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罚恶令
耳边的疾风不断的呼啸,看着飞速倒退的窗户,眼前的视野变得有些模糊。
马上就要和灿烂而短暂的一生挥手告别,在这一刻,陆笙才发现,原来在这个世界,竟然连一个留恋不舍的人都没有。
陆笙是个孤儿,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个名侦探。名侦探不仅给他带来了罪恶克星的好名声,也给他带来了无数丰厚的报酬。
他不是不喜欢钱,也不是不喜欢享受。陆笙是个懂得报恩的人,所以他把所有的钱都捐给了曾经收养过他的孤儿院。
而相比于名侦探的鲜花和掌声,他更喜欢哪种解开谜底瞬间的成就感。
陆笙成为侦探十年,十年里他揭开了太多离奇的真相。但在调查真相的同时,他也一直在和死神擦肩而过。
他赢了罪恶无数次,但是,他却承受不起一次输。因为输了,就是死亡。
眼前的视野变得扭曲,曾经的一幕幕意气风发在眼前浮现。
你好,走马灯。
还没着地呢,你却来的这么及时。
你好,走马灯,你特么为什么是金色的?还泛着光?
秉人间正义,荡浩然正气。无悔阳间路,赐你罚恶令!
一道带着虎豹雷音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轰”
在陆笙还没明白什么情况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水花轰鸣。带着微咸的水,瞬间吞没了陆笙的一切。
水?
为什么会有水?
大厦的下面,不是应该是水泥板么?
“哥哥”一声焦急的惊呼声,是陆笙所能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在此之后,陆笙彻底的进入到迷迷糊糊的状态。
脑海中,一幕幕古色古香的画面出现。形形色色的古装装扮的人仿佛快速飞跃的时空一般略过。
“新科春奎,甲榜第三十三名,苏州陆笙恭喜陆老爷高中”
无数恭喜声,瞬间将陆笙吞没。明明不是他,却感同身受的喜悦与兴奋。
“玉竹兄,你真的执意如此?”一名丰神俊朗的公子含情脉脉的说到。
“青山兄,陆笙心意已决,陆笙父母早亡,与妹妹受乡邻恩惠长大。
在进京赶考之前就曾对自己说过,若能一举高中,必定回到乡里造福一方,以报乡邻恩养之恩。
而且,如今京城,五龙夺嫡,在京为官,怕是难以独善其身。与其深陷泥潭,不如离开这是非之地。”
“玉竹兄此言差矣,这怎么是是非之地?此乃天赐机缘,若识得明主从龙有功,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如玉竹兄这般从地方上做起,何年何月才能入主中枢?”
“青山兄,你我一见如故方为知音,但人各有志。在下为官,只求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黎民。此意已决,还望青山兄勿劝。”
断桥残雪,踏上客船,翩翩儿郎,衣锦还乡。
但好事,总是多磨。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那么猝不及防。
迷迷糊糊之中,陆笙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窒息感。
“咳咳咳”
“醒了,陆老爷醒了……”
“老爷?”陆笙茫然的睁开眼睛,这是在说我?
视野中依旧有些模糊。胸口依旧感受到一阵一阵持续不断的殴打……
真的是殴打!
正常的心肺复苏不是这样做的。
对方的拳头很重,就像是一个职业拳手不断的对着沙袋轰击。
“咳咳咳……住手……”
拳头终于停了下来,陆笙的视野也变得清晰了起来。这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很陌生,但却很亲切。
“哥,你醒了?吓死我了……”少女再一次扑进陆笙的胸口,肩膀不断的抖动。
“是阿狸啊……”不明白为什么,陆笙却那么自然而然的叫出了少女的称呼。
“哥,我们的船被打翻了,好多人都不见了。我们在水里飘了一夜,幸好被这个好心的船家给救了……”
陆笙的脑袋还是有些迷糊,但比之前清醒了很多。捂着胸口,艰难的站起身。对着船家躬身一礼,“多谢船家救命之恩。”
“陆老爷千万别……”船家慌忙的闪到一边,“陆老爷,你可别折煞小人,您是文曲星下凡,能上小人的船,那是小人的幸事。”
说话的这一刻,陆笙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但就是不知道是黄粱一梦,还是庄公晓蝶。
“陆老爷不愧是文曲星下凡,有护法金刚护卫。换做常人,像你这样在水里泡了一夜早就死了。”
其实已经死了。
船家又来到船尾划船,在船尾,已经横着三具尸体。
捞尸船啊……
“哥,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救醒我的法子是谁教你的?”
“船家啊,他说你身体未僵魂魄离体,只要用力打你胸口就能把你的魂魄唤回来。”
这就是心肺复苏的原始阶段吧?好粗暴……
陆笙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阿狸,你知不知道你的拳头有多重,哥差点又被你打回去。”
“打回去?去哪?”
“阎王殿!阿狸,哥的银子还在么?”
“船都没了,哪还有银子?”陆狸撅着嘴巴,满脸不高兴。
这是朝廷给陆笙回乡的盘缠,原本可以让陆笙回到家乡摆上一个隆重的排场。这是每一个大禹进士都能享受的待遇。
陆笙兄妹两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每天睡觉前都要聚在一起数一数。现在好了,全部沉入江底。
“钱没了就没了吧,只要人还活着。阿狸,那我的官碟也没有了么?”
“这个还在!”阿狸兴奋的说到,从湿漉漉的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包裹。
陆笙眼眸中的失望一闪而逝,还以为是童颜啥的呢……
陆狸小心的打开包裹,取出用油纸包裹好的小包,一层一层的打开。
一份光碟,一张皇榜,还有几颗散碎的的银子。
“哥,是不是只要这个官碟还在,你就还可以做官?”
“嗯,阿狸,你立了大功了。只要有官碟在,我们就不用再过苦日子了。”陆笙让陆狸将包裹收好,看着小姑娘再次把包裹塞进怀中。
又变鼓了。
陆狸心情变好了,在船头轻轻的哼着歌。
而陆笙却双眼发直的盯着脑海中冒出来的这个什么玩意。
罚恶令!
陆笙想起在坠落的时候,似乎有人对自己说啥来着。
秉人间正义,荡浩然正气,无悔阳间路,赐你罚恶令?
还以为只是一个幻听,怎么真的搞出什么罚恶令了?罚什么恶?
这个想法刚刚流过脑海,一股信息流突然间的冲进脑海深处。
罚天下可恶之人,以你为主导,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完成罚恶之后,会得到罚恶奖励。奖励的大小,以罚恶的难度为评定标准。
“奖励什么?”
没反应!
“你还活着么?”
依旧没反应!
“怎么罚恶?”
还是没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船夫划着船到了岸边。陆笙和陆狸上岸,但看着这荒山野岭,陆笙感觉脚下的路有点不知道往哪走。
虽然船夫指引了苏州府的方向,但是这一去好几百里地,靠两条腿怎么走的过去?就算陆笙吃得消,陆狸也不行啊?
但事实上,陆笙想多了。
陆笙累的像条狗,但陆狸却是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这时候陆笙才想起来,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妹妹陆狸却是身怀武功的高手。一手打哥棍法,那是舞的虎虎生风。
五年前,陆狸无意间救了一个重伤的人回来。那人身体养好之后时常会过来看望陆狸,并传授陆狸武功。一年之后,那人才飘然而去。
此之后,陆笙的人生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陆狸时刻铭记着爹娘临终前的遗言,要督促哥哥读书,要让哥哥出人头地完成父亲一生的遗憾。
在妹妹的棍棒之下,陆笙头悬梁锥刺股,渐渐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书呆子成为了苏州府大名鼎鼎的才子。
这一次一举高中甲等,终于可以光耀门楣了。
但回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说多了都是泪。
陆狸的武功如何,陆笙不知道。后天三重劲是什么境界,陆笙根本没有概念。只知道,寻常的山贼盗寇都不是陆狸的对手。
从锡山靠着双腿走到苏州,一路上除了累之外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凶险。
唯一让陆笙耿耿于怀的是那些打劫的山贼竟然比他们兄妹两还要穷。一波华丽的反杀之后,竟然还没掉几个铜板。
但总算,兄妹两人平安的到了苏州。
衣锦还乡什么的,早就不存在了。
苏州府,中吴县,直路镇,东来乡。
一大一小两个乞丐,颤颤巍巍的。
相互扶着缓缓的靠近。
这里已经是一片泽国,似乎大水刚刚退去,田野之中一片泥泞。
陆笙的家位于东南角的一处碎石堆边,泥瓦为墙,茅草盖顶。虽然才离开半年,但眼前的茅屋却像是被空置了三四年一般。
屋顶的茅草已经没了一半,四面墙壁中,一面墙壁已经塌了一大块。茅屋之中,蛛网横梁。
“哥……我们家……怎么变这样了?”陆狸有点想哭,不断的吸着气倔强不让自己哭出来。
“苏州府刚刚遭遇了台风,我们家茅屋能坚挺到等我们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我们怎么办啊……”
“先将就着吧,等明天哥想办法。”陆笙轻轻的摸了摸陆狸的头。
“嗯,我们先去告诉爹娘你高中的消息!”转瞬间,陆狸脸上有露出了笑颜。
第二章 不该出现的库银
毕竟离家半年,又是春时草木生的时候,坟前已经长满荒草。
陆狸跪在父母坟前,告知哥哥高中的消息。说到阿狸终于不负爹娘的叮嘱,督促哥哥读书时更是哽咽的无法出声。
陆笙听着这些,脑海中却浮现出这么多年在妹妹的棍棒支配的一幕幕,竟然也莫名的忍不住泪如泉涌。
拜祭完父母,陆笙兄妹两回到自己的茅屋。
因为茅屋地处偏僻,又是半年没有回来。所以乡亲们也没有发现陆笙兄妹竟然不声不响的回家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茅屋勉强能够住人。
只是头顶上的那一个大洞,怎么看都那么心酸。
空气湿闷,蚊虫狂舞。换做陆笙前世就算再不注重物质生活也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环境。
“哥,整理好了,我们今晚就将就一下,等明天大早,我去请阿东哥帮忙帮我们修一下屋顶,还要向东婶借点米。哥现在是官身,他们应该会乐意的。”
阿狸掰着手指井井有条的说着柴米油盐,十五六岁的年纪,竟然也可以这么懂事。
“你看着办就好,只是屋子里蚊虫这么多,就这么住进去会被吸干的吧……还有,今晚上要是不下雨还好,万一下雨了……”
“轰隆隆”
一声响雷突然间炸开。
天空很快的风云变色,眼看就是一场瓢泼大雨。
“哥”阿狸瞪着愤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陆笙。
“这不能怪我,天要下雨……”
“要不是你金口玉言,天怎么会下雨?”
“我又不是老天爷,怎么可能说什么是什么……”陆笙很委屈,他也不希望下雨。
“你是文曲星下凡,当然是金口玉言了。你说要下雨,雷公电母敢不听么?”
看着陆狸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陆笙竟无言以对。
甲榜三十三名,那文曲星是不是有点多?
大雨倾盆,一直下到天黑,陆笙和阿狸两人缩在家中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望着望着不断滴滴答答的屋顶。
堂堂新科进士,竟然屋漏连夜雨,怎一个凄凉了得。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陆笙的脑海,陆笙的脸上露出了振奋的笑容。
“哥,我都快哭了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阿狸,哥是不是三月初拿到官碟的?”
“是啊。”
“现在快到五月了,也就是说哥还有两个月的奉银可以领。等明天雨停了,哥就去衙门领钱。”
“真的?两个月奉银是多少?”
“九品官衔,月奉是五两,两个月十两银子。阿狸,你替我算算,十两银子能买什么?”
“这么多?”阿狸的眼睛顿时亮了,“十两银子可以买二十袋大米,可以买五十匹布,可以……”
“能建一间瓦房么?”
“这个……好像不行,不过修缮一下茅屋还是可以的。太好了,明天我们就不用住漏雨的茅屋了。”
“不过,我们先活过今晚再说。”
陆笙轻声一叹,脚下的积水已经超过一尺了。
如果瓢泼大雨还这么下,不到半夜,他坐的桌子应该就会浮起来可以当船划。
兄妹两人一直都是这么相依为命过来的,更苦的日子两人都过过。
在两人盼着雨快点停下额时候,突然,一道劲风从身旁惊起。陆笙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阿狸瞬间抄起门后面的棍子化作一道残影向身边打去。
激烈的交手声响起,陆笙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来了一个黑衣人。
两人的速度快如闪电,目不暇接之中已经交手了七八招。
突然,黑衣人脱离了战局向后倒退了几步。陆狸牢牢的挡在陆笙面前,仿佛一只发怒的稚虎一般冷冷的盯着黑衣人。
“风雨交加,在下只是想在此避避雨,没想到茅屋中有人,我并无恶意。两位,你们也是来避雨的么?”
“这是我家!”陆笙抽了抽嘴角。
来人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破旧的茅屋竟然还有人住?但随即,黑衣人再一次躬身抱拳,“外面雨大,在下想进来避避雨还请行个方便。”
这么客气,真不太好拒绝。
“方便倒是方便,只是在这里避雨和在外面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已经很好了。”黑衣人笑了笑,倒也不显的那么面目可憎。兄妹两人腾出一块地方让黑衣人落脚。
屋外的雨声依旧哗哗的下,黑衣人的呼声也渐渐的响起。
“这样都能睡着?厉害了……”
“江湖中人都是如此!”呼声一顿,黑衣人仿佛说了一句梦话,接着呼声再一次的响起。
迷迷糊糊之中,陆笙被雨点淋醒。
外面的雨声已经不见了,但茅屋中依旧滴滴答答。
睡意尽消,陆笙看着怀中的阿狸脸上升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缓缓的伸出手想要触碰黑衣人放在一边的佩刀。
还没碰到,突然一把手抓住了陆笙的手。低头一看,陆狸警告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我只是好奇想看看。”
“对于江湖客来说,刀剑就是他们的生命,谁敢碰一下,不死不休。”
“你打得过他么?”陆笙低声问道。
陆狸凝重的摇了摇头,“这人的武功至少到了后天五重。”
“他现在睡着了,要是偷袭呢?”
“对于江湖人来说,他们从来不会真正的睡着……包括我们两说的话,其实他都听到了。”
陆笙连忙闭嘴。
仿佛印证了陆笙的话,黑衣人缓缓的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别过头,对着陆笙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雨停了啊,那在下不打扰了。告辞”
好好的门不走,偏偏跃上了头顶的破洞。一道黑影略过,挂下几片茅草。
陆笙瘪了瘪嘴,“这就走了?也不说留下点住宿费……”
“哥,就咱们这个茅屋,好意思要钱么?”陆狸可爱的翻了个白眼。
一声闷响在陆笙的脚边响起,一枚银锭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牢牢的镶嵌在木板之中。
算是警告么?陆笙心中暗道。
“小兄弟,不是不给,是一时间忘了……”
陆笙兴奋的抓着银锭,费尽力气的要把它抠出来。而陆狸,却是在那一瞬间脸色一白。
“好精湛的修为……”
“别管什么修为了,阿狸,咱有钱了。这枚银锭应该有五两,够我们三个月开销了。”
“哥,那人还在时我一直没问,你今天怎么了?干嘛要问我能不能打得过他,还怂恿我偷袭?他不过是来避避雨啊。”
陆笙好不容易扣出银锭,眼神突然间变得凝重了起来,“村子有大约二十户人家,咱们家最偏最破。
但是,他躲雨为什么偏偏找到了咱们这个破茅屋?因为他不想与人接触,或者说不想让人看到他。
而且,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在大雨瓢泼的时候都能让我闻到药味,这应该是一种外敷的草药。多数外敷的草药是治疗外伤的。说明,这个家伙受了伤。
脸上抹了泥巴,却没被大雨冲掉,一定是进茅屋之前偷偷涂在脸上的。形迹可疑,鬼鬼祟祟身上一定不干净。”
听着陆笙侃侃而谈,陆狸的眼中荡漾着莫名的神采。
“哥,你什么时候能瞬间想到这么复杂的事情了?”
“很复杂么?”陆笙倒不觉得。
“不过哥你想多了,江湖儿女刀光剑影所以得处处小心。他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啊。”
“那这个呢?”陆笙拿着手中的银锭脸色有些凝重,“背后刻有官印,这枚银锭并非流通的银子而是官府的库银。
官府库银流通之前,会把上面的官印溶去。如果官银流出民间,那么这银子来路一定不正。”
“那怎么办?这锭银子不能用了?我们正缺钱呢……”
“没关系,等明天领完月奉之后,我再把它给熔了就好。”
清脆的鸟鸣声不知何时在耳边环绕,脚下的水已经褪去,兄妹两人踩着淤泥走出茅屋。
大雨肆虐过的大地,有着一股异样的泥土芬芳。在这个多雨的季节,修缮房屋这种事不能拖。每天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陆笙让陆狸先去请工队,几乎每个村子都会有。而陆笙自己,换了一身装扮便前往县衙。
直路镇县衙,位于县城的中央,如方印一般坐镇一方。
衙门口的两侧石狮,虽然被刻上了岁月的沧桑但却依旧威武非凡。站着值守两名衙役也许昨晚没有睡好,不住的打着哈欠。
陆笙整理了一下衣冠,缓缓的踏上台阶。
衙役一看陆笙风采非常,倒也没有像对其他人这个大声呵斥。微微躬身抱拳,“敢问这位公子来县衙所为何事?”
“这位大哥,在下新科进士陆笙,欲求面见吴县令,还请劳烦通报一声。”
“啊,您是陆老爷?您……没死?”
衙役发出了见鬼一般的惊叫,瞬间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抽了自己两嘴巴子不住道歉。之后转身,飞奔向内屋之中。
陆笙乘坐的客船在江中遇风暴,整艘船都侧翻到了水中。吴县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捶胸顿足。
中吴县二十年来终于出了一个新科进士,还没让吴县令扬眉吐气一次,啪的一下,没了!
这也是为什么陆笙回到了中吴县,却默默无闻无人知晓的原因。
所有人都以为陆笙已经死了。
“陆老弟在哪?快!快快有请”衙门之内远远地响起一阵惊呼,吴县令从远处狂奔而来。
“学生陆笙,见过县令大人。”
陆笙很是识趣的躬身弯腰行礼。
吴县令一把扶起陆笙,“陆老弟,你已经高中进士身负官碟,对我不可再以学生自居。同朝为官,理是同僚,我虚长你几岁叫你一声老弟应该无妨吧?”
“大人言重了,后进惭愧……”陆笙再次弯腰,姿态更低了一些。
第三章 非正常打劫
吴县令对陆笙的态度极好,得知陆笙是为了月奉而来,立马命人拿来银两。更是亲自将陆笙送到门外。
临别前,拍着胸脯保证将你平安无事的消息快马加鞭送到州府,不出意外,三天之内陆笙安排公文就会到位。
吴县令为一县父母,为官十几年。轮资历,比陆笙老。轮品阶,也和陆笙同级。
但是两人的起点却是天差地远。
吴县令是同进士出身,做了十几年才是从八品县令。但陆笙却是甲榜进士,刚刚高中就已经是从八品官阶。
按理说,甲榜进士多会被安排在京城为官。等混了几年才会下放到一方为知府,而后再锻炼个几年就会回到中枢。
虽然陆笙没有留在京城,但甲榜就是甲榜,将来的前途绝对不是吴县令所能企及的。这也是为什么吴县令会如此放低姿态的缘故。
中吴县,在苏州府也算是比较富庶的县。出了衙门口拐一个弯,就是一条热闹的街道。
街道往来,形形色色。让陆笙有种来到古镇旅游的感觉。
而这种自然,亲近的体验,又不是古镇旅游区所能拥有的。
“冰糖葫芦”
“甜瓜好吃的甜瓜”
“卖烧饼嘞”
沿路走来,陆笙面带微笑的欣赏着街头的风景,却不知他此刻,他也是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两旁阁楼之上,一双双视线偷偷的瞄来。
一扇窗户被悄悄的打开,抛下一个红色的绣袋,精准的落在陆笙的头上。
陆笙弯腰捡起,抬头向微开的窗户看去,一双灵动的眼睛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呀的一声缩了回去。隐隐约约的娇嗔声响起,弄得陆笙会心一笑。
这个时代的少女可比想象中的开放的多。假如哪天看到了喜欢的儿郎,就会向儿郎扔去绣袋。
苏州府有名有姓的才子,多数会有很多爱慕者,陆笙早已见怪不怪。
但这绣袋落到自己的头上,却是平生第一次。
这倒不是陆笙比不上那些才情公子,而是家有镇宅神兽。
用陆狸的话说,哥哥首要的就是读书考取功名,儿女情长只会让哥哥分心。
每次陆笙参加什么诗会或是集会,陆狸都常伴左右,每次爱情的小苗悄悄冒出头,都会被陆狸残忍的掐灭于萌芽之中。
陆笙淡淡的一笑,将绣袋系在路边的树枝之上。背对着一双哀怨的眼神,如画中人一般飘然而去。
“公子,给心上人买一件首饰吧!”
一个老人挑着担子来到陆笙跟前。
陆笙顿住脚步,想着妹妹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件首饰,如今已经十六岁的大姑娘了,亏欠之情喷涌而出。
随即,陆笙在老人的担子中挑了一根玉簪。并不是多么好的材料,所以价格也不贵。
踹在怀中,想到妹妹一会儿惊喜的表情,陆笙的脸上再次露出温柔的笑容。
出了县城,往东七八里便是东来乡。看着天色,快午时了。加快点步伐,还能赶上午饭。
刚刚还在感叹县城一片宁静祥和,前面的小道两旁,却突然间钻出来两个彪形大汉。
两人手中握着柴刀,对着陆笙露出了阴森的冷笑。
这两人,陆笙也认识。是直路镇鼎鼎大名的泼皮。很小的时候开始,陆笙就听说过两人横行乡里欺软怕硬。
在陆笙想着如何脱身的时候,突然间,脑海中沉寂的罚恶令轻微的晃动了一下。虽然眼睛看不见,但陆笙能清晰的感觉到罚恶令散发出的一阵阵潋漓。
掌天道公义,行罚恶之事。
这是罚恶令的宗旨。
以陆笙为主导,对恶人进行惩罚。
但是,你总得给个惩罚的条件吧?看着完全不在同一个量级的体型,罚恶?找死还差不多。
“罚恶令,这时候是不是你该出手了?”陆笙脑海中呼喊到。
但罚恶令出了荡漾出那种如清风一般的潋漓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陆笙再次回想着罚恶令的规则,清清楚楚的说明了必须以陆笙为主导。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电石花火之间,陆笙飞速的思考着应对的方案。罚恶先放一边,躲过这一劫再说。
“前面的小子,此树是我栽……”
“打劫啊?”没等对方把开场白说完,陆笙便打断的问道。
对方话语一顿,黑脸生生的被憋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学到了这个句子,为了能说好,他还破天荒的像个读书人一般背了好几天。
但还没来得及显摆一下,陆笙一句话直接让他后面的话全都憋死在肚子里。
“这是买路钱!”陆笙掏出了钱袋,缓缓的放在地上。
这一次,倒是轮到两个劫匪懵逼了,第一次见到这么配合的。换了以前,遇到打劫的要么哭爹喊娘要么跪地求饶,要么死拽着银子不撒手。
但像陆笙这样面带笑容从容不迫的把钱交出来的却是前所未有。
两个劫匪缓缓走来,陆笙也悄悄的后退。
为首的那人捡起钱袋,掏出钱袋中的那锭官银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你小子怎么这么识相?是不是这五两银子对你来说九牛一毛?还有没有银子,交出来!”
“两位好汉,误会了。在下问两位好汉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在下能打得过二位么?”
“哈哈哈……就你这瘦猴子一般模样,爷爷我一只手就能拍死你。”为首的壮汉不屑的冷笑道。
“那两位好汉,在下若说身上没有银子,你们会信么?”
“哼哼哼!没有银子?老子不会搜么?要是搜到了,你小子自然少不得一顿苦头。要是搜不到,也该打你一顿让爷爷出口气。”
“既然不乖乖交银子,横竖都是一顿打,那在下乖乖拿出银子,不是理所当然?”
陆笙风轻云淡的说到,顿时让两个泼皮刮目相看。
“到底是读书人,说话就是有道理。为什么像你这样的明白人这么少呢?这样多好,你免受皮肉之苦,我也省了力气!”
“好汉所言极是,那在下就告辞了,有道是好聚好散!”陆笙微微抱拳笑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泼皮也学着江湖人士一般抱拳行礼。
陆笙脸上挂着笑容,小心翼翼的从两个泼皮身边经过。心底却是早已骂了他们祖宗十八代,要是阿狸在就好了……
还后会有期?等我上任之后,回头就收拾你们。
陆笙没有报出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报出官身。这里地处荒郊野外,而拦路打劫官员,至少都是发配充军。要是算上这两货以前横行乡里,估计少不得一刀。
如果说出身份,万一没有吓退他们反而让他们动了杀人灭口的心,那陆笙可就真的得回去了。
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劫安全的回到家,陆狸请的工人们已经开始赶工了。
“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陆狸小跑的过来,拿着毛巾替陆笙擦汗,“来,喝口水,奉银领到了么?”
“领到了,十两银子。不过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张彪那两个泼皮。”
“什么?”陆狸顿时脸色大变,“哥,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有没有哪伤着?”
屋顶上,正在卖力干活的工人们齐齐的顿住了动作。他们可是听到陆狸说哥哥去衙门里领钱了才先干活的,要是没有钱,他们也不乐意白干。
陆笙连忙从怀中掏出银子,“大家放心,银子也没丢,人也没事。答应你们的工钱一文钱都不会少,还请大家帮帮忙,最好能今天完工。”
“陆公子哪里的话,你没事就好。房子的事您就放宽心,太阳下山之前,保证帮你修得结结实实的。”
钱到位,干活也变得卖力了起来。破旧的茅屋肉眼可见的被修复,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陆笙的茅屋已经焕然一新,就连屋内的淤泥也清理的干干净净。
铺上了石灰,撒上了碎石,再被压得严严实实的。
送走了施工队,看着仿佛崭新的茅屋,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阿狸,你过来!”
“我就在这啊?”陆狸疑惑的看着陆笙。
“走近点!”
陆狸狐疑的贴近一点。
“你再近点!”
陆狸几乎贴着陆笙的胸口,头已经到了陆笙的嘴巴。
“你干什么啊?古古怪怪的。”
“不知不觉,都长成大姑娘了……”陆笙幽幽的说到,拿出袖口中的玉簪子,插在陆狸的头上。
“什么东西?”陆狸应该是猜到了,声音明显的有些颤抖。
“自己去看。”
陆狸嗖的一下跑到小河边,兄妹两人的家里,连一面铜镜都没有。
“呀!哥,这是……给我的?”
“给你的。”陆笙淡淡的笑道。
陆狸嗖的一下再次来到陆笙跟前,“我不要,哥,你现在考取功名了,是时候可以成家了。以前我怕耽误了你的学业,现在……这根玉簪还是给未来嫂子吧……”
陆笙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傻瓜,玉簪是哥哥给你的礼物,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哥哥向你保证,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过苦日子了。”
“真的?”陆狸的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阿狸,茅屋也只是给我们暂时落脚的,等州府的安排下来之后,哥哥就带你住官邸好不好?”
“好,不过茅屋毕竟是爹娘留给我们的。这里是我们的根不能丢……”
“不丢!保证不丢!”
“哥,张彪真的就这么放过你了?是不是你拿出官碟把他们吓跑了?要不要我……”
“不用,再说了茫茫人海你上哪里找他们去?放心,哥心理有数的。”陆笙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
而每次勾起这个笑容,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第四章 罚恶奖励
第二天清晨,雨后的薄雾才刚刚散去。
东来乡村头,两个衙役悄然来到,边打听着来到了陆笙的门口。
陆狸在乱石堆中闪转腾挪的练功,陆笙对着太阳毫无形象的漱口。
“陆老爷”
陆笙看到来人,连忙擦拭了一下嘴角上前。
“两位差役大哥,有事么?”
“我家大人请陆老爷去一趟。”
“吴大人?有什么事么?”陆笙心底虽然有了猜测,但还是轻声的问了一句。
“陆老爷见谅,您去了便知,我们不便多说。”
“我也去!”陆狸突然间落到陆笙身边。发生了昨晚的事,陆狸再也不敢放陆笙一个人出门了。必须得死死的看着。
“可以么?”陆笙微笑的对着差役问道。
“应该可以吧,两位请!”
陆笙兄妹两被差役带到了公堂,远远的,便看到张彪两人带着厚重的枷锁在公堂之中瑟瑟发抖。回头看到陆笙,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公子,公子救命啊,快和大人说……那银子真的是你给的买路钱……我们不是盗匪……真的不是盗匪啊……”
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买路钱,不是盗匪?陆笙不厚道的笑了。
“啪”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来人,再打二十大板!”
“大人饶命,我们闭嘴,闭嘴”
两边的衙役哪管你这些,大人发话,自然打了再说。
解开枷锁,搬来板凳,将两人按倒一顿噼里啪啦。
“后学末进见过大人!”陆笙上前行礼。
“陆老弟见谅,事关一桩大案,本官不得不慎重所以只好劳烦你前来做个证。此二人说这锭官银是从你身上得来,不知可有此事?”
“呀!”陆笙看着吴大人举起的官银,立马露出了满脸的诧异,“这不是朝廷库银么?我怎么会有?”
“公子,不,爷爷,亲爷爷,您可是读书人啊,不能这么陷害我们的啊……这锭银子明明就是……”
张彪听到陆笙不承认,也急了。顾不得屁股上的板子啪啪啪,连忙叫唤了起来。
“别,在下尚未娶妻也绝对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孙子。大人,朝廷库银不流通于世,就算朝廷给我们发了银子也绝对不会带有库银官印。
大人,这官银是如何流通于世的,可不是小事还请大人奏明朝廷。”
“此事厉害,本官心里清楚。”吴大人凝重的点了点头,拿起惊堂木狠狠的拍下,“大胆贼寇,证据确凿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嘴硬。来呀,再打三十大板,而后打入大牢。退堂!”
说着,吴大人对着陆笙招了招手。
陆笙让陆狸在堂外等候,便跟着吴大人进入县衙后堂。
两人来到县衙后院的花坛之中,吴大人满脸凝重的对着花丛长长一叹,“昨夜,此二贼在清月坊喝花酒。结账银两,正是这锭库银。
做下这等事,竟然还不知死活,敢用库银寻欢作乐。清月坊连夜拿着库银报了案,本官亲自带人抓人。
将这两人缉拿之后,此二贼竟然还嘴硬,说是从一个年轻公子手中得来。我听着此二贼描述,猜测是陆老弟你这才今早将你唤来一问。”
“库银之时非同小可,库银流落民间,定然是有银库失窃,此事可大可小啊。”陆笙紧跟着随了一句。
“此库银的来历,其实本官知道。”
“大人知道?”陆笙惊讶。
库银失窃是大案,如果是苏州银库,那早该传的满城风雨了,但是陆笙竟然一无所知。
“这是今年三月的案子,那时候陆老弟应该正在参加春奎。在锡山熟府一带,一船满载三百万两库银的官船遭遇到一伙贼寇的劫持。
连带着官船扬长而去渺渺无踪。这三百万两库银,本该用于苏州府兴修水利的,却还未到苏州就出了意外。
知府大人暴跳如雷,但这伙盗匪却仿佛天兵天将一般,无论我们如何查找,这艘官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那两个贼寇手中的库银,不出意外就是那批被劫的库银。”
“原来如此……”陆笙凝重的叹了一句,心底却是猛地咯噔一下。如此说来,前天晚上来自家避雨的那个大汉,很有可能就是这伙盗匪中的人。
我去,好险。
“原本知府大人早已对追回这三百万两库银不抱希望了,但想不到真的是峰回路转啊。竟然有两个盗寇如此自寻死路。只要能撬开这两个盗匪的嘴,找回库银还是有望的。”
陆笙嘴角微微抽动。
希望是有,但可能是在原野上。
至于坑了张彪两货,陆笙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这两人的恶名,陆笙是从小听到大的。逍遥了这么多年,到现在才得到惩罚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突然,陆笙的脑海中微微一颤。
罚恶令瞬间发出了光芒。
虽然仅仅在脑海深处,但陆笙却清晰的感觉到了。
光芒散去,两张卡片出现在陆笙的脑海之中。
“陆老弟!”吴大人的呼唤声将陆笙的心神唤了回来。
“啊,大人,方才我想些事情出神了。大人有何教诲?”
“哪里哪里,我听衙役回报,你现在还住在茅屋之中?”
“是,后生自幼父母早亡,与妹妹相依为命,那间茅屋,也是我爹娘唯一留给我们兄妹的东西了。”
“陆老弟已经有功名在身,昨日我已将你的情况上报给州府,想来不日你的官职就会送达。既然已经有了官身,再住茅屋却也显得寒碜。
要不这样,我们县里给你新建一新宅可好?就算以后住在官邸,但总得有个像样的家才是。”
陆笙突然间警惕了起来,电石花火之间微微抱拳。
“大人的好意后生心领了,苏州府刚刚遭了水灾,可谓百废待兴。这个时候替我建新宅实在不妥。
而且,那间茅屋是后生爹娘遗物,实在不舍。
更可况,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茅屋,挺好的……”
话还没落地,身旁的吴大人却突然间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浑身颤抖。
“好句!好文采啊!文辞简单,却意境深远震耳发聩。不愧是甲榜进士,如此好文竟然脱口而出。”
吴大人激动的满脸通红,看着这表情不像是装的。
陆笙微微有些尴尬,笑了笑抱拳告辞。
吴大人没有挽留,再次将陆笙送到门外。陆笙离开县衙,身后还隐隐听到吴大人的声声赞叹之声。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好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好句啊……”
“哥!”陆狸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跳出了,“那锭库银……”
“没有什么库银!”陆笙连忙打断了陆狸的话,“我们从来没见过什么库银,从未见过。”
“哦!”
陆笙低着头继续走路,脑海中两张张卡片依旧荡漾着琉璃一般的光彩。
将精神力集中在一张卡片上,“技能卡,华山剑法,来自笑傲江湖。请问是否使用?”
陆笙没有迟疑,回答了是。一瞬间,仿佛一股电流席卷周身。脑海之中,瞬间被一股可怕的信息风暴席卷。
无数人影,在脑海之中浮现。每一个人,都在专注的练习一套剑法。
一年,两年,十年……
仿佛沧海万年,仿佛弹指一瞬。
仅仅是脚下的一个顿步,对陆笙来说却是一个普通人和剑客的区别。
上一秒的脚步,和这一秒的脚步绝对不同。上一秒,陆笙还是一个柔弱无力的书生。但下一秒,陆笙却已经是拥有了几十年勤修苦练身怀精妙剑法的剑客。
这便是罚恶令的奖励?好强大……
但仅仅瞬间的激动之后,陆笙立刻冷静了下来。回想起脑海中的武功招式威力,再联想到陆狸的身手。
陆笙突然悲哀的发现,竟然还是打不过。
陆狸的招式有没有华山剑法那么高明,陆笙还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陆狸曾经一掌将一块半尺厚的石板轰的粉碎。
以陆笙现在的剑法,就算拿着神兵利器也只能一剑剑的将石板削成粉碎而已。
而且这个世界的武力值还是很高的,就是以陆笙样可怜的消息渠道也知道真正的武林高手能够一刀使江河断流,一掌能够打退银河之水。
虽然有罚恶令这样的大挂在身,但是,必须低调,必须低调。
陆笙再次将精神力集中在另一张卡片上。
“体验卡,人物,胡青牛,出自倚天屠龙记,激**验卡可体验人物二十四小时,请问是否激活卡片?”
“否!”
陆笙连忙拒绝,胡青牛可是武侠小说中顶尖的神医,关键时候能救命的卡片不能浪费在这个时候。
“哥?哥!”
陆狸的呼唤再次将陆笙唤醒。
“什么事?”
“哥,你今天怎么了?从县衙出来就浑浑噩噩的?还有,吴县令干嘛对你这么客气?感觉是在巴结你一样……”
“别乱说,同朝为官,理应客气的。”
“哼,我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照我看啊,这个吴县令也是个狗官。”
“阿狸,切勿胡言乱语。吴大人执掌中吴县五年,从未有过渎职失职的地方,中吴县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这话出的你口听得我耳,不可再对其他人说。”
“哼!武林同道都是这么说的,当官的只要是猪脑肥肠,那就一定是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我们应该替天行道……”
“别扯你的什么武林同道了,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再者说,你哥我很快也是官。”
第五章 看剑
江湖武林人士,就是一群崇尚自由却又身陷江湖无法脱身的一群人。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有江湖。
但这话绝对不全对。
不是所有有纷争的人都是江湖人,踏入江湖都是自愿,而要离开江湖却又身不由己。
陆笙对江湖并不向往,此刻他甚至觉得江湖人真的很蛋疼。
江湖侠客对于书生才子异常的追捧,哪怕一个正义感不强的人见到书生遇难都会出手相助。但是,这群江湖客对官吏却又无比的厌恶。
稍有不顺眼就会往官吏头上扣上一个狗官的帽子。那么问题来了,那群他们口中的狗官,曾经也是书生。
十年寒窗只为一朝金榜题名,他们所追捧和厌恶的,其实都是同一群人。
陆狸的武功来自于江湖,好在一直跟在陆笙的身边从未踏足江湖一步。而现在,陆笙已经有了功名更是不可能让陆狸有踏入江湖的机会。
对于这一点,陆笙绝对不会宠着。
陆笙慢慢的放慢了脚步,因为陆狸此刻已经被街道两旁的新奇事物迷住了眼睛。
兄妹两一直很穷,就算是一块烧饼也会掰成两半分着吃。
陆笙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街边一间古色古香的剑行若有所思。
启动了技能卡之后,陆笙已经成为了一流的剑客。身为剑客,怎么可以没有剑?
大禹皇朝武风兴盛,并非只有武林中人习武,但凡有些传承的家族都要求子弟文武双修。
尤其是世家门阀,无一不是下马能治国,上马能安邦。
书生佩剑,也是这个世界独特的风景。
所以,剑,也渐渐的从兵器中被剥离了出来被赋予了君子的信仰。
剑行,琴行,字画楼,文墨店被书生才子们赋予雅舍的美名。
刀枪棍棒,那是在武器铺卖的,因此也衬托出了剑的逼格。
“哥,怎么停下了?”
“去看看吧!”
“好啊!”陆狸笑了,脸颊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逛街是女孩子的天心,哪怕不买也要看看。
踏入剑行,一股浓郁的文墨气息铺面而来。剑行的货架上除了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剑,四周的墙壁上也挂满了书画作为装饰。
剑行之中,三三两两的书生挑来选去,当看到陆笙突然间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这不是陆笙陆玉竹么?”
“怎么会?他不是在回乡的路上遇到风暴连人带船……”
“不会错的,我曾经有幸参加一次玉龙诗会,与陆笙有过一面之缘。要不,我们过去问问?”
几个书生放下手中的剑,径直向陆笙走来,“敢问可是陆笙陆大人当面?”
“你是……哦,你是李苏?”陆笙以前虽然木讷,但也只是表象。试问苏州顶尖才子怎么可能呆头呆脑?
陆笙不善言语,但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而更让苏州才子津津乐道的便是陆笙过目不忘的本领。
当初玉龙诗会,陆笙也只是和李苏匆匆一面。时隔两年,竟然还能叫出名字。
“果然是陆大人,初闻陆大人路遇不测,我等还甚是惋惜。如今见到陆大人平安无事,真是幸甚至哉。身为陆大人同乡,我等倍感荣光。”
“三位兄台过誉了,我与诸君互勉。”陆笙随口客气了一句。
“这位可是今年春奎新科进士陆笙公子?”掌柜的满脸堆笑仿佛一尊弥勒佛,脸上的笑容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正是!”
“陆大人能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伙计,快,快去我房间把那四把拿过来让陆大人品鉴。”
伙计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掌柜的不必了,我只是随便看看。”陆笙连忙说道。
陆笙已是剑客,自然也有对剑痴迷的毛病。好剑谁不想看?可惜陆笙囊中羞涩,要是看到了好的却买不起岂不尴尬?
说着,从货架上抽出一把剑。
剑出如龙,余音震耳。
陆笙一气呵成的风采,就是陆狸心底都忍不住要叫一声好。
剑如秋水,映可见人。但除了卖相之外,这把剑只能用来剑舞。别说与人厮杀,就是拿根棍子也能将它敲断。
将剑收回,放回原处。又拿了几把剑,倒是比最开始一把好多了,却也只是才子们装饰用的。
这时,伙计端着四个盒子跑来,将盒子摆在案台之上。
掌柜的依次打开木盒,一柄柄古朴的长剑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单论卖相而言,比外面货架上的差了很多。
但陆笙仅仅看了一眼,便知道是好剑。哪怕剑未出鞘,锋芒却已毕露。
“陆大人,这几柄剑还请掌掌眼。”
陆笙也没推辞,抽出剑。剑光如电,仿佛有着月光在其间流转。伸出手指轻轻的敲击了一声,一道龙吟透剑而出。
“不错,是把好剑。”
“陆大人说是好剑,那一定是好剑。”掌柜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掌柜的,我看这剑身稚气未退,木料也是新的,这四把剑应该都是新打造的吧?而且一个样式,是同一个模子出的么?”
“陆大人慧眼如炬,不瞒陆大人,放在这的这几十把剑,虽然各个华丽精美,但却皆是装饰之物。
老朽原本一直以为,剑能卖出好价钱就对了。但近些年,越来越多的公子宁可去铁匠铺购剑。思来想去,是我们自己走上了邪路。
这批剑,我请了最好的铁匠师傅百炼成钢的打造。给予了老朽全部的希望,所以才特请陆大人品鉴的。”
“原来如此!剑为君子之器,也是君子防身之物,若是连杀鸡都不行,要之何用?此剑甚好,你只需牢记真材实料,生意自然能源源不断。”
“既然陆大人认为此剑甚好,老朽斗胆向陆大人求个名字。剑虽出炉,但尚未取名。”说着,掌柜的悄悄给陆笙递来一张百两银票。
陆笙指着盒中剑问,“此剑售价几何?”
“定价十两。”
“那好,我一字换一剑如何?取笔墨来!”
陆笙提笔微微思索,瞬间灵光闪动,挥毫泼墨在白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两个大字。
“青峰!”
“好字!”身旁的三个书生竟然迫不及待的发出一声赞叹。这倒不是他们在迎风拍马,而是这两个字真的好。
掌柜的也是识货之人,这两个字怎么看就是为这款马上要推出的新剑量身定做的,要多贴切就有多贴切。
陆笙在写出这两个字之后,也是收获巨大。这应该是陆笙有史以来写过最好的两个字。
以前陆笙的字文秀有余,筋骨不足。而得到了华山剑法之后,陆笙将剑法剑意融入字中,瞬间补足了字中不足。
此字一出,陆笙书法一跃进入宗师之境。
兄妹两一人抱着一把剑走出剑行,得此剑,此行不虚了。
“哥,原本以为你只是去看看,没想到你还真拿了两把剑回来。”
“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可是我看着那个掌柜的笑脸,我总觉得这笔买卖我们亏了……”
“就写两个字,不费吹灰之力。以后啊,你一把,我一把。”
“我要剑做什么?我又不练剑。”
“你可以学嘛!一个女孩子提着烧火棍上蹿下跳,这合适么?”
“我也想学,可是谁教我啊?你又不让我拜师学艺……”陆狸有些不快的撅起了嘴巴。
“我教你啊!”
“你?”陆狸顿住了脚步,“你连武功都不会……”
“谁说我不会的?哥哥博览群书,方方面面皆耳熟能详,如今已经融汇贯通捂得高深剑法。明天开始,哥教你练剑!”
第二天一大早,陆狸又提着她的那根烧火棍在碎石堆中闪转腾挪。
陆笙也没有叫来陆狸,慢条斯理的洗漱完成之后,缓缓的拿出青锋剑。
做了一套舒展热身之后,突然间气势一变。一股凛冽的杀伐之气透射而出,一道龙吟,伴随着青锋剑的出鞘之声响起。
白云出岫,有凤来仪,天绅倒悬,白虹贯日,苍松迎客,金雁横空,无边落木,青山隐隐,古柏森森。
一套华山入门九剑一气呵成,一招一式,剑意凛然。
要不是陆笙没有半点内功,这套剑法应该是寒光四射,剑气纵横。
一开始,陆狸还是自顾自的练功。但渐渐的,动作慢了下来。当陆笙一套华山剑法打完之后,陆狸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陆笙的身边。
两颗眼眸之中,星辰闪耀。看着陆笙的眼神,那是一种狂热的信仰。
“想学么?”
“嗯嗯!”陆狸的脑袋点的跟啄米似的。
“去把你的剑拿来。”
陆狸嗖的一下跑回房间,抱着长剑飞速跑来。
“看好了,这招叫白云出袖。”
快速拔剑,在拔剑的同时一剑刺出。要诀就是快,准,狠。
陆笙教的仔细,陆狸学的认真,不知不觉,一天时间悄然而去。
别看这华山剑法是华山派入门剑法,但却是华山剑法之总纲。一般华山底子,没有个七八年的修炼根本没资格练习其他更精深的剑法。
就算陆狸底子好,学这入门九剑也是磕磕碰碰。不过好在她有一个好老师,一天下来,总算把陆狸的三招剑法纠正的差不多了。
又是一个艳阳天,东来乡的村民们开始恢复劳作生产。一队快马,呼啸的从田间穿梭而过。
“陆笙陆大人在么?”快马一边飞驰,一边高声呼喊。
陆笙停下教学抬起头,看着远处快马的衙门服饰,脸上不禁会心一笑。
算算时间,差不多到了。
第六章 上任提刑司
“我等参见陆大人,奉知府大人之命,特送来官印和任命文书,请陆大人接取文书!”
五名衙役下马单膝跪下,为首的双手捧着文书递到陆笙面前。
“诸位辛苦了,请到茅屋中小坐片刻。”
“知府大人有令,将文书交到陆大人手中之后即刻返回。陆大人见谅,苏州府刚刚遭了风灾,百废待兴,知府大人公务繁忙未能在府衙亲自任命还请陆大人当待。”
“言重了,既然如此,那本官也不挽留诸位。不知我何时可以上任?”
“明日便可上任。”
五名衙役行礼之后再次跨上快马飞奔离去,陆笙捧着文书,心中悬起的大石终于也落了地。
“哥,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官职?是县令还是什么?”
“想多了,苏州府的县令可是肥缺,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空缺,怎么可能我来了就当个县令?了不起也是县尉。”
回到茅屋,陆笙缓缓的打开包裹。但看到任免文书的瞬间,陆笙却愣住了。
“提刑司主司?哥,这是什么官职?”
“一个可有可无的官职……”陆笙露出一抹苦笑,“虽然早就预料到不会有好位置,但却想不到是提刑司……”
“提刑司是什么?干什么的?”
“提刑司始建于百年前,宏源十七年,大禹皇朝动荡,天灾**不断,盗匪丛生。各地州府纷纷上表朝廷,州府既要忙于生计,又要查案抓凶实在忙不过来。
宏源帝下令新建提刑司,将刑侦与州府分离出来,以此减轻州府的负担。但提刑司只负责刑侦破案,最终判决缉拿依旧在知府衙门。
所以,提刑司就成了知府衙门跑腿的。跑腿的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提刑司没有划分在内阁六部之中,所以说不在朝廷原本的体制之内。
每一个州府的提刑司挂名在州府,却要州府支出一笔额外的开支,自然就不受州府待见了。提刑司草创的时候还是屡有建树。
但随着局势稳定,提刑司的作用就变得可有可无起来。唉没想到,整个苏州府的空缺,竟然就剩下这个提刑司了。”
“哥,我们是不是得罪了知府啊?”陆狸听完,有些叫屈的问道。
“我们连知府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得罪。不过提刑司有提刑司的好处,主管一府刑侦案件,品级为正八品,比县令还要大上半级。
干好了,升迁的速度比一方父母快多了。也罢,提刑司就提刑司吧,明天我们兄妹两就走马上任。”
第二天一大早,陆笙兄妹两就带着行囊出发了。从这里到苏州府有二十几公里,坐着顺路的板车,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踏进了苏州城。
苏州城比起中吴县城来说那可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清晨,苏州府就已经彻底的喧闹了起来。走夫贩卒来来往往,街上行人毂击肩摩。
向好几个人打听了,陆笙才找到提刑司的所在。
陆笙两人站在提刑司门口目目相对。
虽然早就知道提刑司应该不是很好,但实在没想到破旧成这等模样。
门口原本应该有一对石狮子的,但现在却只剩下了两个方墩残留。大门洞开,原本红色的大门,漆已经掉光。
石板铺就的台阶,却已经布满裂缝。
要说这是一座被荒弃的宅院还有人信,但要说这就是堂堂正八品的提刑司衙门?陆笙感觉一定是来错地方了。
也许是看到陆笙兄妹徘徊不去,原本在门后扫地的白发老头提着扫把缓缓的走出门外。
“两位公子小姐,你们有何贵干?要是求办案的还请去知府衙门,提刑司已经关门许久了。”
“关门许久?为何?苏州府在江州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府,为何提刑司会关门许久?”
“公子,正因为苏州府为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所以提刑司才可有可无。只要肯卖力气,一般能有口饭吃的。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鸡鸣狗盗?
江南民风软糯,不似北方那么逞凶斗恶。一些小纷争去走府衙,大案子又没有,你说提刑司留之何用?”
“这话是你说的?”陆笙眉头一皱,苏州府的管辖不算小,陆笙可不相信苏州治安就好到没有案子。
老人的话,让陆笙有些不喜。
“不是,是苏州六县的县令说的。没了提刑司,他们可以多拿掉属于提刑司的那部分钱,所以提刑司就成了你看到的这个模样。”
“老魏,你又在和谁嘀咕呢?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一肚子的怨气。今天的鸡蛋取了么?”门后远处又响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
陆笙叹了口气,抬起脚再次走上前。
“哎,公子小姐,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来干嘛的?”
“本官乃新上任的提刑司主司,从今天起,提刑司开门了!”
“是主司大人到了?”老魏脸色立刻变得有些拘谨了起来,“大人,您……得最知府大人了?”
卖麻批的,怎么是个人都这么想?
“我叫陆笙,字玉竹,开元三十七年进士。从即刻起,本官便是苏州府提刑司主司。提刑司里还有多少人?”
“三个!”老魏竖起三根手指。
“都是老头?”陆狸一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是,都是老头子,年轻人哪会继续留在这里等死?能走的都走了。”
“那你们为什么没走?”陆狸感觉这个老头有点可怜,关切的问道。
“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走哪里去?在提刑司干了一辈子了,不舍得。从五年前起,提刑司就没了主司。等了一年又一年,也没见新的主司上任。
提刑司一日无主,州府的拨款就拖欠一日,五年了,提刑司没有拿到一文钱。
都是拖家带口的,所以司卫一个个的离开了,最后就剩我们三个。我们老了,儿女也都成家了,无所挂碍所以也把提刑司当了家。”
“这样么……老魏,把他们都叫来,本官要问点情况。”
老魏连忙应声,转身丢下扫帚飞奔的向内跑去。那健步如飞的身姿,哪里像是年过半百的老头?
进入提刑司,要比想象中的好很多。虽然陈旧,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而且提刑司的框架不小,要是能重新整治一下,搞好了还是不错的。
进入司衙,三个老头在堂下整整齐齐的站着。眼神热切的看着陆笙,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般。
陆笙走上堂,学着电视里那样坐下,“你们各自的姓名,司职一一道来。”
“回禀大人,我叫魏东,为苏州府提刑司司总。”
“回禀大人,我叫邢二,为苏州府提刑司司卫。”
“我叫李拐,为苏州府提刑司司卫。”
看着三个老头白发苍苍,却能站的笔挺,队伍也列的整整齐齐挑不出半点毛病。
“你们以前都是当兵的?”
“对,提刑司司卫几乎都是军中退下来的弟兄。”
“州府拖欠了我们多少钱?”陆笙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这个……可以说是八万两……”老魏有些艰难的说到。
“为什么说可以说是?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
“大人有所不知,提刑司每年经费最低是一万五千两,但这个数额却并非硬性规定。从天虹十八年起,提刑司便可自行盈亏。
也从那起,州府在有足够的理由前提下可以不支付提刑司这笔经费。”
“为什么?”陆笙有些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规定。
“那年又是连年天灾,国库空虚百姓生活艰苦。各州府上表朝廷,无力承担提刑司这笔费用请求裁撤提刑司。
不过天虹帝却执意留下提刑司,故而下旨,提刑司可以自行盈亏以补足经费不足。”
“如何自行盈亏?”陆笙突然有点兴趣了。也许在这些人眼中,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等于被断了根基。
但陆笙却不这么看,这是放权,这是自由。如果有了这一条,那么提刑司也不用眼巴巴的盯着府衙,更没必要夹着尾巴做人。
枪杆子和钱袋子,只要这两样受制于人就只能装孙子。
“回禀大人,就是可以不受府衙指派,可接百姓状纸查案。当然,百姓要查案,那自然是要出一笔可观的费用的。毕竟,这是私活不是公务。”
“那百姓有冤要伸,却又拿不出银子呢?”
“百姓伸冤可走州府衙门,而后由州府衙门将案子转交于我们提刑司。”
不就是私家侦探社的经营模式么?不过这权限可是比私家侦探社高多了,毕竟还是体制里面的衙门。
“老魏,提刑司府库还有钱么?”
“大人,如果还有的话,哪会就剩下我们三个?”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但这话真的听在耳朵里,陆笙还是感觉一阵拔凉。尼玛,可真的是开局一无所有,全靠自己双手啊。
目前首要问题,还是赚钱。好在自己是朝廷正式官吏,所以薪水不在提刑司经费之中。就算真的赚不到钱,也饿不死。
“老魏,去买几串炮仗回来,咱们提刑司开门营业……咳咳咳……重开,总该告知一下。另外,拿些笔墨纸砚过来,我写一张告示贴在门口。”
陆笙一条条的吩咐下去,陆狸和三个老头也分头行动忙了开去。
第七章 开张
提刑司的后院内,陆狸剑光舞动。一套华山入门剑法,生生的被陆狸使出了绝顶武功的味道。这倒不是陆狸的悟性有多高,而是这个世界的武力值起点本身就很高。
运转内力,陆狸的周身荡漾着肉眼可见的内力波动。内气传导,陆狸手中的青锋剑瞬间荡出三寸剑芒。
一招一式都能破开空气荡漾出如水波一般的潋漓。
陆笙看着卷宗微微抬起眼眸,眼底有些羡慕。
没有内力的陆笙哪怕身怀精妙剑术却也只是徒有虚表,对付一下普通人还行,要对付身怀武功的,没有内力也只有被虐的份。
不过陆笙不急,他有罚恶令内力总会有的。
提刑司重开已经三天了,虽然看热闹的人很多,但门口的鸣冤鼓却从未有人敲响。
这三天,陆笙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将以前提刑司的运转方式,留下的案件典型粗略的扫了一下。
对提刑司的业务范围,陆笙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咚咚咚”
转折总是来得那么的猝不及防,陆笙刚刚还在叹息还没开张,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般的鼓声。
鸣冤鼓被敲响了。
陆狸停下动作,抬起疑惑的眼眸看着陆笙。陆笙连忙放下手中的卷宗,换上官袍向司堂走去。
司堂两旁站着三个老头,这场面怎么看都显得寒碜。
司堂的中间,站着一个身着华袍的中年男人,一身富态尽显土豪气息。
中年男人不断的搓着手,看似很着急。而陆笙看到来人,也是微微一愣。
“李员外?怎么是你?”
“陆笙公子?”李员外看到陆笙也是一惊,但随即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扑通一声,李员外跪倒在地,“陆笙,救救厢儿,求求你,救救厢儿吧……”
陆笙连忙走下司堂将李员外扶起,回头让陆狸去搬一张椅子。
当年陆笙和妹妹穷困潦倒,吃食全靠好心人救济,妹妹年幼,陆笙一度打算放弃秋山书院读书的机会。
李员外听闻之后资助给了陆笙十两银子才帮助陆笙度过难关。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陆笙,但这份情他却必须记着。
都说十商九奸,但说这话大多是带有嫉妒的情绪。至少在陆笙的印象中,李员外绝对是个好人。
平时除了做生意,李员外对修桥铺路,救助贫寒学子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李员外儿子李厢也是陆笙在秋山书院的同学,两人关系算是不错。李厢生性风流出手阔绰,而陆笙却不善言语平日也仅仅读书。
因为性格不同所以和李厢走的不是太近,但彼此的同学情谊却也不浅。
只是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半年,怎么李厢就摊上事了?
陆狸搬来了椅子,陆笙将李员外搀扶到椅子之上,“李员外你别急,什么事情还请慢慢说。”
“陆大人,这事还得从去年秋试说起。去年秋试,你高中举人而厢儿却连个名次都没有。平日里倒是和你们这些才子称兄道弟,但却也只懂风流连个才子的边都沾不到。
厢儿不是读书的料,我也心里明白。思来想去,便想着让厢儿成家立业。于是,就给厢儿定下了一门亲事。
那户人家为城西大同米行家的小姐,老夫就是希望厢儿能在成亲之后收收心思不再整天沾花惹草。”
“大同米行家的小姐?何韵小姐?”陆笙问道。
“正是!”
按理说,大同米行这种小富之家和李员外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但是秉承着底娶高嫁的惯例,这门亲事算是门当户对。
而且大同米行家的小姐陆笙还是知道一些的,算是颇有才名。尤其是何韵小姐的琴技,在才子圈中颇受推崇。
几次诗会,陆笙都见过何韵小姐也听过她抚琴。对这个大才女,陆笙也很有好感。
“这是好事啊。”
“这本来是好事,可是偏偏就是这件好事却引来了祸端。上个月,本来我该去何府商讨成亲事宜,原本定于本月成亲。
但是我的生意临时出了点状况要出一趟远门,想着马上要让厢儿接手生意便抱着让他锻炼一下的心思让他自己去了。
可没想到,那天晚上何府满门竟然被毒杀,大小姐何韵被奸杀,二小姐也是被羞辱之后刺伤。官府接到报案,当场将厢儿抓了起来。
还没一天,便被认定人赃俱获,罪证无疑,被判秋后问斩。老夫连忙赶回来,却连厢儿一面都没有见到……陆大人,您是厢儿曾经的同窗,你可要帮帮厢儿啊。
我的儿子我心里清楚,虽然厢儿喜欢沾花惹草,但他绝对不是下作之人。而且我们李家家财万贯,怎么也犯不着犯下此等罪行啊。”
说到这里,李员外再一次老泪纵横。
在李员外话音落地的瞬间,脑海中的罚恶令突然荡漾出一阵潋漓。如清风一般的波动,抚动着陆笙的心弦。
“李员外,你们和何家之前可有往来?李厢与何家可有矛盾冲突?”陆笙连忙问道。
“没有往来,更没有冲突,要是有冲突的话,怎么会和他们家结亲?”
“何府对李厢的看法呢?”
“非常客气,言语中皆是褒奖。”
“官府是如何结案的?”
“何府满门被毒杀,下的为砒霜之毒。而在厢儿的衣袖之中,还有指甲之中皆有残留。
何家大小姐被奸杀,二小姐被辱奸之后又被长剑刺伤,剑伤伤口与厢儿佩剑相符。再加上何府满门被杀,而厢儿是唯一留在现场的活人。
所以官府判决人证物证具在……秋后问斩!”
李员外的表情瞬间变得低沉了下来,在这么多证据面前,就算李员外自己心底再不相信,也许也有些动摇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只要证据充分也不是需要把所有的疑点都弄清楚才能定罪的。
“李员外,李厢既然和何府小姐尚未成亲,又怎么会夜宿何家?”
“哎,这时得怪我那不知礼数的夫人。那天晚上,何府下人来到我家告知,厢儿和何老爷详谈甚欢已经喝得嘧啶大醉,所以厢儿今晚就不回来了。
我家夫人是个乡下人,不懂这些礼节却是欣然同意,这才摊上这等事。”
“嗯!”陆笙点头算是了解了案情,“李员外,状纸带了么?”
“带了带了!”李员外连忙从怀中掏出状纸,递到陆笙面前。
提刑司立案有两种,一种就是接报案人的状纸,另一种是直接受州府县衙门转交。这样查案才有凭有据名正言顺。
但接状纸属于私活,所以委托人还是要交出一笔不小的银两的。
李员外递过状纸之后,又拿出一张银票,“这是我委托陆大人查案的定银,若是陆大人能查明真相还厢儿清白,我愿奉上黄金千两以表谢意。”
“李员外,虽然李厢没有杀人的动机,此案还尚有疑点。但是官府判案也不是无凭无据,所以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本官不能给你什么保证。”
“这我懂,就算这事真的是孽子做的,我也要知道他为何会如此。”
“好吧,既然如此,那请李员外先回去吧,我会立刻调查此案。”陆笙微笑的说到,让老魏将李员外送出提刑司。
送走了李员外,陆笙盯着状纸陷入了沉思。从目前来看,李厢是被做替罪羊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做下灭门惨案是需要明确的动机的,要不是有着深仇大恨,就是凶手穷凶极恶。
而这两点,李厢都不符合。
“老魏,你们对此案有什么看法?”陆笙淡淡的问道。
“大人,我们都是粗人,不懂这些。以前提刑司历任上官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是铁证如山,提刑司办案只讲证据。
大人和那个李员外还有李厢都认识,可知府衙门也是有了铁证才下了判决。我觉得吧……这件事怕是就是这样了。”
陆笙摇了摇头,也不再询问他们。拿出李员外给的一千两白银银票看了看,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员外出手倒是阔绰,老魏,这样吧,这笔钱还拖欠给你们的薪水,剩下的你请人将提刑司重新整修一番。里面怎么样没关系,门口一定要重新弄好了。
门口是提刑司的脸面,脸面一定要像模像样!”
“是!”老魏连忙大声应道。
“走,我要去一趟知府衙门。”
“大人,我们跟你去吧?”老邢和老李连忙说道。
看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陆笙摇了摇头。这倒不是陆笙嫌弃他们,而是都一把年纪了跟着自己四处奔波,万一闪了腰怎么办?等以后有了钱,再招募一些年轻人,这三个老人就让他们安心养老吧。
带上陆狸,陆笙出了门。陆狸虽然是女孩子,年纪也才十六岁。好歹会武功啊,后天三重境界,听起来虽然不强,但对付一些寻常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了知府衙门,提出要拜见知府大人。被衙役告知知府大人正在忙于公务,请陆笙稍等片刻。
之后陆笙兄妹便被安排到客厅等候,下人上了茶,两人在客厅之中打量了起来。
官邸虽然是朝廷修建,但官邸里面的家当却是官员自备。官邸即是官员办公之地,也是他们的家。
客厅陈设简单,除了墙壁上的几幅字画之外也就一些座椅。
至少表面上看,当今知府钱知府算是个清廉的好官。
第八章 重查何府灭门案
约莫等了一个多时辰,茶水灌个半饱之后,钱知府才拖着疲惫的步伐从后堂走来。
陆笙连忙站起身,“下官提刑司陆笙,拜见知府大人。”
“陆笙啊……抱歉,让你久等了。原本以你的甲榜进士身份,本官本该将你安排到我的挥下任职。不过本府尚无空缺,执笔师爷要再过一年才会卸任,所以先委屈你在提刑司干一段时间。一年期满之后再调你回来。”
“下官惶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哪个部门都是一样的。明知知府大人公务繁忙还来打搅,是下官不是了还请大人恕罪。”
“哎苏州府遭遇百年难遇的风灾,六县百姓皆受灾严重。本官真的不知道百姓能不能撑过这段时间,吾等为一方父母,也只有与百姓同舟共济共渡难关了。
听下人说你为公务前来?何事?”
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钱知府立刻开门见山的问道。
“启禀大人,提刑司刚刚重开,便接到一桩大案,所以下官特来向知府大人请教。”
“大案?什么大案?”钱知府动作一顿,疑惑的问道。
“何府被灭门一案。”
“这案子不是已经结了么?凶犯已经抓到,秋后问斩,你还要查案?”钱知府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了起来。
“是,此案已结全城皆知。但是凶犯之父李宁今日一早给提刑司递来状纸,要下官重查此案。李宁爱子心切,就算儿子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他也想知道李厢为何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所以……”
在知府大人的目光注视之下,陆笙还是能感觉到一点压力的。毕竟身为一府一把手,这点官威还是有的。
好在陆笙前世和官员打交道多了,对这点倒是有不小的免疫力,所以脸上依旧一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钱知府盯了陆笙许久,就是一旁的陆狸都感觉到有些窒息。突然,钱知府展颜一笑,压抑的气氛瞬间一消。
“不愧是年轻人啊,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想,敢做,也敢冒犯上官。”
“下官不敢!”陆笙连忙躬身说到。
“本官并不是责备你,相反,你敢来我面前说要重查此案,本官很欣赏你。每隔三年,朝廷总会多出一批新晋进士,有老有少。但真正想做事,敢做事的却是不多。
一个个想着升官往上爬,曲意逢迎,巴结上官无所不用其极。本官对此,深恶痛绝。
我看过你的文章,春奎作答的答卷前几天也被放在本官的案前。文章老陈,中规中矩,少有年轻人的锐气。现在看来,看人还是不能仅凭一纸文章啊。”
“大人过誉,下官惶恐。”
“你既然已经接了状纸,本官准你重查此案。但是,本官自问断案无误,人证物证具在,证据确凿。”
“那,李厢可有认罪伏法?”
“哼,试问世上哪个恶人会承认自己罪大恶极的?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等死到临头还嘴硬的人。
来人,传成捕头过来!”
钱知府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示意陆笙坐下说话。接下来,钱知府算是上级领导对下级官员的一次非正式谈话。
问了一些生活上的情况,又问了一些陆笙对治理的看法。都是一些浅显的问题,说到深处,钱知府也立刻打断。
没有一会儿,一身劲装的成捕头大步跑来。
捕快的服饰和陆笙提刑司的样式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捕快的是黑色,而提刑司的是红色。
陆笙是提刑司主司,算是文官。但提刑司又是属于刑侦部门,所以官服介于文武之间。既有文官的气度儒雅,又有武官的精简干练。
腰间佩剑,非但没有妨碍倒更显得威风凛凛。
不得不说,大禹皇朝的官服设计很潮流,也很用心。
“属下参见知府大人!”
“成捕头,这位是新上任的提刑司主司,此次前来欲重查何府灭门一案。你将何府一案的卷宗资料皆转交给他,且需配合陆大人查案。一些小事,无需请示与我。”
“重查何府一案?”成捕头的反应和钱知府的一模一样,“此案还有什么好查的?”
“成捕头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质疑府衙的断案。只是罪犯之父请提刑司查案,你也应该知道,提刑司快揭不开锅了。
而且,凶手李厢我也认识,以为对他的了解,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确实匪夷所思。他父亲不理解也情有可原。”
“有何不能理解的?李厢幼时被恶犬咬过,那天夜里,狂犬症发作,人变得疯魔了什么事做不出来?毒杀岳父家满门,将未婚妻撕咬致死,这等事哪里是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成捕头低声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有掩盖音量,所以钱知府和陆笙都听得真真切切。
陆笙也记起来了,大概在十几年前,李厢确实被恶犬咬伤过。这件事后来闹的很大,李员外大怒,发出悬赏令要缉拿咬伤爱子的恶犬。赏银一百两。
最后恶犬找没找到陆笙不知道,但全城的狗都被杀的差不多了却是事实。杀狗,成了苏州府百姓发家致富的捷径。反正很多人排着队提着狗去李府领赏钱。罪过,罪过。
“狂犬症?”陆笙微微一愣,“李厢还活着么?”
“陆大人何意?尚未到秋后问斩,李厢自然还活着。”
“但是成捕头,你难道不知道狂犬症一旦发作,病人会在极短的时间里死亡,如果李厢还活着,那就说明他并无狂犬症。”
“这……我倒真的不知。不过,就算不是狂犬症,当时是我带人去了何府抓人,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好了,成捕头,本官让你配合陆大人就配合,别那么多怨言。毕竟是一条人命,该慎重还是要慎重。万一冤枉了好人,还让真凶逍遥法外就不好了。
本官公务繁忙,先去忙了。”
“下官恭送知府大人。”
“属下恭送大人。”
直到钱知府背影消失,陆笙才支起身子,而成捕头的脸上还是满脸的不快。不过钱知府有令,成捕头也不再有其他怨言,对着陆笙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大人,请随我来。”
陆笙对着陆狸招了招手,兄妹两跟着成捕头来到档案室。
成捕头在一个抽屉之中拿出一卷宗,递到陆笙的面前,”陆大人,这些便是何府灭门一案的相关文书。”
就着烛火,陆笙快速的翻阅了起来。
“何府上下十四口皆被毒杀,何府老爷的一条胳膊被砍去,去向无踪?大小姐何韵死状最为凄惨,胸部被撕咬的血肉模糊。但死因却是掐断喉咙而死……”
“不错,凶手在施暴之时,何韵小姐应该在奋力反抗。所以凶手用力掐着何韵小姐的喉咙,最终被活活掐死。”成捕头脸色铁青的说到。
“我做了十年的捕快,还从未见过如此穷凶极恶之徒。”
“但是仵作验伤上看,何韵小姐生前并未受到强暴?”陆笙疑惑的抬起头。
“应该是凶手在施暴的时候不想将何韵小姐掐死了,因为何韵小姐已死,所以凶手就没了兴趣。转而盯上了何府的二小姐。”
陆笙连忙打开另一份卷宗,“何府二小姐何晴,半夜被突然敲晕,而后被凶手强暴。醒来之后,何晴慌忙开门呼救。
却不想凶手竟然未走,在开门的一瞬间被一剑刺进小腹。但好在这一剑避开了要害,所以何晴小姐才活了下来。何晴没看到凶手样子?”
“当时正值丑时,伸手不见五指所以何晴小姐没看到。而凶手在行凶之后不久,我便带人赶到将李厢当场抓获。”
“丑时?你们怎么会赶巧赶到?有人报案么?”
“对,白少宇公子匆匆来报案的。”
“白少宇?画中仙白少宇?”陆笙惊异的问道。
白少宇,是苏州府鼎鼎大名的才子。在陆笙高中之前,白少宇的才名远在陆笙之上。
去年秋试,陆笙考取了第七名,而白少宇却是第一名。但白少宇痴迷于仙道,再加上尚在丁忧期间所以并没有上京赶考。否则,以白少宇的才华,说不定还能争一争状元的名头。
“正是白公子。”成捕头淡淡的说到,“当时白少宇与几位好友在清月坊饮酒到深夜,醉醺醺的白少宇想寻个地方方便。却不想误入何府的后门,误将后厨当成了茅厕。
在后厨之中,看到了被毒杀身亡的何府下人。当时就酒醒了,连忙慌张的跑到衙门来报案。
从和他一起饮酒的人口中推断,白少宇和他们分别之后回家,到误入何府再到官府报案,中间没有任何作案的时间。所以……排除了他嫌疑的可能。”
从这一点来看,成捕头的办案还是逻辑严谨的。虽然说李厢的杀人动机还不明,但这个时代背景本来就不注重这些。
人证物证具在,就算犯人不认罪服法,有这些罪证足以让官府定案了。
“何韵小姐胸口被咬到血肉模糊,胸口有纹身残留,推测为飞鸟类纹身?女人流行纹身么?”
“这……我接触的女人也不多哪里知道?但清乐坊的姑娘多有纹凤啊花啊什么的。”成捕头如实说道。
收起卷宗,陆笙将卷宗打包交给陆狸,“成捕头,我可否去大牢看看李厢?”
“可以!”成捕头既然奉命配合,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刁难陆笙,陆笙兄妹跟着成捕头坐上马车前往地牢。
第九章 疑点重重
大牢距离府衙一条街,位于地下。这样不仅不占用空间还易守难攻防止有人劫狱。
地下常年阴暗,而苏州府地处江南雨水充足,地牢之中更加显得闷热潮湿。刚刚走进地牢,一股难忍的气味铺面而来。
陆笙还能忍,陆狸却突然捂住嘴巴干呕了一声。
成捕头早有准备,拿出两张丝巾递到陆笙和陆狸面前。
“气味有点大,拿着这个捂住口鼻。”
“这是有点大的问题么?简直是人间地狱……”陆狸连忙抓过丝巾捂住鼻子,就像快断气的人看见氧气瓶那帮的迫不及待。
“能关在这里的人,都是地狱里的恶鬼。”成捕头淡淡的一笑,举着火把带着两人下了地牢。
“冤枉啊……饶命啊……”
“大人,我冤枉啊……”
刚刚踏入地牢,两旁的牢房之中传来了一声声有气无力的鸣冤之声。
“这些犯人是……”陆笙皱着眉头问道。
虽然在前世的电视里看到过类似的场景,但真实的踏入地牢中,受到的视觉冲击是电视中看到的数百倍。
“这里是甲等地牢,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每一个身上背的都不止一条人命。别看他们现在喊着冤,在进来之前可是一个个都硬气的不得了。”
“他们都是证据确凿么?”陆笙好奇的问道。
“陆大人也想重查他们的案子么?”成捕头突然顿住脚步冷冷的问道。
“成捕头误会了,只是这场景……有些惨了。”陆笙倒不是真的认为这些喊冤的人都有冤屈。毕竟官府办错案的几率也不是特别大。
“比起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他们一点都不惨。”
“狗官,你还敢过来……爷爷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一声暴吼突然从身边响起。陆笙侧脸望去,竟然见到了熟人。
身边的牢房之中,关押的正是张彪两人。看到陆笙,仿佛发狂的怒犬一般对着陆笙龇牙咧嘴。
看来这两货是被吴县令给移交到州府了,毕竟关系到三百万两官银的失窃,关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
陆笙对着张彪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一道寒芒从眼眸中迸射而出。
身为剑客,已经可以做到目光如剑。对于身怀武功的江湖人也许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对于这两个普通人,陆笙还是可以做到一个眼神教会他们做人的。
张彪的话语一顿,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一般惊吓的倒退,一屁股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这一幕,却被身边的成捕头看个正着。
成捕头顿时对陆笙刮目相看,“原本以为陆大人乃一介书生,却想不到竟然身怀如此高明的武功。在下失敬了。”
“一般一般,仅仅是略懂而已。”
“陆大人谦虚了,目光如剑,剑随意动。能做到这一点的放眼整个苏州府也是不多的。就属下所知,也就知府大人才能做到。”
成捕头对陆笙的态度顿时有了极大的改变。成捕头是武人,在发觉了陆笙也是身怀武功之后瞬间对陆笙有了认同感。
“知府大人也懂武功?”陆笙诧异的问道。
“知府大人出自大同钱府,大同钱府乃是名门望族,会武功也是理所当然的。要不是知府大人刚正不阿,不愿与那些尸位素餐之徒同流合污,以大同钱府的出生怎么可能会屈居府台之位?”
陆笙没有继续询问,这个世界武功本就是上流社会的必备技能,更没有什么重文轻武的说法。
而且大禹皇朝,首推军功,各项功绩之中,军功为最。要不是大禹皇朝承平百年,世家子弟多以参军入伍为荣。
而且当世普遍教育就是文能安邦治天下,武能纵马定乾坤。如果大禹皇朝战事再起,估计会有一大批文臣嗷嗷叫的弃笔从戎。
江湖武林虽然高手如云,但是在朝廷体制面前真的不算什么。
陆笙曾经听过一则趣闻,话说有个小门派弟子刚刚出山门行走江湖,发现一座官轿在官道行走。不知从哪里听到说本地官吏皆是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便想着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连场面话都还没说完,官轿掀开,那名文官下轿就是一掌将那个家伙打出百丈远。
所以江湖人士骂官员多半是背后骂一句狗官,正面刚的也是不多。
三人来到一处牢房,牢房的角落中坐着一个蓬头垢面仿佛乞丐一般的犯人。陆笙仔细辨认,这才认出这是昔日的同窗李厢。
“李厢,广度兄?”
听到有人叫唤,李厢缓缓的抬起头。看到一身官服的陆笙,更是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
“广度兄,你别怕,是我啊!”
李厢失魂落魄的眼眸这才渐渐有了神采,眼眸缓缓的汇聚,慢慢的有了焦距。到了这时候,李厢才看清眼前人的容貌。
“你是……陆笙?玉竹兄……”李厢的表情猛地变换,从之前的茫然到惊恐,又到现在的激动狂喜。
连滚带爬的从草堆中爬来,紧紧的贴着牢房的木杆,“玉竹兄……真的是你……你……当官了?救我,玉竹兄,求求你就我……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啊……”
“得了吧,都进了这里了还说没杀人?每个进来的人都这么说,最后怎么样?等到秋后,还不是免不了这一刀?”
隔壁的牢房之中响起了一个戏虐的声音。在那间牢房的角落,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躺在草垛上翘着腿,倒是一副气定神闲逍遥的样子。
“这人是谁?”陆笙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我来府衙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关着了,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是知府大人也不知道。不杀,也不能放。”成捕头随口说到。
陆笙也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打算追问到底。视线再次回落到李厢的身上,“广度兄,本官前来就是重查何府被灭门一案。
只要你真的是无辜的,我定然还你公道。但要真的是你所为,我也绝不会放过你。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说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在何府吃饭,喝得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何府的院子中。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官府的人就冲了进来把我抓了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胡说,你上次还说在迷迷糊糊中还和人欢好来着,怎么现在就变成什么都不知道了?”成捕头一旁厉声喝道。
“是是是!但是……当时我真的是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欢好是不是做梦都不知道。
我只记得隐隐约约听到何老爷命婢女将我扶回房间,还隐约听到他说什么好生伺候。其他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我梦中与人欢好,说不准只是何府的陪房丫鬟。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陆笙眉头紧皱,这当事人真是一点线索都没能提供啊。
“你先别急,好好想想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想了,我想了快一个月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到现在我都感觉我还在梦里,这一个梦好长啊……”
看着李厢疯疯癫癫的样子,陆笙也只能摇头叹息。曾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突遭大劫,估计正常人也受不了。
“算了,你不记得就算了。这件案子我会好好查,你且安心在这里待着,反正离秋后问斩还有三四个月呢。”
“噗哈哈哈……”隔壁的牢房之中突然发出一声爆笑,“你这当官的有意思啊……有这么安慰人的么?还安心的在这里待着?哈哈哈……”
“闭嘴!”成捕头厉声呵斥道。
“咋地?想打我?那块来吧,爷爷我已经好久没挨打了……”
成捕头也懒得计较,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陆笙。
“既然也问不到什么线索,那我们先回去了。”
“陆大人请!”成捕头再次领着陆笙走出地牢。
地牢之中道路弯曲复杂,没有人引路还真的有可能走不出去。出了地牢门口,刺眼的阳光洒下。陆笙微微眯了眯眼睛,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
带着陆狸回到提刑司,老魏已经回来了,老邢和老李正在院子里清扫。
“大家到我的书房里来,我们分析一下案情。”
陆笙叫了一句,自顾去了书房。而陆狸在回到提刑司之后,一溜烟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用她的话说,浑身都是一股臭味,要好好洗个澡。
陆笙摆好黑板,手中拿着黄土快在黑板上哗哗的写了几条疑点。
“案子的卷宗从知府衙门拿回来了,我总结了几条疑点供大家分析一下。
第一,就是杀人动机!李厢家境殷实,生性风流。我和他同窗七八年,对他的了解还是有的。
用他的话说,女人就像美酒。有些可以细品,有的可以痛饮。但酒肉穿肠过,一梦了无痕。
所以,李厢虽然风流但绝对不是色鬼。他从不缺女人,所以也不会如此饥渴的对何府做出这等事。
而且,原本本月他就要和何韵成亲了,更不应该如此迫不及待才对。
第二,何府满门被杀,凶手撕咬何韵胸口咬至血肉模糊。能做下这等事的要么是丧心病狂的变态,要么是有着深仇大恨。
而这两点,李厢都不具备。
第三,何老爷已经被毒杀,但凶手却还是砍掉了何老爷的一条手臂,并且去向不知。如果凶手真的是李厢的话,那么这条手臂的下落应该能找到。但是,衙门将整个何府都翻了几遍,却还是没能找到手臂。
所以,我初步推测,李厢只是凶手嫁祸的替死鬼。诸位,你们怎么看?”
陆笙说完回头,却看到三张一脸茫然的表情。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陆笙,脸上分明写着懵逼这两个字。
第十章 追查
不用陆笙问,刚才陆笙说的几点估计他们也根本就听不懂。算了,陆笙丢下土块拍了拍手也不再浪费口舌。
“府衙的仵作鉴定,何府上下皆是中了砒霜之毒而死,老魏,据我所知苏州府能够买砒霜的地方是不多的吧?”
“的确不多,砒霜为剧毒,所以朝廷有令不许民间百姓私自买卖,属于朝廷管制类剧毒。但是砒霜又是一种药物,所以在苏州府几个大药房之中还是可以买到的。
但要想买砒霜必须要有大夫开具的药方,而且谁买了,买了多少都是要登记记录的。”
“那那些药房的砒霜从哪里购得?”
“司药衙,每一个州府都有司药衙。购买砒霜,需要获取官府特别颁发的许可令才可以购买。”
“这样吧,我们分头行事,你们三个去苏州府各大有砒霜的药房查前后半年的购买砒霜记录。而我,去司药衙查。你们……还跑得动么?”
陆笙抬头看着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顿时心底过意不去。要他们一把年纪还四处奔波,陆笙赶到了深深的罪恶感。
“大人无需担忧,别以为我们几个老头子年纪大了就不中用。就我们现在,每日行军百十里路还不在话下。”
“百十里?”陆笙瞪圆了眼睛,这牛皮吹得有些过了。
“大人不信?要换了我们年轻的时候,每日急行两百里都不在话下。”老魏满脸自豪的拍着胸脯说到。
“那是,想当年,我们每天操练,起码是六十里路。”老邢帮腔的说到。
陆笙没有反驳,要换了前世可能不行但这个世界说不准。毕竟,这里有武功这东西。
尤其是军中,听说军中高手辈出,甚至军中武学已经成为了世上第三大类别的武功。
目送着三人离开,陆笙回头看了眼黑板也大步走出门外。
刚刚到了前院,一道身影从陆笙的头顶略过。
“哥,你要出门?怎么不叫上我?”
陆狸刚刚沐浴完成,换上了一身青色的女装。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背上,整张俏脸都是红扑扑的异常可爱。
“你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就别去了,哥去司药衙,大庭广众之下还怕有人公然袭击朝廷命官么?”
“那可说不准,你等我一下!”陆狸说着,双手微微舞动,几乎瞬间,一道烟柱从陆狸的头顶上升起,在陆狸的脑袋上形成了一朵绚丽的云雾。
没一会儿,湿漉漉的头发就变得干爽,而且还不带一点静电蓬松的。
这效果,比吹风机强了不知多少倍。
陆笙突然对这个世界的前途有点担忧了。武功这东西,真是太好用了,生活上方方面面都用得着。
但也因此大大限制了科技的发展。
反正出行类交通工具估计是不会有了,现在看来,吹风机的发明估计也要打上叉。
司药衙距离提刑司还是比较远的,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兄妹两人走的也不算迫切,大约一个时辰,兄妹两来到了司药衙。
道明来意,司药衙的主官并未刁难。毕竟陆笙甲榜进士出身让陆笙的前途看起来一片光明。在官府混的,是个人都是人精。
拿到司药衙的账簿,陆笙翻查了起来。
最近半年时间,从司药衙买过砒霜的有十二家药铺。每一个药铺的进货量都不大,毕竟砒霜虽然可以入药,但需要用到这种药的也是不多。
“范大人,这些药铺需要砒霜我可以理解,但为何这些米行也需要如此剂量的砒霜?”
“陆大人有所不知,粮仓米行会引来很多老鼠,砒霜是用来药老鼠的。”
所有购买砒霜的人之中,大同米行也在其中。
从司药衙回来,天色已经渐黑,而老魏三个老头也陆续的回来了。由此可见他们三个的脚力还真不是吹的。
“大人,我们查遍了所有能买到砒霜的药铺,共有十二家,但都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他们的库存和卖出去的数量都精确无误。”老魏抱拳大声说道。
“启禀大人,我倒是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哦?谁?”
“苏州才子白少宇,他曾经在灵芝药房买过三两砒霜。听药铺老板说,白少宇喜好炼丹制药,砒霜也买过不止一次了,不过数量都不多。”
“共有多少?”
“前后两年加起来不到一斤。”
“白少宇……”陆笙咀嚼着这个名字默默的摇了摇头,“不可能!”
白少宇是苏州第一才子,才华之高,甚至让陆笙升起了望尘莫及的挫败感。但凡白少宇去的诗会,所有人都会成为陪衬。
而每次白少宇出门,丢给他的香袋更像是下雨一般。试问这样一个风流才子,又如此锦绣前程的人怎么会杀人满门呢?
而且,他就算有砒霜怎么下毒都是问题。
白少宇心高气傲,天下间能被他看在眼里的人没几个。每次有不服气的人向他挑战,基本上都会被白少宇怼的吐血三升。
而能被白少宇看在眼里的人,陆笙算是一个。
曾经有过一次,白少宇喝得醉醺醺被一个爱慕他的女子问了一个问题,“敢问天下,有谁能与白公子比肩,有谁能让白公子折服的?”
原本这么一句奉承的话,但不喜欢按套路出牌的白少宇当即就直接打脸了,“墨言的画,杜少峰的琴,还有陆笙的过目不忘,此乃白某望尘莫及。”
从此以后,苏州四大才子的名声传播开去,这也是陆笙一路开挂,声望拔高的起始。
心中对白少宇充满了惺惺相惜之情,但出于严谨的态度,陆笙还是觉得该去看看白少宇。毕竟,当初报案的也是他。
第二天一大早,陆笙着一身便衣做书生装扮便和陆狸出了门。
腰间佩剑,苏子出游,器宇轩昂,神情儒雅,恰若鸿宇,缥缈出尘。
一路上,陆笙感觉一双眼睛不停的偷瞄着自己。实在忍不住,陆笙顿住了脚步。
“阿狸,今天哥脸上长花了?”
“没有啊。”
“没有你没事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我从来没有发现,哥你竟然长得这么好看,一点也不比那些风流才子差嘛……”
“感情在以前你觉得你哥的颜值不过关?”陆笙装作微怒的问道。
虽然不懂颜值是什么意思,但联系前文还是可以理解。陆狸狡黠的笑了笑,“哥,你别生气嘛,我就是奇怪,哥还是那个哥,但怎么就突然间变得好看了起来?”
“你这是变着法的夸自己?一个爹妈生的,我要不好看,你也漂亮不到哪里去。”
女子变美靠妆容,男子变帅靠气质。
陆笙原本颜值还是可以的,但是因为性格问题显得木讷沉闷,自然也不容易吸引异性的目光。
但现在的陆笙不同了,性格大变,神采飞扬,当气质华丽转变之后颜值自然有了质的提升。
正在这是,一股淡淡的花香略过鼻息。四五个香袋从天空飘落,落在陆笙的身边。
抬头看去,街道两旁的阁楼之上,几乎每扇窗户口都有一个女子低头对着他笑。
眼看着更多女子拿起香袋,陆笙连忙大步离去。
“哥,你怎么不捡一个,你也不小了,也该给我找个嫂子了。”
“你嫂子的人选不该慎重挑选么?”
“你以前对我说,你的要求不高,只需勤俭持家,善解人意就好。这样的女子应该不需要怎么挑选吧?”
“那是以前,哥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未来嫂子就算不是倾国倾城,那也必须要惊才绝艳。毕竟,哥也要为了下一代的基因着想。”
“基因是啥?”
“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噗嗤”
白少宇被称为画中仙,所居住的地方也是别具一格,独自住在寒山脚下。
寒山为苏州的名山,连绵五座山峰着落着二十家寺庙或者道观。风景独秀,气象非常。
依山而建一座普通的石屋,屋外有一个小院,院子的周围圈了一圈的篱笆。小院之外,溪流潺潺,溪流的尽处,是一片莲池。
此时已是四月天,莲池之中已经有荷叶舒展开来。
“白少宇,有朋远来,还不速来迎接!”陆笙来到篱笆外整了整衣冠大声喝道。
“哎呀,陆大人屈身前来,草民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白少宇拉开房门,一身白衣仿佛从画中走出。难怪会有画中仙的美名,果然很贴切。
但陆笙听完之后脸上的笑容猛地收起,转身正要离开。
“哎,陆兄,玉竹兄,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呐。”白少宇连忙跑来,一把抓住陆笙,“陆兄,一句戏言切勿当真。不过要恭喜陆兄金榜题名却是真的。”
“这还差不多,白兄近日在家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读书练字,偶尔和朋友切磋一下诗文。陆兄,你可知最近苏州士子迷上给自己修建茅庐,而且越是破烂,越是欣喜。”
“茅庐?有何寓意?”
“因为有个人在不久前说了一句话,被广为流传甚至被奉为经典受用一生。”
“哦?愿闻其详。”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若非由此心性,如何能一举高中?”
看着白少宇狡黠的笑容,陆笙飞起一脚踹去,“你这是臭我呢?”
“哪有!此话字字出自肺腑。对了,陆兄新官上任,突然来访恐怕也不是仅仅来看看为兄的吧?有事么?”
第十一章 凶手懂武功
“唉!”陆笙低声一叹,“为了一个月前大案而来,李厢之父求提刑司重查此案,白兄既然是报案者,我理应一问。”
“当初我应好友相邀,在清月坊饮酒做赋至深夜,微醺醺之时突感内急便去如厕。迷迷糊糊中跑到了何府后院,误入厨房。
被脚下尸体绊了一下,当时为兄的酒便醒了一半。连忙跑去府衙报案,所以你问我怕是问不到什么线索了。”
“你如何进得何府?别告诉我后院的门没关?”
“关了,但没上门拴。”
“你没听到什么声音?也没见到什么人?”
“没有,万籁俱静,就连鸡犬也无声。”
“这样啊,那还真是无从查起呢……对了,何府上下皆是中砒霜之毒而死。我去调查了砒霜所购之人,可疑之人倒没发现,却发现白兄多次购买砒霜。白兄,你要砒霜作甚?”
“吃啊!”白少宇神情自然的回到,那语气,就像买的糖回家吃一般。
“吃?”陆笙惊异的盯着白少宇。
“陆兄有所不知,砒霜若加上一些辅药,不仅可以消除毒性,还能令人神念通达可贯通幽冥,我好求仙之道陆兄应该是知道的。”
“你……还真是不怕死啊。”陆笙对白少宇简直无语。
“砒霜少量服用不会有事的。”
“据我所知,白兄前后共购买不到一斤砒霜,现在还剩多少?”
“差不多半斤吧。”白少宇笑着引陆笙进屋,翻箱倒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两年来偶尔服用,到现在还剩这么多。”
陆笙看到剩余砒霜,心底也松了一口气。从何府搜查出来的砒霜残余就有半斤,再加上毒死何府上下,没有个一斤砒霜是做不到的。由此,白少宇的嫌疑算是被排除了。
“咦?白兄刚刚在作画?”
“是啊,面前的荷塘开花了,一时心血来潮。陆兄既然来了,何不切磋一下?”
和白少宇切磋一下画技,偶尔也闲聊了一下对此案的看法,不知不觉已经是黄昏时分。
再次确认一下白少宇的行程,确定他的确只是一个路过发现案情,而后立刻去报案的无关者。甚至,白少宇比李厢更加没有动机。
陆笙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案子追查了两天,目前还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但陆笙并不着急,前世的经验告诉他,越是毫无头绪越不能急躁。
很多关键的线索,都是在细节之中被发现的。而发现细节就需要一颗心平气和的心。
回到提刑司,陆笙将砒霜来源这条线划掉。通过砒霜找到凶手应该是不可能了,而且能做出这样的大案的凶手,脑子绝对不笨。
第二条,是何府唯一还活着的何晴。
第二天吃过早饭,陆笙带着陆狸前往何府。何府坐落于城东,正门对街,左右寥寥几户人家。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何府的门外,围墙之上依旧挂满白绫。
陆笙前去敲门,过了许久,大门才缓缓打开。
一身白色孝服的少女,神情木然的开门。看到陆笙一身官服装扮微微一愣,过了许久后退几步侧蹲行礼,“小女子何晴,见过大人。”
“何晴小姐节哀,本官可否进来?”
“大人请!”何晴引陆笙两人进入,大门就这么敞开着。
踏入大门,正门口便是客厅。客厅之中,灵堂尚未撤去。整个何府,给陆笙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息。
“大人,这位小姐,请坐!”
何晴招呼了陆笙坐下,自己便转身离开。陆笙看着灵堂,供奉着两个牌位。一个送何晴的父亲何老爷,一个是何晴的姐姐何韵。
说是被毒杀的是何府满门,但其余的都是下人,所以何晴也只供奉自己的父姐。
很快,何晴端着茶从后堂出来,神情木然的给陆笙和陆狸看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叫人心疼。
“何晴小姐,令尊令姐他们皆入土了么?”陆笙开口问道。
“官府定案之后,他们皆已入土。”
“那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陆笙再次问道。
“亲人皆已离去,就剩我一人,自然是我一人住在这里了。”
“既然亲人皆已入土,为何不将白绫撤去?你?不害怕么?”陆笙很好奇,这个时代还是相信有鬼神的,女孩子一般没几个大胆的。
全家都死了,而且还挂满白绫,就她一个人住在家,想想都觉得恐怖。
“这是我家,我不住这里住哪里?而且凶手尚未被处斩,我不敢撤去白绫。”何晴的语气终于恢复了一点情绪,声音略显激动的说道。
“你当时可有看到凶手容貌?”
陆笙问话,何晴突然转过头看着陆笙,“大人,这案子不是结了么?”
“是结了,但尚有不少疑点。毕竟关乎到十几条人命,不得不慎重。”
“没有!”何晴冷冷的说到,“那天深夜,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而且,我也只是感觉到有人爬上我的床,刚刚惊醒就又被打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却已经……”
一阵冷风吹过,陆笙感觉有点冷。
而何晴说到这里,身体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何小姐冷静,可否带我们去现场看看?”陆笙再次问道。
何晴微微迟疑,但还是站起身带着陆笙兄妹前往后院。后院的各个房间门外都挂着白绫,唯有一间房门除外。
何晴径直推开房门,示意两人请。
陆笙却在门口顿住了脚步,望着房门和外面的院子,“何小姐,我听说你在此还受了凶手一剑?”
“是,当时我正推开门要呼救,连声音都没能喊出来便被他刺了一剑。”
“当时你也没看清凶手?”
“那天夜黑风高,而且我被羞辱之后万念俱灰。所以……根本没来得及看!”
“那人是如何进入你闺房的?难道你房间没有锁么?”
“反锁有何用?还能挡得住贼人么?”何晴哀怨的说到,从角落处拿出一根已经断掉的门栓。
陆笙拿起门栓,看了眼断裂之处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异。如果是暴力撞开,那么门栓的断裂之处应该参差不齐。但是,这根门栓的断裂之处却异常的平整,仿佛是被人锯开的一般。
陆笙疑惑的看着何晴,“这似乎是锯开的?”
“不是锯开的!”陆狸一把夺过门拴看着断裂口说道,“这是用内力震开的,只要后天三重劲就能做到无声无息的的震开。”
“内力?可是李厢他不懂武功啊。”心中想到。
“何小姐,你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况再详细的说一遍?”
话音落地,何晴的身体却不由得一颤,脸色也瞬间变得激动了起来,“大人,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每一次回忆,就是让我再经历那一晚的噩梦。大人,你到底要怎么样?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何小姐,这件案子远没有表像的这么简单,甚至很有可能李厢只是真凶安排的替死鬼。
本官查案,必须要知道所有的细节。稍有隐瞒,或者稍有疏漏,真凶就会逃出法网恢恢。
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你也不想让真凶逍遥法外让你的家人死不瞑目吧?”
好说歹说,终于劝的何晴不再哭泣。何晴一边抽泣,一边再一次说起那天晚上不堪回忆的经过。
“三月初七,李家李厢应邀来我家商谈婚事,爹爹很喜欢李厢,两人喝的很尽兴。
我和姐姐是女儿家,所以不能抛头露面。为了避嫌,我们都是在自己房间里用饭的……”
听着何晴的诉说,陆笙大致推断出如果真是李厢所为的作案经过。
虽然何晴尽量的没有用上主观判断的词语,但李厢的确有太明显的作案嫌疑。
李厢不胜酒力,很早的就被何老爷灌的不省人事了。但是陆笙却知道,李厢纵情欢场怎么可能不善喝酒?
李厢喝醉了,被何老爷安排婢女送去休息。这一点和李厢说的吻合。之后的事,李厢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迷迷糊糊之中与人亲热。
但是接下来,何府上下却都中毒而死。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饭菜之中含有砒霜剧毒。而何府上下没有吃到有毒饭菜的只有三个人。
何韵何晴还有李厢。
这么看来,李厢作案的嫌疑的确很大。之后,何韵被折磨致死,何晴让人敲晕之后被羞辱,等醒来之后已经**。
惊恐之下冲出房门,却被一剑刺入小腹。整个案子的经过便是如此。
要陆笙不是现代人,代入这个时代思维妥妥的就是李厢干的。
但李厢没有作案的理由,而且能计划这么周详怎么会被当场抓获?
如果排除掉李厢,那么真凶就不是那天晚上在何府的人,或者是一条躲在暗中的毒蛇在伺机行动。甚至,李厢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何姑娘,能否让我们看一下你的伤口?”陆笙听完沉思了许久再次问道。
“大人这个要求不觉得太过分了么?虽然我已非清白之身,但我也还是良家女子!”
“何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我妹妹替你验一下伤势。从伤口的形状,也许能推断出线索。”
何晴迟疑了许久,缓缓的站起身,陆笙示意陆狸跟进去。
虽然陆狸没有经验,但毕竟是习武之人,伤口上还是能看出点端倪的。
等两人进去之后,陆笙站起身打量起何晴闺房的摆设。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哪些不妥。
第十二章 新的线索
大致扫了一圈,一个绣篮吸引了陆笙的目光。陆笙走上前,拿起绣篮之中的绣帕。鲜红色的绣帕之上,两只鸳鸯栩栩如生。
苏绣大名,闻名久矣。更是宫廷刺绣的首选上品,苏州女子,上到大家闺秀,下到普通女子几乎都会刺绣。
陆笙拿起绣帕,这幅刺绣仅仅完成了一半,但技艺却非常精湛。
而在绣篮的下面,却是一叠白纸。
陆笙拿起白纸,这是一叠恰似连环画一般的简笔小画。这个时代的人识字率不高,很多家庭妇女闲时无聊会买一些小人画看看。
虽然没有文字,但每一幅画都是一个故事。从头看到底,也能让人痴迷其中。
陆笙手中的小人画却尤为不同,绝对不是大街上卖的那种可以比拟。
寥寥几笔,便能将情景融合,画面感几乎扑腾而出。陆笙作为苏州顶尖才子,水平高低一眼看出。
别看简笔画就寥寥几根线,但要能做到情景相容,情意相间,整个苏州府能做到的不多。
手中的画,是讲述了一个简单浪漫的爱情故事。风流才子与一女子偶然邂逅,很快坠入爱河。他们在湖边漫步互吐衷肠,他们在桃林迷丛嬉戏打闹。
看着眼前的画面,陆笙都不禁勾起嘴角微微笑了。如此浪漫的爱情,岂不是少女们梦寐以求的?
“陆大人,你怎可随意动女子之物?”突然一声埋怨打断了陆笙的思绪。
陆笙抬起头,却见何晴已经从内屋走来羞恼的盯着陆笙。
陆笙连忙将手中的画放回原处,“何姑娘抱歉了,在下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何姑娘精湛的绣艺情不自禁的观摩一下,无意间发现……”
“没什么,只是寻常的小人画,在家烦闷的时候看来消遣的。”
“何姑娘,你这小人画可不寻常。应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吧?”
“街边随手买的,不知道是谁画的。”
“在哪买的?如果还有,我定要全部买下。”陆笙这话可不是开玩笑,这样水准的画作,未来升值空间可是大大的有。
“不记得了……大人还有什么需要详询的么?没有的话,小女子有些乏惫……”
“没有了,本官这就告辞,姑娘留步!”陆笙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告辞离开。
何晴也没有相送,只是目送着陆笙走出何府大门,很快便上去关上了门。
陆笙摩擦着下巴,回头望着布满白绫的何府。
突然,他意识到之前的不妥在哪里?何晴的房间陈设太过简单了。怎么说她也是何家的二小姐,何家殷实,不该如普通人家。
仔细回忆,发现何晴闺房除了那叠小人画似乎也没有文墨。这更不正常,何家大小姐才名不俗,为何这二小姐……
“吱嘎”身边传来了一声开门声音,何府隔壁一户人家的门被打开,一个老太挑着两筐青菜出门,看着是要上街卖菜。
“这位婆婆,能否问个话?”
陆笙这话客气,可把老太吓得一哆嗦。这个时代的人,对着当官的有着本能的畏惧。老太就是如此,看着陆笙身着官服,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还好陆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官老爷,老婆子可是良民啊……”
“本官知道,只是想询问一些事情。你家住在他们家隔壁?”
“是!”
“那你对何府了解么?”
陆笙话音刚落,老婆子连连摇头,“不了解,不了解,他们是七八年前搬来苏州的。何老爷脾气和善,对谁都是一脸笑呵呵的。
七八年前何老爷搬来的时候就带着两个女儿,听说他老伴早就过世了。之后何老爷再未续弦,也没想过取个小妾传承下香火……”
陆笙听着老太滔滔不绝,嘴角微微抽动。这叫不了解?你要了解的话估计是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如数家珍吧?
老太说的滔滔不绝,陆笙也面露微笑的听着没有打断。陆笙很佩服老婆子,竟然能把何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了解的那么清楚。
反正用老婆子的话说,何府上下都很和善,没有大户人家的架子,更没有与人结怨。
“老人家,我有一事不太明白。何府明明有两个小姐,但为何之前我却只听说过何韵小姐却从未听说何晴小姐?”
“唉!这何老爷什么都好,就是一碗水端不平。同样是自己女儿,他请先生教自己大女儿读书写字。还请清乐坊的那个什么秋月姑娘教大女儿弹琴。
但对小女儿,可就没那么好了。好几次我都听到他呵斥小女儿,说什么女子读书无用。
老婆子虽然也不识字,但也知道能读书写字也是好的。”
“这么说,何晴和他父亲关系不好?”陆笙再次问道。
“应该不好,记得三个月前,何老爷竟然要把小女儿嫁给城东那个老包棺材铺的老板。连三千两的聘礼都收了。
后来何晴哭着闹着,最后以死相逼才让这场婚事给作罢了。要是嫁给那个煞星,何晴那孩子一辈子可就真的毁了。”
“老包棺材铺的老板?他被退亲了一定很生气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说到那个老包,在城东一条街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年前来到苏州开了一家老包棺材铺,身高不足四尺,长的那叫一个难看啊……
听闻老包天煞孤星,但凡和他沾边的人,轻者大病一场重的家破人亡。
这何老爷也真是爱财,看到老包拿出三千两聘礼,眼睛都直了,只记得钱连命都不要了……”
“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陆笙好笑的问道。
“要不是财迷心窍怎么会要和这样的人攀亲戚?好在过了几天何老爷想明白了这才退了婚事。不过我看,这场煞劫还是没躲过去。何老爷一家出了这等事,八成是被那老包给克的。”
这句话,算是给陆笙提了一个醒,回到提刑司,陆笙在怀疑的名单上再次添上了一个名字,老包。
“阿狸,你给何晴小姐验伤可有什么发现?”
“有啊!”陆狸连忙说道,“何晴小姐的身上还有很多陈年旧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么看,那个老婆婆说的是真的,何家老爷对何晴小姐真的不好。”
陆笙缓缓提笔,在怀疑名单上写上何晴两个字。
“那个剑伤伤口很奇怪,从小腹刺入,但后背的伤口要比前面的高。正常来说,要么是平的,要么略低,怎么会比前面高呢?看起来更像是从后背刺进去的。
不过这样也好,刚巧避开了内府要害。否则,这样的一剑神仙也救不了,更别说才过一个月就能自由行走。”
“何晴小姐说的很清楚,是从正面刺进去的……等等,你说后面的比前面的略高?高多少?”
“差不多……这么多!”陆狸比了个手势。
陆笙瞬间仿佛抓住了什么灵感,站起身在书房中不断的来回踱着步。
“哥,是不是对方蹲着刺出这一剑的?只要蹲着,这一剑就有可能。我记得武林中有一种武功叫趟地刀法,专攻敌人下三路。
施展起来,就是蹲着跟撒泼打滚一样。”
“你说的局限性太大,是实际情况中最不可能的那种情况。”陆笙随口回到,脑海中,浮现着在何家看到现场的场景画面。
何晴的房间外有两个台阶,推开门就是。两个台阶的高度为两尺,何晴的身高为六尺。凶手是在何晴开门的一瞬间刺出这一剑的。
那么势必是凶手站在台阶下刺出这么一剑。假设正常人的身高为六尺到七尺,站在台阶下只是比何晴略矮。再加上台阶下到门口的距离,必须手臂伸直才能刺出贯穿伤口。
这样的话,如果是正常人,这一剑命中的位置应该在胸口以上。但是……偏偏在腹部,除非……
陆笙的眼眸突然间亮了,“除非凶手的身高特别的矮!”
瞬间,陆笙仿佛看到了破案的曙光就在眼前。想不到一个和此案毫无关联的老婆婆,却提供了最有利的线索。
老包棺材铺的老板!但凡开棺材铺的,多数是性格怪异阴森阴暗的人。否则正常人谁会开棺材铺?
其次,从老婆婆口中得知此人身高不足四尺,不足四尺就是个侏儒啊。这样的身高,在台阶下刺出这么一剑完全吻合。
而且之前何老爷答应了婚事,但有反悔。那个老包心生怨恨也是合情合理。而如果他性格在偏激一点的话,还会认为这是故意羞辱。
“阿狸,走,我们去城东看看那个老包棺材铺!”
两人出了门,外面的太阳有些**。城东,原本在陆笙的印象之中是个繁华之地。小的时候,父母还健在之时,苏州城东给他的唯一印象是有很多好吃的。
但随着两人的走近,想象中的繁华却并没有出现,反而越来越偏僻,行人越来越少。
陆笙看了看周围,“没走错啊,还没出苏州城呢怎么变得这么偏僻了?我记得以前这里有个集贸市场……还有这边应该是小吃一条街……”
陆笙一边走着一边疑惑的说道,而陆狸因为当时太小所以也没啥印象。后来很少来苏州城,就算来了也没到过城东。
继续走了大约百步,老包棺材铺就出现在了眼前。不知道是不是棺材铺都一个德行,远远看去便让人感觉到一股来自死亡的压抑。
第十三章 诡异的棺材铺
棺材铺的左右虽然有店铺,但店铺都是大门紧闭。只有斜对面,有一家茶铺营业。而这家茶铺,也是临时搭建的路边摊,只为了招待从东门进来的客人。
陆笙带着陆狸缓缓走近老包棺材铺,棺材铺中摆满了密密麻麻棺材约莫五十口左右。整个环境,比在外面看起来更加的压抑。
两人环顾一周,除了兄妹两人再也没见到人。
“有人么?”陆笙试探的问了一句,“老板,有生意上门。”
“两位请回吧!”一个幽森沙哑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在呼唤。
“老板,哪有把客人往外赶得道理?你到底做不做生意?”陆笙再次问道。
“做生意,但不做你们的生意。”
难道被看出破绽了?陆笙心底暗道。
“为什么?”
“因为你们不是来买棺材的。”
“老板,你连面都未露,就说我不是来买棺材的?如果真像你这么做生意,怕是就算想买的,都变得不想买了。”
“棺材是给死人用的,买棺材,自然是家中死了人。公子小姐脸上笑容细腻,眼神清明无半点哀伤之情,你们买棺材做什么?”
嘎嘎嘎
一阵刺耳的机杼声,最前面的棺材缓缓的向前推开。加上周围这个阴森的场景,怎一个恐怖了得。
“啊”陆狸当时被吓得尖叫一声,缩到陆笙的身后。
棺材慢慢的被打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棺材之中缓缓的爬出。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艰难的翻越围墙一般。
黑影从棺材里跳出落地,果然是个侏儒,身高仅仅在陆笙的腰间。虽然身高不高,但老包却长得异常的粗犷。
满脸络腮胡须,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肤色漆黑如碳,这样的人就算正视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让陆笙不明白的是,当初何老爷竟然要将何晴嫁于此人?
就算老包拿出了三千两作为聘礼,就算何老爷再财迷,在眼前这副尊荣面前估计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吧?
“你是老包?”
“我是老包!公子来此要做什么?”
陆笙知道想要从一个对自己生出警惕的人套话根本不可能了,所以也不再隐瞒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
“提刑司问话!“
一般人见到官府问都会露出畏惧,哪怕此人性格多么的强硬但瞬间的惊慌还是该有的,可老包只是眼皮微抬,随意的瞥了一眼陆笙手中的令牌,而后便转身回到了柜台后面。
“原来是官爷啊,你要问什么?”
“三月初七晚上丑时,你在哪里?”
“这里!”
“有谁能证明?”
“呵呵呵……”老包笑了,不过这笑声比哭声还要难看,“如果大人能通明的话,那么这些孤魂野鬼都能证明。”
老包指着周围几个地方,仿佛真的有鬼魂盘踞身侧。
这话落地,陆笙背后的阿狸再次一颤。微微的拉了拉陆生的袖子。
“哥,这里有鬼……”
“本官问你话,你不要装神弄鬼!”
“大人,你这问话本来就没有道理。我开的是棺材铺,半夜丑时,哪个人不是在睡大觉?我当然也在,我孑然一身,无亲无朋怎么可能有人能证明?”
“本官再问你,三个月前你是否下聘三千两欲取何府二小姐?”
“是,不过当时我下聘欲娶的是何家大小姐,可何老爷不同意,却愿意把小女儿嫁给我。我想着女人嘛,也就那样所以就和二小姐定下了亲事。”
“后来何府又悔亲了?”
“是,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我已经习惯了。”老包嘴里说着习惯,但脸上依旧闪过一丝羞恼。
“何府在上个月被人满门毒杀,这事你知道么?”
“知道!何府的棺材都是我送过去的。”老包回答的异常干脆,竟然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嘿嘿嘿,这就是报应……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家,就该全家死光光。”
“哦?那本官倒是觉得你很有毒杀何府的嫌疑啊……”陆笙再一次试探的问道,眼神死死的盯着老包变换的表情。
“毒杀何府一家的凶手不是抓到了么?大人和我有过节?”
陆笙摇了摇头。
“那我明白了!”老包点了点头,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到他之前睡觉的棺材边上,再次掀开棺材板,费力的跳上棺材边缘,哗啦哗啦的挥舞着手。
陆笙疑惑的看着老包,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老包从棺材中跳下,手中拿着两根黄灿灿的金条。轻轻的递到陆笙的面前。
陆笙的脸色顿时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公然贿赂朝廷命官么?”
“大人怀疑我杀人,不就是为了钱么?”老包戏虐的表情跟前世陆笙看到的大多数屁民谈论某个官员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如果你再不将钱收下,本官即以贿赂朝廷命官的罪名将你缉捕。”
“然后我的钱全部没收充公?都说抄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看来此言半点不虚啊。”
“本官再问你一遍,你是否因为被何府退婚,所以怀恨在心,并趁夜毒杀何府满门?”
陆笙再一次心理暗示的逼问一次。因为时隔一个多月,原本该有的线索都已经消失。就算老包有再多的杀人动机或者嫌疑,陆笙手中却没有半点证据。
就算是以何晴伤口作为依据,但也不是铁证。但是,如果老包真的是凶手,陆笙如此犀利的怀疑到他的身上他应该会有一些异常反应。
被陆笙这么一问,老包突然抬起头眼神丝毫不闪避的盯着陆笙的眼睛,“我被何府退婚是二月初二。你说的何府被杀死三月初七。
如果是我做的,我不会让何府活过二月!”
陆笙嘴角微微抽动,好霸道的理由!默默的点了点头。
“好,知道了……那没事了,本官告辞了,好好开店,本官只是随口问问。”
陆笙突然间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别说是老包,就是身后的陆狸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陆笙就真的拉着陆狸转身离开了。这个阴暗的地方,陆笙一秒都不想待。
“哥,你今天怎么了?说话怎么一会儿就变了一个人?”出了老包棺材铺,陆狸低声的对着陆笙问道。
“时隔一个多月,就算老包是凶手线索也都没了。如果以证据定罪的话,可能性已经不大。之前哥虽然推测老包有重大嫌疑,但这也仅仅是推测而已。
刑侦之中有这样的手法,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可以锁定最大嫌疑人,而后利用心理战术让嫌疑人主动露出破绽或者线索,从而得到决定性证据或者亲口承认。
老包生活的环境和样貌决定着他是个非常孤僻的人,而孤僻的人内心就会非常敏感。方才哥这么逼问他是不是凶手,而后又突然离开。
如果老包真的是凶手,他会怎么想?”
“应该会慌张吧?也许……还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露出了什么破绽?”
“不错,这样的想法一旦在心底扎根,就会快速的发芽。他会重新回想自己在犯案过程中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绽?
而只要是做下了,就绝对没有十全十美完美无缺的案子。我们找破绽,远远没有凶手找自己的破绽那么简单。
然后,他会主动去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露出马脚了,一旦他行动了,就是我们有突破性进展的时候。这叫……引蛇出洞。”
“哥……你真厉害!”陆狸还很小,思想也很单纯,她想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所以虽然听不明白但还是觉得很高深莫测。
陆笙和陆狸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到了斜对面三四百米远的茶铺之中休息一下。太阳渐渐西斜,眼看着一天又要过去了。
喝着茶,陆笙扫视着眼前的城东街区,心底不禁感怀,“我记得小的时候这里很热闹的,有各种小吃饭馆,还有很多走来走去的小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这么冷清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不是三年前呗!”一个声音突然接了陆笙的花擦,回头一看,却见一个中年男子对着陆笙笑了笑。
“三年前?也不久啊,出了什么事么?”
中年男子指了指远处的老包棺材铺,“还不是这个天煞孤星搞得鬼?”
“老包棺材铺?怎么回事?”
“三年前,这个煞星来到城东,做什么生意不好,偏偏要做棺材铺生意?当时我记得左右的店面都是卖吃食的。
你说客人来吃饭,身边是一家棺材铺,这不是寓意着吃饱了上路么?多晦气!
生意越来越差,终于两边的铺着就开不下去了只好搬离。”
“一个棺材铺影响了整条街的生意?这是不是有点夸张?”
“不夸张,你还不知道天煞孤星的传闻吧?天煞孤星,克亲克友,克敌克邻。反正只要和他沾边的,没一个有好下场,那倒霉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渐渐的他名声传出去了,整条街也就没人敢来了。”
“这么多人就让着一家店?大伙儿脾气没那么好吧?为什么搬走的不是老包棺材铺?”
“人家开门做生意,卖棺材也不犯法,就算告到衙门里也管不着吧?没办法,人家不走,只好大家走了。”
陆笙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想法,要换了前世,这种一颗老鼠屎影响一锅粥的店,政府分分钟把你强拆了。
第十四章 玄武诛杀令
突然,陆笙想起老包在棺材里掏出两根金条的事,随口问了一句,“那老包棺材铺占了整条街的天时地利,生意应该不错吧?”
“不错个屁!他是天煞孤星,谁敢在他那里买棺材?就算附近有人死了,宁愿跑到城南去买。也就家里有人枉死了,才会去他那里买副棺材以镇煞气。”
陆笙带着陆狸往回走,脑海中不断思索。
一个棺材铺,平时没什么生意,但却有很多钱。既然能拿出三千两作为聘礼,那至少也应该是小富之家,存款破万的存在。
有这些钱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卖棺材?
老包三年前才来苏州,陆笙查过,这个人之前做什么的却一无所知。
棺材铺老板,神秘,有钱。
将这条线连接起来瞬间让陆笙想到了一种身份,“阿狸,你说这个老包,他会不会是某一个归隐的江湖人士?”
“很有可能啊,我曾经听人说过,很多武林前辈退隐之后会化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个老包神神秘秘的,很可能就是退隐江湖的前辈。”
“切,那老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还前辈呢……如果对方身怀武功的话,无声无息的潜入何府倒是有可能。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好啊好啊,我去试试!”陆狸顿时露出兴奋的表情。
“不行!”陆笙想都没想的瞬间拒绝。
“为什么?”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你说我武功不行?来,哥,咋们切磋一下。”陆狸顿时对着陆笙龇牙咧嘴了起来。
回到提刑司已经天黑了,陆笙简单的用过晚饭之后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
眼前的嫌疑人名单,陆笙将老包重点标注了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浑然间已经是深夜。
哒哒哒
房门被轻轻的敲响。
“进来吧!”
书房门吱嘎一声响起,老魏提着灯笼缓缓的走来。
“大人,还没休息呢?”
陆笙的笔依旧在纸上画着,看到老魏露出一个笑容,“快好了,等一会儿就睡。老包棺材铺那边的盯梢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距离百丈远很安全。只要老包有异动,立刻回报。大人,你在画什么呢?”
老魏凑过去看了眼,突然间脸色大变,“玄武诛杀令!大人,你在哪里见到这东西了?”
“玄武诛杀令?那是什么东西?”陆笙立刻抬起头好奇的问道。
“玄武诛杀令,是十几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诛杀令。相传,只要被玄武诛杀令盯上,没人能活过三天。
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在十多年前,中原武林出现了四个顶尖的杀手。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每一个杀手,有着一枚诛杀令,但凡被他们杀死的人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枚诛杀令。而大人你所画的,就是玄武诛杀令。”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他们武功很高?”陆笙有些紧张的问道。
“不知道!”老魏慎重的摇了摇头,“杀手是否可怕,其实和武功高低并没有什么关系。杀手的目的是杀死目标,武功只是杀死目标的手段之一。
杀手为了能杀死目标,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他们可以下毒,可以挑拨离间,甚至可以借他人之手杀人。
而这四名杀手最令人色变的就是他们从未有过失手记录。
但凡被他们锁定的人,无一幸免。”
“无一幸免?”陆笙咀嚼着这四个字,但却细思极恐。
“对,无一幸免。但是这十年来却再没有这四个杀手的消息,有人说他们成功了无数次却无法经历一次失败。
所以江湖传言他们都已经死了。大人,你是在哪里看到这玄武诛杀令的?如果在苏州,那么得尽快通知知府大人,四大杀手来苏州府,定然会发生大事。”
“看来……老包的身份是不用试探了!”陆笙放下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老包身高不足四尺,今天白天我去老包棺材铺调查。居高临下之下,发现老包的胸口纹着这个图案。
本来我就对老包的身份有所怀疑,所以断定和他的身份有关留个心眼记了下来。想不到今天下午,我们竟然往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老包……”老魏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眼神中闪过追忆,“这么说来,三年前那三起命案也是老包所为了。”
“三起命案?什么命案?”陆笙问道。
“三年前,老包刚刚来到苏州城在城东开了棺材铺。城东繁华,又是酒楼吃食的聚集地。突然间开了一家棺材铺自然很晦气。
所以左右酒楼想方设法的想让老包搬离,泼粪的有,堵门的有,上门骂架的也有。
但老包表面上看着不动声色,几乎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可是没过多久,那个泼粪的人在进货的途中被毒蛇咬死了。之后没隔几天,另一人上山遇到了落石死于非命。
还有的晚上梦到很多蛇爬到了他们的家,密密麻麻的都是。官府介入调查,得出结论是意外而死。
由此,老包天煞孤星的名声便传开了。
谁沾上谁倒霉,老包没有走,倒是那些想赶走老包的都搬走了。”
“如果老包是玄武诛杀令的杀手,要制造几个意外还是易如反掌的。如此,明天我就通知知府大人缉拿。就算老包不是凶手,他杀手的身份够他开刀问斩了。”
这个时代虽然有朝廷也有江湖,但江湖的自由度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高。什么绚丽的江湖,充满着血雨腥风?
一言不合,拔刀就杀?
开玩笑呢,大禹皇朝是个法制的社会。
江湖人厮杀,没有挑战贴你试试看?没有生死状你试试看?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江湖侠客行侠仗义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可以,就是荡平一个罪大恶极的山寨也没问题。
但是杀人,你先确定一下对方是不是该死?
那可是有血淋淋的教训的。
曾经有一个小门派听闻周边出现了一个山寨,以为刷声望的时候到了全派出动一夜之间荡平了那个山寨,除了老弱妇孺其他的男人全部就地正法了。
还提着尸体去当地衙门领赏。
却不曾想,这个山寨是本地遭了饥荒的村庄,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官府正准备招安重新给他们安排居住之地。
这下好了,几十家家破人亡。
而那个小门派,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第二天一大早,陆笙带着陆狸老魏和老李前往知府衙门。
却没想到知府竟然这么早就已经办公了。依旧是那个衙役,依旧被带到了那个客厅。
不过这一次钱知府没有让陆笙等太久,很快钱知府手中拿着卷饼一边走一边啃。那粗犷的吃相,很接地气了。
“下官参见知府大人。”
“免礼,坐!”钱知府说着,自己来到主位,捧起茶壶灌了两口。
“听说你有要事要回报?什么事?”
“大人,何家灭门一案的凶手找到了。”
“呃”钱知府一口卷饼卡在喉咙口,废了好大的劲才咽了下去。
“本官真断案错了?”钱知府戏虐的笑了。
以他看来,陆笙应该是被骗了。毕竟陆笙太年轻,而且还刚刚接触官场。
刑侦探案,是需要经验的。就算陆笙在聪明,他却没有经验。
“好,你把如何找到真凶,从何找到真凶的细细说来。”
“回禀大人……这要从下官领到卷宗说起。下官亲自前往何晴家中,验证了一下案发现场。发现了几个小疑点。
第一,何晴小姐说她本在睡觉,突然间感觉到有人爬上她的床,这才惊醒。但是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打晕了过去。
何晴小姐的房门是插上门栓的,就算凶手撞破房门,那么何晴小姐应该在房门被撞开的瞬间惊醒而不是等凶手爬上床。”
听到这里,钱知府戏虐的眼神猛地收起。这个细节很重要,但却是他之前忽略的。
“然后呢?”
“下官看了断裂的门栓,断口整齐,这是用内力震碎的。这就说明凶手是个身怀武功的人。而李厢只是一个浪荡公子,并无半点武功。”
钱知府不断的捋着胡须,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你接着说。”
“第二点,何晴小姐被羞辱之后醒来,得知遭遇之后立刻从床上爬起,开门想要呼救。但是在那一瞬间,却被凶手刺伤。
伤口在腹部偏上,贯穿身体,背后伤口比腹部略高。由此可见,这一剑是由下往上刺出。
而何晴小姐的门口有两个台阶,正常人刺出这一剑,伤口必定在胸口不可能在腹部。由此属下推断,凶手要么蹲着,要么个子极矮不足四尺。
下官在离开何府之后,偶然从何府邻居口中得知另一条线索。
大约在三个月前,何府曾经给何晴小姐定下一门亲事。但是何晴小姐誓死不从,这门婚事才作罢。
而那个男方,就是城东老包棺材铺的老包。下官便随即前去查探,这老包果然如传言之中的身高不足四尺。”
说着,陆笙目光灼灼的盯着陷入沉思的钱知府。
钱知府在客厅中来回踱步,过了许久才停下脚步,“就这些?这些仅仅是你的推测,却没有铁证。虽然老包确实有嫌疑,但比起李厢的铁证来说差了很多啊。”
“大人,其实老包还有别的身份。”陆笙等钱知府消化完之后,接着说道。
第十五章 用毒高手老包
“哦?什么身份?”
“老包是个杀手!是十几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玄武令杀手。”说着陆笙从怀中掏出昨天画的那张纸递给钱知府。
“这是下官在老包的身上看到的纹身,经提刑司辨认,这是玄武令。”
钱知府盯着手中的标记,眼神也变得凝重了起来,“来人,叫成捕头立刻过来。”
没过一会儿,成捕头飞奔着跑来。
“属下参见大人,见过陆大人。”成捕头抱拳行礼。
“成捕头,你看看这个标记,你可认得?”
成捕头接过纸,仅仅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玄武令!大人,苏州府出现了玄武令?难道玄武杀手又开始作案了?”
“成捕头,城东老包棺材铺的老板老包,就是当年的玄武杀手。本官现在命你即刻将玄武杀手缉拿归案!”钱知府厉声喝道。
“当真!这太好了!属下即刻去!”成捕头非但没有半点凝重,反而满脸的振奋。
玄武杀手啊!那可是犯下累累罪行,双手沾满鲜血的穷凶极恶。
要是能被自己抓住,功绩簿上面那可是浓浓的一笔。
捕快系统和提刑司一样,虽然挂在各地官府旗下,但却也有自己的升迁体系。唯一不同的是,提刑司是朝廷有品级的官,捕快是吏。
但是,要是捕快功绩突出,能力优秀,就有可能被六扇门看中。只要加入六扇门,捕快就不是吏,而是真正的踏入官场。
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成捕头当然兴奋。
“成捕头,本官有个提醒。玄武杀手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其武功可能非常高深莫测,抓捕之中一定要小心!”陆笙郑重的提醒了一句。
“陆大人放心,下官明白的。而且,当年的四大杀手武功未必有多么高,因为自始至终从未有人见过他们,而且也从未有人和他们交手过。
他们的可怕在于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一旦知道了,他们也没什么可怕的。”
成捕头高兴的转身离去,很快带着一票人出发了。
而陆笙则留在衙门等候消息,钱知府担心陆笙无聊,给陆笙拿来了一大叠公文让陆笙消磨时间。
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公文,陆笙表示压力很大。难怪钱知府一直很忙,麻麻的,这么多事要处理么?
原本这些都是钱知府的活,陆笙是没有资格参与的。但从上次交谈之后,陆笙的对治理一方的看法意见却能往往直击要害,一语说中关键。
钱知府虽然面上没有表态,但心底对陆笙的评价已经节节拔高。而现在,将自己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公文交给陆笙,这是一种对心腹的培养。
陆笙批阅着公文,遇到不懂的疑难的就向钱知府请教。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俨然成了一副师徒授受的画面。
恍然不觉,突然间外面传来了喧嚣之声。
陆笙手中的笔一顿,脸上露出一丝惊慌。
倒是钱知府却能沉住气,安静的写完手中的最后一个字,这才放下笔缓缓的抬起头。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成捕头他们回来了……却受了重伤!”
钱知府站起身开门出去,陆笙连忙跟上。
在府衙的后院,被成捕头带出去的捕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脸上挂满了愤怒和哀伤。地上的担架之上,直直的躺着七具尸体。
“怎么回事?”钱知府语含怒气的问道。
“回禀大人,我们在捕头的带领下,从四面对老包棺材铺进行包抄。强弓弩箭,直指老包棺材铺。
大人,我们已经非常小心了。没有贸然进攻,先是放箭,而后成捕头亲自带着弟兄们进入,我们几十个弟兄在外面守着。
很快,里面传来了打斗声,我们正要支援的时候,突然间从四面八方聚集来无数毒蛇。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在毒蛇的攻势下,我们的包围圈破了。
而后被老包突围而出,这七个弟兄全部中毒而亡,成捕头也中了毒,现在正在被大夫救治!”
虽然早就提醒过他们要小心,但是结果却依旧如此。玄武杀手,终究是玄武杀手,诡异的手段也不是这些捕快所能对付的。
“传本官命令,立刻封闭苏州城门,给本官全城去搜!”
“大人,下官以为已经晚了!”陆笙脸色变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老包棺材铺位于城东,如果老包突围出去,第一时间会出城。现在的老包,怕是早已离开了苏州城。
杀手这种身份见不得光,身份一旦被识破立刻远遁。”
“跑了?跑了也不能任由他跑,立刻发布通缉令发放全国,我就不信,举国之力,还抓不到一个杀手!”
“大人,蛇有蛇道,鼠有鼠窝,江湖中人要避开官府的搜捕并非难事。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将老包是玄武杀手的身份公布江湖武林,他做杀手这么多年,仇家定然不少。让江湖武林追杀他,比我们缉拿他要简单的多。”
听了陆笙的话,钱知府默默的点了点头就,“这样也好,你们随本官来,本官要亲自看看这个什么玄武杀手!”
钱知府亲自去,陆笙阿狸还有两个手下也跟着。之前成捕头去缉拿,陆笙没有去,虽然有缉拿抓捕不是提刑司职责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
而现在,跟着钱知府就不一样了。钱知府乃大同钱家的人,虽然是文官,一身武功修为深不可测。要说苏州府的顶尖高手,钱知府绝对能排进前五。
罚恶奖励固然诱人,但陆笙绝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来到老包棺材铺,交战的惨烈痕迹还在残留在现场。
老包棺材铺的周围,密密麻麻狰狞恐怖的蛇群还在徘徊不去。就眼前的场景,别说其他人,就是陆笙这个看过那么多凶案现场的都感觉头皮发麻。
陆笙放慢了脚步,但钱知府却依旧大步的靠近,随着步伐的靠近,一阵潋漓从钱知府的周身荡漾开去。
肉眼可见的潋漓,仿佛水中的波纹一般。宽松的官服,为催动的随风荡漾。
随着钱知府的靠近,周围的毒蛇也发现了入侵者纷纷向钱知府袭来。
但钱知府的周身仿佛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一般,逼近三尺,再难寸进。
突然,钱知府脚下一踏,一道气波从脚下横扫开去,仿佛海滩的波浪一般。
而气浪所到之处,所有的毒蛇都仿佛被人抹去了一般飞灰湮灭。那景象,看的陆笙浑身颤栗振奋。
身穿官服的钱知府,风采在陆笙心中比那些白衣大侠高大的多。毕竟江湖太虚假,但眼前的却是实实在在的。
仅仅一跺脚,棺材铺门口的毒蛇就被清理干净了。陆笙等人连忙跟上,踏入棺材铺之中,场景依旧如陆笙之前看到的那样。
但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寸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反射着一种绿油油的光芒。
“大家注意,不要触碰任何东西!凶手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涂上了剧毒!”陆笙说到,捕快们也连忙紧紧的收缩。
钱知府突然耳朵一颤,冷冷的盯着身边的一个棺材,衣袖一挥,棺材盖腾空而起。
数道黑影激射而出直直的扑向钱知府。
但在距离钱知府三尺左右的时候,却又仿佛时空凝固一般生生定格。
原来棺材里被藏了五条毒蛇,而且都是能让人瞬间毙命的剧毒毒蛇。
“好毒辣的心思,这个老包必须除掉,这等人活在世上,不知要害死多少人。”钱知府第一次感触的说到。走近棺材,发现了一根根金条被整齐的排在棺材底,整整一棺材。
“大人,这算是意外之喜。凶手急于逃窜,没能将这些年的家当带走。这么多黄金,也能缓解一下百姓的负担,至少苏州府挖渠引水是够了!”
“大家都带上厚手套,穿上皮衣之后再来搜查,给我把老包棺材铺里里外外都搜查一遍。”
“是,属下领命!”
剩下的事就交给捕快们做了,陆笙跟着钱知府回到府衙。
“大人,既然真凶已经找到,那李厢……能不能放了?”
钱知府脸色微红,李厢在牢里关了一个多月,甚至还判秋后问斩,这都是钱知府误判的结果。
要不是当时马上要来风暴,而且朝廷运来的库银被劫,钱知府也不至于这么暴跳如雷而忽略了一些细节。
钱知府是好官,但同样也是个脸皮够厚够无耻的好官。
把李厢从牢里提了出来,又命人将李厢之父叫来。说什么抱着严谨的态度,慎重的心思,让陆笙重新彻查了此案发现李厢作案疑点甚多。
什么通过蛛丝马迹,终于证得李厢无罪,所以宣布李厢无罪释放。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这案子是钱知府重新查的一样。白白的把人家关了一个多月,冤枉了人家不赔偿也就算了,还让人感恩戴德?
这也是奇葩了。
至少,李厢此刻脑袋磕的跟捣蒜似的,激动的泣不成声。而李父,更是五体投地的直呼青天大老爷。这是把当初谁把李厢关进去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时代的百姓太好忽悠,这个时代的官也太好当了……陆笙暗地里发出一声感叹。
等处理完李厢的事情,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陆笙回到提刑司的时候,天上已经是满天星斗。
“老邢,天黑了怎么不掌灯啊?”老魏踏进提刑司,看着眼前漆黑一片顿时不爽的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