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再见冤案
如此刺激的杀人现场,陆笙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死者金满玉,看似六十岁模样,是薛老板旗下的大掌柜之一。
负责薛老板的布染生意,而并非主要生产布染。而是只负责品牌运输和商品出售管理。从玄天卫的资料上来看,金老板的生意几乎垄断了江北道的纺织,染色,出售。而江北道所有的纺织工坊,都是金老板的代工企业。
而此刻的金老板浑身**,成大字型绑在床上,阳根已经被齐齐的咬断……
是的,用陆笙的经验来看,真是是用咬的而不是剪的。头顶上的纱帐,已经被喷出的鲜血彻底染红,咽喉处一个硕大的伤口,甚至还有被扯出来的血管。
胸口的肉,已经被彻底的撕烂,甚至能看到皮下的鲜红的肌肉组织。
能面对这一场景不晕过去,已经是猛士了,而能造出这一场景的人,是何等的勇猛。
陆笙轻轻的拿起毛巾捂着鼻子,“凶手呢?控制住了么?”
“控制住了,在这!”玄天卫很快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女子带了进来。
“嗬嗬嗬……”
女子进入现场,瘫软的坐倒在地,却发出了令人森然的笑声。
陆笙缓缓的上前,轻轻的拨开女子粘稠的头发,女子的脸上,也全是鲜血,但依稀还能看到她精致的五官。而女子的眼神,已经彻底的涣散,不时的发出无意义的笑声。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彻底的疯了!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思维,甚至连话都可能听不懂。
“她已经疯了,问话已经问不出来了。她的身份有没有确认?”
“确认过了。”之前一直在现场的玄天卫连忙说道,“他是金满玉的第五个小妾,三年前被娶进门。听说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强娶进来的。
在三年前,她已经成亲,原丈夫是本地一个小有名气的才子,但后来犯了事被判了牢狱。三年了都平安无事,不知为何昨夜她突然就做出这等事……”
“将她收押回提刑司!”陆笙到了一声,转身离开现场。
案发现场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了,既然凶手被当场抓获,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但是,凶手行凶的动机却需要查出来。
毕竟这件案子与赖春涛被杀很像,但赖春涛被杀背后有精心策划的复仇,还做了隐瞒。如果不是陆笙当场查出凶手,也许九夫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脱身。
但眼前的这个,显然没有脱身的打算。杀人后直接疯掉,要么是因为疯了才杀人,要么是杀人后才疯。
既然发生了案子,定然事出有因。
陆笙让沈凌先行回去主持工作,而自己着手调查案发原因,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证据。
从金家的人口中,自然得出的都是对金满玉有利的话,什么对吴倩莲疼爱有加,什么都事事相应,不知为何吴倩莲会恩将仇报什么的。
在搜集了口供之后,陆笙带人前往吴倩莲的老家。吴倩莲的老家已经没有人了,父母相继病死,就是一个弟弟在前些年出了意外。
但对于吴倩莲,乡邻之间还是很有话说。
“阿莲那孩子就是命苦啊她是这十里八乡模样最漂亮的,心地又善,干活勤快,那时候都说,谁要娶了阿莲,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啊,后来嫁给了东村的李秀成,那就更是好了,那个李秀成也争气,二十三岁就考上了秀才,写的一手好字,还能吟诗作对呢……”
“可是不成想,三年前,传出来说有人写反诗毁谤圣君,后来官府查出来,那首反诗是李秀成写的。直接就把李秀成拉进了牢里蹲了大狱。
虽然没发生在我家,但我也能想得到,那是天塌地陷了。后来听说那个李秀成被判了十年。”
“那吴倩莲为何又成了金满玉的小妾呢?”陆笙再次问道。
“那还不简单,阿莲的模样,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人家金老板看上阿莲也是正常。虽然做了小,但这日子算是熬出头了。
原本以为好日子来了,却不想,阿莲的爹娘先后病逝,后来弟弟出门出了意外摔死了。阿莲两年里就无亲无故。
但阿莲也仁义啊,虽然跟着大老板吃香的喝辣的,也没有忘记李家。这几年,先后给了李家不少钱,才让人家有口饱饭吃。”
陆笙收集完口供,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怎么看,这是典型的强抢民女啊。李秀成写反诗?谁定义的?再者说,大禹皇朝广开言路,民间学士抨击朝政都大有人在,岂能因为一首反诗而判十年?
就算写了,大不了打一顿板子回家悔过自新,革除功名学籍永不录用。
陆笙时正经科考上来的,自然心知肚明。本地封闭,百姓不懂就算了,可官府拿着鸡毛当令箭上纲上线,绝对是故意为之。
顺着线索,自然就应该来到东村李秀成家。意外的是,金满玉家今天发生命案,而李秀成家竟然也在办丧事。
巧合么?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合。
陆笙身着官服,远远的自然被人认了出来。本地的百姓似乎对官府有着偏见,百姓们远远的避开,投射过来的眼神也不怎么又好。
不仅仅是畏惧这么简单,还充满了仇恨愤怒。
陆笙走去,白事的人家也停止了喧闹。一众人都挤在了门口,一双双包含敌意的眼神看过来还伴随着喃喃的低语。
“这个狗官来做什么?”
“难道还嫌李家不够惨么?”
“这个当官的好年轻啊,而且他的官服看起来似乎不太一样?”
“对哦,比县太爷的威风多了……”
陆笙在门口停下,而门内拥挤的人群也没有散开的意思。卢剑对这个场面早已习惯应付,大步来到百姓面前。
“通南府提刑司主司陆大人到,请问这是李秀成家么?”
人群中的嗡嗡声更加的闹腾了,但依旧没有人站出来。
“请主事的人出来一趟,里正在么?”这话一出,两个老头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个衣着还算得体,但另一个老头,浑身上下几乎全是补丁,那衣服,就是乞丐都比他体面。
“老朽是这东村的里正,上官真的是通南府提刑司主司?下官听闻,通南府提刑司已经很久没有……”
“本官的这身衣裳,难道是假的不成?他是谁?”陆笙摆着官威淡淡的问道。
“这位李振兴,是这家的家主?”
“李振兴?这是李秀成家么?”
“是,是!”
“家中何人仙逝了?”陆笙的语气尽然的平和,免得吓着人。
“大人不知?”里正诧异的看着陆笙,“正是刘秀成的丧礼……”
“李秀成?”陆笙顿时有些明白金满玉家的案子时什么缘由了,但也只是个猜测,“李秀成难道不是死于牢狱之中?”
“是……病死了,被送了回来……”
“你们让开,本官要进去看看!”
人群这才散开一条通道,陆笙等一行人挤过通道进入院中。
在农村有一点好,无论你家多穷,但总能有一个大院子。就算家中的房子摇摇欲坠,可住宅面积绝对够大。
李秀成家可谓家徒四壁,就是搭建的灵堂,都是用破破烂烂的蚊帐给装饰出来的。至于什么薄棺,更是没有了。
拆了一块门板,卷上帘子,一个中年男子就这么躺在门板之上。
也许已经死了好多天,陆笙还没靠近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尸臭。拿着香帕捂住鼻子,陆笙的脸色猛的阴沉了下来。
李秀成的模样很清秀,但体型却一点也不像个秀才,壮实的体魄,仿佛砖头一般的胸大头肌,足以让前世的健身教练都黯然形愧。
而且李秀成的两条手臂更为奇特,右手手臂,足有左手手臂的一倍粗,如此凶残的麒麟臂,是怎么练出来的?
气味实在难闻,陆笙看过之后离开了灵堂来到空旷的院中,招手将里正和李振兴叫道面前,“李秀成是怎么死的,你们知道么?”
“说是病死的……”李振兴的语气很低沉,甚至在陆笙看来有些死寂。虽然他的躯壳还活着,但他的心却已经死了。
病死的?陆笙怎么看都不像啊,壮的跟牛一般,要病死有点难度。
“本官添为通南府提刑司主司,主管刑侦案件,也负责调查冤假错案。本官怀疑,当年李秀成反诗入狱,是被人陷害的,故而前来问话。”
要想得到李家一家的配合,首先得将自己放在他们一个阵营。陆笙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而李振兴,更是猛的抬起头,满脸茫然似乎不愿相信。
但浑浊的眼眸深处,却充满了祈盼,祈盼自己方才听到的,不是错觉。
“李振兴,你可知当年李秀成做的什么反诗?为何会被判刑?”
“大人,我儿子……我儿子……根本就没有……没有做反诗啊……他……他……”
李振兴顿时哽咽,激动的浑身颤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李振兴这样子,陆笙只好将目光投向里正。里正也是激动的满脸通红,恭敬的对着陆笙一拜,“大人,我们根本就没听到什么反诗,甚至根本不存在什么反诗。
三年前一天晚上,启高县衙役突然闯进李家,说有人举报李秀成写反诗污蔑皇上。而后就强行进屋搜查。之后衙役拿到了一首反诗,当场将李秀成带走。
可是,李秀成口口声声说这不是他写的,更不是从他家搜出来的。很快,县衙判案,李秀成做反诗污蔑圣上,而且还矢口否认蔑视公堂,判处收监十年。”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有冤没钱别进来
“荒唐!”陆笙低沉的暴喝一声。
的确是荒唐,别说这追查反诗一事是否属实,单单论大禹的国情,污蔑皇上十年?除非刘秀成写的不是什么反诗,而是造反檄文,否则哪能判这么重?
“李老伯且勿激动,本官过会儿会去启高县衙将此案来龙去脉调查清楚。李老伯,本官且问你,吴倩莲可是你家儿媳?”
“是……是……”李振兴勉强收拢的心神,依旧有些磕磕绊绊的回到。
“那为何吴倩莲又成了金满玉的小妾了?”
原本以为问出这个问题,李振兴的脸上会露出浓浓的愤怒。毕竟儿子是坐牢不是死了,吴倩莲这就改嫁丝毫不把李家放在眼里。
但李振兴的脸上却涌出浓浓的感动,眼泪哗哗的流下,“我儿子出了事,小莲到处托关系打听,可咱们只是个普通百姓啊。
阿成以前的同窗好友,一个个都避之不及,生怕和他有什么牵扯,哪有人能救阿成。原本老汉也已经认命了。不想,一天来了一个大老板叫金满玉。
这个金满玉老朽其实早就知道,在阿成和小莲还没定亲的时候就有意要纳小莲做妾。可小莲一家不答应他才作罢。
后来,他帮忙打听了阿成的下落,说阿成在牢里,天天被打,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的了。我们听了更是心急难当。
金满玉说他有办法把阿成救出来,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小莲做他的妾。一开始我们也不答应,阿成进了牢,我们不能把小莲也推进火坑里。
可那些天,小莲去县大牢看了,每天都有被打死的人从大牢里被拖出来……太惨了。小莲生怕阿成被折磨死,只好答应了金满玉……”
“后来呢?”陆笙眼睛微微眯起,脑海中瞬间联想到了来龙去脉。
很显然,这个金满玉对吴倩莲不死心,就算吴倩莲嫁了人,他还是勾结官府构陷李秀成入狱。而后以李秀成的生命做威胁,让吴倩莲答应嫁他。
“后来金满玉说阿成坐了牢,要捞出来没那么容易,只能先疏通着不让人将阿成打死,而后再想办法将阿成救出来。
阿莲每年都会让金满玉送一大笔钱给阿成减刑,也时常拿钱来接济我们。阿莲做了金满玉的小妾,老汉一点都不怪她,是我们李家对不起她,拖累了她。
好不容易,把阿成的刑罚减到了三年,可是……没曾想……阿成竟然病死了……大人……您可要替草民做主啊”
“大致案情本官已经知晓,你方才说的,可愿意签字画押?”
“愿,愿意,愿意!”李振兴哪里还有迟疑,连忙签字画押。
陆笙带着手下直奔启高县县衙。
烈日炎炎,知了在树梢上发出了凄厉的悲鸣声。
县衙大门紧闭,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朝廷规定,各府衙门就算是一年休沐的时节,都必须要有人轮流值守。否则,一个县衙也不会有县令,县尉,通县三个高管管理。
但现在,别说是年节休沐时节,根本就是正常办公时候,县衙大门紧闭,仿若死城。
陆笙脸色阴沉了下来,刚刚朝廷才完成大调整,这么多官吏被外调,竟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肥啊。
大步上前,抄起鸣冤鼓咚咚咚的敲打起来。
“敲敲敲!敲什么敲?”过了许久,县衙内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吱嘎,门还有没有大开,却从大门身上开了一个小窗,伸出了一只手,“五两银子!”
“什么五两银子?”陆笙气笑了,这简直是在拿生命玩火啊。
“报案费五两!”
“报案费,这个也要收费?”
“你没听过衙门大门向钱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么?我说你们是谁啊?外地来的?”说着,那人弯下腰,透过小窗向外看来。
话音猛的一顿,便看到陆笙等人身上鲜艳的官服。
“去你丫的!”
卢剑跟着陆笙一年多,江湖脾气被磨消了很多,但盖英哪有这么客气?江湖豪侠,最恨的就是这些官府衙门的狗腿子。
虽然,现在他也是。
一脚猛的踹上去,紧闭的大门轰然倒塌。
“艾艾艾……”
“轰”
一声巨响,门后的衙役半截身体被压在大门之后。好在,这个时代的衙门大门是木制的,而且为了能够开闭方便,没有使用实心门,否则这么倒下来,直接压死都有可能。
陆笙冷峻这脸,大步向衙门内走去。衙门正对着公堂,之前一通鼓,已经将整个衙门惊醒。但就算陆笙站到公堂,衙役才来了稀稀拉拉。
但一众衙役看到陆笙鲜红的官服,肩膀上还带有紫色的披肩,那官服比起县令老爷来气派的多,哪里敢放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站在站着。
“你们家县令了?”
“回大人,厉县令马上到……”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在陆笙冰冷的目光下,启高县县令这才打着酒嗝从内堂跑来。那虚浮的脚步,更随风摆柳一般,凌乱的脚步,特么和陆笙的凌波微步有的一拼。
“呃”一声酒嗝,历沧海高高的举起惊堂木重重的拍下,“何人击鼓……报案费交了么?”
历沧海抬起头,醉眼朦胧。但一瞬间,却又仿佛清醒了。瞪着老眼昏花的眼睛,定定的看了许久,这才将视野的焦距定齐。
“绯红官服……那便是文官了?可又是武将劲装?不合理……紫色披肩……那该是正五品以上官员才可披带,头顶上是……玉制发冠?啧啧啧……后生,你是唱戏的么?装样都装不像……”
陆笙缓缓的一抬手,手掌之中,一道白烟升腾仿佛火焰缠绕,瞬息间,晶莹的雪花在手掌上空缓缓飘落。
轻轻的一甩手,白烟化作流光,冲向历沧海的面门,将历沧海淋的劈头盖脸。寒烟散尽,彻骨的冰寒瞬间将历沧海的酒意驱散,眉毛胡须,顿时染上一层冰霜。
“给你清醒一下,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么?”
历沧海刚想发怒,但这次,他看清陆笙的装扮之后瞬间脸色一怔,浑身剧烈颤抖……
“您是……您是陆大人……下官……下官……”
陆笙轻轻的上前,抓着历沧海的衣领将他推向公堂,“你没资格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面,给我滚下去!”
陆笙直接在公堂之上坐下,“历沧海,公职值守期间,喝的醉醺醺的,有失官统!本官革了你的官职给我跪下好好听从发落。
来人,叫县尉,通县两人过来!”
这下子,衙役哪里敢怠慢,连忙跑向后院去寻县尉和通县。
没过一会儿,两个身着绿色官府的中年男子狂奔的跑来,看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县令,脸色顿时一凛。
“下官启高县县尉成及冠拜见巡察使大人。”
“下官启高县通县,李彤拜见巡察使大人。”
“你们方才在后院做什么?和他一般喝的烂醉如泥?”陆笙指着历沧海冷冷的喝道。
“没,大人明鉴,下官在整理文案……”
“大人明鉴,下官在制定集体劳种细化……”
“这么说,就县令一人玩忽职守,你们两人尽忠职守了?”陆笙冷笑的问道。
“这……”李彤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县令,眼中精芒闪动顿时一咬牙,“大人有所不知,我等自认不是什么能吏干吏,但也不敢玩忽职守。
这五年来,启高县几乎所有的公务,都是我与成大人两人完成。而后再冠上厉大人的名字……”
“你们……”历沧海猛的抬起头,激动的伸出手指指着李彤。虽然他自己知道凉了,但却没想到以前唯唯诺诺的李彤,这个时候竟然突然间落井下石反咬一口。
“历沧海,你可以啊!在朝廷大力整治江北道官吏的时候,你还敢这么顶风作案,行,本官敬你是根油条!
本官方才已经革去历沧海官职,何人替代,皆看二位表现了。本官今日来到启高县,原为了一桩凶杀案而来。却不想,此案竟然牵扯了三年前一桩案子。”
说着将手中的卷宗扔了下去,“你们二人看看,这件事可有印象?”
两人连忙拿起卷宗,仅仅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是这件案子?”
“怎么?你们知道?”
“知道,知道!三年前,历沧海与金满堂构陷李秀成,将其打入牢中判了十年,此案触目惊心令人发指,时隔三年下官依旧历历在目。”
“这么说,李秀成是被冤枉的?”陆笙寒着脸再次问道。
“确实是冤枉的,别说本朝不以言论罪,就算有此罪名,李秀成也从未写过什么反诗,甚至连反诗都不存在。下官也是那一次,才明白官场黑暗如此,令人胆寒。”
“你们既然知晓,为何不上报?”陆笙冷冷的喝道。
“下官也想过上报,但下官更知道,整个江北道官场,皆是一丘之貉,就算上报,举报信也根本抵不上去自身难以善终……”
看着瑟瑟发抖的两人,陆笙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们虽然这么狡辩,但陆笙却是不信的。要说他们两个一个县尉一个通县,连一封举报信都送不上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有一个解释,无非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没有侵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当没看到一般。这个现状,在陆笙前世也是非常常见。
第二百七十三章 采石场端倪
“哼,身为父母官,竟然勾结不法之人,害百姓家破人亡,如此行径,畜生不如。来人,将启高县县令历沧海压入大牢,待本官禀明节使大人,开刀问斩!”
“大人……饶命……饶命……”历沧海终于知道怕了,浑身颤抖的趴在地上哀嚎。
“饶命?本官若饶了你,谁饶过李秀成一家,谁饶过吴倩莲一家。你死有余辜还恬不知耻的求饶,压下去!”
“陆大人,上头有人……有人啊……那金满玉是薛老板的人……下官不能不从啊……”
“薛老板?尔奉尔禄,民脂民膏,难道还是薛老板给你的俸禄权威?你且说,是不是薛老板让你这么做的?”
“不是……不……是金满玉求上下官的……但是他是薛老板的掌柜……下官不能不从啊……”
“押下去!”陆笙懒得废话,原本还想着能从这废物口中得到什么薛老板的罪名,竟然为了巴结薛老板跪舔金满玉。更是死有余辜!
“大人,您不合官场规矩……不合规矩啊……”撕心裂肺的嚎叫响起,历沧海被衙役押进了地牢。
陆笙冷着脸盯着剩下两人,“将李秀成的资料拿来!”
“是!”李彤慌忙跑出公堂,没过多久又捧着一堆卷宗跑来,“大人,都在这……都在这……”
案子到了现在,陆笙其实已经可以结案了。李秀成沉冤得雪,吴倩莲杀人动机明了,金满玉死有余辜,历沧海罪该万死。
将案子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写下来交上去,绝对没人能挑出半点毛病。但陆笙却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希望自己手里的案子尽量的尽善尽美。
所以才提出,看一眼李秀成的资料。了解一下李秀成入狱后受了多少苦,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值得追责。
翻看卷宗之后,陆笙顿时眉头一皱,“李秀成在入狱后三天就被送进了环本采石场做苦力?你们期间没有殴打他?还有,为何要送去环本采石场?”
“大人有所不知,环本采石场是看管犯人的地方,与其把犯人关在牢里浪费粮食,还不如将他们送到工地上干活以赎其罪。
只是朝廷早就取消了劳役,所以就和一些商人定下契约,让犯人去那些好管理,不宜逃跑的工地上做工。”
“犯人做工……”电视花火之间,陆笙瞬间豁然开朗。
之前悬赏百姓,希望有人能告知星纹铁矿开矿的相关讯息,但百姓却无人知晓。这让陆笙一度赞叹,幕后黑手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到位了。
但经这一提醒,陆笙瞬间想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找普通百姓作为矿工?完全可以找牢里的犯人啊!犯人蹲大牢,自然不可能接触亲朋好友透露讯息。就算去了哪也没有人关心……
想到犯人做工的好处,陆笙顿时确信这个暗中复杂的产业,一定是利用犯人完成的。这个时代,可不会有什么人权法案。
更何况,三年之后从牢中出来的李秀成,变化如此巨大。用他老爹的话说,进去之前,李秀成比较瘦弱。虽然干农活不咋地,但脑子很聪明总能想到赚钱的妙招,所以一家子日子过得很滋润。
但在灵堂看到的刘秀成,却是满身肌肉的魁梧大汉。显然,李秀成的身体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活着出来。
“启高县的政务,暂由成及冠带领,李彤协助,你们共事多年,彼此应该知道如何配合。等本官将此案交与节使大人定夺。”
说完,陆笙带着卷宗,而后让两人签字画押之后,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启高县。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卢剑疑惑的问道,因为陆笙离开启高县衙之后,直奔的方向并不是他之前以为的通南府,而是转向东南方向。
“采石场!有件事我需要确认。”
环本采石场,为江北道主要的石料出场地,拥有五百年的悠久历史。在五百年前,这一片靠海的碎石场并没有什么人烟,但在人口迁徙的大运动之中,来此开荒的百姓没有发现可以耕种的土地,却发现在岩层下面,竟然依旧是深不可测的岩层。
而这些石头,竟然都是带着漂亮花纹的花岗岩。从此,江北石料一举成名。
环本采石场不过是庞大采石场的一角,除了环本,还有北倔,南倔,兵冢等七个采石场。
采石,亦是通南府重要的经济支柱之一。但这个经济支柱,却在五十年前发生了改变。
在以前,如果一家人很穷,穷的连土地都没有。但是,如果家里还有一个壮劳力,那么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去码头当苦力帮工,二是去采石场搬砖。
但自从五十年前,江北道商人承包了采石场,并和官府签订契约之后,在采石场里干苦力的,就只有犯人了。
所以,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在采石场工作。哪怕采石场的承包商并没有说不需要人来干活也没有人愿意。
因为从那时起,在采石场干活的全是恶绩累累的罪犯。而渐渐的,这也形成了惯例,不仅仅没人前来应聘做苦力,承包商也不再招聘苦力。
相比于要付工钱的苦力,牢里的犯人才是最廉价的劳动力。每一个犯人都带着手链脚镣,没有人能从被建的如铜墙铁壁一般的采石场里逃出去。
不需要给他们工钱,甚至也没必要给他们吃饱,只需要保证他们活着,然后干活就行。
当然,命是他们自己的,如果他们自己愿意死,那就死了吧。承包商根本不需要为一两个犯人的死负责。
陆笙的到来,让采石场的承包商很意外,很快,在接待室之中,环本采石场的承包商,和负责狱卒的牢头来到了陆笙的面前。
“卑下环本采石场狱卒头领杨实,拜见大人。”
“草民万东里,参见大人……”
陆笙没有回头,而是看着采石场之中,在狱卒和监工的皮鞭下,辛苦干活的犯人们。在陆笙看来,与其过着这样痛苦的日子,还不如死了干净。
缓缓的回过头,眼神扫过畏畏缩缩的两人。
这倒不是这两人心里有鬼才显得这么畏缩,实在是和陆笙的差距太大。不说陆笙,只要来个正儿八经的品级官吏,他们都得和孙子一般。
但陆笙方才可是看到了,他们在犯人面前,那是牛气冲天的可以。
“环本采石场……他们都是犯人么?”
“是,是!都是犯人……”杨实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陆笙,有点紧张的应道。
“都是犯了些什么罪的?”
“罪名多了,敲诈,斗殴,劫道,盗窃,聚众闹事……各种各样,只要是一年以上刑期的犯人,基本都会送到七个采石场做苦力。要是犯了重罪的,那就不会来了。”
“犯人好管理么?”
“好管理,不瞒大人说,其实那些监工本身也都是犯人。由犯人管理犯人,比我们还顺手。”杨实连忙说道。
“为什么要给他们都带上面具?”
“这也是为了方便管理。大人有所不知,很多犯人在外头的时候就有仇怨,到了里面遇到了,那还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尤其是因为打架斗殴进来的,更是如此。所以我们给每隔犯人都带上面具,这样谁也不认识谁,他们也就自顾干自己的活。”
“那名字怎么隐藏呢?”
“每一个犯人进来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代号,而代号对应的名字,只有我们知晓。”
陆笙看了眼眼前的忙忙碌碌跟小蜜蜂似的犯人,约莫看去,也就两百来人。
“据我所知,分配到环本采石场的犯人,应该有一千五百人左右,为何我看到的仅仅才这么点?”
“回禀大人,我们看到的,只是环本采石场的一部分,其实,在那道围墙的后面,还是一个采石场,一共有八个采石场。每一个采石场约有两百个犯人。”
“为何要割开八个采石场?”陆笙再次问道。
“为了对调。就算我们让犯人带上了面具,但是时间一长,他们依旧会有办法抱成一团。所以我们会每个月将他们打散,而后在随机分配到八个采石场之中。这才能让犯人们老老实实的干活。”
“很先进的管理模式嘛……”陆笙笑了笑,“我来此,是为了调查一个犯人,李秀成这个人,是不是在采石场干活?”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需要查一下名册。”
“快去!”陆笙说完,万东里慌忙站起身向远处跑去,没一会儿,有带着一叠厚厚的名册跑了回来。
“大人,确实有李秀成这个人!”万东里在名册上找了大约半逐香时间,抬起头说到,“可是……他在几天前病死了……”
“病死了?什么病?”
“大夫说是,肺痨!”万东里满脸堆笑的回到。
“李秀成什么时候进采石场的?”
“三年前,也是这个时候,之后一直在采石场干活,直到几天前病死……”
陆笙眼中精芒闪动,怔怔的盯了万东里许久。默默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本名册,本官需要带走。”
“大人,您要名册做什么啊?没有名册,我们也不好将犯人互换……”
“本官自然有用,也就借用几天,过几天名册自会奉还。”
说着,也不理两人的表情,带着卢剑等人离开了采石场。
“大人,属下也不太明白,大人要带走名册做什么?”盖英开始变得好学了,低声问道。
“因为那个万东里在撒谎。”
第二百七十四章 寻找重锤铁匠
“盖英,你还记得李秀成的尸体是什么样子的么?”陆笙有意培养的问道。
“健硕,非常健硕。李秀成看似一个秀才,但从样子上看一点也不像秀才。”
“还有呢?”
“肤色暗红,不过可能因为死的时间超过七天,尸体开始腐烂的缘故。如果李秀成是被分配到采石场做苦力,三年来锻炼出这样的体魄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来你观察的还不够细致,卢剑,你告诉他。”
“是,大人。”卢剑想了想接着说道,“采石场的犯人我看过了,他们一直在烈日下搬运石头,的确很强壮,但是因为他们都是犯人,狱卒他们只保证犯人饿不死就好。
所以采石场的犯人虽然很强壮,但一个个都很精瘦。体型都不算魁梧,而且脸上也是面无菜色。而且……采石场的苦力和李秀成的肤色有些不同。
采石场苦力很黑,在烈日下暴晒的黑。而李秀成的肤色,除了黑之外还带着一些暗红。”
卢剑观察的还算仔细,但在陆笙看来却依旧不合格。但至少,卢剑还是发现了李秀成和采石场苦力的区别。
陆笙一边策马扬鞭,一边淡淡的说道,“最大的区别在于李秀成的两条手臂,右手,明显要比左手粗大的多。足足粗大了一倍,这说明,李秀成的右手经常举起重物,而左手却没有。
皮肤黝黑带有红色,这是长期接触红外线而缺少紫外线照射引起的,这个你们不懂没关系。”
“那大人,我们去哪?”
“还记得我们曾经在海防军军营附近看到的那个小镇么?去那!”
一行人快马飞奔,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
小镇依旧是那个小镇,安静,又喧嚣。
此刻已是下午,菜市场里早已没有了人,就连陆笙之前吃过的面馆,今天也关着门。
但是,小镇上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却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听到这些打铁的声音,卢剑顿时才恍然大悟。
“大人,你是怀疑李秀成之前一直在打铁?”
“不错,只有经常靠近炉火,才能将皮肤炙烤的黑里透红。只有不断挥舞重锤,才能将两条手臂锻炼出如此大的分别……”
陆笙一路从街头走来,这里的铁匠铺,几乎是一家隔着一家,就连空气中都充满着铁锈的味道。
别看这个小镇子很小,也不要小看这些这么小的铁匠铺,他们出产了几乎整个通南府的铁质农具。
每一个月,会有专门的商人来到这里进货,而后将成车的铁器运往全府各地售卖。从农具到烛台,从粗犷到精细,这里应有尽有。
陆笙每到一个铁匠铺门口,都会驻足旁观。一身官服刺眼,铁匠铺里的铁匠几乎都会慌乱的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
“大人……您……您有事?”
“没有,就是体察一下民情。”陆笙笑了笑,而后眼神扫过铁匠的两只手臂。
虽然这些铁匠的肤色和李秀成的差不多,但手臂却并没有如陆笙想象中的那么粗大。继续看着铁匠挥舞锤子那么久,的确是右手在不断的用力。
难道是我想错了?陆笙不禁动摇了猜测。
一连走访了十几家铁匠铺,所有的铁匠手臂虽然有粗细,但粗细程度微乎其微。
每天要进行数万次的捶打,都没有将右手修炼成麒麟臂?这些铁匠,可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铁匠了。难道手臂粗大,还别有隐情?
“这位老师傅,我记得你应该叫铁锤李是吧?”
“是是是!大人是怎么知道老朽的名字的?”
“上次我来过这,听人叫过你!铁锤李,你打了多少年的铁了?”陆笙眼睛盯着铁锤李的手臂问道,这是陆笙在整条街中,找到的唯一一个右手臂比左手臂粗的,但也非常的不明显。
要不是陆笙故意盯着人家的手臂看,还真的发现不出来。
“我打了三十多年铁了……十二岁的时候就在铁匠铺做学徒,到十六岁才开始跟着师傅打铁,二十三岁的时候师傅把铺子交给了我,然后就一直打到现在。”
看着铁锤李笑的如包子皱子一般的皱纹,陆笙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事业的热爱。也许在常人看来,这是个辛苦的体力活,但对铁锤李来说,这是人生。
“铁锤李,本官问你,你可见过右手比左手明显粗大的人?”
铁锤李微微一愣,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大人,我不就是么?常年轮锤子打铁的……手臂自然会粗大……”
“我说的不是你这种,而是明显粗大的!至少粗大一倍!”
铁锤李脸色顿时一变,“他……犯事了?”
这个回答出乎陆笙的意料,但瞬间了然。李秀成的状况如果是职业遗留,那绝对不可能是特例。
“没有,本官需要他帮个忙……”
“原来是这样啊……”铁锤李松了口气,“那个人叫铁甲宋,不在我们这条街,我这就带大人去。
那个铁甲宋是一年半前来我们这的,是个真正的匠艺大师,在咱们圈子里备受尊敬。我也是受他指点一二,打铁的水平已经超过我那师傅了。
我想大人应该不是要找手臂异常粗大的人,而是要找打铁最好的人吧?”一边走着,铁锤李笑着问道。
“你是怎么猜到的?”
“在我们铁匠行业其实有一句说法,越是高明的铁匠,抡起的铁锤就越重。铁锤重,不是浪费力气,就像打造一把菜刀。
用三十斤锤子打出来的和用十斤锤子打出来的,那质量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能用五十斤的锤子打出来的铁,绝对能吹毛断发。
大人,我老李不是自夸,打出来的农具,卖的价钱最高,但还是有人抢着买。因为老李我打出来的锄头,十年都用不坏。因为我用的锤子,足有二十五斤。”
“二十五斤?那你一天到晚的打不是要把手臂都打废了?”盖英有些佩服的看着老李。回想起江湖中,那些号称勤奋努力的剑客自夸的辛苦过程。
为了修炼最快的出剑速度,我每天拔剑五千次,为了修炼最快的剑法,我每天刺剑五千次……
这句话听起来很装逼,一般说完,就会得到一片赞叹声,“少侠厉害厉害,难怪出剑快如闪电,难怪年纪轻轻就……”
但这里的铁匠,每天挥舞着锤子都要敲打一万两万次。而且不是一年两年,很多人这么做了一辈子。
努力?谁能有他们努力?
盖英有些瞠目结舌,但却又无力反驳。
“哪那么容易废?时间长就习惯了。”陆笙笑了笑拍了拍盖英的肩膀,“盖英,你是联想到练剑了么?”
看到陆笙猜到他的想法,盖英脸色一红,“属下倍感羞愧,想不到我们自以为傲的刻苦,在旁人眼中只是寻常的生活。就是一个铁匠,每天做的都是我辈数倍,属下……汗颜。”
“你平时怎么练剑的?也如江湖上那些傻蛋一般,每天练几千一万遍刺么?”
“傻蛋?我听闻绝世剑客都是……这么练出来的……”
“你忽略了一个问题,你口中的绝世剑客之所以能成为绝世剑客,不是因为靠你说的那些方式而成为绝世剑客。你听说他是这么练剑的,所以你以为是因为他这么练剑而成为了绝世剑客?
这就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和你论论剑吧!”
一旁的卢剑,顿时竖起了耳朵。
“年少时,剑客喜宝剑,寒光肆意,杀气凛冽。剑客以为,越是锋利之剑,越能杀敌于迅速,故而征战江湖,血染江河。
但时过一年半载之后,剑客却发现,剑虽利但锋芒太露,刚则易断,欲毙敌,需找准破绽一击必杀,否则,一旦被对手反抗或者抵挡,就胜负难料。
故而,剑客最终将利剑弃于山谷之中,改用重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任尔寒光凛冽剑气纵横,我以一力降万法,横扫千军破万象。
此重剑之力,能助剑客在芸芸众生之中杀出重围,立一方英豪之名。但是,重器总归是重器,杀敌之性命,耗自己之气力,不可久战。否则,则陷入泥沼之中无法自拔。
举重若轻居于型,何不举轻若重?局时,柳枝,木棍皆可为剑。武学之中的最高境界便是以无形剑气,杀敌于三丈之外。
尔等皆已达到先天境界,释放无形剑气已经不难。但此剑气,非彼剑气。尔等剑气,皆于形,而非意,何乎道哉?
真正若要剑道有成,剑气需切合天意,需明白,何为利剑,何为重剑,何为举重若轻,何为举轻若重,一剑,一道,挥手间,天崩地裂。意念中,斗转星移!”
陆笙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任由卢剑盖英陷思考之中。
一路无话,在铁锤李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铁匠铺中,“铁甲宋,老李来了!”
“当当当”激烈的捶打声依旧不断的传来,而这种如响雷一般的捶打声,陆笙只有在前世的重工业场地才能感受到。
每一声激烈的捶打,都能感受到一阵清晰的大地颤动的脉搏。
来到门口,陆笙的眼神一凛,那个铁甲宋的手臂,果然如刘秀成的一般,右手要比左手粗大一倍,坚实肌肉的手臂,如常人的大腿一般。
而他挥舞的锤子,更是骇人,长方形的锤子,截面足有人的面门这么大,这一把铁锤,至少也得有八十多斤重。
寻常人就是提起来都困难,何况用他捶打?
第二百七十五章 锁定劳工目标
“铁锤李,你带什么人来……”铁甲宋终于停下了敲打转过头,看到一身官服了陆笙,口中的话语也猛地顿住了。
“这位大人,您找小的所谓何事?”铁甲宋放下手中的锤子,连忙上前来。虽然语气很卑微,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卑微的样子。
陆笙的眼眸微微眯起,身为当世顶尖的高手,自然能感应到铁甲宋体内荡漾的浑厚内力。但这个内力程度,对陆笙来说不值一提。充其量,也不过是后天巅峰。
在江北道,后天巅峰的实力足以成为一方豪杰,而这个铁甲宋竟然甘心在一间小小的铁匠铺中。这让陆笙对其身份产生了兴趣。
陆笙微微一笑,“在下手里有一件案子,需要一个像你这般的人为本官解惑。有一个人,他的手臂与你一般,左手与正常人无异,但右手,却如你这般强壮,虽然比你稍微细一些,但细的不多。
我想问,此人是不是一个铁匠?他是如何将右手练到如你这般程度的?”
“他的肤色也如我这般么?”铁甲宋迟疑的问道。
“不错,黑中带红。”
“回禀大人,此人绝对是个铁匠,而且是个技艺精湛的铁匠。”铁甲宋如实说到,缓缓的举起自己的锤子,“小人这条手臂,就是举这把八十斤重的铁锤二十年,日日夜夜反复敲打才将手臂练到如此强壮的。”
“那么,练成如此强壮的手臂需要什么条件?还有,什么条件下才需要举起这么重的铁锤?”陆笙再次问道。
“对于铁匠来说,使用的铁锤越重,那么说明技艺越精湛。但这,并不是有一定的因果的。在集市上,那些做精巧物件的铁匠,他们挥舞的是不足三斤的锤子,但连我也不敢说他们的技艺不精湛,如果不精湛,能打造出那些精美的物件么?
锤子的重量,并非衡量一个铁匠水平的唯一标准,只是某个方面的标准而已。就比如说我,其实,我使用三十斤铁锤打造出来的东西,和挥舞这把八十斤铁锤打造的东西是一样的。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使用八十斤铁锤,再用三十斤总感觉有余力未尽而已。普天之下,多数铁匠的锤子不超过十二斤,三十斤的已经是凤毛麟角。
但是,就算使用三十斤铁锤,也无法将手臂练到如小人这般强壮的,达到小人这般程度,至少需要五十斤以上。”
“哦?既然你说,使用的铁锤越重,其技艺就越厉害,为何就连使用三十斤铁锤的铁匠已经凤毛麟角了呢?难道,天下铁匠不愿意更上一层楼?”
“大人有所不知,这便是好马与好鞍的关系了。好马配好鞍这是常理,但好鞍常有,好马难寻。
之所以说,铁锤越重,打造出出来的东西越好,是因为重的铁锤,一锤子下去力量更大,能更彻底的剔除钢铁中的杂质,还能让钢铁的纹路更加的紧密。
就好比在下现在打造的这把战刀,从铁砂,打造成一块好钢,需要经过上百次的折叠锻造。而每一次的折叠,都需要经过数十次的敲打。
除了剔除钢铁中的杂质,还有就是通过捶打改变钢铁内部的结构,让钢铁具备韧性,硬度。但寻常的铁,只需十斤铁锤就能轻易的打造而成。除非是那种特殊的钢铁,比如说寒铁,陨铁,是需要力量更为强大的铁锤才能从容打造。
钢铁易得,但那些稀世宝铁却可遇不可求。故而,谁还会去辛苦的举起三十斤铁锤去敲打那些普通的凡铁呢?”
“你的话,我大致能明白了。这也是说为什么那些寒铁宝剑,玄铁宝物,都必须经手名家之手才能打造出来对吧?因为稀世珍宝太少,所以寻常铁匠根本用不着举起重锤?”
“不错,所以大人看我手臂就能知道,能有这等手臂的铁匠,必定是举了重锤,能打造顶级宝物的高明铁匠。”
“那什么样的材料,才需要这等重锤呢?”
“自然是那种无比坚硬,却又不好锻造的材料了。大人,小人介绍两种材料,第一种是天外陨铁,这种铁,硬度非常高。就算在炙火之中燃烧一天一夜,其硬度也是寻常钢铁的数倍。这等材料,就需要至少五十斤的铁锤才能敲打得动。
第二种便是万载寒铁,此种铁,在极寒之地孕育万年,已经与寒气融为一体。这种铁极难烧热,就算烧热了,没过多久就会冷却。
所以这种铁,也需要重锤才能敲打。所以,但凡用到重锤的,都需极为珍贵的材料。很多铁匠,终其一生都没有见到一样。”
听了铁甲宋的解说,陆笙非但没有迷糊反而生出了一阵恍然大悟。
李秀成竟然短短三年,就从一个文弱书生转变成一个操着重锤的铁匠。什么材料才需要举重锤?自然是星纹铁……那么不出意外,李秀成这三年是在打造星纹神兵?
陆笙告辞了铁甲宋,陆笙连忙回到提刑司,将沈凌和一众高层召集起来开会。
“我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幕后黑手用什么人打造星纹神兵了!”陆笙阴沉着脸凝重的说到。
“这么快?”沈凌惊诧,“什么人?他们在哪里?工坊在什么地方?”
“这个……还不知道!”陆笙有些无语的看了沈凌一眼,要这个都知道的话还开什么分析会,直接逮人就好了。
陆笙来到黑板边上,拿着泥土快制成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上李秀成三个字。
“今天在启高县的案子你们都看到了,很浅显的一桩富商与官府勾结,强抢民女,害的人家家破人亡的龌龊勾当。
启高县历沧海我已经打入县牢了,但是在这件案子背后,我却发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就是这个李秀成。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秀才,被人陷害打入牢狱,三年时间,竟然练就一身金刚铁骨外加一条麒麟臂。当然,这只是我的玩笑话,但这三年变化,却是天差地别可谓脱胎换骨。
我对此产生了疑虑,便前往了当年李秀成发配的劳役的环本采石场。但我却发现,环本采石场的犯人和李秀成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且,采石场的管理,明显有着鱼目混珠,张冠李戴的嫌疑。
我拿回了他们的名册,在采石场,每一个犯人都带着面具,还不许用自己本来的名字。虽然他们说为了方便管理,仅仅为了防止犯人暴动而采取如此管理显然是夸张了。
后来我找到了一个铁匠,他的供词让我确认了李秀成这三年来根本就没有在采石场,而是做了铁匠。而且,还是挥舞了几十斤大铁锤的铁匠。
只有特殊的材料,才用得着挥舞几十斤的铁锤。所以我断定,李秀成这三年打造的,就是星纹神兵!”
“如此说来,其实那个星纹神兵的工坊,就是在通南府?用犯人打造星纹神兵,难怪本地的百姓一点都不知道,无论我们悬赏多少都收集不到情报……”沈凌也是凝重的说到。
“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调查所有犯人的去向!尤其是,近十年!”
陆笙大笔一挥,玄天府人马瞬间出动奔向各大县衙。
寂静的夜色,繁星点缀在夜幕之中。
白天辛苦劳作了一天的犯人,终于在天黑之后得到了一丝喘息。虽然承包商并没有把这群人当做人看待,但至少给了他们充足的睡眠时间。
天黑之后,采石场是无法工作的。而身为奴隶的他们,也只有晚上才能有时间思考一下自己人生的意义。
晚饭,对他们来说是奢侈的,只有今天超额的完成了工作内容,才能被赏赐到一顿晚饭。
至于闲下来之后,犯人们会不会动着其他的什么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白天劳累了一天,他们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力气。
相比于空旷的采石场,他们睡觉的房间就狭小的多了。阴暗潮湿的寝室里,搭建了十几个铺子。而每一个铺子,只能容纳一个人平躺。
到了这里,他们最先要做到的就是首先忘记自己是个人。应该把自己的身份和牲畜摆在一起,然后比较一下,至少他们还有床铺睡觉。
“吱吱吱”
几声尖锐的叫声响起,但寝室里的犯人却无动于衷。虽然,寝室里不应该存在老鼠,就算老鼠来了也只有饿着肚子出去的份。
“啊”一声惨叫突然响起,“妈的,谁掐我……”
周围的犯人纷纷坐起,但那个最先说话的,却在叫唤之后直挺挺平静的躺在床板上。
“啊什么东西掐我!”
“啊有东西咬我……”
一连几声之后,整个寝室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之中。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再说第二句话。
午夜的星辰,依旧闪动着。
几名玄天卫借着夜色飞速的赶来,确定十年来犯人的去向是一方面,剩下的沿着这条线快速的追查下去。
最后要真正的见到那些犯人所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开门,快开门!”玄天卫敲击着环本采石场的大门,但奇怪的是,守夜执勤的灯是亮着的,但久久没有反应。
稀稀疏疏……夏虫活动的声音响起。自从上次被蛊虫吓过之后,玄天卫对这种虫子攀爬的声音特别的敏感。
第二百七十六章 蛊毒灭口
所以下意识的,两名玄天卫匆匆后退,将火把放到脚下。一只狰狞恐怖,长得既像蜘蛛又像螳螂的怪虫对着两人张牙舞爪嘶鸣。
那一瞬间,两名玄天卫的头皮猛然间炸开,连连倒退了几步,慌乱的将火把送向各处。
,四面八方都出现了这种怪异的虫子。虽然不算密密麻麻,但也是不少。
虫子,玄天卫不怕,但蛊虫,玄天卫表示惹不起。
两人脸色煞白的对视了一眼,“兄弟,这玩意我们应该打不过的吧?”
“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虫子么?大人说了,蛊虫之所以厉害,一是毒素强烈,二是出其不意。但如果发现了虫子,就算是个孩子也能一脚踩死。所以,我们还是回去叫大人来应付。”
“哥,你高见!”那名玄天卫丝毫没被老兄的急转弯闪到腰,留下一句话,瞬间两人向后撤去,跨上战马狂奔而去。
陆笙一夜未眠,一直等手下的消息,听到玄天卫飞快的推进,心底还是很满意的。这么多犯人,绝对不可能全部无声无息,只要被他抓住一点线索,就能将这张伪装网全部撕开。
通南府,就这么大,这么重要的兵工厂,怎么可能找不到?就算死掘地三尺,也该能找到……
“大人不好了!”
陆笙猛地睁开眼睛,眼中迸射出两道精芒。
陆笙知道幕后黑手不会这么轻易看着自己找到线索,但陆笙也自信,幕后黑手应该来不及了。就算转移兵工厂,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要他们有丝毫异动,陆笙根本就不需要顺藤摸瓜就能直捣黄龙。
但听着外面属下急切的声音,陆笙突然有些不安了起来。
“发什么事了?”
“环本,环本采石场发现一种奇怪的虫子,应该是蛊虫……”
“该死!”陆笙还没等他的话说话,身形一闪瞬间冲上高空消失不见。
陆笙能想到幕后黑手的手段,也想到幕后黑手一定会狗急跳墙的想要将这条线索切断。但他还是低估了幕后黑手丧心病狂的程度。
他们竟然想要将所有的犯人都杀死以做到杀人灭口目的。
“陆笙,你干嘛去?”沈凌急速的踏着飞剑追来。
但狂奔中的陆笙猛然间顿住了脚步,他现在很急,也有些乱。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乱。
冷静下来之后,陆笙立刻意识到需要和幕后黑手抢时间,“沈凌,你立刻让弟兄们分头行事,将所有在工地上干活的犯人立刻转移,无论转移到哪里,必须转移。我去环本采石场看看,希望还来得及。”
陆笙身影如鬼魅一般急速的略过田野,当看到一片死寂的采石场,陆笙的心跌落到了谷底。幕后黑手,竟然凶残如斯。
从空中缓缓的飘落,周围的蛊虫感应到了活人的动静从四面八方赶来。陆笙脚下轻轻一跺,一道波浪从陆笙的脚下荡漾开去。
周围袭来的蛊虫,在气波之中纷纷爆体而亡。
陆笙伸出手,一只只细小的虫子从陆笙的手臂上爬了出来。而后从陆笙的掌心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对付这种蛊虫,唯一的办法就是蛊虫。无论怎么样掘地三尺,或者将区域范围犁了一遍又一遍,总会有漏网之鱼。
陆笙的放出的蛊虫,虽然数量稀少,但他们本身就携带这蛊毒病毒。陆笙将这种蛊毒,取名为清道夫,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消灭蛊虫。
吱吱吱
一声声尖叫响起,从远处奔来的蛊虫,突然一个个仿佛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而后突然间翻转了过来,四脚朝天痛苦的死去。
清道夫携带的病毒,极具有传染性,一只清道夫周围方圆三丈范围就是蛊虫的绝地。
而蛊虫就算被病毒杀死,他的自身也具备传染性。所以这种清道夫,在蛊虫群中的杀伤力,呈蔓延式散布。
陆笙在场中安静的等候了半个时辰,才轻轻的踏出步伐向环本采石场内部走去。
脚下踩着蛊虫的尸体,仿佛踩在炒熟的花生之上一般。整个环本采石场,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所有的犯人,都是脸色发青的死去。
一千五百号人,就是为了一个单纯的灭口而全部杀死。幕后黑手的残忍与冷血,再一次让陆笙的心感觉了到了冷。
一个丧心病狂的屠夫,一生也绝对无法杀害这么多人。但一个上位者微微一动的念头,却能让成千上万人死于非命。哪怕这些人,都是罪犯。但既然被发配到采石场,至少也是罪不至死。
陆笙来到狱卒们的宿舍,所有的狱卒也全部被杀害,关于整个采石场的资料,也已经被人全部取走了。
没有了继续逗留的价值,陆笙转身离去赶往其他犯人的发配之地。
好在,除了环本采石场之外,其余犯人的发配之地并没有发生被灭口的事情。整个通南府,近十年来因犯罪发配到劳役的人足有八千多人。除了环本采石场被杀害的一千多人之外,被玄天卫收集起来的人只有不到四千。
因为人数太多,陆笙的甄别工作只能放在荒郊野外。
倒是有几个犯人看着自己一方人多势众,动了逃狱的念头。但他们却不知道,这次将他们带出来的可不是那些不懂武功的衙役狱卒,而是个个身怀武功的玄天卫。
杀了十来个人,犯人们一个个老实了。
“从登记的记录来看,应该有八千人,除了病死的,释放的,应该还有七千六百人。原本环本采石场应该有一千六百人,但尸体数量才一千三百人,也就是说,单单环本采石场,就少了三百人。
其他各个劳役场地的情况差不多,以此数据来看,至少有一千三百人被秘密的送走,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忙了整整一天一夜,冯建终于吧这群犯人全部理清理顺。拿着厚厚的卷宗,站在了陆笙和沈凌的面前。
“那些承包商和狱卒,审过过了么?”
“审过了,一开始他们还嘴硬的说不知道。但一听卑下要用刑,他们一个个都招了。
他们一口咬定,是奉了上官的命令行事。上官要亲自去他们工地去挑人,挑中的,就带走。但具体犯人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件事是上官亲自操办的。”
“上官是谁?”
“江北道,典狱司,董成良!”
“人呢?”沈凌急忙问道。
“属下在问出这个情报之后,立刻通知卢队长去抓人,但是……我们去迟了。董成良在前天就已经服毒自尽了,所有的文献资料,全部被他事先烧毁。直到我们赶到,他的手下还不知道他已经自尽了。”
“他的手下呢?都抓了么?”陆笙阴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抓了,但卑下却并不乐观。董成良自尽,这说明这件事幕后之人的力量非常大。董成良作为江北道典狱司,正六品官衔都能为了保密而自尽,那么他的手下中,知情之人应该都得死。
可是,除了董成良之外,其余人竟然都活的好好地,这就说明,其他人应该不知情。”
陆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们好快的反应速度,而且行事风格及其果决,我们从发现到跟进。一天时间都没有。而对方呢?在我发现线索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扫尾。
而且,这次扫尾的动作竟然做到这么大,显然我们已经和对方短兵相接了。”
“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沈凌凝重的看着陆笙,“我担心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啊。”
“我还巴不得他们狗急跳墙……”陆笙不以为意的笑道。
“但是,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敌暗我明,有时候并非是坏事。在公平对战的时候,敌暗我明确实很被动,但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坦白的说,我们就是站在这里,他们也不敢动,甚至他们只敢缩进洞里,缩得得越深越好。只要他们敢一冒头,就会被生生的卡住喉咙。”
突然,沈凌猛地站起身,疑惑的从怀中掏出四象令。陆笙不止一次看到四象令了,所以早已经见怪不怪。
只见沈凌掏出四象令之后,手指在令牌上滑动出玄妙的符号,很快,一张卷纸从白色的光芒之中渐渐的显现。
沈凌连忙拿起,打开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怪异了起来。
“南陵王发来什么了?”
“星纹神兵的锻造要求!”沈凌疑惑的将卷纸递给陆笙。但陆笙,却有些不敢接了。
星纹神兵对大禹是镇国之宝,锻造的方式更是绝密中的绝密。可沈凌竟然想都不想,直接丢给了陆笙?
“看吧,没事的!你是大禹的男爵,还是玄天府的创始人,既然老头子敢把锻造工艺传来,自然是放心给你看的。”
陆笙这才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星纹神兵无坚不摧,切金断玉乃国之神器。星纹神兵需以星纹铁为材料锻造,除星纹铁之外,其余任何载体都无法承载军阵之威能。
星纹铁,是已知材料中,唯一可以承载符文并直接可以被运用的玄铁。
星纹铁极为坚硬,非凡火所能消融,若非朝廷偶然巧得光明神火,绝无法得到星纹神兵焉。
“光明神火?”看到这一条,陆笙的眉头猛地皱起,“这是什么玩意?”
“光明神火是朝廷无意中得到的一种白色神火,也只有这种神火才能将星纹铁烧融。故而,朝廷一直以为,除了工部,别人就算得到了星纹铁得到了工艺也无法打造出星纹神兵。”
“白色的火焰?那就是说……熔点是四千度?”
第二百七十七章 来了个刺客
陆笙记得初中物理课上老师讲过,火焰,其实就是一种红外线,温度决定了火焰的颜色。正常是红色橙色三千度,到黄色白色为四千度,青色蓝色为五千到六千度,而紫色为七千度,再高,红外线就会变成紫外线,成为无色的火焰。
陆笙很庆幸虽然物理老师死的早,但陆笙还是记住了这些知识。白色的什么神火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高温火焰。
什么光明神火也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定然是掌握了某种燃烧方式可以获得高温火焰。这个时代,还没有物理化学这些学科,倒是数学发展的极为迅速。
大自然的宝库,还没有得到真正的开发。武学虽然在这个世界是万金油,但至少有一样东西不能取代,那便是物质转换,能量转换。
所以陆笙相信,这个世界要获得高温火焰的条件,应该是非常困难的。
“沈凌,既然锻造星纹神兵的条件这么苛刻,那我们可以以此条件作为筛选。首先星纹符文,我记得卷宗之中,当年意外身亡的三个工部大师之中就有一个是符文师吧?
而高超的锻造技术,看着李秀成我就知道,一个秀才,短短三年时间就被逼成了一个技艺高超的铁匠?鬼知道他这三年经历了什么。
但唯有这个火焰,才是最为难弄的,非有心而可得,非心诚,而可获!”
“自然,工部记载,那光明神火妙手偶得,非光明神火不可熔星纹铁。但光明神火,只有在工部的秘密之所……难道……星纹神兵还是从公布流出的?”
“不可能,京城距通南府,千万里之遥,如果李秀成是从京城被运回来,那尸体早就快速腐化了。我们能看到完好的李秀成这说明,他距离通南府不远。
火焰之所以呈白色,是因为其热度比寻常红色火焰高一倍仅此而已。之所以凡火难熔星纹铁,无非是温度不够高而已。
沈凌,查查资料,通南府有没有发现过天然气?”
“什么是天然气?”
“就是一种从地底冒出的气体,和沼气一样可燃烧的气体……燃烧也是一种快速氧化反应,除了可燃气体,氧也是必不可少的关键。”
陆笙喃喃的自言自语,听得沈凌也只能一阵懵逼。
六月天,天气无比酷热。
哪怕是漆黑的地下室中,依旧闷热的令人窒息。而哪怕如此闷热的环境,空旷的地下空间之中还点燃着密密麻麻的火盆。
火盆消耗着氧气,让整个空间中的空气更加的浑浊不堪。
但即便这样,地下之中却静静的站着十几个带着面具的神秘人。每一个都穿着漆黑的衣服,将浑身上下所有的皮肤都笼罩在漆黑之中。
没有人发出声音,整个场景落针可闻。
就连呼吸,都如细雨般长绵,似乎生怕因为呼吸而破坏眼前的这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光平视的看着头顶那一张古朴的宝座,宝座之上,坐着一个魁梧的男子。男子也是带着火焰一般的面具,无形的气场,如涟漪一般荡漾开去。
“陆笙来江北道多久了?”不知过了多久,宝座上的男子开口了。
“回禀主人,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区区两个月,就将本座二十年的布局搅得乱七八糟……他们现在追查到哪一步了?”
“最后一步!”身边包裹在厚厚棉被之中的人,尖着声音回到。
他的声音如此的难听,但没有人露出半点的不耐烦。
所有人都站着,而他却能躺着。这就说明,这个看似虚弱,可能随时要断气的家伙。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第一个月,陆笙先得了蛊母,并配置出了蛊毒解药。破了十五年前孩童失踪一案,明白了我们在暗中扶持倭寇。同时,荡平了烟柳山庄,拔出了倭寇埋了几十年的钉子。
第二个月,陆笙再次找出星纹神兵的矿产,断了我们生产星纹神兵的后路,现在又查出了我们暗中的产业皆是以犯人为主生产。
以陆笙的速度,找到我们的工厂,并将我们连根拔起已经是时间问题。我早就说过,不能让陆笙活着,他就是个麻烦,应该在他进入江北道的第一时间就动手杀了他。”
“他是堂堂剑圣,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剑圣,谁能杀的了他?是你,还是本座?我们一旦动手,就是主动暴露我们自己……”
“那现在呢?因为迟疑,我们已经退到了角落里,随时有可能被陆笙揪出来,到时候,我们都得死。唯今之计,只有孤注一掷的杀了他,还有那个沈凌。”
“沈凌一死,那就是天崩地裂。”
“他若不死,就是我们万劫不复!你还是那么优柔寡断?你应该明白,你再如以前那般优柔寡断,连累的,不只是我们这群本身就埋进黄土的人,而是宫里的那位……”
死寂,又是一片死寂。
“谢剑豪!”
“主人!”
“你负责,杀了他!”
“是!”
日近黄昏,幻影婆娑,整个通南府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杀机。
通南城的街道,和苏州府并不相同,到了黄昏时分,街上已然不会有多少行人。
大地散发着逼人的热浪,仿佛烧烤摊上升起了扭曲青烟。
一个劲装青年,望着西天如墨的乌云,默默的顿住了脚步。
紧紧的抿着嘴唇,道了一声,“今晚有大雨,适合杀人。”
提刑司地牢之中,哀嚎遍野。在段飞的带领下,冯建等玄天卫繁忙的收集着衙役、承包商他们的口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沈凌加紧和总部取得联络,并交换情报。现在是和幕后黑手抢夺时间的关键时刻。他们手脚慢一天,幕后黑手就能多一天时间扫除首尾。
陆笙将这两个月来,收集的情报和案子的进展重新梳理起来。虽然两个月来,从未和幕后的对手正面交过手,但双方招式的比拼却从未停止过。
陆笙和幕后黑手,如都蒙着眼睛的剑客,彼此不停的试探,不停的出招,又不停的拆招。
虽然看起来,幕后黑手似乎并不高明,就会杀人灭口壮士断腕这一招。但这,恰恰是幕后黑手高明的地方。
真正强大的招式是无招胜有招,真正高明的布局是以阳为谋!
灵珠郡主当年的布局是高明的,不断的扰乱陆笙的视线甚至不惜亲自上阵。但越是高明的布局,却越容易留下破绽。
一环扣一环固然好,但只要一个环节出现意外,那么就是一泻千里,满盘皆输。而这次遇到的幕后黑手,他算告诉陆笙他的布局但陆笙却无可奈何。
因为够快,快的陆笙拍马而不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线索打算趁胜追击,却发现,等找到线索的源头之后,对方早已经将线索斩断。
如果灵珠郡主用的是乱花迷人眼这一招的话,那么这次陆笙的对手,就是一个字藏!死里藏生!
这是陆笙两辈子加起来,见过最能藏身的对手,也是最能隐忍的对手。
烛火剧烈的摇曳,如蝴蝶扑腾的翅膀。
陆笙轻轻的收起心神,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屋顶。
灯光下,陆笙的脸庞有些憔悴。大量的讯息,在脑海中卷起了滔滔巨浪。
“虽然今天提刑司很忙,很多人有着做不完的事情。但是,还能让你成功潜入到这里,你的本事,不一般嘛……”
“谁!”门口的盖英突然暴喝一声,身形一闪跃上了房顶。
在房顶之上,静静的站着一个青年……要说青年也不太像。因为这人只不过看起来比较年轻,但真实年龄一定比盖英大。
盖英的眼中迸射这精芒,脸色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一直守在陆笙的门外,一直履行着一个贴身侍卫的应尽之责。但是,就算这样,他都不知道对方何时出现在了屋顶?
盖英的眼神很冷,缓缓的抽出了剑,遥遥的指着对面的神秘人。但盖英没有贸然出手,他知道,对方很强,是他从未见过的强。
“想不到朝廷鹰犬之中,竟然还有你这样的高手……也难怪,毕竟是剑圣陆笙的手下嘛……强将手下无弱兵,也算应当。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不知阁下哪来的自信找在下的?”一个声音响起,陆笙的身形不知何处出现在盖英的身边。
对方的眼神猛的一缩,与盖英一样的感触,竟然神奇的出现在神秘人的心头。
他什么时候来的?
就算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但陆笙就这么神奇的出现在盖英的身边。
陆笙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神秘人,一开始他以为是幕后黑手派来的杀手。但现在看,显然不是。
这么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入提刑司,怎么看都像是来找死的。如果是幕后黑手,绝对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定定的看了眼前这人很久,陆笙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你是青年高手榜第四位的那个……鬼影刺客?”
“剑圣是在讽刺在下么?剑圣位列青年高手榜第十七,如今柳青云已死,谁都知道剑圣乃当之无愧的前二。是第一还是第二,怕是要等你和步非烟一战之后才能知晓。”
“我想这个答案应该永远不会有了。不过本官很好奇,你来找我做什么?为了一战得名?”
“我不在乎这些虚名,既然我叫鬼影刺客,自然是为杀人而来,有人要你的命,我来了。”
“我听说鬼影刺客乃当世第一杀手,但手下却从未枉杀过一个好人。是不是?”
“我杀人是为了钱,但我从不为了钱而杀人。我杀的人,必有其该死之处。”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夺命十三剑
“你今天是来杀我的?”陆笙笑了,感觉就好像被人指着和尚骂秃驴一般。
“是!”
“我在你眼中是该死之人?虽然很多人都说我是该死之人,但是那些骂我怨我,恨不得我立刻死的人,却没有一个好人。你是第一个与我案子不相干的人,却说我是该死之人的人。”
“五天前,你去了启高县?”
“是,我去过。”
“你去办了一件案子,金满玉被他的小妾活活咬死在床上。然后,你把那个吴倩莲带到了提刑司。但是,没过几天,她却被你们折磨死了?
那个金满玉本身就死有余辜,吴倩莲一家被他害的家破人亡。吴倩莲别说咬死那个畜生,就是把他生吞活剥也是理所应当。”
“你怎么知道吴倩莲没有这么做?”
“她有没有这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弱女子就这么死在你的手里。虽然这一年,你被很多人念叨着是个好官,但这件事上,我真没看出来你哪里是个好官。你还想说,你不该死?”
陆笙顿时感觉,有一句mmp一定要说。
真应了那个故事,一个恶人,偶尔做一件好事就会被人广为传颂。而一个好人,一生只要做一件恶事就足以万劫不复。
问题是,那个吴倩莲也不是陆笙他们弄死的。
李秀成的案子,在三天前就已经真相大白公布于世了。
吴倩莲,特么是当场自己疯掉的啊!
被收监在牢中之后,吴倩莲吃什么吐什么,根本就无法伺候。而且对于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来说,死对她才是解脱。
陆笙能救所有求生的人,但却无法救一个求死之人。
好在吴倩莲的死,和陆笙真的没有关系。否则罚恶令的惩罚也不那么好受。
这是陆笙不愿提起的痛,却在这一刻被一个打着替天行道的人给揭开了。
陆笙的脸色猛的阴沉了下来,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拔剑。
对面的鬼影刺客似乎也读懂了陆笙的意思,缓缓的将剑举在身前,剑身通体漆黑,无论是剑柄还是剑鞘,都如同一根烧火棍一般。
“喀喀喀”
长剑一寸寸的抽出,杀气如实质一般将整个世界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陆笙的眼睛猛地眯起,微微一沉。
鬼影刺客,青年高手榜排名第四。
第一柳青云,第二步非烟,第三鬼面人,第四鬼影刺客!
陆笙还没有来金陵的时候,一直以为,第三到第十加起来都不够第一第二一个人砍的。
但后来见识到鬼面人之后,陆笙以为柳青云步非烟固然是绝巅,但鬼面人的实力足以有资格与他们相提并论。
但这个一直被低估的鬼影刺客,此刻却给了陆笙意外的惊喜。
这是个高手,绝顶高手。
这是个高手,剑道高手。
这是一个走了剑道另一条道路的高手,一个以杀道,踏上剑道之路的高手。
陆笙很疑惑,当初柳青云和步非烟在金陵决战的时候,鬼面人做了搅屎棍,可鬼影刺客为何一直没有出现?是因为来不了,还是不想来?
现在陆笙明白了,他不是来不了,也不是不想来,而没必要来。
他甚至,比步非烟柳青云更早的明白自己的剑道。他的剑是杀剑,他的道,是死道!
看着眼前凛冽的杀意,望着因为杀意而扭曲了空间。
恍惚中,陆笙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燕十三。
同样是杀道,不知会不会同样的命运?
江湖刚刚去了一个剑神,补上了一个剑圣。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杀剑。
这个世界,好真彩。陆笙感觉自己有些兴奋了,浑身的血液,竟然加速的流动。
如果这个世界,少了这么一群惊采绝艳的人物,那这个世界,该是多么的无聊?
陆笙跻身官场远离江湖,但并不妨碍他喜欢看世界的精彩。要是没有精彩的人和故事,也许陆笙只能心灰意冷的和步非烟选择归隐造人玩。
很好,这个惊喜,陆笙喜欢。
缓缓的抬起手中的剑,这是陆笙久违的再一次拿起剑。
剑依旧是当初的那把寒铁剑,但陆笙荡漾出的剑意,已经不再是昔日绚丽的天外飞仙。
剑意之中,弥漫着浓浓的杀意。杀意之中,带着对死亡的渴望。
鬼影刺客微微一愣,看着陆笙的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和传闻中的不一样,传闻中,剑圣陆笙,剑法轻盈炫目,乃剑中贵公子。但现在,陆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倒影一般。
陆笙的寒铁剑出鞘,剑身如秋水一般动人。
和鬼影刺客的剑完全不同,鬼影刺客的剑细长,仿佛一根尖锥,没有护手的西洋剑。而且,鬼影刺客的剑身都是漆黑,如果不仔细看,就仿佛是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一般。
两人剑意冲天,杀气纵横。自然也惊扰到了提刑司之中的各大高手。
沈凌段飞等人相继出现在院中,望着头顶上的两人,所有人人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盖英,你下去,这里交给我。”陆笙淡淡的喝道,盖英瞅了眼鬼影刺客,也没有二话从屋顶一跃而下。
“陆笙,你不打算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天外飞仙?”
“看你能不能让我使出来!我看的出来你的剑道乃是杀道,正好,我也是。这个江湖很大,但也很小,我想,天下应该容不下两把杀道之剑吧?”
“言之有理!”
鬼影刺客冷冷的喝道,突然,手中的剑动了。沿着周身,剑身在虚空之中幻化,一道道残影在陆笙的眼前浮现。
如茂密的柳枝在微风中舞动,每一片柳叶,就是鬼影刺客荡漾而出的剑气残影。剑光如柳絮一般飘来,如梦如幻。
陆笙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精芒迸现,“华而不实,看来我高估你了。”
陆笙的剑缓缓地抬起,无视身边飘落的万剑柳絮。身形一闪,人已化作流光。
既然是杀剑,自然应该杀气纵横。
刚刚给盖英普及了一下剑道的高下,陆笙自己必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举重若轻,不如举轻若重,仅凭手中剑气,就能毙敌与三丈之外,实为无剑胜有剑。而鬼影刺客就算踏上杀剑剑道,但他的剑法,却依旧停留在以利剑毙敌的程度。
连举重若轻都没有达到,何况是举轻若重?
任你招式迷人眼,我自一招破万法。
故而陆笙无视漫天剑气,身形化作道道残影。
鬼影刺客的剑气突然化作疾风向陆笙急刺而来,而陆笙仅仅是一剑平举,一剑急刺。凝缩的剑意之上,仿佛有着难以挣脱的吸引力。
无数剑气,纷纷自行撞上陆笙的剑气,而后化作漫天的飞絮一般崩碎。
说时迟,那时快!陆笙的身形惊鸿一现,眨眼间已经来到鬼影刺客的面前。
视野的定格,仿佛是永恒。
两人离得那么近,却又仿佛天差地远。
这是境界上的差距,非外界因素所能干预。虽然同为剑道,但剑招上的差距如此的天壤之别。
所以,陆笙甚至可以游刃有余的考虑从鬼影刺客的什么地方开始下剑!
一剑寒光略过,陆笙的剑深深的刺入鬼影刺客的右肩。剑入三寸,鲜血飞舞。
视野定格,天地的肃杀悄然散尽。
鬼影此刻默默的低下头,看着深入肩膀的剑刃。如秋水一般的剑身之上,倒映着他冷峻的面容。
鬼影刺客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仅仅的抿着嘴唇,没有失败的痛苦,没有失败的茫然。
仅仅是,平静的,淡淡的问了一句,“为何不杀我?”
“你说你的剑下都是该杀之人,我也一样!”陆笙收剑而立,缓缓的转过身,纵身一跃,身形化作柳絮一般缓缓飘落。
“有时候道听途说,还不如自己睁开眼去看看,一个大家都说是好人的人,总会有他可取之处。所有人都说他是恶人的,必有其可恨之处。”
“受教了!”鬼影刺客耷拉着手臂,冷冷的道了一声,身形一闪,仿佛鬼魅一般消失在屋檐之上。
“就这么放他走了?”
“你不知道他的身份?”陆笙诧异的看着沈凌。
“什么身份?”
“我也不知道!”陆笙对着沈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的拍了拍沈凌的肩膀。
鬼影刺客似乎只是一颗划过天空的流星,一闪而逝,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房间之中,沈凌再一次追了进来。
“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给你一个眼神,自行理会。”
“但我看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是不是在说我很傻?”
“我不想伤你心,你还是和我说说一个人吧!”
“谁?”沈凌拉开一张椅子,疑惑的问道。
“北坎侯!”
这个名字从陆笙的口中吐出,沈凌的脸色猛的一变。最终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问了……”
“我不问能行么?眼下案子到了现在,你还打算绕开这个人?太天真了吧?”
“为什么不能绕开?显然,那个薛大老板就是幕后的首脑,星纹神兵,和宫里的那位脱不了干系。北坎侯禁足在家二十年了,而星纹神兵的起始,从九年前开始。
那个时候,能够让三个工部大师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只有那一位。和北坎侯关系不大……”
在陆笙戏谑的眼神鄙视下,沈凌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弱,最终化作张口无言。
“我知道你一直不想介入夺嫡之争,但那个三皇子……他生性凉薄,他若继承大统,只会视子民为蝼蚁,绝非百姓之福。”
“那你告诉我,瑜贵妃和北坎侯什么关系?”
第二百七十九章 要债的老头
“瑜贵妃和北坎侯是亲兄妹!北坎侯是三皇子的舅舅。”
“都这样的关系了,你还想绕开北坎侯?你心怎么就这么大的?还是说?你和北坎侯的关系不一般?不对啊,他长居通南府的时候,你还很小吧?”
“少扯淡!我是纯粹的怕死!”
“能把怕死两字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北坎侯是武痴,彻头彻尾的武痴。要问他的武学天赋,端是恐怖至极。大禹皇朝近百年,不对,近两百年,天赋能和北坎侯相提并论的除了我哥再无第二人。”
“你哥?”陆笙诧异的抬起头。
这还是陆笙第一次听说沈凌还有一个哥,而且,既然南陵王府还有长公子,那南陵王世子怎么会轮到沈凌这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北坎侯很强!他是个武痴,似乎除了武功之外,他不会在乎世上任何事。就算当年先帝撤销掉深蓝海军的番号,他都没有据理力争。
当年先帝降了他的爵位,他也没有半点异议。只要能练武,只要能打死一个高手,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等等!打死一个高手?”陆笙惊诧的瞪圆了眼睛,“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天下武者,勤学苦练者有之,与人切磋印证武学者亦是有之。但你听说过有人切磋武功,即决胜负,也分生死的么?”
“即决胜负,也分生死?”陆笙听着这话,不知为何脑海中灵光一闪的闪过另一句,“在下封于修,请赐教!”
“不错!在北坎侯的思维里,武功是杀人技,若不用来杀人?习武何意?从北坎侯习武以来,但凡与人切磋,从来都是打死人的。
一开始,还能用刀剑无眼,误伤之类的搪塞过去。但后来,死的高手也来越多,也才明白这是个疯子。
没有人在愿意和他切磋,也没有人再愿意搭理他。但北坎侯却用化名转战天下高手。而被北坎侯盯上的高手,也全是豁出了性命相搏。但每一次,他都活了下来,而他的对手全部都死了。
四十岁那一年,他成功突破先天桎梏踏上道境。原本以为,踏上道境的北坎侯能消停一些。但北坎侯可是以战证道的啊。
那一年,吐蕃国师来大禹交流,北坎侯不知道哪听到吐蕃国师为西域第一高手。道境之上之修为,便下战书约战吐蕃国师。
当年,常太傅可是亲口说过,吐蕃国师修为深不可测,他不可与之敌也。”
“那吐蕃国师应该不知道北坎侯的斑斑劣迹吧?”
“一个西域番僧,知道啥啊?还以为是中原热情好客,乐呵呵的答应了。却不想,在比武台上,激战一天一夜,吐蕃国师自叹不如认输之后还是被北坎侯用拳头生生的打死!”
“好惨……”陆笙虽然没能看到当时的场景,但脑补之后却依旧心有余悸。
“不错,听说当时场景,直接吓傻了不少人。”
“不对啊!”陆笙突然意识到问题,“既然满朝上下都知道北坎侯的尿性,为何没有阻止这场比试?听闻北坎侯是因为打死了吐蕃国师,他才被削爵禁足。但以当年的背景来看,显然是朝廷有意为之。”
“当然是有意为之!”沈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袋瓜子,就这么当着陆笙的面磕了起来,“西域出现了这么一个高手,足以威胁到大禹的地位。
西域诸国,安安分分的受大禹保护就好了,没事冒出一两个猛人做什么?想翻身么?”
“就算为了给吐蕃一个交代,削了北坎侯的爵位,那也没必要禁足二十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而且,据我所知,对北坎侯的处罚,似乎不当当如此。”
“自然不是因为打死一个吐蕃国师!下面我要和你说的,才是真正的机密!”沈凌突然脸色变得无比凝重的说道。
“先帝之所以要拿北坎侯开刀,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深蓝海阵图!”
“深蓝海阵图?那是什么?”
“一张水师军阵图!”
“不是……你以前不是说,我朝军阵都是朝廷花了大价钱打造的么?为什么会为了一张阵图?这张阵图有什么特别之处?”
“深蓝海阵图,是大禹军部唯一一张不属于朝廷研制的阵图,传闻这张阵图,乃上古流传,拥有夺天造化的威能。
当年张万年就是凭着深蓝海阵图,才所向披靡横扫东海倭寇建立不世功勋。深蓝海军,为当年大禹水师之最,四大永不会败的无敌军队之一。
但是,深蓝海军是大禹的军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当年,张万年得到深蓝海阵图,朝廷欣喜若狂。但后来,朝廷要张万年将深蓝海阵图上交的时候,张万年却敷衍了。”
陆笙脸上露出了恍然,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北坎侯明明有着如此的地位功勋,却为何会被朝廷所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深蓝海阵图,可不是什么金银财富,而是国之重器啊!张万年竟然想占为己有……这简直……”
“没什么简直的,大禹门阀上百,那些千年万载家族,哪一个不是有传承阵图?张万年如此打算,我其实也能理解。
他希望让张家牢牢掌握这张深蓝海阵图,那么,他张家的地位就不会改变,也能成为千年世家,万载家族。
张万年唯一没有想明白的是,他不是那些千年门阀世家,他不该因为自己被封了公爵,就把自己和那些千年万载世家放在一个位置。”
“我明白了……换了任何人,在得到能让家族延续万载不落的宝物之后,多少也是不会情愿上交的。可是,当年张万年还足以让朝廷放弃收去阵图的想法。”
“不错,大禹陆战阵图已有好几张,但惟独水师阵图却是空白。所以朝廷对深蓝海阵图志在必得。但当年张万年仗着军功和百姓心中的声望,妄图以此要挟朝廷。
所以自他死后,未能以国葬殊荣,而张家,也成了大禹门阀世家之中最落魄的一家。当然,现在不算了。”
“哦?是因为三皇子是最有希望问鼎九五之位的人?”
“不是,因为有你垫底!”
“……”陆笙觉得和沈凌没办法再好好聊天了。
“这么说来,将来如果有一天我也得到阵图的话,最好主动上缴?”
“基本上是这样,这个道理你应该能明白。毕竟,你不是那些千年家族,他们有底蕴有底气。当然,我觉得你应该也不太可能得到阵图,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那先帝已经去了,当今圣上继位之后为何没有取消对北坎侯的处罚?我听说皇上对瑜贵妃的恩宠,可不是一般的厚啊!”
“你当当今圣上是沉迷后宫的昏君么?这种大是大非,圣上岂能服软?反正北坎侯一天不交出阵图,他就一天别想圣眷隆恩。
对皇上来说,不过是一张不是很急的阵图,所以有的是时间。而对张家来说,却是煎熬。军部撤去深蓝海军的番号,现在还有人记得,但过二十年,三十年,深蓝海军,如昙花一现一般再无痕迹。”
“原来如此……”陆笙突然若有所思的轻声叹道。
一夜悄然而去,提刑司依旧忙碌非常。
当陆笙盯着排除筛选的进度的时候,门外提刑司外,突然有人敲响了鸣冤鼓。
虽然有正事要忙碌,但有人鸣冤陆笙也不能置之不理。换上官服,便安排卢剑准备升堂了。
当陆笙坐上高堂之后,一个满身补丁,颤颤巍巍的老人被玄天卫缓缓的带上公堂。
老人的眼神很闪躲,低着头褴褛着背脊一点一点的挪到公堂之上。这是普通百姓面对官府正常的畏惧表现。
“老人家,你有何冤情?”陆笙尽量让语气更加亲善。
“我……我……我……”老人说话的声音异常的颤抖,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人家,你别紧张,深吸几口气,好好说。”陆笙耐着性子低声问道。
“大……大人……小人……草民没有冤情……小人是来……是来要债的……”
“要债?什么要债?”陆笙轻笑的问道。
“这……大概是半年前……海防军来我们村子,吃喝了五天。我们村子本来就没啥钱,那些当兵的胃口又好,把我们村的粮食都吃了一大半。
他们走的时候也没给我们钱,就留下了一枚令牌,说等两天就把钱送过来。
可是都过去半年了,也没见到人过来送钱。我们村子小,又不自己种粮食。平常能下海的时候,我们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可都大半年没能下海了,我们自己都吃不饱。现在海防军迟迟不还钱,我们村眼看就掀不开锅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能过来讨债啊……”
老头一股脑的咕噜咕噜说了一大堆,但听得陆笙却是满头雾水。
“老人家,你的意思是不是……海防军半年前去你们村子,然后吃喝了几天没给钱给你留下了一枚令牌?答应好你们会还钱,然后你们等了半年他们都没还,是么?”
“是,是……”老头脑袋点的跟啄米一般。
“那你为何没有去海防军军营要债,却跑来我这里了?”陆笙疑惑的问道,既然老人家村子在海边,没理由舍近求远的来通南府啊。
“本来我是要去军营的,但在军营附近的镇上遇到了一个铁匠,他和我说,要是去军营要钱,老朽不仅要不到钱,恐怕性命不保。但我们一个村子的人都在饿肚子,就算死了老朽我也要去啊……
后来那个铁匠给我指了一条路,说让我来提刑司找陆大人。您……是陆大人么?”
第二百八十章 全村性命的赌局
“本官就是陆笙,老人家,是哪个铁匠告诉你去了海防军就没命了?”
“是……是在一个镇子外的铁匠,叫什么……铁甲的……老朽也不明白,老朽真的是掀不开锅了才来要债的,而且还不是就老朽一家,咱们一个村子……都饿着肚子呢,娃娃饿的直哭……”
“那你还真得谢谢人家铁甲宋的救命之恩了。”陆笙轻笑一声,“人家把令牌留给你,半年没有来赎回。这说明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还钱给你。
你一个老人家孤家一人就敢去要钱?人家随口一句路上不平就能让你老人家死无葬身之地。还好你遇到了个好人,以后在遇到这样的事,切勿孤身一人前往,最好全村都出来。
你说他们留了令牌,令牌呢?”
老人听完顿时一缩,而后颤颤巍巍的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铁质令牌。令牌材质很好,乌黑中微微发亮。
陆笙接过令牌,端详了一眼。
“通南府,滨海防军总兵,李毅!”
“这应该就是那个李将军的贴身令牌了。”陆笙想到,再次抬起头看着老人,“他们吃喝五天,你要多少银两?”
“大人……您给个……五十两吧?”
“什么?”陆笙发出一声惊异。
“不,不!三十两,三十两也行……”老人顿时又哆嗦的弯下腰,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陆笙不是认为老人家要的钱太多,而是太少。海防军就算没有全部出动,但人数定然也不少。五十两银子,不过是寻常人家一年的收入而已。
“老人家,本官不是说你要的钱太多,只是这个数目让本官感到意外而已。老人家,那次来的海防军有多少?”
“大概……大概有七八百人吧?”老人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你们村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我村在近海乡,最靠近海边……那个知海村……”
陆笙从抽屉之中拿出一张地图,手指在地图上略过,最终定格在老人说的位置,猛的抬起头。
这个位置,竟然就是半年前倭寇八次上岸的其中一处上岸点。难道是海防军为了抵御倭寇?不可能,海防军的记录上从未有过八百人抗击倭寇的记录。而且,一停留就是五天……
“老人家,海防军到你们村做什么?”
“老朽也不知道,听说是为了演练。但那群当兵的也没见他们演练什么,就是运了几十箱的石头到了海边。”
“石头?什么石头?”
“一种很漂亮的石头,上面闪闪发光的,跟星星一样。待了五天之后,海防军就走了。但把那些石头留在了海边,后来倭寇来了,我们就躲到别的村去了,过了好多天才敢回去。”
“那些石头呢?”
“不见了……那几天起了大风,可能被潮水给冲走了吧……”
陆笙猛的站起身,踱步来到堂下。眼中精芒闪动,心跳也不由的加速了起来。
海防军,星光闪闪的石头。这让陆笙瞬间想起了星纹铁矿。而海防军竟然将星纹铁矿运送到海边……这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交货。
海防军,将星纹铁矿交给倭寇?如此说来……那么打造星纹神兵的工坊,应该不在通南府,而是在……海外!
“你能确定是那些星光闪闪的石头么?”陆笙再一次确认的问道。
“这哪能不确认的,老朽的儿子还偷偷抱了一块,说是将来用来压咸菜,就在我家后院搁着呢……”
“好!很好!老人家,你现在就带我们去,本官要亲自看看那块石头。来人,准备车马,我们立刻出发。”
这是个意外之喜,陆笙真的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巧的发现这么重要的线索。玄天卫苦苦逼问那些狱卒,承包商,就是为了挖出那些犯人的去处。
到了现在,能问的都问过了,可犯人的去处如石沉大海一般。通南府就这么大,就算他们藏得再好,也该有蛛丝马迹才对。
何况,星纹神兵的打造如此的精密复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造出来的。高温火焰需要特制的炉子,瞬间淬火需要冰水。
而冶铁,锻造,一整套生产流程是一个复杂精密的工序。不可能那么的无声无息!但十天了,在通南府周边找不到半点神秘异常的地方。
而老人的一番话,却让陆笙豁然开朗。
通南府还有海外诸多岛屿啊!如果工厂设立在岛屿上,当然能神不知鬼不觉。那些犯人被送出了海,自然就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眼。
想到这里,陆笙的心更加的迫不及待了起来。
“老人家,你过来讨债,可有和谁说?你的行程可有暴露?”
“没有啊,除了俺们村的人知道,没对谁说……”老人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卢剑准备就绪,陆笙将老人扶到马车之上,为了不引起注意,陆笙只带了十个人的小队前往知海村。
通南城中的路还好,但出了城,那道路就变得泥泞不堪了。昨天晚上刚刚下过的暴雨磅礴,到了现在路面还没有干。
从提刑司赶到知海村,花了两个多时辰,从上午出发,到了地方已经是下午了。
“咦,今天怎么就这么安静呢……以前,老朽还没到村口,我家的两只大黄狗早就跑出来接我了。怎么今天就不出来了?一定是跑到什么地方野去了!”
老人感觉气氛有些压抑,故而找了个话题说了起来。
“老人家,你也爱养狗?”
“喜欢啊!我和老伴都喜欢,不过我喜欢我家大黄,我老伴喜欢小黄。那两条狗聪明着呢,自从养了他们,我家就就再也没有陌生人敢进来。
上次海防军出三百文要把我家大黄下锅,我去他爷爷的,想动我家大黄,门都没有!大人,前面就是我们家村头了。
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人在村头盼着了……怎么都没来啊?原本应该还有泥娃娃的……”
“停车!”陆笙突然低声一喝,马车停下,周围是个玄天卫也拉住了马缰。
“大人!”众人疑惑的看了过来。
陆笙走下车,远远的望着眼前破旧却又温馨的小村庄。迎面的海风,带来了丝丝大海的咸味。
“你把马车带远一点。”陆笙对着一个玄天卫吩咐道。
那名玄天卫领命而去,而卢剑和盖英两人脸色猛然间一变。眼神中,闪过一道凝重的情绪。
陆笙不会无缘无故的停下,电视花火之间,两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脸色顿时一变,阴沉如墨。
马车晃悠悠的离开,玄天卫立刻结成队形,跟着陆笙踩着淤泥缓缓的向知海村走去。
进入村口,路边的草丛之中伸出了一条僵硬的狗腿。黄色的皮毛,在风中如荒草一般微微晃动。
村子很安静,安静的仿佛死寂一般。
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是紧闭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但陆笙知道,也没必要看了。
因为从村子的每一个角落之中,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个个身影。黑衣,蒙面,腰挎倭刀。
一个个倭寇缓缓的聚集,就像一部黑白的墨声电影一般。陆笙的眼睛扫过,大约三百个倭寇。
而自己这一次带来的,却仅仅十五个玄天卫。这还是算上卢剑和盖英两人的。
到了这一刻,陆笙都明白了!
幕后黑手,终于出手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
陆笙最终的视野,定格在倭寇面前的两人身上。再一次见到谢剑豪,他已经脱去了倭寇的伪装。一身华贵的紫衣,头戴炫丽的玉冠。
清风拂过,宽大的袖子在风中哗哗的舞动着。
谢剑豪的身边,自然是柳生烟男!
这个阵容,对付区区只有十五个人的陆笙,绝对算得上豪华了。而且眼前的谢剑豪,也不是昨天的鬼影刺客所能比拟。
陆笙虽然没有和谢剑豪全力出手过,但陆笙可以确定,谢剑豪是真真正正不下于步非烟的绝世高手。
无论是剑道,还是剑招,都已到达的绝顶之巅。如果再加上身边的柳生烟男,这一次击杀,应该是十拿九稳。
幕后黑手,很会精打细算。
“陆笙!我等你很久了!”谢剑豪的眼神很兴奋,尤其是看到陆笙手中有剑的时候,更加兴奋了。这一战,他渴望了很久。
谢剑豪轻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知海村的村民呢?”陆笙阴沉的声音响起,透过的寒意如萧瑟的寒风一般。不仅仅身后的倭寇,就是柳生烟男也在那一瞬间浑身颤栗。
“对,就是这样……就该这样……这样的你才配与我一战……很好……”谢剑豪激动的浑身颤抖,手中的剑,不断发出了咯咯咯的脆响。
“陆笙,这个时候你还不忘扔掉你的伪善关心那些所谓的村民?你觉得我们在这里等你,村民还能等到你来么?”柳生烟男脸色狰狞的笑道。
“那我一定把你剁成肉酱!”陆笙别过脸,给柳生烟男投去一个眼神。
眼神如死亡凝视一般,带着陆笙杀道的剑意。柳生烟男脸色一变,刹那间冷汗溢满额头。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柳生烟男如坠冰窖。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陆笙不仅仅是玄天府的高官,他还是……剑圣陆笙。
一个如明月当空的名字,一个武功登峰造极的高手。
“我希望能与你公平一战!所以,我特地留下了知海村村民的命!”谢剑豪缓缓的开口说道,“我们之间,今天必定有一个人会长眠于此,胜负的赌注,就是知海村一百十二条命!如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脑残粉无药可医
陆笙没有回答,因为此刻谢剑豪他在的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谢剑豪依旧怀抱着他那把如齐眉棍一般的剑,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一寸一寸的抽出。剑身寒光闪动,凛冽的剑意扑面而来。
陆笙手中的剑突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也许是不甘对方的挑衅,竟然挣脱了陆笙的手狠狠的刺入脚下的泥土之中,直至整个剑鞘都没入泥土之中。
手掌张开,哐的一声如龙吟一般的脆响。
寒铁剑跳出剑鞘,落到陆笙的手中。一刹那,陆笙的气质发生的本质的改变。
如果剑未出鞘的陆笙,是公子如玉。那么寒剑出鞘的陆笙,却是秋叶萧瑟。
如果此刻有一个诗人路过,看到陆笙的背影也许会突发而感,流露出一句无边落木萧萧下……
夺命十三剑为杀道之剑,但却不是嗜杀之剑。杀道,就像秋季,落叶枯荣,荒草黄沙。
此刻的陆笙,在谢剑豪的眼中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眼中的寂寞和萧瑟,写满了沧桑。而每一个成名的高手,一定是充满故事和传奇的一生。
谢剑豪笑了,手中的剑,仿佛退去了斑驳,剑身一寸寸的剥落,露出了被包裹在剑身里面,真正绚丽的剑身。
剑身上,星光璀璨,如镶嵌了无数碎钻一般动人心魄。
“星纹铁……”陆笙低声吟道,看向谢君豪的眼眸,却闪过一道怜悯。
柳生烟男寂静的看着眼前两张青涩的面孔,二十来岁,却风华绝代。灵力支柱,冲破云霄。
这两人,将来一定能成为神州武林的中流砥柱,但现在,柳生烟男却要将他们彻底的摧毁。
柳生烟男的刀,是妖刀,通体鲜红,仿佛浸透了鲜血一般。
这把刀,有一个传奇的名字,为村正!
柳生烟男完全有资格拥有一把像谢剑豪一样的星纹神兵。但是,他最钟爱的还是这把充满传奇的妖刀。
“剑南死了么?”
这句话,柳生烟男不该问出来。在决战的前夕,他不能动摇心神,他需要将自己的心冰封,将自己的生命弃之于脑后。
因为倭国的武功讲究一击必杀,生死也许就在呼吸之间。所以决战之时,不仅仅要保证身体处于巅峰状态,就连呼吸,心情,都必须极度宁静。
可是,他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柳生剑南,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哪怕他儿子一定死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死了!”盖英冷冷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也没有半点委婉。两个字,说的如此的干脆。
虽然心里早已知道,留在土隐门的柳生剑南必死无疑。但真的听到答案,柳生烟男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能接受现实。
举在身前的刀,微微一颤。
“你杀的?”
“不是!”盖英很诚实。
卢剑眼睛微微眯起,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柳生剑南……死的老惨了……是被我们乱刀砍死的。
死的时候,跟一条狗一般,趴在地上求我们放过他。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对倭寇向来都不会心慈手软,所以我们一人一刀,把他砍成了肉泥……”
柳生烟男的刀颤抖了,剧烈的颤抖。但他的脸上却很平静,看不出一点怒意。
卢剑知道,他的话起作用了,就算柳生烟男的脸色装的再平静,但他的呼吸却已经乱了。
“那么……你们都去死吧!”
一道刀光,化作天堑斩落,仿佛要将大地一分为二。
“轰”
无尽的刀气,如透过树叶的斑驳阳光一般炸开,气浪升腾,浓烟炸起。
谢剑豪的剑,突然动了,整个剑身仿佛通了电一般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如烟花在空中炸开一般绚丽动人。
他的剑法是华丽的,甚至是华美的,让人不禁深陷其中。而任何人一旦陷入这梦幻一般的剑法之中,那么他也会在无声无息中含着笑容被杀死。
陆笙眼中闪过一道惊异,这倒不是被谢剑豪华美的剑法所吸引,而是谢剑豪的剑法,他看到了天外飞仙的影子。
因为陆笙的天外飞仙,就是那种如梦幻一般令人迷醉的剑法。但谢剑豪的剑,却比天外飞仙差了很多。谢剑豪的剑,虽然同样的绚丽梦幻,但却没有天外飞仙的出尘剑意。
去留无意,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宠辱不惊,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这才是叶孤城坐在白云之巅,领悟出来的天外飞仙。
谢剑豪的剑,顶多算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但谢剑豪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剑法,更满意陆笙陷入沉思的表情。
当陆笙的眼前,孔雀开屏。无数霞彩,在视野中绽放的瞬间,陆笙出剑了。
仿佛长虹贯日,一颗流星刺入无尽的霞彩之中。
刚刚还把得意挂在脸上的谢剑豪,脸色猛然一变。
陆笙剑未到,但剑意却已经破到眉梢。那一剑好快,快的谢剑豪来不及变招,只能暴退。
身形仿佛被按下了倒放一般,刹那间还是急速向前,一瞬间人已经后撤了三丈之多。
谢剑豪脸色变了,眉心之中传来一丝刺痛。轻轻的伸出手,拭去眉心蜿蜒流下的一丝鲜血。
差一点,就死了!谢剑豪心有余悸的想到。
“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我面前作死的?”陆笙的眼神恍若在看一个白痴。
到了谢剑豪急速暴退的时候,陆笙明白了并非是谢剑豪的剑法真的和天外飞仙这么像,而是这货,纯粹是在作死。
当初柳青云和步非烟决战的时候,谢剑豪一定在场。所以,他一定看到了那一道从天而降的天外飞仙。
那一剑的震撼,至今依旧是传奇。
也是那一刹那的芳华,让陆笙得到了一大票的粉丝,并获得了剑圣的称号。
可陆笙没想到,那一夜,除了俘获一大票吃瓜之外,竟然还俘获了谢剑豪这个三十年前的南剑神。
陆笙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方才那一剑,本就不是谢剑豪的剑道,而是他模仿天外飞仙。
手残者,剁手可愈,脑残者,无药可医。天外飞仙,这是能模仿的招式么?要不是谢剑豪跑的快,陆笙一剑能让他含恨而终!
“不对……你这一招不是天外飞仙……不对……”谢剑豪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剑招不对,剑意也不对……
“谁和你说,我只会天外飞仙了?”陆笙无语的看着陷入纠结的谢剑豪。
正在考虑要不要趁机给他来一下的时候,谢剑豪突然抬起头,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陆笙。
“你为什么不用天外飞仙?你忘了你的剑圣之名怎么得来的么?”
“你是第一次和人交手么?我用什么招式,与你何干!”陆笙话音落地,身形突然一晃,人影闪动,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谢剑豪的身前。
“第一剑”
一道肃杀之剑,瞬间炸亮,仿佛整个世界都阴沉了下来。
无边黄沙飞舞,黑云压城欲倒。
夺命十三剑,终于第一次展现在这个世界。
一剑连着一剑,如死神的追逐一般,目标不死,剑势不止。
面对陆笙的死亡之剑,谢剑豪的剑法终于变了。长剑舞动,在手掌之中急速的旋转滑动。仿佛手掌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长剑。
剑光闪动,将谢剑豪的身形完全吞没。在剑光之中,谢剑豪的身影突然间变得无比的朦胧。仿佛被扭曲了空间,被隔离到了世界之外。
陆笙的夺命一剑,狠狠的刺入剑光之中。这一剑,却像是一剑刺入中一般,剑刃发生了诡异的扭曲,如截断了一样。
陆笙心底顿时骇然,之前果然还是小看了谢剑豪。这个在三十年前,可是被称为南剑神的人物。
这,也才是谢剑豪真正的剑道,剑光撕裂空气,甚至扭曲了空间,他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镜花水月一般。
陆笙一剑几乎擦着谢剑豪的耳朵略过,身形如烟,与谢剑豪擦肩而过。
身形瞬间闪动,第二剑没有半点停顿的激射而出。这一剑,陆笙改变了目标,而是选择范围更大的胸膛。
长剑带着无尽的肃杀,狠狠的刺入谢剑豪的剑光之中。扭曲的身影,如水中倒影,斑驳了阳光,驱散了倒影。
剑,从谢剑豪的胸前没入,但仿佛刺入了一团影子一般。陆笙身形如烟的穿过谢剑豪的身体,心却在那一刻提上了心头。
一道气机,瞬间向陆笙的后背袭来。这一剑,没有给陆笙半点喘息的机会。
不过陆笙,并不需要喘息。夺命十三剑,不会给对手喘息,也不会给自己喘息。
背后出剑,剑若激光。
一声脆响,一团火星,如烟花一般炸开。
陆笙的身形暴退,化作柳絮一般轻轻的落在头顶的屋檐之上。
谢剑豪的周身已经没有了剑光,但他的身影,却依旧朦胧。不是他已经收了剑,而是他的剑太快,超过了人的视线。
“你还不打算施展天外飞仙么?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谢剑豪的声音有些愤怒,如上次那般被陆笙看不起的愤怒。
上次陆笙说忘了带剑,所以谢剑豪不甘的离开了。可这一次,陆笙带了剑,却还是不愿意施展那令人着迷的一招。
对那一招的渴望,超过了谢剑豪的现在的使命,他想再见一次那一招的炫美,哪怕死在那一剑之下,谢剑豪也能带着微笑去死。
“听说过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么?”陆笙淡淡的问道。
“天外飞仙?”
“夺命十三剑!”话音落地,陆笙的身形突然从空中越下。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这辈子不行,下辈子吧
在试探了两剑之后,陆笙已经明白了谢剑豪的剑法虚实。顾左不顾右,顾前不顾后,动则虚之,静则实之。
陆笙的身形,突然在空间变换,仿佛施展了分身术一般。陆笙瞬间分出了数道身影,每一道身影,在虚空之中施展出不同的剑法,每一道剑气,攻击的方向也不相同。
“哼,虚张声势!”谢剑豪冷冷的喝道,身形如水波荡漾。任由陆笙幻化的身影,攻向自己。
剑法缭乱,杀意纵横。又有谁,能面对刀斧架于咽喉而面不改色?只要是对生还有留恋,他就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谢剑豪心中一紧,但他也明白,陆笙的剑,是虚张声势。真正的杀招,一定隐藏在这些幻影之中。
谢剑豪闭上了眼睛,感应着陆笙剑招之中真正的杀意。
突然,一道凛冽的剑意凝结在自己的眼前。杀意凝为实质,如剑气一般清晰可见。
谢剑豪猛然间睁开眼睛,在睁开眼的刹那,他看到了一道剑光。剑光朴实无华,却又那么的令他心悸。
叮叮叮
清脆的交击声响起,无数火花在陆笙的眼前炸亮。
仿佛夜空中洒落的星如雨。
谢剑豪的脸色变了,变得面无血色。
因为这一刻,他无论如何躲,如何扭曲空间,陆笙的剑仿佛自带锁定一般,将他牢牢的锁定在原地。
“嗤”
如疾风吹过峡谷,如苍鹰划破苍穹。
隐约的陆笙,身形终于定格,定格的陆笙,静静的站在谢剑豪的身前。
谢剑豪茫然的张着嘴,怔怔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陆笙。缓缓的低下头,看到一个剑柄,停留在自己的胸前。
陆笙的剑,已经深深的刺入他的胸膛,穿过他的后背,露出一湾冷酷的秋水。
“你这一剑……不在天外飞仙之下……”谢剑豪张了张嘴巴,有些感慨的说道。
“本来就不差!”
“不愧是剑圣之名……但是……我真的还想见识一下天外飞仙……这……算是我……临终前的请求……”
遇到这样的脑残粉,陆笙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轻轻的伸出手,抵在谢剑豪的肩膀。
“这辈子没机会了,要不下辈子吧?”
说完,轻轻的一送,谢剑豪的身体,直挺挺的倒下。
当年赫赫有名的南剑神,沉寂三十年,却不想以这样悲惨的方式落幕。想起自己的前世,不也如此?赫赫有名的罪恶克星,却被人推下高楼。
叮叮当当的激战持续在继续,卢剑和盖英两人联手,竟然才和柳生烟男战个平手。柳生烟男的武功,果然超乎陆笙想象的强,但卢剑和盖英两人的表现,却让陆笙很是不满。
两人各自施展各自的绝学,丝毫没有联手作战的配合。轻声一叹,收起感慨,身形一闪,人烟已经消散。
“柳生一刀斩”柳生烟暴喝一声,倭刀狠狠的斩下。
但突然,柳生烟男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身形一顿,错愕的脸上,还挂着浓浓的不信。
柳生烟男僵硬的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背后一身红衣的陆笙,眼眸中露出浓浓的愤怒。
“堂堂剑圣……竟然背后偷袭……卑鄙……”
“卑鄙你个鬼,你在我眼中,根本就没偷袭不偷袭的。”陆笙抽出剑,给卢剑盖英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
看着这眼神,卢剑似乎明白了,而盖英却依旧一脸茫然。
两人交手的时候,竟然还想着江湖比武时的光明正大。一人上前,另一个就在身边掠阵。
这在陆笙看来,就特么就是白痴,掠个屁阵?队友在前面吸引火力,你还不赶紧补刀?
至始至终,三百倭寇都一动不动。没有趁着交手,对玄天卫进行击杀,也没有因谢剑豪之死而选择撤退。
而当一切尘埃落尽的时候,这群倭寇又一个个抽出了腰间的刀。倭刀如林,寒光闪动。
虽然知道这群人被洗脑的很彻底,但陆笙还是想废话一句,“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杀!”
“杀!”倭寇齐声发出一声呐喊,化作洪流向陆笙冲来。哪怕明知道螳臂挡车,哪怕明知道以卵击石。但他们冲的决绝,冲的义无反顾。
十五年的洗脑,哪怕他们身体里流着的是神州的血脉,但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陆笙的剑,轻轻的抬起,剑光一闪,无数剑气如流星一般激射而出,一道道剑气,穿过一个个倭寇的胸膛。血花激射飞舞,没有人还能继续站着。
三百倭寇,一剑全部击杀。但陆笙此刻,却没有半点成就感,只有感觉到浓浓的悲哀。
这一刻,他终于有点懂当年谢晓峰为何要在巅峰的时候选择隐退江湖。因为,他不想再杀人,他受够了手中沾染的鲜血。
“嗡”
脑海中一阵颤动,白光一闪而逝。
两张卡片,出现在陆笙的脑海之中。
陆笙没有立刻打开卡片,而是命玄天卫四下寻找被倭寇劫持的知海村村民。虽然谢剑豪说他们的生命是与陆笙决战的赌注。可陆笙不敢相信倭寇的信用。
“大人,找到了”
随着一声惊呼,陆笙连忙上前。远远地,看见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百姓从一间破败的房屋之中被放出。
这是海神祠堂,是知海村用来祭奠海神的地方。当村民们惊魂未定的出来之后,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尸体,一个个又发出了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声。
“大家不要怕,我们是朝廷的人,他们都是倭寇,你们得救了。”
“谢谢……谢谢……”
反应过来之后,一众村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对着陆笙跪拜磕头。
“吓死我们了……还以为没命了呢……朝廷的军队,还是厉害,这么多倭寇,都杀了……”
“倭寇有没有伤你们性命?”陆笙连忙问道。
“没有……没有……一开始一个倭寇说要把我们都杀了,可是另一个人说不行,然后把我们关在祠堂里。那个好心的倭寇呢?他可是个好人啊……”
陆笙嘴角微微抽动,果然应了那句话,恶人哪怕偶尔发了善心,都特么能摇身一变成了好人?
在老头的指引下,陆笙果然看到了被他们遗弃的墙角的星纹铁矿。陆笙命盖英将星纹铁矿和老人的供词立刻送回去,并通知沈凌封锁近海地区的所有交通。
陆笙不信老人是被人指使的前来要债,最大的可能是对方有人盯着提刑司,老人出现之后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如果这么算的话,就算海防军接到撤离的通知,他们的反应速度也没那么快。三千人海防军,而且已经烂到根子上的海防军,陆笙不怕他们能翻了天。
荒草枯杨,也许就是形容眼前的海防军军营。
但是,陆笙真的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让海防军转移,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切断陆笙追查的线索。
陆笙一直听说过一句话,好男儿当马革裹尸还。身为一个军人,战死沙场是他们的荣耀。但不是……像眼前这样,被人当做屠宰的牲畜一般,屈辱的杀死。
偌大的军营,此刻已然死寂。
旗杆上停留着几只等候美食的昏鸦。血色染红沙场,尸体铺满大地。
而这些曾经的军人,手边竟然连一把兵器都没有。
这绝对不是敌人将他们杀死之后,取走了他们的兵器。而是他们,真的手无寸铁,而后被人集体的屠杀了。
每一个人脸上定格的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恐惧,迷茫和不信。
到了死,他们都不信自己为什么要死。到了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该死。
身为军人,为战争而生的军人,竟然会露出迷茫,露出不信?
真是讽刺,天大的讽刺。
就算不能做到顶天立地的死,但也至少知道,自己的死怨不得别人。因为他们是军人,战死才是他们的荣耀而不是露出老百姓才有的那种冤屈的表情。
“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卢剑对着愣神的玄天卫喝道。
“不用了!”陆笙低沉的声音响起,眼神扫过这片修罗场,“没有活口了!通知沈凌过来吧,多叫点人来。”
沈凌来的很快,甚至是踏着飞剑过来的。
当他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最开始的也是错愕,而后是是愤怒,但最后剩下的却只有悲哀。
三千海防军,被人杀死的时候手无寸铁,这算耻辱么?
“这群人……真特么什么都敢做啊!三千海防军,说灭口就灭口?他们这是在造反,造反呐……”
“他们既然敢打造星纹神兵,还在乎造反么?尸体怎么办?就地火化?”陆笙低声问道。
“不能火化,海防军归属于军部,需要通知军部,而后由军部发出处理指令,我们不能越权。”
“可这么热的天,会发生疫病的……”卢剑迟疑的说道。
“也是,要等军部的处理意见下来,谁知道过了多久?有没有什么办法,即能保存尸体,有能不会引发病变的?要不,我们找些生石灰过来,把他们都腌制一下?”
“没那么麻烦!”陆笙收回心神,淡淡的一笑,剑气闪动,一道剑光呼啸而过,一阵狂烟升空,校场之上,出现了一个三百米见宽的巨大坑洞。
“将尸体都扔进去吧。”
“还是埋了?等军部过来怕是都烂了吧?”
“扔进去就是了,我自有办法。”
玄天卫联手帮忙,三千尸体全部都扔进坑洞之中。而后又重新盖上泥土。
陆笙缓缓的走上坑洞之上,突然抬起拳头,一阵白光闪动,陆笙一拳狠狠的轰下。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残神功和玄铁重剑
气浪从陆笙的拳头之上席卷而出,无数晶莹的冰霜飞速的从拳头上蔓延开去。
寒烟升起,如掀开蒸笼的瞬间,恰如仙云升腾,宛若梦幻。
晶莹的冰霜,眨眼间覆盖了整个坑洞,如霜之哀伤狠狠的刺入大地创造的永恒世界。
沈凌惊诧的盯着陆笙,心中突然莫名感触。还记得一年前他们在沪上府的时候,陆笙似乎和自己还是旗鼓相当呢?
一年来朝夕相处,让沈凌彼此习惯,倒是忽略了陆笙什么时候突飞猛进到这等地步。如今,一拳之力冰封天地,就是步非烟也一定做不到吧?
也许除了那顶尖的一小撮,陆笙应该是红尘俗世中最接近的人了吧?
“回神了!”陆笙伸出手,晃了晃沈凌的眼帘。
“回去了!”沈凌复杂的看着陆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心底却是有些莫名的失落,即对陆笙能如此快速的成长感到高兴,但同时为自己有些哀怜。怎么说,自己可是堂堂南陵王世子来的……
寂静的夜空,星辰忽闪忽闪。夜空下的通南府,如沉睡一般安静。
陆笙盘膝在床上,精神力集中在脑海中的两张卡片之上。
上午罚恶令开出的奖励,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看。
翻开第一张卡片,“技能卡,天残神功,出自如来神掌!”
陆笙睁开眼睛,眼眸中有点懵逼。
天残神功?没听说过。出自如来神掌?但特么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来如来神掌啊?
对天残神功,陆笙的确没有什么印象。对于如来神掌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星爷的那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但星爷电影系列的武功仅限于他的电影,和真实的肯定不一样的。就好比降龙十八掌,绝对没有一掌叫什么龙马精神。
更不会有前面第十七掌合起来,就是第十八掌的说法。亢龙有悔,不过是降龙十八掌之中的一掌而已。
所以陆笙虽然钦慕功夫之中如来神掌一掌能拍死一只大蛤蟆,但也知道真正的如来神掌肯定没有这么夸张。
可这天残神功是什么东西?陆笙犹豫的不敢点,万一是个内功心法把体内的长春不老神功替换了,那就真没地方哭了。
好在卡片下还有功法介绍,这天残神功,竟然如乾坤大挪移一般是一种运进的法门,而攻击的方式几乎都在腿上。
天残神功,是一种腿法!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风神腿厉害,但至少比降龙十八掌高出一个档次。
降龙十八掌为外门掌法,刚猛霸道,运劲法门形于言表。而天残神功是内劲法门,运功之前毫无征兆,而一旦发动攻击,就是石破惊天。
精神力集中在技能卡上,卡片瞬间化作星辰破碎,如星空夜放花千树一般,坠落成星如雨。
点点星辰,化作虚影,每一个虚影全身透明,运劲法门在虚影中流转,每一个虚影都在施展一套腿法。
陆笙之前的武功几乎都在这双手上,无论是拳法,掌法,爪法,甚至手执寒铁剑,夺命十三杀依旧是手上的功夫。
他从未想过,人的两条腿竟然也能这么的灵活,竟然也能施展出这么诡异多变的武功。
但陆笙又有些失望,就算修炼了天残神功,用到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了。论威力,并不比天霜拳强,论杀伤力,也比不上夺命十三剑。这套武功的唯一作用,似乎就是补足陆笙武学体系的空白。
就好像有些技能并不是一个人必备的生活技能,也不靠这个讨生活,但是他就会。多了一份才艺罢了。
反正技能卡已经发下来了,不激活也不能扔。
陆笙缓缓的站起身,突然身形一闪,人已经从床上站到了床下。
这一幕发生的仿佛穿越了空间一般,就连陆笙的脸上,也定格着惊惧。
方才那是陆笙下意识的想要下床,可是,这真的只是一个想法而已……陆笙还不至于装逼的下个穿都要施展身法的地步。
可是方才,心念一动,人已落到了床下。脚底传来一丝清凉,陆笙没有穿鞋子甚至没有穿袜子。
“这是……怎么回事?”
陆笙收回了意识,心神沉入到内海空间之中。一刹那,陆笙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这个结果,真特么意外。
陆笙一直认为,他的凌波微步是他众多武学之中,最实用的武功。一直以来,但凡与人对敌,都会施展凌波微步。
这种如舞蹈一般美丽,如仙人一般出尘充满仙气的步法每一次出现都能惊叹世人。但凌波微步,同样过于行态了。
不止一次有人问陆笙,为何要做出如舞蹈一般姿态?完全可以放弃美观达到更快的。
陆笙很想说,我特么也想知道为什么啊?也许逍遥子的脑子里有坑。但陆笙对此无力改变。
在面对谢剑豪的时候,陆笙已经发现,在这样的高手面前,凌波微步的速度已经没有什么优势了。而凌波微步的飘渺,也在这等高手眼中就是多此一举。
但在激活了天残神功之后,外在步法,竟然可以被运劲法门替代。凌波微步之所以能达到飘渺如仙,变幻莫测的作用,就在于踏出步法的同时,迎合五行八卦,并又是一套蓄力运进的法门。
之前陆笙只能做到八卦外相,而现在,陆笙竟然可以做到八卦内向。
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概念,换而言之,八卦外相为目标作为五行八卦的阵心,而内八卦之后,阵心就是自己,八卦自在体内向外扩散。用形象点的说法,就像风后奇门一般,无视规则而改变规则,我既是规则之主,八卦方位,随我而动。
这样的直接表现就是,陆笙的凌波微步可以无视过程而直接达到结果。省略了飘渺虚幻的身法,直接抵达到彼岸尽头。
一步天涯,咫尺天涯……
陆笙心中默念,心念一动,人已坐在了桌旁。
轻轻的拿起茶壶,给自己缓缓的倒了一杯茶。陆笙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一下。
这个奖励本身,并不是那么强大,但却在和凌波微步结合之后,直接将凌波微步催动到了道的境地。
现在陆笙的身法算什么?飞雷神?移形换位?瞬间移动?
收回激荡的心神,陆笙缓缓的将精神力集中在第二张卡片之上。既然第一张卡片已经这么力,陆笙对第二张卡片的期望值已经不高了。
“道具卡,玄铁重剑,出自神雕侠侣,为杨过在剑冢获得的兵器,乃千年玄铁铸成,净重八十斤。”
玄铁重剑?给我了杨过用什么?
陆笙有些懵?虽然陆笙知道剑道循序渐进会有举重若轻这一步,但是……自己的剑道修为早就过了这一阶段。
自己用,显然不合适。再者说,老子好歹也是名动天下的剑圣,举着一把百来斤的重剑?不合适吧?
送人?陆笙想来想去值得自己送罚恶令出品的也就两人,陆狸和步非烟。但送两个软妹子玄铁重剑?陆笙还没疯。
至于卢剑盖英等,那还不够格!武功可以送,毕竟送了自己不会少。但这玩意……送了还真不舍得。
精神力集中在卡片上点击激活,脑海中白光一闪,突然间,陆笙的眼前出现了无数星辰,星辰旋转汇聚。渐渐的,一把漆黑古朴的长剑出现在陆笙的眼前。
长剑入手,有些压手。单凭力气,还真的很难拿起这把剑。内力涌动,玄铁重剑就仿佛寻常剑一般轻易的被陆笙握在手中。
玄铁重剑不愧是玄铁重剑,单单剑身就有巴掌一般宽,剑身的厚度,最厚的地方都抵得上普通宝剑的剑宽了。
剑身长五尺,比谢剑豪的剑还要长了一尺。两边没有开刃,剑尖也仅仅是个半圆。这种剑,开不开刃的威力差不多,反正一剑下去,谁都得跪。
剑身剑柄,通体玄铁打造,虽然漆黑其貌不扬,但闪动着莫名的寒光。
“好铁,真特么是好铁!”陆笙伸出手指轻轻一弹,剑身颤动,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龙吟之声。
“这么重的铁,要是不用有点浪费,要不……把他熔了,这材料,足以打造三把神兵利刃了。铁甲宋不是空有屠龙技却无龙可可屠么?要不……交给他打造三把剑?嗯……叫什么剑呢?倚天?屠龙?不好,太俗气……”
通南府郊外,一间破旧的土地庙之中。
篝火摇曳,如鬼影起舞。
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将这个土地庙渲染的跟鬼屋一般。
“嗝嗝嗝……”一阵发自喉咙深处的痛苦叫声响起,**的手臂上,青筋虬结狰狞。
“啊”
突然,男子仰天发出一声嘶吼,伸直的手臂中,血花迸现。从脉门之中迸射出一道剑气,剑气激射,冲破土地庙的墙壁飞向了远方。
仰天嘶嚎的男子瞪着迷茫的眼睛,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无力的垂下头,望着耷拉的手臂剧烈的喘着粗气。
“啧啧啧……好好的一条手臂……就这么废了……真可惜!”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仿佛老旧的木门被推开,那种吱嘎到牙酸的声响。
“谁?”
土地庙的破门口,青烟缭绕。
一张雪白的帐床,缓缓的从树荫之中飘来。鬼影刺客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警惕的看着如鸿毛一般缓缓飘落的帐床。帐床下,八个魁梧的壮汉一动不动的抗着,手中的帐床仿佛是纸糊的一般。
“你其实不用那么心急的,再晚一点,也许你这条手臂就保住了……”
“你是谁?”鬼影此刻冷冷的喝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蓝色火焰,深蓝战火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你被陆笙一剑废了手臂,难道你不恨他么?”
“不恨!”鬼影刺客淡淡的说道。
“那你不想报仇?”
“不想!”
帐床上的很沉默了许久,再一次开口问道,“你不想赢他?”
“想!”
“可是你的手废了,再也不能拿剑了。”
“我还有左手!”
“嘎嘎嘎……”尖锐的笑声响起,听得鬼影刺客眉头紧紧的皱到一起,“你的左手,需要多少年才能达到右手的地步?五年?十年?到那时候,陆笙早就远远的甩开你了。你一辈子都赢不了他……”
鬼影刺客陷入了沉默,低着头看着眼前的篝火。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么?”
“因为我技不如人……”
“但在我看来,并非如此!我这里有一封信,你且看看。”
话音落地,帐床突然飘起一道劲风,掀开白纱帐一角。一封信,激射而出缓缓的飘落在鬼影刺客的面前。
鬼影刺客疑惑的抓起信,展开一看。仅仅看了一眼,眼睛骤然间瞪得浑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已入剑道,但却为何在陆笙的面前一招即败……原来是这样……”
“你明白了?”
“明白了,我缺了剑招!而不是剑道。”鬼影刺客的激动的浑身颤抖,突然,整个人都消沉了下来,“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尖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在别人眼中,你的伤既是绝症。但在我主人的眼中,你的伤算得了什么?嘎嘎嘎……”
“你要我做什么?”
“我不要你做什么!我只想给你一个承诺,承诺将来再给你一次和陆笙决一死战的机会……”
“我不相信天下有白吃的饭,我想要得到,就必须得有付出。你看中我什么?”
“嘎嘎嘎……我可没资格看中你什么……我也不配。但是我主人却看中了你的武功,而且,你也需要武功不是么?”
“合理!但是……我有我的规矩!”
“我明白!你卖命是为了钱,但不会为钱而卖命。同样,你可以为我做事,但我绝对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好!我答应了。”
“那就跟我来吧,我们要走了……”
“在半个月前,薛老板的产业就已经全部转移了,留下了几个空壳子的产业来迷惑我们的视线。其实,他早就打算跑路了。”
沈凌愤恨的拿起一叠资料甩在陆笙的面前,“亏我们还小心翼翼的,生怕打草惊蛇。你在做什么?”
沈凌好奇的凑过来,看着陆笙在纸上写着他根本就看不懂的天书。
“我在计算,以现有的科学条件,怎么样才能燃烧出温度超过四千度的火焰。”陆笙放下笔,微笑的看着沈凌。
“从知海村一役,我已经断定星纹神兵的工厂就在海外。薛老板会提前撤离本来就在情理之中不是么?那些挂在薛老板旗下的产业,不过是为了给那张暗中的网络打掩护。
其实,所谓的薛老板,就是瑜贵妃的代言人。现在他们暗中的生意被我们抓破,自然应该以此脱胎换骨了。
这样既能保存原有的产业,还能保护瑜贵妃。无论我们怎么追查,所有的一切都是薛老板做的,和瑜贵妃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我们都知道和她有关系,我们没有证据拿她没办法。”
“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是不可能算的,星纹神兵的工厂还没有找到,我们还不能向朝廷交代不是?但要借此机会扳倒瑜贵妃,你还是别想了。除非,能将那薛大老板活捉,而且他公然指认瑜贵妃。
不过他已经跑了,这个时候谁知道他在神州的哪个旮旯里?而且,想借此机会扳倒瑜贵妃,你说了算么?这件事,只有皇上说了才算。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先立己身,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能看清这个世界。
以前我一直以为,除恶务尽!只要是自己遇到了,无论他的后台是谁,多么硬的靠山,我都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最好能,尽其功,绝其事。
当初我们是怎么笑看这个江湖的?满江湖豪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妄图指点江山替天行道?我们笑他们自不量力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自己。
何尝不是在做自不量力的事?我不过是一介六品芝麻官,还妄图以一己之力左右皇座之上的想法?不是我们说的不对做的不对,而是我们没有认清自己的力量能不能做这样的事。
如果你现在是南陵王,并且有四象家族唯你马首是瞻,你当然可以以此扳倒瑜贵妃。可是,你有想过,这么大的案子,为什么是你和我两人查办?因为我们是被握在手中的刀,而不是握刀的手。杀不杀人,我们说了不算。”
沈凌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男人,恍然发现,原来身边的人都在不知不觉的改变,惟独自己还没有变,还是那么的天真。
沈凌不傻,他当然明白陆笙说的道理。应该这样的,这样才是对的这种话本身就是幼稚。对错,谁都知道。但世上的事不只是对错能衡量的。
瑜贵妃牵扯到星纹神兵一案,应该把她拿下调查。从法理上来说没半点毛病。只要证据确凿,就该依法治罪,那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真实的情况谁敢去掀开那一张遮羞布?就算有不怕死的掀开,也有可能被重新捂上。而那个掀开的人,也许就要流浪天涯了。
陆笙经过这一年多,渐渐的适应了君主集权时代的规则。这个世界,没有发达的自媒体,没有爆炸的信息。就算你做了一个卫道者,也许还会被钉在耻辱的历史上。因为书写历史的笔,不在他陆笙的手中。
陆笙并不觉得这些妥协侵害到了什么?天下恶人那么多,应该先挑软柿子捏。打铁,还需要自身硬,在自身不够硬的时候,也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圆。
按照陆笙的想法,这件案子最完美的结局就是把那些爪牙全部都连根拔起,并且摧毁那个星纹神兵工坊,让整个江北道重新纳入到朝廷的次序之中,不再有谁驾临于法律之上。这就够了。
“下面我们该怎么做?薛老板跑了,他的所有产业都转型了。顶着瑜贵妃的招牌,我们谁敢动?”
“现在应该不是问我们该怎么办,而是该问皇上想怎么办……”陆笙低下头继续对纸上的公式写写画画。
要让火焰达到高温,那必须使燃烧的反应更加的剧烈。在更短的时间里,充分燃烧掉更多的可燃物质。氧化剂是必不可少的,而充足的燃料也是必不可少的。
经过演算,陆笙发现在这个世界很难做到这种工艺,克服工艺困难不是靠着公式短期内能就可以完成的,何况陆笙不信他们还有公式。那幕后的工厂,是用什么办法……
“你还没说你在算什么?虽然我看不懂,但我的见识比你高啊。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的上忙。”沈凌很装逼的说道。
“哟?”陆笙笑着抬起头,“见多识广的沈公子,你知道超过四千度的火焰怎么形成么?”
“什么四千度?什么样子的?”
“寻常火焰为红色和橙色,为三千度。黄色和白色的火焰,为四千度。青色和蓝色的火焰,为六千度。
而四千度,就是融化星纹铁的要求。你不也看过工部发来的星纹神兵打造条件么?我在想,有没有可能通过他们制造高温火焰的条件,来确定他们需要什么材料,并从这一条线索跟进到他们所在的位置。
毕竟明面上的线索,他们可能彻底的剪断掉。但这种高技术的层面上,他们未必会切断。也许他们会以为,没人想到他们用的什么办法,所以会产生侥幸心理。”
这可不是陆笙在异想天开,陆笙在前世抓过一个人,人送外号绝命毒师。他就是靠着世界独一无二的制毒手法而成为危害国家安全的毒枭。
但警方一开始无论怎么跟踪追查,都无法找到他的毒品来源。直到后来,发现他借医药贸易商的身份异常囤积药物才灵光一闪的明白,他的毒品不是从外面购买而是通过药品合成出来的,而且是世界独一无二的技术。
从而案件得以突破性的进展,七天之内将绝命毒师从上到下一网打尽。
“你说……不同颜色的火焰代表着不同的温度?”沈凌眼中精芒闪动,“那你可曾经听说过深蓝海军的名字从何而来?”
“难道不是因为大海的颜色是蓝色的……所以才有深蓝之名?”
沈凌对着陆笙笑了,那种你很傻很天真的笑容。
“深蓝海,是军部的番号,但同时,也是那张阵图的名字。深蓝海阵图,我和你说过。但为什么叫这么名字,我没和你说。
当年军部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孔雀东海升,坠落星如蓝,幽蓝鬼火下,枯骨尽成渣。幽蓝海军成名之战,就是三千水师对一万倭寇,五条战船,对倭寇十八条战船。
当时,无论实力,数量,装备,深蓝海军都远远不及倭寇。但是,当蓝色的火焰铺天盖地之下,十八艘战船尽数被焚烧成灰烬。甚至一战之后,连倭寇的枯骨都成烧成了渣。
深蓝海阵图,就是蓝色的火焰。”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三皇子的野望
“这么说,只要用深蓝海阵图,就能从容的融化星纹铁?工部被誉为最难仿制,最苛刻的条件……在人家深蓝海军眼中根本就是个笑话。”
“不是!”沈凌突然激动的站起身,“你的意思是能融化星纹铁的不只是光明神火?”
“能融化星纹铁的只能是光明神火……谁定的?有证明过么?”陆笙淡淡的一笑,“我方才说过,火焰的温度决定火焰的颜色。寻常火焰无法融化星纹铁是因为星纹铁的熔点比较高。
三千度的火,无法将星纹铁烧软。而四千度白色的火焰却可以。而白色的火焰已经是偶然才得,也许工部的大师根本就没见过其他的火焰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蓝色火焰之所以是蓝色是因为火焰的温度达到了你说普通火焰的两三倍,比工部的光明神火还要高所以可以更加容易的打造星纹神兵?”
“确实如此!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难办了。深蓝海军裁撤已经十几年了……而一个军阵,只需数百,甚至上千人就能成功祭起,用来锻造绰绰有余……”
“不,并不难办!”沈凌猛的一拍桌子,“深蓝海军在军部是特殊的,当年深蓝海军的每一个人都有实名登记编号。
每一个深蓝海军的去处,都有详细的记载。当年在裁撤之前,深蓝海的人数为三万人。此三万深蓝海军每一个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我立刻回报朝廷,让军部送来深蓝海每一个人的去处,归属。数百上千的规模,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的。”
当沈凌的一封奏报传入京城之后,整个军部瞬间如煮沸的油锅一般热气升腾起来。
那些应该下班回家的军部参议,军籍档案管理员全部开始加班加点的忙碌起来。
天瑜宫,瑜贵妃缓缓的走到窗前,望着天空的明月,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刚毅。
“儿臣向母妃请安!”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瑜贵妃依旧站在窗前并未回身。而青年,也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跪倒在地没有起身的意思。
过了许久,瑜贵妃才回过神来,“你起来吧。”
“谢母妃!母妃,您有心事?”
“是你父皇让你来试探本宫的么?”
“儿臣不敢!”扑通一声,三皇子再一次跪倒在地。
在这个强势的母妃面前,呼声最高的三皇子没有半点的底气。甚至面对母妃,他心底的惶恐比面对父皇更甚。
所有的皇子,几乎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皇帝日理万机不可能亲自管教,宫里的下人们更是不敢对皇子说教。而后宫的那些嫔妃,哪一个心里不清楚母凭子贵的道理?
哪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有几个舍得打骂说教的?
但惟独瑜贵妃,对自己儿子下手起来那叫一个狠。
只要三皇子犯了错,瑜贵妃绝对会棍棒伺候。还记得小时候,三皇子还是三王子!一时异想天开,觉得风筝能飞上天,那么也能带着人上天。
自己不敢尝试,就让王府一个小太监乘风筝。那个小太监,在王府中那么的微不足道,甚至他的命在他人眼中还没一只老鼠值钱。
那个小太监很不幸的摔死了,三皇子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仅仅冷冷的交代了一句处理干净就又跑到一边玩去了。
但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却等来了他一生中最痛的惩罚。
大雪天,天寒地冻。三皇子穿着单薄的衣裳,跪在家门外。瑜贵妃亲自拿着藤条,狠狠的抽,把衣服都抽烂了。
打完,瑜贵妃问他,知道为什么要打你。
三皇子委屈的说,是自己不该贪玩。
之后,瑜贵妃又用藤条狠狠的抽,抽的三皇子痛得满地打滚。
那一夜,甚至惊动了皇宫。而也因为那一次,瑜贵妃才有了强势之名。
先帝和现在的太后匆匆从皇宫赶来,看着宝贝孙子被打成这样顿时怒火中烧。太后当即下令要姒铮废了这个狠心的母亲。
但瑜贵妃半步不让,养儿不教,慈母之过。倒是先帝和姒铮最先冷静了下来,好说歹说将瑜贵妃安抚了下来。
三皇子原本以为,老爹爷爷奶奶都替自己求情,这一劫应该平安度过了。但还没睡着,瑜贵妃又拿着藤条阴沉的踏进了他的房间。
瑜贵妃就是这么强硬,说打你,一定要打你,不打到你认识到错在哪,并且留下永远不会忘记的阴影,绝不罢休。
那一天,三皇子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这个人多么低贱,他的命同样是珍贵的。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哪怕是九五之尊,你也不能把人命当做儿戏。
从此之后,三皇子再也没有枉顾一条人命,再也没有在瑜贵妃的面前挺直过腰杆。
旁人只知道瑜贵妃这么一闹,恶了先皇当今太后。却不知道,因为她的这一闹,才让姒铮在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
在这千年大劫的紧要关头,大禹皇朝不需要雄才伟略的圣君,只需要仁爱子民,温厚良德的明君。在如此管教之下,姒铮的孩子中,还有谁敢为非作歹还有谁不将百姓当人看?
瑜贵妃冷冷的盯了三皇子一眼,默默的在椅子边坐下,“如非你父皇授意,你敢对本宫问出这句话?”
“儿臣不敢,只是……之前儿臣得到密报,说是……说是锻造星纹神兵并非一定要光明神火,深蓝战火也是可以的。现在军部上下都在翻查那些深蓝海军的去向,儿臣担心会牵连到母妃,故而儿臣……”
“你有心了,不过放心,就算深蓝战火能融化星纹铁,那又怎么能证明星纹铁就是用深蓝战火打造的呢?军部想扳倒本宫,还差的远呢。”
“可是,儿臣听说那个陆笙……他查案如有神助,出仕才区区一年多就屡破大案。一路高歌猛进,俨然已经成为南陵王府手中的利剑。”
“那又如何?查案,总得有证据吧?你到底想说什么?”瑜贵妃突然凤目一瞪,吓得三皇子又打了一哆嗦。
“母妃,儿臣想问……星纹神兵一案与母妃到底有没有干系?如果有,儿臣恳请母妃一定要清除手尾,脱身的干干净净,如果没有,那母妃也应该立刻早作准备不能坐以待毙。
毕竟,现在军部上下巴不得抓住母妃的把柄甚至不惜泼脏水。我们既要清者自清,也要防范于未然啊。”
“哼!”瑜贵妃冷哼一声,“本宫心底自然有数,至于那星纹神兵一事,你也可以回禀你父皇。本宫不知道!”
“母妃,儿臣并不是……”
“你无须解释!你是本宫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心里怎么想的,能瞒得过本宫。你为了做一个贤王,做了多少秀本宫都懒得数。为了讨好你父皇,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母妃,可儿臣终究是您的儿子,难道儿臣会害了母妃么?再者说,他是我父皇。全天下的人都在讨好父皇,我不应该么?”
“为子者,应遵孝道,孝敬父母。而为君者,因胸怀乾坤,心念苍生。
给你皇位的不是你父皇,不是满朝称功颂德的臣工,而是天下百姓。虽然这话你懂,但你觉得没用。因为天下大定,民心思安。没有什么丰功伟业等着你去做,你也不知道百姓需要你做什么。
但你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不是靠在你父皇面前卖乖,不是靠臣工称颂就能算的。事,是做出来的。”
“儿臣谢母妃教诲……”
这时候,三皇子应该告辞离开,但是过了许久,三皇子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瑜贵妃英眉一簇,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儿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母妃,儿臣是您唯一的儿子,儿臣知道您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是为了儿臣。但儿臣还是不解,希望母妃能给儿臣明示。”
“你终于要问了?”
“是!舅舅他是不是有后?”三皇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母亲。因为满朝上下谁都知道,北坎侯从未成亲,在世的亲人只有瑜贵妃这一个妹妹。
“你听谁说的?”
“军部那边的探子传回来的,说军部都在猜测舅舅是不是有一个私生子。否则,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何舅舅到现在还死咬着深蓝海阵图不愿上交。
难道,舅舅真的打算带进棺材里么?母妃,说句不中听的话。舅舅就是太倔,您已经贵为贵妃,儿臣也贵为皇子。难道还不能保张家子孙万代么?
将来若是儿臣继承了大统,定然能让张家与国同休。一张阵图,当年恶了先帝,如今又恶了父皇。如果当初外公能在军部,如今的军部哪轮得到老五要风要雨?”
“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瑜贵妃冷笑的说道。
“儿臣就是不解!儿臣和母妃,还有张家不是一体同心么?”
“是!你说的没错!但有一点你却错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军部那么支持五皇子而对你不屑一顾。
你们几个皇子,哪个没去过军营?但为什么就五皇子得到将士爱戴?那是因为,他在军中的威望,是他一步步打拼出来的。而不是靠着一通空话,靠着吹嘘得来的。
满口仁义谁都会说,你帐下收了这么多能写出锦绣文章的文人世子,但他们有谁能有治世之才的?在本宫看来,没有,一个都没有。
知我者慰我何忧,不知我者,慰我何求?你有没有想过,深蓝海阵图,并不在你舅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