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气场,只得信任,食人魔登场
便仿佛一个窃得春闺的毛躁初哥,野蛮图腾的首轮攻势,急促、短暂、却凶猛异常。尤其是当后半段那五个大耳狂战士的暴然登场,更是直接引爆了震撼车堡的血腥高潮。若不是科迈罗在关键时刻不分敌我的惊艳一枪,将其中一狂战士生生打爆作血色烟花,只怕多罗商队真要被野蛮人碾压在地、一抡到底了。
“四个…”
望着快速撤离车堡圆环的野蛮人盗贼,七级骑士缓缓垂下手中的滚烫骑枪,沉沉叹了口气,却丝毫不见击退强敌的喜悦。而他的身旁,其他的多罗众人也同样不曾欢呼或者欢叫,只是用恐惧得有些麻木的眼神,定定追逐着那四个异常高大背影,逐渐延伸远去。
“快救人!快啊!”
这时,来自富兰克林的愤怒喊声陡然响起,将大部分人惊醒。立即,一具具尚存气息或已停止呼吸的躯体被人们从血肉的泥沼中一一翻出,然后小心地搬起、抬走,送到车堡中心的火堆旁接受紧急检查、救治。至于那些尚留在车堡前因伤重无法移动的野蛮人,则立刻遭到补刀屠杀。
“死了二十个,伤二十五个,而且几乎都是重伤。”怀特扫视着环绕火堆被排列成一圈的血色身体,沉声道:“仅一个回合,我们便损失了四分之一的战力。”
“恐怕下一个回合就是决战了。”摩里亚蒂眼中带着些许冷光。
“决战,这会吗?野蛮图腾现在占据了兵力的绝对优势和战场主动,完全可以依靠放血战术再来几次同样的强袭,把我们的有生力量全部消耗干净。”听到摩里亚蒂的判断,怀特有些吃惊地看向对方。
“你是个优秀的军官,怀特。你所提出的战术可说是最稳健,也是最有制胜把握的。只是,野蛮图腾的指挥官恐怕未必会作如此想。”摩里亚蒂摇摇头,目光投向了北向。
“你是说?”
“以牺牲一个狂战士为代价来查探对手的底牌,难道仅仅是为了稳扎稳打?若是如此,何不等待后续兵力到位、食人魔临场,再向我们发起进攻呢?”摩里亚蒂一笑:“人,可以隐藏情绪、矫饰动作、遮掩真相,但却很难改变自己的习性。在我看来,瓦廖沙先生的真实性情只怕绝不会如他的外表那般轻松随和。”
“真实性情?”
“谨慎,极具魄力,且漠视生命,包括敌方的和己方的。”摩里亚蒂转过头,看着追随者,语气中透着某种特殊的自信。
“谨慎却又极具魄力,更是漠视战场上所有的生命…这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的军团主官,海德里西.施迈茵泰德。”
“海德里西.施迈茵泰德…黎明要塞的‘骷髅将军’?”摩里亚蒂扬了扬眉。
“是。”怀特点点头:“‘以地鼠之心制定计划,以巨龙之心参与作战,以骷髅之心面对死亡’,将军在他编著的《大陆战争简史》中就这样写着。而这也是我唯一读过的一本军事书籍。”
“‘以骷髅之心面对死亡’,这恐怕便是‘骷髅将军’名称的由来吧。”摩里亚蒂略思索了一下,随即恍然。
“哈,是的。”怀特略笑了笑,随即话音又低沉下来:“如果真如你判断的那样,我们恐怕现在就应该准备离开了。我并不认为当车堡前方同时出现四个大耳狂战士以及数量不明的食人魔后,多罗商队还有坚持下去的可能。更何况,作为野蛮图腾的指挥官,那个瓦廖沙也断然不会待在场外作一个平庸的看客。”
“看客自然是不会,我敢肯定,当野蛮图腾的战斗号角再次吹响时,他一定会是冲锋在最前方的一个。只是,有一点瓦廖沙并无法预料到。”说到这,摩里亚蒂突然一顿,同时握紧了袍中的剑柄:“我和你,今夜也站在了这片荒原上。”
“是的,呵呵,你说得不错。”
不知为何,怀特觉得眼前的摩里亚蒂与平日里有些许的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却又说不明白。只是感觉自对方的身上不断有一股悠远却晦涩的气息隐隐透出,并形成一个特殊的气场,默默左右着自己的情绪和心理。或许不应该说是左右,而是被吸引着他不停跟随。哪怕是狂妄到想以两人之力扭转看似无解的战局,怀特竟也脱口应承了下来。
“这种味道,曾经百夫长,也是这样的。”最终,怀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恩斯博格爵士,那些个伤员的情况很不好。商队携带的治疗药剂都一下用光了,还是不够。您是否可以…”这时,富兰克林带着科迈罗快步走来,一边急切说着。而格兰特和休伯两位骑士依旧驻留在环形工事上,监视着百米外野蛮图腾的动静。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残酷的决战即将打响,在此之前我必须保持魔法静默。”摩里亚蒂看着管事,轻轻摇了摇头,但还是从袖中取出两支治疗药剂递上:“在战斗结束前,我们没有余力去救治下每一个人。但愿他们能够坚持到胜利来临的一刻。”
“这…好吧。”虽然有些不明白什么是魔法静默,但是摩里亚蒂的话却说得很清楚了。管事当即点点头接过药剂,又转身快步重新向伤员们赶去。
“科迈罗先生,这些药剂请拿去,在下一轮战斗打响前的一刻使用。”目送富兰克林离去,摩里亚蒂却把七级骑士暂时叫住,送上三支蛮力药水。
“…谢谢。”显然,这是为三位中阶骑士准备的,科迈罗第一次诚挚地向摩里亚蒂点头致意,又看了眼手中的三份淡红色药剂,稍稍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确信盗贼即将发起总攻?”
“势必如此。”摩里亚蒂看着科迈罗的眼睛,点点头。
“那么…有什么好办法吗?”与摩里亚蒂对视了几秒钟,科迈罗终于低声开口问道,看来他也了解眼下的情势是如何得危如累卵,且自身并无破局之策。
“你信任我吗?”摩里亚蒂沉默了片刻,忽然一笑。
“信任…是的。”科迈罗显得略有些尴尬,不过好在有战盔遮挡,并看不清其实际的表情,只是顿了顿,组织了一下措辞,才道:“你们至今还留在车堡里,便是真正的自己人。”
外表可能生硬而沉默,但是能达到七级骑士的高度,又怎么会是粗蠢之人,当然明白摩里亚蒂和怀特二人绝对有自行突围离去的能力。凭借法师与中级战士的组合,野蛮图腾此刻在外围那并不算得如何牢固的包围圈根本不可能阻挡两人的脚步。只要冲过三百米,跳入桑多斯河,便是大体安全了。野蛮人盗贼绝不会为了仅仅两个人的逃脱而大张旗鼓地去追杀,毕竟商队才是他们的第一目标。
“很好。如果你真正信任我,那么…”又是微微一笑,摩里亚蒂一步踏上,在科迈罗身侧轻声耳语起来。
而在此时的车堡外,夜色越发浓郁。不过拥有相当夜视能力的野蛮人却并不怵这样的黑暗,反而觉得这是在对战人族时的巨大优势。当然,野蛮人的夜视力还远不能与狼骑兵这种纯血比蒙相比。甚至是在晦月那样毫无光线的浓夜中,狼骑也可以通过特殊的瞳孔晶体照见百米以外飞奔的狡兔。
双手抱胸,站在饱含血气的寒风里,瓦廖沙的目光遥遥望着百十米外的车堡火光,神色宁静。在他身后,四个大耳狂战士也如前一般沉默侍立着。至于那个新空出来位置,似乎谁都没有在意,甚至是完全忽略了一般。
忽然,瓦廖沙的耳朵莫名一动,随即将口中始终嚼着的苦酸枝吐在了地上,嘴角微微弯起。说起来,不知为何,瓦廖沙虽然也是大耳野蛮人,但是他的一对耳朵却比其他的所有手下都要纤小些,并带着一定的弧尖。不过,对于这一点其他的大耳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异样目光。
就在这时,瓦廖沙身后的北方黑夜中,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徐徐显出踪影,并向着他所在的位置赶来。大约十分钟后,便与包围在商队营地外的野蛮人盗贼汇合在一处。
而在这新到的生力军里,赫然有着十数个身高超过三米的巨大黑影。站在这些黑影的身旁,即便是那四个最为壮硕的大耳狂战士,看起来也跟孩童站在成人身旁相仿。每当这些巨大黑影前行一步,地面下就会传来一声如同檑木捶地般的沉重闷响,连带四旁的砂石和沙土都会因震动飞散起一片,溅得周围的其他大耳一身灰迹。
“看来你已经动过手了,小瓦理。怎么,雷欧利战死了?”
最终,当两支队伍完全合拢完毕,一个身材极高大的年老食人魔缓步走到瓦廖沙的身旁,低沉道,声音仿佛一口深深的枯井发出的回音。只是,似乎是因为年龄太大的缘故,老食人魔拄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黑色铁杖,背也是深深弯着,好像一座移动的拱桥。但即便如此,老食人魔的高度也近乎与其他那些直立的食人魔一般高。而且,在其布满深壑般皱纹的枯瘦脸庞上刺满了蓝墨色的纵横纹路,显得苍莽异常。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食人魔,血刺刀,决战潮
“被多罗的七级火焰骑士干掉了。”瓦廖沙抬头看着食人魔老者,轻轻地耸耸肩:“不过好在对方的另两个中阶战士实力一般,没法做到秒杀我的狂战士。总算损失不大。”
“小瓦理,你还是老样子,喜欢作些莫名其妙的事。既然人类已经传来的情报,说清了商队护卫的实力布置,又何必无端牺牲一个宝贵的狂战士呢?”老食人魔轻轻叹了口气,略带责备地道。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又怎能相信这些所谓情报的真假?”瓦廖沙和气一笑,却是坚定地反驳道。
“你呀,真是一个顽固到骨子里的兵痞。”老食人魔哥顿无奈地摇摇头,似乎也熟极了对方的这种油烟不浸的古怪性格:“也罢,你是指挥官,行军作战的事你说了算。不过,我听说席尔维特伯爵的‘血旗旅团’已经向你发出了征召令,命令你尽快前去报道。届时回归军部麾下,你这种怪性子可得收敛一些。否则,不用多久就要又被踢回野蛮图腾来当盗贼了。”
“呵呵…”对于老哥顿的话,瓦廖沙只是温和地笑着。
“哎。”见对方不为所动,老食人魔又摇了摇巨大的脑袋,叹了口气,接着却道:“按照收到的消息,这次多罗商队运的货价值约在十五万‘金盾’,另加上五月花已支付的十万‘金盾’费用,总收益将达到二十五万。除却需要交付本部的大头,剩下的钱也应该够帮你打点一下,在血旗旅团谋个好些的位子了。”
“老哥顿,其实不必…”
“你不用多说。战场上,你说了算;战场下,我这个老萨满说了算。”根本不容瓦廖沙有说话的机会,老食人魔直接重重一顿铁杖,将之打断。
“那么,好吧,解决下多罗再说吧。”瓦廖沙当然清楚面前的老食人魔萨满其实顽固并不输于自己,当即也不再多言。
几乎就在同时,车堡内的罗多众人也很快察觉到了外面盗贼的异动。而当见到又有两百余大耳盗贼到来,同时出现了身强体壮、几乎与一层楼等高的可怕食人魔,车堡内的紧张气氛立时再次升级,甚至连呼吸都像要凝固了一般。
科迈罗站在环形工事上,沉默地望着开始缓缓收缩包围圈的野蛮人盗贼。
九十米、八十米、七十米…火焰骑士清楚地知道,野蛮图腾的总攻即将打响。而在其耳畔中,则还隐约回响着刚才摩里亚蒂说给他的一句话。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终于,当盗贼们前行到距离车堡约五十米处停下了脚步,这也是步兵最有力的攻击发起位置。只是如果多罗商队中存在一批弓箭手,野蛮图腾是绝不敢如此从容地踏进这样的弓弩杀伤半径内的。不过,眼下已很清楚,车堡之内并没有这样的武力存在,所以瓦廖沙下达了收紧阵形的命令。
但是,真的就不存在吗?
不足五十米,借着身后的火光,多罗商队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楚看清对面敌人的面貌。浮动的光影里,大耳盗贼的残酷狞笑、食人魔的暴躁恐怖、以及依然温和笑容的瓦廖沙,全部清晰异常地印在所有人的眼底。
已没有任何交涉或者废话的必要。既然流了血,那么就必须让血彻底流干净。
抬了抬额上的深刻皱纹,站在瓦廖沙身旁的老食人魔首先踏前一步,“啪”地将手中的黑色铁杖深深插入砂石的地面。
深吸一口气,这个仿佛荒原岩柱般苍老枯独的老食人魔开始以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雄浑声音,高声吟唱。
“复仇级”比蒙战歌-血刺刀:
血已冷;
手中的刺刀,未冷;
离乡的路走过一程,又一程;
身后狼烟滚滚。
血已冷;
手中的刺刀,未冷;
追逐的风中,又传来敌人战马的蹄声;
有人必须留下,为了让更多的人,继续远征。
停下脚步,紧紧手中的刺刀,笑得真诚;
却不敢,回头去望哭喊离去的孩童,唯恐不忍。
有种告别,不需要言语,因为爱远多过于恨;
只愿,用我手中的刺刀,为你破开一个光明的前程。
战吧,战吧,战吧!
让敌人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比蒙!
哪怕万箭临身,哪怕地狱沉沦;
哪怕热血流尽,化作一片冰冷;
我的刺刀,也绝不会停!绝不会冷!
………
苍劲悲凉的战歌仿佛一支穿越亘古的鸣镝,在荒原的夜空中越升越高,直至刺透宇宙天穹。
不知为何,尽管是身为盗贼的敌人,尽管绝大多数的人类并听不懂用中古语唱出的比蒙战歌,但是却依旧可以从老食人魔的歌声中读出一种发自灵魂的不舍和坚决,令人闻之不禁心生悲悯,几欲落涕。
只是,残酷的现实却容不得多罗众人有时间去品味和感叹比蒙战歌的奇异。当“血刺刀”的沉浑尾音终合着风声,散入荒原天上的渺渺云霄,一道银红色的朦胧光影便以老萨满为中心,自半空中旋转洒落,直将车堡正前方的近百大耳和那十数个食人魔统统笼罩其间。
立时,所有被光芒包围的盗贼纷纷颤抖着吼叫着,便仿佛那即将独自踏上不归战场的大爱勇士。而一双双原本混沌的眼睛也竟急速在温柔与嗜血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态间不停来回切换,直到最终化作一片冰封的银红。
“竟然还有着光辉萨满…”这时,摩里亚蒂也已褪去法师袍,手持一柄赤红色的短剑以及黑色法杖“法师伙伴”,站在了车堡上,身旁怀特依旧紧随。
“作为复仇级比蒙战歌,血刺刀类似于火系‘嗜血术’。战歌之力旨在坚定战士死战之心,小幅提高战力。从等级上却不及我们曾见过的无畏级‘战神的呼吸’那般能够触发被动狂化。但由那个老萨满唱来,却是饱含澎湃的灵魂力量,覆盖范围更是广大。”听着发人勇气、力量和心中最深温柔的战歌歌声,摩里亚蒂沉沉自语道。
“现在多了一个比蒙萨满,怎么办?”这时,怀特转头看了眼另一边的科迈罗,恰巧对方也正向着这边望来,只是骑士的目光更加黯淡灰朦了。
“底牌,大家都有。但很多时候,暴露的大牌却不一定能胜过隐藏的小牌。”摩里亚蒂淡淡一笑,将一支蛮力药水递给怀特,同时自己握起另一支,向着科迈罗遥遥一敬,然后饮下,宛如美酒入喉。
随着“血刺刀”的战歌威能在盗贼的身体中不断翻滚、汇聚,作为野蛮图腾指挥官的瓦廖沙和那四个大耳狂战士也开始召唤狂化。但不同于手下狂战士那般地迅猛壮大体格、提升力量,狂化后的瓦廖沙在身形上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变化,几乎与之前一般无二。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狂化之后在瓦廖沙的脸庞上忽然多出了四道彼此对称的纤巧银痕,就仿佛四支微型的刺刀,平行地分布在苍白的两颊上。而他的温和笑容,也终在此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疯狂的冰冷,有如他眼中的银红。
“哈姆林!”
不知何时,瓦廖沙的手中已多出了一柄断刃的刺刀,通体暗红色,长度介于标枪和短矛之间。只是原本长度应近半米的刺刃不知怎么折断了一半,只剩下后面半截。而当瓦廖沙将那奇怪的刺刀高高举起,吼叫冲向圆形车堡,他身后的四百余大耳盗贼和食人魔们也一般疯狂叫喊着,跟随着冲上。
决战,在这一刻彻底打响。
仿佛一道由万丈悬崖俯冲而下的烈风,仿佛一枚不再问归宿的出膛弩炮,仿佛引领暴风雨降临大地的第一道耀目闪电,瓦廖沙手持着断刃刺刀,以一种无以名状的迅猛和急速,当先突上车堡。而他的目标便是七级火焰骑士科迈罗。
“唰!”
面对强大敌人的正面强攻,科迈罗的火焰光环再次耀目亮起,瞬间爆发的蓬勃热浪甚至把周围三米内的商队护卫都给逼退开去。也许,这样才更好些。因为骑士清楚知道,唯有自己,才有可能挡下瓦廖沙的恐怖的突击。
“当!”
霎那间,火焰缠绕的骑枪迎头击中了暗红刺刀的断刃边缘。多年来生死征战换来的经验与直觉,帮助科迈罗在百分之一秒间刺出了最精准的一枪。立刻,敌人如箭如电的冲锋被定止下来。随即,骑士的强大力量裹挟着呼啸而起的烈炎,结成一条狂舞的火蛇,从骑枪的尖端窜涌而出,向着瓦廖沙反攻席卷而去,眼见就要将对方吞没。
而就在这时,那支被骑士拦下的刺刀前端,突然有一片血色阴影浮现出来。就仿佛一道虚幻的刀尖,瞬时将原来的断刃补缀完整,形成一支半真半幻的暗血色刺刀。
“断!”
望着咆哮扑向自己的烈焰火蛇,瓦廖沙面无表情地冷声一喝,虚影的刺刀刃尖瞬时向上一挑,借着骑枪涌来的强劲力道,直接刺透了火蛇的腹身。
“唰”的一下,好像百锻利剑切入腐朽的竹木,那血色的刺刀阴影竟然如活割一般,将整条火炎枪劲瞬时断成两段。而失去了骑枪的依凭,那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翻涌火蛇也立即萎缩消弭,不见了身影。
“哈!”
见到自己的火焰枪劲被敌人转眼破去,科迈罗再次大喝一声,左手钢剑猛力斩向敌人首脑。但还不及剑锋完全挥出,瓦廖沙的身形竟忽然凭空消失了。而当其再次现身时,已然闪现到了火焰骑士的背后。同时,血色的刺刀带着可怕的音爆,对着科迈罗的后背疾速刺去。
一刹那,坚不可摧的钢甲被完全穿透,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而与此同时,另四个大耳狂战士也再次踏上了车堡。而这一回,他们两两一组,分别冲向了两位中阶骑士。
在他们的身后,野蛮人的潮水凶猛跟随。
第一百二十二章 勉强,几乎崩盘,黑线
“死来!”
七级骑士的强大实力毕竟不是由浮沙堆起的。在间不容发间,科迈罗身移一尺,避开了被血色刺刀当胸贯透,最终只是肋弯割伤而已。而这样并算不得如何严重的伤势是不会让骑士有任何在意的。毕竟,火焰光环的另一大特性便是可以火焰之力封灼住身躯上任一的创口,以阻止继续流血。虽然,这样的封灼自然极为疼痛的,但科迈罗早已熟悉。
但是,令七级骑士真正感到担心甚至戒惧的是,瓦廖沙所展现出的恐怖瞬时爆发力和鬼魅般的速度。而对于这样的敌人,必须竭力压缩其活动的空间、限制其出手;否则,一旦让对方火力全开,便是再难压制。
于是,七级骑士毫不犹豫,当即转身一剑大范围向后横斩过去。同时手中骑枪则出人意料地刺向另一侧看似无关的空位。而这样的一剑一枪,竟然在眨眼间便把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攻击视角全部囊括了在内。只要对方还停留在自己的身后,则必然无法躲过这样多层次的组合袭杀。
只可惜,科迈罗看似无懈可击的枪剑齐出、封锁战场,却还是落了空。瓦廖沙仿佛早已猜透了对手的心思一般,在一击得手直接一个闪步向着斜后方迅疾撤开。而当科迈罗的短剑才堪堪斩出,瓦廖沙却已又跃上半空,出现在了骑士的头顶上方。接着,刺刀呼啸刺下,目标直指骑士首级。
面对这样诡异迅捷的刺击,科迈罗根本无从招挡,不得不一个就地翻滚,险险避过爆颅之危。但是,其头盔的一侧青铜翅角却被对手连根断下。
而才待七级骑士一下从地上跃起,血色刺刀就又如闪电般从其侧面直刺过来。科迈罗别无选择,只得再次闪避,而手中勉强反击送出的骑枪和短剑也都无奈地双双落空。
如此兔起鹘落几个回合,科迈罗已然在心底承认,自己在与瓦廖沙的对战中完全落入了下风。现在对他而言,考虑的已不再是如何克敌制胜,而是尽可能坚持下去,期待奇迹的一刻。
相较于科迈罗陷入被动挨打、无从反击的困苦局面,车堡另两侧的格兰特和休伯的处境则似乎要好上了一些,但也仅仅是好上相当有限的一点而已。
因为需要各自承受两个大耳狂战士的夹击压力,所以中阶骑士打得也相当辛苦,其原本的那一点战力优势也早已荡然无存。
其实,如果说同样是五级职业者,中阶骑士与狂战士间并没有本质上孰强孰弱的定论分别。只是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人类骑士因为背靠埃拉西亚,有着比贫瘠的克洛罗德更强大的刀剑和战甲的物质支持,同时骑士职业者在成长过程中也能受到更多系统化的武技训练。所以按平均而言,同等级的人类中阶骑士的综合实力要略强于野蛮人狂战士。
不过,仅仅些许的略强根本不足以抵消以一对二的巨大劣势。承受多一人的巨大压力,格兰特和休伯二人也就无法避免地遭遇到了围攻和压制。唯一好过科迈罗的便是两位五级骑士多少还可以利用一些间隙或者破绽,反击杀伤敌人,并非如七级骑士那样,完全被动挨打、无效反击。
所以,自决战打响伊始,三位中阶骑士便齐齐落入到与优势敌人辛苦拼杀的不利境地。虽然竭尽全力,但也仅能够与对手保持堪堪的拉锯,维持一个脆弱的僵持状态而已。此外,便再无任何余力去支援旁人了。
但可惜的是,高端战力层面的勉力支撑却并不能保证整条车堡防线的稳固安全。当后续的数百野蛮人盗贼不计生死地拼命杀上,尤其当诸食人魔踏着震颤大地的承重步伐,怒吼着,如落山滚石般隆隆碾压至车堡跟前时,整个攻防战局在顷刻间急速倾泻而下,接近完全崩塌。
在这些身高三米,体重近半吨的恐怖巨怪面前,车堡的防护作用极度缩水。只需轻松地站立在原地,然后凭借着手中如树桩一般粗细的巨木棒,食人魔便如打苍蝇一般将坚守在车堡之上的人类战士畅快打落。有些自持力大的食人魔则直接运起气力,用坚如岩石的身体猛烈狠撞工事。不须几下,一辆原本结实耐用的或者便会被撞击地四分五裂,整个散架开来。甚至还有某几个性急的食人魔,更是粗鲁大叫着丢去木棒,伸出巨大的手掌将美味的人类身体一把扯过,然后生生塞进嘴里大口咀嚼,一饱肚腹。
相反,面对着破坏力惊人的可怕食人魔,人类的战士佣兵却拿不出有效的反击办法。
锋利的刀剑、尖锐的长枪,这些往常无往不利的杀戮利器在对上食人魔那厚达两寸的坚韧革肤时,便全没有了作用。即便有战士竭尽全力,甚至牺牲了性命,终于刺伤了食人魔的皮肉。但是那点最多不过尺许的伤口相对食人魔的过载的体型来说,就如同蚊虫叮咬一样,完全无关痛痒。而且在不长的时间后,这些伤口便会又完整地弥合起来,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不少人才突然想起,原来曾听说过的有关食人魔强大自愈能力的传闻,竟然都是真的。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个接着一个的防线缺口被食人魔生硬打开,大批的盗贼立即吼叫着一拥而上。而人类战士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绝望中不断用自己的血肉身躯封堵上去,然后被无情碾碎。
看来,车堡的最后陷落已就在眼前。
而就在这时,一直隐没与人群之中、始终保持魔法静默的摩里亚蒂,开始行动了。
一支黑色魔杖透过纷乱的人群间隙,悄然举起。
接着,咒言出口,一绿一白两道魔法光辉几乎不分先后同时耀起。
同一时刻,十数米外正闪身现出、一刀直刺透科迈罗肩甲的瓦廖沙仿佛陡然感应到了什么,迅疾转头右望。两道凌厉如凝血冰锥的目光瞬间越过无数纷飞血肉,精准地落在摩里亚蒂的身上。不过,回应那双银红眼眸的,只是摩里亚蒂的平和微笑,一如瓦廖沙此前笑与多罗诸人那般。
下一秒,一团沼泽虚影在瓦廖沙的脚下无声浮起。墨绿色的魔法光芒中,瓦廖沙的迅急动作立刻缓慢了下来,便仿佛真的足陷泥潭深沼之中,变得举步维艰。
“喝!”
可是,还不待时光的秒针走完一格,神色瓦廖沙突然一声冷哼,其双颊上的银痕立时骤然亮起。随即,四道闪烁的诡异银芒一下自颊痕上飞射而出,如闪电一般齐齐击在其足下的沼泽虚影中。
“咔!”
好似琉璃碎裂的脆响过后,泥泞脚步的魔法幻影竟然被那四道银芒完全刺破开来。接着,化作纷纷的细琐星芒,消散不见。
“抗魔之光?”摩里亚蒂双眉一皱,有些意外地微微一愣。
而就在此时,解除了泥泞脚步魔法桎梏的瓦廖沙已一个闪身向着摩里亚蒂疾速突击而来,显是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意外现身的法师诛杀当场。
只是,有一道炽热的火焰暴风比他更加迅速激烈,仅仅一息过后便已席卷至瓦廖沙的后背。而一旦被击中,恐怕便是不可测的重伤。
无法,瓦廖沙只得再次回身,一刀刺向那团暴走的风火。
轰隆一声巨响,火龙一般的骑士长枪狠狠点中了血红刺刀的阴影刃尖。随即,瓦廖沙一道鲜血溢出嘴角,整个人也被重重地击飞上了半空。
“杀!”
根本不给对手可以喘息的机会,科迈罗随身而上。在风之息的强劲“吹拂”下,聚火枪尖化成一条比直线更短的虚影,瞬间追上了瓦廖沙的咽喉,便要彻底断之。
“哈!”
危急时刻,瓦廖沙沉声怒吼,原本苍白的皮肤立时变得赤红如血。同时,大团的血气如细雾般自皮肤毛孔中蒸腾而出,将其全身包裹。
见此异状,已然杀爆了性的科迈罗根本不予顾及,更是激足光环之力,将火焰长枪的威能推衍到极致,向着敌人无情刺去。
可是,当凝火的枪尖才触及那诡异的血雾,竟然瞬间便被压制得炎火全消,只余下一支暗银色的精钢骑枪继续向着瓦廖沙穿去。
“血精灵的‘呢喃’!?原来是精灵与比蒙的混血!”见到如此情景,摩里亚蒂的脸色骤然一变,不禁低呼一声。
不过,战场上的两人根本不会听到这样的呼声。因为就在这时,那柄血红刺刀已然迎着骑枪的来向反刺过去。而在刺刀的尖端,原本的血色阴影已经化作一片完全的黑暗,凝结宛如黑洞。
下一刻,骑枪与刺刀正面相碰。没有意料中的巨响,也没有意料外的五光十色,只是轻轻一声仿佛帛裂的细鸣,精钢的骑枪便从枪尖的一点开始,被整个剖成了两片。而在骑枪的背后,科迈罗的钢铠上,也同时出现了一道清晰异常的黑线。
当这道仿佛能割列天地的黑线最终暗暗淡去,七级骑士的整个身体也以这条黑线为分界,完全断裂了开来,分成两半并不对称的尸体,摔倒了下去。
再接着,那片突然出现的血雾也剧烈爆炸开来。
轰然声中,落下的瓦廖沙踉跄跪倒在地,七窍流血不止,双目紧闭。但手中,则依旧紧握着那柄可怕的断刃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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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霹雳闪电,相救,爆裂一箭
在安塔格瑞琪大陆,比蒙与精灵之间的种族对立敌视可说是由来已久。气质优雅、面容精致的精灵从来都看不起外表丑陋、举止粗俗的比蒙;而相对的,性情直率、自尊心极强的比蒙也一样看不惯目空一切、仿佛永远高高在上的精灵。加之,延绵自古精灵帝国时代的仇恨以及在历次大陆史诗战争累积下的杀戮恩怨,比蒙和精灵早已成为了全大陆公认的天敌种族。因此,便有了一句非常著名的谚语来描述这两族的恶劣关系:“哪怕选择世界毁灭,比蒙和精灵也绝不愿站在同一条战壕里。”
而眼前,野蛮图腾的指挥官瓦廖沙竟然是比蒙与精灵的混血,确实完全出乎摩里亚蒂的意料。不过,既然能在生死关头召唤出血精灵的种族异能“血月的呢喃”,同时又拥有着自主狂化的强大实力,瓦廖沙兼具比蒙和精灵血脉的事实便再无疑义。
“一个不幸的家伙…”
摩里亚蒂的脑海中悄然闪过一声怪诞的感叹,但随即,黑色魔杖再次遥相一指,一点刺目无比的白色光芒立即在杖尖闪耀起来。
“轰隆!”
仿佛是应和着魔杖的闪光,一声雷鸣巨响瞬间震动了整座车堡。所有人的耳畔便仿佛有一排巨炮在猛烈开火,直被震得脑门都阵阵阵发蒙。即便是那些狂暴肆虐的食人魔,在这样的可怕雷声中也同样显得手足无措、甚至还流露出或多或少的惧意。可见,无论多凶残粗暴的生物,对于闪电雷鸣这样的“天地之威”依旧保存在发自灵魂的本能恐惧。
还不待众人从慑人的雷声中反映过来,一道巨大的闪电忽然自半空直直落下。比碗口还粗的白色电柱上,丝丝恐怖的电芒相互交错、缠绕,放出极耀目的光亮。仅仅是在闪电霹雳现身的一瞬间,一股麻人心魂的灼刺感便已流导到了车堡范围内的每个活体身上,让人禁不住颤抖不止。
下一刻,可怕的闪电束流直击瓦廖沙的头顶。而这一次,重伤的野蛮图腾指挥官再也不及躲闪,被生生劈个正着。只是在闪电及顶前的最后一瞬,瓦廖沙勉强将手中的刺刀再次高举,直刺向霹雳的无俦锋芒,但却已然无力阻止闪电电柱的无情落下。
一刹那,整个战场好像突然静止下来了一样。
几百双睁大的眼睛,无论是属于人类还是盗贼,都不约而同地同时定定盯在了闪电和瓦廖沙的身上。
接下来,一道绝亮的白光闪过全场,将所有的视线齐齐阻断。
几秒钟后,当有人勉强睁开红肿的双目努力眺望过去,模糊的视野中仅留存下侧卧在地、不知生死的瓦廖沙。
“强大的野蛮图腾指挥官竟然被可怕的闪电给击倒了!?”无论是多罗商队还是盗贼全都震惊地愣住了。
而就在全场失声中,摩里亚蒂的黑色魔杖却第三次指向承受了二级气系法术“霹雳闪电”可怕一击的瓦廖沙。
“给我住手!”突然,一声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响彻车堡内外。
立即,惊呆的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到比蒙萨满咆哮着自车堡外的一处缺口一跃而起,接着便如同一片挤满了愤怒雷火的乌云一般,直接从数十个人的头顶飞越而过,向着车堡内的摩里亚蒂直扑过去。
甚至还未落地,那重达数百磅的黑色铁杖已然带着雷霆万钧的凶猛劲力,朝着法师的肩头狠狠落去。这一下若是砸实了,就算摩里亚蒂本人是精钢铸就的,恐怕也要垮掉大半。
不过面对老哥顿发飙似的全力飞杖一击,摩里亚蒂却全然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是安稳的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摩里亚蒂的人虽然没动,但是他的魔杖却动了。又一道绿色的魔法光芒无声亮起,而他的目标却并非是生死不知的瓦廖沙。
同一时间,手持尖刺盾牌的怀特如一道铁闸一般出现在了摩里亚蒂与疯狂下砸的铁杖之间。他的脚下,荆棘之盾光环桀骜浮起。而他的钢铠外层,也已披上了一层隐约的绿皮魔芒。
“咣当”一声巨响震天响起,黑色铁杖如一道致命的雷霆重重地落在由特殊合金制成的柯西金盾牌上。立刻,无数炽热的赤红火星连带着一簇簇细小的尖刺碎片一起,纷飞到空中。怀特则同时闷哼一声,整个人都近乎被撞击得半飞了起来。而围绕在其钢甲表面的一层魔法石肤也在一瞬间完全碎裂。但即便如此,终究还是挡下了这可怕的杖击。
而相应的,凶狠击中怀特的老哥顿也同样不好过。荆棘之盾光环的强大威力在第一时间便将萨满施于敌人的巨大伤害又变本加厉得反弹了回去。可以看到,老哥顿执杖的右臂从手掌至手肘在承受下反弹的攻击后完全破裂了开来,大股的鲜血混杂着青色的碎肉和枯白的骨渣洒落了一地,就仿佛有一枚炸弹在他的小臂内爆破了一般。
但老萨满却好像完全没有感知一样,在落地的一瞬间又是一杖凶狠的横扫,将半跪在地还不及站起的怀特又一下击退数米、直接口吐鲜血。自己则一步侧跨开去,来到瓦寥沙的身旁,把他庇护在身后。
这一刻,孑立于车堡内的老食人魔便仿佛一座高山般巍峨矗立着,其此前一直深弯的背脊也是挺得笔直,让人无法不做仰视。
当然,老食人魔的第二击依旧带给他自己沉重的伤害,其整只右掌近乎分列成了两半。
而就在这时,摩里亚蒂忽然从怀特的背后闪身而出,同时平举着手臂,直向比蒙萨满的方向。不过,这一次法师举起的不再是手执魔杖的右臂,而是看似空无一物的左臂。
“这是……”
一瞬间,老食人魔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丝微微的橙色光亮在摩里亚蒂的衣袖中亮起。身为战神的忠诚仆人和精神力强大的比蒙萨满,老哥顿在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那橙黄光芒中所蕴藏的可畏杀戮力量。
“走!”
再没有一丝迟疑,老食人魔立即弯腰一把将地上的瓦廖沙拎起,同时转身向着车堡另一侧的人群拥挤过去,意图让敌人能够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发动手臂上的可怕杀器。
只可惜,老哥顿的动作毕竟无法如瓦廖沙那般鬼魅和迅疾。仅仅踏出一步,摩里亚蒂的臂弩已然扣下扳机,一支带着小巧橙黄色光亮的三棱弩箭随即疾速飞出,直朝着比蒙萨满射去。
仅仅百分之一秒的停顿,老哥顿忽然暴吼一声,同时运起全力将左手中的瓦廖沙向着北面的车堡外远远掷去,而自己则半转身飞起铁杖、向着刺来的破甲爆裂箭重重砸下。
“轰隆!”
伴随一声剧烈的爆炸惊响,一朵微小但恐怖的火炎蘑菇云在车堡内部拔地而起。火焰和气浪组成的冲击波瞬时自整个吞没下老食人魔的火云团中扩展出来,将附近五米半径内的一切湮没,甚至包括那些被安置在附近的重伤者和其他几个零星的多罗商队成员。而再远一些的车堡外围也紧接着遭受了剧烈爆炸余威的冲击,大片的人类和野蛮人盗贼直接被横扫至面前的酷热暴风掀翻在地。
但是,还不待那朵微小蘑菇云的橙色火焰稍稍落下,又有四支破甲爆裂箭便如断线的连珠一般,接连从摩里亚蒂的臂弩中射出,目标直指不同方向上正疯狂拆毁车堡的四只食人魔。
一瞬间,好像末日降临,四朵崭新的蘑菇云带着火神和死神的相拥舞蹈,盛放在车堡的四角。
冲天的火云中,无数支离破碎的血肉被直接汽化或者灼成焦炭。地面上,四只食人魔已全然不见踪影仅留下一只只漆黑的弹坑以及坑旁散落的细碎残渣。
因为是挑选了四处盗贼最拥集的缺口,所以除了食人魔的彻底身裂不见了外,其周边又有大量的野蛮人盗贼被破甲爆裂箭的爆炸火焰所波及,同样死毙当场。
远远望去,整座车堡就好像变作了一只巨大的烟花盆景,而盗贼就好像攀附上盆边的蚁虫,被突然爆发的“美丽”流火给烧烤的尸骨全无。
而在车堡的中央,第一朵蘑菇云终于稍稍散开,一个巨大的黑影忽然从橙黄色的火光中踉跄冲出,不过仅仅向着摩里亚蒂的方向跑出几步,便轰然跪倒下来。大团大团的星星火苗以及熟透焦黑的皮肤筋肉竟随着这样的跪倒动作纷纷从黑影身上剥落下来,宛如一场密密的细雨,直散落地将根根灰黑色的臂骨肋条都暴露了出来。
那竟然是受到破甲爆裂箭正面袭击却依旧坚韧存活下来的比蒙萨满老哥顿。不过此时此刻,这个强大的老食人魔也终究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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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半阙挽歌,击退,善后
仿佛已知晓自己的生命即将耗尽,勉力半跪着不愿倒下的老食人魔突然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目。两只巨大的眼眶中不见了饱经风霜、视遍沧桑的赤色眼眸,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的空洞。但即便是这样,在空旷眼窝的最深处,却仿佛有两点深深的黑色火苗在熊熊燃烧、跳动。接下来的一刻,那两点黑火苗忽然一下拔高、放大,一双无以名状的恐怖目光瞬时穿过被烟尘弥漫的车堡空间,死死地落在了摩里亚蒂的脸庞上,就好像是要将面前的敌人的身影整个吸入那黑色的火焰中,然后一起拖入到地狱中一般。
“最后的比蒙挽歌”(战歌)-且听风吟!
竭力压迫出自己的最后一份生命之力,老哥顿开始用灵魂无声高唱:
风吹过耳畔,带着轻轻的忧伤;
好像远方的爱人独立山岗,寂寞吟唱。
多少年,未回到家乡,我已遗忘;
抹一把脸上的污尘,将酸痛收藏。
……
这是比蒙萨满以燃烧自身的灵魂为代价,召唤出的死亡战歌。战歌凝聚起的可怕威能可以直接透过物理的表层,攻击敌人的灵魂,使之彻底消亡。传说中,还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豁免这样的灵魂攻击。而受术者,除了同样燃烧自己的灵魂来抵抗战歌的伤害外,便再无他法。
只是,比蒙萨满用灵魂唱出的最后挽歌仅仅完成了半阙,便被一支魔法之箭给永久中断了下来。
“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完整听下它。”
摩里亚蒂望着被银色的魔法之箭穿透额头,最终不甘倒落尘埃的老食人魔,微微一躬。接着,他抽出腰间的赤红短剑,快步上前,然后一剑刺入到比蒙萨满的脖颈中。
而就在剑锋没入老哥顿血肉的瞬间,一缕缕细若游丝、但带着微弱暗金色光芒的丝状触手忽然自摩里亚蒂的腕下皮肤中冒出,接着就好像疯涨的藤蔓一般沿着赤红短剑的剑刃探入到伤口中,随之疯狂扭摆舞动起来。
仅仅几息后,老食人魔的巨大身体便隐约干瘪下去了一层,仿佛有大量血肉精髓被急速抽去了似的。甚至还可见到有几丝血色的触手自比蒙萨满的额头创口和眼眶中突出出来,迎着血火的硝烟欢快起舞。只不过这一切的异像在纷乱的战场上显得如此得微不足道,即便是跟随在摩里亚蒂身后的怀特都没有察觉。
又过了几息,仿佛终于满足了似的,红丝触手又纷纷自比蒙萨满的身躯内抽出,迅速缩回了摩里亚蒂的腕下,再不见丝毫痕迹。
而这时,摩里亚蒂才一移剑柄,将老食人魔的首级割下,随即扔给了自己的追随者。
“尔等的头目一死一伤,还不给我立即退去!”
怀特即刻将手中的柯西金盾牌插在身前,接着高举手中的比蒙萨满首级,大喝而起。立时,澎湃的喊声响彻全场。
而下一秒,野蛮图腾便崩溃了开来。
指挥官瓦廖沙重伤昏迷、比蒙萨满老哥顿被杀斩首、更有四朵蘑菇云将食人魔和大批大耳盗贼击杀,所有的这些累加起来,已然超越了野蛮图腾的绝大部分盗贼所能承受的心理底线。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恐惧的嚎叫,立刻,刚才还在疯狂攻击着车堡的大耳野蛮人开始争先恐后身向着背后的夜色逃窜去。而跑在最前面的,赫然是那四个大耳狂战士以及在他们严密护卫下的、依然没有苏醒过来的瓦廖沙。
相对于野蛮人的全体落跑,剩下的十只食人魔的动作就缓慢了许多。甚至,还有一只格外高大的食人魔似乎并不愿放弃他们的领袖老哥顿,反而“逆潮流”向着车堡内的怀特咆哮着扑去,意图夺回萨满的尸体和首级。不过,迎接这只“勇敢”食人魔的却是狮咆重弩的激越弦鸣和一支疾若闪电的破甲燃烧箭。最后,当食人魔的手掌被燃烧箭一箭刺透并燃作一支焦臭的肉火炬,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是战胜了那点并不如何强烈的决心,惨叫着与其他的食人魔一起向着北方的荒原逃跑了。
“它虽然只是一头食人的野兽,但却拥有着一丝战斗的勇气。”望着食人魔大步离去的背影,怀特如是轻声自言道,似乎在为自己没有直接使用爆裂箭将敌人击毙的举动做出解释。
不过,摩里亚蒂却根本没有去听怀特的“唠叨”,而是举步走向了环形工事。在那里,一脸血污的富兰克林管事和另两个急速聚集过来的中阶骑士,正一齐定定望着摩里亚蒂,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疲倦和一丝浓重的敬畏。至于此刻车堡之内的其他活着的人,也大多愣愣地望着匆匆离去的盗贼背影和缓步走来的摩里亚蒂,沉默的仿佛一群血肉凝固住的雕塑。
“富兰克林先生,你似乎受伤了。”没有理会人群的异样目光,摩里亚蒂神情平静地走到车堡前,抬头望着依旧手中紧握一根染血长枪的管事,微笑道。
“啊…啊,没什么,只是蹭破了几块皮。”富兰克林低头看着一身褐色皮甲却近乎纤毫不染的摩里亚蒂,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在休伯特的搀扶下从货车顶部一跃而下,同时把手中的长枪丢在一旁:“刚才我差点以为就要顶不住了,所以想着与其被那些个盗贼当狗一样杀掉、吃掉,不如临死前拼一把,多拉几个大耳杂种垫背。”
说实在的,按照富兰克林这样的年纪和身份,能持刃站在第一线与普通战士一起同强敌作生死相搏,已经不是一件易事了。所以,摩里亚蒂也是怀着敬意地向这个已近乎花甲的胖老头点了点头。
“谢谢您,恩斯博格爵士。您和怀特先生一起,为科迈罗骑士报了仇,并击退了盗贼的进攻。”这时,格兰特与休伯从两侧分上前一步,对摩里亚蒂及其身后的追随者深深一礼:“若是没有你们的强力反击,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沦为荒原上的孤魂了。”
“面对野蛮人盗贼的攻击,我们自然是同仇敌忾的。”摩里亚蒂摇摇手,示意对方起身,然后转头看向管事:“富兰克林先生,现在来看我们已经彻底击溃了野蛮图腾,接下来商队预备如何动作?”
“接下来,哎,先归拢伤员和死者吧。”富兰克林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能救治的我们当然尽全力救治,但是那些遗体,却只能就地掩埋,实在是无力带走了。”
一直以来,商队行商在外,若有商队成员因病或者意外身故的,大多在当地下葬了事,很少是能骨肉还乡的。这其中,既有卫生防疫的原因,也有巨大成本的因素。所以,当听见富兰克林提出把死者就地掩埋,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即便死去的那个人是自己的亲人,也只能狠下心肠如此操作。
暂时没有了外来的威胁,摩里亚蒂即刻开始为商队的伤者用水疗术作基本治疗。不过因为盗贼在最后阶段的攻势实在猛烈残酷,所以受了伤还能支撑着活到击退强敌后的伤员实在不多,不过十余人,其他的百余佣兵战士和普通商队成员已全部战死。而至今还能保持着健全活动能力和一定作战能力的,加上摩里亚蒂和格兰特等人,也不过四五十人而已。而且看情况,即便是接受了摩里亚蒂的魔法治疗,十几个伤员里至少有一半是挺不到天亮的。而对于这一点,不论是富兰克林还是摩里亚蒂,都已经是束手无策,只能各随天命。
当紧急安顿下伤者后,富兰克林便带着十几个无恙的手下开始清理已四散掉落开来的货物以及那些仍旧环作一圈的马车、货车。
这可说是一件相当艰难的工作。因为之前激战的缘故,原本封固良好的货包早已破碎开裂,有的甚至还过了火,焦黑了大半。而那些充作防御工事的木车,受损程度就更为厉害了,一眼望去,近乎一大半已不能重新上路了。但是本着为商会尽量减轻损失的打算,富兰克林还是一边不停咒骂着,一边不停从一堆堆看似破坏殆尽的货包中翻找出仍有价值的货物,然后交给身后的其他人重新整理、分类、打包。至于那些货车、马车,富兰克林则全权委托给了商队里的几个修理师,随便他们拆装分解,只要求在天亮前尽可能地多拼出几辆可以上路的车辆即刻。
终于,经过连续大半夜的不息忙碌,残损的货物中竟然让富兰克林又抢救回价值近五万的货品,直将商队在货物上的损失生生降低了一半。而在重新打包稳固后,这些货包被小心的配载到经过匆忙整修勉强可以重新行驶的货车上。好在那些驱赶在外的骡马没有任何的损失,所以现在商队有足够的畜力来拉动这些明显过载且性能并不怎么好的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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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南渡,遇溃,追赶
大约是在黎明时分,经历了可怕战火的多罗商队终于稍稍恢复了过来。
在怀特、格兰特、休伯三位中阶战士的带领下,还活着的众人为所有人类的死难者在桑多斯河畔的一座高地上挖了座简陋的大墓。经过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仪容清理后,已经冰冷发硬的一具具尸体被鱼贯地放置入墓穴里,然后一层架着一层地堆上,最后用砂石和泥土封顶。
说实在的,在仓促间挖掘出的这样的墓穴并不十分牢靠。那些荒原上的食腐动物如黑豺土狼等很快就会寻找死亡的气味找寻过来,然后会想尽办法扒开顶层的堆土,然后把里面的人类遗骸拖出来吃掉。但是在目前的情形下,却已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而至于那些盗贼的遗骨,多罗商队则根本不会去理会。
“富兰克林管事,接下来商队将怎么走?继续往北还是返身朝南?”最后向着科迈罗和众多战友的坟墓敬了一个骑士的告别礼后,格兰特转身来到管事身旁,问道。此时此刻,因为七级骑士的英勇战死,格兰特已经自动成为了商队的新护卫长。
“我想,还是先回到南岸去吧?您说呢,恩斯博格爵士?”富兰克林想了想,叹了口气,望向另一侧的法师道。
“这是一个恰当的选择,我没有异议。”摩里亚蒂点点头。
虽然在今天凌晨多罗商队一行成功击溃了野蛮图腾的进攻、甚至还杀死了一个随队比蒙萨满并重伤了其指挥官,但是摩里亚蒂清楚地知道所谓“攻敌愈切,敌返愈众”,仅仅一次战术层面上的胜利根本无法动摇飓风荒原三巨头之一的根基,而只会招来更强大、更恐怖的报复。所以摩里亚蒂自然也认为现在返回布拉卡达暂避风头才是明智之举,否则继续贸然北上,等待他和多罗商队的必定是彻底的灭亡。
又过了一会儿,渡口的渡船自下游缓缓上溯着开来。虽然在昨夜晚间渡船的船工们也依稀听到了北岸的喊杀和爆炸声,却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一大早外出来看。这时,当见到多罗商队的诸人正齐聚岸边大声呼喊着,船长便当即命令靠岸过去。
而在同一时刻,在更北面的飓风荒原上,由女狼人玛格丽特率领的沃夫冈狼骑兵也与溃退的野蛮图腾迎面遭遇了。
“怎么回事?”当手下的狼骑哨兵向玛格丽特报告在数里外发现了大批大耳野蛮人盗贼和食人魔的溃卒,女狼人立时大吃一惊。
虽说因为共吃一碗肉的关系,飓风三巨头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摩擦不断、互撬台角的,但是眼前野蛮图腾竟吃了如此一个大亏、大败而回,却是让玛格丽特生出了拔刀相助的意思。毕竟,大家都是比蒙,没由来坐视同胞被人类“欺负”,自己却坐视不管的道理。
而当女狼人最终见到了已奄奄一息的瓦廖沙,并从大耳狂战士的口中得到老食人魔哥顿战死的讯息,玛格丽特除了出离愤怒之外,更感到了一丝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玛格丽特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治疗药剂,灌入瓦廖沙口中,却丝毫不见作用。
“人类…雷电…爆炸…火…”那四个大耳狂战士虽然战力远超普通野蛮人,不过却似乎并不如何聪明,说起话来也总是没有重点,让玛格丽特听得一头雾水。
“好了,你们先送他返回图腾总部治疗吧。再拖延,恐怕就来不及了。”这时,一旁的老狼人伸手打断了狂战士的话头,指了指昏迷中的瓦廖沙。
立即,四个大耳仿佛反应过来了一般,立即向着老狼人恭敬一礼,然后急忙抬起自己的指挥官向着更北方的荒原继续赶去。
“老克劳,你干嘛不让我问下去?”望着狂奔远去的大耳和其他紧紧跟随的溃卒以及食人魔,女狼人似乎很不满地娇喝了一声。
“情报已经足够了。”老狼人则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不满一样,平淡道。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吉格特叔叔明明跟我说人类的商队里只有一个七级骑士和两个五级骑士而已。而野蛮图腾除了在总兵力上远远超过商队的佣兵数量,瓦廖沙更是强大的七级血刃侍者,甚至还有老哥顿这个比我还能打的食人魔萨满在。这样的强大的战力,怎么会败给一个小小的人类商队呢?”似乎是被老狼人冷漠的神情给一下激怒了,玛格丽特当即大吼起来。
“战场永远是一个被浓雾笼罩的不可知的迷宫。所谓的情报,在得到充分的验证前是不可相信的。我本以为这一点瓦廖沙那个孩子已经懂得,却想不到并没有做好。”老狼人没直接回答女狼人的喝问,而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吉格特叔叔得到的情报是假的?”看着老狼人,玛格丽特反问道。
“你所说的真假,应该首先针对不同的时点区分开来。至少在瓦廖沙进攻多罗的时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敌人的阵营中已然多了一位或者几位强大的法师。”老狼人摇了摇头,道。
“法师?”
“是的,法师!”面对女狼人的瞠目结舌,老狼人继续道:“雷电、爆炸、火,刚才大耳所说的这一切只说明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们遭到了法师的魔法攻击。而至于多罗商队中为何会突然多出法师职业者随行,其中的可能性便实在太多了。毕竟,布拉卡达是全大陆的法师之乡。就算是有某个或几个法师离开南方前往北部人类王国游历,沿途搭乘商队的马车也是十分顺理成章的。”
“原来是这样!”听完老狼人的话,玛格丽特恍然大悟。
而如果此时这番话被摩里亚蒂听到,他恐怕就要更加惊异和赞叹了。仅仅几个单词,便让老狼人大半还原出了整个事件的大体面目,这样一份思考和分析能力,实可堪称惊人。
“不过,即便人类一方有法师助阵,面对野蛮图腾恐怕也难免损失惨重。无论如何,瓦廖沙手中的基础兵力远超过敌方,还有那些食人魔的突防攻坚。我猜,如果不是瓦廖沙持强轻进、突入敌营,然后被对方的强者意外集火攻杀,否则野蛮图腾也不会如此一败涂地。至于老哥顿战死,多半也是为了救援瓦廖沙所致。”待女狼人稍稍惊讶过后,老狼人又补充道。
“那么趁着敌人力战后的虚弱和疲力,我们正好尾随追击上去,将剩余的人类全部杀死。这样不仅可以夺下价值不菲的财货,同时也能够给老哥顿报仇!你看,怎么样?”玛格丽特立时叫嚷道。
“你的反应不慢,但计划普通。如果我是人类商队的头领,现在一定会选择缩回布拉卡达去。因为他也一定知道,野蛮图腾受到如此一击重创,必然会随后大举报复。”老狼人觑了对方一眼,淡淡一笑道。
“可是我猜那些贪婪的人类商人一定舍不得手里的那些货物,一定会想方设法全部运回南岸去。所以我们现在赶过去,仍然有机会抓住他们的尾巴。甚至,就算商队全部过了桑多斯河,只要走得不远,我的狼骑兵也完全可以跟着强渡过河,追上去把他们杀光。”玛格丽特想了想,忽然快速反驳道。
“呵呵,这一次你说得不错。战场上,敌人指挥官的性格和秉性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敌军的动作和运动。就人类的商人而言,他们的确是太过贪婪了,贪婪得近乎无视自己的生命。如果我们能在中午前到达桑多斯河边,你应该有希望可以抓住他们的尾巴。”听完女狼人的话,老狼人却是满意地点点头,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立即出发。”很少能得到老狼人称赞的玛格丽特一下子雀跃了起来,仿佛从老狼人的口中得到一个“不错”的评价比获得一把稀罕的魔法弯刀还值得让人高兴,不过随即女狼人又忽然安静了下来:“老克劳,你不是一直警告我,不允许我随便跨过桑多斯界河吗?说那样会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是的,我是如此说过。”见玛格丽特表现出少有的谨慎,老狼人又是一笑:“但我所说的‘随便’,是指不要因为莫名其妙的冲动或者毫无必要的好奇,而去穿越界河。”
“那现在?”
“现在,虽然那些人类勇士是依靠勇力和智慧击败了野蛮图腾,但是我依旧希望把他们的头颅永远地留在桑多斯河畔,以警醒后来者不要因为一时的胜利便忘却了荒原主人的尊严。”老狼人如是徐徐道。
“好,你说得对,老克劳!”玛格丽特大吼一声,然后一拍坐下的座狼:“目标桑多斯河,前进!”
立时,数十匹狼骑如旋风一般紧随着女狼人的红色背影向着南面快速驰去。
而直到所有的狼骑都跑出很远,远远落在后面的老狼人才拉了拉自己的头盔,徐徐跟上,同时低沉自言道:“莫名其妙的冲动…呵呵,原来我也不过只是一个杂劣的二等兵而已…但无论如何,我会为你复仇的。我的老朋友,哥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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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在评论区的诸多好评以及质疑,不论是赞扬的也好,批评的也罢,都是书友们在细细看过《英雄之国》后所做的感想。而这,已经是对某象这个写书人的隆重褒奖了。
同时,在此特别感谢“秩远”兄的打赏、好评、催更一条龙支持。特别是您写的过千字书评,真是辛苦了。
另外,在此要鸣谢“tail8292”同学一个月来不间鼓励和支持。谢谢你的心意,真的很珍贵。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追及,选择,强渡
也许是狼骑突进的速度实在太快,也是正应了老狼人所说人类实在太过贪婪,大约是在正午前的一刻,率领着数十狼骑兵杀到桑多斯河畔的玛格丽特当真抓到了多罗商队的尾巴。尽管,这条尾巴是如此的滑溜,只是在搓手之间又从女狼人的指间给溜过了去。
“啊,好险好险!”
站在船尾的甲板上,富兰克林紧张万分地望着北边河岸上距离自己不过十余米外的狼骑兵,一边狠劲擦着额头上的鹅毛汗。只是差那么一点儿,管事所在的最后一船货物和人员便要被赶到的沃夫冈给摁在河边上了。好在有格兰特在外游骑警戒,一见到远方地平线出现异状烟尘便大声赶回示警,才总算放弃了一批货物提早登上渡船。否则,就当真来不及起锚了。
“富兰克林先生,看来‘五月花’是下了重注了,竟然在野蛮图腾之外还请动了沃夫冈。”甲板的一旁,摩里亚蒂看着滔滔河水对面的那许多气喘吁吁的座狼和骑上正疯狂不甘呼吼着的狼骑兵,一笑道。
“这干子小人,不达成自己的卑劣目的是不会轻易收手的。这件事,我一定要报给商会总部,必须有所反击!”一而再地遭遇荒原盗贼的半路截杀,平日性子极好的富兰克林也终于忍耐不住,咬牙切齿道。
“不过,眼下还是首先要应付下对面的这些狼骑兵才是。”摩里亚蒂的双眸缓缓在北岸上移动着,最终定格在一身红甲的玛格丽特和她身旁的老狼人身上。
而迎着法师的目光,女狼人则是挑衅地舞了舞手中的金色弯刀,露出一对颇为可爱的小巧獠牙对着摩里亚蒂凶狠一笑。至于老狼人,则始终盯着摩里亚蒂法师袍上的那两颗银星,目不转睛。
“您是说,这些狼人还会追过河来?”听到摩里亚蒂的话,富兰克林顿时一惊,讶道:“桑多斯可是界河啊!如果这些狼人胆敢窜入布拉卡达境内行凶,就不怕联邦的法师们找他们报复吗?”
“自然是不怕,只需要在河边把我们杀光了就行。反正,死人是不会去向联邦申诉的。”
仿佛是在应证摩里亚蒂的话,只见河岸上的女狼人一声吩咐下去,便有五头狼骑从队伍中走出,开始沿着北岸的岸堤寻找可以涉水而过的浅滩。
“船长先生,以你的经验,桑多斯河在这个河段的最浅处在哪里?如果仅依靠泅水强渡的话,有过河的可能吗?”不理会一脸吃惊、定定望着那五头探路狼骑的富兰克林,摩里亚蒂走到驾驶舱的船长身旁,沉声问道。
“现在是雨季,桑多斯河的潮位很高,没有什么地方是浅的。如果说要游过这几十米的河面,普通人的话几乎不可能。河水太冰也太急,只要几个浪头就不知被卷到哪里去了。但是要说那些个兽人的话,就不好说了。您也知道,野兽都是些可怕的家伙。”船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水手,当即回答道,听得出他对克鲁洛德的强盗也毫无好感。
“谢谢。”摩里亚蒂点点头,走回到管事身旁:“富兰克林先生,我们必须为下一步的行动方向做出决策了。”
“下一步?”富兰克林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摩里亚蒂问道。
“是的。”摩里亚蒂望了眼北岸,然后严肃道:“既然这些狼骑兵已经做出了试探着过河的举动,就应该不会半途而废。想必,您也应该听说过沃夫冈以坚韧和毅力闻名整座飓风荒原的吧。”
“是,我知道这些狼人的可怕作风。”富兰克林想也不想点头道。
“所以,当我们达到南岸后,应该还有最多不超过一小时的富余时间。我猜测,在一小时内那些狼骑兵还找不到可以轻松过河的浅滩路线的话,他们一定会发起强渡的。哪怕,需要面对冰冷汹涌的桑多斯河水和溺死的威胁。”摩里亚蒂快速说道:“所以,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哪两个?”
“一个,利用先行上岸的时间优势放弃所有的货物,尽力向蓝晶城方向逃脱。虽然我并不认为在耐力和行军速度上商队可以与狼骑兵一较高下,但至少可以抢先寻找一处山峰或者冰原高地依险固守,等待过路的其它商队救援。”
“那么第二个呢?”听完第一个选择,富兰克林想了一下,便轻轻摇摇头。
显然他也知道仅仅凭借一点点提早出发的优势并无法摆脱狼骑兵的追袭,毕竟那著名的“德累斯顿惨案”已经明白无误地向世人展示了与沃夫冈“捉迷藏”是一件多么愚蠢透顶的事。加之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势险要的山岗或冰峰,这需要相当的运气成分。在目前的状况下,富兰克林不敢赌这一把。
“第二个,则是我们留在桑多斯南岸与狼骑兵对峙。如果对方敢于强渡,我们就在岸边上把他们阻击住,然后利用河水的激流将之消灭。”摩里亚蒂扶了扶腰间的短剑,沉声道。
“这样的话,风险也不小。因为那些狼骑若是见我们在岸边固守,很可能会分兵从两侧迂回进攻。而我们目前兵力严重不足,很难同时应对多股敌人。而且,我还担心这些狼骑会一直与我们僵持到晚上,然后利用他们拿手的夜袭,强渡突袭我们。真到了那时,恐怕商队就只能等着被敌人屠杀了。”这时,一旁的格兰特开口道,明显也不支持摩里亚蒂提出的第二个选择。
“不错,你说的这一切完全可能发生。”摩里亚蒂看了骑士一眼,忽然一笑,点点头:“所以我在第二个选择的基础上,还有额外的一些想法,可供大家参考……”
而就当摩里亚蒂与富兰克林、格兰特等人在渡船内激烈商议着商队下一步的行动时,北岸上,玛格丽特则一脸不耐地等待着五头狼骑兵的回报。大约半小时后,最终的结果被送呈到了女狼人的面前。
“哦?你们说整条河岸都没有适意渡河的浅滩?”玛格丽特看着跟前五个浑身毛发湿透,不禁轻轻打着冷颤的部下,沉声问道。
“是的,都探查过了,各处的水位都很深。”领头的一个狼骑兵哨长,大声答道。
“这…”听到这样的结果,女狼人的眼中露出一丝难色,有些习惯性地转头看向老狼人。
“你刚才的雄心呢?”看到女狼人投来的求助的目光,老狼人语调冰冷地反问了一句,唇角更带着一缕轻蔑的微笑。
“老克劳,你!”似乎是读出了老狼人眼神中那并不掩饰的轻视,同时也为自己的一时软弱感到可耻,玛格丽特当即勃然大怒,立即转过身对着众狼骑大吼一声:“我命令,朗基努斯中队全体,随我强渡桑多斯河!”
“是!”
沃夫冈名义上虽是盗贼团,内部行的却是军法。当即主将一声令下,众狼骑兵便毫不犹豫,怒吼着驾驭座狼向着冰冷的桑多斯河水中冲去,目标直指已达到对岸的罗多商队。而在强渡队伍的最前端,赫然是怒气勃发、一心向前的玛格丽特。而老狼人则一改往日缓步跟随之态,紧贴着玛格丽特的左右、并肩而行。
不过,此刻的桑多斯河的确是风高浪急、水势汹涌,数十狼骑兵和座狼才进入河段中没多久,就一个个被汹涌的浪头打翻地左右摇摆、难以掌控方向。而有;两头运气格外不好的狼骑兵更是被卷入到了暗藏的水底漩涡中,甚至来不及翻出一串水泡,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即便如此,大部分的狼骑依旧咬紧牙关,紧紧跟随在玛格丽特的背后,向着南岸拼命游去。
而见到大批狼骑不顾水寒浪急,竭力向自己方向强袭过来,南岸上的多罗商队似乎也被沃夫冈的这种一往无前的汹涌气势给镇住了,商队诸人一个个慌张异常地在原地不断叫喊、奔跑。
至于那艘渡口的渡船,更是提早驶离码头、远远离开众狼骑的行进路线、向着桑多斯河下游迅速避去。
又过了片刻,见沃夫冈的狼骑已逐渐接近河段中央,领头的富兰克林管事见不能再逗留下去了,只得命令手下将停靠在岸边的几辆货车仓促点燃,而自己则与众人则跳上骡马朝着蓝晶城的方向急忙逃去。
望着南岸上因为货物燃烧而燃起的乌黑浓烟以及已远远驰去的人类身影,仍在水中的玛格丽特狠狠一笑:“逃吧,逃吧!看我上岸后如何把你们这些可怜的猎物一个个抓住杀掉!”
而在女狼人的身旁,老狼人眼光狐疑地望着熊熊冒起的烟尘,似乎有些犹豫,又留有几分清明。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随着玛格丽特继续向前游去。
几分钟后,女狼人和她的座狼便即将靠上岸边了。虽然冰冷的激流已经严重消耗了她的体力和能量,但是玛格丽特相信只要能成功登岸再休息片刻,自己和手下的狼骑兵就可以很快恢复过来,然后一鼓作气追记上去。而抓住那群逃走的人类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是,就当陡峭的岸堤就距离自己不过十米开外时,突然,一支闪亮的魔法之箭陡然自岸上的滚滚浓烟间飞出,转瞬间便射中玛格丽特身后不远处一个狼骑冰的座狼。
鲜血立时座狼的身上股股流出,随即将泛白的河面上染出一圈鲜艳的红晕。只是挣扎着又晃了晃,那只受伤的座狼就再也坚持不住,连带着其背上的狼骑兵被激流的河水给一下冲了下去,很快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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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招降,有力的喊话,尊重
“不好,敌袭!”
见到身后狼骑被突然出现的魔法之箭射下河去,玛格丽特立刻意识到自己中了敌人的埋伏,愤怒地大喊起来。
与此同时,在她身旁的老狼人却是疾速一个前突,驾驭着座狼硬挤开湍急的流水窜至最前头,用身体将女狼人完全遮挡住。而见到老狼人的动作,其它的狼骑兵也猛然大吼着,竭力收缩编队向玛格丽特靠拢过去,意图将女狼人包拢在最中央。只是这种在陆地上轻易就能完成的队形变化,于此刻的激流中却是如此得困难。甚至因为不顾一切的快速侧移,又有几头狼骑兵因为控制不住自身的平衡而被汹涌的波涛远远冲下了下游,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而就当朗基努斯中队竭力于水流对抗、迅速聚拢成团之际,桑多斯河的南岸上,一群人类战士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快速消散的烟雾中。其中为首的,便是格兰特和休伯两位中阶骑士,以及摩里亚蒂与他的追随者。
“我们成功了,爵士!”望着河水中已阵型大乱的沃夫冈,格兰特努力压制住胸中的激荡和兴奋,向摩里亚蒂大声道。
“是的,这些狼骑大意了。”摩里亚蒂点点头,却一如往常的平静:“格兰特先生,你带人上去坚守住堤岸。然后,向狼骑兵喊话招降吧。”
“是,爵士!”
到了这时,格兰特对于摩里亚蒂的指挥和判断已经完全信服,当即与休伯一起带领着早已埋伏在岸边的三十余战士人类赶到河岸边缘,严阵以待。
“沃夫冈的战士们,我代表多罗商队要求你们立刻投降。否则,等待你们的将是全军覆没于桑多斯河中。”回头看了眼摩里亚蒂,见对方轻轻点了点头,格兰特当即对着河中大喊道。
“投降?你给我去死吧!只会逃跑的人类懦夫。”虽然莫名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但是女狼人却毫不犹豫地朝着招降者大声怒骂了回去。
投降?玛格丽特觉得人类的喊话简直自大得可笑。就算现在多罗一方占据了较大的地利优势,且利用某种手段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女狼人相信,只要能够让狼骑成功靠上岸沿,接着一个简单的冲锋,就可以把人类那条单薄的防线给完全冲垮掉。届时,便是轮到沃夫冈肆意复仇的时刻了。
“朗基努斯,冲锋!”坚定下心中的战意,女狼人又是大吼一声,便要一把推开身前的老狼人,打算不顾一切地向前突进。
可是话音未落,又一支魔法之箭飞来,距离玛格丽特仅半米之遥的一个狼骑兵一下被打爆了胸口,栽倒入冰冷的水中。
“你们的机会不多了,莫要自误。”随着魔法之箭的光芒淡去,格兰特的喊话声又再次响起。
“他们只有一个二级法师,杀不掉我们所有人!朗基努斯,冲锋!”似乎是被自己士兵的连续身亡激红了眼,玛格丽特一下狂吼起来。而听到女狼人的喊声,其余的所有狼骑兵也一齐暴怒地喊叫着起来,即将不顾伤亡硬闯上去。
“爵士?”见到沃夫冈是如此得桀骜且战意高昂,格兰特又迟疑地回头看了眼摩里亚蒂,似乎对于法师执意要逼降狼骑的决定有些难以理解。而且眼见众志成城的沃夫冈已逐渐靠近岸边,格兰特也开始紧张一旦双方真正接战,自己身旁的这些二三流战士是否真能挡住狼骑兵的登陆。而万一防线被敌人突破,那么目前的战局态势将瞬间发生逆转。
“看来格兰特的嗓音还不够洪亮。怀特,你来说吧。”淡淡与五级骑士对视了一眼,摩里亚蒂随即道。
“好的。”
怀特冷冷一笑,接着便举起了手中早已展开的狮咆重弩。而弩机上一支破甲爆裂箭正闪烁着微微的橙光。
“噔”的一记弦动,爆裂箭瞬时化作一道流光从狮咆上飞射而出,然后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刹那,已然穿越了整条河流,精确命中了被多罗商队遗留在北岸的那辆货车。
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微型蘑菇云第六次在桑多斯河畔爆起。剧烈爆炸吹起的热浪顷刻间扫荡过宽阔的河面,进而一下掀起近五、六米高的浪头,从后方向着汹涌沃夫冈扑去。而在一片几乎无法压抑的惊呼声中,堪堪才汇聚成形的狼骑兵队列又立时给摇荡得不成模样。若非狼骑兵与它们的座狼此前已经稍稍适应了翻滚河水带来的不适,总算拼命硬抗下了这道好像天灾一般的“水啸”,否则如果在它们刚刚下河时就给来这么一下,只怕便已是全军覆没了。
“再喊一次话。”待吹到面前的灼热之风稍稍散去,摩里亚蒂开口道。
“是的,爵士。”第一次完整目睹破甲爆裂箭的恐怖威力,格兰特也有些呆住了,听到身后摩里亚蒂的话,这才反应了过来,第三次向着河中的沃夫冈喊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我要求你们立即无条件投降!”
“投降?”
此刻的玛格丽特已是全身湿透。不知是因为河水过于冰冷,还是刚刚的那可怕一箭终于让女狼人失了方寸,全身红甲的身体竟然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投降?沃夫冈的战士从来便不知道投降是什么东西!?”
又回头远远望了一眼北岸上已散落一地、但依旧熊熊燃烧着的货车碎片,玛格丽特忽然狠狠咬住了自己的红唇,一缕刺目的鲜红潺潺流出,立时让那两瓣唇片显出一抹刺目惊心的红艳。
“我命令,朗基努斯,全体,冲…”可惜,玛格丽特玉石俱焚的自杀式冲锋命令最终并未能完全出口,老狼人在一瞬间回转过身,一刀鞘击在女狼人的颈上,将其击晕了过去。而见到老狼人如此突兀的举动,其他的狼骑兵虽然眼中纷纷闪过一丝惊乱,却罕见的没有动作,而是平静地各自停留在原位置看着老狼人将暂时失去意识的玛格丽特稳妥地放置在其座狼上,又慢慢回转过身去。
“我代表沃夫冈朗基努斯中队,同意向贵部投降。现在,请放开登陆场,让我们上岸。”老狼人抬着头,冷漠地看着二十余米外的摩里亚蒂,高声道。
“很好,我接受朗基努斯的投降。”摩里亚蒂踏上一步,微微一笑道,目光则分毫不让地与老狼人对视着。
“爵士,真得就这样让他们上岸?”一旁,格兰特快步回到摩里亚蒂身旁,低声问道,似乎有些额外的担心。
“没关系的。”摩里亚蒂并未去看五级骑士,而是继续望着河中的狼骑:“有记载以来,还从未发生过沃夫冈失信的记录。你应该明白,这些狼骑兵都太骄傲了,骄傲得都不屑于撒谎或者掩饰自己的恶意。”
“好的,我知道了。”格兰特点点头,接受了摩里亚蒂的指令,接着便指挥众人类战士齐齐向后撤出了近十米,把空白的河堤留给了沃夫冈。
“全体都有,上岸。”仿佛是有些赞赏于摩里亚蒂这个敌军指挥官的自信和大胆,老狼人竟忽然一笑,当即下令道。
而听到老狼人的指令,其他的狼骑兵也再无异议,跟随在老狼人的座狼身后,一鼓作气冲上了桑多斯河的南岸。
“看住小姐。”在河岸上站定,老狼人回身望了眼其他活着上岸的沃夫冈,冷声命令身旁的两头狼骑后,自己则从座狼上跳下身来,独自向着十米外的摩里亚蒂等人类走去。
而见到孤身向着自己走来的老狼人,那些站在更后方的人类战士反而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似乎十分担心对面的狼人会突然反悔然后向他们发起进攻。但是事实证明,多数战士的不安实际并无需存在。当来到摩里亚蒂身前一米处时,老狼人突然抽出了自己鞘中的弯刀,然后深深一躬身,将弯刀递到了摩里亚蒂的面前。
“如方才所言,我代表沃夫冈朗基努斯中队,向阁下投降。”老狼人的话音依然冷静、低沉、带着一丝仿佛天生的骄傲,好像此时此刻他并不是投降者,而是受降者一般。
“我接受贵部的投降。”摩里亚蒂看着面前向自己躬身献刀的老狼人,然后接过对方的象征放弃抵抗的佩刀,又道:“不论是你我哪一方,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是对在场所有的人最为有利的。”
“的确如此。”这时,老狼人缓缓站直了身体,点点头。
“不过我并不打算收缴贵部的兵刃。因为我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这时,摩里亚蒂突然伸出手,将弯刀又双手奉还给了老狼人。
“什么意思?”摩里亚蒂的这个举动似乎完全出乎了对方的意料,老狼人平静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异色,却一时没有去接回自己的佩刀。
“无论怎么讲,缴械对于一个真正的战士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屈辱。而且,我认为即便手无寸铁,沃夫冈也依旧是沃夫冈,并没有本质的不同。”摩里亚蒂如是解释道。
“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类,孩子。我是朗基努斯中队的副官,克劳塞维茨。请告知我你的姓名,我需要知道我在与谁说话。”摩里亚蒂的一番话立即在后方的狼骑兵中引起一阵骚动,不过老狼人依旧神色平静,只是言语间已多了一分少见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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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寻死,狈隆,老兵
“我的名字是:摩里亚蒂.恩斯博格。”摩里亚蒂将弯刀送还到老狼人手中,同时答道。
“好的,我已记住了,摩里亚蒂。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你与你的追随者杀死了哥顿吧?用刚才的那种魔法弩箭?”老狼人将弯刀收回,伸出残缺了一指的左手,轻轻抹过泛着寒芒的精铁刀刃,略低着头问道。
“是的。野蛮图腾的食人魔萨满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强大对手,战阵之间为了彼此的生存,我无法留手。”老狼人口中提到的名字,摩里亚蒂虽然是第一次听到,但却很清楚指的是谁,而且也没有否认的打算。
“你很坦诚。”得到了答案,老狼人抬起绿莹莹的眼眸,直视着对方:“哥顿是我多年的老友,所以我立意要为他复仇。如果你不想异日被我斩下首级的话,奉劝你现在就杀了我。作为俘虏,我不会反抗。”
说完,老狼人“啪”地把弯刀又扔回到摩里亚蒂的脚边,然后重重闭上了双眼。而他的这番话,立时又引起了朗基努斯中队众狼骑的骚动和纷乱。
“呵呵,沃夫冈的老牌军官都如您这般有趣吗?或者说是狠辣?”摩里亚蒂完全无视投在自己身前的利刃,反而饶有兴趣般地定定看着老狼人,笑道。
“什么意思?”仿佛是被对方轻易看穿用意后有些微微的泄气和窘迫,老狼人一下又睁开双目,反声喝问道。
“如果我也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曾在故‘欧根公爵’的‘狈隆参谋部’服役过吧?”没有理会老狼人有些怒气的问话,摩里亚蒂却一转话题自顾自地反问道:“而且职衔应该不低,或许便是一位见习参谋尉官?”
“年青人,你的想象力和洞察力让我十分吃惊。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出这样判断的?”听到摩里亚蒂的问话,老狼人第一次在人类面前露出了一次讶色,仿佛是心底最深的某个隐秘让一个陌生人一下道出了口一般。
“是您的头盔告诉我的。”见到自己终于让眼前这个分外难缠的对手产生些许情绪的波动,摩里亚蒂不禁暗暗长出一口气,但神情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淡然。
“头盔吗…原来如此。没想到,在王国内早已没人记得的‘狈隆小圆盔’,一个人类却能一眼认出。看来,克鲁洛德被埃拉西亚压制了千年,也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听到摩里亚蒂的解释,老狼人似乎突然有些难以抑制的黯然神伤,而这在这个始终冷静淡漠的老兵身上是显得如此得不正常。又轻轻叹了口气,老狼人将自己的那顶陈旧但异常洁亮的小圆盔从头上摘下,拿在手中,轻轻抚摸着。
“我只是一个浅薄的历史爱好者而已,同时也略通一些军事,所以十分敬慕于贵国欧根公爵在三十五年前所创立的狈隆参谋部,因此也就特别留意了与之有关的一些文献记载。”摩里亚蒂看着老狼人,语气也和缓了下来。
“敬慕?”似乎是有些吃惊于摩里亚蒂的用词,老狼人不禁看了对方一眼。
“是的,敬慕。”摩里亚蒂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又重复了一遍,接着道:“我想,若非因为那场意外致使欧根公爵不幸英年早逝的话,狈隆参谋部的大名恐怕早已响彻安塔格瑞琪大陆了。只可惜,随着公爵的故去,之后的二三十年间便很少听到有关狈隆的消息了。”
“呵呵,你是我听到的第一个发表如此言论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埃拉西亚的人类。真是令人痛彻心骨的讽刺啊!呵呵,意外…意外嘛…”老狼人看着摩里亚蒂,一字一句道,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
“也许贵国后来的历任军部长并没有意识到参谋部所蕴藏的巨大价值,而将之荒废和懈怠了吧。不得不说,这是克鲁洛德王国的巨大损失,却也是埃拉西亚王国的绝美幸运。”摩里亚蒂客观地继续说道。
“你真的理解狈隆的价值所在?年青的法师?”对于摩里亚蒂的评价,老狼人好像并不相信,也许他更会觉得这不过是一个机灵的敌人故意在编造着某种别有用心的说辞而已,况且摩里亚蒂的本职身份并不是军人,而只是一个法师。
“神庙是心,容克是剑与手足,参谋部是大脑。若克鲁洛德以此为武装,则大陆无敌。”摩里亚蒂直视着老狼人的眼睛,缓缓说道:“这便是我的评价。”
“神庙是心,容克是剑与手足,参谋部是大脑…若克鲁洛德以此为武装,则大陆无敌…”
听到这句话,老狼人仿佛瞬间遭受到雷电轰击一般,呆呆地楞在那里,一动不动。铁色的眼眸中,一股久已未见的神采浮起又沉下,好像多少年深埋的记忆在这个时点一下爆发出来了一样,几乎就要撑爆老狼人的整个身体。
不知过了许久,老狼人才终于停住口中的喃喃,重又抬起铁色的眼眸,望向摩里亚蒂:“也许我现在就应该不顾一切把你杀死在这里,哪怕抛弃我作为一个军人的崇高荣誉。”
“为什么呢?”
依然是毫不躲闪地与老狼人相望对视,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死亡威胁。其实摩里亚蒂在此前就已十分清楚老狼人一上岸时就渴望着让自己动手杀死他,以使得其他狼骑兵能够立即摆脱投降者的身份,然后顺势把所有人类杀光在桑多斯河边。
“因为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老狼人咬着獠牙,双目圆睁。
“谁?”
“欧根公爵!”
………
但是一直到重新把丢下的弯刀收回并再次佩戴回腰间,老狼人还是没有对摩里亚蒂出手。
也许在刚才的某一刻,老狼人的杀心真的是如此之重,重到就算把身后的玛格丽特都牺牲掉,也要将眼前的法师消灭在这片冰原与荒野的交界线上。因为摩里亚蒂的那句“参谋部是大脑”的评价,确实让老狼人感到了无比的威胁。是的,老狼人恐惧了,而且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得恐惧。他害怕有朝一日,这个同样对“狈隆参谋部”军事体制有着深刻理解且推崇备至的年青法师,会在埃拉西亚或者布拉卡达也建立起自己的“狈隆”来。而到了那一天,具备了强大军事大脑的人类骑士军团或者法师军团,将会彻底泯灭克鲁洛德“大陆无敌”的终极梦想。所以,老狼人真的渴望能够不顾一切,把这种可怕无比的威胁给消灭在萌芽中。
但是,最终,因为某个原因,老狼人还是放弃了。而且,是彻底的放弃了。
放弃之后的老兵,看起来是如此得不甘、如此得颓唐、如此得苍老。近乎比铅块还要沉重的疲惫与孤独如藤蔓一般飞快爬上他枯瘦的脸庞,原本笔挺的背脊也不知不觉间显出一丝岁月的佝偻,便仿佛正午阳光下一道已应存在的阴影。
而直到这一刻,老狼人才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老兵,有一天,真的是,会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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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短的一章,但感觉到这里顿笔刚好,呵呵。
感谢“养乐多真好喝”的新打赏。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降,一击,认错
“从现在起,我放弃朗基努斯中队指挥官的职务。但是我个人,绝不投降!”苏醒过来的玛格丽特很快从身旁的狼骑兵口中知道了在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些什么,接着便一下跳下座狼,大步走到摩里亚蒂与老狼人身旁,冷声道,而饱含怒火的目光始终都未投向老克劳分毫。
听到玛格丽特的话,老狼人轻轻挺了挺微弯的腰背,便想要说话。但是,却被摩里亚蒂抢先了。
“说吧,如何才能让你投降,朗基努斯中队的前任指挥官。”摩里亚蒂没有以往惯常的平静,而是一种近乎挑衅的口吻对着玛格丽特道:“我尊敬那些拥有顽强斗志的对手,却也蔑视某些不知轻重的娃娃兵。你刚才的话语让我想起了寒冬里无依渡鸦的可怜叫嚷,除了刺耳以外,便再无任何意义。”
“你说什么!?你这个只会耍弄些阴谋诡计的胆小人类!你说谁是娃娃兵?”几乎还不等摩里亚蒂的话音落地,玛格丽特便勃然大怒地对着法师狂吼起来。也许自从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如此赤罗罗地直面羞辱女狼人。
“难道不是吗?或者把自己的士兵带向毫无疑义的必死深渊,便是沃夫冈的优良传统?”摩里亚蒂冷冷一笑。
“你!”不知为何,对于这句诘问,女狼人有些无言以对,但更加恼羞成怒了。
“觉得我的话很不好听?呵呵,没关系,我给你机会,向我挑战吧。我们一对一,怎么样?我不欺负新兵蛋子。”摩里亚蒂仿佛未见到女狼人眼中已然盛不下的灼灼怒火,依旧冷言道:“还有补充一点,我不会用刚才那种魔法弩箭的,免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混蛋!你才是新兵蛋子!”面对摩里亚蒂的连续讥讽,玛格丽特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滚烫的血液如熊熊的炉火般不断燃烧着她的气息,已接近沸腾:“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二级法师,除了那种爆炸箭,你还会什么?”
“想知道吗?那就来试试吧。我已经说了,一对一。”摩里亚蒂说完,竟独自一人转身向着南岸边一座小丘的背后快步走去,再不理会女狼人。
“很好!既然你想找死,看我怎么样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玛格丽特看着摩里亚蒂的背影,银牙紧咬,便几步直追了上去。
“所有人都留在原地,等我回来。我说的是,所有人!”
这时,远去的摩里亚蒂忽然又转过头来对着众人高声道。当即,原先也想要追上去的怀特停住了脚步。而另一侧的老狼人则深深叹了口气,也将众狼骑兵留在了原地,自己则遥望着两人的背影徐徐消失在小丘之后。
“需要把你的座狼拉来吗?”与女狼人相向间隔二十米在小丘背后站定,摩里亚蒂微微抬着头,看着玛格丽特,轻声一笑道:“也许这样,你能更勇猛些。”
“哼!”
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口才根本无法与对方的毒舌相抗衡,站上了角斗场的女狼人竟然一下坚挺地忍耐了下来,只是拔出自己的金色弯刀,直直地指向对手,再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呵呵,不错。”摩里亚蒂又是一笑,点点头:“那么,来吧。”
“杀!”
不等对方的“吧”字完全出口,玛格丽特已一声怒喊,持刀向着摩里亚蒂急速冲去。
二十米的距离,在女狼人的全力冲刺下恐怕不用三秒钟就能轻易跨过。况且,此时此刻气疯了的玛格丽特步伐迈得是如此之大,近乎是拿出了玩命的力气在向前狂奔,几乎是恨不得瞬间来到摩里亚蒂的面前,把他一刀砍倒。
可是,就当玛格丽特迈出的第十步堪堪落到地面上时,一团迷你沼泽幻影忽然将她修长的小腿团团包围。
骤然间,意外的失速和近乎水平的前倾身姿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进而彻底打破了女狼人的身体平衡。
仿佛一下回到了自己最年幼的时候,早已忘记了摔跤是什么滋味的玛格丽特却在人生最大的敌人面前跌倒了,而且是重重的跌倒了,摔得与一条瘸腿的狗毫无两样。
粗糙的沙土和尖利的小石子如锉刀一样,轻易地在直直摔出的女狼人身上划出一道道粗鲁的伤痕。若不是有那领红色皮甲的保护和覆鼻式头盔的遮挡,恐怕这么重重一摔之下,玛格丽特的身上、脸上就要多出许多淋漓的血口了。
而就当女狼人死死憋着一股泪意,顽强地从地上爬起身,准备再次向可恨的仇敌发起不死不休的冲锋时,一道迅疾的身影已如最凛冽的寒风一般刮到了她的身旁。而随着这道身影一起到来的,还有一支赤色的、带着微微火焰气息的锋利剑刃。
看着短剑淡淡地点在了自己的唇前,玛格丽特紧紧抿着嘴,眼中透满了屈辱和不甘。这一刻,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短剑的主人。因为她害怕,害怕对方再一次给予她无法容忍的羞辱和打击。而且这一回,玛格丽特也已经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去回应了。
就这样,红唇与短剑静静对峙了有几秒钟。突然,女狼人深吸一口气,竟一下抬起修长的颈项向着剑刃直撞过去。
“啪!”
最终,脆弱的咽喉并没能拥抱住无情的剑锋。只是,紧接着一个异常响亮的耳光却将女狼人再次打翻在地,甚至连那顶精铁铸造的头盔也被一同打飞了出去。
“懦夫!蠢女人!无知的野兽!”摩里亚蒂看着跌坐在地上,金色长发如瀑布一般散开的女狼人,冷声道:“刚才你没能带着手下的士兵送死,现在便打算自己送死?是吗?”
玛格丽特没有回答他,只是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深深抓着一拨砂土,呆呆地垂着头。
“寻死?多么得勇敢,多么得伟大啊!竟能够藐视可怕的死亡,简直就是英雄一般的壮举了。告诉我,你是这样想的吗?”摩里亚蒂走上一步,就站在女狼人的脚边上,继续问道。
玛格丽特依旧没有做声,只是把头压得更低了,几乎低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但实际上呢,你只是一个懦夫!一个卑劣的懦夫!仅仅凭着一股傻气,脑袋一热,眼睛一闭,就用脖子去跟刀剑较劲。呵呵。”说到这,摩里亚蒂又是冷冷一笑:“我要收回我刚才的一句话:你不是娃娃兵,你只是一个娃娃。因为你根本不懂得荣誉和牺牲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所以不配称为‘兵’。”
“呜…”
终于,在摩里亚蒂的连环恶语之下,玛格丽特再也忍耐不住,哭将了出来,进而一发不可收拾地嚎啕大哭。
“就算…就算你打败了我…可是…你不能这般侮辱我!”努力睁大滚滚的泪眼,女狼人一下抬起头,向着摩里亚蒂哭喊道。
“侮辱你?如果我的话让你感受到了屈辱,那么你的行为却让我感觉到了憎恶!”摩里亚蒂毫无怜悯地看着泪如雨下的玛格丽特。
“呜…”
“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差到不能再差的小卒。论武力,野蛮图腾的瓦廖沙比你强悍十倍;论指挥,你连给克劳塞维茨先生当学徒的资格都没有。你只看到你的副官将你莫名击昏,然后接受了我的招降。可你是否知道,那是一个老兵放弃了自身最珍视的荣誉而只是为了保全某个人的性命。你更不会知道,在这个老兵向我投降的一刻,就已打定主意,希望以自己的死来洗刷耻辱,同时也为朗基努斯争取一个反败为胜、挽回名誉的机会。而你呢?你为你的部下和中队作过些什么?带着他们送死?还是用冷漠和愤怒在老兵的伤口上继续撒上一把盐?”仿佛疾风骤雨一般,摩里亚蒂几乎以一种大吼的方式斥责着面前的女狼人,也许是刚才玛格丽特对于克劳塞维茨那丝不敬的目光,真的让他愤怒了。
“说实话,原先我是不敢杀你们的。刚刚交恶下了野蛮图腾,如果再把一个中队的沃夫冈送下地狱,恐怕我和多罗商队以后便无法再踏入飓风荒原一步了。所以,我才会力主逼降你们。但现在,我却已不屑杀你了。也许,你与沃夫冈的某位巨头关系密切,但在我眼里,你远远及不上那些已经死在桑多斯河里的狼骑兵,那些不顾生死跟随着你勇敢突击的狼骑兵,那些面对危险便会用身体组成盾牌来保护你的狼骑兵。与这些真正的勇士比起来,你,渺小得仿佛沙尘。”
仿佛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讲到这里,摩里亚蒂忽然深深叹了口气,住口了。接着,又停顿了一下,摩里亚蒂从袖中抽出一块布帕扔到了玛格丽特的膝上,便转过身向着河边缓步离开了。
大概在走出十余米,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哽咽。
“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没有听清。”摩里亚蒂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只是等待着。
“对不起,是我错了!”这一次,女狼人用尽全力,向着摩里亚蒂大喊道,向着河边方向的朗基努斯中队喊道,更向着已消逝在桑多斯河中的那些狼人勇士喊道。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吧。”
又沉默了片刻,摩里亚蒂回转身,走回玛格丽特身旁,递出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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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惊讶,协议,赎金
当见到双眼红肿的玛格丽特默不做声地跟在摩里亚蒂身后缓缓走来,包括老狼人在内的朗基努斯众狼骑兵都感到惊异非常。因为他们早已熟悉女狼人出挑,泼辣,不服输的个性。若不是现在亲眼所见,没有一个狼骑会相信玛格丽特有一天竟会如此乖觉、服从、有些小可怜地亦步亦趋跟随在自己的“大敌”身旁,甚至通红的双眸中还带着几许隐约的怯意。
“这个人类到底对玛格丽特小姐干了什么?”
一时间,同一个疑问在每个狼骑兵的脑袋里轰然作响。即便是老练冷静的克劳塞维茨,也在这一刻不禁起了一丝八卦的念头。
不过,相较于沃夫冈众人的目瞪口呆,多罗诸人的反应却要平静得多。一日一夜以来,人类战士们早已见识了摩里亚蒂创造太多次奇迹。就算现在再加上降服骄傲大胆的女狼人指挥官,也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我与玛格丽特小姐已经商量妥当。从现在起,克劳塞维茨将接替她成为朗基努斯中队的代理指挥官。而玛格丽特本人,则以个人身份暂时成为我的追随者,直到多罗商队与沃夫冈之间的小纠纷解决完毕为止。”来到老狼人与格兰特等人的面前,摩里亚蒂看了诸人一眼,徐徐道。
“成为你的追随者?”听到摩里亚蒂的话,老狼人又是一愣,随即转目看向女狼人:“是这样的吗,玛格丽特小姐?”
“是。”玛格丽特轻轻点点头,又偷看了眼摩里亚蒂的侧脸,道:“由于我的错误,让朗基努斯蒙受了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我已不适合再担任中队的指挥官。而成为摩里亚蒂先生的临时追随者,也是出于自愿。因为在刚才的角斗中,我输了。”
“玛格丽特,你完全不必如此…”老狼人立时开口劝阻,却被打断了。
“对不起,老克劳。”女狼人对着克劳塞维茨摇了摇头,然后深深一躬。
“这…”老狼人被玛格丽特的举动一时有些弄懵了,当即转身怒向另一边的摩里亚蒂看去。
“能够时时反思自己的言行,同时尽力弥补所犯下的每一个错误。这是一个优秀指挥官必备的品质,不是吗?”无视于老狼人的怒目,摩里亚蒂微微一笑,却向着女狼人点点头。
“你!”
这一下,克劳塞维茨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了。既无法指责法师说得不对,又对玛格丽特的突然改变感到欣喜。即便当年在狈隆参谋部为欧根公爵制定第四次布匿战争的推演方案时,老狼人都没有如此纠结过。
但是最终,克劳塞维茨还是接受了摩里亚蒂与玛格丽特的“商议结果”,同意暂时代领朗基努斯中队指挥官一职。至于女狼人作为法师临时的追随者,也被老狼人严格界定在了一个最小的区间范围内,即:朗基努斯中队一旦重获自由,玛格丽特便自动恢复军事主官的身份,而其法师追随者的名义与责任也同时终结。而对此,摩里亚蒂没有异议。
既然多罗商队与沃夫冈朗基努斯中队就最关键的投降事宜达成了一致,桑多斯南岸上的紧张气氛便一下松缓了下来。尽管大部分狼骑兵依旧对于自己被俘的事实极端不爽,但是玛格丽特和克劳塞维茨的命令却被严格地执行了下去。而且,这一次多罗商队,或者说是摩里亚蒂,也是依靠着实力明打明地将狼骑逼降,而没有使用见不得人的小人伎俩。所以哪怕心有不服,高傲的狼人们也不屑于多废话什么。
大约半小时后,得到了休伯骑士信号的富兰克林带领着五、六个与他一齐佯装逃亡的手下,快马返回了桑多斯岸边。而当见到一个中队的沃夫冈狼骑兵与自己商队的人和平地站在一处,管事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已经从休伯那里知晓了摩里亚蒂将敌人成功逼降的事实,但是实际面对时,却依然感觉如在梦中。
接下来,作为多罗和朗基努斯的分别全权代表,富兰克林便与克劳塞维茨走到一边,秘密商议起如何解决目前双方争端的办法。至于其他人类和狼骑,则依旧停留在原地,等待着最终“和解方案”的达成。
“摩里亚蒂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时,女狼人忽然走上一步来到法师跟前,轻声问道。不过目光却仍有些低垂,似乎不太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请问。”再没有冷言冷语,摩里亚蒂微笑着看着玛格丽特,道。
“如果…当然我只是假设…如果之前老克劳没有阻止我的话,那么你真的会用那种可怕的魔法弩箭把我们全部杀死在桑多斯河里吗?”玛格丽特轻咬了下嘴唇,问道。
“会的。”摩里亚蒂的回答十分干脆,不带丝毫的矫饰。
“但你不是说过‘不敢’的吗?”女狼人立即追问道。
“‘不敢’是出于敬畏,却并不等同于恐惧或者胆怯。”摩里亚蒂的眉角略略一挺,口吻中却也多出了一丝金铁之音:“我不愿无谓成为沃夫冈的敌人,但这并不代表我祛于与你们为敌。”
“是这样。”玛格丽特点点头,略顿了顿,又问道:“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使用了什么魔法欺骗了我们呢?之前在北岸瞭望时,我真的认为多罗商队是丢弃了一切货物、纵马向南方逃窜,所以才下令中队强渡追击,却不料落入了你的埋伏。”
“那是一个二级法术‘魔幻伪装’。”摩里亚蒂没有隐瞒地答道。
“魔幻伪装?”
“是的,通过魔法的力量制造出一组逼真的幻影,欺骗旁人的视觉。”见女狼人一下好奇地看向自己,摩里亚蒂于是简略解释道:“你所看到的多罗全员弃车南走,便是这个法术形成的幻象出来的。“
“可是,既然魔幻伪装那么神奇,为什么你们还要点燃自己的货车呢?仅仅是为了让幻觉更加逼真吗?”玛格丽特似乎对于这个奇妙的魔法很感兴趣,接着细问道。
“有这方面的考虑。”摩里亚蒂一笑:“但最主要是为了麻痹你们的嗅觉。”
“原来是这样。”听到“嗅觉”两字,女狼人立即恍然。想想也是,如果没有火烧木车发出的强烈焦烟气味遮盖,就算依靠魔法伪装了身形,但是那些埋伏在河岸旁的人类战士的浓烈体味和浑身的血腥气息却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更不可能瞒过嗅觉力惊人的狼骑兵。
“摩里亚蒂先生,你真的只是一个法师吗?而不是一个战士或者职业战地指挥官?”想明白了一切,女狼人似感叹地道。
“这,是一个秘密。”
对于玛格丽特的这个问题,摩里亚蒂再没有回答,只是含糊的一笑代过。而女狼人也便没有再多问。
最后,在经过大约十五分钟“紧张而友好”的交谈后,富兰克林与克劳塞维茨终于就“战后赔偿与和解问题”达成了一揽子协议。
具体如下:
一、多罗商队与沃夫冈朗基努斯中队从即刻起全面停火;
二、朗基努斯中队承认自身的失败以及向多罗商队投降的既成事实;
三、作为俘虏的一方,朗基努斯将向多罗商队支付赎金以换取自身的自由;
四、赎金标准:每一普通狼骑兵(包含座狼在内)一百三十克鲁洛德金盾,约折合一百布拉卡达金币;代理中队指挥官克劳塞维茨两千金盾;玛格丽特则作为摩里亚蒂的私人俘虏,另作考量;
五、朗基努斯将派出五头狼骑兵先行返回沃夫冈总部求取赎金和汇报情况,其余的狼骑则将成为多罗商队的临时扈从,直到护送商队至福特要塞为止;
六、克劳塞维茨将尽力说服沃夫冈高层在三年内不再接受针对多罗商会的“生意”,同时充当中间人帮助多罗与野蛮图腾之间达成谅解意向;当然,这其中需要的费用和代价则会由多罗商会另行支付出来。
听完这份“和平协议“的内容,摩里亚蒂只是淡淡地向富兰克林点点头,未置一词。
实事求是地讲,这样的一份协议对于多罗和朗基努斯均还是有益的,至少是为解决目前的彼此困境找到了一条稳妥且可行的出路。哪怕多罗一方的巨大实际损失并无法从施暴者身上索取回来,甚至为了息事宁人未来还可能要上杆子给野蛮图腾去求情赔款,怎么看怎么窝囊和委屈。但是实力对比即是如此,如果多罗商会今后还想保住自己在飓风荒原的运输线,便不得不要如此去作。而这便是商人的悲哀。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希望拿到多少赎金?”这时,玛格丽特看了眼沉默的摩里亚蒂,小声问道。
“你觉得自己价值多少金盾呢?”听到这个问题,摩里亚蒂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这个……”
女狼人立时不知如何作答,说多说少似乎都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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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红水晶,传帮带,邀请
“我听闻克鲁洛德联合王国盛产上好的红水晶,赎金的话则请全部以顶级品质水晶石代替。我会与多罗方面私下结算。”不理睬一脸犯难的玛格丽特,摩里亚蒂看向商队管事和老狼人道。
“完全可以,没有问题。”对于赎金的分配,富兰克林本就打算与法师五五分成。毕竟商队和自己能存活到现在,几乎可说是全靠了有摩里亚蒂在,便立即答应道。
“可以做到。”克劳塞维茨也无所谓将赎金以红水晶的方式支付,至少在沃夫冈的库房内是存着不少顶级红水晶的现货,取出来代替赎金根本不费什么事。
很快,五头将立即返回总部报信的狼骑兵被老狼人点名选了出来。在带上了克劳塞维茨书写的一封短信和玛格丽特颇具英武气息的漂亮签名后,五头狼骑兵在黄昏前又强渡回了桑多斯河北岸,在人类和狼人的全体注视下消失在了远处的荒原之中。
而送走了信使,多罗和朗基努斯便在南岸扎下营来,等待明日一早商队三渡桑多斯。
激战了几乎一日夜,又是经历了连续的苦战和死亡压力的考验,现在一放松下来,大部分的多罗商队成员便再也撑不住,一个个胡乱找了背风的位置就要躺下休息。倒是富兰克林不顾疲倦,强令首先升起篝火后,才让自己的手下在近火堆的地方躺倒。而因为朗基努斯的狼骑兵已经成为了商队的护卫,所以包括格兰特和休伯在内都可以安稳地睡下,尽快养足精神、回复体力。
而只有摩里亚蒂和怀特两人,似乎依旧是精力充沛、毫无倦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喝过耐力补充药剂的关系。
因为要保护多罗商队的安全,完成自己的承诺,所以克劳塞维茨直接将朗基努斯的营地与多罗并在了一处。四十余狼骑兵被分做五组,开始轮流为商队作全天候、不间断的巡逻和警戒。
似乎是不想影响其他多罗诸人的休憩,摩里亚蒂与怀特离开营地,在河岸边的一块向外突出的大岩板上又升起了一堆小篝火,然后煮了些肉汤并架上几支烤香肠,两人竟开始对酌了起来。
“那个瓦廖沙,真的是精灵与比蒙的混血?…咳咳”怀特一口气将一大杯雷斯特灌入喉中,不想却触动了胸口的伤势,不禁咳嗽连连。
“是的,非比蒙不狂化,非精灵无呢喃。”摩里亚蒂点点头,关切地看了眼怀特的面色:“看来比蒙萨满给你留下了不小的纪念。‘荆棘之盾’虽说强大,自损却是太厉害了。”
“那个老食人魔当真是个人物,跟你一样,都可算是魔武双职业者。若不是他救人心切,孤身闯入车堡,我们恐怕没机会留不下他。”
“的确。”摩里亚蒂拿起一支已经被烤得遍体流油的香肠,递给怀特,压一压胸口的酒劲:“其实你也应该发现了,野蛮图腾的哥顿萨满与沃夫冈的克劳塞维茨副官,很相像。”
“经你这么一说,真的是如此…”听到这句话,怀特不由的一愣,眼中一下亮起一道光亮。
“经验丰富、实力强劲的顶尖‘老兵’,却不约而同出现在盗贼团中,充当辅助型的副手。这,代表什么?”摩里亚蒂轻笑着一问。
“要么是克鲁洛德的军部高层都疯了,开始无节制地挥霍最宝贵的资深军官资源;不然,就说明克鲁洛德已经在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了,现在正积极依靠‘老兵们’向有潜质的新生代指挥官传授宝贵的战场经验。”怀特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
“你也曾经是一名军人,对吗?怀特先生。”怀特的话音还未落下,老狼人却已经提着半只刚刚捕杀到的野生雪羚羊,缓步向着大岩板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玛格丽特。
“不错。”怀特站起身,接过克劳塞维茨手中已经洗剥完毕的美味,然后走到摩里亚蒂身旁坐下,把自己刚才的位置留给了对方。
“要来一杯吗,老克劳?”摩里亚蒂从自己的空间口袋中又取出两只锡杯和一瓶未开封的加西亚葡萄酒,这还是一年前玛蒂尔通过恩斯博格家族的商队代为寄送过来的。
“埃拉西亚的‘赤珠酒’?很好,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偿过这种如甘露蜜泉一般的美酒了。”没有任何的生疏感或者客套,克劳塞维茨微微一笑,拿过葡萄酒瓶,然后仿佛一个最好的酒徒似的开始借着火堆的光亮翻看琉璃酒瓶中的葡萄酒色泽。
“你也请坐,玛格丽特小姐。”摩里亚蒂向一旁的女狼人也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女狼人随即安静地坐下。
“由我来开瓶,可以吗?”这时,老狼人忽然看向摩里亚蒂道:“用克鲁洛德军人的方式。”
“当然。”听到这话,摩里亚蒂一下笑了起来,似乎十分期待。而另一边正分割着雪羚羊骨肉并一一叉上烤串的怀特也同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再没有多余的话语,克劳塞维茨徐徐将酒瓶交予左手,同时右手轻轻放于自己的佩刀刀柄上。接着,仿佛一道冷冽的月光划破千万里的黑暗和云雾,忽然降临于桑多斯河畔,只见老狼人的弯刀在空中滑过一道比彩虹更加优美的曲线,然后又好像最吝啬的守财奴一般,将那如惊鸿一瞥似的刀光即刻收入鞘中。
从开始到结束,似乎老狼人只是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劈出了极快的一刀。但是当摩里亚蒂在对方的示意下重新接过酒瓶时,看到的却是琉璃质地的瓶口上一条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细痕。接着,摩里亚蒂伸出食指对着瓶口轻轻一弹,“啪”的一声轻响,琉璃品口随即应声飞出掉落,而破开的酒瓶口边缘却比车工精心打磨的钻石还要平滑、细腻。
“这便是古典狼骑兵的‘凯旋式’?真是漂亮!”摩里亚蒂抬起头,看着老狼人,大声称赞道。
“谢谢。”老狼人淡淡地点点头,然后缓缓坐下:“摩里亚蒂先生,你似乎对于克鲁洛德的许多的传统和典故都十分熟悉,可以说说原因吗?要知道,即便是联合王国内的许多年青人,都已不再热衷于克鲁洛德过往的历史了。”
“我此前已说过,我是一个历史爱好者,且略通一些军事。而大陆上最具研究价值的历史文化体系便是古精灵帝国与之后的大比蒙帝国了。”摩里亚蒂笑了笑,为四人的杯中分别斟满葡萄酒,然后举起杯子:“为了和平与友谊,干杯。”
“干杯。”虽说摩里亚蒂的祝酒辞有些略微的牵强和过分得美好,但其他三人还是一同举起酒杯,相互一碰。
“可是,你的职业不是法师吗?怎么会喜欢这些呢?还有,你应该还具有战士职业的等级吧?”克劳塞维茨一口将自己的酒饮尽,然后面不改色地拿过酒瓶,又为自己倒满,同时问道。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当然也是兴趣使然。”摩里亚蒂轻松地耸耸肩。
“那么,未来你的目标是什么呢?强大的法师,或者是高深的学者,或者是富有的权贵,或者成为一名职业军人?”老狼人又问道。
“也许都会,也许都不会。”摩里亚蒂想了想,说了实话,尽管这样的实话怎么听怎么像假话。
而听到摩里亚蒂的回答,克劳塞维茨也未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小口酌着杯中的佳酿。篝火旁的气氛一时又陷入了冷场。
“摩里亚蒂先生,你是一位法师。这次与多罗商队一同出行,是外出游历吗?”过了一会儿,女狼人忽然放下酒杯,问道。
“不,是前往埃拉西亚处理一些事务。”摩里亚蒂摇了摇头,同时递出一支烤香肠给对方:“不久,便要返回布拉卡达。”
“谢谢。”玛格丽特道谢拿过,却并不吃:“那你今后会考虑前来克鲁洛德发展吗?如果有你这样厉害的法师加盟的话,我想父亲大人一定会很高兴。”
“你的父亲?”对于女狼人突然招揽似的话语,摩里亚蒂微微一笑。
“啊,我父亲也是一位狼骑兵军官…我觉得魔法对于军队作战真的很有帮助,所以你如果能加入到我们克鲁洛德军方的话,肯定会得到最大的尊重和最好的待遇。更何况,你的魔法弩箭还那么厉害。”玛格丽特似乎有意回避了其父亲的身份,而是继续热烈鼓动着法师。
“也许吧,也许我会前往克鲁洛德的。”摩里亚蒂想了想,没有简单的拒绝,而是用了一种虚拟的口吻回答道:“不过,即便我到了那里,想要做的事情却也不是作为一个魔法师。”
“那你的愿望是?”玛格丽特微微一愣。
“重建‘狈隆’,那才是真正厉害的‘魔法’。”摩里亚蒂忽然一笑,对着老狼人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是否能邀请你前来帮助我呢,克劳塞维茨参谋?”
“你说参谋部是大脑,那么你所建立的大脑,将把刀剑指向谁呢?”老狼人毫不相让地看着摩里亚蒂,沉声问道。
“我还没有目标,但敌人或者仇人却永远是不缺的。你说呢?”摩里亚蒂向老狼人举起酒杯。
“哼!”克劳塞维茨冷冷一哼,沉默了片刻,却终究与摩里亚蒂轻轻碰了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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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狼堡,刻耳柏洛斯,归来
索斯科那盐碱地,位于克鲁洛德联合王国的东南部,它的南面便是著名的飓风荒原。千年之前,比蒙和野蛮人的先祖正是凭借着这块布满流沙滩、毒气窟和有毒泉眼的不毛之地,才最终阻挡住了埃拉西亚强大人类军团的追击步伐,为逃亡至此的比蒙帝国余脉保留下了一线生机。
此后,比蒙在克鲁洛德建国立制,索斯科那也就成为了王国抵御南方人类强敌的可靠屏障和前沿阵地。经过百多年的不懈努力和艰辛建设,一座巨大的据点堡垒终于矗立在了盐碱地的最中心,也是大队行军唯一可供通行道路的咽喉处。而为了纪念在索斯科那战役中壮烈牺牲的三万狼骑兵勇士,这座克鲁洛德南方疆域最大的要塞被命名为“沃尔夫斯堡”(狼堡)。
不过,随着岁月的不断流逝,人类王国对于克鲁洛德的军事压力早已不复当年那般强劲。尤其是近百多年来,埃拉西亚不但已经无力对比蒙发起有效的军事进攻,反过来克鲁洛德的小股军队却时常主动出击,穿越飓风荒原向人类的西南各郡发起中小规模的骚扰和劫掠,且战果大多可观。长此以往,一股越来越乐观的作战情绪开始在克鲁洛德军方内部蔓延。甚至在近十数年来,有不少比蒙中高层官员还提出了一种名为“快速制胜”的论调,也愈发甚嚣尘上。
所谓快速制胜论,其核心思想是认为在目前阶段比蒙王国的军事实力已经大大超越了老迈的人类王国。只需下定决心、将战争的脚步踏出沃尔夫斯堡,那么大致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击垮埃拉西亚西南三郡的抵抗;无须半年,便可以占领下至少一半的人类国土;而最终在一年以内,完全消灭以格里芬家族为首的人类贵族军事集团,拿下埃拉西亚全境,并彻底取回本属于比蒙的大陆至尊宝座。
而这样一种带有明显攻击倾向的思潮,在大批年轻的比蒙军官中也极具市场号召力。甚至有些狂妄之辈,已经又把速胜论的时限再次缩短,直接宣称十个月乃至三旬之内便能解决拖延了千年之久的“领土争端”问题。实在是…
“实在都是些蠢货!无可救药的蠢货!就算统统扔进风暴海喂鱼也再不足惜。”叶卡捷琳娜半靠在“刻耳柏洛斯”的背上,双腿蜷缩,两手不停摆弄着座骑浓密、厚实的毛丛,不屑地自语道。
“是的,主人,您说得一点没错。”半兽人赭尔听到女狼人的声音,急忙应声道。
“哼,你又知道什么!”叶卡捷琳娜觑了自己的追随者一眼,冷声一哼。
“嗷!”
而似乎感觉到了背上女狼人的不爽情绪,身形巨大的魔宠也忽然嘶吼了一声。低沉的吼叫中仿佛带着滚滚闷雷,甚至周围随行护卫的十对狼骑兵的座狼在听到这样的低吼声后也不禁露出少许不安的神情来。
“不要吵。”听到魔宠开声,叶卡捷琳娜直接便伸脚踢了踢刻耳柏洛斯的粗壮后脑勺,吼声随即收咽了下来。
“女主人可真是厉害!”见到女狼人漫不经心地便将刻耳柏洛斯轻易管服住,赭尔不禁又在心底暗暗叹服着。
要知道,这头刻耳柏洛斯可是不知被神庙封印了多少年的可怕异界魔兽啊!
根据神庙古老文献的记载,四百八十年前为了抓捕这头莫名穿越空间屏障、突然闯入克鲁洛德腹地为恶的地狱三头犬,共牺牲了包括两位光辉萨满、一位权杖大萨满、十三名野蛮人狂战士、外加一个半中队大耳战士在内的百多人,才勉强把这头实力堪比巨龙的恐怖变异恶魔封印在一处偏僻战神庙宇的圣殿中,代价可说是十分惊人。此后,每隔三十年,神庙便会安排一代人中最具潜质的年青萨满前往这座偏远的庙宇,试图召唤这头地狱三头犬,将之纳为魔宠。但可惜的是,几个世纪以来虽然几多尝试却无一成功。
但令人感到无比吃惊的是,就在半年前叶卡捷琳娜却成功将这头沉睡了许久的恶魔唤醒。在经过一系列不得为外人所知的考验和交涉后,地狱三头犬奇迹般地响应了女狼人的召唤,正式成为其唯一的魔宠,并取名为刻耳柏洛斯。
虽然,在经过长久的沉睡后,刻耳柏洛斯的实力等级已大幅倒退,远无法与当年的巅峰状态相提并论。同时,原本的三只地狱犬头颅中的左右两个也已萎缩成小小的一团。但是如果这样就轻视了这头苏醒恶魔的可怕战力,却是再错误不过的。至少,赭尔就曾亲眼见过刻耳柏洛斯轻松随意地将三个人类中阶战士撕咬成碎片,然后还傲娇不已地只挑出猎物的心脏打了个小牙祭。
加之这头地狱三头犬性格极为暴躁,除了叶卡捷琳娜之外几乎六亲不认,所以赭尔自从第一眼见到它开始,便对其产生了不小的恐惧情绪。乃至当女狼人骑乘在魔宠身上时,半兽人通常是不敢轻易靠近上去的。
“加快些速度,中午之前赶到沃尔夫斯堡。”又看了眼几米外亦步亦趋跟随在自己身旁的半兽人,叶卡捷琳娜实在提不起与之讨论问题的兴趣,便催促道。
“是,主人。”
赭尔的座骑是一头体格十分健壮的战山羊,一双巨大的直立犄角与半兽人的羊头帽可说是颇为相像。虽然,战山羊短途冲刺能力远不及座狼,但耐力却是不差,且相当适合与山地行进。听到了女狼人的命令,半兽人当即呼喝着加起速来,而其他的二十头狼骑也立即疾步跟上。
大约在正午前的一刻,经过数小时快速的行军,叶卡捷琳娜一行的前方终于出现了狼堡的巍峨身影。
不同于温莎堡或者福特要塞这样的人类城堡,沃尔夫斯堡并非是全石质结构,而是半木半石。而且,比蒙在建造狼堡时使用的石料也不是那种成规制的方形块岩,却是用许许多多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石片散料堆砌起来的。这主要是因为克鲁洛蒂地处西北荒原,实在没有人类王国那般雄厚的财力和资源去建设垒石制的城堡。
但是,若是有人因此便小看了比蒙要塞的防御能力,就无异于大错特错。
通过特殊配方的粘合剂联结,比蒙的工匠能够把散碎的石头拼凑地比整块巨岩还要坚固;而在索斯科那盐碱池泽中充分浸泡了三年的木枝,不但会变得与生铁一般坚硬、沉重,同时还额外增添了强大的阻燃特性,直接成为建筑军事工事的最佳材料。所以,仅仅依靠着不足福特要塞四分之一的建造成本,克鲁洛德便成功将巨大而坚固的狼堡建立了起来。
建成后的沃尔夫斯堡外墙高约十米,呈方形,方圆约两公里。两座巨大的箭塔树立在城门两侧。每一座巨大的塔身内部至少可容纳二十个半兽人,并从半开放的塔楼窗口向外投掷飞斧。而依靠着附近的一座大型露天盐泽,沃尔夫斯堡的外围更是被引入一条两米宽的白色盐渍河。一只只被削尖了头的木桩仿佛匕首一般被固定在盐河的底部。若是有人不幸掉落进去,就算不被木桩刺成血人,恐怕也要被高浓度的碱性河水给烧灼个半死。
就在狼堡建成的头几年里,当时国力仍然强大的埃拉西亚王国曾几次出兵,打算将这座横梗在进军克鲁洛德咽喉通道上的大钉子拔除。但是经过实际战役的尝试,无论是正面强攻,还是放火放烟,甚至使用投石车和撞城锤硬打,却都无法破开沃尔夫斯堡牢固的城墙。最终不得不黯然退军,从此再未做过类似的尝试。
当叶卡捷琳娜的队伍终于来到狼堡的大门前时,巨大的地狱犬恶魔立时引起了门口守卫的野蛮人战士的强烈紧张。甚至在一声无法忍耐的惊呼的召唤下,大批半兽人掷弹手纷纷在两座箭塔中显出身影,一柄柄锋利的飞斧已经对准了堡前的可怕魔宠。
“不要吵!”拍了拍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敌意、开始逐渐暴躁起来的刻耳柏洛斯,女狼人在魔宠的背上缓缓站起身,同时将手中的金色狼头权杖举起。
“啊,是叶卡捷琳娜小姐!”见到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灿烂光芒的权杖,匆匆赶到的城门军官立即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当即喝退仍在全力戒备的野蛮人士兵和箭塔中的掷弹手,然后快步来到女狼人身前,深深一躬:“欢迎您回来,叶卡捷琳娜大人。”
“恩,是菲勾啊。”叶卡捷琳娜坐回到刻耳柏洛斯身上,看了军官一眼,淡淡地一点头:“父亲大人在‘狼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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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比蒙的要塞,狼穴,觐见
“是的。公爵大人这几日一直都在城中,并未外出。”作为沃尔夫斯堡的城门校尉,菲勾自然知道自己的老大的去留,于是一边回答着女狼人的提问,一边命令身后的士兵列队让开进入狼堡的通道。
“恩,我们回去。”
似乎考虑到若是自己的魔宠就这般大摇大摆地进入狼堡很可能引起许多不必要的惊慌或者麻烦,叶卡捷琳娜于是从刻耳柏洛斯的背上跳下,然后轻轻拍了拍魔宠的肩胛,在魔宠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地狱犬发出了几声不满的呜咽,但在女狼人的催促下,还是缓慢地将自己巨大的身形收缩了起来,直到变成一只拳头大小的黑色幼犬模样,最后一跃跳上女狼人的肩头,闭目蜷缩。
“嘿,你这个小顽皮。”又用权杖轻轻挠了挠小版刻耳柏洛斯的颈毛,女狼人笑了笑,在菲勾以及众城门士兵的注目礼下,跨过护城河上的木桥,进入到沃尔夫斯堡中。身后,赭尔以及狼骑卫队紧紧跟随。
走进狼堡内部,迎面便扑来一股熟悉的面囊烤肉的焦香味。举目望去,街道两边的集市上满是出售琳琅货物的小贩和正依着一只只大铁皮桶作着烤馕的巴扎汉子。每隔一会儿,便有一大叠的热腾腾的面囊从烤桶中被取出然后扔在货板架上,而立时便会有不少比蒙赶来买上一些,然后又匆匆离去,其中还不乏一些军官模样的热衷消费者。
而除了克鲁洛德的本地土著外,更令人吃惊的是,在市集中还可以发现不少明显带着人类面貌特征埃拉西亚商客。这些人类几乎都聚集在市场的中段,货摊上售卖的大半是肉桂、茴香、八角等香料和一些农用的粗制铁器。
不得不说,香料和铁器对于比蒙王国而言都是相当宝贵的生产物资。每年,为了在入冬前及时将屠宰后的大批畜肉腌制完毕而不使之无当腐烂,克鲁洛德都需要使用掉成千上万磅的香料。而其中的大部分,都不得不依靠从国外进口输入。至于铁器,因为西北部都是贫矿地带,所以王国内少量的铜铁产能都被首先用于满足军方的需求。长此以往,比蒙民间的铁器奇缺。甚至有些偏远的村庄找遍所有的人家住户都未必找得出几把生铁菜刀来。
正因为有这样的物资压力,克鲁洛德元老院最终才不得不同意放开边禁,允许外国商人进入到设立在狼堡外圈的市场,出售比蒙紧缺的商品。而且,所有得到邀请的外国商客在克鲁洛德乃至飓风荒原的地域范围内,都会受到王国军方的严密保护。当然,这种时刻紧盯式的守护,将之理解为监视控制也未尝不可。这也是为什么在人类商人的左右总有一批比蒙战士矗立的原因。
没有停留,叶卡捷琳娜直接带队穿过市集,前往沃尔夫斯堡的核心-狼穴,也便是沃夫冈总部的所在。
不过令女狼人感到意外的是,当其才走近“格尔利茨”大营,却忽然见到大批的大耳野蛮人和近十头食人魔拥挤在总部的高大石阶前,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立即,叶卡捷琳娜便认出这些人都是属于野蛮图腾麾下的盗贼。
而看见手持金色狼头权杖的女狼人快步向着自己走来,所有的野蛮人赶忙纷纷为其让开了通道,丝毫不敢阻挡。甚至,连那些粗鲁莽撞的食人魔也都一个个小心翼翼退闪开,并不断地向为首的叶卡捷琳娜鞠躬致意。
见此,女狼人则只是面无表情地稍举了举手中的权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昂首从分开的人群中通过,踏上黑色大理石铺就的阶梯,快步拾级而上。而除了赭尔继续跟随以外,其他的十双狼骑兵则自行绕过主楼,向着大营别处行去。
“叶卡捷琳娜小姐,欢迎回来。”石阶的最顶端,一个早已得到通报等候在此的中年狼人军官,笑着向叶卡捷琳娜道。
“谢谢,林根伯格叔叔。”只是微微对中年军官笑了笑,女狼人便又回复到惯常的冷漠表情:“外面是怎么回事,野蛮图腾的人为什么守在狼穴前头?”
尽管沃尔夫斯堡是克鲁洛德通向荒原和人类世界的南大门,但却是沃夫冈的主场。至于野蛮图腾和泰澜之风的大本营还在更北部的内陆。所以通常其他两大荒原巨头的人马只是路过狼堡或者在此补充一些给养而已,并不会长时间停留。
“是瓦廖沙的队伍。”作为公爵大人的多年的副官,林根伯格几乎便是看着叶卡捷琳娜长大的,所以对于女狼人的古怪性子早已熟悉,当即答道。
“瓦廖沙?那个杂种怎么了?”女狼人一边随口问道,一边继续向楼内继续走去。
“他受了重伤,刚被送回狼堡治疗。但伤情很是不轻,看来有些麻烦。”狼人军官落后半步,跟随在女狼人身后,至于赭尔又主动落后到数米以外。
“怎么,他也跟那些白痴一样,去强攻埃拉西亚的城镇了?”听到野蛮图腾指挥官重伤的消息,叶卡捷琳娜的脚步略慢了半拍,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不,他去打劫一支人类商队,但是失败了。”林根伯格半苦笑了笑,沉声答道。
“被人类的商队击败?”女狼人终于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另外…老哥顿萨满,殉国了。”又犹豫了一下,狼人军官又补充道。
“什么!老哥顿战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叶卡捷琳娜一下站定下来,转身向着林根伯格大声喝问道。
“是。”没有介意女狼人的语气,狼人军官点点头:“具体情况目前还不是十分清楚,公爵大人正在处置。”
“处置?处置什么?”深吸一口气,叶卡捷琳娜努力控制下自己的情绪,反问道。
“继野蛮图腾之后,玛格丽特小姐带领的朗基努斯中队也去追击那支人类商队了。但结果,全军被俘。只有五头狼骑兵被对方释放,派回送信,今天上午刚刚赶回狼堡。现下,那五个士兵正在接受公爵的询问。”似乎实在难以启口,林根伯格不得不上前一步来到女狼人的耳畔压低声音道。
“玛格丽特!?”叶卡捷琳娜立时大喊一声。
而察觉到女狼人的情绪波动,其右肩上一直沉睡模样的刻耳柏洛斯忽然睁开了双眼,一对赤色的眸子好像浸透了鲜血,缓缓扫过整座主楼大厅,最后落到了林根伯格的身上。而被地狱三头犬的目光牢牢罩定,狼人军官竟感觉好似一团炼狱的火焰将自己的整个视野塞满,进而纷纷涌入自己的脑海。
暗道不好,林根伯格立时凝结起心中意念,想要挣脱出这种恐怖的精神侵袭,却连试几次都无法成功。
正当滚珠般的汗水瞬时爬满狼人军官的脸庞,甚至其身体也要开始不受控制地自行颤抖起来时,林根伯格的耳畔忽然传来了叶卡捷琳娜的一声冷哼。立即,那炼狱火焰般的精神侵袭便好像听到了哨声的猎犬一般,迅速离开了狼人军官的头脑。林根伯格随即重新站定,但背后的军官制服却已被汗水湿透。
“不好意思,林根伯格叔叔。”拍了拍魔宠的脑袋,女狼人向着狼人军官歉然点点头:“既然事关妹妹,我希望立即面见父亲大人。”
“是,公爵已经吩咐过,你一到即可前往作战室见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林根伯格无碍地摇摇头,大步向后退开了一米,再不愿去看刻耳柏洛斯一眼。
“那走吧。”再不多言,叶卡捷琳娜即刻转过脚步向着左侧回廊后方的大作战室当先大步走去。
来到作战室前,沉重的厅门紧闭。
厅门两侧,各有一个手执银色弯刀的高大狼人卫士侍卫。而见到女狼人等三人走近,两名卫士只是扫视了一眼,便不再动作。叶卡捷琳娜似乎也对这样的情景十分熟悉,仅仅来到厅门前三米处便止步不前了。
“请为我通报。”女狼人回身看了狼人军官一眼,道。
“是。”沃夫冈的作战室那是狼穴的要害部门,没有得到允许而擅自靠近,便会立即遭到守卫的攻击和逮捕。如遇反抗,格杀勿论。而在场的三人,只有作为公爵副官的林根伯格才有随时进出的通行许可。
“是卡佳吗,进来吧。”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作战室内清晰传出,甚至那厚重异常的隔音质木门也无法影响到极富磁性音色的分毫。
“是,父亲大人。”并不奇怪自己的父亲能隔着厅门察觉自己的到来,叶卡捷琳娜当即上前将半扇大门徐徐推开,然后跨步走进了作战室,林根伯格跟随着一同进入。
至于半兽人赭尔则自觉地留在了厅外,与两位狼人卫士六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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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公爵,谈话,为什么
不同于略显昏暗的内部回廊,作战室内的采光条件明显要优良不少。通过一排昂贵的双层大落地玻璃窗,户外的阳光可以轻易洒满整座大厅,让室内的一切显得清晰而明亮。同时,特别订制的深茶色窗面又可完全杜绝外界视线的眺望,充分保证作战室内部的保密性。
此刻,大厅的中央,五个满身风霜的狼骑兵正单膝垂首跪立着。阳光照在这些狼人的身上,拖出五条暗淡的背影,显得疲倦而不安。而在背影的交汇处,一个身着紫色绸袍的中年狼人正孑然独立的注视着另一侧大厅墙面上的一副巨型地图,沉思不语。
见到中年狼人,叶卡捷琳娜立时快步上前,来到其身旁深深一躬:“父亲大人。”
“恩,你回来了。神庙的任务还顺利?”米达摩亚公爵转过头,看向几乎与自己等高的长女,和煦一笑。
“是的,一切顺利。”女狼人点点头,目光稍稍朝下。
“这一批的新晋军官里可有看得上眼的?”公爵点点头,漫步走到另五个狼骑兵身旁,挥手了手,狼骑们随即深一叩首,起身快步退出了作战室。
“没什么好货。不是眼高于顶,就是大话炎炎,一个个还叫嚷着要速胜埃拉西亚,实在让人无言以对。”女狼人转过身,快语回答道。
“看来亨利将军的‘信徒’又扩大了不少。”看了眼面现怒色的叶卡捷琳娜,公爵却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哼,一群狂妄的自大者罢了。”女狼人摇摇头,接着道:“我听说玛丽她…”
“是的,她与朗基努斯中队,被一支埃拉西亚的商队俘虏了。现在应该正在往福特要塞的方向去。”公爵指了指墙上的军事地图,徐徐道。
“福特要塞?那群人类要把她押回埃拉西亚?”听到这句话,女狼人当即着急起来。
“不,那支人类商队的指挥官很有意思,他直接将投降的朗基努斯用作商队护卫,继续自己的旅程。呵呵。”仿佛真的感到相当得有趣,公爵轻声笑着,又道:“刚才那五个士兵就是对方放回来的信使,要求我们沃夫冈另准备一批赎金。”说完,公爵便将手心内的一张麻纸纸条递给了女儿。
“信?”叶卡捷琳娜接过纸条,快速扫视了一遍,立即吃惊道:“老克劳竟然成为了朗基努斯的代理指挥官?而且是他向那个多罗商队投降的?”
“感到惊讶吗?”米达摩亚公爵觑了眼身侧同样露出讶色的林根伯格副官,问道。
“是的。”将麻纸信重新折叠好,双手交还给父亲,女狼人一边道:“我不明白,一支小小的人类商队如何能逼迫老克劳这样视荣誉高于生命的老派比蒙军官投降的。要知道,向这样的敌人缴械,必定会成为其军人生涯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你不明白?想必,重伤的瓦廖沙和战死的哥顿萨满就更不会明白了。”公爵缓缓收起笑容,冷声道:“那么如你所言,如果这一次没有克劳塞维茨挺身出来代理这个指挥官的话,你认为现在局面会是怎样?”
“这…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失言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当,叶卡捷琳娜立即躬身歉然道。
明显,既然克劳塞维茨会选择投降,那么当时的境况一定是到了不降必死的绝境。那么,若是继续由自己的妹妹担任中队指挥官的话,等待她的命运不是如老哥顿一般光荣殉国,便是从此背上“懦夫”的劣名、再无法在比蒙上流社会立足。
“这便是战场,谁都无法彻底明白的战场。”也没有过多为难自己的长女,公爵收回如刀剑般锐利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克劳塞维茨他,真的太可惜了。”
“那现在玛丽那里…”
“就按照战地指挥官与人类的停战协议办理吧。无论如何,沃夫冈没有毁约的习惯。”米达摩亚公爵摆摆手,决定道。
“而且,这次有野蛮图腾的惨败在前,我们的这点小小失利应该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这时,一旁的林根伯格也上前一步补充道。
“父亲大人,就由我前去福特要塞接回玛丽吧。”见公爵已经决断,女狼人当即抢先道。
“也好。林根伯格,你带领两个中队与卡佳一起走一趟。”米达摩亚公爵想了想,点点头,对身边的副官道:“记住,速去速回,不要节外生枝。”而说到最后一句时,公爵却是特意看了眼女儿叶卡捷琳娜,似是叮嘱,又似警告。
“是,父亲大人。”
“是,公爵大人!”
女狼人与副官当即躬身应诺。
因为大半的货物已经毁损,所以在第三次渡过桑多斯河后,多罗商队的负担比较刚刚离开蓝晶城时可说是“轻松”了大半,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也便相应加快了许多。特别是有了沃夫冈的护卫在侧,一路北来,所有的荒原盗贼们都极聪明地远远绕开了多罗的前进路线,连一个照面都不敢露。
而作为摩里亚蒂的个人俘虏和临时追随者,玛格丽特在一路上也是紧紧跟随在法师的左右。不过,因为有了女狼人的存在,怀特警戒的注意力倒是大半放在了这个身旁的“新同事”身上。而对于独臂战士警惕的目光,玛格丽特则直接无视,反倒是一直兴趣多多地询问着摩里亚蒂一些有关魔法世界的问题。不过在女狼人看似无忧虑的眼神中,法师却还是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昏暗。
终于,在距离福特要塞还有两天路程的时候,五头离队的狼骑兵再次全体回归,并带来了沃夫冈总部的指令。当听到自己的姐姐叶卡捷琳娜与林根伯格副官已经带领大批人马在前头等待着他们时,玛格丽特先是一阵欢喜,但紧接着却又神色黯淡下来。然后一人离开众人,独自走到一片小丘上面对着落下的夕阳默默发呆。
“她在做什么?”怀特看了眼孤独的女狼人,问道。
“成长的烦恼。”摩里亚蒂却只是一笑,便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开始冥想的功课。
傍晚,玛格丽特没有前去领取自己的晚饭。而对于女狼人的反常举动,克劳塞维茨虽然早已注意到,却也没有上前干涉什么,或者说也无法干涉什么。
“摩里亚蒂,我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吃罢晚饭,按例法师又将返回车厢阅读自己的魔法书籍,但是玛格丽特却突然上前将之拦住了。
“当然。”摩里亚蒂看着女狼人,点点头,然后收回了已跨上车阶的一只脚。
“那可以单独说吗?”看了眼身旁的怀特,玛格丽特有些不好意思地又问道。
“没问题。”摩里亚蒂拍了拍怀特的肩膀,便随着女狼人离开营地,向着一片昏暗中走去。怀特叹了口气,留在了原地。
大约前行出半公里,玛格丽特停在了一片黑黢黢的矮灌木前,不作声。
摩里亚蒂也同时停下脚步,等待着对方开口。
“摩里亚蒂,我是不是一个差得不能再差的小比蒙?不会打仗、不会带兵、武技更是差得要命,连一个法师也…”玛格丽特踏在灌木丛深黑色的影子上,看上去却仿佛整个人都陷在一片更深黑的荆棘中。
“这便是你这些天来,心里一直在想的?”
“是。”女狼人沉声道。
“为什么想到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不该是你最恨的敌人吗?”摩里亚蒂轻轻一笑,继续反问道。
“我不恨你。”
“不恨?”
“是,不恨。怨恨强大的敌人,是再卑劣不过的懦夫行为。我的父亲这样教过我。”玛格丽特提高了嗓音。
“很高兴,我的敌人又少了一个。”又无声一笑,摩里亚蒂顿了顿,忽然道:“只是,既然你懂得憎恨无用,也就应该明白恐惧无用的道理。”
“我没有害怕,没有,没…”听到恐惧一词,女狼人一下转过身向着摩里亚蒂大喊起来,但才开口却又住了嘴。
“玛格丽特,你以前战败过吗?”等女狼人再次平静下来,摩里亚蒂问道。
“战败?没有,从没有过。”玛格丽特摇摇头,有些骄傲,但随即转化作失落。
“那祝贺你了,这一次收获到了最宝贵的失败。”
“宝贵?”玛格丽特一下瞪大了双眼。
“是的,无比宝贵。”摩里亚蒂点点头:“别人经历难以忍受的困苦、伤残、甚至死亡才能收获的战败经验,这一次你却用最小的代价获得了。你付出了什么?一点点自尊心?当了几天法师的追随者?甚至你的个人赎金都被我直接豁免了。”
“我可没说过不付赎金!可是…”听到对方的话,女狼人急忙高声纠正起来,以避免无辜背上赖账的恶名。
“我问你,你见过从未失败过的军人吗?或者说,你那位作为军官的父亲从来都只是胜利者吗?”没有理睬女狼人的反驳,摩里亚蒂继续道。
“当然…不是的…”
“所以,你根本无须因为一次战败就抬不起头来,更无所谓因此羞于回归沃夫冈。我想,你的姐姐如此赶着来迎接你,恐怕不是为了来特别责罚你的吧。”
“这自然不会的。”玛格丽特立即摇摇头,不愿意法师说家姐的坏话。
“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即便过去你只是一个不会打仗、不会带兵、武技更是差得要命,连法师也打不过的小比蒙,又怎么样呢?现在,你已经从失败中获得了经验,得到了成长,这才是一切的关键。”
听到这里,女狼人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似乎自己十几天来的日夜焦虑真的好像都是一些莫名妄想一般。
“最后,无论如何,你都应该记得,克劳塞维茨副官为你所做的牺牲。”
说完,摩里亚蒂又看了眼皱眉不语的玛格丽特,转过身,独步向着营地的方向走去。留下女狼人一人在灌木丛前继续沉思不语。
而在不远处,老狼人的身影也微晃了晃,但又很快不见了。
“有必要跟这些比蒙说这么多吗?”等待摩里亚蒂坐回到马车中,怀特看着法师,沉声道。
“你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或者是在资敌?”看了眼自己的追随者,摩里亚蒂淡淡一笑。
“是的。至少,你此前对那个狼人副官说的一些话,不是一个埃拉西亚人应该说的。”怀特没有回避,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埃拉西亚人?呵呵,这次回去我便要被扫地出门了。”摩里亚蒂又是一笑。
“即便今后是扎根在布拉卡达,但一个强大且富于侵略性的克鲁洛德对整个大陆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而你,却与那头老狼人大谈军伍之事?难道你真的想要报复你的父亲而不惜拖上整个埃拉西亚?”
“呵呵。怀特,你真是这样想的?”
“是。”
“但是,至少有两点,你并没有说对。”
“什么?”
“第一,国家之间,既不存在永远的敌人,也不存在永远的朋友,一切只是利益使然。所以,以前的敌人,不一定便是以后的敌人。”
“那第二点呢?”虽然觉得摩里亚蒂的话颇为牵强,但是怀特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问道。
“第二,一个比蒙公爵都没有办到的事,比蒙高层会听从一个二级法师的胡言乱语去做吗?或者说,一个埃拉西亚人的建议,克鲁洛德会相信吗?”
“那你为什么还与老狼人说这些?”对于摩里亚蒂提出的第二点,怀特倒是真的不知如何作答了。
“因为克劳塞维茨信。而一个优秀的参谋,顶得过一个军团。”说着,摩里亚蒂从袖中取出一本皱皱巴巴的小册子,递给怀特。
“这是?”怀特接过,却并不识得上面的文字,只是看得出这本册子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了,粗糙的纸面满是斑斑的黄痕。
“这是一本比蒙的书,书名是《历次布匿战争推演笔录》。至于它的作者,便是狈隆参谋部上尉参谋官。”
“克劳塞维茨!”
..............................
四千字,补《狈隆》那一章的短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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