
“虽然已经是好久未见了，可是她还是记得你喜欢吃羊排，甚至连饭量也记得。”终于忍不住，摩里亚蒂捉黠地看了追随者一眼，悠悠道。
“这…不可能吧…巧合的…”突然遭此“一击”，怀特直接紧张地语无伦次起来，完全没有了中阶战士的沉着和冷静。
“呵呵，别急着撇清了。我可是听黑刀说，你受伤的时候都是特瑞希照顾的吧。”摩里亚蒂自然地扫了眼吧台的方向，接着又笑着对怀特道。
“…”这一点，怀特再无法否认，竟然只得红起了脸，不说话。
“不如过会儿去‘南瓜车’时，约特瑞希一起吧。”不愿追随者过于窘迫，摩里亚蒂主动停住了这个话题，沉默了片刻，忽然提议道。
“这个…她不会同意的？”怀特想否定这个“糟糕”的主意，但终究是没舍得，只是不确定地看着摩里亚蒂。
“放心吧，这个我来办妥。”摩里亚蒂点点头，自信地担下了这个任务，怀特的目光中则立即多出了一份光亮的期待。
过了一会儿，特瑞希端着大餐盘，将三份罗兰黄金羊排送到两人的圆桌上。果然如之前摩里亚蒂预测的那样，根本需要吩咐，绿眸少女直接把两份最大的羊排放到了怀特的面前，而留给结账者的只是三块之中最小的。
“谢谢，特瑞希。”毫不在意自己受到了可耻的歧视，摩里亚蒂递出一枚金币的小费，女招待冷声道谢接过。
“顺便问一句，帕格丽斯夫人在酒吧吗？”摩里亚蒂缓缓系上白巾，拿起刀叉，一边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绿眸少女刺了对方一眼，反问道。
“许久未见，想找她喝杯酒、聊聊天。”
如果是旁人敢在罗兰酒吧说这样的话，特瑞希一定当场一个餐盘拍过去，把那个下流胚砸个半死。可是面对摩里亚蒂宁静善意的目光，女招待却是下不去手了。两人就这样互相沉默对视了近一分钟，特瑞希还是首先败下了阵来。
“夫人外出了，要过几周后才回来。”绿眸少女最终决定回答问题。
“这样…太可惜了。”摩里亚蒂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么黑刀在吗？”
“大叔也出去了。”特瑞希摊了摊双手。
“都不在…”摩里亚蒂垂下左手中的银叉，轻轻点了点洁净的瓷盘，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又道：“那么说来，这段日子你都挺自由自在的了。”
“什么意思？你想干嘛？”
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坏蛋”突然把话题扯到了自己的身上，绿眸少女立即本能地警惕起来。别看刚才都是女招待在想方设法“欺负”对方，但是在心里，特瑞希却是明白自己不是摩里亚蒂的对手。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下，就又要被他挖个大坑给推进去了。
“没什么。过会儿吃晚饭，我跟怀特打算去南瓜车喝上几杯。有兴趣一起去吗？”
摩里亚蒂才说完，特瑞希和怀特同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只是一个是完全的惊讶，另一个则带着一点小小的埋怨和另一点隐隐的期盼。
“我还要看店的。”慢慢的，绿眸少女沉静下来，想了想，答道。
“这样啊。”听到这样的答案，摩里亚蒂却微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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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逢，邀酒，摩拉丁
“我晚上还要看店。”
这样的回答对于“小男生”怀特来说可能便等于是拒绝的宣言；但是在摩里亚蒂看来，绿眸少女所表达出潜台词却恰是与它的言语表象截然相反。
所谓看店，不过是一个随口而出的小小借口。按特瑞希的个性，这位女招待绝会不是一位乖宝宝似的模范店员。而绿眸少女之所以这般回应摩里亚蒂的邀请，除了一点美丽女性惯有的矜持和小骄傲外，主要还是想刁难一下对方，看看摩里亚蒂还能提出什么好处、说些什么软话来“勾隐”自己“上钩”。届时女招待再经过一番左思右想和再三斟酌之后，最后勉强答应与他们外出“鬼混”一把。
不过，说到底就算特瑞希会答应摩里亚蒂的邀约，但在这背后到底是为了谁，恐怕绿眸少女自己也是不愿多做深想，也绝不会承认出来的。
“这样啊，要看店…实在是太可惜了。原本想着好久不见能欢聚一番，却疏忽了你还有酒吧的工作。只是，恐怕明天我和怀特就又要离开福特要塞了，下次重逢说不定就又是几年之后。”但是，摩里亚蒂却不如女招待猜测的那样来个三请四请，在听到自己的“拒绝”后，只是自顾自地叹了口气，甚至还“不知何意”地用手指了指怀特与特瑞希，弄得绿眸少女尴尬恼怒不已。
“明天就离开了？”不过已顾不得再与摩里亚蒂作对，特瑞希直接转头看向怀特，大声问道。
“这个…”受到绿眸少女的逼视，怀特毫无回视的勇气，而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法师。
“不过这也不是一定的，如果今晚在酒馆喝多了些，自然明天就无法动身了。”摩里亚蒂微微一笑，补充着道。
“哼，每次都只会欺负小姑娘。”听到这句话，特瑞希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又不愿这么轻易屈服下去，便只是虎着脸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了。
“摩蒂，这…”
见绿眸少女忽然作隐隐怒气状离去，怀特有些不安起来。而且，直到最后特瑞希也没有正式答应摩里亚蒂的邀请，这似乎让怀特沮丧不小。
“放心吧，她会一起来的。”并未详细解释，摩里亚蒂只是直接给了追随者一个肯定的答复。而听到这句话，虽然心中还有所疑问，但在法师笑意的目光中怀特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得低头向着面前的双份晚餐发起进攻。
不得不说，虽然许久未曾光顾罗兰酒吧，但黄金羊排的滋味却是美妙依然。至少在怀特看来，这种饱含埃拉西亚风味美食绝对比在南方冰原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合自己的口味。哪怕海倻娜也曾努力学习埃拉西亚的烹饪手法为摩里亚蒂准备一些特别的饭菜，但是怀特在一起品尝过后却总是觉得欠缺了些什么。倒不是说在色味上有任何偏差，但就是一种莫名的感觉。也许只是下意识的，怀特总觉得那不是故乡的味道。
一如数年前那般，怀特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将第一份羊排扫荡下肚。接着，又一气喝干了满满一杯白水，怀特这才轻轻打了一个舒适的嗝。仿佛久旷的胃囊终于获得了深切的充实和满足。而就当他准备稍稍歇一口气再继续下半程的美食之旅时，忽然，一个高昂的怒嚷声自大厅的另一侧清晰传来。紧接着，“咔吧”一声闷响，一阵桌椅倒地、碟碗碎裂的杂声伴随着惊怒的尖叫，一下刺透了中央舞台上的漫舞轻歌。立时，怀特“啪”地站起身，向着发起纷乱的源头急速转身望去。因为那个尖叫声音的主人正是绿眸少女特瑞希。
“走吧，一起过去看看。”这时，摩里亚蒂也放下了刀叉，从靠椅上起身道。
“恩。”似乎已有些无法等待，怀特点点头，便直接迈开大步向特瑞希的方向走去，摩里亚蒂在后跟随。
而同时，不少酒吧的客人也纷纷探身围拢了过去。
“你这个矮家伙，不但想要赖帐，竟然还敢砸东西。简直太可恶了！”还不待两人走近，特瑞希招牌似的娇喝声便又再度响起。
“谁说要赖帐！？吃一块干粑粑的羊排，竟然要收五十五个埃拉西亚金币。你是打算骗钱吗？还有，不许你叫我‘矮家伙’！”当摩里亚蒂和怀特穿过围观的众酒客进入到冲突内圈时，见到的却是一个满面银色胡须，身高仅仅一米左右，却粗壮得好像百年树墩一般的矮人汉子正站在女招待对面，面色通红地激烈争辩着。
“哼，你这个毫无品味的矮家伙懂得什么。告诉你：这羊排可是以奥赛罗的一岁小公羊身上最新鲜、最富有弹性的前腿肉为原料，然后用细腻的炭火烤至五分熟，烤的同时还要片入极其美味的伯坦森林的松露。另外，你知道羊排上的那些黑色颗粒是什么吗？我猜你也不知道！那是来自布拉卡达南方海岸的黑鱼子，真宗的钻石海岸鱼子酱，跟黄金等价的。你说，难道这样的美味，你还不认为价值五十五金币吗？”
绿眸少女双目圆瞪，恶狠狠地盯视着矮人戴着厚皮毡帽的头顶，毫不客气地斥责着对方“仿佛乡巴佬一般粗弊的浅见”。只不过她所用到的描述和叙说，几乎便是当年摩里亚蒂讲给她的翻版。也难为她这几年过去了还能记得分毫不差，看来平日是没少用来唬人。
“啊？这…”历来生活简朴的矮人哪里想得到一份看似简单的羊排套餐里竟藏着这么多不可思议的讲究，不过看女招待和周围众人的表情神色似乎也不像是假话，于是贯来直性情的矮人开始有些招架不住头顶上绿眸少女火辣辣的目光，垂首挣扎道：“可你刚才也没说那羊排要五十五金币那么贵啊。”
“有吗？我只记得客人你说了句‘好吃的随便上’啊。难道，你敢说我们的罗兰黄金羊排不好吃？”见终于打压下去了矮人的“嚣张气焰”，特瑞希一下兴高采烈地又娇喝一声。
“好…好吃的。”诚实的矮人说不来假话，只是更加得垂头丧气了。
“那一切就清楚啦。现在，尊敬的客人，请结账吧。还有，你打坏了餐桌和碗碟，也要一起赔偿的。”
看着绿眸少女得意洋洋的一派大获全胜表情，摩里亚蒂暗暗叹了口气。事情很明白了，眼前的这个银须矮人便是今晚被女招待钓到的大凯子。也不知道特瑞希看这个矮人哪里不顺眼，竟用当年对付自己的那一套招呼了矮人。而结果便是矮人可怜地落入女招待的美食陷阱中。
“可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金币给你。出来游历前，长老只给了我十片绿森金叶，全部加起来也不够五十五个埃拉西亚金币的。”憋气了片刻，矮人终于万分不愿地解释道。
“那没关系啊。我看你这个矮家伙身体也挺壮的，不如就到我们酒吧的小厨房里帮忙吧。努力干活的话，做个十来年可能就够还帐了。还有，我看你的锤子也挺沉的样子，把它作废品卖了说不定能值几个银币呢。”说着，特瑞希一指矮人身旁放着的一柄近乎与他身高等长的黑色铁锤。
而听到女招待这话，银须矮人立即脸色大变，将铁锤忙忙藏到身后去。
“呵呵，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绝不会去打这位先生武器的主意。否则，一个不小心，一位七级‘摩拉丁’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招架的。”这时，摩里亚蒂忽然踏前一步，来到女招待与矮人的中间，道。
“哼，你又想干嘛？”见到摩里亚蒂忽然现身搅局，绿眸少女立即便没好气地飞了对方一眼。
“你是谁？我不认得你！”而几乎就在同时，银须矮人也是警惕地盯着法师，丝毫没有为对方的仗义出言而感到领情的意思。
“我们是初次见面。不过，矮人的铁锤便是最好的自荐信，不是吗？”
摩里亚蒂指了指黑色铁锤的侧面，只见其上有七个小小的白色空心圆呈一直线排列。而在矮人职业者的世界中，一个空心圆圈便代表一级职业等级。能有资格为自己的铁锤镶嵌上一组七个白色圆环的，自然便是以“矮人之神摩拉丁”为圣名的七级摩拉丁战士。
“你好，我是二级法师，摩里亚蒂。”看着矮人还有些狐疑的表情，摩里亚蒂又是一笑，以魔法师的职业礼向对方致意道。
“你好，我是七级大地摩拉丁，古德里安。”银须矮人注视了法师一阵，仔细瞄着摩里亚蒂法师袍胸口的两颗银星，确认其并非假货，这才按规矩点头回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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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战友情，矮人与酒，天才
大地摩拉丁，矮人战士中的精英者。传说中，所有能冠以“大地”之名的矮人职业者，除了拥有不凡的作战技能外，更是兼具着某些强大的土系类法术能力，堪称矮人之神摩拉丁的爱子。
“尊敬的古德里安先生，不知我是否有幸请你喝上一杯酒？”摩里亚蒂看着矮人，笑意吟吟地问道。
“喝酒？”银须矮人又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疑惑和明显的戒备，不过其微微抖动的喉结却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反应。
“是的。罗兰酒吧的雷特斯和杜松子都很不错，我认为颇值得一尝。”摩里亚蒂似无意地扫了地上的餐具一眼，那里除了一只破碎的大瓷盘外，就只有一只硕大的麦酒杯。当然，杯中的酒水早已被喝干了。
“雷特斯？杜松子？”听到这两种高度数酒品的名字，矮人的脖子仰地更高了，仿佛一只等着被喂食的公鸡。
说实在的，早在家乡阿维利的时候古德里安就听闻过埃拉西亚王国诸多美酒的大名，且一直神往不已。只不过自从开始个人试炼一路南来，就始终没有机会亲口品尝到。倒不是银须矮人不想，只是他的口袋实在是过于干瘪了些。即便一路下来省吃俭用，只是经过大半年的游历，古德里安便已花去了好几片绿森金叶。而这一次古德里安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进到罗兰酒吧里来消费一把，也是在纠结了许久之后，想着难得犒赏一下自己久未识肉的胃袋，却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落入了赖账不还的尴尬境地。
“这样…不好吧…”古德里安踌躇着，好像一个被约街的小姑娘，一副“欲去还羞”的模样。
“这样很好啊。布拉卡达的魔法师与阿维利的矮人勇士历史上就是并肩作战的坚实战友。今晚我们在这里相逢，自然要为这悠久的友谊和情谊，好好干上一杯。”见银须矮人这等表情，摩里亚蒂继续殷勤相劝，甚至把请对方喝酒这件私事拔高到了国际友谊的高度上。不过，他所说的倒也不都是骗人的鬼话。至少，法师和大地摩拉丁分属的布拉卡达和阿维利至今还是神圣同盟的盟友。从这个角度讲，大家还真是战友的身份。
“这么说的话…”听到这样的大道理，银须矮人早已开始活泛的心思一下子就彻底打开了。不过，就当其打算“勉强相从”，一同去喝上一杯“同袍酒”时，特瑞希一下又煞风景地跳了出来。
“哼，饭钱还没付清就想着跟不三不四的家伙去喝花酒？快，快给钱！”女招待一派讨债的穷凶极恶吃相，让人不免怀疑绿眸少女是否还兼职了什么商会打手的工作。
“我…我没…”才被美酒吸引过去的小心思在女招待的无情召唤下立时清醒了过来，矮人才露隐隐喜色的表情忽然又垮塌下来，万般无奈下只得求助似地偷偷瞄了眼摩里亚蒂这个倒贴上来的好战友。
“古德里安先生刚才的所有花费，计在我的账上好了。”没有让矮人失望，摩里亚蒂随口一句揽过了对方的债务。
“你！”见到手的猎物一下被法师给抱走了，特瑞希气得修长的双眉都直立了起来。
“啊，对了，请再给我的桌上送两瓶雷特斯和一瓶杜松子。”仿佛没有见到女招待表情似的，摩里亚蒂只丢下一个可恶的微笑，便拥着银须矮人向着自己的桌面走去，最后还跟上一句：“怀特，你在这里帮着特瑞希收拾一下吧。”
“啊，好。”虽然不明白摩里亚蒂为什么要出手拯救矮人于水火，不过能留下来和绿眸少女一起收拾残局，怀特还是赶忙答应道。
“哼，好什么？你跟那个摩里亚蒂都是一样的坏蛋。看什么，还不赶紧把倒地的桌子扶起来。还有，再拿把扫帚来给我。”又恨恨地呸了口法师的背影，女招待直接转身把气撒在了怀特的头上。
而无端代摩里亚蒂受过的怀特却只是沉默地笑着，一只手小心地把有些摔坏的桌面抬起。见到对方这个样子，特瑞希忽然又是没由来的心里一紧，住了口，弯腰帮着一起清理起来。却只是不肯去看怀特的眼睛。
在法师的引领下，古德里安来到另一边的圆桌上坐下，长长呼出一口气。
“刚才，谢谢你了。”矮人生性多疑，但又颇为憨直，所以之前受到绿眸少女的多方挤兑都始终只能苦苦招架，更差点就要沦落为酒吧小工的身份了。而摩里亚蒂的仗义帮助，实在大大赢得了古德里安的好感。更不要说法师还答应请喝美酒，矮人已然在心里下定决定要好好给对方面子，一醉方休才是。
“不客气。作为朋友，这不过是最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摩里亚蒂笑着摇摇手。
很快，一个美艳的金发女招待送来了几只酒杯，一桶冰块，以及雷特斯和杜松子。显然，这是暂时已经不愿再看见摩里亚蒂的特瑞希安排其他侍者送过来的。
“来，请。”
摩里亚蒂首先舀出冰块放在两只酒杯中，接着打开一瓶杜松子，将透明的酒液灌注到杯中。立刻，清冽的酒浆撞击到莹亮的冰晶，发出悦耳之极的清脆撞杯声。同时，一股微微辛辣，又带着丝丝甜意的美妙酒香自杯口中弥漫开来，将矮人大张的口鼻团团包裹。
“咕！”古德里安死死盯着面前这杯仿佛盛着天堂的杜松子，缓缓吞了口口水。巨大的喉结震动声，甚至让人以为是一座封闭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终于，在摩里亚蒂的催促下，矮人伸出一对巨大的手掌，轻轻捧起冰凉的酒杯，仿佛朝圣一般，将杯口缓缓抬起，然后带着一种殉教徒似的深沉表情，将杯中的酒液慢慢倾倒入张大到最大程度的嘴中。这一刻，古德里安的动作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慢镜头中。随着矮人的每一次吞咽，其银色的须髯都好像一棵棵海草般翩翩摇曳、舞蹈。就仿佛他所饮下的并非只是简简单单的美酒，而是生命的源浆。而直到最后一点美妙的酒水合着冰块一起被一滴不漏地投入喉中后，古德里安才缓缓合上唇齿，然后如同一个最吝啬的守财奴般从两只巨大的鼻孔中呼出两道浓重的酒气。一脸的迷醉、赞唐、沉沦…
而见到古德里安如此的酒徒模样，摩里亚蒂才真正相信，原来大陆上将矮人称为“嗜酒之族”却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来，再来一杯。”摩里亚蒂微笑着，又为矮人的空杯中续满美酒。
“哈哈，谢谢，摩里亚蒂先生。”一边回味着舌苔味蕾上的奇迹滋味，古德里安一边痴痴笑着向着摩里亚蒂点头致谢。
“叫我摩里亚蒂就可以了。”这一杯没有再让矮人独饮，摩里亚蒂也举杯与之一碰，然后满口干去。
“哈哈！好！”矮人喜欢饮酒，更喜欢与好酒的人一起喝。与摩里亚蒂一同干下第二杯，古德里安的心情一下便如高飞的风筝般飘扬而起。
“古德里安，刚才我听你说是从阿维利森林出来试炼的。都走过哪些地方了？”放下已经一气喝去了一半的杜松子酒瓶，摩里亚蒂拿起一瓶雷特斯，又换了只新杯，为矮人倒上，一边随意地问道。
“去年才出来的，还早着呢。本来我是想着直接去德珈，跟那群骨头渣子好好干上几架。不过后来被几个娘娘腔的亡灵法师给盯上了，然后就只能边打边跑，一路来了埃拉西亚。”在矮人的传统观念中，所有法师类职业者都是弱不禁风的娘娘腔，这其中既包括了布拉卡达的传统法师，也包含了亡灵联盟的亡灵术师们。
“才出来…”摩里亚蒂毫不介意矮人的用词不当，端起酒杯，小啜了一口，接着微微一顿，又道：“古德里安，你已经是七级大地摩拉丁了。这次试炼，是为了以后晋阶‘大地矮人’做准备吗？”
“不是的，这次只是我的成人试炼。‘大地矮人’的话，长老说还不用急，过个两三百年再进行也来得及。”又是一口将一大杯雷特斯饮尽，矮人摇头道，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成人试炼…”这一次轮到摩里亚蒂大吃一惊了。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七级大地摩拉丁竟然只是一个年纪尚不足一百岁的“少年矮人”。
什么叫天才？这就是！如果换算作人类的标准的话，眼前的这个银须矮人恐怕连十六岁都不到，却具备了七级战士职业者的实力。与这样的案例相比，摩里亚蒂不足二十岁就成为二级法师和一级炼金术士的记录似乎也就不那么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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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殷勤，显摆，第二场
一边漫无目的地聊着天，一边大口干着美酒，银须矮人只觉得这是自己离开阿维利家乡后所过的最美妙的一个夜晚。很快，两瓶雷斯特和一瓶杜松子便轻松见底了。根本不等矮人开口，摩里亚蒂直接唤来了酒吧招待又追加了三瓶赤露珠。而这种仿佛浓缩了葡萄最美精华的美酒立时又让古德里安的好心情拔高到一个新的高度上，若不是这里乃是酒吧的公共场合，矮人甚至就要忍不住开始高声大唱酒歌来。
“古德里安，你的战锤是否能给我看一下。”又碰了个响杯，摩里亚蒂将杯中的冰镇赤露珠饮尽，忽然道。
“我的锤子？行，给你，看吧。”按道理，矮人对于自己的兵器都是无比珍视的，轻易不会将之交给他人。不过在略犹豫了一下后，古德里安还是拿起自己的黑色铁锤，送到摩里亚蒂面前。
“谢谢。”摩里亚蒂吸了口气，双手接过，果然沉重异常，至少有百磅的重量。
“欧，你的力气好大啊。”见到对方沉稳地接下战锤，矮人也是一阵惊讶。他原以为天生“柔弱”的法师怎么也不可能拿地动自己的铁锤，更打算着对方一个失力就直接取回呢，却没想到摩里亚蒂却安稳地接住了。
“恩，这是用精铁混合着一些紫铜打造的，难怪入手这么沉。”摩里亚蒂细细端详着手中的战锤，又将黑色的锤首轻轻敲击了一下木质的桌面，然后便把它交还到矮人的手中。
“呃？你怎么知道的？”古德里安拿回自己的武器，却奇怪地看着摩里亚蒂。
“这柄战锤虽然坚硬且沉重，挥舞起来必定破坏力惊人。但是匹配古德里安你七级大地摩拉丁的身分，似乎寒碜了些。”没有回答矮人的问题，摩里亚蒂却是颇为遗憾地道，仿佛为对方感到深深的不值。
“这…这柄黑铁锤已经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大锤了，长老看我出来游历才送给我的。”似乎并不愿自己的锤子被摩里亚蒂看轻，矮人急急解释道。
“可是，这柄战锤并不是魔法武器啊。”摩里亚蒂嘿嘿一笑，眼神中暗芒流转：“凭你的实力，拥有一件魔法武器才相称啊。”
“魔法武器…这…确实比不了。”听到摩里亚蒂这样说，古德里安倒也真的无法可说了。
实际上，矮人也是一个精通于冶炼和锻造的种族。每年，由阿维利森林深处各矮人部落生产的板甲、钉头锤、钢盾等武器都是国际均火市场上的热销货。凡是矮人出品的兵器，其耐用性和坚实性都是首屈一指的，甚至那些工艺精湛的人类工匠也比不过矮人传承了千万年的打造手艺。更不用说有些大型的矮人部落还占据着特殊的地火熔炉，足以熔炼最坚硬的金属来制造钢铁装备。所以，在历史上的几次大陆史诗战争中，矮人一族不仅为神圣同盟提供了大量的勇猛战士，更是盟军一方最大的武器制造商和供应者。
只是，因为天生种族特性的制约，矮人中很少有人能晋职法师职业者，能够成为炼金术士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长久以来，矮人的均火产品主要占据的细分市场便是传统装备类。而至于高端的、也是利润最丰厚的魔法装备类，却始终是布拉卡达法师们的天下。
“不行，作为你的朋友，我不能容许一位强大的勇士却只能使用着普通战士的兵器。”摩里亚蒂看着古德里安，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高亢。
“你…”银须矮人也有些莫名地看着法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时，摩里亚蒂忽然从袖中的空间口袋里取出一柄一星穿刺匕首，放到古德里安的面前。
“这是我制作的魔法匕首。虽然也并非十分匹配你的摩拉丁战士身份，但还是请你收下。”摩里亚蒂一本正经道。
“你…制作的…魔法匕首？”一瞬间，古德里安有种被闪电劈中然后陡然当机的感觉，愣愣地看着摩里亚蒂，同时失神地拿起黑色的匕首，接着用匕尖朝着自己的手背无意识地一扎。
“呃！”疼痛立时如一支最好的清醒剂般，把银须矮人从震惊中唤醒过来。虽然古德里安的手掌手背早就因为长年的武斗结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但再怎么坚韧也经不起穿刺效果的直扎，立刻大股的鲜血自伤口处流淌出来。
“古德里安，你没事吧？”摩里亚蒂隐隐含笑地望着矮人一下紧捂住手背上的伤口，却不肯放下另一支手中的穿刺匕首，接着便又无比关怀地取出一支治疗药剂，打开，将清凉的药水直接浇灌到对方的创口上：“用药剂擦一下吧。”
“这治疗药剂…”看着被刺出的颇深伤口在药剂的魔法光辉中迅速止血收口，古德里安仿佛觉得自己是在做着无耻的浪费一般。在阿维利森林，一支最普通的治疗药剂售价也要达到几片绿森金叶。而且不是受到严重的伤势，根本就不会用这珍贵的药剂来保命。
“没关系，这药剂也是我的工作室出产的。过会儿，我送你半打。”见到矮人一脸的不忍，摩里亚蒂又热情地“开解”道。但如果这话被特瑞希听到了，一定又会腹诽法师在装阔佬，打歪脑筋。
“你…你还有自己的炼金工作室？”这一次，银须矮人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大喊道，嗓门大得甚至可以掀翻罗兰酒吧的屋顶。
“是的，地球工作室。”摩里亚蒂依旧笑着，指了指古德里安紧紧抓着的匕首的柄端，那里果然有着一个蓝色星球的小小图形。
“炼金术士…摩里亚蒂你是一个炼金术士！？”不知为何，银须矮人只觉得自己今晚的经历真的可说上是奇遇了，只是吃了一顿饭，竟然就跟一个拥有着工作室的炼金术士交了朋友。难道这就是部落长老所说的历练奇缘，古德里安有些茫然了。
“来，收好它。我们继续喝酒。”没有让矮人长久地发呆下去，摩里亚蒂又为其满上一被赤露珠。
“好！干杯！”好朋友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更何况这个好朋友还是一个可敬、可贵、可爱的炼金术士，古德里安当即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第一件魔法武器小心收好，然后义气干云地把酒一口喝个干净。然后第一次主动拿起酒瓶，给法师续上新酒。
谁说矮人都是朴素的直肠动物？
看着面前矮人欢喜亲热的神情，摩里亚蒂暗暗笑着摇摇头，却继续端起酒杯与自己的目标碰杯连连。
“呵，你们两个倒是喝得开心。赖账的跟坏蛋，果然是一起的。”这时，一声冷笑突然自两人身边传来，不用看摩里亚蒂也知道，那一定是特瑞希调整好心情回来继续找场子了。
而见到女招待再次杀到，银须矮人一下如见到了猫的老鼠，缩回了座位上不敢出声。看来，一句“赖账的”对他而言实在是相当有杀伤力。
“都收拾好了？”摩里亚蒂头也不回，只是又倒了两杯酒，递给了怀特一杯，同时笑着超绿眸少女的方向努了努嘴，接着又对矮人道：“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追随者，怀特。这位嘛，是怀特的‘好朋友’，罗兰酒吧最美丽的风景，特瑞希。”
说完，摩里亚蒂便站起身来，同时举起自己的酒杯：“我提议，为了友谊，我们一同干上一杯。”
“好，干杯！”摩里亚蒂的面子要给，女招待更是得罪不起。能跟绿眸少女喝上一杯、缓解一下冲突矛盾，古德里安乐意非常。
“干杯。”怀特点点头，端起酒杯，同时看向特瑞希。
“哼，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能放过你。”绿眸少女撇了摩里亚蒂一眼，又看了看怀特，最后才不情不愿般地拿起桌上的杯子。
“干杯！”四人酒杯轻轻一碰，一齐干下。
而饮下了一大杯冰镇赤露珠后，特瑞希白皙的脸庞上很快就多出了两朵柔媚的红晕，眼神也更热辣了起来。
“刚才不是说还要去外面喝酒吗？走吧。”特瑞希将杯子“啪”地按在桌上，然后挑衅似地看着：“去完‘南瓜车’，我们再去‘铃铛猫’，看本小姐不喝死你！”
不知为何，看着一脸嚣张的绿眸少女，摩里亚蒂忽然想起了黑刀来，当下微微一笑：“好啊，你要是喝醉了，我就让怀特送你。”
“呸！你才醉呢！”特瑞希立时瞪了摩里亚蒂一眼，瘦削的肩膀却仿佛无意地撞了怀特一下。
“呵呵，那我们走吧。”摩里亚蒂取出一张卡西历亚斯本票，丢在桌上，然后转头对矮人道：“一起来吧。刚喝过烈酒，正好来几杯最棒的金麦酒润润嗓子。”
“这…好！”几乎只是停顿了一下，古德里安便一下答应下来，同时脸上也满是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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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人形绿龙，卖了十年，心跳
很多年后，每当有人问起古德里安，为什么当初会选择成为摩里亚蒂的追随者时，银须矮人总会先故作深沉一番，然后郑重异常地作答道：“英雄重英雄，如此而已。”
但每一次只要这样的说辞一被特瑞希听到，这位大小姐必定会斥之为屁话。除了对古德里安的“虚伪无耻”大吐口水外，特瑞希更会不厌其烦地为当事人解释，当年某个习惯赖账的矮人是如何拜倒在金币和魔法装备的淫威之下，而成为了一个坏蛋的“走狗”。
对于特瑞希这般赤罗罗的诋毁和中伤，武力赫赫的银须矮人却是一次也不敢当面反驳，甚至反过来还要尴尬赔笑一番。也只有在特瑞希缺席的场合里，古德里安才会貌似无比大度地感叹一句：“好矮人不跟女人斗。”
一夜欢饮过去，当第二天迟迟醒来，古德里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仿佛是被一群奔腾的半人马给来回践踏了一百遍，宿醉之后的头痛更仿佛是有千万个小锥子在一齐钻动矮人的大脑壳似的。
深吸一口气，古德里安伸出两只巨大的手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更清醒些。而待稍稍缓过来了些，那些被海量酒精所淹没地点点记忆便又开始如走马灯一样不停地冒起在矮人尚有些混沌的脑袋里。而在这些画面里，除了欢欣畅饮的美妙时刻外，却还夹杂着另一些让矮人不堪回首的片断。其中最令古德里安感到羞愧和无法接受的，便是特瑞希抱着一只小酒桶跟自己连翻十八杯的景象。并且，矮人最后的记忆便是定格在一片模糊的天旋地转和绿眸少女嚣张之极的笑声之中。
“那个女人喝起酒来…真是头人形的绿龙啊！”坐在陌生的床上，古德里安使劲摇着头，仿佛是要把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梦魇给赶出脑海去。在矮人看来，被一个女人干翻在酒场上，简直比在战场上不战而退更让人无地自容。
“你说谁是人形绿龙？”突然，特瑞希的声音一下出现在古德里安的身后，矮人立即被惊动地跳了起来，急忙回头望去，却见绿眸少女正双手叉腰、没好气地望着自己，且一脸鄙夷之色：“真是没用的家伙！”
“我…这是哪里？”
矮人几乎已经没有勇气再跟特瑞希对视了。一日一夜以来，绿眸少女便仿佛是古德里安的克星一般，将之死死压制地抬不起头。被诬蔑赖账也就算了，竟然拼酒也拼不过对方，矮人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
“这里是我家。”
绿眸少女“啪”地将手中的一块湿毛巾扔给了过去。矮人连忙接过，擦了擦嘴角上留下的酒渍和脑门上的汗水。
“我怎么会来你家的？”擦完，古德里安又尴尬地看了眼绿眸少女。
“哼，还不是那个坏蛋，喝完酒借口没地方住，竟然一窝蜂地都涌到我家来了。至于你，都答应了做人家的追随者，自然也就被一起塞了进来。”特瑞希愤愤不平道。
“啊？我？追随者？”听到这句话，古德里安一下愣住了。立即，另一串似真似假的记忆开始从满是酒香的大脑里慢慢漂浮起来，让矮人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是啊，就是你！为了一套魔法装甲加上一柄新锤子，就把自己卖了十年。哼，真是差劲！”看着古德里安一脸无辜的表情，特瑞希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追随者…”
银须矮人茫然失去焦距地看着绿眸少女走出房间，一嘴婆婆般地碎碎念着。
现在，古德里安终于完全清醒了，或者说是被惊醒了。只是喝了一夜花酒，就把自己的十年青春年华给“葬送”了，缓缓回忆着事情原委的矮人懊恼地甚至想用身旁的黑铁锤给自己来几下。
果然如部落长老所说，外面的世界险恶异常，现在古德里安真的是打心底里相信了。可是，这又能去怪谁呢？
责怪摩里亚蒂？显然不行。这位慷慨的法师并没有乘人之危或者使用任何卑鄙手段，只是在酒到酣时、情最浓处，非常诚恳地询问自己是否愿意成为其追随者。而自己的回答呢？古德里安有些记不清了，或者说是不愿意去清楚回忆了。唯一可以确定的，经过一番小商小贩般的讨教还价后，摩里亚蒂以一套魔法铠甲外加一柄魔法战锤，成功招揽到银须矮人成为其追随者，期限则是十年。甚至，当时矮人还对这样的交易雀跃不已，大声自称自己是矮人之中最聪明的商人。而现在回想起来呢？丢人啊！自己哪里是矮人中最聪明的商人了，充其量也不过是最聪明的商品而已。
只是，木已成舟，一切皆晚。贯来一诺千金的矮人是不可能去违背自己的诺言的。
“算了，能赚下一整套魔法装备也算是个不错的买卖。不就是十年嘛，熬一熬，很快就过去的。再说，那个摩里亚蒂看来也是个不错的人。至少酒量不差，而且还是个难得的炼金术士…”事到如今，古德里安也只得在心中为自己的十年买断寻着诸多借口，不断安慰自己地想着。
就这样，又独自一人如祷告一般“自我救赎”了片刻，古德里安这才鼓起勇气走出了房间。而在外面大厅里，却见到摩里亚蒂一人正安坐在一张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一本魔法书籍。
“感觉怎么样，古德里安？”见矮人出来，摩里亚蒂便收起书，笑着站起身。
“好…还好。”忽然成为了对方的追随者，说实话矮人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那就好。走吧，喝了一夜的酒，想来你也有些饿了。我们出去吃些东西。”摩里亚蒂似乎没有注意到银须矮人表情的不自然，只是微笑着道。
“吃饭…好。”不提还不觉得，一听摩里亚蒂提起吃东西，古德里安立即便感到胃囊里一阵难言的“空虚寂寞冷”，直希望用大块好肉、大条面包给充填足。
而直待出了门，矮人才突然反应过来：“特瑞希和怀特兄弟呢？”
“他们有事出去了。”摩里亚蒂淡淡一笑，也不多说，便当先向着不远处街角的一间小餐馆走去。随即，已经闻到了食物香气的矮人也快步跟上。
进了餐馆，摩里亚蒂也不看菜单，只是向招待要了大份的牛排、烤肠以及成打面包，另外就是随份上了两杯最清淡的麦酒佐餐。而这样的菜色，显然也是极对古德里安的胃口。矮人一口牛排、一口面包、接着又吞下一整条烤香肠，吃得畅快淋漓。如果说昨夜的拼酒让古德里安一足了酒瘾的话，那么现在的据案大嚼却是让他饱了几个月来的肉瘾。
而摩里亚蒂则是坐在一旁微笑着相陪，自己则不时切下一小片油光闪闪的香肠，卷着粗糙却分外香甜的黑面包一起送入口中，慢慢咀着。当看到古德里安即将把牛排吃尽，便又招来侍者补上了一大份。
“嘿嘿，你也吃呀。”银须矮人不好意思地看了法师一眼，将新上的大盘牛肉推到摩里亚蒂的面前。
“呵呵，我是个法师，食量自然是不及战士的。”摩里亚蒂只是一笑，便又将牛排送回古德里安盘中。
当最终矮人吃喝畅足，侍者拿上账单，却也是仅四人的食份了。难怪古德里安一路下来都是省吃俭用的，看来如果真要每顿吃饱吃好的话，银须矮人早已破产了。不过想来，如何在外界求生求存，应该也是矮人成人礼试炼的一项重要内容吧。
用罢餐食，古德里安打着舒适的饱嗝跟着摩里亚蒂离开了餐馆。接下来，两人也是无事，便在福特要塞的商业区中随意闲逛着。
想不到，看似忠厚的银须矮人却是一个隐藏的话痨。一路走着嘴巴却是不停，无论见到市场上有什么新奇的货品都要指点评论一番，且专家气派十足。不过说着说着，却又总是会“不小心”地绕到法师答应他的一整套魔法装备上。而每每听到这里，摩里亚蒂便会笑着郑重保证，一办完事回到布拉卡达的工作室便立即开始为古德里安操办。而反复得到了法师的承诺后，银须矮人才稍稍安心了下来。
大约在傍晚时分，又简单地吃过些简食，摩里亚蒂和古德里安回到了特瑞希的家。不过这时，绿眸少女和怀特依旧没有归来。对此，摩里亚蒂也见怪不怪，跟银须矮人打过声招呼便坐回沙发上开始了自己的冥想功课。至于古德里安，一人无所事事，却也没有心思再出去乱走，只得来到房间的一角找了块干布条开始仔细地擦拭起自己的战锤来。
当快过午夜的时候，特瑞希终于在怀特的陪伴下回到了家中。见银须矮人已经在房厅的一角酣然大睡，而摩里亚蒂依旧盘膝端坐在沙发上冥想不语，绿眸少女只是有些羞怯地看了怀特一眼，便轻手轻脚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紧锁。
“怎么样，道完别了？”缓缓睁开双眼，摩里亚蒂似笑非笑地望着追随者，低声道。
“诶…好了。”看来也无法再多隐瞒什么，怀特只得红着脸点点头。
“那就好。”法师看着怀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如果特瑞希愿意，从肯特郡回来，把她接到蓝晶城来吧。”不知过了多久，摩里亚蒂又说道。
“这个…她不会同意的。”怀特睁着眼睛，望着黑沉沉的天花板，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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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言别离，到达，默契谈话
第二天清晨，当摩里亚蒂等三人离开特瑞希的家，绿眸少女也未从她的房间里出来。而怀特只是在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前默默站立了一会儿，便一声不吭地随着法师离去了。
直待许久之后，特瑞希缓缓打开门，见到房厅茶几上孑留的一朵手工编织的粗糙绢花。此时，绿眸少女才再压抑不住自己的心事，止不住清泪涟涟，但却也是举目无人空戚戚罢了。
为了照顾矮人腿短不便骑马的尴尬，所以在出发前摩里亚蒂特意去商业驿站租用了一辆附带车夫的马车，供自己和古德里安乘坐。至于怀特，则又披回了自己的一身重甲，骑在一匹直接购下的退役军马上，护卫在马车侧旁。
出了福特要塞，马车顺利驶上官道，一路向北。此后，三人便再未在沿途多做停留，直奔最终的目的地肯特郡常春藤庄园。只是在途经莱茵堡的时候，摩里亚蒂偶尔从其他路人的口中得知罗言塔家族的勋爵大人从去岁起就因染病而难以理事。现在，整个罗言塔家族和莱茵堡的大权几乎都落到了他的次子，也是唯一仅存的儿子小罗言塔手中。而对于这样的变故，摩里亚蒂默默听过后，便吩咐马车夫绕过莱茵堡，直接奔赴下一处驿站休憩。
大约花费了一周半的时间，一骑一车终于安稳停靠在了常春藤庄园的门前。而听到了下级仆人的通报，老管家赶忙从主楼中跑出迎接摩里亚蒂。
“好久不见，雨果。”摩里亚蒂从马车上走下，笑着抱了抱已又见苍老几分的管家，欢颜道。
“欢迎您回家，少爷。”雨果没有笑，但眼中却蕴满笑意。在轻轻脱离拥抱后，老管家又是向着自家的爵士深深一礼，但关切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摩里亚蒂的身上。
“呵呵，谢谢。”摩里亚蒂自然感觉得出对方的满心关切，却也不作多言：“父亲大人在吗？”
“是。几个月前男爵大人收到了您的来信，便再没有外出过。”老雨果点点头，然后又轻声地跟上一句：“不过近几周来，家族的几位附庸大人以及诸位管事却已几次接到大人的召唤，来过庄园数回了。”
“恩，我知道了。”摩里亚蒂明白老管家话里的意思，依旧微笑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位追随者，怀特和古德里安。”
“我是常春藤庄园的管家雨果，在此代表恩斯博格家族，衷心欢迎两位的光临。”分别看了眼一身坚甲、手持刺盾的怀特和身背巨大黑锤的矮人古德里安，雨果以贵族管家的标准礼节向对方表示欢迎。
“恩，你好！”
“你好。”
两位追随者都不惯与埃拉西亚贵族打交道，当即只是一齐点头回礼后，便不做声了。
“走吧。我想父亲大人也等待得够久了。”摩里亚蒂拍了拍老管家的手臂，当先走进庄园，向着远处精美华丽的白色主楼走去。立即，怀特和古德里安紧紧跟上。而雨果则小跑着赶到前头为摩里亚蒂引路。
来到主楼阶前，已有一位面生的仆从站在门口等着。见到摩里亚蒂到来，那仆从立刻恭敬迎上去，施礼道：“爵士大人，您的父亲已经在大书房等候您了。”
“恩，我知道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摩里亚蒂毫不感到意外，当即一步步踏上阶梯，直向着位于二楼的男爵书房行去。沿途，一个又一个仆人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身风尘仆仆的摩里亚蒂和两位样貌颇为奇特的追随者，立即躬身见礼。有些家族的老仆见到少爷的忽然回归，更是激动地就要掉出泪来。而对此情景，爵士只是微笑着一一点头致意。
走上二楼，穿过熟悉的走廊，摩里亚蒂的脚步停在了大书房的门外。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摩里亚蒂沉声叮嘱了一句，然后抬手敲响了书房的大门。
“是摩里亚蒂吗？进来吧。”敲门声落下片刻，恩斯博格男爵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摩里亚蒂当即开门走了进去，然后随手将房门又闭上。
“来，坐吧，摩里亚蒂。”
数年不见，恩斯博格男爵的神态还是如以前那般的优雅、深邃、威严。仿佛岁月的光阴疏忽了在这位埃拉西亚贵族的身上留下任何足以证明自己走过的印迹。依然是佩戴着一幅金丝边的眼睛，将灰色的锐利眼眸稍稍遮掩。而银色的整齐发丝则妥贴异常地盖伏在几乎不见皱纹的额头上，反射着一缕华丽的光彩。
“谢谢，父亲大人。”
一如摩里亚蒂在观察自己，恩斯博格男爵同样也在细细关注着这个已五年未见的长子。
更高了、更壮了、也更像海伦了。男爵的目光沉静得就像海，但是在平静的海面下却又潜藏着激荡的涡流。而在定定注视了摩里亚蒂有几分钟后，恩斯博格男爵的目光最终还是定格在了法师袍上的那两颗银星上。
“你的‘银手套’呢？怎么没戴上？”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男爵终于打破了沉默，却突然问了句似乎并不相干的闲话。
“埃拉西亚气候暖和，用不着时时戴着。”摩里亚蒂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微微一笑答道。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男爵点点头，似是欣慰，又有些遗憾，顿了顿才又道：“一个二级法师已经让不少人动摇了，如果再加上一个炼金术士的话，恐怕连我都无法确定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了。”
“但是无论如何，魔法世界里的成就再如何辉煌耀眼，也及不上土地、庄园、矿产、商路、以及迈向子爵之座的道路，对于家族更重要。不是吗？父亲大人。”摩里亚蒂缓缓收敛起笑容，徐徐道。
“不错，你说得对。”恩斯博格男爵也无意与自己聪慧的长子如世俗人那般相互讥讽试探，当即从书桌后站起身，走到窗边，沉声道：“法拉夏子爵开出了巨大的价码。为了能够让他的外孙成为恩斯博格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子爵许诺拿出大批土地赠与家族，同时更将全力支持恩斯博格向子爵之位发起冲击。而对于这样的筹码，我依旧无法拒绝。”
“我很明白，所以我回来了。”摩里亚蒂也自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男爵的身旁。
“谢谢，摩里亚蒂。”男爵看着面前已显得有些陌生的长子，艰难地抿了抿嘴唇，点点头。
“那么，家族打算怎样补偿于我呢？”谁都不是不食烟火的圣人，摩里亚蒂只是对着父亲的感谢轻轻一躬，接着问道。
“五万埃拉西亚金币的现金、一座中等规模的庄园、以及一场贵族间的联姻。”男爵似乎早已有了定稿，当即缓缓道。
“金币、庄园，我都十分乐意接受，但是联姻就不必了。我在布拉卡达已经有未婚妻了。”听完父亲的报价，摩里亚蒂自失的一笑。男爵的报价与他预想的补偿基本相当，而这对于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前家族继承人来说也算是丰厚了。只是所谓的联姻，让摩里亚蒂有些意外。
“一定的资本和一座富裕的庄园可以保证你继续留在肯特郡的上流社会中。而至于联姻，则是能够赋予你一个切实的爵士爵位，保留贵族身份。”看着儿子轻松自然的表情，男爵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哀伤：“此前，我已经与罗瑟勋爵商议过，他愿意将他的女儿米雪儿嫁与你为妻子。至于海伦，那是在布拉卡达，并无关于埃拉西亚。”
“罗瑟勋爵？”摩里亚蒂记得这位勇猛的勋爵以及他的儿子“哈特.罗瑟”都是实力强劲的中阶骑士，并且罗瑟家族也是索尔克子爵的铁杆盟友。
“是的。”
能劝服一位勋爵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有妇之夫，除了当年摩里亚蒂本人为勋爵留下了相当不错的第一印象外，恩斯博格男爵在背后肯定也是拿出了相当的利益的。不过贵族婚姻就是政制生活，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也阻止不了。
“我无所谓一个爵士的空衔，父亲。如您所见，二级法师加上一级炼金术士，应该足以从任何一位子爵乃至伯爵的手中取下一小片土地和相应的爵士封号了。”摩里亚蒂想了想，如是回应道。
“这…也对。”对于摩里亚蒂的自信，男爵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去反驳。如果可以的话，男爵甚至想直接划出大片土地和庄园将自己的长子册封为家族的勋爵。只是，为了保证恩斯博格内部的后续稳定和安宁，这注定无法实现。
“那么，就这样吧，父亲。因为刚刚回来，我感到有些劳累，想先休息一下。”把该谈的内容都谈清楚了，摩里亚蒂便打算告辞离开书房。
“好吧，你再考虑一下。至少，出于礼节，你也应该去罗瑟勋爵的庄园拜访一次。”男爵点点头。
“我会的。”
“想见见你的弟弟吗？”最后，恩斯博格男爵问道。
“呵呵，等过几天吧。总会见到的。”说完，摩里亚蒂便深深一躬，转身离开了书房，在男爵的目光中将房门再次严严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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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虚伪，登门，继续上课
当晚，摩里亚蒂和两位追随者被安排在了常春藤庄园内的一栋单独的两层别墅内。这里原是恩斯博格家族用来招待来访的其他贵族的客房，眼下却是交予了摩里亚蒂这个“自家人”来暂居。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当摩里亚蒂等人才被引入别墅后没多久，恩斯博格男爵夫人竟然亲自过来问候三人的食宿情况。而对于这位“后妈”的特别关照，摩里亚蒂也是微笑着安然接下。接下来，宾主双方笑谈一番，然后有礼而别。
“贵族果然都是些虚伪的家伙。明明在心中互相敌视着，表面却又亲热得好像真正的朋友。实在是让人倒胃口。”待男爵夫人一走出别墅，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怀特便忍不住道。
“呵呵。虚假便是贵族的外袍，伪装就是贵族的礼帽。”没有在意自己和男爵夫人一起遭到了怀特鄙视，摩里亚蒂将别墅的门轻轻关上，然后回过身笑道：“你应该知道的，埃拉西亚王国的游戏规则就是如此。”
“哼。”尽管还是感到相当得不屑，但怀特也不打算再与法师讨论贵族的潜－规则，当即冷哼一声沉默下来。
而另一边，古德里安则自始至终都端坐在大厅的一角，反复用一块随手牵来的绒毛桌布擦拭着自己的战锤。不论是男爵夫人的到来还是最终离去，都无法吸引矮人抬起哪怕半块眼皮。
又过了一会儿，管家雨果带着几个仆人为摩里亚蒂送来了晚餐，而一同来到别墅的还有久未见面的中阶骑士汉密尔顿。
“很高兴见到你，汉密尔顿。”对于这位忠诚尽职的卫队长，摩里亚蒂始终都抱有着很大的好感和敬意。
“你好，爵士。”
中阶骑士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作过致意。不过，早已熟悉了汉密尔顿性格的摩里亚蒂对此则完全不在意。毕竟，此时此刻能登门前来看望自己，已经充分代表了骑士的态度和心意。
接着，摩里亚蒂为汉密尔顿介绍了自己的两位追随者。
对于怀特，中阶骑士自然是认识的，也大致知晓其追随摩里亚蒂前往布拉卡达的事。两人相互点了点头，简单打过招呼。而真正令汉密尔顿动容的却是一旁的银须矮人。同样，抬头注视着几乎比自己高出一倍的中阶骑士，古德里安也是显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正式。
“你好，我是七级骑士，汉密尔顿。”
“你好，我是七级大地摩拉丁，古德里安。”
对视了片刻，两人几乎同时向对方躬身敬礼道。
这便是纯战士世界的古老传统。当两位强大战士首次相遇，不论是敌是友，都会相互施礼致敬以表示对于对方的尊重。只不过这样的战士礼节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大陆上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见过了两位追随者，又与摩里亚蒂简单聊了几句，汉密尔顿便告辞离开了。毕竟以他庄园卫队长的身份，的确不便在摩里亚蒂处过于久留。不过在其离去前，摩里亚蒂又提出希望自己在常春藤庄园驻留的期间，可以继续如过去一样得到中阶骑士的武技指导。对此，汉密尔顿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汉密尔顿是你的剑术老师？你不是法师职业者吗？”
古德里安一边喝着桌上的莴笋蛤蜊浓汤，一边还不忘嘟嘟囔囔地对摩里亚蒂说着话，结果白色的汤汁差点就要随着矮人飞溅的唾沫喷射到了法师的碗中。
“一个会剑术的法师，你觉得不好吗？”摩里亚蒂笑了笑，把自己的碗碟往一侧挪了挪，避开对方的“火力扫射”，反问道。
“不好。”银须矮人放下汤碟，似乎对于精致的浓汤并不如何感冒，哪怕那汤的味道真的十分鲜美，但古德里安依旧怀念淡麦酒的清爽滋味，接着又很不给面子地大摇其头：“法师就是法师，战士就是战士，混在一起只会让人晕了脑袋。”
“但是据我所知，七级大地摩拉丁也应该拥有施展类法术的能力吧？”因为已经将所有仆从都遣散出了别墅，摩里亚蒂只得自己起身将一大盘煮鸡肉递到矮人的面前，然后又给怀特布去一块香气四溢的烤牛肉。
“那是伟大的摩拉丁对于我的恩赐和奖赏。但是，不管怎么样说，我都只是一个战士，而不是一个拿着战锤的法师。”古德里安似乎十分自豪于自己战士职业者的身份，强调道。
“也许你说得有道理。但是能多学些东西，总是没坏处的。不是吗？”没有与古德里安继续争辩下去，摩里亚蒂只是又一笑，接着便端起一杯带泡的清淡汽酒，小口啜着。
“你跟男爵商量妥了？”过了一会儿，怀特突然抬头问了一句。
“差不多。我想，过几天在庄园里便会举办一场盛大的聚会，大部分的肯特郡贵族都会受邀前来。在会上，父亲大人将会宣布替换家族继承人的事宜。然后，我便就要正式告别恩斯博格了。”摩里亚蒂坦白地点点头，同时把自己的预想也述说了一下。
“呵，但愿能快点了结这一切，我们可以尽早返回布拉卡达。这里的空气让我感到不舒服。”怀特似乎十分不惯于待在豪华的贵族庄园里，哪怕这里的设施和服务比在蓝晶城的奥林匹斯花园更好、更完善。
“好的，会很快的。我保证。”摩里亚蒂看了一眼怀特，随即又收回了目光。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摩里亚蒂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别墅。经过一段近半小时的慢跑后，来到了小树林。那里，汉密尔顿已经在等待。
“来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退步了。”见到摩里亚蒂出现，中阶骑士也不多言，直接将手中的一柄无锋短剑扔给了对方，自己则单手提着另一支相同的短剑，大步向着摩里亚蒂迈去。
“哈！”一把握住飞来的剑柄，摩里亚蒂立时一个冲步，持剑向着哈密尔顿冲刺过去。而在来到中阶骑士的面前时，手中的短剑突然一个上撩，剑锋直指对方的胸腹，可谓又急又狠。
面对摩里亚蒂的疾速突袭，汉密尔顿目光微微一亮，接着却只是一剑平扫，便一下将“敌人”阴狠的剑势给硬破开。然后，瞬时脚步前切，手中之剑便如一道横飞的铡刀一般朝着摩里亚蒂的面门生生切去。
见此，摩里亚蒂根本不敢稍挡，直接借着对方此前一剑的冲力向后急退开。打算迅速脱离汉密尔顿的攻击圈，然后再利用自身的轻便机动，重整旗鼓寻隙发起二次攻击。
可惜，中阶骑士仿佛早已料定了对手的应对一般。瞬间手中的平剑化直，切出一道简单却锋芒四射的直角，最后稳稳停留在摩里亚蒂的颈项边。
“呵呵，汉密尔顿，你还是那么厉害。我原以为练习了几年剑术，怎么也可以多挡下几个回合。却不想还是走不过一剑。”摩里亚蒂停下了动作，侧头看了看距离自己咽喉不过两三公分的冰凉剑刃，笑道。
说实话，在中阶骑士这样强大的战士手中，短剑不论开没开封，杀伤力都是同样的可怕。
“不，你进步了许多。”汉密尔顿看着摩里亚蒂的眼睛，缓缓收回短剑，沉声道：“以你刚才的战力，已经完全站上了三级战士的门槛。我实在没有想到，不过五年的时间，除了晋阶为二级法师，竟然还从一级战士成长为了三级战士。爵士，你让我十分得惊讶。”
“在布拉卡达我也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剑术教练。”摩里亚蒂微微一笑：“只是以后想要再进一步，却是不容易了。”
“四级战士并非遥不可及。只要你能够保持目前的斗志和状态，最多三年时间便可能达到了。只不过你要是希望超越四级成就中阶光环，我认为却是没有什么希望的。毕竟，‘光环便是战士心’，我无法想象一个法师能够拥有一颗战士的心脏。所以，我的建议是，达到四级战士的等级后，你便可以满足了。”汉密尔顿点点头，徐徐道出了自己的意见，而差不多意思的话里尔也曾对摩里亚蒂说过。
“恩，不管怎么说，首先拿下四级战士再说吧。既然是人力可及的，便值得努力上去。”摩里亚蒂了然地一笑，也并不接光环的话头。
“不错。”而对于这样的想法，中阶骑士也是完全认同的。
“那么，这几天便要拜托你了，汉密尔顿。”
“休息得够久了，我们继续。”冷静地看着摩里亚蒂，汉密尔顿又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一步上前，执剑向着对方主动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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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宴会，麦里伦，老法师
两周后，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宴会在常春藤庄园召开，包括索尔克子爵和麦里伦子爵在内的肯特郡众多地方贵族都悉数到场。唯有罗言塔家族借口勋爵大人病重，而小罗言塔又忙于领地内的诸多事务，无暇前来，所以婉拒了邀请。
当然，对于这次名义上是为了欢迎恩斯博格爵士短暂回归的聚会的实质内容，众贵族也是心知肚明。甚至，已经有些好事者又翻出了几年前那个流行一时的“肯特郡最悲情人物”的话题，来为这个即将被家族永远踢出门去的可怜家伙“抱不平”。
“摩里亚蒂，你真的准备就这么放弃了？”几年未曾蒙面，索尔克明珠却是出落得越发妩媚迷人，一双如碧绿海水般纯净透亮的眼眸俏俏地投在法师的脸上，似嗔似叹。
“谈不上放弃，取舍而已。”摩里亚蒂微微一笑。原本，作为宴会的主角他是应该与男爵一起去迎接众来宾的。不过既然大事已有定论，便无须再花费闲力过分修饰什么。而且，有男爵夫人以及其怀中的幼子拉齐奥在一旁陪伴男爵，摩里亚蒂也不想去破坏这份“和谐”。
“取舍？你就这么舍不得那个冰天雪地的无聊地方？还是说舍不得你的未婚妻？”玛蒂尔轻轻哼了一声，白皙的脸庞上飞快闪过一丝怒意，但随即又被隐了下去。
“对不起，玛蒂。”
对于玛蒂尔的一些心思，摩里亚蒂自然是知晓。这几年虽然相隔千里，但两人之间的通信却或长或短始终没有中断过。而按照埃拉西亚贵族的传统，以索尔克明珠现在这般的年龄早就应该订婚甚至出嫁了。只不过，不论追求玛蒂尔的青年贵族如何得众多和优秀，她却始终没有对谁表示出特别的青睐。对此，索尔克子爵竟然也未作催促，而是任由女儿继续“慢慢挑选”着。
“你不必这样，我的事与你无关。”面对摩里亚蒂歉意的眼神，索尔克明珠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身为一位矜持而高贵的子爵家小姐，玛蒂尔不允许自己被其他人看轻或者可能看轻，包括摩里亚蒂在内。
“你的花房怎么样？那匹汉诺威还好吗？”也不愿意过多纠缠这个让彼此为难的话题，摩里亚蒂随即转过话锋，同时从侍者手中取过两杯白葡萄酒，递给玛蒂尔。
“不错，就在今年我的玫瑰园里已经成功培育出了两株淡紫色的剑瓣玫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我就可以收集到足够的紫色玫瑰花瓣，为你作一些特别的花茶了。”听摩里亚蒂问起这些，玛蒂尔一下自豪地微笑起来：“至于那匹小马，三年前就被爸爸借走了，至今还没有还我呢。”说到这，索尔克明珠更是夸张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亲爱的，你又在跟摩里亚蒂说我什么坏话呢？”这时，索尔克子爵的声音忽然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摩里亚蒂立即转过身，只见容貌一点未变的老头正呵呵笑着看着自己。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圆桌骑士查理。
“您好，子爵大人；您好，查理骑士。”摩里亚蒂向二人施礼道。
“好久不见了，早听玛蒂尔说你成为了正式法师，想不到短短几年就已经达到了二级。”索尔克子爵指了指摩里亚蒂胸口的银星，夸赞道。
“还差得远，所以很快我就又要返回布拉卡达了。”摩里亚蒂微微一笑，谦逊道。
“而且你的武技也进步了，十分难得。”查理看了眼摩里亚蒂，沉声道。
“但愿今后还能再提高些。”面对圆桌骑士的目光，摩里亚蒂根本没有隐藏自己战士等级的可能，便大大方方承认道。
“下个月便是玛蒂的生日了，我将为她在温莎堡举办一场生日舞会。你记得要好好准备一份礼物，别到时被其他年轻人给比下去了。”老头忽然一笑，又道。
“是，我一定全力以赴。”摩里亚蒂看着老头的眼睛，一时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但于情于理还是立即答应了下来。而对于摩里亚蒂的回答，一旁的索尔克明珠也是微微一笑。
“摩里亚蒂，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麦里伦子爵。”这时，恩斯博格男爵忽然引着一位稍稍有些秃发的华服贵族缓缓走到几人的身旁。
“很高兴您能见到您，麦里伦阁下，我是摩里亚蒂.恩斯博格。”这是法师第一次见到麦里伦子爵的本尊。
“你好，摩里亚蒂。你的名字几年前我就已听闻过。肯特郡中能有你这样出色的年青人，我感到十分得高兴。”待对方敬礼完毕，麦里伦子爵才缓缓挥了挥手中的金色手杖，道。
与传闻一样，这位子爵是一位相当严肃的老派贵族，举手投足间充满上位者的威严和傲慢，与索尔克军伍作风的直爽笑骂做派形成鲜明的对比。
“感谢您的夸奖。”摩里亚蒂又是不失礼数地轻轻一躬。
“恩。”麦里伦满意地微微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眼摩里亚蒂的法师袍和那两颗银星，随即道：“我听说你已是一位二级法师了？”
“是的。”
“很好，贵族之中能诞生出真正的法师职业者，便充分证明了肯特郡乃至埃拉西亚王国贵族血统的高贵和伟大。以往，有些别有用心的外族人诬蔑我们是只懂得打仗武夫。但是，今天摩里亚蒂你的出现，却是对于这种谬论的最好反击。”
显然，麦里伦子爵是一位彻底的血统至上论者。而他的这番高亢的言论，立即便赢得了旁边其他一些贵族的应合与喝彩。只是也有不少人在鼓掌的同时，却是偷偷瞄视着恩斯博格男爵的表情，希望从中读出一些别样的东西来，例如动摇、惋惜、或者无奈。不过，自始至终男爵却都只是微笑着，完美的微笑。
“所以，大胆地在你的道路上走下去吧。用不断成长和进步，让那些无聊的声音永远地闭嘴。”麦里伦子爵面无表情地接受下周围贵族的掌声，才又高声道：“如果摩里亚蒂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寻我。我的魔法顾问约翰逊先生便是一位四级法师。许多魔法学业上的疑问，我想约翰逊先生都是可以为你作出解答的。”
说完，麦里伦侧过身，一指自己身后的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与摩里亚蒂一样，这个老者也穿着一件法师袍，虽然是崭新的，却仅仅是普通的衣物，而没有附加任何魔法效果。在他的领口下端，则排列着四颗有些陈旧的银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主人摩挲了太久的缘故，这些银星看起来都有些许得发暗，甚至个别的边角上还有一些划痕和破损。
其实，通过魔力的感应，摩里亚蒂早已注意到了麦里伦身后的法师。不过碍于子爵在前，不便上前询问。
“您好，约翰逊法师，向您致意。”按照魔法世界的规则，等级较低的摩里亚蒂首先用法师礼节向对方问候道。
“你好，摩里亚蒂法师，向你致意。”虽然职业等级比对方高出整整两级，但是约翰逊似乎并没有任何拿大意思，反而在回礼的同时露出些许尴尬的表情。
也难怪，不通晓魔法世界真相的麦里伦子爵误以为自己新招至麾下的魔法顾问在等级上高于摩里亚蒂，便可以完全将对方压制。却怎么也无法想到，一个已超过六十岁的四级法师在面对一个不足二十岁的二级法师时，心中除了羡慕和嫉妒以外，更多的却是自卑和羞愧。更何况，这位年轻的二级法师还是一位显赫的地方贵族。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今天晚些时候向您请教一些问题，不知是否方便？”不过，摩里亚蒂倒是相当符合麦里伦心意地向面前这位显然非出身布拉卡达的老法师说道。
“好的，应该没有问题。”约翰逊法师看了年轻法师一眼，定下心神，点点头。
之所以会决定投靠麦里伦子爵家族，老法师也是希望能获得更多的财力支持用于自己的魔法研究。而摩里亚蒂既然同为法师职业者，又是实力贵族之一，且表现出的态度又是颇为低调和谦逊，约翰逊也是十分乐意与对方接触交流一番的。
“恩，这样很好。”麦里伦看了两位法师一眼，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如果今天谈不完，还可以到布朗德堡来接着谈。”
说完，麦里伦子爵便略一点头，转身向着另一边的小群贵族走去。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向索尔克投去哪怕一丝的目光。当然，相应的，索尔克子爵也从一开始便完全无视了麦里伦的出现。
“摩里亚蒂，跟我来一下。”目送麦里伦与他的魔法顾问走远，男爵忽然道。
“是的，父亲。”摩里亚蒂向着身旁的另三人微微一躬，便随着男爵走开了。
“摩里亚蒂会留下吗？”看着恩斯博格父子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一侧的回廊后，索尔克子爵转头看向女儿问道。
“不会。”玛蒂尔缓缓摇了摇头。
“真是个干脆的小家伙。可惜了。”子爵也随之摇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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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米雪儿，中途退场，一出戏
摩里亚蒂随着男爵一路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座名为“小芳丁”的偏厅。厅中，罗瑟勋爵和他的长子哈特已等在那里，而另一侧的长沙发上，一位身着淡绿色露肩长裙的美丽女子正百无聊赖般地斜靠坐着，微微打着哈欠。
“让你久等了，海姆。”男爵微微一笑，同时摆摆手，让门口的仆人将厅门重新关上。
“没什么。”勋爵点点头，目光随即停在了男爵身后的摩里亚蒂身上。
“您好，罗瑟勋爵，好久不见。”不同于索尔克的老当益壮，数年不见，罗瑟却是有些见老了，特别是其原本硬朗的面容竟也出现了点点的老人斑，让人不由升起一种英雄迟暮的感叹。
“您好，哈特爵士。”接着，神色不变的摩里亚蒂又向哈特.罗瑟致意道。
“恩，确实是好久了，距离我们上一次在温莎堡见面已经过去了五年。”罗瑟看着摩里亚蒂，点点头，缓缓道：“真如同眨眼一般啊。”
“是，至今我犹记得当日勋爵您策马持枪，与‘地狱火’激战不休的奋勇之姿，当真是吾辈的楷模。”摩里亚蒂回视着罗瑟，语气真诚道。
“呵呵，可惜这样的岁月已是一去不复返了。”勋爵也毫不忌讳对方提起这段往事，虽然当时罗瑟是被劳伦斯给击败了，但是能与一位强大的八级战士堂堂而战，即便最终不支落败，也是虽败犹荣，只会得到所有人尊重和敬意。
不过，轻轻叹了口气，罗瑟勋爵便止住了这个有些让他感伤的话题，随即转过身将已来到其身侧的女子的左手牵过，道：“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女儿，米雪儿。”
“很高兴见到您，米雪儿小姐。”摩里亚蒂按照贵族的礼节，向初见的罗瑟家的小姐躬身致礼。
不同于玛蒂尔的优雅和精致，面前的米雪儿虽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却是属于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尽管这位贵族小姐同样也是穿着华美夺目的裙袍，嘴角噙着贵族女性式的浅浅微笑，但是其给人的印象却并不是美丽、妩媚或者迷人。
挺拔。不错，便是挺拔。这就是摩里亚蒂在见到米雪儿.罗瑟后，脑海中跳出的第一个词汇。也许，相较于其他的贵族小姐，米雪儿的身姿实在是有些太笔直了，笔直得仿佛一支屹立的旗杆。而她露出的两侧白皙的香肩，也不似玛蒂尔那般的圆润光滑，却更加得瘦削、骨感，更具有一种连线形的脉动感。让摩里亚蒂不禁联想起旧世界草原上飞奔的猎豹。
“您好，恩斯博格爵士。”略低沉却带有特别磁性的嗓音，米雪儿的声线也是相当得与众不同。
“听说你已经是一位二级法师了，摩里亚蒂。恰巧，我的女儿对于魔法的世界也颇感兴趣，所以希望能与你聊一聊。”罗瑟看了眼一旁的男爵，徐徐道。
“恩，那么就把这座偏厅留给这两个年青人吧，我想他们会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多多交流的。”恩斯博格男爵随即一笑，接口道。
“是，这是我的荣幸。”虽然明知这一切都是两边家长的事先安排和借口，却容不得摩里亚蒂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只能承应下来。不过又扫了一眼对面米雪儿的表情，却是发现其眼神中迅速飞过的一抹怒色。
“那么我们先出去吧。”男爵点点头，便带着罗瑟父子走出了“小芳丁”。
而在离开前，罗瑟勋爵向女儿投下的最后一瞥却是带着隐约的歉意。同时，哈特.罗瑟与摩里亚蒂错身时的短暂眼神交流，则游弋着一丝明显的不忿。
当偏厅的大门再次严严合上，小芳丁内便陷入到了一种令人尴尬的沉默中。对视了片刻，米雪儿忽然无聊般地叹了口气，就自顾自地坐回了沙发上。
“很抱歉，让您和您的父兄为难了。”见到罗瑟小姐这般颇为失礼的举动，摩里亚蒂也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只是走到其身旁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直白道：“我请放心，出去后我会与父亲说清楚，必定让这样尴尬的事尽早结束掉。”
“哦？爵士你对这一次的联姻并不感兴趣？这么看来，恩斯博格男爵注定是要失望了？”听到对方的话，米雪儿饶有兴趣地看了摩里亚蒂一眼，口吻揶揄道。
“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至于父亲那里，偶尔的一点小失落，并无伤大雅。”摩里亚蒂温和地笑了笑。
“那么，你是否知道，男爵为了说服我的父亲，拿出了怎样的代价吗？”罗瑟小姐的话语愈发犀利且直接，一如她明亮的眼神。
“庄园，商路，或者是商队的股份？”既然米雪儿毫不忌讳地坦言相问，摩里亚蒂便也没有委婉的必要。尽管在这样的问答间，罗瑟小姐的身份似乎一下沦落为与一件商品类似。只不过，这件商品的价格实在颇为昂贵。
“呵呵，兼而有之吧。总体来说，应该足以让家底一贯并不如何厚实的罗瑟家族彻底摆脱多年来的财务窘境。”米雪儿微笑着，仿佛她本人也认为这真是一笔相当不错的好买卖一般；而不待摩里亚蒂出声，罗瑟小姐就又问道：“那你又知道不知道，索尔克子爵为了支持这一次的联姻，许下了怎样的承诺吗？”
“子爵？”这句话倒是相当出乎摩里亚蒂的意料，不过一转念间，他便隐隐猜出了一些头绪。
“哼，为了让他心爱的宝贝女儿死心，子爵大人可是不遗余力地要为你尽早找到一个埃拉西亚新娘。天晓得，玛蒂尔.索尔克是犯了什么花痴，明明知道你在布拉卡达有女人了，却还不肯放手，竟幻想着要当你的埃拉西亚妻子。真是个愚蠢透顶的笨蛋！”说到这，一直谈笑自若的米雪儿终于压抑不住胸中的浊气，怒声道。
“…很抱歉…”
对于这样的愤怒，摩里亚蒂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无论是赞同还是反对，都不妥当，只得轻声道歉。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了解到这些以往并不清楚的内幕。显然，这一次摩里亚蒂的回归不止关乎恩斯博格家族内部的权力序列调整，甚至还同时牵扯到了索尔克与罗瑟两个家族的敏感神经。
“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尽快跟玛蒂尔.索尔克说清楚吧。拖延得越久，对所有人的伤害就越大。而且我可以十分清楚地告诉你，我，米雪儿.罗瑟，是绝不会接受这样的联姻安排。我的丈夫，永远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永远！”说完，米雪儿一下站起身，再不看摩里亚蒂一眼，便走出了“小芳丁”厅。只留下摩里亚蒂一个人还坐在原处，微微苦笑。
约十分钟后，摩里亚蒂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召来门口的仆从，将一张纸条递给他，然后又轻声吩咐了几句。仆人立即躬身离去。而摩里亚蒂自己则走出偏厅，向着楼外的花园方向漫漫行去。
大概在晚间六时许，欢迎宴会即将开始。不过令人感到惋惜的是，就在半个小时前，由于突然感到身体不适，玛蒂尔.索尔克向男爵匆匆道别，坐上马车返回了温莎堡。自然，作为父亲的索尔克子爵也不得不遗憾万分地一并提前退场。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送别索尔克父女的贵族人群中却始终未见到今日主角摩里亚蒂的身影。这不禁让许多有心人浮想联翩起来。
虽然，子爵大人与索尔克明珠的突然离场让本来含金量极高的郡贵族聚会失色不少，但也并非是决定性的。当送走索尔克子爵一行后不久，宴会正式开始。
开场阶段，分别由恩斯博格男爵和摩里亚蒂作欢迎词并祝酒。当然，作为今日晚宴的“绝对主角”，摩里亚蒂受到的关注远比男爵本人要来得多。
而在一连饮过数杯赤露珠、微笑着接下一波又一波的称赞和掌声后，摩里亚蒂忽然抬起手，将宴会厅中的喧闹给缓缓压下。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目中，摩里亚蒂当众向男爵提出，为了继续自己的魔法事业，他将在不久之后重新返回布拉卡达发展。而考虑到家族未来的有序传承，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再肩负恩斯博格家族第一继承人的身份便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所以在考虑再三之后，摩里亚蒂认为由尚在襁褓的拉齐奥.恩斯博格来继任是再适宜不过的了。
对于摩里亚蒂的这番鲜明表态，男爵沉默了片刻。但并未如在场大部分人私下猜测的那样出言假意挽留，以展现崇高的父爱和不舍的无奈。最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又重重地拍了一下长子的肩膀，男爵便高声宣布接受摩里亚蒂的“建议”，更换家族的继承人顺位。同时，并当着肯特郡诸贵族的面，从长子的手中收回了代表其第一继承人身份的族徽戒指，然后转身将之放到了一旁的次子摇篮里。
随即，一阵淅淅沥沥的掌声在宴会厅中响起。
只是，包括罗瑟勋爵、赫琳勋爵、巴莱克勋爵在内的诸多曾与摩里亚蒂有过短暂并肩作战经历的贵族在见到这一幕“戏剧”后，心中更多的还是惋惜与不解。也许，在这些标准埃拉西亚贵族的眼里，为了魔法而放弃爵位、家族以及庄园财产，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哪怕这一次恩斯博格家族继承人的转换可说是男爵本人的决断，其他人也很难扭转，但无论如何作为长子的摩里亚蒂都应该竭力反抗到底才是。而不是像眼前这般，妥协得好像一只懦弱的鹌鹑，完全听任巨大的权力与财富从自己的手中无声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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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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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交谈，月亮河，申请
完美地演完自己的角色，摩里亚蒂神色平静地又向父亲敬了一杯酒，便告辞离开了宴会厅。至于剩下的剧本，已无须他再关心，自然会有男爵和得偿所愿的男爵夫人继续走下去。
离开宴会厅后，摩里亚蒂没有返回别墅，而是直接前去了“小芳丁”厅。那里，四级法师已经在了。
“约翰逊法师，让您久等了。请用茶。”吩咐仆人送来两杯热茶，摩里亚蒂在老法师面前坐下，然后将其中的一杯递到对方的面前。
“没什么。谢…谢…。”约翰逊笑着，刚要去接茶杯，却突然停住了。
只见老法师如同见鬼了一般，双眼圆睁愣愣看着摩里亚蒂递杯的左手，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愣愣看着其在左手上所戴着的那只银色手套。
“恩斯博格爵士，你是炼金术士？”过了好一会儿，约翰逊才一下回过神来，惊奇万分地大声问道。
“是的，除了二级法师以外，我还是一级炼金术士。”微微一笑，摩里亚蒂将茶碟轻轻地放在了老法师面前的茶几上。
“您真是了不起！如此年轻的炼金术士，不单是没有见过，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一次，约翰逊直接使用了敬语：“能否告诉我，您是追随哪一位阁下学习的吗？能教导出您这样的天才法师，实在是令人惊叹。”
“我本人是隶属于布拉卡达霍根海姆学院的炼金术士。”摩里亚蒂十分简略地答道。
“布拉卡达…难怪了…”听到摩里亚蒂的话，老法师立时一脸的羡慕。
那么，约翰逊法师您呢，您的老师是哪一位阁下？不过看起来，您似乎并不是出身‘法师之乡’。”摩里亚蒂话锋一转，反问道：
“呵呵，你说得不错。”听到这个问题，老法师略显出一丝尴尬，干瘪地笑了笑，回答道：“我其实是埃拉西亚的本土法师，而我已故的老师贾古得阁下也是这般。”
“原来如此。”果然如预想的一样，摩里亚蒂点点头。
在埃拉西亚王国，早已没有了成规模和系统的法师职业传承体系。数百年来，人类王国出身的法师几乎全部采用的是小团体的师徒单线教授模式。即，一个既成的正式法师按照其个人的意愿、境况、或者需求，在一生中颇为随机地收取一个或者几个有潜力的普通人作为自己的学徒，传授魔法知识。而学徒一旦学有所成，便必须一直追随他的导师，工作服务下去，直到其职业等级能够最终超越老师或者某一方离开人世为止。
自然，埃拉西亚的这种松散、缺乏效率、且并不经济的魔法教育制度远无法与布拉卡达成熟且先进的学院制相比。这也就是为什么同样经受了寒冰末日的毁灭性冲击后，布拉卡达的法师体系能够逐渐恢复元气，而人类王国本土出身的法师职业者却是越来越少、等级也越发低下的本质原因。
“因为长期都居住在布拉卡达，所以我对王国内部的法师并不是太熟悉。您是否可以为我介绍一下呢？”接着，摩里亚蒂又道。
“当然。”这样的问题并算不得什么秘密，老法师也乐于回答：“现今，埃拉西亚出身的本土法师大致有五十余人，不过其中的大部分都只是低阶等级。仅有的一位高阶法师大人和几位中阶阁下，都已是王室的魔法顾问，或者在为最显赫的公爵服务。至于其他的法师，也大多依托于王国的其他地方贵族。毕竟，您也明白，魔法的高塔实在太需要金币来作支撑了。”说着，约翰逊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那么，在埃拉西亚内部就没有一个固定的统一组织，来联合或者沟通本土的法师吗？”这此是摩里亚蒂实际最为关心的事。
“有的，我们有一个法师公会，名叫‘月亮河’。”说到这个公会，老法师总算来了些精神，声音也比之前有所洪亮。
“月亮河？”
按照古精灵帝国时代的观点，魔法力量的根本来源便是月亮，所以在当时精灵们又尊月神为魔法之神。而现在，这个由埃拉西亚王国内部的本土法师所组建的公会取名为月亮河，看来与这样的古老传统确是有着某种联系的。
“能详细说一下吗？”
“好的。月亮河公会成立于寒冰末日后，最早是由当时王国内仅存的五位中阶法师阁下发起，至今已是超过了四百年。”老法师喝了一口茶，道：“每年，公会都会定期在位于王都斯坦德威尔的总部召开集会，邀请所有的公会成员前往参加。在聚会上，平日相隔较远的法师们可以相互交流最新取得的魔法知识和经验，或者交换各类魔法原料和道具。”
“月亮河对于自己的会员有什么强制性的约束吗？”摩里亚蒂进一步问道。
“这是没有的。公会建立的初衷就是为所有的埃拉西亚法师服务，而并非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权利组织。甚至，当公会聚会时，就算是低阶法师也可以直率地与中阶甚至高阶法师大人对话请教，而无须担心冒犯到对方。”说到这里，老法师的脸上扬起一份由衷的自豪。
的确，如果月亮河真的如约翰逊所说的一样，是一个属于全体埃拉西亚本土法师的平等沟通的平台，则确实值得他骄傲和自豪的。因为在布拉卡达，不同等级法师间的上下之分是十分严格的。特别是在各城邦的学院中，高等级法师对于低等级者拥有着十分巨大的支配权力。所谓低阶法师与中阶法师等位交流，甚至对话高阶法师大人，根本便是天方夜谭般的景况。
不过，想来当初组建月亮河公会的几位法师先贤之所以会定下这个的公会宗旨也是出于无奈和实际需要。可以想象，如果这几百年来没有月亮河在充当着桥梁和聚合作用的话，松散的埃拉西亚本土法师可能早就因为“各自为战”而失去了发展的活力，灭绝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公会中是否也有直接的法术学习卷轴或者魔法物品出售呢？”看着约翰逊的表情，摩里亚蒂莫名皱了皱眉，又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有。在公会的总部有一个常设的部门叫做‘博门’，那里有专人负责向公会成员出售一些卷轴或者魔法原料。不过，要购买博门内的物品，需要一定的会员等级。如果等级不足的话，恐怕是不行的。”老法师说着，轻叹了口气，看来他以前应该是吃过类似的闭门羹的。
“会员等级？如何计算的呢？”听到这里，摩里亚蒂缓缓点点头，却松开了有些微紧的眉头。
任何一个组织，再如何宽泛自由，又怎么会完全对于组织内的成员没有约束力呢？若果真如此，这样天真的组织必定是无法长久存在下去的。所以，之前老法师称颂月亮河如何地光明正大、无拘无束，摩里亚蒂虽然相信，却又不是尽信的。因为这根本不符合事物的规律。而现在听及，所谓的会员等级是与某种公会权利约束挂钩的，摩里亚蒂反而放下心来。不怕规矩严，就怕规矩乱。有了一定的进退高下之矩，才能真正方便有心人步步前进。
“这个会员等级主要是根据法师本人的职业等级以及其对于公会所作的贡献决定的。”
“贡献？”
“比如说：在资金上支持公会的运作，捐赠一些魔法原料，赠送魔法书籍给公会等等。”老法师简单介绍道。
“我明白了。”
并不复杂，实质上便是等价交换的关系。而若从整个大背景来看，公会其实便是法师之间的中介人，当然也会赚取一些必要的利润。
“如果我希望成为月亮河公会的成员，可以吗？”基本上了解了法师公会的全貌，摩里亚蒂突然提出道：“是否需要经过一定手续或者审批？毕竟我还有布拉卡达的关系在。”
“当然可以！”听到这句话，约翰逊一下就站了起来，兴奋道：“只要是埃拉西亚的法师，都可以申请成为月亮河的会员。至于手续，有一位会员的介绍信，再前往公会总部注册一下即可。不瞒您说，公会已经有上百年未出现过炼金术士的会员了。如果您能申请加入的，恐怕初始的会员等级就至少能与中阶法师阁下持平，甚至更高。”说到这，老法师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当然，若是我能成为您的介绍人的话，也将得到公会的奖励。”
“您太客气了，约翰逊法师。能有您作为介绍人，是我的荣幸。”看着已有些激动的老法师，摩里亚蒂也站起身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现在就为我开具一封介绍信吧。今年晚些时候，我可能便去王都的公会总部进行注册。”
“好的，没问题，呵呵。”约翰逊点点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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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交换，宝物，塞瑞纳的秘眸
不一会儿，仆从送来了纸笔，约翰逊直接就着茶几开始撰写推荐信。待写完，老法师又客气地请摩里亚蒂首先阅览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才最后在信的结尾处签下了自己的魔力签名。接着，将推荐信装入空白的信封，也不封口，交给了对方。
“谢谢。”摩里亚蒂接过推荐信，笑着收入袖中，然后请老法师重新落座。
有了这份推介之谊，摩里亚蒂与约翰逊的关系自然又热络了不少。而凭借着这次的推荐，老法师在公会内的会员等级说不定能够直接再跃升一级也未可知。想到这里，约翰逊忽然打定了主意一般，从怀中取出一只陈旧的白色绒布小囊，轻轻放到了摩里亚蒂的面前。
“爵士，请看看这个。”
“这是…”
摩里亚蒂看着面前的布囊，又看了眼老法师，伸手将小囊取过，打开。只见其中赫然是一枚模样非常古旧的单层玻璃镜片。
这镜片大约有普通金币般的大小，却是极薄，至多不过一公分。镜面看上去光洁如水，透亮且细腻非常，甚至无论怎样变换角度似乎都不会产生任何的反光。但与此相对的，镜片的外围则镶嵌着一圈银边却早已发乌黯淡，就仿佛是经历了成百上千年的氧化一般。同时在这层银边的表面上，更是刻烙着一层繁复精密的魔法阵线条。而这般精细的炼金法阵，摩里亚蒂至今也是第一次见到。只是通过简单的精神感应，却发现这些魔法线条似乎并无法畅达通行，致使整个炼金法阵也如同一座被淤堵起来的迷宫一般，让人看不出头绪。
“这是十几年前，我在一次冒险中偶尔发现的。”当摩里亚蒂细细查看着手中的魔法镜片时，约翰逊则在一旁轻声讲到：“不过，一直以来我都无法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而除了一点放大视线的作用以外，便再瞧不出有特别之处了。”
“放大视线？”
听到这句话，摩里亚蒂微微一愣，然后在约翰逊的指导下徐徐地将镜片戴到了自己的右眼上。立即，镜片银边上的某一点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魔法镜片随即平稳地吸附在摩里亚蒂的眉骨下方。接着，摩里亚蒂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掌，忽然只觉得自右眼的视野一阵闪阔，再聚焦后，看到的便是如大树一般粗细的道道掌纹。
“原来是这样。”
摩里亚蒂又尝试着对着周围其他的一些物件对焦，右眼看见的也都是被放大了百十倍的景象。法师点点头，闭上右目，将魔法镜片重新取下，放回布袋中。
“这枚镜片的确是颇合炼金术士使用。那么，约翰逊法师，您是打算将它与我作一些交换吗？”对方的意图显而易见，无意义地打哑谜或者相互试探只会使事情复杂化，摩里亚蒂当即直言问道。
“是的，爵士。”见摩里亚蒂如此坦率，老法师也不拐弯抹角：“对于我这样的普通法师来说，魔法镜片的作用只是一般。所以…”
“那此前您为什么就没有将它交换出去呢？”不过是谈生意，摩里亚蒂也开始了技巧性的提问。
“这个…其他的法师对此，也是兴趣不大。”约翰逊略尴尬地一笑。
对方的问题直接切中要害。正如老法师自己在前一句中所说，普通的法师一般是不需要使用到“放大视线”的魔法效果的，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拿出令约翰逊满意的价格来交换这枚看似颇为鸡肋的魔法镜片了。
“恩。那么，您希望的价格是多少呢？”对于彼此知根底的法师，压价的话一句便够，多了反而不美，摩里亚蒂紧接着问道。
“您看，五千金币，可以吗？”又犹豫了一下，约翰逊咬牙报了一个价。
“五千埃拉西亚金币…”
摩里亚蒂的表情无喜无忧，眼光甚至没有向茶几上的镜片投去分毫，而是站起身，在厅中缓缓踱了几步，似乎正在考虑其中的得失。相应的，老法师也是颇为紧张地望着对方。在他看来，价值五千金币的交易的确需要仔细考量，因为他为麦里伦子爵服务一年所能得到的薪金总数恐怕也还达不到这个数字。
“可以。”终于，在令人感到有些压抑的沉默后，摩里亚蒂转身走到约翰逊面前，沉声道。
“太好了。”老法师一下便欢喜地跳了起来，大笑道，随即又赶紧有些不好意思地平静下来。
接下里，摩里亚蒂从空间口袋中取出货款，当场交给对方。而在财货两讫之后，深感今天好运连连地约翰逊便向摩里亚蒂告辞离开了小芳丁厅。
目送老法师离去，厅门又被自动合上，摩里亚蒂这才笑了起来。五千埃拉西亚金币在他看来真算是一个厚道价了。这点钱，在蓝晶城甚至连一支“忠诚伙伴”都买不下，更何况茶几上那枚奇异的魔法镜片了。当然，这倒也不是约翰逊不识货，只是在埃拉西亚法师实在过得“清苦”，又缺乏炼金术士般的认知，所以才会便宜了摩里亚蒂。
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摩里亚蒂将魔法镜片拿起，放在掌心，然后轻轻合上双掌。无形的光芒闪过，镜片便已出现在了灵魂水晶书中。
魔法物品：塞瑞纳的秘眸；
制作者：莉莉.塞瑞纳；
等级：宝物；
品质：破损；
内容（功能）：缩放视野只不过是这枚“秘眸”的表象，而它真正的秘密，却已被制作者深深地隐藏了起来。除非能够重新修复，否则那个秘密将永远沉沦。
备注：它是炼金术士的爱物，但也可能是其他职业者的爱物。
“宝物！？”
一瞬间，摩里亚蒂有些吃惊地不敢相信。原本他只是猜想自己获得的是一件破损的中阶甚至高阶魔法道具，却哪里想到那枚魔法镜片竟然是达到了宝物的级别。
所谓的宝物，指的是寒冰末日前，安塔格瑞琪大陆魔法文明最昌盛的一段时期，由各个种族中一些最伟大的英雄人物所创造出的道具装备。在那个时代，制造魔法装备并非仅仅是炼金术士的专利。只要职业者的等级超越圣堂或者大奥术师，达到传说中的“英雄”之阶，便可以凭借自身对于时间、空间、能量以及法则四大领域的认识和理解，从虚无中创造出一些超越高阶魔法装备的宝物。而这些神奇且威力非凡的宝物也往往以其制作者的姓氏来命名。
正如刚刚归属于摩里亚蒂的这枚“塞瑞纳的秘眸”，其制作者便是五百多年前的一位布拉卡达的英雄人物“莉莉.塞瑞纳”。至于在寒冰末日后，这枚“秘眸”是如何流落到埃拉西亚王国的，便不得为人所知了。
将“秘眸”从水晶书中唤出，放在手心，摩里亚蒂也不知是该兴奋还是该感叹。不过，至少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秘眸”再好，也只能暂时充作一只不错的放大镜而已，帮助其在制作炼金道具、刻画炼金法阵时更加游刃有余。而要发掘出其背后的真正秘密，恐怕只有待摩里亚蒂的炼金术水准再上好几个台阶后才有可能。毕竟，那是英雄所创造的宝物。
又在小芳丁坐了片刻，重新调整下情绪，摩里亚蒂便起身返回去了别墅。至于“秘眸”，则被存入了水晶书中，也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当晚，常春藤庄园的宴会和后续的舞会几乎持续了一个通宵，直到天快亮时熙攘了整夜的欢饮和乐曲声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在清晨初起的阳光中，怀着各种心情的肯特郡贵族们与男爵和男爵夫人欢笑告别，纷纷离开了已经顺利撤换“储君”的恩斯博格。
此后的几天，老管家雨果遵照男爵的指示，向摩里亚蒂交割了价值五万埃拉西亚金币的本票。之后，又将一座西南方向、位于恩斯博格领地边缘位置的中等规模的庄园交付了出去。而耐人寻味的是，在这座庄园的再南边一些，便是罗言塔家族的势力范围了。
对于如此的安排，无论是男爵的意思，还是男爵夫人在背后的授意，摩里亚蒂都不过付诸一笑，便安然接受了下来。
是要远远驱赶开自己？还是想把这座送出去的庄园当作恩斯博格应对罗言塔的第一道屏障？或是希望借罗言塔的手来做一些什么事？这些都已无关痛痒。因为摩里亚蒂的根基并不是这座小小的庄园。
甚至并未更换庄园内的人事安排，摩里亚蒂只是拜托老管家继续如之前那般看管着，每年向他缴纳合理的收益便可以了。
对此，雨果也是欣喜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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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北行，斯坦德威尔，总部
交出了第一继承人的族徽之戒，又收下了金币和庄园，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算是达成。再没有必要多在常春藤逗留下去，摩里亚蒂便向恩斯博格男爵道了别。
“真的打算回南边去？”大书房里，男爵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长子。
“是的，不过也许还会在王国内其他各郡稍微转一转再走。”摩里亚蒂点点头。
“或者你可以考虑一下，家族对于亚特镇‘改镇为堡’的计划已经有了定案。差不多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开始动工了。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把这个工程交给你负责。”叹了口气，男爵开出最后的价码，挽留道。
对于这个将家族贸易核心亚特镇改建为一座全新的城堡的计划，摩里亚蒂早就知晓，此前也完整地看过策划方案底稿。实际上，至少在上一代的恩斯博格男爵手中，建设家族城堡的计划便已启动。只不过，这其中所涉及到的资金、人力、方方面面的协调实在过于繁杂，所以一直到了几十年后的今天，相应的准备工作才终于告一段落，只等正式破土建设。而如果可以成为该工程的总负责人，可想而知摩里亚蒂能够从中获得多么可观的隐形利益。也许，这也可看作男爵对于长子的另一项补偿。
“我想，还是不必了。”摩里亚蒂只是一笑，便回绝了父亲的好意。
“罢了。”对此，男爵也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当天下午，摩里亚蒂和两位追随者离开了常春藤庄园。一如来时没有人欢迎，走时也是悄无声息。
接下来，摩里亚蒂的马车一路北行，快速穿过奥格郡和塔科特郡，直向着王都斯坦德威尔赶去。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盘查，怀特也是换下了重甲，改穿了普通的武士袍。至于古德里安，则一直与摩里亚蒂一起闷在颠簸的车厢里，郁闷地嘀咕不休。
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摩里亚蒂等三人终于来到了埃拉西亚的政制核心所在，斯坦德威尔。
不同于以往摩里亚蒂所见过的任何城堡或者要塞，埃拉西亚的王都与其说是堡，不如说是一座拥有着高大城墙的宏伟城市。
历史上，因为战争和破坏，斯坦德威尔曾前后三次遭遇过严重的破坏甚至接近于毁灭。但每一次经历残酷的战火后，王都却又会如浴火的凤凰般重新屹立起来，而且一次比一次重建得更为巨大、坚固。以至于在现今的安塔格瑞琪大陆上，已再没有任何一座城市或者要塞能够与斯坦德威尔相提并论了。而在摩里亚蒂的记忆中，也唯有旧世界中古代东方的某几座伟大的雄城可与之相比拟。
穿过宽达近十米的护城河，摩里亚蒂马车的车轮终于缓缓驶上了埃拉西亚王都坚实的石子路。城内，主干道宽阔异常，一线直达王室内堡。而在干道的两侧，又有无数的支路延伸扩展出去，贯穿沟通着不同的贸易、居民、政务、军事等区块。且不时，便会有商队的车马从这些支路上穿梭经过，又有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士兵不断在城里各处来回巡逻。而络绎不绝的行人、商贩在看到马车或者巡逻的骑兵时，便会小心地躲闪开，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着自己的活动和买卖。
“哇，这座城可真是大啊，就算一口气装进十万人都没问题。”坐在马车里，银须矮人不停从车窗内向外张望着，同时大呼小叫连连：“要垒起那么高那么厚的城墙，恐怕要把一座山都挖空了才够石料吧。”
“在阿维利没有这样的大城？”摩里亚蒂明知故问地笑问道。
“没有，阿维利除了树林就山。那些个平日鼻孔朝天的精灵都跟雀鸟似的，喜欢在树上搭屋。我们矮人嘛，也喜欢建城，不过大多在山里和地下造，没办法建得那么大。”古德里安颇为遗憾地摇摇头，看他的意思，如果条件允许矮人也能造出一座不输于斯坦德威尔的雄城来。
因为有了约翰逊指点的地址，所以进入王都后摩里亚蒂略向行人打听了一下路径，便直接朝着月亮河公会的总部行去。
正如老法师介绍的那样，月亮河的总部位于一座相当古老的五层砖楼内。占地倒是广大，近乎有半个街区的模样。不过公会所在的地点却是远离繁华的商业区和居民住宅，所以横贯总部大门前的这条名为“星辰街”的支路显得颇为得冷清和安静。
走下马车，摩里亚蒂看了眼面前近乎有三人来高的古老黄铜狮首大门，无声地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身后，怀特与古德里安紧紧跟随。
大门内是一座占地近百平米的大厅，大理石的地面光洁而明亮。一组巨大的螺旋状拼花线条镶嵌在雪白的大理石板中，显得肃穆且沉静。不过摩里亚蒂很清楚，这些看似美观装饰的深蓝色线条其实是组成了一个大范围的警戒魔法阵。当然，如果完全启动的话，应该还带有某种不错的魔法防御效果。
走过宽敞的大厅，摩里亚蒂直接来到仅有的一座接待窗口前，站定。
窗口内，是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栗色短发少女，此前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魔法书籍。当见到摩里亚蒂等人走近，立即将书放下，站起。看样子，是一个充作前台的法师学徒。
“您好，法师大人。欢迎光临月亮河法师公会，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看着摩里亚蒂胸口的银星，栗发少女立即恭敬道。不过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犹疑，显然此前她还从未听说过公会里有这样一位年轻的二级法师。
“你好，学徒。”摩里亚蒂点点头，直言道：“我是二级法师摩里亚蒂.恩斯博格，今天来此是希望加入月亮河公会。”
“哦，是这样。”难怪，少女心中一动，却依旧保持着恭谨的态度：“请问您是否有本公会会员的推荐呢？因为按照公会的章程，有新成员申请加入时，需要首先得到老会员的介绍。”
“是的。”摩里亚蒂从袖中取出一只信封，放在少女面前：“这是约翰逊法师为我准备的推介信，请查看。”
“约翰逊法师…”栗发少女的脑海中立时记起了那个老法师的形象，然后小心将信封捧起，然后对摩里亚蒂道：“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立即将此信转呈‘博门’的法师阁下，相信很快就会给您答复的。”
“好的，我等着。”摩里亚蒂微微一笑。
少女又向法师深深一躬，接着拿着推荐信转身向着其身后通往二层的阶梯快步跑上，转眼便消失在楼梯的拐角。而摩里亚蒂则来到大厅一侧的一座沙发上坐下，怀特和古德里安依旧警惕地侍卫在其身后。
大约五分钟以后，一阵脚步声传来，摩里亚蒂站起身。只见一位灰发稀疏的中年法师拿着约翰逊的信，大步从楼梯上走下，一脸喜色地直向自己走来。在他身后，栗发少女小跑着跟随。
“您好，摩里亚蒂法师。自我介绍，我是月亮河法师公会的五级法师巴顿。我谨代表月亮河公会，欢迎您的加入。”开口第一句话，中年法师便把摩里亚蒂的公会会员身份给确定了下来。
“您好，巴顿阁下，感谢您的许可。”按照魔法世界的礼节，摩里亚蒂向中阶法师敬礼道。
“来，请跟我来，去我的办公室详谈。”巴顿看着摩里亚蒂左手上的银手套，笑容越发灿烂，当即拉着摩里亚蒂向着二楼上走去。
见到平日严肃异常的中阶法师如此用心结纳这个新来的二级低阶法师，栗发少女大吃一惊，但赶紧站到一边，为几人让开道路。而得知怀特和古德里安是摩里亚蒂的追随者后，巴顿也破例允许他们一并进入公会的内部。
来到位于二楼的巴顿的办公室，中阶法师请摩里亚蒂落座，然后直接拿出一份入会的注册表格让对方填写。虽然已经从约翰逊的推荐信中了解了大致的背景情况，但是当看到摩里亚蒂在表格中注明的贵族身份和拥有独立炼金工作室等信息时，巴顿还是禁不住笑了起来。
百多年了，月亮河终于又拥有了一位炼金术士会员，而且还是如此得年轻。巴顿可以想象，当其他几位中阶法师甚至那位高阶法师大人在得知这个讯息时，必定也是如自己这般高兴的。
而待摩里亚蒂在表格的最下方签上自己的魔力签名后，巴顿便接着在其一旁同时附属上了自己的签名。至此，摩里亚蒂的入会申请基本完成。不过，当巴顿将注册表格翻过，面对着尚空白的“会员等级”一栏时，他却有些犹豫了。
“摩里亚蒂法师，月亮河的会员等级分为十二级，基本便是以法师的职业等级，再加上参考法师本人对于公会的贡献来设定。而您除了是二级法师外，还是一位一级炼金术士。就我个人的判断而言，是希望直接授予您五级的会员等级。但问题是，所有五级以上的授权都需要事先得到会长大人的同意后方能生效。”说到这里，巴顿看了一眼摩里亚蒂：“所以，目前的话，我仅能以我的最大权限，暂时先授予您四级会员等级。您看可以吗？”
“这样…”摩里亚蒂略低下头，一时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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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入会，合作代理，购买
无法立即拿到月亮河公会的五级会员认证，便意味着自己暂时被划入了低阶法师的层级中，这与摩里亚蒂此前的设想多少有了些偏差。不过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摩里亚蒂忽然一笑：“谢谢您，巴顿阁下。公会的章程必须得到严格地遵守，我对于您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呵呵，这样便好。”见对方通情达理地接受下来，巴顿也是会心地笑了起来。
说心里话，如果摩里亚蒂不肯暂时“屈就”而是坚持要立即拿到五级公会等级的话，巴顿最后多半还是会妥协的，毕竟不能为了这么点事情就把一个难得的炼金术士给赶跑了。但是这样一来，中阶法师对于摩里亚蒂的感观势必会差上许多，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刁民”。
“巴顿阁下，似乎总部这里很是冷清啊。”将会员注册的手续全部处理完毕，摩里亚蒂已算是月亮河的正式成员，便又与对方继续聊起来。
“是啊。埃拉西亚的本土法师数量本就不多，大部分的会员也都分散在全国各郡，只有每年年初时才会返回王都，来参加公会的统一聚会。”巴顿点点头：“平日，总部只会有一位中阶法师留守值班，处理一些日常性的公会事务。”
“原来如此。”
“摩里亚蒂法师，您在布拉卡达的地球工作室，专精的领域有哪些呢？”又闲聊了几句公会的话题，巴顿轻轻向前探了探身，问道。显然，这是中阶法师真正关心的核心内容。
“我的工作室才成立不久，目前主要的产品是炼金药剂。”摩里亚蒂微微一笑，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只小匣子，放到了巴顿的面前。
“这是…”
在摩里亚蒂的示意下，中阶法师打开了小匣，只见其中并排放置着“蛮力”、“治疗”、“解毒”、“耐力补充”共四支药剂。有些惊诧地又看了眼对方，巴顿将匣子内盛着药剂的玻璃管一一拿出细细查看，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意外地对摩里亚蒂笑道：“能够独立出品一整套冒险者炼金药剂组合，您的工作室实在很优秀啊！”
“呵呵，谢谢您的称赞。”摩里亚蒂平静地点了点头，却再次从空间口袋中取出一柄魔法匕首，交到对方的手中：“除了药剂以外，地球工作室最近也逐渐开始向魔法装备领域做出探索。”
“…魔法装备…”
之前的笑容还未敛去，中阶法师直直地看着手中的黑色匕首，一下子愣住了。如果说刚才的四支炼金药剂套装的出场已经让巴顿喜出望外的话，那么摩里亚蒂紧接着提及的“魔法装备”却几乎让中阶法师瞬间石化了。
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巴顿猛地将穿刺匕首从匕鞘拔出，立时一道无形的魔法波动如闪电一般触动了中阶法师的精神力。没有停顿，巴顿直接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向身前的橡木办公桌。就仿佛滚烫的餐刀插入新鲜的羊角面包一般，魔法匕首轻易将坚实的木板完全刺透，直至没柄才停顿下来。
“穿刺！”中阶法师好像被闪电触到了一样，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
“是的，不过只是一星级的穿刺。更高级别的魔法装备效果，眼下我的工作室还力有未逮。”摩里亚蒂也站起身来，解释道。
“摩里亚蒂法师，您是一个天才，真正的炼金术天才！”又深深看了眼桌上的炼金药剂套装和只露出柄端的魔法匕首，巴顿急步走到摩里亚蒂身旁，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无法相信一个一级炼金术士竟能在两个炼金领域内同时取得如此让人惊异的成绩。”
“谢谢。”摩里亚蒂笑意盈盈地看着中阶法师。
“摩里亚蒂法师，您是否有意向埃拉西亚国内出售地球工作室的炼金制品呢？”巴顿又一口气急速问道：“如果您许可的话，公会可以无偿为您作代理销售。”
“代理销售…”听到这句话，摩里亚蒂又是一笑。
所谓无偿代理，表面上摩里亚蒂的确可以轻松地将自己的销售渠道延伸至人类王国之内。如此一来，既能够为地球工作室带来大批全新的客户、获得更多的利润，同时也便于在蓝晶城以外培养出一个新的独立市场、避免今后万一被蓝晶城主府甚至霍根海姆学院“掐脖”的不利局面。
但是，如果这样就以为摩里亚蒂占尽了便宜而月亮河白白作了好人，便是大错特错的。
以往，埃拉西亚从布拉卡达进口魔法物品大多通过各大商会或者地方贵族的商队，价格高不说，品质也是参差不齐且杂乱无序。而且布拉卡达的炼金术士普遍高傲不羁，颇不屑于埃拉西亚的“同行”交流。所以，过去百多年月亮河公会曾几多努力希冀与某些炼金工作室达成合作同盟，却都没有成功。
而现在，一旦能够成为地球工作室在埃拉西亚的稳固代理商，那么便相当于公会掌握了一条可以源源供给炼金药剂和魔法装备的关键管道。而对于炼金产品最渴求也是消费量最大的，便是各郡中的强力地方贵族以及埃拉西亚的均方。即便公会在销售魔法制品的过程账面上不赚取哪怕一个金币，但其中所蕴藏的隐性收益却是可观非常的。
“无偿代理我看就不必了。若是公会确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每年度向公会输出一定数量的炼金药剂和魔法装备，由公会在埃拉西亚国内进行销售。至于代理手续费，就按照售价的百分之十从货款中扣除吧，以此作为我这个新会员对于月亮河公会的一点小小贡献。”在中阶法师期盼的目光中，摩里亚蒂徐徐道。
“太好了！摩里亚蒂法师，谢谢您！”得到了明确的合作许诺，而且对方还承诺将十分之一的货价拿出贡献给公会，巴顿兴奋地就要一下跳起身来。
“这没什么。”摩里亚蒂摆摆手，止住了中阶法师感谢的话头，同时又一指桌上的药剂和匕首：“至于这些，就作为我这个晚辈的见面礼，赠与您吧。”
“摩里亚蒂法师，实在是…”这一下，巴顿便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只感觉面前的这个年轻法师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让人感觉如此舒适和愉快。在诚恳地致谢后，中阶法师将炼金药剂套装和穿刺匕首收了起来。
“巴顿阁下，我听约翰逊法师说，公会里也是有法术卷轴和魔法材料出售的。我是否可以看一下呢？”两人重新坐定，摩里亚蒂接着问道。
“当然。”没有任何犹豫，巴顿点头道，然后从一侧的档案柜中取出一本大开面的册子，递到摩里亚蒂手中：“这份便是目录。”
“谢谢。”摩里亚蒂接过，当即翻看阅读起来。
目录中，大致分出了魔法书籍、魔法材料、魔法道具、法术卷轴、其他综合等五大类别。不过，显然受制于埃拉西亚本土魔法文明的严重倒退，在“书籍”、“材料”和“道具”三页内所标注的可出售品都不是很多，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能够在布拉卡达轻松获取的。
而当读到“法术卷轴”一页时，摩里亚蒂的目光却忽然隐隐亮了一下，然后待扫视了几眼后，便又翻去了“综合”页，待又停顿了片刻后，法师便将目录放回了书桌上。
“这其中，您有什么需要购买的吗？”说心里话，巴顿并不觉得在“法师之乡”有深厚根基背景的炼金术士会瞧得上月亮河公会出售的物品，就好像一个大商会总不见得需要从一个小商贩手中进货一样。只是，对于严格的布拉卡达学院制并无太深了解的中阶法师却怎都无法知晓，在类似霍根海姆的学院里，有时候即便有钱有关系也不是能够买到所有希望的魔法物品，特别是某些魔法卷轴。
“是的，我希望购买‘火焰墙’和‘失明术’的法术学习卷轴各一份。”摩里亚蒂指了指“法术卷轴”页中的明细，道。
“火系二级法术‘火焰墙’和‘失明术’。”巴顿微微一愣，按照目录一旁的注解明确说明了这两种卷轴只有五级以上的公会会员才有资格申请，不过…
“好的，我代表公会同意向您出售这两个二级法术的学习卷轴。”只是略微地踌躇后，中阶法师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毕竟，于公于私巴顿都没有勇气去拒绝，也无法拒绝。
“谢谢。”摩里亚蒂笑着向中阶法师道过谢后，又将册子翻后了一页，手指点在“综合页”上的某一栏道：“还有，我想看一下这件物品的实物。”
“这个吗？”中阶法师顺着摩里亚蒂的指尖看去，然后恍然地点点头，站起身：“可以，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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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真邪风之脉动”、“书友130103181242355”、“点点の最嗳”、“killingspree”、“否极天君”、“腥风血雨楼楼主”诸位书友的打赏，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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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石像鬼，南归，道具分解
将怀特和古德里安暂时留在巴顿的办公室，摩里亚蒂跟随着中阶法师来到了位于总部三楼的一间紧锁的库房门前。透过一个简单的法阵结界，巴顿打开了门上的魔法锁，然后与摩里亚蒂先后走了进去。
库房内，光线较外界昏暗了些，但依旧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占地颇大的房间。一排排巨大的铁制箱柜按大小不一，错落有致地摆放成一列列的纵行。就仿佛是一群时刻等待检阅的士兵，悄无声息地矗立着。因为有了自动清洁魔法阵的存在，所以房中各处毫无积灰或者蜘蛛、老鼠的困扰，显得洁净而干爽。
翻看了一下门口处镶嵌在墙上的一排标卡，巴顿便大步向库房深处走去，最后停在了某只巨大的铁柜前。然后再次确认了一遍柜上一侧的编号，中阶法师伸手将整只铁柜缓缓拉出。
“这就是了。”巴顿指了指打开的柜体中，退开一些，将空间留给了摩里亚蒂。
“谢谢。”摩里亚蒂点点头，跨上一步，细细察看起来。
果然如目录册子中介绍的那样，出现在摩里亚蒂眼前的是一只外型完整的魔法傀儡－石像鬼。
谈到石像鬼，在寒冰末日之前就是布拉卡达法师最熟悉、也是拥有率最高的魔法傀儡。它的造型半魔半兽，通常有半人多高，以蝠翼为翅、羊角为顶、兼备恶魔的面容和锋利四爪，就仿佛是用各种可怕的存在凭凑起来的一般。因为石像鬼大多以花岗岩为本体，又配合傀儡内部的特殊构造法阵和魔力晶石驱动，所以兼备灵活性与坚固度，可说是法师最喜欢的战斗伙伴之一。
但可惜的是，在由寒冰之剑和末日之刃共同引爆的那场横扫全位面的恐怖能量风暴中，包括石像鬼在内，几乎所有种类的魔法傀儡都被彻底毁灭了去。而经过其后近两百年的魔法文明大倒退，魔法傀儡的炼金图纸也基本零落消逝，以至于此后重新成长起来的新一代炼金术士们虽然几经努力钻研，但最终也只能复原出品质低劣的“仿石像鬼”傀儡来。而这种粗劣的仿制品不但造价上颇为高昂，最关键的是战斗力与历史记载中的原版石像鬼也相去甚远。以至于在现今的布拉卡达，几乎已没有几个法师愿意使用山寨傀儡。
但眼下摩里亚蒂面前的石像鬼，却显然并非是近代制造的新物。甚至仅仅出于直觉，他便已然可以断定这只通体黑色的魔法傀儡必是经历过寒冰末日而幸运保留至今天的珍惜古品。
伸出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石像鬼的表面，摩里亚蒂的眼中又是闪过一丝惊异。
“竟然不是岩石制的！？”
摩里亚蒂缓缓蹲下身，快速地用指甲在魔法傀儡表面用力摩擦了一下，触手却是光滑异常，且分外坚硬，毫无花岗岩的那种毛糙和摩手感。
“巴顿法师，这只傀儡的来历能介绍一下吗？”摩里亚蒂站起身，看向中阶法师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十分得清楚。只知道两百年前公会总部搬迁到星辰街时，就已经在搬运的货单里了。但一直以来，公会里的法师都无法成功启动它，甚至包括几十年前去世的哈里炼金术士也同样无法破解这只石像鬼的秘密。所以，长久过往公会就将之封存在库房内。”巴顿仔细回忆了一会儿，答道：“那么，摩里亚蒂法师，您看过后感觉怎么样呢？”
“我也认为这只石像鬼十分得奇特，就好像一道巨大的谜题，十分得有意思。”摩里亚蒂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购买下它以作进一步的研究分析。”
“恩。”中阶法师点点头，摩里亚蒂的想法很符合一个年轻炼金术士应有的态度：“这没有问题。”
得到了巴顿的许可，摩里亚蒂当即把石像鬼傀儡收入到自己的空间口袋中，然后便与中阶法师一起离开了库房。回到办公室，巴顿又取出了两支法术学习卷轴交给对方。确认无误后，摩里亚蒂向中阶法师支付出总价近三万埃拉西亚金币现金的款项。交易结束，两人又仔细商议了一番公会与地球工作室合作的细节，摩里亚蒂就微笑着与中阶法师告别了，带着两个追随者告辞离开了月亮河公会。而巴顿则亲自将对方送出了总部大门，才独自快步返回办公室，计划尽快向公会会长报告此事。
“法师可真是烧钱的活啊。两支小卷轴，就花去了小三万的金币。你老爹给的遣散费一下就少了大半呢。”坐进马车，已经憋了许久的矮人立即嚷嚷起来，一副心疼的模样。
“是花得多了一些。那今天的晚饭，光吃肉，不喝酒。”摩里亚蒂徐徐坐定，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向矮人虚心道。
“诶…”听到晚上不给酒喝，古德里安便立马萎顿了下来，可怜兮兮地不敢啰嗦。
仅在斯坦德威尔休息了一夜，再不作无谓的停留，三人便调转方向朝着南方返回。只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摩里亚蒂的马车就又一次驶入了福特要塞。只是两个多月过去，罗兰酒吧内依旧不见帕格丽斯的身影，甚至连特瑞希也忽然消失不见了。怀特向其他侍者打听，但得到的回复都是含糊不清，仿佛没有人知道绿眸少女到底为什么不在或者去了哪里。无奈之下，除了暗暗担心外，怀特也无法可想。
花了两天的时间，摩里亚蒂在要塞内找到了一支同样打算于近期前往布拉卡达蓝晶城的商队。在商谈了一番并交纳了费用后，摩里亚蒂的马车顺利加入到了商队的行列内。甚至为了尽量缩小目标，怀特也被要求弃马从车，与摩里亚蒂和古德里安一起乘坐马车穿越飓风荒原。对此，银须矮人似乎很是高兴，因为一路上就又多了一个人可以听他倒话了。
不过，相对于始终谈兴高涨的古德里安和一脸无辜被迫充当听众的怀特，在马车随商队离开福特要塞进入荒原后，摩里亚蒂便始终沉浸在一种奇怪的冥想状态中。往往一整天都是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甚至不睁开眼睛，也不说一句话。而对于这样的状况，怀特起初十分留意，但一连过去几天都一直未见有异状发生，便放下心来。只是每当银须矮人自说自话高声聊嗨后，怀特都会瞠目将他的嗓音分贝给压制下去，以免吵扰到一旁静修的法师。
但其实，无论古德里安是吵闹也好，安静也罢，对于摩里亚蒂并没有任何影响。因为法师的心神早已集中到了灵魂中的水晶书上。
魔法物品：墨晶石像鬼（魔法傀儡）；
制作者：匹克.杰姆；
等级：精品；
品质：完整（能量耗尽）；
内容（功能）：不同于普通的岩制石像鬼，伟大的地精炼金术士杰姆却是使用了坚硬的墨晶来制造他的魔法傀儡，并以特别的法阵回路去驱动它。这不仅使得他的作品更加得坚固、结实，同样也具备超越同一时代其他所有石像鬼的飞行稳定性，甚至足以飞上罡风凌冽的高空与巨龙搏斗。
备注：这是一件跨时代的炼金作品，尽管依旧比不上那些宝物，却可堪称魔法傀儡史上的一座小小里程碑。只不过想要制作出这样的魔法傀儡，关键却并不在炼金阵上。你说呢？
这便是那具从月亮河公会买下的奇特石像鬼傀儡的本来面目，而它的制作者匹克.杰姆同样也是寒冰末日前布拉卡达的一位非常著名的傀儡领域的炼金术士英雄。当摩里亚蒂在收获石像鬼的当晚，将之收入水晶书并得到上述讯息时，整个人都惊讶地呆住了。加上此前的那枚“塞瑞纳的秘眸”，短短一个月间摩里亚蒂竟然连续获得了两件传承自五百年前的英雄级别强者的遗物，他简直就要怀疑这是否是月亮河公会在幕后进行了操纵，毕竟这两件东西都与这家法师公会有着或紧或疏的关系。但是分析了许久，却也寻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其中的关联。最后，摩里亚蒂只能把这一切归诸于命运的安排，或者说是纯粹的巧合。
不同于在法师公会库房内整体的模样，在此时的水晶书中，墨镜石像鬼的大半竟已被分解成了一块块最基本的傀儡构建，静静漂浮着。唯有石像鬼的头部还依然顽强地保持着完整的形态。只是一道五彩绚烂的光华将傀儡的头颅紧紧包围，而在光华不断地明暗闪烁间，一丝丝特别的魔法波动不断从石像鬼的头脑里渗透出来，连带着原本严丝合缝的头部表面也慢慢显露出了一道道细微的缝隙，并不断徐徐加深、扩大。仿佛那五彩光华便是一个最温柔的屠夫一般，用无形的刀刃在将最后一块躯体肢解开。
而这便是在连续获得新法术录入后，水晶书开启的又一个传奇般的功能：道具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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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点点の最嗳”、“killingspree”、“否极天君”、“流金似水”、“秩远”、“腥风血雨楼楼主”书友的打赏。
另，秩远书友的千字评价已看过，中肯且到位。铺垫的戏份确实是长了些，但好在接下来英雄的战斗即将登场。此前的诸多伏笔，也会一一填坑。敬请期待。
拜托大家春节期间也多多支持收藏推荐本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