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你是神仙对吧
瑜贵妃一句话,仿佛一个霹雳敲打在三皇子的脑海。三皇子猛的瞪圆眼睛,不信的倒退了几步……
“深蓝海……阵图……已经……没了?外公他,真的把深蓝海……带进了棺材里?”
瑜贵妃默默的摇了摇头,“你外公并没有将深蓝海阵图传给你舅舅,而是传给了本宫。”
“什么?真的?”三皇子惊喜的踏出了一步。
“你别想了!如果你登上皇位,深蓝海阵图本宫会给你,但在此之前。你别想了。”
“母妃,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本宫乏了,你且退下。”
三皇子还想说什么,但畏惧于瑜贵妃的积威,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巴。
“儿臣告退!”
看着离开的儿子,瑜贵妃终于卸下了冰冷的面具,眼底流过一道慈爱和温柔。
“孩子,这张阵图,只能在母妃的手中。万不得已,他能保你一命啊!不过,也算给你一个考验。不过若你还有气量,就该对你父皇实话实说,倘若没有……那这张阵图,就真的只能保你命了。”
军部和通南府的讯息交流仿佛直上了高速通道,一道道军部军令,飞速的传向神州大地。两天之中,神州各地的核实全部完成,第一时间传递到了沈凌的手中。
“陆笙,军部核对的深蓝海军人员回复过来了。三十年来,深蓝海军进行了三尺裁撤,从原先的三万人,最后变成了现在的三千人。
这两万七千人,包括火头军,辎重军全部登记造册一个都没疏漏。这两万七千人被分散在十九州各处,每一个人都落实了,全部在本部军队之中从未有过脱离。就算死去的一千人,尸体下葬都有着详尽的记录。”
“有没有可能造假?”陆笙迟疑的问道。
“可能性不大,这是军部亲自落实的。当年北坎公和朝廷军部很僵,他的手不可能伸进军部之中。当年的北坎公做不到,现在的北坎侯更做不到。”
“那有没有可能北坎侯另外训练了一支深蓝海军?”
“这么多年来,北坎侯一直在监视之中。而且,训练私军没那么容易,尤其是给每一个将士刻制阵图更是没那么容易。而且,阵图是有名额限定的,不可能超出限定超额添加。”
“这么说,就是原深蓝海军的人一直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不可能有多余的人配合打造星纹神兵了?”
“不错,但有一处却有可能!”沈凌轻轻的拿着另一份卷宗,“也许你不敢相信,深蓝海军被撤去番号之后,剩下的三千深蓝海军并没有被打散到各军团之中,而是留在了江北道。”
“他们不会是……”陆笙灵光一闪,瞪着不信的眼神问道,“海防军吧?”
“不错,就是海防军!”沈凌苦笑的看着陆笙,“看到这个回复,我特么都以为军部在和我开玩笑。海防军的前身,竟然是不败军团之一的深蓝海?这是个笑话。”
“这不是笑话,而是不可能的。”陆笙立刻冷静的分析道,“海防军我亲眼看过,他们就是一批昏兵油子,不可能是精锐部队。哪怕他们松懈,哪怕他们自甘堕落。但曾经的精锐就算再蜕变,也不可能蜕变到这等地步,连一点曾经的影子都看不到。
没有一点身为军人的意识和觉悟,这不是一个曾经辉煌的军团的底蕴。就好比一个成年人,就算再虚若,他也不可能从体型上蜕化成婴儿。一个游泳健将,哪怕几十年不下水,也不可能变得下水之后跟不会游泳的人一样胡乱挣扎。”
“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深蓝海军最后会留下这三千人?”
“为何?”
“因为这三千人,是深蓝海被裁撤前三个月新入伍的,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经过训练。刚刚完成了加入深蓝海的仪式。
这也是朝廷考虑到深蓝海军阵的完整性才破格批准这一批新兵编入深蓝海。也是给北坎侯最后一次机会。但可惜,北坎侯依旧没有珍惜。所以没过多久,深蓝海被彻底的裁撤了。而这批新兵,就成了现在的海防军。”
“是这样么……”陆笙挠了挠额头,要这样的情况,那海防军这么烂到根子里也可以理解了,他们本身就是弃卒啊。
“但是,就算是一群弃卒,他们也是正式完成深蓝海入伍仪式的,换句话说,他们的名字,依旧被刻进了深蓝海阵图。虽然,我不太相信他们能祭起军阵,但他们却是唯一的可能。”
“可他们都死了……”陆笙轻轻地将卷宗放下,“就算是他们升起了深蓝战火,可是他们都死了,这条线就这么断了。”
“是啊,我现在回头想想,江北道的这些人似乎早就在准备着断尾求生了。每一次,我们抓到一条线,等到摸到线头的时候发现,这根线早就被剪断了。
而且剪断的线没有一点点的旁支错节。他们的手脚怎么能做到这么干净的呢?他们怎么就能做的这么干脆果断的呢?这一点也不像是……”
“不像是苦心经营,一点点壮大的势力。”陆笙抬起头有感而发的叹道,“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心疼,就好像,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局面,说抛弃就抛弃。
没有一点要垂死挣扎,或者放手一搏的心理。从我们出现,到来,他们就做好舍弃一切的准备。我们推进一里,他们就后撤十里。我们还没找到一点点实质性的线索,他们就撤的干干净净。别说是扑个空了,根本就是连人都找不到。”
“你说瑜贵妃和三皇子到底想做什么?”沈凌突然凑过来问道,“要说赚钱的话,以他们两人的身份,哪里需要赚这种钱?收益和风险根本就不对比啊……”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件事往瑜贵妃和三皇子身上扯?”陆笙没好气的看了沈凌一眼。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除了他们,谁能在江北道做出这样的布局?星纹神兵啊,谁敢动想法?还有,这次你不也说深蓝战火可以融化星纹铁,这又是一个铁证。”
“这就是铁证了?”陆笙惊悚的看着沈凌,“我感觉我早晚会被你害死,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
“你一脸嫌弃的是几个意思?”
“深蓝战火能融化星纹铁,但融化星纹铁的又不只是深蓝战火。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陆笙带着沈凌来到提刑司后院一角。而眼前一个铁通一般的装置瞬间吸引着沈凌的注意力。
“这是昨天我让人打造的。”陆笙说着,来到铁通边,握着摇杆快速的摇动了起来。而随着摇动,铁桶里面仿佛翻江倒海一般发出了激烈的嗡嗡声。
在铁桶的另一边,一个如尖锥一般的喷口,焊接在铁桶中间,沈凌走过去,感觉喷嘴中正喷射着强烈的劲风。
“做什么用的?”
“盖英,把我提取的酒精拿来。”
很快,盖英抱来了一个装在专业罐子中的酒精,然后陆笙接上管子,浓烈的酒香从喷嘴之中喷射而出。
“散开!”陆笙低沉一喝,手指一点,一道劲力喷射而出,喷嘴口顿时喷出熊熊火焰。
火焰只喷出一尺多长,鲜红中带着一些橙色。但渐渐的,随着陆笙加速的摇动摇杆,火焰的颜色也渐渐的发生了变化。白色,黄色,渐渐的又变成青色,蓝色……
看着火焰颜色的变化,沈凌的眼神呆滞了。
哆嗦着嘴,看着陆笙仿佛见到了鬼一般。
陆笙摇累了,一罐酒精也已经消耗一空。陆笙堵住喷嘴,火焰瞬间熄灭。
而当陆笙再次回头看的时候,沈凌的嘴巴已经张得老大,甚至陆笙能看到他喉咙深处的小舌头在一跳一跳的耸动着。
泛着星光的眼眸中,露出了一种名为信仰的狂热。
“光明神火……幽蓝战火……紫青炎火……明黄业火……你竟然能靠着一个东西……造出这么多种异火?
我信了……我终于信了……我真傻……竟然还你找了这么多理由……还派人去调查……我太蠢了……”
“什么你信了?”陆笙疑惑的看了眼手边的装置,不就是酒精助燃器么?我还没加氧化剂呢……怎么就这么疯了?
“你是神仙对吧?对,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嗯,你就是神仙……这是神器对吧?能制造神火的神器。”沈凌狂热的抚摸着黑漆马糊的铁桶,竟然还猥琐的把脸贴在铁桶上蹭啊蹭。
“溜”
尼玛!真特么恶心!
“陆兄?阿不!陆大仙……这宝贝,能送上去么?这是神器,国之神器啊……是不是火神的法宝?火神就是用这个操控火焰的?”
“火神操控火焰还用法宝?”陆笙冷哼一声不搭理这货。生拉死拽的把沈凌从铁桶上巴拉下来,硬拖着回到书房。
“陆笙,那个东西是你给自己找的最后底牌吧?”恢复冷静的沈凌眼神中还闪动着星光点点。陆笙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异火制造机器的价值,但沈凌却是非常明白。
星纹神兵的产量为何那么低?因为拥有光明神火的炉子只有一个。而且星纹铁在光明神火中需燃烧一个时辰才能变软,所以一年的产量,也才区区数十把。
第二百八十七章 深入虎穴
但是,一旦朝廷得到这种异火制造机器,那就能扩建数十个甚至数百个火炉。这什么概念?样品式锻造,终于可以提升到批量化。
这个装置的价值,甚至超过了一张强大的军阵阵图。
如果,制造出这个装置的是个普通百姓。没二话,沈凌绝对分分钟将装置上交,大不了给百姓一些经济上,荣誉上的奖励。
可制造这个装置的是陆笙,沈凌却只能将激动的心情狠狠的压在心底。
不仅仅是陆笙那神秘莫测的背景,更是因为,陆笙是他的朋友。
“底牌?什么底牌?”陆笙疑惑的看着沈凌,“我只是心血来潮的想要做个试验,看看在这个时代能不能造出高温火焰。
事实证明,我这种半吊子水平的人都能设计出来,看起来也不算太难。”
“不算太难你个鬼!你知道你做的那玩意代表什么么?代表朝廷可以在一年之内将星纹神兵的产量提高数十倍乃至于数百倍!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将星纹神兵装备一个兵团,而装备星纹神兵的兵团,可以无需严格遵守阵图的人数,并且也没有凝聚阵图的时间浪费。可以以星纹神兵为固定节点,瞬间祭出阵图。
你现在明白你心血来潮干了啥么?解决了我朝数百年的难题,数百年啊”
这话沈凌几乎用尽了力气吼了出来,就差一把抓住陆笙的衣领发羊癫疯了。
陆笙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听沈凌这么一说,这玩意的价值真的可能不小,至少能给自己换来一个爵位。
本来倒觉得这么上交朝廷也没啥大不了的,但既然这么重要,那还是得找个恰当的时机吧。上不上交是一个问题,而怎么上交又是一个问题。
对于这一点,沈凌还是对陆笙很厚道的。要沈凌没有真心把陆笙当朋友而是纯粹的手下的话,他不会这么激动更不会有半点迟疑。甚至,他可以以南陵王府的身份交上去。
“这只是小事,现在我们考虑一下大事吧。”陆笙随手挣开了沈凌,“朝廷有没有最新的指示?”
“什么指示?”沈凌有些懵的问道,有点跟不上陆笙的节奏啊。
“就是对我们这件案子的指示。案子到了这一步,其实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皇上要我们查明星纹神兵的出处,查明是何人在私造星纹神兵,怎么卖到百列国去的。
我们现在不都已经调查出来了么?星纹神兵出自江北道,打造星纹神兵的是幕后的薛老板。而薛老板的势力有没有连根拔起……这你比我清楚。
薛老板已经逃亡,虽然还没有找到他们的工厂,但星纹铁矿已经落在我们的手中,他们已经不能再打造星纹神兵了。
至于抓捕薛老板,荡平剩余的倭寇,这种事本来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之内。按理说,朝廷应该有指示才对。”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结案了?”沈凌眨巴着眼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还想怎么样?我们只有一千人,难道要去东海无数岛屿之中大海捞针的寻找薛老板和倭寇?这个时候,他们也许早就离开了。”
“你说的也许很有道理,但我总感觉不太对,以我对你的了解……这并不是你的做事风格。”
“嗡嗡”正在这时,沈凌胸前的四象令再一次发出了嗡嗡声,沈凌疑惑的启动四象令,一张指令,出现在沈凌的手中。但看到指令上的内容,沈凌的眼神变得更加的奇怪了。
“皇上命我和玄天卫全部听从你的命令,服从你的调度……”说着沈凌审视的盯着陆笙的眼睛,“你和皇上在打什么哑谜?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你猜!”陆笙玩心大起,戏谑的反问道。
“我感觉你很奇怪,之前你恨不得除恶务尽。但是突然地,你的态度变得消极了。甚至明知道这件事和宫里的那位有关系,你却不敢掀开。
不敢掀开是一回事,但你甚至想结案了。工厂没找到,倭寇没铲除,那个薛老板都没有缉拿归案……不对,这绝对不是你的风格……”
“工厂找没找到不重要,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有星纹铁锻造星纹神兵了。倭寇没荡平也不重要,因为江北道的民兵已经开始训练。对付倭寇,是民兵的事。
不掀开那张面纱也不重要,因为那张面纱本来就不该我们去掀,那是皇上的事,掀不掀都取决于皇上。
至于那个薛老板……”说到这里,陆笙突然露出了森森的牙齿。
沈凌很了解陆笙这个笑容代表着什么,顿时眼中精芒闪动。
“让我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表现出那种异常的……之前比谁都着急……但是就那天……从知海村回来之后,你却给我一种尽在鼓掌间的感觉……
哪怕海防军全部被灭口,你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恼羞成怒……因为谢剑豪和柳生烟的死让你变得有底气了?不对……他们只是打手,根本算不上幕后主使。除非……”
突然,沈凌的眼神中迸现出一道光芒,“在此之前,有个人莫名其妙的来了,还和你莫名其妙的动手?然后莫名其妙的被你一剑打败了……
我记得我问你为何不杀他,你却反问我知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个鬼影刺客还有别的身份?”
沈凌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陆笙,“那个鬼影刺客不会是……老头子的人吧?”
“智商难得在线了。”陆笙淡淡的一笑,“对付那种藏得很深的人,要想把它从洞里掏出来必须把手伸进洞里。
鬼影刺客其实是南陵王培养的大内密探,他来找我就是让我给他打入敌人内部的敲门砖。所以,那次决斗是真的,而他也的确被我废了一条手臂。
他身上带着一对我的子母蛊,但却从未主动联系过我。这次皇上让你听从我的,这就说明鬼影刺客已经完成了任务,我们这次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听了陆笙的话,沈凌感觉一阵无力。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一般,浑身都难受。
“老头子宁愿把他的计划告诉你而不告诉我?看来我在他眼中果然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那你就想多了。”陆笙轻轻的拍了拍沈凌的肩膀,“鬼影刺客之所以会告诉我身份,那是因为没我的配合,他打不进敌人内部。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谁能保证我们不说梦话?”
果然很快,另一份圣谕通过沈凌的四象令传来。沈凌并没有看,而是直接交给了陆笙。陆笙接过看了一眼,淡淡的一笑。
“我们现在可以结案了,将结案文书,牢里关押的人,还有一系列善后的事宜交给节使大人处理吧。我想我们走了,江北道的官吏和商贾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第二天,一大早,陆笙亲自去了节使府递交结案文书。而后,节使亲自来到提刑司,将陆笙留下的摊子一并接手。
无非是那群和幕后黑手有着合作关系的承包商,一众知法犯法的狱卒,包括那些东城牙行,薛老板旗下被舍弃的棋子全部一并交给刑阅。
他们最后的下场如何,是判处监禁,还是在菜市口斩首示众,已然不是陆笙所能管的了。
晴空万里无云,刑阅带着通南府一众官吏亲自送着陆笙和沈凌离开。
陆笙来的无声无息,走的也是无声无息。
甚至很多百姓都不知道,通南府曾经来了一个提刑司主司,更不知道,陆笙在通南府这几个月,做了多少事情。
“小侯爷,陆大人,下官这话虽然说了一路,但离别之际,下官真心的想向二位道一声谢!
我来江北道主事五载,亦早知道江北道乃是一滩沼泽。这五年来,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外事,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换做其他人,这等庸官糊涂官,早该收拾铺盖滚回家去了。惭愧,汗颜,但我真的没有钱大人的魄力和胆量。
如今江北道官场因小侯爷和陆大人而为之一清,下官别的不敢保证,但下官必定自此尽责尽职,为百姓谋出路谋福祉。
下次小侯爷和陆大人若再次驾临江北道,下官必让二位看到一个全新的江北道。不再是如今贫穷,落后的江北道。”
“刑大人能有此决心,本侯很高兴,但是,事是踏踏实实做出来的,不是靠说出来的。你在此说的天花乱坠,不如三年后我们再见分晓。”
“是,是,是!下官明白。”
沈凌冷冷的扬起头,望着远处的青山葱葱。
说真的,沈凌很不喜欢刑阅。虽然心里明白,江北道是北坎侯和瑜贵妃的地盘,他不能也不敢有所作为。可另一句话怎么说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畏惧强权,不敢为民请命,不敢逆流而上,这样的官要之何用?
但陆笙却不那么认为,谁都知道烈士是值得尊敬的榜样,是楷模是旗帜。但要每一个人都做烈士,那是不切实际的。
钱塘来江北道不满一年就被害死了,这就是**裸的现实。所以,陆笙看刑阅倒是没那么大的意见。
第二百八十八章 假离别,真出击
“如今江北道荆棘尽去,刑大人可以大展身手了。不过我有一个建议,希望刑大人能够考虑考虑。要致富,先修路,江北道的路,实在太差了。
还有,既然江北道的石料为经济支柱之一,何不将石料变成品牌,将江北石料名扬天下。
江北道虽然没有贸易之优势,但却有工坊之优势。我记得苏州府现任知府对此道颇有心得,刑大人可以向苏州知府多多交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虽然我与诸位同僚相处不长,但与诸位共事的经历确是终身难忘。陆笙告辞,诸位请留步。”
正欲转身,突然城门之中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陆笙回头望去,一辆香车,踩着青石台阶缓缓的行来。香车面前,青青姑娘对着陆笙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陆大人,可否借一步,我家小姐有些话相对陆大人说。”
在场的官吏顿时对陆笙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而沈凌却是诧异的看着陆笙,那眼神很是不解。
陆笙也没有犹豫,缓缓的向马车走去。还没靠近,马车的门帘掀起一角。春光一现,青璇姑娘青缕薄纱的出现在陆笙的眼角。
进入马车,马车之中充满着一种旖旎的香味。车厢渐渐的摇晃,马车缓缓地驶出,慢悠悠的走向通南城外沿着壕河慢慢的走着。
青璇姑娘的打扮,让陆笙很是口干舌燥,而更让陆笙口感舌燥的是青璇姑娘欲语还迟的娇羞脸庞。
“青璇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那东西,对我没什么作用的。”
青璇的娇躯猛的一颤,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陆笙微笑的看着青璇,坦白说,青璇真的很美,美的不可方物。而且,青璇的姿态很媚,心底对陆笙带着盲目的崇拜和感激。
就算陆笙点头让她做自己的情人,青璇也绝对会满心欣喜的接受。今天的青璇,就是奔着宽衣解带来的。身上的薄纱,吹弹可破,腰间的丝带,只需一抽便能娇躯入怀。更何况,青璇还给自己上了药。
食色性也,陆笙不是圣人,而且处于这个时代,他有时候也会想想自己三妻四妾的糜烂生活。
但是……这一切在认识了步非烟之后,一切都只能想想了。虽然到现在,陆笙都没有和步非烟说出那句话,但陆笙相信,步非烟一定懂。
冰魄剑仙,是不可能允许和别的女人一起共侍一夫的,陆笙甚至都不需要试探就明白。
也许,陆笙可以一时痛快的享受到青璇的温柔,但为了青璇而失去步非烟,陆笙便再也没有了想法。
“大人是不是在想……青璇是个下贱的女人?”青璇缓缓的抬起头,一颗颗珍珠沿着脸颊缓缓的滑落。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青璇姑娘何须自怜?若非在下心有所属,怕是不忍拒绝姑娘美意了。民风如此,说起来,我上次走在大街上,从街头到街尾,还了七八次香囊。看着周边公子恨得牙痒痒,本公子心中很是快意。”
“噗嗤”青璇掩面一笑,“真不知道陆大人说话这么风趣。不过也难怪了,陆大人风采卓然,若是白衣折扇,不知能迷死多少人呢。城中女子为陆大人轻狂也属正常。”
“他们如是正常,青璇姑娘又哪里不正常了?无非是,在下已经名草有主了……”
“青璇不在乎名分!”青璇似乎依旧不死心,低声妾语。
“在下以为,若明知不能给对方名分,却还要与对方花前月下,这与淫贼无异。此事就此作罢,我很希望我们能成为诤友,只谈人生,不说风月。你的病,好点了么?”
“自从案子真相大白,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天我特地去了菜市口,亲眼看着那些人被斩首。那一刻,青璇心底竟然没有欣喜,没有伤痛,仅仅是感觉卸下了万斤重担一般。”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把翠花楼卖了!”青璇露出了浅笑,“其实青璇有做过大人拒绝的打算,青璇想在壕城楼开一家琴舍,教女子们弹琴……”
“那也挺好的,玄天府留下的那些店铺茶楼,你有喜欢的么?我可以做主送你。”
“青璇不缺这些的。”
“但毕竟当年官府出了错,算是补偿给你的。”
“大人还了先父清白,青璇已经感激不尽了。再者说,当年先父开的也是牙行的生意。和东城牙行有何区别?我不敢言父过,但通南府百姓哪个不是咬牙切齿?
青璇还是有那么些自知之明的。既然大人当青璇诤友,那青璇就此敬大人一杯。愿大人从此官运通亨,步步生莲!”
说着,青璇从身边拿出两个酒杯,斟满酒,递给陆笙一杯。
陆笙下了马车,向城门口走去。而青璇驾着马车,缓缓的驶向远方。也许此一别,可能是再也不见吧。
回到城外,沈凌等人还在城门口等候。一行人没有停留,急速的向南江边赶去。
一路狂奔,陆笙的神情倒是自然,却是一边的沈凌被憋得跟猴屁股似的。
“想说什么直接说,别憋出病了。”
“那个青璇找你做什么?”沈凌急忙说出这一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感谢我替她家人平了反。”
“就这些?”
“你还想咋地?”
“那干嘛不光明正大的说?还让你上了她的马车?”
“人家大姑娘脸皮比较薄而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和你不一样。”
“切!以前是不一样,但现在就难说了。我不过是担心哪天你玩火**。”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陆笙斜斜的看了他一眼,自从阿狸跟着步非烟走了,这货又有了旧病复发的迹象。
陆笙等一行人来到江岸边的时候,长江水师似乎刚巧巡航到陆笙所在的岸边。段飞拿出旗帜,挥舞了几下,长江水师十二艘战船齐齐的停下。
踏板飞速的从船舷上递了上来,虽然这一步完全没必要。但这也表明长江水师已经明白了这次的配合任务。而玄天卫如果就这么跳上战船,倒看起来像是劫船的。
上了战船,战船立刻启动向出海口乘风破浪而去。
陆笙沈凌还有段飞在水师统领黄岩的带领下来到了主站室。
主战室最显眼的,便是那张挂在墙上军用东海图。密密麻麻的岛屿,如星罗棋盘一般密布。
“小侯爷,陆大人!本将军今天早上才接到军令。仅仅知道我们的作战目标,但具体的前因后果,我并不知晓,不知小侯爷陆大人可清楚?”
“这次我们要对付的是盘踞东海的一群倭寇,就是最近一直有传闻而从未有谁亲眼见到端木将军。”
“倭寇?”黄岩眼中精芒闪动,“不知倭寇的数量有多少?他们的实力如何?”
“倭寇数量应该不足四千人了。不知黄将军的军力有多少?”
“我们这里只有五千,但在出海口尚有一万八千水师正在待命,只要我们一到便可出发。”黄岩说着,竹棍轻轻的点着其中一个岛屿之上。
“这便是军部给我的目标所在,这座岛屿之前从未出现在地图上,还是我刚刚标注上去的。周围空旷,最近的岛屿都相隔三百里。再往后,便是倭国海域,此岛屿离倭国比较近,不知倭国在此经营的怎么样了?如果我们突袭此岛,万一引起倭国的反应,怕是会引起全面国战。”
“黄将军有所不知,那些所谓的倭寇其实都并不是真正的倭寇,而是我神州儿女。十五年前,江北道被拐卖了五千名孩童,他们被倭寇训练成了倭寇。
我们此次对付的主要战力,就是那群被培养成倭寇的假倭寇。如果他们真的是倭国培养的势力,也没必要从江北道拐卖人口了。
所以我们大可以放心,这座岛和倭国并无干系。”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领海的概念,哪怕地图上所标示的岛屿离倭国再近,只要岛屿上没有倭国人,没有被倭国纳入版图,那么谁都可以上。
而从长江口到这座岛屿,需要航行五天四夜。不过这只是以前的计算方式,自从有了陆笙版简易指南针,这个时间,可以缩减三分之一。
滚滚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漆黑的大船已经扬起了船帆,熙熙的海风,带走了夏日的酷暑,雪白的海鸟在海面上滑翔略过。
这座海岛,如蝴蝶的翅膀,两边成扇形展开,中间凹陷出一个天然的港口。
滚滚狼烟从海岛上升起,墨色的烟雾,在空中形成一团薄薄的雾霾。
海岛之上的建筑,都淹没于熊熊烈火之中。黑压压的人群,汇聚在岛屿的中央。
烈日当空,酷暑难耐。但在帐床之上,却有一个头发稀疏的老人盖着厚厚的被子。
老人很瘦,可谓瘦骨嶙嶙。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的烟雾缭绕。
“数十年的心血啊……就这么付之一炬了……真是可惜……”尖锐的声线伴随着夸张的表情,令身边的鬼影刺客眉头不禁一皱。
从成功传出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应该快来了吧?但是,薛老板却要准备走了。如果这一次让他们成功离开,下次再想抓住却是难了。
可是鬼影刺客还不能有任何异动,虽然他自信自己的武功,可他却看不透床上那个奇怪的老人。
薛老板看着很虚弱,似乎随便来一个人一板砖就能将他拍死。可是鬼影刺客却在薛老板的身上感到了危险,一种如芒在背的危险。
第二百八十九 大内密探,暗影
“东西都烧干净了么?”
“干净的……呦西!”站在薛老板身边的黑衣人冷冷的应道。
这是个倭国武士,真正的武士。听说他的刀,能瞬间从一只蚊子的中间劈开,一边正好一半,不偏不倚,就连蚊子的六条腿,也各分三根。
“那好,把那群犯人带过来吧……”
薛老板一声令下,岛屿对面,蝴蝶另一片翅膀的山壁后面,在一阵皮鞭的抽打之中,一千左右皮肤黝黑带着红光的男子缓缓的走来。
每一个人都带着手链脚铐,就这么光着脚,踩着锋利的岩石来到巨船边上。
犯人们抬着头,看着高耸的船沿,还记得多年前,他们也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被送到一座海岛上。前两天又莫名其妙被带到这个岛屿。
现在看来,他们又要被送走了。不知道下一个目的地,是不是也是一座荒岛?
在那座岛上从零开始,学习打造兵器。每天都有指标,如果完成不了,那便是死。
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学东西能这么快。如果有这个学习能力,当年何苦要违法乱纪?
“都到齐了么?”薛老板仿佛唱戏一般,拉长着声音问道。
犯人们惶恐的看着眼前清一色漆黑的装束,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阵仗。
“人都带来了,这些可都是技艺精湛的大师傅,主人希望薛老板能够妥善安置他们……”一个带着彩色面具的神秘人冷漠的说到。
“可是……我的船都装满了东西,实在装不下那么多人了……”
“薛老板,我觉得把那些金银财宝都扔了吧?那些死物,哪有活物值钱……噗”
薛老板轻轻的一挥手,彩色面具的神秘人鲜血狂喷的倒飞而去。
“不知所谓……那些死物,可是我的命根子,你竟然想让我都扔了?”薛老板苦大仇深的擦了擦手,阴冷的眼睛扫过一众颤颤巍巍的犯人。
“虽说都是一群精湛的大师了……但可惜,星纹神兵已经无法再打造了,留着你们也是浪费粮食。都杀了吧!”
“嗨!”身边的端木赐低沉的应道,对着身后的倭寇呱啦呱啦的说了一通。
“等等!”薛老板突然制止了端木赐,“那些娃娃都没开过血,就让娃娃们动手吧……端木赐,川幕将军那边联系好了么?”
“联系好了,川幕将军得知我们掌握星纹神兵的锻造技术很高兴,但是……星纹神兵需要神火才能烧熔,单单我们过去,没有神火无法锻造星纹神兵。公公,我们这是不是在用兵法之中的缓兵之计?”
“咯咯咯……”薛老板翘起兰花指捂着嘴角贱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倒是聪明。星纹神器,岂是倭国鬼崽子配掌握的?神州大地都没有多少呢……我们先拖他个几年,等找机会脱身离开就好。”
“公公,如果这样,川幕将军可能会气急败坏。川幕很狡猾,他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我们的这个计划恐怕无法达成。”
“这你就不要考虑了,咱家心底有数。”
说话间,数百个大约十来岁的孩子大步的来到犯人面前。冰冷的眼睛,反射着如狼一般的寒光。
一众犯人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一个个惊恐的跪倒在地,哀求的磕头。
但对从小就培养成狼一般冷血的杀手求饶,希望挑起他们根本就不曾拥有的怜悯之心?犯人们的打算注定不会有半点回应。
小倭寇们缓缓的抽出倭刀,寒光闪闪的倭刀,散发着凛冽的杀意。
“住手!”到了此刻,鬼影刺客再也无法装作无动于衷。厉声喝道,大步踏出。
“鬼影,你想做什么?”薛老板尖细的声音响起。
“薛老板,这件事有违我的原则。”鬼影刺客冷冷的喝道。
“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让你动手。他们本来就是罪犯,在被打入大牢之前,可谓恶贯满盈。怎么,对这样的人你也有恻隐之心?”
“但是他们罪不该死!”
“他们该不该死……是咱家说了算。怎么,你还想救他们不成?”薛老板戏谑的笑了,狭长的眼睛,不屑的扫过鬼影刺客。
“对了,到了这个时候你也没必要隐瞒身份了对么?如果咱家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暗影。”
鬼影此刻脸色一变,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紧紧的抿着嘴唇,寒光闪烁的注视着薛老板。没有承认,没有否认。
“我早该想到了……鬼影刺客在江湖上神出鬼没,你一点都不像是江湖人。没人知道你从哪来,也没有人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出现在江湖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角落。
而偏偏,你出现过的地方,总会出现暗影的传说。原来,你是从大内而来,你的真实身份也是大内密探之中最神秘的暗影?”
鬼影此刻静静的站在薛老板的面前,紧紧的抿着嘴唇。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但他周身的气势,却仿佛渐渐烧开的水一般缓缓的升腾。
周身气势如火焰一般燃烧,荡漾着如涟漪一般的脉动。一圈,一圈,向四周横扫开去。
脚下的礁石,在鬼影刺客的剑气之下崩碎,碎石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一般缓缓的漂浮而起,在空中化作粉末碎裂。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果然就是暗影……端木,杀了他!”
“嗨!”端木赐缓缓地抽出倭刀,倭刀之上,星辰闪耀,在内力的加持之下,散发出星辰夺目的光彩。
倭国武功,除了招式上异于神州之外,他们的内功也与神州不同。神州内功,以气海丹田为本,运转奇经八脉,内转周天。
越是高明的心法,其运用到的经脉就越多。在身体内部,自成乾坤。但倭国的武功却完全相反,他们将内力称之为气,气存丹田却不运转周天。他们讲究将丹田之气,以最快速的方式激发出去。所以倭国武士的决斗,基本上一招分胜负。
这种怪异的武学,在神州武林看来就是一群小孩子的把戏。只要躲过倭国高手第一招,之后就能顺利的反败为胜。但难,就难在第一招之上。
鬼影刺客的武功绝顶,尤其是在青年一代,他是绝对能排进前五的绝顶高手。所以,端木赐的武功,根本不被鬼影刺客放在眼中,他的眼中,只有躺在帐床上,病怏怏的仿佛马上就要断气的薛老板。
“拔刀斩”
突然,端木赐大喝一声,脚下瞬间发力,一阵气浪炸开,脚下的礁石成散发性龟裂破碎。身形画作一道漆黑的残影,快过了时间一般出现在鬼影刺客的面前。
“哧”一道白光略过,鬼影刺客瞪圆的眼眸深处还停留着惊恐。那道如新月一般的刀光,在鬼影刺客毫无防备之下掠过他的腰际。
端木赐的身形,瞬间和鬼影刺客擦肩而过。端木赐展开手臂,宽大的袖子如巨大的扇叶一般在海风中微微晃动。
端木赐对自己的拔刀斩非常自信,身为宫本剑圣的弟子,他自信已经得到宫本剑圣的真传。普天之下,能正面接下自己拔刀一斩的,除了自己的师傅绝对不会有第二人。
所以端木赐微笑的吐了了一口气,缓缓的收剑。但一瞬间,一股凛冽的寒意让他的后背猛然间炸开,可怕的危机,瞬间袭上心头。
“巴卡呐”端木赐惊慌的向一边扑去闪避。
一剑寒芒,几乎擦着端木赐的头皮闪过。原本应该被端木赐一刀两段的鬼影刺客,竟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身后。
端木赐惊慌了,一刀斩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再要提起那一口气,短时间内绝难做到。但鬼影刺客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身边。
端木赐又是一个懒驴打滚的避过了呼啸而来的剑气。刚刚来得及站起身,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身边。
来不及细想,倭刀突然亮起,无数星辰闪动。刀气凝结,狠狠的将余光中的身影从脑门中间劈开。一刀化作两端。
端木赐的身形剧烈的一颤,瞪圆了眼睛望着眼前缓缓消散的人影,而后低下头,看着从胸膛露出的一截剑尖。
感受到身后的身影身上散发的凛冽杀意,端木赐僵硬的回过头,“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鬼影刺客了……”
鬼影刺客淡漠的抽出长剑,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一眼端木赐倒下的尸体。
漆黑如柳枝一般的剑,斜斜的指着大地。被剑尖指着的地面,仿佛沸腾的水面一般翻滚着。鬼影刺客没有一点的得意,甚至眼底深处,闪动着浓浓的焦虑。
朝廷的大军,还没有来。但他却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原来你的左手剑,比你的右手剑更厉害……沈若虚倒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竟然能培养出像你这样的高手……”薛老板缓缓的站起身,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一般飘起。
不,他的身体不只是没有重量,仿佛比空气还要轻。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一般缓缓的升上虚空。
薛老板身上穿着白色的棉衣,看起来如神父的神装一般。展开手臂,如神明驾临一般。渺渺白烟,自薛老板的周身升起,飘渺如云,仙意盎然。
第二百九十章 天残脚
“其实咱家一直不喜欢动武……十五年前与人动手出了岔子,每次动武咱家的心都拔凉拔凉的……就算盖十条被子都冷得直哆嗦……不过你小子是个人物,也只能咱家亲自动手了。”
“一年半以前……有九个大内密探被人以掌力震碎了五脏六腑……杀害他们的人……是你么?”
“咯咯咯……”薛老板放声奸笑了起来,“说起来,这大内密探各个都是英雄了得。竟然能这么快就找到咱家的藏身所在。
九个啊……武功也是一顶一的好。要不是咱家恰好在岛上,咱家攒了几十年的家业,怕是要毁在他们的手里了……”
“今天,你同样会毁在大内密探的手里!”鬼影刺客冷哼一声,手中的剑,仿佛风中的柳枝一般舞动了起来。
剑身带出道道残影,如一片片柳絮一般飘洒在空中。剑气如柳叶似雪花一般飘落。突然,鬼影刺客的身形动了。
化作一道流光,急速的向薛老板冲去。
“你用这一招输给了陆笙,你以为这一招还能对我奏效么?”薛老板冷冷一笑,随意的一挥手,一道寒烟无视漫天的剑气,化作一柄长枪狠狠的刺向鬼影刺客的胸膛。
“哧”
长枪如龙,晶莹如冰。狠狠的刺进了鬼影刺客的胸膛,却仿佛刺在了空虚之处。鬼影刺客的身形仿佛涟漓一般缓缓散去,而突然间,更多的身影,出现在薛老板的周围。
“上次是我故意受他一剑,你真以为我暗影之名,如此不堪一击?森罗万象,无色无相”
“可惜,你太年轻了……”薛老板脸上露出了意外,但却没有露出凝重。虚浮在空中的薛老板,浑身上下突然被晶莹的冰霜包裹,化作了一座冰雕。
“叮叮叮”
激烈的撞击声响起,无数剑气,狠狠的撞上冰霜,冰霜破裂,无尽的雪花坠落飞舞。
鬼影刺客脸色一沉,想不到薛老板竟然能用冰霜给自己加上一套全方位无死角的冰甲。而且这冰甲的坚硬程度,竟然还超过了精铁。
“哧”
在鬼影刺客全力输出的时候,突然,冰雕之上诡异的升起了一根根冰刺,就像将自己团成求的刺猬一般。一刹那,鬼影刺客的心猛地提起,身形急速暴退。
漫天晶莹,覆盖了整个视野,仿佛冬天的窗外凝结了冰霜,透着冰霜的玻璃看着看到的雪白世界一般。
鬼影刺客的剑动了,无尽剑气如雨点一般刺出,漫天的冰屑化作雪花飞舞。
这是无死角全方面的攻击,就算鬼影剑客的身形多么的飘忽诡异,但在这一招的面前,他却只能用尽全力抵挡。
冰雪消散,鬼影此刻微微的输出一口气。但眼前,他却失去了薛老板的踪迹。一瞬间,鬼影刺客的心提到了嗓门口。
“咚咚咚”
战鼓的雷声响起,仿佛敲打着大地的脉搏。鬼影刺客惊喜的回过头,远处无尽的海面上,一艘艘威武的战船,破开海浪急速的冲击而来。
“终于来了……”
“哧”
一阵冰寒的气机袭来,如此的快,那么的突然。鬼影刺客只来得及侧过身,一截冰锥,深深的刺入他的肩膀。
那冰冷的感觉,比寻常的冰凌更加的冰寒,仅仅一瞬间,鬼影刺客就被冻得脸色铁青,仿佛灵魂受到了禁锢一般不能再动分毫。
鬼影刺客一把抓住冰凌,身形却如坠落的流星一般从天空飞速的跌落。
“他们来了……但是你就要死了……嘎嘎嘎……多好?名为暗影的大内密探也死在咱家的手上,谁能如咱家一般,一人屠了整整一队的大内密探?嘎嘎嘎……”
“疯子!”鬼影刺客冷冷的吐出一个评价,口中喷出的鲜血,也瞬间化为冰柱。
“轰”
天空突然间变得阴沉了下来,岛屿上空的积云,诡异的剧烈翻滚了起来。
岛上的所有人不禁扬起了头,惊异的看着头顶上云卷云舒的诡异变幻。
“咳咳咳”鬼影刺客口中红雪飞舞,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快乐的笑容。
薛老板眉头一皱,疑惑的抬起头。
趁此机会,鬼影刺客猛的抬起脚,一脚狠狠的踹中薛老板的胸膛。他自己的身形瞬间暴退,一连退到三十丈开外。
“呼”激烈的疾风迎面袭来,薛老板凌乱的白发如飞絮一般飞舞。疾风凛冽,让薛老板都无法睁开眼睛。
天空的积云越来越厚,雪白的云层化成了乌黑如墨。突然,云层炸开,一只巨大的脚掌,从天空落下。
从天空望去,仿佛是一个巨人狠狠的踩向地上的蝴蝶。巨大的脚印如水晶般剔透,但却带着令人心悸般毁天灭地的威能。
薛老板脸上的肉剧烈的舞动,猛的张开手臂,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尖啸。周身寒气斗转,无数冰凌飞速的蔓延开去,在自身的周围,生生的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冰山。
“轰”
仿佛陨石撞击地面一般,漫天的冰凌化作雪崩一般向四周激射,整个岛屿的上空,下起了鹅毛大雪和鸽子蛋一般大的冰雹。
当鹅毛大雪渐渐的落地,眼前的冰山已经化为了平地。一直巨大的脚印,出现在曾经冰霜出现的地方。
漫天的雪,如帘幕一般遮蔽了眼前,一道绯红的身影在雪花之中渐渐的清晰。
陆笙冷峻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脚印之中,那个仿佛苟延残喘的老人。
眼中喜怒无常,脸色如明镜湖一般淡然。
“陆大人,你来了……”鬼影刺客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身体一软,终于倒了下来。
一道飞剑如流光一般坠落,沈凌的身影,稳稳的落下停在了鬼影刺客的身边。沈凌抱起鬼影此刻,脸色也变得无比阴沉。
“他受伤很重!”
“先带他去船上疗伤,这里有我!”陆笙轻轻的耍了一个剑花,眼神淡漠的盯着挣扎着,费力的站起身的老头。
这个老头看起来如此的其貌不扬,甚至和农村里只能晒晒太阳,行将朽木的老人没什么不同。但通过方才一瞬间的交手,陆笙知道,这个枯瘦的身体里,藏着的将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薛老板颤颤巍巍的站直身体,**的身体上,布满了虬结的经脉。眼神凝重的看着陆笙,一步一步的走来。
“很有意思的武功,叫什么名字?”
“天残脚!喜欢的话站着别动,我再给你来一下。”
“嘎嘎嘎……陆大人说话真是风趣。咱家躲你都躲到这里来了……竟然还是被你追到了。咱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样么?”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官也会找来。”
“哈哈哈……陆大人啊,你可不像是那么愚忠的人啊……”
“是么?我答应过一个朋友,要把十五年前的罪魁祸首伏法,我也答应过我亦师亦友的上官,完成他未了的心愿。
你,只是第一个,但本官保证,你绝对不是最后一个。本官该称你为薛老板呢,还是薛公公?”
“你想通过我牵出宫里的人?咯咯咯……你的想法还真是大胆啊。咱家身后可没有人,就算有,你也不配管!”
话音落地,薛老板猛的一抬手。五道冰锥,快如流星一般向陆笙激射而去。
这五道冰锥,甚至快过了视野。当白光闪现的时候,冰锥已经出现在了陆笙的身前。
这是陆笙有史以来,见过最快的攻击。甚至单单速度,他已经快过了步非烟的剑。仿佛只有结果的瞬间,没有运动的过程。
薛老板很自信自己的冰凌,这可是被娘娘称为急速之剑的冰剑。为了能练成这个杀招,他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
十五年前,他只使用了一次,却给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创伤。而这一次,是他使用的第二次,但如果面对的是剑圣陆笙,那么这一切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五颗冰凌,几乎没有半点阻隔,甚至陆笙的剑都没来得及抬起头,冰凌便穿透了陆笙的身体,向着陆笙身后的远处激射而去。
“扑扑扑”
陆笙背后的一众倭寇人群,突然有几个人的身体倒飞了出去。
血花迸射,倒飞出去的身影洒落无数血雨。而陆笙静静站立的胸膛,却只有一处空洞的残留。
薛老板脸色一变,缓缓的别过头,眼神锁定了静立在一旁,仿佛至始至终都没有移动的陆笙。而原先所在的残影,也仿佛随着清风消散了。
“你……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薛老板这次不淡定了。他施展这一招,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而这一招,也是被娘娘称之为道境之下无法躲闪的绝杀之招。
因为代价太大,一生只能施展三次,最后一次用完,必死无疑。
这一招祭出,连他都无法掌控对方的生死。但是,陆笙是怎么可能躲开的,甚至陆笙躲开的情景和他的激射的五道冰凌一样,让人看不到如何移动。
“好诡异的武功……”陆笙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心底却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五道冰凌的出现,在一瞬之间。而五道冰凌也没有特殊的锁定功能,仅仅是单纯的一个快字。但这个快,却让天下几乎所有的高手绝望。
子弹为什么可怕?因为子弹的速度,快到世上没有人能躲开,哪怕站在了几十米之外也无法躲开。因为快的不讲道理,所以当子弹出膛的时候,对方已经注定死亡。
第二百九十一章 尘埃落定
而薛老板的这五道冰凌,比子弹更快,当陆笙看到一阵白光的时候,他的身体根本来不及躲闪。要不是他刚刚完成了凌波微步的升华,意念一动之下就能移形换位,他也绝对无法避过这突然的袭杀。
薛老板的这一招杀招不能说不好,而是太好。道境之下,无人能挡也不是空穴来风。换了世上任何一个道境之下的高手,也许也就饮恨在此了。
可是,他遇到了陆笙,一个从一开始就把他克的死死的另类。
“咳咳咳……”薛老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捂着嘴角,丝丝鲜血从指缝之间流出。
突然,薛老板猛的抬手,一道冰箭骤然成型。
在成型的一瞬间,陆笙的身形动了,身形仿佛跨越了空间,没有过程,只有结局。陆笙所在的位置已经变了,而薛老板的冰箭,却依旧在薛老板的身前遥遥悬浮。
陆笙眉头皱起,冰箭的杀意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要不是凌波微步的闪烁距离太短,陆笙甚至想在那一瞬间一剑要了薛老板的命。
一支射出去的箭,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拉满月,而没射出去的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薛老板突然肆意的笑了出来,笑声中,仿佛带着厌倦世界的凄凉。仿佛在嘲笑这个荒唐的世界。
“我有无坚不摧的矛,你有坚不可摧的盾……哈哈哈……真是讽刺……真是讽刺……我的冰霜之箭,为天下武功,最快之剑。而你的身法,竟然也是世间最快身法……可笑,可悲……
你果然是最大的变数,你果然是大业最大变数……”
“最强之矛和最强之盾?”陆笙顿时恍然,心底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慌张。
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向薛老板走来。在他人眼中,高低不平的地面,但在陆笙的眼中,却是五行八卦的各个卦象节点。每一个节点,都是陆笙能瞬间抵达的终点。
“我和你,终究是不同的。你不过是急速之最,而我的,是闪现哦!”
“那就看看,是我的箭快,还是你躲的快!”突然,薛老板的箭猛的抬起,白光一闪,已经到了陆笙的胸前。
没有瞬间的定格,只有刹那的结局。陆笙的身形,出现在原处三丈之外。
当身形出现的一瞬间,陆笙的头皮却在瞬间炸裂。因为那一瞬间,薛老板射出的,竟然是两把箭。
陆笙的视野瞬间定格,冰箭之上,瞬间炸起一团团冰凌,瞬息之间,化作一只展翅飞舞的青鸾扑腾着翅膀向陆笙的胸膛撞去。
青鸾的双眸,仿佛带着死亡的法则。只要被盯上,注定命丧黄泉。冰凌组成的青鸾,却不是如霜雪洁白,而是如火焰一般通红。
那是精血附着之后,带着主人的意志。
薛老板静静的站在远处,口中吐出一阵如仙雾一般的白烟。苍白的脸上,挂起了最后的微笑。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躲过这一箭,就算他是剑圣陆笙,也不行。
薛老板的视野渐渐的模糊了,这一招的代价太大,大到在杀死对手的同时,也是在杀死自己。
但突然间,薛老板的笑容定格在了脸上,错愕的表情来不及变换出更多的神采。
晶莹的冰霜,缓缓的附着在他的脸上,将薛老板定格成一座冰雕。
冰雕栩栩如生,在风中飘起了片片的雪花。一道鲜红的身影来到薛老板的面前,眼神中如镜湖一般平静。
“虽然你作恶多端,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竟然对你升起了一丝敬意。”陆笙缓缓的抬起手指,轻轻地点在冰雕的眉心之上。
“轰”
一声巨响,冰雕化作满天的冰雪一般飘散在天地之间。
冰雪之下,如沐浴在樱花雨中的浪漫。陆笙缓缓的回头,看到了一个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还有一众仿佛被抽去了灵魂的倭寇。
倭寇三千多人,在长江水师的包围之中不敢妄动。而更加让他们绝望的是,一千玄天卫,都是升起了军阵。
水印一般的阵图,在空中飘荡,法则的压制,不断的摧毁者倭寇们抵抗的意志。
在他们还有主人的时候,倭寇们会严格遵从对他们的洗脑要求,悍不畏死的冲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但是现在,主人都死了。他们被灌输的理念就是服从首领的命令,可首领没了,他们的信仰瞬间崩塌了。
天空的红云越发的深沉了起来,无尽的威压从天空落下。一道横架天空的刀气在空中凝结,仿佛是压倒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倭寇们的心理防线彻底的摧毁。
倭寇们的刀,剧烈的晃动,不该出现在他们脸上的恐惧表情,却一个个的浮现在他们的脸上。
“哐当”一声翠响,第一把刀落下,仿佛开启了某个讯号一般。四千倭寇,终于再也无法坚持,手中的刀纷纷落下。
陆笙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有些厌倦杀人,尤其是对面那四千个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的倭寇。
在刀气即将斩下的瞬间,倭寇们放下了刀。玄天卫凝聚的刀气并没有立刻消散,登上案的长江水师,在黄岩的挥手之间,一拥而上的卸下了倭寇们的武器。
当所有倭寇被制服捆绑之后,一切终于也尘埃落定了。
“嗡”
脑海中白光闪过,两张卡片浮现在脑海之中。
“终于结束了……”一声轻叹在陆笙的耳边响起,“我刚刚接到命令,皇上命我立刻将倭寇,还有船上的那么多星纹神兵,包括他们的工匠运往京城。皇上的,命令有点急啊……”
“什么意思?”陆笙不明所以的问道。
“还能什么意思?不让这些罪证送到江北道,这说明皇上有意将这件事秘密处理。你说的没错,想借此案扳倒瑜贵妃是想当然了。
瑜贵妃不倒,不在于她做了什么,而在于皇上愿不愿意……”
“这是显而易见的,你不是早该有心理准备了么?而且,你身为南陵王世子,在皇上还没有确定继承人之前就站到某一个皇子身边,这是非常不明智的。听我一句劝,别再参合了。”
“我有参合么?”沈凌轻笑一声,“我做的事,自始至终都是遵照皇上的旨意办事。虽然我倾向于五皇子,但是就目前而言,我从未和五皇子有过书信来往,更没有和五皇子有过任何密谋。”
“我觉得吧……皇上不是傻子,我能看得出来,他应该也能看的出来。”
“如果要这么算,你不是早就被打上了五皇子一派的标签?这一年多来,你可没少帮我。”
“你怎么知道没有呢?”陆笙苦笑的摇了摇头,“也许在瑜贵妃看来,我也早已是三皇子的敌人了。算了,京城这浑水,我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你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这么急?”陆笙诧异的问道,“这边还没收拾好呢……”
“剩下的扫尾就交给你了。薛老板的船上,有这十年来他们积攒的财物,还有两百多把星纹神兵。厉害了啊,真不知道这群家伙怎么做到的。
工部十年才能打造两百多吧,他们才花了几个月就打造出来了。而且工部经过数百年的培养,才培养出几十个制造星纹神兵的工艺大师。他们呢?才这么几年时间,竟然靠着一群犯人就培养出了一千多人。
真不明白,是他们太厉害了,还是工部的酒囊饭袋太差劲了。”
“怎么说了,人不逼一逼,谁也不知道潜力能有多大。”
海面南风起,层层浪滔滔。
沈凌在长江水师的护送下,带着满载的战利品离开了岛屿转道直奔京门。留给陆笙的,只有段飞等十来个人,再加上一条战船。
“大人,这个岛已经都找过了,倭寇的营地之中除了一些生活物资之外再无别的东西。”卢剑带着人回来对着陆笙汇报到。
“陆兄!”段飞远远的赶来,手中拿着一叠信封,“我在一间烧毁的房间里发现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些信件,都是用倭文写的,我看不懂,你看看吧?”
陆笙接过信件,“这是川幕将军写给端木赐的?川幕将军是谁?你有了解么?”
“倭国川幕家族!”段飞思索了一会儿说到,“这个家族很强大,在战国时期,川幕家族已经是倭国第一家族了。而后,川幕家族平定了倭国战乱,在三百年前创建了川幕府。
但奇怪的是,川幕家族当年的作为应该是打下了倭国江山。可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宣布即位,而是从哪个旮旯里挖出了倭皇,让倭皇重新登上了皇位,而他们就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倭国人的脑子真是很难理解。整个倭国都是川幕家族打下来的,继承皇位也是理所当然,他们偏偏喜欢做奴才?”
“也许在倭国,皇帝只是一种信仰。”陆笙倒不觉得哪里不对,展开信仔细的阅读了起来,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怎么了?信中是不是有北坎侯和倭国勾结的证据?能不能指认瑜贵妃通敌叛国?”
“你怎么和沈凌一个德行?”陆笙瞥了段飞一眼,“随着薛老板的死,他和瑜贵妃的关系就彻底的掐断了。没人能证明他和瑜贵妃有关系,而所有的一切证据,也只能证明薛老板是幕后首脑。
这封信也是补全了这件案子的物证而已。薛老板果然打算逃亡倭国,并且以星纹神兵的锻造方法作为筹码,希望能得到倭国的保护。
可惜,他的算盘白打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烈火焚身
“哼,倭国真是狼子野心,竟敢觊觎我神州神器,早晚有一天,我们灭了他。”段飞低沉的喝到。
“你哪来这么愤青的,南边的百列国还没有消停呢。再者说,发动国战是上头考虑的事,我们就别瞎起哄了。”陆笙又翻了几封信。
“那个端木赐是宫本剑圣的弟子?这封信是宫本剑圣写给端木赐的,信中对端木赐武学上的一些评价。那个宫本剑圣很狂妄嘛,说端木赐的武功,足以在神州横行天下……听着宫本的意思,他想来神州试试水?”
“端木赐……就是那个被暗影一剑给宰了的家伙?”段飞切的一声笑了,“弹丸小国,坐井观天而已。”
“也不算全是吧,毕竟再弹丸小国,顶尖的人才和我们神州顶尖级人才不会有多大差别的。这是概率学问题,他们人才数量可能会少,但质量应该不会少。
不过嘛……这要看宫本剑圣从哪里上岸了,要是东海这一带上来,可能会被北坎侯请去喝茶。
这些信留着作为此案的物证,我们现在去星纹神兵的工厂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扬帆,陆笙向兵工厂所在的岛屿行进而去。兵工厂所在的岛屿距离这座三百里,算是离他最近的岛屿了。
距离神州越远,岛屿标识的就越稀少。不是因为岛屿稀少,而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领海的意识,感觉用不着,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所以就不专门测绘。
在船舱之中,陆笙终于有时间看看这次的收获了。
翻开第一张卡片,果然又是一张技能卡,“技能卡,擒龙控鹤功,出自天龙八部。丐帮绝顶神功,与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并列。因为非杀人夺命之武学,故而威名在降龙十八掌之下。
但擒龙控鹤功为内劲斥吸法门,配合诸多精妙运用,在高手手中,必能大放异彩。”
擒龙控鹤功的名头不是很大,但陆笙却非常满意,甚至在陆笙看来,对陆笙用处比降龙十八掌还要大。当初看张纪中版的天龙八部时候,乔峰第一次施展擒龙控鹤功就把陆笙给吸引住了。
不是这套武功多牛逼,而是这装逼分实在太高。一抬手,对方哪怕在一丈开外就牢牢的向自己吸来。如果这时候再配上一套降龙十八掌打出去,简直就是全垒打。
而且擒龙控鹤功也是夺对手兵刃的不二法门,一群人举着刀剑杀来,挥一挥衣袖,对方刀剑齐齐脱手。
在背着双手露出一副寂寞如雪的哀伤,不战而屈人之兵,一身逼格让对手五体投地。
学习了擒龙控鹤神功之后,陆笙再一次点开第二张卡片。
“握草,竟然是这东西?”
“丹药卡,血菩提,出自风云。经上古神兽火麒麟之血浇灌而生长出来的天才地宝,可以使人脱胎换骨,增强功力之功效。”
精神力集中在丹药卡上,瞬息间,一枚鲜红的果子出现在陆笙的手中。看着这枚红彤彤如鲜血一般的果子,陆笙的嘴角微微抽动。
“罚恶令,你给我解释一下,你确定这东西是血菩提而不是圣女果?马丹,我特么都闻到那一股番茄味了……”
虽然知道,所谓的血菩提是什么样子,纯粹是根据道具组的创意,但这创意也太敷衍人了吧?虽然拿圣女果当血菩提让陆笙有些肝疼,不过既然是罚恶奖励应该还不至于这么不靠谱。
缓缓的将血菩提送入口中,轻轻一咬,薄薄的表皮破开,满口的番茄味在口腔之中爆炸。
这一定是经过血麒麟血液浇灌过的圣女果!陆笙只能如是的认为。
当圣女果……不对,是血菩提的汁液吞入腹中之后,瞬间在腹中炸开化作一团炙热的暖流。
暖流如岩浆一般,瞬间将陆笙的五脏六腑烧灼,陆笙顿时感觉浑身燥热,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脱干净。如果眼前有一盆冰水的话,陆笙应该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冰水之中。
“轰”
炙热的内力炸开,陆笙的身体化作了一团火炬。好在衣服已经脱干净了,否则这一瞬间,陆笙估计只能裸奔的回到江北道了。
血菩提的功效虽然强大了,但其强大的功效带来的痛苦也是非常人所能承受。也难怪当初聂风在吞下血菩提之后竟然发出了如杀猪一般惨烈的嚎叫。
“大人?您怎么了?”卢剑紧张的来到陆笙的门外。
“没事……我在修炼功法……别打搅……没事……没……”陆笙话还没说完,一股更加强烈的灼烧感从丹田内府中冲击而来。
一瞬间,陆笙就感觉自己是一块被锻造的精铁,通过火焰烧灼杂质,而后被反复的捶打,直到成为百炼金刚。
“靠”
陆笙暴吼一声,身形一闪化作一团火焰冲破窗户奔向眼前滔滔的大海。
这一刻,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大海,你特么全是水啊
“刺啦”
海水将陆笙吞没,火焰也瞬间熄灭。
表面的火焰虽然已经熄灭,当内府丹田之中的火焰竟然更加炙热的燃烧了起来。陆笙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再次下潜,到深海之中,更加冰冷的地方来抵御身体的燥热。
卢剑推开门的瞬间,赶巧看到了陆笙越窗而出的一幕。在火焰中,燃烧的通红屁股,让卢剑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卢剑,陆笙他怎么了……”段飞也赶来,却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陆笙呢?”
“大人他……跳海了……停船,快停船,下去救大人。”
“没事!”段飞可是和陆笙全程经历过沪上府一行的人,“陆兄他能在水中自由呼吸,没事,他怎么了?”
卢剑只好把在门口听到陆笙的回答告知,听了卢剑的说法,段飞的心也顿时放回了肚子里。
“练功嘛,很平常的啦……像陆笙这样修为的家伙,练啥武功我都觉得正常。把船停下,我们就在此等吧。”
海风熙熙,海燕贴着海面来回穿梭。
船舷的甲榜上,段飞手执着鱼竿,百无聊赖的将鱼线收起。鱼钩上没有鱼,也没有鱼饵。
卢剑的神色不安的盯着起伏的海面,“一个时辰了……”
“是啊,一个时辰了,竟然连一条鱼都钓不上来……”
“我说的是,大人跳进海里一个时辰了……”卢剑脸色阴沉的一字一顿的说到,“不行,我要下去看看!”
“别啊,陆笙下去了他能在海里呼吸,你下去了难道要我拿鱼竿捞你?”
“可是,一个时辰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大人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看着卢剑紧张的眼神,段飞也正了正脸色,招了招手让卢剑坐在面前,“你关心陆笙,担心他会不会遇到危险这个心情我能理解。
不过你跟了陆笙这么久,学了他那么多东西怎么就没有学到冷静二字?我倒是恰恰相反,我和他共事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别的我啥都没有学到,就学到了两个字。
发生在这货身上的事,都只需要用平常心来对待。无论你多么不能理解,那干脆就不要理解了。不说别的,就一条,陆笙的武功有多高?”
“道境之下,先天之上。”
“那不就得了?你觉得这样的高手,会被淹死?”
“应该不会……但是……他之前浑身冒火,会不会走火入魔了?”
“那更不可能了……练武走火入魔都是那些急功近利的人,都是那些不知道节制,强行修炼才那样。我认识陆笙一年多,就没见过他丫的练功。
当今天下,练武比他还要懒得人,应该绝无仅有。所以,走火入魔这事,和他八字不合……咦?有人来了……”
突然,段飞放下鱼竿站起身。眼神如炬的看向远处……
一叶孤舟,迎着海浪飞速的靠近过来。
那是以一种类似于独木舟的小船,只有一尺来宽,整体就像一把弯弯的倭刀。
小船没有浆,也没有船帆。
在船头,仅仅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宽大的黑色外袍,在风中哗哗的飞舞着,散落的发丝之中,两颗如星辰一般的眼眸。
中年男子的脸很丑,整张脸仿佛是月球的表面一般布满了凹坑。静静的站在船头,船却能如臂挥指一般灵活的在海浪之中穿梭。
虽然那个男人并没有说话,当段飞却清晰的感觉到男子身上的凛冽的气势。
陆笙现在不在船上,整条船修为最高者就是段飞。段飞迎着男人的气势,缓缓的来到船头。
“站住”
一声暴喝,仿佛狂风卷起巨浪向中年男子铺天盖地的罩去。在袭到来人面门的时候,海浪却仿佛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一般破碎。
看到这一幕,段飞的脸色猛地一变。从手下手中拿起一把强弓,开弓搭箭,一气呵成。箭矢化作流光,狠狠的向对面来人激射而去。
箭如流光,转瞬间袭到来人的面前。而诡异的是,来人根本没有半点动作,但剑却从中间分成了两半向两边落去。
“我还没道明来意,你就痛下杀手,这就是你们神州人士的待客之道么?”对方朝着生硬的声调冷冷的问道。
“我让你站住,可你并没有理会,未经我们许可靠近,对我们而言就是挑衅。你是谁?来此做什么?”
“大海并不属于你!”对方冷冷的抬起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段飞许久,“你们是不是刚刚从蝴蝶岛离开?”
这个问题,让段飞有点摸不着头脑。蝴蝶岛?但瞬间,段飞就意识到此人应该是端木赐信里提到的川幕家族的人。
应该是原本薛老板打算今天去倭国投靠,他们是来迎接薛老板的。但去了蝴蝶岛之后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所以又找到这里来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太不经打
“蝴蝶岛?是什么地方?我们刚刚从南边过来,不知道什么蝴蝶岛。”
“我的弟子刚刚被人杀了,那个凶手用的是你们神州的武功。他的剑很快,武功很高,应该在你们神州也是绝顶高手。
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我觉得你应该看看大夫,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段飞装着一脸不耐烦的说到。
“你应该知道的!你的武功已经很高了,而武功比你高的人应该不多……就算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你应该能猜的出来。请你务必要告诉我!”说着,那人竟然对着段飞深深的鞠了一躬。
“比我武功高的人不多?如果你是指我的船上的确没有谁武功比我高,但你要问神州……那太多了我怕你记不住。”
“放心,我的记忆很好的,能够记住!”
“你打算做什么?”段飞觉得眼前这货脑子里可能和脸上一样全是坑。
“我当然会去挨个挑战,然后找出杀害我弟子的凶手,我会杀了他。请说吧!”
“你确定?那好,我开始了……”叽里呱啦,段飞活宝属性瞬间被激发了,跟说相声一般,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出了一大堆的人名。
这些人名抑扬顿挫,每一个的江湖名号一点都不含糊。
“沪上府的百臂金刚段启亮,天下武功无其右,仙鹤白门三元英金刀银剑寒铁勾,白浪门中沙宝林,浪里翻身十八打……”
“停!我问的是武功比你还高的高手!”
段飞还有些意犹未尽,眨巴着嘴,“我说的都是武功比我高的……”
“不可能,你的武功在我们倭国能排进前三十,神州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武功在你之上的?”
“真的?”段飞脸上一阵变换,从震惊到错愕,再到兴奋狂喜,“那个……倭国还缺人么?要不我跟你去倭国吧?”
“为什么?”
“因为我的武功太差,在神州混不下去……听你这么一说,我要是去了倭国是不是还能混个高手名头当当?”
对面中年人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片海域甚少有船只路过,就算有,也鲜少有高手。我看阁下不是路过,而是刚巧就是我要找的人吧?既然那位阁下不打算出来,那么在下得罪了。”
话音落到,一道寒光出现在段飞的眼前。
这说打就打的风格,竟然丝毫不拖泥带水。
段飞从未见过,天下间有谁出刀的速度能如此之快,更没有想到,在倭国这个弹丸小国,竟然能出现一个这样的高手。
男子出刀的一瞬间,长刀狠狠的举过头顶,一道刀气瞬间将长刀包裹。刀气直冲云霄,化作擎天之柱一般刺破九霄。
瞬息间段飞及船上的所有人气机都被神秘男子的刀气笼罩在内,每个人都感觉周身的空气被禁锢了一半,甚至连动一根手指都感觉到困难。
“说,你们是不是刚刚离开蝴蝶岛,杀死我弟子的人和你们有关?薛柄然是不是反悔了?他去了哪里?还有,蝴蝶岛上面的两万人去了哪里?”
话语间,神秘男子几乎已经认定了事实。而也确是如此。
在茫茫大海大海之中,一个神秘荒岛周围不可能这么凑巧的出现一艘毫无关联的船。一开始神秘男子没有立刻认定不过是因为段飞只有一艘船,不应该能装得下这么多人。
但就算不是薛老板的主力大军,也一定是属于薛老板的。所以此刻,神秘男子不再以询问的口吻,而是换做逼问的口吻。
段飞的脸色猛的阴沉了下来,内力运转,一道道涟漓从周身荡漾开去。一团蓝色的气旋,从段飞的周身浮现出来,如灼烧的火焰一般舞动。
但即便调起内力反抗对方刀气的锁定,段飞依旧感觉身体无比的厚重,仿佛深陷在泥泞之中,想要动一下手臂,都仿佛有着千金阻碍。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可以去死了。咦?”突然,中年男子惊异一声,周边的水面之上,突然翻起一条条海鱼。
而且这些鱼浮出水面,伴随着热气升腾。这些鱼,竟然都是被煮熟了。
很快,周围的海面升腾起一阵阵热浪,雾气升腾。仿佛在海底之中有着一个巨大的火炉在灼烧着海水。
“咕噜咕噜”一阵气泡升腾,“轰”
一声巨响炸开,一道身影冲破海面冲上天空。
火红色的火球,如太阳升空。这一幕,惊诧了世人,无论是段飞还是神秘男子,都一脸愕然的看着天空中被火焰包裹的陆笙。
“亢龙有悔”
陆笙狠狠的击出一掌,周身的火焰,被掌力牵引,在空中化作一条火龙。狠狠的向神秘男子轰击而来。
“斩”
神秘男子哪里敢有丝毫犹豫,一刀斩落,正中火龙的面门。
刀气仿佛分开了海浪一般,将天空的火龙一分为二。但瞬间,陆笙的手掌舞动,火龙竟然顺势的化作两道掌力。
“双龙戏珠!”
两条火龙瞬间如一把剪刀一般,从左右向神秘男子轰击而去。
“纳尼”
“轰”
神秘男子周身的衣服在火龙的轰击下化作飞灰,火龙消散,陆笙周身的火焰也终于熄灭。空中的陆笙,化作柳絮一般飘落在床上。身形一闪,人已消失在甲板之上。
中年男子瞪着死鱼眼,怔怔的看着陆笙消失的船头,手中的刀,噗通一声落入水中,脸色也在这一刻急速的变换。从苍白变得铁青,从铁青变得鲜红。
“啊”
神秘男子仰天嘶嚎,一团火焰从口中喷出之上云霄。
“轰”
突然,神秘男子的身体化作烟花炸开,碎裂的血肉在空中灼烧,化作流星消散在海中。
从陆笙的出现,到将对方击杀,连三息时间都没有。虽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但留在船头的一众人,却是一脸的懵逼。
换好衣服的陆笙满脸尴尬的来到船头。他没想到血菩提的脱胎换骨竟然是以烈焰焚烧五脏六腑,以烈火淬炼肉身。
经过这种由内而外的淬炼,陆笙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变强了几个档次。以现在陆笙的肉身强度来看,就算不运起三尺罡气,寻常刀剑怕也是难以伤到陆笙分毫。
“嗯?那个家伙呢?跑了么?”陆笙回到甲板上,打算好好的收拾一下这个不速之客。但眼前,却只剩下一叶孤舟在炙热的海面上微微荡漾。
“陆兄,你干了啥……你心里就没点数么?”段飞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陆笙。
“我?我刚才将将体内的业火逼出体外,嗯……不是吧?这么一下他就挂了?那也太不经打了吧?”
“太不经打……”段飞表示背后有些发凉,这个世上,估计也没谁能承受你这么霸道的一掌还能活蹦乱跳的吧?
“那家伙是谁?”陆笙看着段飞等一众怪异的表情,脸色有些不自然。还以为他们还在纠结于自己方才裸奔的一幕。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那画面,确实不是很雅观。
“如果我没猜错,此人应该是端木赐的师傅宫本剑圣。他应该是川幕府的人,本来是来接引薛老板等一众人的。等他们抵达蝴蝶岛发现已经人去如空,以为被薛老板耍了所以追了上来。”
“倭国的人?”陆笙眉头微微皱起,“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引起外交风波的啊……”
“屁的外交风波,倭国敢说一个字么?大禹对外国的态度想来强硬,倭国敢发难,我们就敢揍他,没事!”
“没事?没事就行了,但这件事还是需要向上面汇报一下,走,出发!”
行进了一天之后,陆笙终于抵达了之前俘虏们口中的兵工厂所在。果然与陆笙预料中的一样,兵工厂的岛屿也已经化为一片焦土。所有的房屋都被彻底烧毁,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彻底的抹除。
但从烧毁的痕迹来看,这座岛屿之上,曾经至少有数千人在此生活。而且,虽然眼前已经是一片焦土,但陆笙莫名的感觉眼前的一幕很熟悉。不是满地焦土的熟悉,而是眼前的格局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海面上微风徐徐,三十五艘大船乘风破浪向京门府急速赶去。
从东海外的蝴蝶岛到京门府的港口,预计需要七天时间。而为了节省不必要的远路,沈凌和黄岩打算从群星岛屿外围以直线距离向北,而后再向西直插京门。
这条海上路线,大禹水师几乎从未走过。黄岩之所以敢走,就是因为曾经深蓝海军的奏报之中记录过这一条航线。
对于水师来说,将每一条航线记在心里是他们的必备能力。一旦战争开启,所用到的航线不可能都是曾经走过的航线。
沈凌迎着海风,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不是皇上催促他进京的口吻比较急促。而是最近案子的顺利发展,让沈凌有了一些不真实感。
沈凌上次问陆笙,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笙变得对案子有把握起来。虽然暗影密探在破获此案中居功至伟,但沈凌还是感觉,从那次开始他们追查案子的进展太过于顺利了。
以前两个月,也顶多推进到了皮毛,可是现在,短短十天时间,竟然将此案的几乎所有首脑都一网打尽。虽然不能借此机会牵扯上瑜贵妃,但这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某个幕后推手的计划在推进着。
在沈凌看来,薛老板他们还有船上那进两万的倭寇,根本不是他们破获的,而是有人送到他手里,以此来彻底将自己撇清。
而那个人,沈凌敢百分百确定是瑜贵妃。
第二百九十四章 沈凌阵亡?
“不愧是皇上最为倚重的贵妃,当年早有传闻,若非瑜贵妃是女儿身,她才是北坎侯最佳的继承人。因为她比北坎侯强的太多太多了……”
突然,沈凌的眉头猛的皱起,远处正前方的海面之上,一支船帆缓缓的伸出海面,缓缓的出现在沈凌眼前。
“小侯爷,有情况!”这时,黄岩也出现在沈凌的身边,“我们的左右方向,同时出现了船帆身影。我们可能……已经深陷重围了。”
“祭起军阵,冲过去!”
对面的船帆越来越近,高耸的旗杆之上,川幕两个巨大的旗帜,在风中轻盈的舞动。
确认了兵工厂已经彻底摧毁,陆笙在船上写下结案文书,让段飞开船回金陵。
这几日都是风平浪静,一行人的返程还是非常舒适的。或是聚在船头钓鱼,或是和海燕比拼一下轻功。
卢剑又一次向大家展现了一把他绝巅的悟性。虽然练武的根骨不算顶尖,但这悟性真的没的说。上次受盖英的影响而领悟了盲剑让武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次观看海燕盘旋逆冲,竟然领悟了一种可以模仿海燕飞行的轻功。
就算段飞自认天赋不在卢剑之下,但对卢剑却不得不服。
就算卢剑告诉段飞他的轻功原理是什么,怎么运功,怎么做到在空中悬浮飞行,或者在空中灵巧的变换方位,但段飞却始终不得要领。
卢剑仅仅花了五天,就已经将这套轻功摸索出了大概,而后交给陆笙探讨,让陆笙修正。陆笙也被卢剑的奇思妙想给惊到了。利用气流产生的上升力,竟然可以使轻功对内力的消耗缩减到一半以下。
仿佛给陆笙打来了一个新的窗户一般,陆笙的科研精神瞬间爆发。将前世学到的空气动力学,结合这个时代的轻功,再加上自己掌握的凌波微步。硬生生的将这套草创的轻功,修改成一套可以海陆空三栖作战的全地形轻功。
方寸间可以闪转腾挪,山林间可以移形换位,空地上能够扶摇直上,水面上可以踏浪狂奔,山壁上可以如履平地,虚空中可以随意折返。
单论这一套轻功,绝对可以排进当世绝顶轻功排名之列。
段飞站在船舷边,看着在海面上如履平地的卢剑眼中闪现着羡慕,“不出意外,再过一年,卢剑的修为要远远甩来我了。”
“别那么悲观,你们年纪差不多,他在奋起直追,你也没有消停啊?”
“那不一样,我修炼的军中武学,易学难精,军中武学开始进展神速,越到后面,精进越是不易。他卢剑不同,他之前因为根基不稳,所学的基础不牢。但自从跟了你,他的积累已经很雄厚了。如今只差一个契机,只要时机一到,便是他一飞冲天之时。
陆兄,不知何时开始,你的手中已经人才济济了。南陵王府,怕是很快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你什么意思?”陆笙突然眉头皱起。
“我也是道听途说,可能明年……玄天府要扩编十九州了。”
“这么快?”
陆笙早就知道金陵玄天府是定点试验,一旦试验效果可以,就会进行全国推广。而事实上,金陵玄天府的试验效果是超出朝廷预期的。
原本朝廷设立玄天府的用意是为了稳定局势打击可能出现的动乱。因为这次千年大劫的起源至今没有预兆,无法像有目标的战争一般动用军队来镇压。所以才会以玄天府这种地域性的治安部门来稳定十九州。
但金陵玄天府创立之后,不说破获了多少大案,稳定了多少次动乱,单单玄天府将江湖武林和百姓分割,并将管辖区内的所有百姓归于治安之中。让所有不属于朝廷掌控的产业,全部重新回归到朝廷手中。就这一条,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
历代先贤早已总结出百姓与朝廷的关系,有圣主说,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有先贤说,民为贵,社稷为次,君为轻。更是有贤臣干吏总结出,官逼民反,而让百姓拥戴朝廷,天下归心,只需满足百姓四个字就好,衣食住行!
可是,道理都懂,但却总是朦朦胧胧无法尽其义。
直到金陵玄天府,真正的介入到百姓的衣食住行,这才让朝廷明白,原来他们自以为是的衣食住行,其实根本就没有落实到百姓的头上。
百姓的衣,掌握在那些布庄,那些蚕丝行商人们的手中。可怜年年压金线,却为他人做嫁衣。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无论是丰年还是灾年,百姓能不能吃饱饭,也在那些粮商的一念之间。百姓饿着肚子,不会骂奸商无德,只会骂朝廷无能。
当玄天府将与百姓息息相关的衣食住行全部归朝廷统一掌控之后,朝廷才真正掌握了百姓的生活,甚至生死。
这才是从根本上抓住了百姓的心!
看到了这个结果,玄天府扩编推行是必然的。但陆笙没想到,试点会这么短,区区一年就要推行天下。
而一旦推行天下,沈凌应该还会镇守吴州,最多将江北道江南道全部纳入管辖。这样,十九州之中最为富庶的州不会生变化。
但陆笙,一定会脱离被另起炉灶。无论是陆笙的能力,还是势力,还是实力,他都是被分离出来另起炉灶的不二人选。
“啾”一声尖锐的鹰啸划破天际,段飞脸色一变,连忙也发出一声尖啸。伸出手臂,天空的苍鹰扑腾着翅膀落下。
段飞连忙取下鹰爪上的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展开一看,一瞬间,脸色化为苍白。仿佛瞬间被抽去了灵魂一般,扑通一声,整个人竟然站立不稳的瘫倒在地。
陆笙脸色大变,连忙扶住段飞,“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天崩地裂……”段飞带着哭腔,将手中的纸条递到陆笙面前。
“六月二十二,午后,长江水师携战利品回京途中,遇倭国川幕将军水师包围。激战昼夜,长江水师,三万将士全军覆没。
一千玄天卫,战死!
南陵王世子,沈凌,战死!”
“轰”
陆笙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只感觉一阵天崩地裂。
一千玄天卫,战死!
沈凌,战死!
看着这刺眼的字眼,陆笙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眼前的白纸,如此的苍白,但白纸纸上,却透着一张渐渐远去的笑容。
“在下沈凌,字青山,江南道金陵人士,我观兄台口音,似乎也是我江南道士子?不知可有幸相识?”
“在下陆笙,字玉竹,苏州人士。”
那一场细雨,让陆笙认识了这个自带阳光的青年。
未来的两年,与沈凌交心,共事,这是陆笙自穿越而来之后,唯一一个真正当做兄弟的朋友。
“战死?你特么开什么玩笑?你特么怎么可能战死?你这货怎么可能这么英勇刚烈?”回过神之后,陆笙突然破口大骂。
这不是他认识的沈凌,沈凌哪有这么英勇?要是遇到绝境,沈凌绝对会脚底抹油的。
“段飞,转舵!”
“没有军令,我们不能擅自……”
“擅自的球啊!我们金陵玄天府的总镇战死沙场了,我们这些属下还不能去收尸么?转舵!”
远处的神州大地已经可以翘首看见,但脚下的船立刻转了一个弯,再一次的驶向茫茫大海!
“混账”
哐当
一声巨响伴随着天崩地裂的暴吼声从御书房之中炸开。
时任兵部尚书,又是当今大将军,朝廷五大上柱将军之一的李守阳老将军扑通一声将额头用力的磕在冰冷的地板之上不敢抬头。
昨天夜里,当军报递交到他手中的时候,李守阳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满朝上下,谁都知道沈凌代表着什么,谁都知道沈凌在皇上心底的地位是什么?就算整个长江水师,不,就算长江水师再多一倍人全军覆没,这个分量都比不上一个南陵王世子沈凌。
沈凌,可是被皇上当做自己孩子看待的。从小被接进宫,和诸多皇子一起读书,拜师常太傅,在沈凌十二岁之前,基本上就是在皇宫长大的。
可是,他竟然战死了?皇上不可能接受这个结局,所以李守阳知道,他一旦将这件事上报上去,他将面临皇上铺天盖地的滔滔怒火。
“皇上息怒!眼下最为紧要的事,就是调查清楚前因后果,还有就是眼下此事该如何处置。”沈若虚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的脸上看不到其他表情,只有如白雪一般的冰寒。话语中没有怒,没有怨,只有万古不化的冷。
战报之上,战死的那个,可是他的儿子……
“还调查什么?军报上不是很清楚么?倭国川幕将军的水师舰船。还调查什么?倭国……倭国……胆敢杀我大禹麒麟子……恨啊!”
姒铮狠狠的一掌拍在书案之上,眼中寒芒闪动,鼻息之中,喷出两道雾气如龙。
“李守阳!”
“臣在!”
“你立刻回去,命军部全部就位,不管你怎么做,明天一早,朕要看到你制定的作战计划。一套切实,可行,可以立刻行动的作战计划。”
“皇上,请三思!”沈若虚连忙跪倒在姒铮面前喝道,“皇上,如今大禹正在紧要关头,朝野上下暗流涌动,民间江湖风声鹤唳,这个时候枉开战端,于国不利。
沈凌是臣的儿子,臣比任何人都希望替沈凌报仇雪恨。但是,与国交战,非同小可,还请皇上能……”
“你闭嘴!”皇上暴怒的制止了沈若虚的话,“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朕为天子,此怒若不以倭国国祚来消,朕咽不下这口气。李守阳,你杵在这做什么?朕要灭国!”
“臣,领旨!”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线生机
蔚蓝的海面,成群成群的飞鸟欢快的鸣叫着。
这里是他们的盛宴,他们的天堂。无数死鱼寂静的漂浮在海面上,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尽头。
小的唯有寸许,大的也有数丈长。无数鱼尸,堆积成一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尸海。在常人看来,这里绝对是死地,是死亡之海,而对于海鸟们来说,这里是天堂。
一艘巨船乘风破浪,急速的冲来。
原本应该四天的行程,陆笙只用了两天就赶到了。
静静的站在船头,望着眼前如生命禁区的海面。
海狮,海豹,鲨鱼,还有无数叫不出种类的鱼类如一锅海鲜乱炖一般。
方圆五里,尽是浮尸。但这些尸体之中,却没有一个是属于人类的。
“应该是这里了……”段飞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怎么会有这么多鱼死在这里,而且这些鱼……怎么感觉……”
“他们都是被烧死的!”陆笙淡淡的说道,只有被烧死的鱼,才会出现那种独有的白眼。
“大人,你看,这里有一根旗杆!”卢剑话音落地,身形一闪化作鸿雁一般跳下船,抄起水中的旗杆再一次脚尖一点回到了船上。
“川幕?难道是川幕将军?”
“我下去看看!”陆笙淡淡的说道,话音落地,人已经越入水中。
海水依旧残留着余温,跳入海中,跟进入温泉一般舒服。要不是海水中飘荡着浓浓的馊味,这应该是一次愉悦的泉水体验。
此处的海水深约百丈,大约三百米左右。陆笙凭借着避水诀可以在海中自由呼吸,自然也能一口气沉入到海底。
在海底,陆笙很容易的看到了一些沉船的痕迹。陆笙游向沉船,沉船的船沿,都有被刀气斩断的痕迹。但是沉船之中并没有尸体,而且这些沉船,没有一艘是长江水师的船。
在沉船之中,陆笙都能找到和卢剑捞起的旗杆一样的旗杆。这些沉船,都是倭国的战船。
但是,既然这里就是战争发生的场所,为何……没有一艘长江水师的沉船?既然长江水师全军覆没,一具尸体都没有也就算了,竟然连沉船或者战船残骸都没有?
陆笙静静的站在海底,仰着头,看着海中越来越多聚集过来的海洋生物。
这么多鱼死在这里,这里就成了海洋生物的食堂。会有更多的鱼出现,将海面上的鱼尸吞噬干净,然后这片海域,依旧会在不久之后变得蔚蓝,清澈。
是什么造成了这片海域的一锅炖?陆笙立刻想起了火攻,而且是非常霸道的火攻。火焰的温度,甚至将这一片区域的海水都煮沸腾了。
孔雀东海升,坠落星如蓝,幽蓝鬼火下,枯骨尽成渣!
只有这个,才能解释为什么没有一艘长江水师的沉船,只有这个才能解释为什么没有一具阵亡将士的尸体。
因为,都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但是,明白是深蓝战火是一回事,而怎么证明是深蓝战火又是另一回事。从法律逻辑上,应该是陆笙要证明摧毁长江水师的是深蓝战火。
可是,如何证明?
如果不是发生服下血菩提之后陆笙将周围海水烧开,出现过相似的一幕,要说这海面上的鱼尸是战火烧开了海水形成的也没人能相信。
而且,眼前的这些证据,根本无法保存到明天,就冲着海中密密麻麻赶来的各种海洋生物,不需要过一天,海面上这么多尸体都会被吞噬干净。
陆笙也无法证明,倭国没有类似深蓝战火的阵图。毕竟,深蓝海军的每一个人都有详细的去处,深蓝海军没有一人脱离编制之外已经被军部下了定论。
“不对!”突然,陆笙想到了一个可能,而这个可能,却让陆笙的心痛如刀绞,甚至有些不愿意往这方面想。
“深蓝战火,不等同于深蓝海军……”陆笙眼睛扫过这些海底战船,心却在这一刻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北坎侯不至于……这么做吧?他不应该吧……”陆笙心底不断的想要说服自己。但是,越是觉得不该往这方面想,却越是觉得如此才是最有可能的。
两世的经验告诉他,一定不能高估一个罪犯的道德底线。哪怕在正常人看来难以置信,在犯罪分子的眼中,也许这才是应该的。
北坎侯死守深蓝海阵图数十年,面临朝廷上下这样的打压都没有交出阵图,他会把阵图交给倭国么?
从逻辑上讲,不应该。如果会交给倭国,那当年又何必不愿意交给朝廷?如果当年交给了朝廷,深蓝海又怎么会遭到裁撤?张家又怎么会被打压?
可是,局势已经不同。陆笙如果站在北坎侯的一边考虑,却惊惧的发现,将深蓝海阵图交给倭国对他才是最有利的。
如果现在北坎侯服软,交出阵图,非但不能重新获得恩宠,甚至可能连最后保命的底牌也丢弃了。
但是如果交给倭国,那么势必加强了倭国的水师实力,到时候能对大禹造成致命的威胁。而且,以此作为投名状,张家可以在倭国享受到至高的荣耀。
在大禹受尽排挤和倭国的无上荣耀相比,北坎侯极有可能如此选择。
而且,薛老板已经将所有和皇宫里的那一位牵连都斩断了。如果真的是瑜贵妃和深蓝海军所为,那么他们完全没必要铤而走险的冒这个风险。
再加上之前遇到的宫本剑圣……总总线索串联起来,出现了一个与之前的推测截然相反的幕后黑手。
“难道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来自于大禹皇宫,而是倭国?如果倭国早已得到了深蓝海阵图,如果北坎侯早已投靠了倭国,那么一切的证据链套用在倭国之上也是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陆笙的心变得有些乱了。
海水渐渐的变得冷却,深海之中,丝丝凉意冲刷着陆笙的心。
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陆笙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出现在陆笙的心底,而两种答案每一种都有相当充分的可能但同时又矛盾。
陆笙将这个问题暂时抛在脑后,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沈凌是不是真的死了?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四周都是蓝色的火焰,火焰将长江水师包围,所有的战船都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而船下的海水,也在高温的烧灼之下变得滚烫。
将士们无论是弃船跳海,还是留在船上都是难逃一死……如果设身处地,陆笙面临这样的局面该怎么逃生?
瞬间,陆笙的眼眸亮了。
能活!
换了其他人,都活不了,但惟独沈凌和自己能活……甚至,沈凌身边的一千玄天卫都有可能活……
在面临这样的局面,只需跳下水就行。虽然大海沸腾,但对于身怀高深内功的人来说,在沸腾的开水中还是有一定抵抗能力的。
而且越到深海,水温会急剧变低。而同样修炼了避水诀的沈凌,应该能轻易的躲进深海之中。而且陆笙知道,自从得到了避水诀,沈凌就将避水诀当做玄天卫的生存心法一般在玄天卫内部普及了。
可能一千玄天卫的修为不够精深,不能像陆笙这样在水底待很长时间。可是就算是只能待一个时辰,也能轻易的避开这次杀机。
但是……如果沈凌没有死?为什么没有传讯回来?为什么会有一千玄天卫和沈凌阵亡的军报?
如果仅仅是深蓝战火,沈凌和一千玄天卫生存的几率很大。但是,如果不仅仅是深蓝战火,还有诸多倭国的高手……那结果将完全相反。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已经战死的结果在陆笙心底残留着一线生机。
浮出水面,陆笙跃上船,尸山血海起伏不定。越来越多的鱼,飞鸟聚拢过来进行着这一场狂欢盛宴。
“陆兄,海底情形怎么样?世子他……他真的死了?”段飞迫切的追问道。
“海底有十几艘沉船,都是倭国的战船没有任何一艘是长江水师。”陆笙的话,让段飞的心猛地一沉。
“至于沈凌到底有没有战死,我不敢下定论。我只能说,设身处地的想,他应该有一线生机。但是我毕竟没有亲眼见到战场是什么情景。
战局瞬息万变,任何可能都会发生。所以,我们只能祈祷沈凌他能逃出一线生机吧。”
“世子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我也信!,回通南府!这件事……远远还没完。”
如果担心毫无作用,那么陆笙会让自己尽快的冷静下来,用最理智的思维,来面对眼下的局面。
又是一个崭新的酷热天,哪怕天空没有一片乌云,但京城的百姓却由衷的感觉到一股黑云压城的可怕压力。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看得出来,曾经在街上游走闲逛的纨绔子弟不见了,城墙上站岗的城防军绑着面孔露出森森的杀意。
快马军侯几乎没有间断的冲进京城送来八百里加急,整个京城上空,笼罩着一股战争的硝烟气息。
姒铮阴沉着脸踏入后宫,宫娥和太监们远远的纷纷跪下行礼。
他们入宫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吓人的脸色。皇上一直被称为仁君圣君,他无论对文武百官还是对下人奴婢,向来也是以和颜悦色。
可是今天,皇上的脸色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压抑的威势,仿佛迎面的狂风一般扑面而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重启深蓝海
姒铮走到岔路口停下了脚步。在这个路口,姒铮很少顿足。但今天,他却有些迟疑。到底是去坤宁宫,还是该去天瑜宫。
天为乾地为坤,坤宁宫是皇后宫殿。在以前,遇到朝堂之上的大事,姒铮会优先考虑去坤宁宫吐吐心中的郁闷。
当今皇后虽然不是足智多谋,但她却是在姒铮看来天下心地最好,最懂得安慰人的女人。无论多么憋屈,多么糟糕的心情,到了坤宁宫一定能得到安抚。
可是现在,他却不想去坤宁宫接受安抚,因为他心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转身,向天瑜宫走去。
“臣妾恭迎皇上”瑜贵妃迎出宫门蹲安。
“起来吧,爱妃跟我过来,你们都退下吧。”
“是!”
进入瑜贵妃的寝宫,姒铮满脸阴沉的来到桌边坐下。瑜贵妃端着托盘,轻轻的将一个瓷翁放在姒铮的面前。
“皇上,天气酷热,喝碗冰镇莲子汤降降暑吧。”
“朕没胃口!最近朝堂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吧?”
“臣妾不知……”瑜贵妃淡然的摇了摇头。
“上次玄天卫出现江北道你立刻就知道了,怎么这次朝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却不知道了?”
“如果事情发生在江北道,臣妾还能知道,但如果发生在别处,臣妾就不知道了。”瑜贵妃一边说着,一边掀开瓷翁。
“南陵王世子,沈凌在海外战死了……”
“哐当”
瑜贵妃手中一抖,瓷翁的盖子脱手而落,砸在了桌面上。
瑜贵妃错愕的抬起头,满脸愕然的看着姒铮。脸上的表情,竟然似真的不知道一般。
“沈凌?战死了?怎么可能……”
“朕也在想怎么可能?但军部的奏报绝对不会假,黄岩和沈凌同时利用符文传输传来绝笔奏疏,为捍卫大禹水师尊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应该知道,朕待沈凌视如己出。他战死,朕心痛如刀绞。”
“沈凌为何人所害?”
“倭国!川幕家族。”
“这……”瑜贵妃眉头皱起,“如果换了别人,我们还能向倭国施压交出凶手。但川幕家族实际上就是倭国帝皇,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皇上欲如何了结此事?”
“朕不想了结此事,朕欲灭其国。但是今天在朝堂上,军部拿出了作战计划竟然要动用举国水师之力,耗资巨大。真是一群废物,朕一直让他们养精蓄锐,可养精蓄锐未成,却将他们养成了一群猪。”
姒铮发了一通牢骚之后,突然顿住了话语看着瑜贵妃,“你怎么不说话了?”
“皇上说话,臣妾听着就是。”
“你向来足智多谋,你替朕想想办法?朕该怎么做能以最小的代价灭其国?”
“皇上,后宫不可干政……”
“你不是霍乱后宫的人,朕心里明白。就算朝堂上下对你诸多误解,但你我夫妻同心。”
“臣妾真的不知道。”
“你是不敢说?”姒铮突然站起身,眼神犀利的盯着瑜贵妃的眼睛,“我明白,其实我一直明白,要想以最小的代价灭倭国,只需要重建深蓝海军。当年国丈以三万深蓝海军,打的倭国数十年不敢踏足海域一步。
若非倭皇又是赔罪,又是嫁公主和亲,又是赔款的,当年倭国已经成为我大禹的瀛洲了。”
“臣妾……”听到这里,瑜贵妃的眼眶红了。这些年,瑜贵妃的心里多苦没人知道,她也从未向谁诉说。所有人都说张万年携功高而震主,仗着军功藐视天威。但是,那些功劳一件件都是张万年凭着出生入死而攒下的。
张万年的确是仗着军功不愿交出深蓝海阵图,但张万年真的没有以此要挟朝廷的意思。他不过是想给子孙后代留个万世福祉,仅仅是一点私心而已。
身为女儿,能明白父亲的苦心,而身为姒铮的妻子,又不能替父亲说话而让丈夫的为难。到了现在,丈夫终于记起当年父亲的好,瑜贵妃忍不住心中酸楚流下泪来。
“皇上,深蓝海已经被裁撤,还是不要提了。我爹为家族之兴盛,只想着自家万载基业而忘却国家之需求。此风,不可涨。正如先帝所言,若此例一开,后来者皆顾小家而忘国家,谁来真正的为国尽忠?”
“何例一开?”姒铮突然冷笑一声,轻轻的伸出手搂住瑜贵妃的肩膀,“深蓝海军,就是朕手中的剑。朕将剑放归武库不用,却误让倭国宵小以为朕手中已无剑?
可笑可笑!朕的剑,想用就用,想放就放。倭国笑我无剑,扣我门户,害我子民,朕就取出利剑,斩其头颅,悬九尺苍天。斩下倭皇头颅之后,我的剑还是我的剑,我跨腰间也好,握手中也好,放回武库也罢,他还能成精了不成?
爱妃,朕且问你,朕的剑,可还利否?朕的深蓝海军,可能战否?”
“皇上……”瑜贵妃突然紧紧的抱住姒铮,脸颊紧紧的贴着姒铮的胸膛,“深蓝海的荣耀,臣妾不曾忘记,家兄不曾忘记,臣妾相信,曾经深蓝海的将士都不曾忘记。
如果皇上需要,臣妾愿做皇上手中之剑,臣妾愿亲自点兵,重启深蓝海。”
“你?”姒铮迟疑的看着瑜贵妃,脑海中不禁浮现初见瑜贵妃时的雄姿英发。
“皇上忘了,臣妾亦是将门儿女,行军打仗,臣妾不弱于人。”
“哈哈哈……若灭一区区倭国,需我大禹皇朝贵妃亲自披挂上阵?那我大禹国威,还不要被小觑了?让北坎侯去吧,爱妃替朕磨墨!”
“臣妾领旨”
陆笙悄悄回到了通南府提刑司,一行十人,面色阴沉如水。虽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但也尽量低调行事。
东海一战,长江水师全军覆没。朝廷虽然有刻意隐瞒,但官场体系之中还是知道只言片语的。
尤其是刑阅这种勉强算是封疆大吏的高官,自然也知道最近两天朝堂之上吵成了什么样。陆笙回到通南府,也在他意料之内。
但刑阅并没有约见陆笙打探消息的意思,这种事他最好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陆笙去而复返,仿佛是说好了一般,没有人猜测也没有人议论纷纷。
陆笙静静的坐在书房之中,眼前的纸上,写着大内皇宫和倭国两个选项。
陆笙重新将自己掌握的证据梳理了一遍,发现幕后黑手无论是指向大内皇宫还是指向倭国,一切都是说的通的,但两者都有着诸多矛盾之处。
如果是倭国,那么十五年前为何要从中原拐走孩子训练?陆笙才不信倭国凑不满几千个孩子。但如果是大内皇宫,为何要在尾巴都已经斩干净的时候却再次发难?
要知道,杀害沈凌,全歼长江水师的罪,甚至犹在打造星纹神兵卖给敌国之上啊。
这是个难以作出选择的选择题。这好比薛定谔的猫一般,在没有掀开谜底之前,两种可能性都是同时存在。
但无论是大内皇宫还是倭国,北坎侯在其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将星纹神兵卖给百列国是叛国,将深蓝海阵图交给倭国也是叛国。
都是叛国,哪一种的风险最小?陆笙轻轻的提笔,再次在纸上写下将深蓝海交与倭国几个字。
“大人!”这时,卢剑来到门外敲响了房门。
“何事?”
“外面来了个人,说是钱府老家来的人,欲求见大人!还有一件事,军部的人来了,要收敛海防军将士的遗体……”
“嗯,知道了,你让他在客厅稍后,我这就过去。”
提刑司客堂之中,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约莫五十上下的清瘦男子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的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虽然只是寻常的动作,但老人做起来,却别有一番自然的神韵。浑身上下,荡漾着一股儒雅的气息。
陆笙从后堂走来,男子放下茶杯,缓缓的站起身。上下打量着陆笙一眼,随即躬身行礼。
“草民大同钱府管家,钱富,拜见陆大人。”
“老人家免礼,您是……钱大人府上的人?”
“是,原江北道次使钱塘,是我家二少爷。二少爷数月前不幸病逝,草民也来过收拾了二少爷的遗物。
等我们回到大同府,整理二少爷遗物之时,发现二少爷有一副原本要赠予大人的字画。现在二少爷的后事处理了当了,老爷派小人特地送来。
小人本是去了金陵,却被告知大人来了江北道,耽搁了些时日,现在交还。”说着,拿起身边的锦盒,双手托举着递到陆笙面前。
“钱大人送我的字画?”陆笙有些疑惑,据他了解,钱塘虽然懂丹青字画,但并不怎么热衷。也从来没听说过他有送人字画的习惯。
陆笙接过卷轴展开,这是一幅月下竹林的画作,留了很多的旁白。旁白之上,还提了一些字。文字苍劲有力。一笔一划竟然都透露着浓浓的杀气。
但文字的内容却是说一些寻常的话。什么陆笙接连破案,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但切勿锋芒太露要学会韬光养晦云云。字里行间,透露着前辈对后辈的告诫。
但在陆笙看来,这幅画却是充满了矛盾的,既然要陆笙韬光养晦,却又画了一幅月下竹林?而且一笔一划竟然都是刀光剑影,有此可见钱塘在写这些字的时候,心中应该是杀气纵横的。
竹为四君子之一,为傲骨天成,内虚而外直,气节刚硬而品性高洁。月,在当代的隐喻为真理,光明,白玉。故而有拨得云开见月明的话。
要陆笙学会韬光养晦,又画了这幅画。这让陆笙一时间不太明白钱塘到底要告诉他什么?而且,画中的文白也是有些别扭。对仗不工整,而且有些格韵也明显牵强。
这样的水准,倒像是那些勉强能达到秀才却再无再进一步可能的老腐儒。
钱塘的文笔陆笙时知道的,不说顶尖之流但也算是上上水平。
第二百九十七章 开验兵冢
“老人家,钱大人交给我这幅字画,你可知有何深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幅字画是和二少爷遗物一起被带回去的,我们在整理遗物的时候看到是二少爷打算送给大人的,故而才送来。
大人,小人此前来还带来我家老爷的两句话。
多谢陆大人查明真相,不致我二少爷冤死。此恩此德,大同钱府铭记在心。若陆大人将来有需要,大同钱府不遗余力必定鼎立相助。
第二,玄天府扩编在即,陆大人必定会另起炉灶,独镇一方。大禹十九州,陆大人如有选定的请无需客气,大同钱府必定发动力量助大人一臂之力。”
“老太爷的美意,本官心领了。我与钱大人虽是同僚,但我视他如师,他被倭寇所害,本官理应替他找出真凶还钱大人清白。我希望,我与钱大人之间,不带半点利益混杂。”
“是,草民明白,陆大人的意思,草民会带到的。陆大人……东西已经送到,草民告辞了。”
“先生请!”
陆笙将钱富送出门外,深深的叹了一起口气,“走,去海防军军营。”
近海村,那个没有名字的小镇上。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依旧是这个小镇的主要旋律。小镇周边只有寥寥几个村子,所以整个小镇也显得无比萧条。
除了接二连三的铁匠铺,唯有三两家杂货铺和一家饭店一个面馆。
正午时分,烈日炎炎。
一个中年妇人拄着一根拐杖,顶着烈日一步一步的出现在小镇的西街尽头。
中年妇人的皮肤很黑,背脊有些褴褛,在她的手边,一个约莫十一二虽的孩子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他们看起来经过了漫长的长途跋涉,满面尘灰和脸上的汗液交融化作一张分不清面孔的脸谱。
两个孩子脸上写满了疲倦,但他们似乎很懂事。紧紧的咬着干裂的嘴唇,没有发出一声抱怨。
午后的太阳快速的蒸发掉他们体内的水分,甚至要榨干他们身体里的油脂。披散的头发,成团成团的虬结。
三人来到面馆门口,两个孩子顿住了脚步。
中年妇人抬起头,闻着面馆内散发出来的香气,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禁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这位大姐,您要吃点什么?”年轻的面馆老板满脸堆笑的走出来,并没有丝毫嫌弃三人邋遢的装束。
“这个……您能给我们三碗水么?一碗也成!”
虽然肚子已经饥肠辘辘,但他们现在更需要的,是水。
面馆老板脸色一顿,再次看向眼前的三人。
虽然是夏天,三人的衣服很单薄。但女人身上刺眼的补丁和孩子身上并不合身的衣裳告诉着面馆老板,这母子三人可能并没有钱。
而且两个孩子看到面馆里飘出的味道就眼睛发直,不停的吞口水,半点大的孩子可能饿了很久。
“进来吃碗面吧,我不要你钱。”
“啊?”妇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年轻的老板。
“啊什么啊,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你看两个孩子,还要长个呢。反正我今天没开张,看着今天也没啥生意。你们进来吧,我这就给你们做面!”
“这位小哥,做一碗就好了,我不饿……”
“大姐啊,你要不饿能舍得孩子饿肚子?都是为人父母的,我都懂。”
“那谢谢你了,你真是好心人……”妇人连忙点头哈腰的。
这一路走来,风餐露宿,她也早已见惯了人间冷暖。这个世道,谁家都不宽裕,好人真的不多。
三碗面端上来,两个孩子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迫切的想动筷子,但还是忍住了,抬起头,渴望的看着母亲。
“吃吧!”妇人轻轻的摸着两个孩子的头,两孩子顿时顾不上烫,呼啦呼啦的狼吞虎咽起来。
妇人腼腆的对着面店老板笑了笑,也开始吃了起来。
“大姐,看着你们风尘仆仆的,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是蜀州人士。”
“蜀州?那是很远的地方了吧?”年轻老板听说过蜀州的名字,只知道很远,但具体有多远,他是没有概念的。
“嗯,离这里有两千多里路呢……原本以为走上三个月就能到,却没想这一路就是走了半年。钱没带够,花了差不多了……好在到地方了,等见到孩子他爹,我们一定把面钱补上。”
“说好请你们吃的。”面馆老板憨厚的一笑,“对了,你丈夫在什么地方?我看你们人生地不熟的,知道去哪找么?”
“知道,知道,我们问过了,我男人在这里参军,好像离这不远……”
话音落地,面馆老板的脸色顿时一变,怪异的看着妇人,“你丈夫不会是……在海防军当兵吧?”
“对啊,他写信给我,说是海防军。小哥,海防军营离这近么?”
“远倒是不远……不过……”突然,他的话语迟疑了下来,“你们还是先吃吧,吃完再说。”
海防军营,原本长满荒草的校场已经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军部来收敛尸体的军团来到军营,也顿时被眼前的军营景象给惊呆了。
荒草齐腰,这根本不是十天二十天能长成这样的。
堂堂军营,怎么能跟养猪场一个模样?面对这样的军营,整张脸都感觉刀割般的疼。丢不起那人啊!
所以一千将士,没有立刻挖开掩埋将士尸体的坑洞,而是先把军营上下,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一遍。
当他们敲开武库的大门,看到里面散落的破铜烂铁,整张脸气的都发绿了。
“参将,外面来了个大人,说是通南府提刑司主司。但属下看着他比较年轻,就没让他进来。”
“通南府提刑司主司?”参将微微思索,脸色猛然一变,“他是玄天府陆大人,快,快快有请……等等,我亲自去迎接。”
陆笙被拦在外面并没有半点生气,对方的言语还算客气,理由也非常充分。军营重地,未经请示不敢放入。
军部虽然在内阁六部之中,但却又脱离与六部之外。军部的实力,可以直接和其他五部分庭相抗。而且其余五部隶属于内阁管辖,而军部,却直属于皇上亲自管辖。
军营乃是重地,就算是皇子,没有皇命,没有主将允许也是不能踏进军营的。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墨色战甲的将军带着一队亲卫军远远的走来,“在下虎骑营中军参将黑永,见过陆大人。”
“虎骑营?”陆笙微微思索,心中顿时了然。
大禹军队,大多没有独立番号。而那些拥有独立番号的,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虎骑营,便是大禹军部最为精锐的军团之一。
传闻虎骑营不过两万人,但祭起军阵之后,可以如鲲鹏一般快速的吞没敌军。哪怕对方有十万大军,在虎骑营面前也只够赛塞牙缝。
大禹军团,除了那些百万数的超大军阵之外,还有很多精巧的小型军阵,多则五万,少则万人。而这些军团往往是军部的王牌,是一场大型战役制胜的关键。
“原来是黑将军,在下江南道玄天府提刑司总司陆笙。”陆笙说着抬起头看了眼已经肃然一清的军营,“军营终于像点样子了……”
“是啊,之前太不像话了。我都不敢想象,这些年,江北道百姓是怎么看到我们大禹将士的……陆大人,里面请。”
黑永示意陆笙进军营,却愕然发现陆笙竟然眼睛发直的看着军营。
“陆大人,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不对?简直太对了……”
陆笙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之前军营荒草丛生,整个营地一片杂乱。但现在整理干净之后,陆笙却能清晰的一览整个军营的大致布局。
上次看到兵工厂被烧毁的废墟,陆笙就有一种熟悉感。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再次见到军营,陆笙才恍然明白,那个熟悉感不就是来自海防军军营么?
这绝对不是偶然,每个军营的布局,都是依照这支军队的传统习惯而布置的。就像虎骑营,他们的军营喜欢有空旷的场地,会压缩军营的空间而留出更多的空地。
一支军队,他们的继承的传统会像血脉延续一样印刻在骨髓里。就算换了名字,换了地方,他们都能延续着曾经的传统。
那个摇摆不定的猜测,在看到眼前军营之后,终于在陆笙的心底将两种可能倾塌到一种可能之上。
“果然还是他们……”
黑永带着陆笙来到冰封的冻土边上,虽然表面的冰霜已经被烈日融化,但在泥土深处的冰霜,依旧硬如坚冰。
“陆大人,为何海防军的军冢会……如此的坚硬?弟兄们挖了半个时辰就挖不动了?”
“为了保存好尸体,我将整个兵冢冰封了。黑将军请稍等,我这就给你们解封!”陆笙说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功力运转,仿佛天地呼吸的脉搏从陆笙的周身荡漾开去。
强大的威压横扫开去,一众将士竟然一个个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柄。
一旁黑永将军脸色骤然一变,竟然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
身为精锐虎骑营的将领,先天境界还是要的。要没有一骑绝尘的修为,如何能一马当先取敌首级?
但当他看到陆笙暴露出的可怕修为,黑永深深的被打击到了。如此年轻,如此修为……怕是一个念头就能让自己飞灰湮灭吧?
“剑圣陆笙,果然名不虚传!”
第二百九十八章 移花接木
“喝”陆笙轻轻的一跺脚,天残神功的脚力瞬间侵入到地底深处,将覆盖在兵冢之上的冻土震碎。手掌微微抬起。被震碎的冻土仿佛煮沸的开水一般剧烈的翻滚了起来。
突然,泥土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一般,脱离了坑洞自顾的向天空涌去,随着陆笙手掌的轨迹,化作一个抛物线落在一边。
看着这一幕,所有在场的将士都倒吸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这也许就是武功,但眼前这奇幻的一幕,多少让将士们联想到搬山运石之类的神通。
表面的冻土全部在移开,露出了巨大的兵冢。三千海防军,依旧如刚刚下葬时的模样,就是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点变化。
纵然虎骑营对海防军不屑一顾,甚至深深的感到耻辱。但他们毕竟是大禹的军队,所以虎骑营将士,依旧跳下坑洞,将所有海防军将士一个个抬起,而后一个个验明正身。
三千将士,密密麻麻的将整个校场占满。负责军籍登记的后勤将士,一个个核对将士的铭牌,而后将军策上的名字勾去。
陆笙静静的站在一边,全程看着虎骑营如何处理这些不能说是阵亡,只能说是被屠杀的海防军战士。
“让我进去……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突然,一阵哭泣的喧哗声从远处飘来。陆笙侧过脸远远的看见一个似乎是女人的生物被两个将士拖拽着驱赶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黑永脸色阴沉的喝道。
“报告参将,外面来了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说是来找她的丈夫,她自称她的丈夫在海防军当兵。但是属下听她的口音,并不是本地人士,她自称来自蜀州。”
“蜀州?荒谬!海防军三千将士的户籍都是吴州人士,就算再远,也最多是楚州,齐州,怎么会有蜀州人士呢?王二,海防军将士有蜀州人士么?”
“没有!”远处登记的后勤军官大声应道。
“将她赶走!”
“等等!”陆笙突然灵机一动,“黑将军,让她进来,我有话要问她。”
黑永想了想,便让将士将女子带了进来。女子身上的衣服到处是补丁,两个孩子怯生生的抓着女子的衣角,看着眼前全是死人,幼小的他们露出了恐惧。
“这位将军,我家夫君怎么死的?怎么会这样……没听说有打仗啊……没听说啊……他死了……我怎么办……我孩子怎么办啊……”
女子被带到跟前,顿时嚎啕大哭,在这个时代,一个男人就是一个家庭的全部。男人要是死了,这个家也就完了。女子对未来的一切憧憬,也全部崩溃了。
“这位夫人,你先别哭,本官有话问你!夫人如何称呼?”
“我……我……我没有名字,夫家姓董……”
“董氏是么?你夫君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夫君董孝,蜀州都城人士……”
“黑将军,有这个人么?”
后勤兵端着厚厚的军策来到陆笙面前,行礼过后立刻快速翻阅军策,“回禀将军,陆大人,三千海防军,军策上并无董孝,更没有蜀州籍将士。”
黑永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董氏,倒是陆笙脸上没有露出意外,“董氏,你是否记错了?你夫君并不在海防军中啊。”
“不会错的,我夫君在海防军参军三年了,年年都往家里写信。你看,这是我夫君写给我的信,上面清楚的写着,在吴州江北道,通南府滨海防军当兵。
每次寄来信,都能有几十两银子。三年了,我收到三封信,可他却一次都没回来过。今年过完年,我心里实在挂念,就带着两个孩子不远万里来找。
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陆笙看着信,信中的内容的确如董氏说的那样。
“也许是你家夫君写错了,海防军每一个将士都有名册,并没有你丈夫的名字。”黑永虽然也觉得这个女人可怜,但依旧冷淡着声音说道。
“未必!让她去辨认!”陆笙眼中寒芒闪动的说道。
女人把孩子留在了陆笙身边,自己跌跌撞撞的冲向尸体堆。三千多人,被虎骑营排列的整整齐齐。
女人一边边辨认,一边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拭着早已花了的脸。找了一千多人之后,突然顿住了脚步。
愣神了一瞬之后,女人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扑着一具尸体嚎啕大哭。
“夫君”
陆笙连忙上前,看着眼前这个年约三十其貌不扬的男子,“他真的是你夫君?”
“他就是我的丈夫……我是他妻子,我怎么能连自己的丈夫都认错……天塌了……我的天塌了啊我辛辛苦苦,从蜀州跋山涉水,带着孩子走了半年……难道就是为了看你最后一眼吗……”
哭声肝肠寸断,就是周围铮铮铁骨的男儿,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在军策中登记的名字是什么?”陆笙对着身边的勤务兵问道。
“张利,江北道沭阳府人士。”勤务兵说着,还拿出尸体胸口的身份牌,“每一个大禹将士,都有一张这种铭牌,铭牌的身后,都有他的编号,保证每一个将士的名牌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么说来,此人在军中登记的名字是张利,可他现在却是董孝?”陆笙平静的说道。
“张利就是张利,董孝就是董孝陆大人,我却是有些糊涂了。明明是张利,怎么就变成董孝了?”
“其实这并不难,无非是,移花接木而已。”
“移花接木?”黑永疑惑的问道,但转瞬间,他似乎想明白了,“陆大人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不是原海防军将士,有人利用外来务工者冒名顶替,将原本海防军将士换走?那么……被换走的海防军将士呢?难道……”
顿时,黑永想到了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可能。
“最近军部,可有动作?或者说,关于深蓝海军的动作?”陆笙低声问道。
“这属于军事机密,请恕我不能告知。”
“军部刚刚得到皇上的命令,命军部立刻将原深蓝海军在籍将士召回。”在黑永将军的话音刚刚落地的时候,陆笙身边的段飞突然开口说道。
“你怎么……”黑永满脸戒备的看着段飞,眼神中多有审视。
“黑将军无需紧张,我段飞在军部也是有挂名的。再者说,皇上下了什么命令第一时间知道的,一定是我们玄天府。”
“这就对了,这就合理了……呵呵呵……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长江水师……死的真是冤枉。他们竟然成了深蓝海军重建的踏脚石。”陆笙满脸沧桑的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尸体。
“陆大人的意思是……东海之上,长江水师全军覆没,南陵王世子战死,都是北坎侯利用移花接木抽调出的深蓝海军做下的?就是为了挑起我大禹和倭国的战争从而促使……皇上重建深蓝海军的目的?”
“不错,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理由么?从一开始拐走五千个孩子,将他们培养成倭寇,到后面倭寇将星纹神兵卖给百列国,无时无刻都在甩锅给倭国。
可惜他暗示的不够明显,让我们一直以为他的目的是利用倭寇做幌子,想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看着我们一直绕开倭寇调查暗中的势力,我想北坎侯的心底应该非常想骂娘的。”
“这么说来……倭寇打算袭击通南府也就有理由了。”段飞回头,看着通南府的方向,“当初我们以为倭寇只想劫掠通南城,现在看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通过劫掠通南城而激怒朝廷。
甚至为了激怒朝廷,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不过,被我们事先洞悉了他们的计划。这才临时改成配合烟柳山庄行动?”
“的确如此,但是就算我们想通了这一切,我们还是没有证据。单单一个董氏的证词,太过苍白了。黑将军,我建议你立刻上书军部,将三千海防军的家人聚集起来前来辨认。只要有数百人证明他们本来应该在此服役的亲人并非他们的亲人,就可以侧面定论三千海防军被移花接木了。
若深蓝海军的在籍将士有三千人脱离朝廷管控,那么东海战场痕迹是深蓝战火所为的论断也就可以成立。这些论证,环环相扣,唯一的衔接就是,证明有三千深蓝海军脱离了朝廷的掌控。”
“我明白了,我这就上报朝廷!”
“嗡”
突然间,一阵蜂鸣响彻天际。仿佛瞬息间,天地变色。上一秒还是万里晴空的天地,下一秒却变得乌云密布黑云压城。
狂风炸起,漫天的尘土漫天飞扬。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的脸色都猛的一变。而陆笙,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来了!
来的还那么的快!
但是,如果换做陆笙是北坎侯,他也应该来的那么及时。
这就是一张窗户纸,一旦被戳破,被证实是迟早的问题。
虎骑营来到海防军收敛尸体,北坎侯不可能不派人盯着。如果一切顺利,三千海防军会被验明正身,然后再被烧成灰烬。
唯一变数就是,在验明正身的时候,被人识破。
但识破的可能,在北坎侯看来微乎其微。军队验明正身的方法北坎侯太熟悉了。而且用来移花接木的人选,都是挑选那些容貌形态近似的人。
就算对着画像辨认,也未必能分出谁是谁。
只需一天,甚至不需要一天只需要几个时辰,他的计划就能完美无缺的落幕。
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女人。给他的计划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当军部怀疑三千海防军不再是当年的深蓝海的时候,北坎侯知道,他已经瞒不住了。
所以,他来了。他需要一次告别,更需要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意。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触即发
狂风席卷残云,天地之威浩浩荡荡。虎骑营将士纷纷惶恐的抬起头,看着天空诡异间风云突变的异象。突然,所有人都转过头,视线看向军营之外,直通的乡道尽头缓缓走来的中年男子。
传闻中,北坎侯应该五十多岁,但眼前的北坎侯,却看起来才三十出头。北坎侯的身材非常魁梧,约九尺身高。精悍的胳膊裸露在外,层层叠叠的肌肉如砖砌一般。
风停了,云散了。
北坎侯静静的踏进军营,缓缓的向陆笙走来。
北坎侯的步伐很慢,带着军人独有的步法。每一步,都仿佛踩中了大地的脉搏,而每一步,也仿佛踩在了陆笙的心上。
陆笙的剑,清脆的颤动,仿佛是恐惧,也仿佛是兴奋。
细密的汗水,从陆笙的额头溢出。眼前走来的北坎侯,给陆笙的感觉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一头凶兽,来自荒古的凶兽。
“北坎侯!你来此做什么?”黑永鼓起勇气,强装气势的喝道。
但黑永的腿,却在剧烈的颤抖。
哪怕他身后有着一千虎骑营战士作为后盾,他依旧心乱如麻。
也许,世上任何一人,在面对北坎侯的时候都会心乱。因为站在他们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当代活着的传奇,不败的神话。
北坎侯少年成名,以战养战!一生经历战事成百上千,有轻松惬意,有势均力敌,更有九死一生。但他一生却从无败绩,因为他的战斗,必定会有一人倒下。
他是二十年前的大禹第一高手,二十年前是,现在必定也是!
“听闻最近几年,我大禹出了不少惊采绝艳的绝世天才。而其中一人,却尤为惊艳。区区一年时间,从一个无名小卒快速的蹿升到绝顶之巅,更是在江湖中有剑圣之名。是你么?”
北坎侯缓缓的转过头,眼睛看向的,却是陆笙。陆笙的身体,仿佛沐浴在蓝色的火焰之中,那是陆笙为了抵抗北坎侯的威压而急速调动的内力。
周身被如火焰一般的气场包裹,让陆笙看起来越发的非同凡响。但即便如此,陆笙依旧仅仅是在抵御北坎侯的气势压迫而已。
二十年前的大禹第一高手,竟然恐怖如此。仅仅凭着气势,就能让先天绝巅的陆笙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
“本侯痴心武学,为战而生,为战而死。离别之际,若无一战,岂不是抱憾?陆笙,本侯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所以你不必要做出这等楚楚可怜的姿态。
半年前,你与柳宋波联手,与剑魔一战。你当时展现出来的实力,可并非现在这么不堪啊。莫非在你眼中,本侯还不配你拿出全部实力?”
“侯爷说笑了……不过侯爷今天的来意,可没有你现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侯爷,你确定不是因为恼羞成怒么?”
“恼羞成怒?呵呵呵……在四十年前本侯已经忘了什么是恼羞成怒了,恼羞成怒只是失败者的表现。”
“北坎侯,你沐浴皇恩,得享侯爵爵位,受朝廷供养,不思忠君报国,却要叛国投敌!你说你离别之际,可是打算背弃大禹投靠倭国?”黑永厉声喝道,话音落地,身后的虎骑营齐齐的跨上战马。
动作整齐划一,仿佛在同一个程序下的机器人一般。一息之间,一千将士全部整装待发。
长枪擎在手,臂弩上弦。咔咔咔整齐的声音响起,所有虎骑营都拉下了头盔中的面具。
“虎!虎!虎!”
三声战歌直上天际,升腾的煞气冲破云霄,在虎骑营的上空,凝聚成一团血红的雾气。
一道道星辰升空,在天空中飘荡出一幅星空古卷。光点汇聚,一面隐隐约约的水印阵图浮现在当空。
“吼”
百兽之王的吼叫声晴空炸起,方圆数十里的飞禽走兽纷纷惊慌失措的瘫倒在地。四周此起彼伏的悲鸣升腾,密林荒野之间,无数飞鸟腾空。
“飞虎军阵?”北坎侯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猛虎的虚影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不屑,“不过如此……”
成功祭起了军阵,黑永似乎有了一些底气。缓缓的抬起头,正要下令攻击一边的陆笙突然制止。
“别动!”陆笙凝重的看着周围天空,“我们被包围了!”
天空蔚蓝,就连飘过的云彩也是蔚蓝。
突然间,天地道韵震荡开来,灵力潮汐飞速凝结。
在猛虎的面前,一团团蓝色的火焰在虚空中汇聚,瞬息间,一只巨大的,展翅高飞的孔雀出现在猛虎的面前。
孔雀斑斓,硕大无比,猛虎在孔雀面前,就如同一只小猫一般。孔雀周身燃烧着蓝色的火焰,当孔雀展开翅膀的瞬间,仿佛太阳坠下九天一般,让原本炙热的空气,变得仿佛沸腾了一样。
脚下的青草,急速的枯萎,脚下的泥土,飞速的干裂,升腾的水汽刚刚飘起就被蒸发于无形。
虽然还没看到深蓝海军出现在哪里,但深蓝海战图,却已经出现在他们的头顶。
黑永的脑海中,瞬间划过三个字打不过!
飞虎军阵和深蓝孔雀的差距如星火和皓月一般。三千深蓝海,毕竟是当年神话一般的王牌军团。
刹那间,黑永的脸上没有了血色,他也终于明白,北坎侯眼中的轻蔑从何而来。
“看来,东海之上,长江水师果然是被深蓝海军覆灭的……”陆笙轻轻的踏出一步,眼神冰冷的盯着北坎侯。
“那么,我问你,沈凌,是生是死?”
“深蓝战火之下,何来生死?当然是尸骨无存了。”北坎侯的嘴角微微勾起。
“是么?”陆笙默默的低下头,脑海中,飞速的调起浪翻云的体验卡。
浪大叔,这次真的靠你了。
心念一动,脑海中的体验卡瞬间化为星辰破碎。
“啾”
一声划破天际的鹤鸣响起,惊动了所有人的目光。东方的天空,突然升腾起一阵祥云。祥云舞动,一直巨大的仙鹤冲破云霄急速的冲来。
陆笙脸上微微错愕,眼前的仙鹤可不是什么真正的仙鹤,而是如同头顶的飞虎孔雀一样,是军阵凝结而成的图腾。
但是……什么军队的图腾是仙鹤?
“黄鹤升烟令……”一个声音在陆笙的耳边响起。
刹那间,陆笙明白了。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江南飞凌卫!我就知道,那个混蛋没那么容易死。”
一道流光出现天际,沈凌踏着飞剑从天而降。
“轰”一声巨响,飞剑坠落,炸出一团烟尘。烟尘消散,沈凌满脸络腮胡子的面容出现在陆笙的眼前。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北坎侯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沈凌面带愧疚的说道。
其实在沈凌出现的瞬间,陆笙一切都已经想明白了。
十天前,东海之上,长江水师面临了深蓝海军的围攻。当深蓝海军祭起深蓝战火的时候,沈凌已经明白了一切都是北坎侯的阴谋。
而也正如陆笙预料的那样,长江水师可能会全军覆没。但沈凌和一千玄天卫很大几率能活下来。他们通过海底逃出升天。
但是,他们在突围之后并没有现身。因为在沈凌看来,他的死比活着更有价值。虽然沈凌明白北坎侯的目的,但沈凌坚信,陆笙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只有沈凌死了,皇上才会暴怒,才会下定决心严惩这些事后的幕后黑手。只有沈凌死了,四象家族才不会袖手旁观。
事实也正如沈凌预料的那样,皇上龙颜大怒!不惜以灭国之战,也要为沈凌报仇雪恨。
而陆笙也很争气,在北坎侯阴谋就要得逞之际查明了真相。
但他没有想到,北坎侯竟然丝毫不顾宫中的那位,选择狗急跳墙。他更没想到,北坎侯的气量,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高打算临走之前杀了陆笙以解心头只恨。
所以这一刻,沈凌不能再装死了。
他也不能看着陆笙去死!所以,他还是果断的来了,虽然在他看来,他是来送死的。
北坎侯在二十年前就是第一高手,他的武功,有人说是道境之中最强的。先天和道境,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就算陆笙能爆发,但能爆发成什么样?
沈凌没有亲眼见过陆笙体验庞斑的一战,所以他也并不知道陆笙手中有哪些底牌。
但沈凌对陆笙的情谊,陆笙却感觉到了。
我害你深陷绝地,那么我就陪你同生共死。所以沈凌来了,踏着黄鹤青烟,踩着百里飞剑,站在了北坎侯的眼前。
北坎侯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没有想到沈凌竟然没死,但他却想到了,自己似乎被沈凌给摆了一道。
他摆了沈凌,摆了陆笙无数道都没将两人整死,可他却被沈凌摆了一道却要被迫亡命天涯?
心里有些不平衡。
当北坎侯的怒意刚刚升起的瞬间,突然,他感觉到了一种让他的心剧烈跳动的气息。
一个旗鼓相当,一个让他血液沸腾,一个让他渴望了二十年的强者的气息。
“陆笙,我来了,不能同生,但求共死!”沈凌来到陆笙面前,露出了他自以为一生最装逼的微笑。这一刻,连沈凌自己都为自己的气概折服。
“一边去!”
让沈凌意外的是,陆笙并没有露出他希望看到的感动。而是平静的,淡淡的让他闪到一边去。
这一刻的陆笙,仿佛看破了红尘,看破了世界。他的眼神那么的平静,又是那么的纯粹。
他是陆笙,但现在,他又是浪翻云。
“哦!”不知为何,沈凌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然后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第三百章 激战
“有点意思……”北坎侯眉头微微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丝狂热。寂寞了二十年,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个值得他一战的对手,实在可悲。
在来之前,除了为了一泻自己的屈辱感之外,最大的理由就是为了能与传说中的陆笙一战。
那个传说,不是陆笙剑圣之传说。如果陆笙的武功,仅仅如江湖中盛传的那样不在步非烟之下,北坎侯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致。
他曾经点评天下后起之秀,柳青云,步非烟皆是十年后可堪一战。他等了二十年,不介意再等十年。可是,等候的日子那么的煎熬,让北坎侯都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些生锈了。
但就在不久前,他却惊喜的探听到一个只有在绝顶高手圈子里才流传的讯息。
二十年来,第一个踏上道境的高手竟然不是所有人都看好的步非烟,而是这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神秘的陆笙。
陆笙对外宣称只有先天之境,而且他多次与人交手都没有展露出道境之上的修为。可是,柳宋波却无意中透露,在第一次与剑魔一战之时,陆笙露出了真实的实力。
天刀柳宋波,不敢敌也!
这个消息,曾经一度化为飓风一般席卷了绝顶高手耳朵。但所有人都选择了看破而不说破。
即为高手,应该有高手的气量。既然陆笙喜欢装一个世俗的一流高手就让他装吧,大家也不会闲着没事干的八卦。
更为重要的是,陆笙的背后,透露着让他们深深忌惮的神秘。
虽然各方势力早已将陆笙的祖宗十八代调查的清清楚楚。陆笙的家庭背景,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没有半点问题。可这没问题,却又是最大的问题。
古往今来,没有人的成长能快到陆笙这样的地步。如果单单说是陆笙的天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之前陆笙自己透露是罚恶帝君下凡,高层之中理性的选择无视。先不说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是否真的存在,就算真的有,离他们太过遥远。
而且陆笙口中的神明体系,与他们所知的神话时期传说有太大的出入。与其相信陆笙举头三尺有一大票神明兄弟,他们更愿意相信陆笙的背后是圣地,或者是传说中最神秘的轩辕村。
那个七大圣地之中从未在历史中出现过,却让昆仑圣地,道庭玄宗,南海慈航,大日佛宗等圣地都缄默的第一圣地。
但无论陆笙的背景多么神秘,或者多么可怕。这在北坎侯眼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陆笙隐藏了真实实力,而陆笙的真实实力,可堪一战。这就够了!
在之前,北坎侯一度认为传言错了。或者说,柳宋波那白痴看错了。因为陆笙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没有半点道境修为的神魂。
如果先天之境是感悟天地法则,顺应天地法则的话,那么道境高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应该是掌握了天地法则。
北坎侯之前看不到陆笙那种道韵,可在一瞬之间,陆笙身上的气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无论气势和气质,都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这一刻,陆笙还是陆笙,但他却已经不是陆笙。
北坎侯微微放下抱起的手臂,无力的垂在身边。这不是对陆笙的轻视,而是对陆笙无比的看重。
看似无力的双手,却是北坎侯最为强大可怕的武器。虽然北坎侯的武功浑身上下都是武器,但他最强的武器还是他的拳头。
陆笙的手指微微一勾,寒铁剑瞬间出鞘落入到陆笙的手中。长剑在手,陆笙的气势又从之前的淡然瞬间化作一柄寒光四射,锋利无比的宝剑。
陆笙轻轻的抬起剑,长剑直指苍穹。一道剑光冲天而起,仿佛一道镭射破灭了虚空。
剑道意念搅动着天地道韵,蔚蓝的天空荡漾起一道道涟漓。涟漓扭曲了空间,三头被军阵具象化的巨兽,在涟漓之中扭曲了起来。
“轰”
突然,仿佛被戳破的泡沫一般破碎,三支大军之中,一瞬间人仰马翻。
“你我之战,当为绝巅,不相干的人还是离场为好!”陆笙化作清风的声音响起。
“理当如此!”北坎侯很是认同。在他看来,决斗是神圣的,自然应该无牵无挂没有打搅。
北坎侯轻轻一挥手,隐藏在身后的深蓝海大军缓缓的整齐的向后退去。
“你们也撤吧。”陆笙淡淡的说道。
黑永脸上虽然有些不甘,但也非常明白。这等道境之境的高手之战,不是靠着几千人凝结出来的战阵可以干预的。
虎骑营一千,玄天卫一千,两只军队加起来,未必打得过深蓝海。
何况,陆笙轻轻一剑就破了军阵,两人要真的打起来,余波之下,大浪淘沙。自己带来的弟兄,怕是要尽数折戟沉沙。
在沈凌的一声令下,黑永带着一众手下向军营外退去。
“陆笙……你确定你能应付?”沈凌临走前有些不安的问道。
但被陆笙一句要不你来?怼的乖乖的跟着黑永退出了军营。
天空晴空万里,脚下三千浮尸,眼前风卷劲草,身后战马长嘶。
陆笙轻轻的踏出一步,手中的剑顿时散发出一阵阵道韵。道韵不可见,却能感应,极情剑道,横架天地。
眼眸中,无喜无悲。
一个纪惜惜,成就了浪翻云。如果没有纪惜惜的死,浪翻云也许永远无法极于情从而极于剑的一步。纪惜惜在现实中死了,但在浪翻云的剑道之中,她却永远活着。
因为她,就是浪翻云的剑道。
当体验了浪翻云之后,陆笙才明白什么是极情剑道。对情的真与纯粹,超越了世间的一切。
但浪翻云的剑道是浪翻云的,陆笙有自己的情,也当有自己的剑道。
所以,陆笙抬起了头,眼神平静的射向了西边,仿佛破开了地域的阻隔,跨过了群山峻岭。
浪翻云的剑道,太悲伤。这不是陆笙要的,就算陆笙要走上极情剑道,他也宁愿选择将剑道化作守护至爱之人的决心。
大漠黄沙如浪涛滚滚,金色的夕阳下,黄沙被染成了动人的金色。
一袭白衣靓影,站在金色的浪尖之上。
靓影如起舞一般舞动着剑,衣袖飘飘,恰似天空略过太阳的薄云。
步非烟的剑很慢,但却很美。坐在骆驼上的陆狸,也不觉间看的怦然心动。以陆狸的境界,还无法看出步非烟的剑有什么奇妙之处。
她唯一能理解的是,步非烟的舞蹈真美。比她见过的所有的舞蹈,都要美上百倍,千倍。
步非烟的剑,在她的掌中灵活的舞动。没有寒光闪动,没有剑气纵横。但却有着反射的金光,还有那无处不在荡漾的涟漓。
自从踏出了江南道,步非烟领略了神州大地的风花雪月。她的剑,也从一开始的冷冽冰寒渐渐变得不再冰冷。
因为人的心,始终是热的。
去了大理,步非烟的剑如白玉般温柔,去了草原,步非烟的剑如天地一般广阔,而现在,步非烟的剑如长河落日般豪迈。
她以天地为师,以江山为墨,但却始终无法谱写出,属于自己的剑道。
突然,步非烟停下了手中的剑。
蓦然回首,疑惑的望着东方的天际。
天空传来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道韵,带着浓浓的思念。
步非烟似乎没有懂,但又似乎懂了。
一瞬间的错愕之后,眼前浮现了一张略带坏坏的笑脸。
步非烟嘴角微微勾起,一道令世界都黯然的微笑荡漾开去。
“嗤”长剑当空,一道剑气作为回应,自大漠深处冲天而起。
“好!”北坎侯兴奋的仰天长啸,“如此剑道,方能与我一战,哈哈哈……”
话音落地,北坎侯的身形已经消失了。无论沈凌如何寻找,天上地下都已经没有了北坎侯的身影。
但一阵阵仿佛雷声一般的破空声,却在校场的四面八方诈响。
北坎侯不是消失了,而是他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肉眼的极限。他只是移动的太快,快的无法用眼睛捕捉,只能用意念捕捉。
陆笙依旧静立着不动,周身荡漾着涟漓,如海浪中的水草不断的舞动。
不是陆笙不想动,而是他周身的气机已经被北坎侯牢牢的锁定,任何动作,都有可能露出致命的破绽。
北坎侯的身影在陆笙的感知不断的闪转,因为速度太快,北坎侯的身影都被拉长扭曲。
突然,北坎侯的轨迹改变了,身形一闪而现直直的向陆笙的后背轰击而去。
陆笙没有看到北坎侯的身形所在,甚至此刻他都来不及转身。但陆笙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剑刺向身后。
“轰”
一声巨响,视野定格一帧。北坎侯的拳头,牢牢的抵着陆笙的长剑。这一帧,一闪而逝,瞬息间,两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了。
剧烈的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上。而每一次的爆炸,都伴随着一闪而逝定格的画面。
每一次画面的出现,两人脚下,都会炸开一个三米左右直径的圆坑。
大地在崩裂,天空在破碎。两人的快,都超乎了沈凌的想象。此刻沈凌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对眼前充满玄幻的交战画面叹为观止外,体内的热血,也在这一刻急速的涌向大脑。
这,才应当是真正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