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十一章 开启,诛仙
但无论陆笙内心如何吐槽,罚恶令就是如神明一般悬在精神识海没有半点回应。
“启奏皇上,四大独立城,白马城主李成助,旭日城主刘劲桐,白云城主莫通升已经饮剑自尽。明月城主东方鹤下落不明,四大独立城已经全部被我军占领,四大独立城降军已经尽数羁押等候皇上发落。”
“朕说过,降军既往不咎,也无需发落了,楚州留守二十万镇军,携四城二十万降军,兼四城相关人员到时候随朕一起回京。
朕是个太平帝王,却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要马上安天下。”
“皇上文治武功,不输太祖!臣恭贺皇上!”贺行之连忙拍去一个马屁。
“贺卿,你无须吹捧朕,四城叛乱,却也说明了朕的不足,如果可以,朕真的不想大禹再起兵戈。空出四大独立城重新纳入楚州,贺卿,后续的诸多事情,你与陆卿通力合作。
你们的功绩,朕记在心底,但因为情势所迫,论功行赏等朕回到京师处理完相应事情之后在由内阁发布诏书。
尤其是玄天府,此战为保楚州,可谓舍生忘死。陆卿,你将此次守城的玄天府立功者,阵亡者名单功绩详细的整理出来,朕必厚赏。”
“臣代楚州玄天府上下,谢过皇上。”
“对了,这一期玄天学府学员还剩多少?”
“经此一战,原本有五千的现在只剩下四千了。”
“这一期就不分配其他州了,怕是就算将他们分配到其他州,他们心底念得还是楚州吧?全部归楚州玄天府吧。”
“谢皇上!”
战毕,余下的诸事很多。但陆笙却直接甩下担子向皇上告辞要回去休息。
这一次能够化险为夷,全依赖陆笙的力拦狂澜,对于陆笙的请求,姒铮哪里会有半点的不情愿。大手一挥,让陆笙好生回去好好休息。
其实陆笙哪里是累了,他是惦记七宝玲珑塔第二层的宝贝。
回到玉竹山庄,步非烟一把抱住刚刚会叫爹娘的陆颖,死死的抱住不撒手。陆笙看到家中一切都无恙之后,心底也是放下心来。
天色彻底的黑了,但所有人的心底却是亮的。
房间之中,穿着睡衣躺在摇椅之上,看着步非烟摇着陆颖哄他睡觉。精神力沉入精神识海之中,第一次,陆笙感觉自己是人生赢家。
七宝玲珑塔的第二层闪动着绚丽的光芒,而三张卡片在也在精神识海中沉沉浮浮。
“陆笙搓着手,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你又想什么坏事?”步非烟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犀利的盯着陆笙。
“那个,上面的兄弟又给我送东西来了。”
“哦?为什么会在事后?”
这个问题,陆笙还真不好解释。步非烟能问出这个问题看来也已经怀疑了,为什么每次都是等自己办完案子之后才有东西?如果早点给,说不准什么事都不是事了。
但这事,不能怪我,全是罚恶令的错。
精神力集中在第一张卡片上,“技能卡,杏林圣手!”
呃……
陆笙盯着这张技能卡发呆!
要不是这次开出了杏林圣手,陆笙还真的快忘了技能卡不全是武功呢。在五年前的苏州,陆笙开出一张妙手回春的技能卡。
但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医常人不能医,治常人不能治方称圣手!”这是技能卡上唯一的一句话,但陆笙确信,这张技能卡一旦激活,自己的医术必定不会在孙毅之古道一之下。
只是……正常情况下不是第一张应该是体验卡么?
陆笙在吐槽之中,激活了技能卡。
一瞬间,无数人影出现在陆笙的脑海之中。一个老人,带着两个弟子结庐而居,而后,蔡桓公请自己前往看病……还留下一个讳疾忌医的典故。
一个老人一手金针刺穴术举世无双,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救死扶伤活人无数。但因为自己太不懂人情世故说话又太直,被一个脸白心黑的枭雄砍了脑袋。
一个老人走遍山川五岳,收集天下药方进行整理编排,一个中年文士尝尽百草呕心沥血书就一步药物百科全书。
那无数名医的一生经历和他们经验知识,瞬息间如爆炸一般存储到陆笙的脑海之中。那滋味,很来劲。
果然,在技能卡面前,无量天碑简直弱爆了。
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神功秘籍,但一般的武功对陆笙的吸引力也不是很大,除非是无求易绝,十全武功,玄冰功这种超级武学才有用。所以杏林圣手技能,陆笙表示不错。
美滋滋的,陆笙再一次将精神力集中在第二张卡片上。
“秘籍卡,青云玉清诀!”
“嗯,又是一张技能卡……等等!”瞬间,陆笙仿佛反应过来,这特么是秘籍卡而不是技能卡。还有,青云玉清诀?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瞪大眼睛,将卡片拉近。
“出自诛仙,为青云门三清心诀之中的初级功法,共分九层,修炼到第四层可御剑控物,亦可御剑飞行。”
“咚”
一声巨响,把刚刚睡着的陆颖又吵醒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而步非烟已经顾不上哄陆颖睡觉,瞪圆了眼睛,看着原本好好的躺在摇椅上发呆,突然间就被倒扣在椅子下的陆笙发呆。
而陆笙瞪着发直的眼睛,浑身竟然在抽搐……
“夫君,你……”顿时,步非烟的脸色眼神一寒,雪神剑入手,战意沸腾。
“夫君,谁偷袭?”
“诛仙……竟然是诛仙……天呐……发达了……发达了……”
“夫君?”
“没事……孩子哭了?可能是要吃奶了……嗯……我去冲奶粉……诛仙……竟然是诛仙……”陆笙操着僵硬古怪的动作爬起身。
“丸子开始断奶了,还有,什么是奶粉?你到底怎么了?说话怎么神神叨叨的?”
“烟儿,你知道诛仙么?”
“谁要杀你?”
“不是,剑仙,剑仙!”
步非烟疑惑的探了探陆笙的脑门,“你到底怎么了?烟儿不做剑仙很多年了……”
好吧,的确无法解释。但陆笙的心情却从未如此刻这么激动。在陆笙的意识之中,风云已经高武的巅峰了。但凡成名反派,基本上都是超凡起步。
而像帝释天这种不老境,还有后期断浪,后期大当家,天隐,连成志,那种不老境巅峰,甚至笑三笑这种可能已经触碰到不死境的存在。
在陆笙看来已经是极限,但他万万没想到罚恶令给的竟然会是青云门的玉清诀。而青云玉清诀的出现也等于给陆笙交了一个底。
就算捅破了风云的天,也有诛仙的世界在前面等着。不怕没有利害的人物,也不怕没有高深的心法。
诛仙世界,最低档次都是超凡境。张小凡的那些师兄师姐,哪一个不是修炼了百八十年?甚至宗门比试都是甲子会武。那可是六十年一次啊!
玉清诀,哪怕成功修炼第一层,这特么都是超凡境的。田不易这种活了几百岁的还那么年轻的,绝对是不老境了。
玉清诀,如果对应超凡,那么上清诀必定对应不老,而太清诀……自然是不死。
到了不死境,应该就是长生不死了吧?
我辈修士,逆天而行,一步步攀登绝巅,说的天花乱坠归根究底只为一句话,可得长生否?
破镜超凡,不过是第一次试探性的打破寿轮,向天再借百年寿命。而真正能重铸寿轮者,非不老境不可。
诛仙……长生……
这一刻,陆笙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充满希望。
我所在意的,是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来欣赏这个世界,我所在意的,是和挚爱永远的在一起,不是一起死,而是一起生。
而这一切,从玉清诀的出现之后不再是梦境。
陆笙几乎颤抖的激活卡片,差一点因为过于激动无法集中精神力激活。
一阵白光闪过,陆笙缓缓的张开手臂。瞬息间,一道金光出现在陆笙的掌心。金光仿佛碎裂的星辰,在陆笙掌中形成一团星云。
而当星云出现的瞬间,啼哭的陆颖也停止了哭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笙的手。美丽的东西,对任何人都是通杀的。
而星云散发的气势,让步非烟莫名的感觉到忌惮。
那是一种可能毁天灭地的力量,甚至,让步非烟有一种连一探究竟的勇气都没有。
星辰突然间汇聚,在陆笙的掌心凝缩成一块普普通通的白玉。
但陆笙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道境高手就已经可以将自己的一身修为铭刻在玉简之中,要是堂堂青云玉清诀是以书册的形式出现,陆笙可能会对其失望。
“夫君,这是……什么?”虽然有了一些猜测,但步非烟还是忍不住激动的问了一句。
“等你看了这门法决,你才会明白,凡尘之中的武功多么的……可悲!这才是仙人修行的武学,青云门,玉清法决。”
“仙人的……武功?”
“是!”
“修炼了可以成仙?”
“御剑翱翔十九州,弹指杀敌两万里。这算是仙么?”
“应该算吧!”步非烟眼中露出迷茫的星辰,陆笙轻轻的将玉石贴在眉心。
轰的一声,一篇长达数万字的心法如一颗颗蝌蚪一般涌入陆笙的脑海。这个时间很短,而对陆笙来说很长。
仿佛一瞬,仿佛永恒。而当陆笙回过神来之后,陆笙的脸色有些阴沉。
“夫君,怎么了?”
“烟儿,你说我是文盲么?”
“夫君能中甲榜进士,正经科举出生,在寻常百姓口中已是文曲星下凡。
你在楚州可是有残篇震江南,孤诗镇楚州的才名。你算文盲那楚州士子书生该排队跳河了。”
“可是,这片心法我单个字我都认识,合起来我尽然一句话都看不懂……”
第五百十二章 南山道门
陆笙说着,连忙来到桌前,将纸铺好,拿起笔连忙书写了起来。才刚刚写了一句话,陆笙便骇然的停下了笔。
“这……”
步非烟捂着嘴露出了惊惧的眼神,纸上的墨迹,竟然诡异的化成黑烟消失了。这种诡异的现象,步非烟这一辈子都没见过。
陆笙脸色一变,连忙又快速的写下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
纸上的字迹鲜艳凝实,笔锋犀利如剑。
“笔墨没有问题,那么就是这段心法有问题!”陆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心法,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容于这个世界,所以我无法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此类心法。
哪怕写下来,也会被天道意志给抹除……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既然是仙人功法,自然不同凡响。”步非烟也只能暗道可惜的赞同陆笙的推测。
“烟儿,来,你过来。”
陆笙突然抱住步非烟的肩膀,一直把她推到床边。步非烟脸色一红,有些娇嗔的拍掉陆笙的手,“孩子还没睡呢,你做什么?”
“媳妇,这个时候别想歪,凝神静气,我说,你听,法不传六耳。”
步非烟的心被噎了一下,给陆笙一个白眼。谁让这货平时不正经,被套路惯了,也就形成了惯性思维。
一段生涩难懂的经文从陆笙的口中吐出,步非烟脸色一变,凝神静气的听。短短万字心法,却听得步非烟一阵头痛脑热。
步非烟虽然没有陆笙这么变态的过目不忘之能,但她的武学天赋却是世间绝巅,其他东西看过未必能记得住,但只要武功或者心法,看一遍也能领悟个七七八八。
可这一篇,陆笙读过一遍之后她竟然只记住可开篇一卷,第二卷根本就记不住。而领悟其中的意思更是无从说起。
陆笙再次反复诵读,但这心法却真的只能记住第一卷。最终无奈,陆笙只能放弃。
两人在默诵经文之间,陆颖倒是仿佛听催眠曲一般呼呼的睡着了。
“夫君,这段经文如此难懂,要不我们去无量天碑那边领悟,看看能不能有所得?”
“也好!”
倒不是陆笙太心急,而是这青云玉清诀太过于强大,修炼成功就意味着长生,定力再好也经不起这诱惑。
两人身形一闪,来到无量天碑面前,望着无量天碑,心中默念心法。
瞬息间,无数闪动的念头出现在陆笙的脑海之中,无量天碑上散发的道韵,如渺渺青烟一般涌入陆笙的脑海。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沧海万载。
当公鸡报晓的嘹亮鸡鸣响起的瞬间,陆笙和步非烟齐齐的睁开了眼睛。
不约而同的,两人齐齐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竟然是修为不足,无法修行?”
两人相视苦笑。
虽然无法修行,但两人都已经看到了门槛,只要踏过这个门槛,必然有得道之时。也不算全然无收获。
心底有些埋怨,为何罚恶令给的是秘籍卡而不是技能卡,要是开启的是技能,哪里需要这么辛苦?但同时,陆笙有了一丝不详的直觉。
似乎……像这种高端的功法,可能……不会再开出技能卡了。
回到房间之中,步非烟打了一个哈欠。陆笙轻轻的拍了拍步非烟的手,“你睡一会吧,我问问上边的弟兄是什么情况。”
陆笙再次回到摇椅上,精神力意识再次沉入精神空间。还有最后一张卡片没有掀开,“嗯,这次应该是体验卡了吧……”
卡片缓缓的被掀开,“道具卡,坐骑,天马!”
“呃……”
陆笙刹那间石化,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道具卡,“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天马,出自异兽录,上古异种,背生双翅的的战马。通体雪白,额头生有独角,奔跑速度一百码,可展翅飞行,飞行速度二百码。
全速奔跑之下,可带风雷之力,马踏火焰,角生雷鸣,是大千修士最为钟爱的坐骑,尤其是女修……”
“有其是……女修……”
“你妹啊!”
陆笙差点要被无数的槽点卡死在喉咙口,飞马都出来了……尼玛,要不要再凶残点?你咋不给我来条青龙?来只凤凰呢?
仔细看了一下天马的属性,嗯,战斗力一栏,先天巅峰!还算不错的战力,至少比大黄这货要强的多的多……但是……陆笙已经是道境高手了,可以凌空虚度。
全速下来虽然比天马差了那么一点点但相差也不是太多,有个坐骑除了拉风之外似乎用处不是很大啊……
果然,最后一张卡片纯粹是附赠的废物!
陆笙叹了一口气,但是,明明理智告诉陆笙这个天马除了骚包之外没啥用,但心底为何有那么一点点小激动呢……
等等?体验卡呢?
突然,陆笙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貌似……给七宝玲珑塔冲了百分之一的电能之后,罚恶令就直接取消了体验卡?
在陆笙看来,罚恶奖励最贵的体验卡,要没体验卡陆笙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奸商,绝壁是奸商。
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你这是非法扣除我的劳动所值!你……
但无论陆笙心底如何谩骂,罚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你骂归你骂,我自云卷云舒。
唉至少,还有玲珑塔中的宝物可以期待一下。
陆笙叹了一口气,精神力向天空的玲珑塔凝聚而去。
轰隆隆
悬在九天之上的玲珑塔突然仿佛流星一般落下,而在落下的瞬间,玲珑塔急速的变大。金光四射,绚丽缤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玲珑塔露出真容,但再一次看到,依旧被玲珑塔绚丽的声势给震撼到。尤其是高十丈以上的黄金质感,给陆笙从心底深处升起了想要咬一口的渴望。
推开第一层的门,依旧是曾经来过时候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摆放无量天碑的地方,出现了一架黄金阶梯,盘旋的升上第二层。
陆笙轻轻的踏上阶梯,扶手上传来的触感也确实是厚重的黄金,不是那种中空的,遇水能浮起来的那种。
沿着阶梯走上二层,二层的空间要比第一层的小上那么一些,而在第二层之中,背靠着阶梯正面墙壁边上的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山门。
山门上面匾额之处空缺,而山门的两个石柱之上刻着两行字。
南天道场,门内乾坤!
“虽然玉竹山庄门外确实没有一块像样的山门,但是,这第二层的宝物是一面牌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心底泛着嘀咕,精神力集中在山门之上。
一瞬间,南天山门的讯息如炸雷一般轰鸣在陆笙的脑海之中。
“纳尼?”
陆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山门陷入了当机。
山门,只是一道门,但山门的后面却是乾坤。这一刻,陆笙终于理解山门石柱上四个字的意思了。
南门道场,内有乾坤。
修仙门派南山门的山门,南山祖师在飞升之前为了保护自己的道统能永久传承,专门炼制的法器。此山门所立之处,可布下护山法阵。如遇到山门危机,可启动法阵将整个门派遁入到异度虚空。就算仙人来袭也奈何兴叹。
这个简介,很无敌了。
虽然这个所谓的护山法阵没有攻击没有防御,仅仅是遁入异度空间这一个功能。这本身已经是最强的防御了。
除非能撕开空间壁垒,否则法阵启动在原地只能看到一个如镜花水月的山门道场。
“靠!”陆笙嗖的一声站起身。
心神回到身体之中,外面已经是大亮。而步非烟,也没有听陆笙的话先睡一会儿,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陆笙。看到陆笙回神,步非烟投来询问的眼神。
“烟儿,上面给我们送了个好东西。有了这个东西,你永远不要担心家里的安全了。”
“真的?”步非烟欣喜的问道。
在南苍城的几天,步非烟心乱如麻。在得知四大独立城起兵谋反之后,步非烟一直牵挂着家里孩子的安全。若不是大局为重,若不是陆笙的安慰,步非烟早就抛下一切赶回楚州了。
孩子,也似乎成了陆笙夫妇唯一的软肋。
陆笙拉起步非烟的手,洗漱都不弄了直接走出家门。
家中的下人已经已经忙活了起来,扫院子的扫院子,挑水的挑水,后厨传来阵阵烧火做饭的浓香。
陆笙牵着步非烟的手来到院外,走过十丈石阶,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门。
“烟儿,我们家的山门安置在此处可好?”
“一般来说,外门安在山脚,内门按在门外。”
“我的山门罩住一座山似乎有点勉强,就这里吧,你退后一点。”说完,陆笙连忙连接精神识海中的七宝玲珑塔,一瞬间,陆笙周身升起万丈光芒。
山腰上,沈凌和姒铮朕缓缓的向玉竹山庄走来。姒铮眼睛不住的扫视着山道石阶两边的景致,不时的点了点头。
“陆笙在他的安乐窝上是下了不少功夫,就这一条直通山顶的石阶,一般人家还修建不起。山道两旁,种了四季开花的绿植,走在山道上,一扫心底郁结。”
“陆笙毕竟是楚州第一首富嘛,而且他也是疼爱妻子的人,自然要把和步仙子的家打造成仙宫一般。”沈凌沉稳的应道。
“难怪他看不上朝廷分配宅子,朕的行宫都比之不如。”
“皇上,快到了,臣去通知他出来接驾?”
“不用,朕今天微服出访,无需在意繁缛琐节,我们一起叩门吧……”
正在这时,姒铮和沈凌齐齐的顿住脚步。
一道强大的道韵威压,从山顶如山峰坍塌一般倾下……
第五百十三章 我也想低调,奈何上面兄弟多
同样的画面,步非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沈凌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姒铮,却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崩塌了他的三观。一道光柱从陆笙的身上冲出,直上云霄。天空瞬间被金色的彩云覆盖,整个安庆府的百姓,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仰着头怔怔的看着天空那如梦似幻的一幕。
金色的云团缓缓的旋转,中间的空洞之眼突然间迸射出一道金色的强光。强光落下,狠狠的砸在陆笙面前最后一道石阶之上。
金光如金色的瀑布,扭曲而朦胧。
姒铮的嘴巴缓缓的张大,他的眼眸已经化为空洞。
脑海中回想的,却是沈若虚对他临终是的告诫。
世上有一种人,你永远不能用自己的思想去衡量。他们在乎的,在常人眼中或许是不屑一顾的东西。而常人眼中在乎的,也许是他眼中不屑一顾的东西。
不要担心陆笙会功高盖主威胁皇权,陆笙的眼中,从来没有皇权。
姒铮以前一直很信任沈若虚的判断,但那一次,姒铮却有些怀疑。
试问世上还有谁不在乎问鼎天下,称皇称帝的诱惑?这么多年,姒铮只见过一个。而这一个,却是要彻底毁掉皇权。
但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告诉姒铮,沈若虚又是对的。但理由却不是不在乎,而是看不上。
这是姒铮第一次因为皇帝这个身份而感到自卑。的确是自卑!
九五之尊,掌握天地苍生的生杀大权,怎么会自卑?
可眼前这个,是谪仙啊!
真的是神仙,不是神仙,岂能凭空造出一座山门?
我若能成仙,皇图霸业有何用?我若能成仙,生杀大权有何用?无畏人间苦,逍遥天地间……
这一刻,姒铮甚至有种想用皇位换取成仙的冲动。
山门出现,陆笙仰着头打量着山门,石柱上的两行字已经不见了,化作威风凛凛的盘龙柱台。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匾额之上空空如也。
“烟儿,过会儿让制匾师傅给我们打造一块牌匾,就玉竹山庄四个字好了。”
“好!”
“咚咚咚”一阵激烈的,仿佛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
陆笙和步非烟回头,刚巧看到姒铮一脸神往的望着这座威风凛凛的山门。那眼神,很魔性。空洞的眼中没有故事,但姒铮此刻的脸上却写满了他内心的震撼。
而激烈的声音,就是从姒铮的身上传来。
陆笙有些意外,和步非烟对视一眼走上前,“臣不知圣上驾到,未能接驾,请皇上恕罪!”
姒铮依旧张大了嘴巴定格在原地。
“皇上……”陆笙再一次唤道,而这时陆笙才明白姒铮身上散发出来的马达声不是什么帝王引擎,而是过于震撼发出的心跳声。
“陆卿……这是……什么?”
“山门啊!”
“滴”
三个字,让姒铮鼓动的心跳声骤停,一口气涨得满脸通红。陆笙脸色一变,连忙来到姒铮身边给他渡了一口真气才让姒铮的心跳再一次有力的跳动起来。
“朕知道这是山门,但是,这是怎么……怎么来的?”
“哦,是微臣以前的同僚送臣的,随着臣的修为提高,所能使用的东西也变得多了。有了这座山门,臣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哦?后顾之忧?看来这山门应该是座仙人法器,可否让朕长长眼?”这语气,已经很客气了。
“臣……遵旨!”陆笙思索一瞬,随即答应了下来。
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怎么?陆卿,为何依旧无反应?”
“其实已经有了!皇上,请伸出手触摸一下山门。”
姒铮疑惑的看着陆笙,在得到肯定眼神之后犹豫的伸出手,向山门探去。当碰到山门的瞬间,姒铮脸色大变。因为手指上传来的触感,竟然是一片虚无。
姒铮不信邪的将整个手趟了过去,整条手臂竟然没入了山门之中,但手却没有遇到一丝阻碍。姒铮不可思议的倒退一步。
“这……这怎么会是?”
这时,玉竹山庄的门打开,陆狸小跑的冲出大门,“哥,嫂子,你们在干嘛呀?咦,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座山门?”
说着,身形一闪冲来。
“别过来!”陆笙急忙喝道。
“哎哟”
陆狸一头撞在山门无形的禁止之上,好在山门没有自动反击的功能,否则以陆狸的小身板,估计受不住。
陆狸好奇的伸出手,探着眼前的禁止,那里仿佛有一面无形的墙,将陆狸牢牢的挡住。
而这一幕,更让沈凌好奇,沈凌疑惑的走过去,将手伸向禁制,但沈凌的遭遇却和陆狸完全相反,他的手轻而易举的穿过了禁止。甚至不仅仅穿过了禁止,而且还成功的走进了山门内。
然后,沈凌却在众人的眼前这么消失了。
“沈凌!”姒铮惊惧的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山门,“陆笙,沈凌呢?”
“这个……”陆笙也一脸疑惑,“不知……”
突然,陆笙的话音顿住,远处的天空,一道流光急速冲来。流光落下,一脸惊恐的沈凌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什么情况,我就过一道门,怎么就出现在山脚下了?”
众人恍然。
“不愧是仙人宝物,果然鬼斧神工……”姒铮顿时发出一声惊叹。
“皇上见笑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陆笙赔笑的说道,瞬间打了一个响指。
“唉!”陆狸一声惊呼,冲出了山门。
“哥,怎么回事?”
“这道山门,可以让咱家立于不败之地,无论谁来攻打,保证连咱们家的一块砖都碰不到。”陆笙笑着说道。这话不仅仅是说给陆狸听,也间接说给姒铮听。
随着自己的功劳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难免会让姒铮从之前的无条件信任到提防。
这也算是给姒铮亮一个底,别和哥刚,我就算躲在家里啥都不干,你也碰不到我一根头发。
“哥,小凌子,这个老伯是谁?”
“哦,这便是当今圣上!”
陆狸乖巧的躲在陆笙身后,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陆笙对皇权不畏惧,但陆狸却是不行。哪怕从小跟着陆笙,思想也没有完全的耳濡目染的转变。
“别怕,你便是当年拿着木棍打进陈国舅府上的那个小丫头?当年你才十六岁吧?真是少女英杰。”
“啊?皇上也知道我当年的事?”说着,眼神冷冷的看向沈凌,“是不是你说的?”
“不是!你当年的事闹的京城人尽皆知,还需要我说么?”
“皇上,别在外面站着了,里边请!”陆笙邀姒铮进入山门。玉竹山庄的下人并不知道姒铮的身份,故而也自顾的干着自己的活。
看着玉竹山庄有条不紊的样子,姒铮由心的感觉这才像个家。回想起偌大的皇宫,实在太空,也太冷了。
姒铮浏览过山庄,回头看着躲在身后说着悄悄话的沈凌和陆狸,突然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陆卿,你自幼父母双亡,那丫头小的时候吃了很多苦?”
“没有啊!”陆狸突然抬头回到,“没感觉吃苦,就是有时候会饿肚子。后来我学了武功,就没再饿肚子了。”
“幼年失去双亲,但却让你养成了如此开朗的性格,倒也难得。陆卿,我看着她确实讨喜,不如朕收她做义女如何?”
“呃……”
姒铮的话音落地,其他的人顿时纷纷停下脚步。
陆笙现在好歹也是楚安侯,自己的妹妹嫁给南陵王世子,不,现在已经是南陵王了。怎么说也算不上高攀,没必要在给陆狸抬抬身价吧?
疑惑一闪而逝,陆笙瞬间回过神,“臣不敢有此奢望,皇上愿收阿狸为义女,臣自然愿意,就怕阿狸没那个福分。”
这个时代的义女可不是随随便的定个名分这么简单,那是要入宗谱的。收了义女,也是要尽一个父亲的职责的。所以就算平民百姓对收义子义女都分外慎重,更何况是皇族宗室。
“我一看她就是个福缘深厚之人,沈凌三年丁忧之期,等丁忧期满之后便是两人成婚。娶了朕的女儿,看他敢不敢欺负狸儿……”
“臣谢过圣上!”沈凌连忙谢道。
“啥?我要和沈凌成亲?我怎么不知道?”陆狸凌乱了……
“这个……我在离州的时候南陵王向我提亲,当时情况有些特殊,没时间征求你的意见便答应了。当然,这只是口头答应,你若不愿意,哥随时可以反悔的。”
陆狸顿时脖子一缩,低着头摆弄起衣角,“爹娘不在了,长兄如父,你说啥……就是啥了!”
陆笙嘴角抽了抽,早就知道陆狸这个德行了。
也不理全程变成闷葫芦的陆狸,带着姒铮向马房走去。
“三天后,朕起驾回京,到时候让阿狸一起随朕回京吧,等完成公主册封之后才回来,当然,最好能留在京城多玩两天。”
“臣,全凭皇上安排。”
“咦?陆卿,你的马房怎么是空的?”姒铮看着眼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马房好奇的问道。
男人都有对坐骑的独爱情怀,但凡有点家底的,买了房都会想着买一匹好马,就算不骑,拉出去溜几圈都是威风。
“臣的脚力本不比马慢,所以以前没有想过。但今天,弼马温送了臣一匹天马,故而以后臣也是有马的人了。”陆笙说这话的时候,眼角露出了一丝深长的笑意。
第五百十四章 合资兵工厂
“天马?在哪?让朕看看!”姒铮的眼睛顿时亮了。
陆笙精神力集中在道具卡上,点击激活,一瞬间,脑海中的道具卡化作银河碎片一般散落开来。陆笙手掌摊开,无数星辰从掌心溢出,最后如被风吹散的花瓣一般落入马房之中。
“律”一批雪白的飞马出现在马房之中,银色的独角,笔直冲天,展开的双翅,几乎将整个马房都占据。
仰天长嘶,威武不凡。
看到天马的雄健,姒铮的眼睛都直了。就算砍去翅膀和独角,这匹白马都是膘肥身健体型匀称,从任何角度看都充满着速度与力量的美感。
再加上一队巨大雪白的羽翼,冲天犀利的独角。简直羡慕的姒铮恨不得立刻抱在怀中。
要换了比较自我或者不要脸的皇帝,怕是会直接开口要了。但姒铮还是比较要脸的,留下一个羡慕的眼神,最终也没有说其他。
天马收回翅膀,眼眸扫了扫周围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似乎对马房很是不满意,打了一个响鼻,突然一脚,就将马房的护栏踹个粉碎。
而后迈着优雅的步法,踏出马房。来到陆笙身前,低下头蹭了蹭陆笙的肩膀。
“看来他不喜欢住这,算了,以后就散养吧。秦伯”
“老爷!”秦伯最近似乎变得越来越低沉古板了,就如同中世纪英国管家一般,面无表情,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一板一眼挑不出半点毛病。
“天马交给你照顾,它爱吃啥……我也不知道,你问它自己就好。记得每天刷毛,三天洗一次澡。”
“是,少爷!”
陆笙带着姒铮去了食堂,刚好,热腾腾的包子油条刚刚出锅,香味浓郁。
已经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姒铮似乎很钟爱这种接地气的食物。以前在皇宫他一直问身边人,寻常百姓吃什么?但身边人的回答多是空洞,听了很多脑海中却始终没有实质性的印象。
今天在陆笙家吃早点,感觉比皇宫中的山珍海味过瘾多了。
“沈凌要随朕回京了,陆卿,吴州玄天府的总镇人选,你可有推荐?”正吃着饭,姒铮突然问道。
“怎么?沈凌不回金陵了?他不是还要……”
“四象家族虽然各有封地,但四象家族死后都是葬在京州宝山,而若需他们四人,是要随朕葬皇陵的。而且朕虽然是大禹玄天府总镇,但却是个虚名。京州玄天府,还是需要人挑大梁的。”
“皇上,我的本事不及陆笙的十分之一,京州玄天府要不让陆笙去吧?臣以为,吴州待着挺好的……”沈凌低着头嗡嗡的说道。
“你自然是觉得挺好的!江南花花世界嘛……但陆笙需替我坐镇楚州,大禹十九州,楚州为重中之重!换了谁朕都不放心。还有,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南陵王府的当代家主!你爹去了,就你随君伴驾!”
“臣哪有老头子的本事?跟着皇上只会给皇上添麻烦……”
“没事,朕教你!陆卿,吴州玄天府的人选,你觉得谁合适?”
“皇上,这其实没必要考虑的。吴州玄天府现在谁负责,谁就合适呗!沈凌管吴州已经四年了,但其实吴州玄天府都是段飞在管吧?”
“瞎说,最重要的工作还是我在做的。”沈凌连忙反驳。
“什么工作?”
“盖章!”
“……”
“好吧,既然陆卿推荐段飞,沈凌,回头你写一份举荐递上来,由段飞接任吴州玄天府总镇吧。
这次四大独立城举兵反叛,也让朕认识到以前的错误,先帝虽然严苛,治理天下杀心过重,但却不该全然推翻否决。
朕更不该以无底线的包容来拉拢门阀贵勋。有些人,早已不再和大禹荣辱与共了。朕对他们宽容,他们却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朕对他们稍微有点不讲情面,他们竟然毫不迟疑的举兵谋逆。
真是荒唐,还是陆卿你说的对,先祖的荣耀是先祖的,与后代子孙无关。朕不该一直记着他们先祖的荣耀为大禹立下的汗马功劳,也该慎重考核其后人的德行言失。”
“皇上英明!”
“你无须说这种话,朕也听腻了。听守城的孟欣将军说,这次能在西梁城抵挡住四城叛军两天的连续攻城,陆卿家的工坊功不可没。”
“有这事?”陆笙好奇的转过头看向陆狸。
“我知道,贺太守勒令楚州所有有摇臂车床的工坊放下手中的活计,全力生产箭矢。原本以为守城箭矢消耗很大怕供不应求,但没想到城上用了十支,后面的工坊能生长出二十支。两天之内,楚州工坊就生产出近百万支箭。”
陆笙听完解释,瞬间了然。进入工业化的楚州,生产力还是很客观的。而且基础的配套设施完善,并且因为楚州的家具打出了名号,故而楚州的工厂之中屯有大量的木料。
至于箭头这东西,楚州的沙胎模具工坊也很多,这东西只需改一套模具就好了。
但是……
陆笙疑惑的看着陆狸,“打造了这么多箭矢,哪来那么多羽毛?”
“羽毛用刺羽树的叶子啊!”
陆笙顿时恍然,毕竟不是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植物确实有许多前世都没见过的。那种刺羽树就是一种,长出来的叶子与普通扁长的柳叶很像,但叶子摘下晒干之后,叶子会化成如羽毛一般一丝一丝的线条状。
而叶子的杆却又如尖刺般坚硬,倒是代替羽毛的极佳替代品。
“陆卿,朕突然有一个想法,你可知我朝工部制造一百万支箭矢需要多长时间么?”
“臣不知。”
“半年时间,花半年时间才能造出一百万支箭,而所需的成本,竟然要十万两。而昨天,贺行之告诉朕楚州三天打造一百二十万支箭花费的成本是多少么?区区五万两。
五万两,三天之内打造了一百二十万支箭。昨夜,朕的心痛了一夜!想起以前,朝廷花在军械上的银两,每年都是以数百上千万两计算,朕……恨得捶胸顿足!
早知能如此便宜快速,朕何辜浪费这么多朝廷支出?”
“皇上,其实不能这么算的。这是生产力的一种表现,就好比历史车轮,只能往前不能倒退。在以前,没有摇臂车床,没有这么多工坊,没有形成流水线加工。要想有这样的生产效率,根本不可能的。”
“朕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朕既然看到了楚州生产箭矢的速度和效率,还要朕养着工部的那些酒囊饭袋……朕多养一天,都感觉朕在拿银子往河里扔。
朕扔的那些银子,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呐。朕想……将加工军械活计交给陆卿,不知可否?其他人朕不放心,但陆卿,朕是放心的。”
“皇上,工部不可裁撤!”陆笙连忙紧张的进言,就怕这个受了刺激的皇帝大手一挥把工部给裁撤了。
“朕自然明白,工部不仅仅负责军械制造,还负责水利修建,城市改造,甚至城墙加固,河道除淤都需要工部。但工部直辖的那些工坊,朕却是不能容忍了。”
“臣觉得,与民用工坊合资兵工厂,将兵工厂从工部架构内独立出来,但又受工部监督管理。各级管理以工坊的经营管理模式,不受朝廷官职,唯有工坊厂长在工部挂职。”
姒铮考虑了一下,默默的点了点头。
“陆卿,你写一份奏章,将如何成立兵工厂,如何管理,如何运营都写下来送往京城。但记住,别像上次那样动辄十数万字,朕的精力不足了,怕看不动。”
“臣遵旨!”
在陆笙家吃完饭,而后在陆笙和贺行之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下楚州新政的成效。
姒铮在楚州待的很惬意,尤其是看到楚州经济繁荣,生机勃勃的样子之后更是对自己的江山充满信心。
只有这样的帝王,做起来才有劲头。看着在自己的在位期间,百姓的生活日新月异,心底倍感欣慰。
但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南苍府封禁之后,皇上遇刺的消息传到了京城。
还没等京城的一众大佬回过神来,勤王大军集结的时候,又传来皇上安然无恙,现在去了楚州的消息。
这下子,弄得京城很被动了。出兵勤王不是,按兵不动不是。而在当天,姒铮的圣旨以千里加急送到京师。
“朝廷政务,由内阁大臣商议执行,京城一切照旧,任何人都不许轻举妄动。”
虽然圣旨传来了,皇上也似乎真的安然无恙,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引起波澜?四位皇子早已经吵的不可开交,六部臣工,也看谁都像是凶手有嫌疑。
要不是有五位内阁大臣镇着,京师早就乱套了。但就是这样,皇上竟然还不赶紧的回京稳定大局,竟然跑到楚州一待就是三天。
四个皇子轮番的向姒铮送来问候信,还是一天一封,言外之意就一个意思,求姒铮回宫。
“沈凌,你说说,朕的这四个儿子这么急切的求朕回宫,意欲何为?”
“自然是关心皇上的的龙体,还有就是请皇上回京稳定大局。”
“你真这么想?”
“皇上遇刺,京城必定人心浮动,只有皇上回去才能让人心稳定……”
“你信不信,朕只要回宫,第二天就会有无数弹劾姒宇的折子送到朕的案前。”
“弹劾五皇子殿下?这是为何?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看明白,这次刺杀虽然只有五皇子在侧,但就算成功,五皇子也绝对不是受利者,甚至会顷刻间身败名裂。”
“是不是姒宇做的,对那些人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姒宇拉下马,让他失去这次统兵的资格。”
第五百十五章 谁敢打压陆大人
“皇上英明!”沈凌嘴角淡淡一笑,躬身说道。
“你没必要和朕揣着明白装糊涂!”姒铮没好气的瞥了沈凌一眼,“你可知我朝历经千年,到了现在最大的弊端是什么么?”
“党争!”这一次,沈凌倒没有半点含糊直接回道。
“不错,党争!党争,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谁的势力大,谁就更有希望坐上这无上的宝座。而从龙之功,五十年殊荣,也是满朝上下,门阀贵勋无法抗拒的诱惑。
新皇登基未稳,新的党争从此埋下,而后又是一道轮回,几十年血雨腥风!先帝就是有鉴于此,在位期间对党争极度不容忍。但是……党争既是因为文武百官的贴合迎逢,又有各派系的皇子需求。先帝能狠下心对任何人,惟独对自己的子女狠不下心来。
最后,传位于朕,竟然不是因为朕在先帝临终前至孝相伴,更不是因为朕的谋国智略,而是因为,朕身边的依附者,最少!
可笑,可笑!”
“也许先帝这么说仅仅是因为对皇上报予更高的期望呢?”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就算传位给了朕,新的轮回也在朕的几个儿子身上重演。不绝党争,国将不国。
沈凌,朕该回去了。”
“臣,遵旨!”
朝阳初升,彩旗飘扬,在楚州百姓和陆笙贺行之带领的一众官员欢送之下,姒铮踏上龙撵。
“起驾”
“臣等恭送皇上”
“臣等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
楚州镇军二十万大军,连带着四大独立城的二十万降军共计四十万,浩浩荡荡的离开安庆府向京州开拔。
皇帝走了,陆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夫君,你有没有发现,沈凌和皇上站在一起,有几分相像?”步非烟突然说道。
“你不知道么?南陵王妃是长平公主,听说后来因为产沈凌的时候难产去世了。长平公主是皇上同母同胞的亲妹妹,外甥像舅嘛。”
“原来如此!”
“烟儿,你先回家,我要和贺太守商议西楚府和西梁府重建的事宜。还有四大独立城重新纳入楚州的相应事宜。”
“好,今晚回家么?”
“当然,记得洗白白……”
话音落地,步非烟的剑微微一颤。还没等步非烟发飙,陆笙连忙抓着老太守的手拉到一边商讨公务去了。
战后的楚州是兴奋鼓舞的,但同时楚州的文武百官是忙碌的。楚州原本有三十六府,就已经是地域辽阔管理很难了。
而现在又要加上四座独立城,还偏偏四座独立城对于其他州府来说它仅仅是个城池,可又要保证他的行政级别。
换而言之,哪怕四大独立城仅仅相当于一个安庆城大小,但他的级别却是和整个安庆府平级。
这么一来,在楚州上下官吏眼中,这独立城就成了香饽饽了。
地小,事少,级别高!就算平调都稳赚啊。再加上四大独立城经过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积攒,那底蕴不是一般城池所能比拟的。
百废待兴算什么?假以时日必能一飞冲天。
贺行之在忙着重组四大独立城的行政结构,陆笙在忙着军工企业的建设架构计划。陆笙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所以就算姒铮再三强调,奏章别搞太多,但这么一个月下来,陆笙又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篇十二万的巨作。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奏章,陆笙迟疑着要不要删减点内容?但一想,写都写下来来了,算了,就这样吧。
“来人,将此奏章送到太守府,让太守大人转呈京师。”
“是!”
“大人!”文房秘书刚刚离开,纤云火急火燎的来到陆笙办公室。
“怎么了?”
“大人,朝廷钦差来了,在大人家等大人回去接旨呢。”
“怎么去我家了?不该来玄天府么?”
心底虽然有嘀咕,但陆笙还是回家接旨。
“楚州玄天府总镇陆笙,救驾有功,力挫魔宗妖孽覆我朝纲之阴谋,力拦狂澜,扶大厦于将倾,特封陆笙为定国公,位列公爵。
赐丹书铁卷,赐双鱼龙配……”
洋洋洒洒,赏赐了一大堆东西。反正听到后面陆笙是被听得昏昏欲睡。这次赏赐,几乎可以媲美于陆笙成亲时候的赏赐了。不只是陆笙,陆笙全家都得了厚赏,就是刚刚牙牙学语陆颖也捞了一个伯爵当当。
这次姒铮回京,朝堂上下除了打压五皇子姒宇之外,更是对被标上五皇子一脉的人追着打。陆笙功劳之高,恩赏之厚也是传出了不少风语。
但姒铮也用实际行动向世人做出表示,姒铮对陆笙的信任一如既往。你们说要打压一下,那姒铮就加大封赏力度,直接封到爵位最高。
至于再往上,就是异姓王爵,必须要立下那种以一己之力拯救整个天下的功绩才能被封赏。而且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再获王爵已经不太可能了。
大禹封王爵只有三次,而每一次都是大禹面临几乎灭国的危难才出现。
楚州在很快的时间之内就恢复了过来,甚至,楚州恢复过来之后迸射的活力更胜往夕。
而在陆笙破败魔宗阴谋之后,魔宗似乎认识到大禹的气数未尽,竟然开始偃旗息鼓不再做妖了,一年风平浪静,两年悄无声息,三年龙游大海。
匆匆五年,悄然而过。
安庆府外,十里亭。
无数楚州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甚至不惜翻山越岭,从数百里地方赶到安庆,只为了给即将荣升内阁中枢的楚州太守贺行之送上一朵铺路的鲜花。
亭台内,满头银发的贺行之容光焕发,明明已经年近古稀,但那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的精气神,让陆笙不由的羡慕。
生命不惜,奋斗不止。说的,可能就是贺行之这样的人。
“说真的,老夫还真的不舍得走!我来楚州已经十二年了,前七年,我碌碌无为浑噩度日,若非陆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夫现在还在做春秋大梦。
七年,你我相互扶持七年,呕心沥血才将楚州打造成现在真正的神州第一州。老夫以前一直在想,就算将来百年身后,老夫都要葬在楚州,甚至我已经在安庆城外的山包上买下了墓地。
没想到,皇上竟然在老夫打算告老还乡之时调我入京。真如古语之言,世事难料啊!”
装逼,你继续装逼!
陆笙嘴角抽了抽,“若不是内阁的那位大人死死挡着,阁老早就该调入内阁了。阁老入内阁,在两年前就已经内定。只要空出名额,您是不二人选。”
“内阁虽然殊荣,但却再难遇到像陆大人这样的搭档了……没了陆大人,老朽心底甚是空挡……”
“阁老严重了,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何人不识君?你贺行之的大名,唱响海外,怕是京师百姓早已翘首相盼了。
阁老之才,不可仅用于楚州,因造福天下苍生,流芳百世。在此,陆笙敬大人一杯。”
“好!”
举杯饮尽,贺行之别过头望着远处的山岚。
“陆大人,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便是遇到了你。可惜,老朽已经年迈了,不知还有多少时日,此一别,怕是后会无期。陆大人,如果哪日老朽阳寿尽时,你可否来见我最后一面?”
“阁老此去乃一飞冲天,何故说的如此伤感?”
“岁月不饶人啊。”
“阁老七十大寿,我定当亲自来贺。”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阁老,时候不早了,可启程了!”一名随从悄然来到,低声问道。
两人站起身,陆笙亲自将贺行之送到马车前。刚刚要踏上马车,贺行之的动作却突然一顿,“陆大人,我想再走一会。”
官道两旁,成千上万的百姓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看着这一幕的贺行之,泪目了。
“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竟然都看不清……”贺行之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眼睛。但无论怎么擦,眼泪仿佛止不住一般。
“恭贺太守大人平步青云,楚州百姓,永远记得大人”
“恭贺太守大人扶摇直上,还望太守大人能回楚州看看我们……”
“太守大人”
山呼的百姓并不怎么整齐,但一声声亲切的问候却让贺行之的脸颊不住的抽动。
漫天的鲜花,铺就成海洋。
这一刻,贺行之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
“驾驾”
突然,快马扬鞭从对面的官道上飞驰而来。
“律”
看到眼前百姓夹道,鲜花铺路,成千上万百姓无边无际,背插三旗的朝廷信使连忙勒住快马一脸懵逼。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前方信使,你先过来吧。”
“谢大人!”信使连忙抱拳谢道,催动快马急忙走过长长的夹道。但当经过陆笙的时候突然拉住马缰,嗖的一声跳下马。
“小人看着大人身着玄天府高官服饰,敢问大人,楚州玄天府总镇陆笙陆大人在何处?”
“我便是,怎么,朝廷有公文发给我?”
“原来是陆大人当面,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陆大人,这是朝廷的调令,还有任免文书,请陆大人签收。”
“调令?任免书?”陆笙还没惊异,贺行之却发出一声惊呼。
一把夺过面前的任免书,“着调安国公陆笙,为兰州玄天府总镇!陆大人,您怎么?”
陆笙也是一脸懵逼,对于这个任免,他事前却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连忙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话说只有任免么?那楚州玄天府谁来坐镇?”
“荒唐!”贺行之顿时暴喝一声,“这任免谁发的?陆大人在楚州,功劳赫赫谁能比拟,就算要调离,那也该调往京州,就算平调,也该是吴州济州,兰州是什么鬼?无缘无故,竟然让陆大人做什么兰州总镇?这任免书,陆大人不接。
陆大人,你放心,老夫星夜兼程赶往京城,老夫倒想看看,是哪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压陆大人。”
第五百十六章 马匪来袭
“陆大人,这里有皇上的密诏,只有陆大人能看!”
陆笙接过密诏盒,打开,仅仅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
“兰州玄天府总镇莫苍空,与兰州玄天府挥下一千多玄天高层一夜之间尽数毒杀。朕震怒,震怒至极!着楚州玄天府陆笙,兼任兰州玄天府总镇,执临时生杀大权,务必彻查此案,从严从办,以儆效尤!”
陆笙看完,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了下来。姒铮在密诏之中,字里行间透露出无穷怒气。兰州虽然是大禹边境,地域辽阔程度却几乎抵得上一个半的楚州。
而且兰州比楚州复杂的多,地广人稀不算,兰州是个多民族多部落的地方。朝廷的政令,还没有当地氏族的首领说话管用。
一直以来,大禹边境都是最难管理的,大禹官吏也是对边境地区敬而远之。要是被朝廷分配到边境,那多半是该闭门思过好好自我反省最近几年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啥的。
但就算再偏远,那也是大禹的江山,神州的土地。
自六年前,玄天府在神州十九州遍地开花。兰州玄天府算是最晚一批成立的。当然,不是所有的玄天府都参照楚州吴州这样的模板,甚至说,参照楚州模板的连一小半都没有。
看着陆笙的脸色,贺行之也识相的没有询问,既然是皇上的密诏,那么陆笙调离楚州就是皇上的意思而不是谁的打压了。
陆笙收起密旨,“蜘蛛,卢剑!”
“卑下在!”
“立刻回玄天府,召集各部门首脑准备开会,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说着,对着贺行之抱拳,“本是相送阁老高升,却不想……我也要走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有重任托付,尽力而为吧,陆大人不必再送,老朽也该启程了,就此别过。”
“阁老请!”
看着贺行之马车缓缓涌动,陆笙叹了一口气,刚刚转身,却发现身后的路已经被百姓给堵死了。
“陆大人,您也要走了?”
“陆大人,您不能离开我们啊……”
“诸位,请听我……”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百姓突然齐齐的跪下,那成千上万人跪倒一片的画面,让陆笙的心猛地扑了一声。
“大人,您不能走……我们离不开您……”
“大人,你若弃我们而去,我们就在此长跪不起。朝廷不能这样,我们才刚刚过了几天好日子,不能把你调走……”
“大家先别激动,听我好好说!皇上命我兼任兰州玄天府总镇,并非将我调离楚州,我去兰州,是为皇命,等完成皇命,我依旧会回来的。
我走的这段时间,玄天府运行依旧,职能依旧。楚州一切照常,你们无需惊慌!”
“真的?那……陆大人何时回来?”
“归期不定,但想来今年之内,必回!大家快快请起!”
对于楚州百姓来说,走了一个贺行之已经塌了半边天,这次要连陆笙也走了,他们的天就真的塌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笙和贺行之已经成了楚州百姓的信仰。
只要有他们在,百姓的日子就过得踏实。
楚州日新月异,而今的楚州早已不似之前陆笙刚来时候的五千万人口,从其他州来楚州生活的多达两千万人。现在的楚州,占了全国十九州三成的经济都不为过。
而这一切,都是贺陆配,花了整整七年时间打造出来的。在场的所有人也是亲眼见证,所以楚州百姓对贺行之和陆笙的感情也绝非其他州的人可以理解。
得了陆笙的承诺,他们才恋恋不舍的一个个站起身,让开通道让陆笙过去。
陆笙跨上战马狂奔而去,而楚州的百姓远远的望着久久不愿散去。
至于天马……他喵的是个宠物,那里是用来骑的?自从天马进入陆家以来,也就陆颖和步非烟骑过,陆笙自己都一次没骑。
回到玄天府,会议室中坐着满满的人,所有人脸色都和阴沉。因为陆笙还没告知他们真实情况,所以他们也都以为陆笙真的是要被调走心底压抑着无尽怒火。
“大家别板着脸,我这次是兼职兰州玄天府不是平调!”
此话一出,在场七人脸色微微一顿,又随即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兰州出了大案子,需要我去调查,也如同上次我去江北道一样。楚州由蜘蛛代领,卢剑冯建辅助,这次我就带纤云,盖英两人前往。”
“大人到底是什么案子?”
“兰州玄天府总镇,被人灭了满门!”
“什么?”此话一出,顿时激起惊涛骇浪。一州玄天府总镇都被人屠了?这就好比坐在这间会议室的人一个不拉的全被杀了。那是何等严重的事情?
“所以啊,皇上才这么突然这么急切的命我去兰州,此地距离兰州有三千五百里,横跨秦州。我从东边临海,要西出函谷,这算是东西横跨了神州了。”陆笙故作轻松的笑道。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应照旧。你们留守的几个,有空去玉竹山庄看看无量天碑,虽说这五年来你们的修为都有所精进,但除了蜘蛛之外,你们谁突破道境了?
谁说抵达先天就能高枕无忧?未来的敌人恐怕不是道境都不好意思出面。尤其是你,卢剑,你和盖英的天赋是众人中最高的,现在呢?卡在先天巅峰都一年了无寸进。盖英才二十六,你呢?都过三十了。”
被陆笙一阵数落,已经留着成熟胡须的卢剑低下了头。但心底却不免绯腹,这能比么?三十岁的先天巅峰,很强了好吧?
至于蜘蛛,要不是她现在通体无垢,浑身经脉畅通就算不练功都能自主提升功力,修为能这么快么?要以陆笙的标准,这天下估计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合格了。
不是陆笙的要求太高,而是他的危机感告诉他,必须抓紧一切可能的时间提升修为。这样才能等到真的遇到强大的对手的时候不会那么无力。
结束会议,陆笙并没有急着动身,而是先调来兰州玄天府的情况。
兰州玄天府的构架与楚州玄天府截然相反,虽然是模版相同,但高层的人员却全部都是当地的门阀氏族组成。
就连莫苍空,他本身也是兰州部落的首领出身。可以说,兰州玄天府就是掌握在门阀贵勋手中的。皇上虽然直管,但皇上的命令在兰州并不一定有效。就算有效,也不是第一时间有效。
虽然陆笙和莫苍空都是一州玄天府总镇,但彼此之间没有从属,甚至莫苍空都未必效忠于皇上。
莫苍空的死,陆笙有兔死狐悲之伤却没有怒发冲冠之怒,但连带一千多名从属,这些可都是从玄天学府毕业的学员啊!就算不像前两批一样亲自教导,但多少也是有感情的。
下班前再次交代了一下,而后回家和步非烟缠绵了一晚。陆笙第二天打着哈气坐上马车晃悠悠的出发了。
虽然说以陆笙的武功完全可以直接虚度到兰州,可走马上任的排场还是要一点的。轻装上任,又是在地处边境的兰州容易被人轻视。
毕竟,面子这东西该争还是得争。姒铮没有给陆笙限定期限,密旨上言语中似乎还有别的意味在里面。以陆笙和姒铮的默契来看,似乎查明莫苍空死因还在其次。否则,何必将自己这头猛虎放出去?
陆笙走的静悄悄,但依据被守在西门外官道两旁的百姓堵个正着。
百姓很可爱,但有时候很难缠。尤其是认死理的百姓,好说歹说才说通,让百姓让开了一条路。
纤云和盖英很是自豪,但却不知道陆笙心有余悸。太过优秀有时候真的是一种罪,楚州百姓对陆笙的狂热也让陆笙有了一些警惕。
万一哪天自己真的要高升,未来楚州玄天府的接班人还能不能上任?就算能上任,万一遭到楚州百姓的集体排挤……甚至让朝廷某些人抓住这个把柄说陆笙在楚州权柄太大有割据之实……后果怕是不会太好。
楚州很大,秦州也很大!这和陆笙记忆中的前世很像。大禹十九州,东西纵横长,而越到西部就越是地广人稀。
陆笙一行人轻装检行,而且全程官道,走了半个月才横跨秦州抵达兰州。
一方地域,一方风土。
如果说秦州相对楚州有明显的贫穷落后的话,那么兰州相对秦州就是荒凉了。
什么叫百里无鸡鸣,万里无人烟?此刻便是。
进入兰州界碑的时候是前半夜,陆笙一眼望去,一片星空。而星空下,不见半点烟火。好几个时辰,除了马蹄的踢踏声,也就只能和随行的这几百个弟兄说说话。
星空下,还能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在兰州,狼群是非常猖獗的,走西部的商人也时常说,往西部走,必须刀剑随时出鞘。除了神出鬼没的马匪强盗之外,就属无处不在的狼群最烦人。
突然,马车微微一顿,停下了脚步。
“大人,有些情况!”盖英低沉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兴奋。
“怎么?狼群来袭?”
“不像是狼群,倒像是……马匪。我听走西路的朋友说过,西路上,狼群和马匪几乎都是结伴出没的。狼最是精明,跟着马匪他们就能有吃的。马匪负责杀人,狼群负责清理遗骸。”
“能养成这种生存默契,有不少年代了吧?”
“这种现象少说也有几千年了。”
“乌拉拉”这时,一阵阵兴奋的尖叫从远处传来,奔腾的马蹄声急速逼近,大地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玄天卫瞬间行动,战马围成一圈,护卫在陆笙的马车周围,长刀出鞘,不发一声警惕的盯着仿佛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马匪。
第五百十七章 云十剑
“奥呜呜”
“马车,马匹,女人,都给我留下……”
马匪疯狂的咆哮着,挥动着手中的弯刀肆意的狂呼。但当他们靠近之后,却看到一双双冰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没有惊惧,也没有紧张。就是平静,平静的仿佛当自己不存在。
而且,面对自己一方这么大的声势,他们能做到不动如山,就连脚下的战马都没有半点胆怯。每一个都抽出长刀,静静的垂在身侧。
他们虽然穿着不同的服饰,但却给人一种统一的感觉。
按照正常套路,马匪遇到猎物应该像狼群一般一拥而上,将不需要的全部杀死,而后留下需要的女人,战马,钱财。
但这一刻,马匪门却迟疑的,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砍出第一刀。
“二当家的,这点子……看着有点硬啊?”
“去问问他!看他们的装扮像是从东边来的。师爷,师爷呢?你他娘的躲后面去干嘛,给我去问问他们!”马匪叽里咕噜的说着一通谁也听不懂的方言。
马匪中间,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缓缓的骑着高头大马走了出来,正了正头顶上的文士帽,轻咳一声。
“西北玄天一朵云……”
“盖英,你们还在等什么?杀!”陆笙的声音,从马车中淡淡的飘出,飘出的瞬间,静止如山的盖英等人瞬间动了。
“乌鸦……”第二句还没说出口,中年文士的声音仿佛被掐断了脖子的公鸡一般戛然而止。一道身影,从身边掠过,劲风带起,文士帽落地,满头秀发在风中起舞。
文士瞪圆了眼睛,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死亡的逼近,刀锋划过脸颊,脸颊上还能感觉到刀锋掠过的痛楚。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一刀削掉自己的脑袋,而是仅仅砍掉了自己的帽子。
帽子还没落地,身后的惨叫声已经响起。
文士静静的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胯下的战马,也仿佛和他一样被吓傻了一般愣愣的杵在原地。
惨叫声很激烈,仿佛百鸟齐鸣。
文士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腔,似乎仅仅过了一瞬,反正并没有过去多久,身后的惨叫声停下了。文士僵硬的别过头,刺鼻的血腥味传来。
带着自己来的近千名马匪,竟然全部倒在血泊中。数百个骑士,轻轻的擦干刀上的血迹,长刀入鞘,整齐划一。
这一刻,文士热泪盈眶。
这么整齐划一的动作,绝非一般人能做出来,是朝廷绝对是朝廷的人。
“怎么还留一个活口?”
“我故意留的。”盖英淡淡的来到文士身边,一巴掌,将文士从马背上拍了下来。
“大人,我看此人眼中无凶光,面无杀气,身上无刀,故而留他一命听从大人发落。”
“大人,小人是被逼的……小人不是马匪啊……大人饶命……”
“你叫什么名字?”马车中,陆笙的声音飘然而出。
“小人唐玉,祖籍苏州,三年前游历神州来到秦州,却不想被马匪劫持。因为小人读了几年书,识几个字,这才留得性命。
小人虽然委身马匪,但无时无刻都想着逃走,可是这帮马匪不是普通悍匪,而是兰州最为臭名昭著的疾风盗寇。
他们纪律严密守卫森严,而且从不在一处长留。三年了,小人一直未能找到逃命的机会!”
“三年了……三年了他们还养着你……看来你没少给他们出谋划策啊?”
“没有……真没有!大人,小人深陷囫囵虽然贪生怕死,但从未做过昧着良心的事。这三年来,小人只给他们出过三条计策,这三条也都是针对附近方圆五百里的马匪。
在小人的三条计策下,疾风马匪横扫方圆五百里,将五百里之内的马匪尽数剿灭。小人这是……这是除暴安良,这是驱狼吞虎……”
“唐玉,想不到还能在此再见到你,你哥哥唐秦呢?”陆笙缓缓的掀开马车帘布,从马车上跳下。
“你是……”
在火把的照射下,陆笙的容貌仿佛一道光照亮了唐玉的脑海。瞬息间,曾经一个容颜与眼前的大人交叠重合。
“您是……”顿时,唐玉的脸上露出了惊喜,“您是陆笙?陆大人,救命,救命……”
“都是这情况了,还说啥救命。疾风盗眼下有多少人?”
“有三千人,现在只余下两千了。陆大人的手下竟然有这等猛将……学生……学生佩服。”
“剩余的疾风盗在哪?”
“在此地以南五十里处,驻扎在一个峡谷之中。这次二当家带一千马匪扫荡,再过几天他们又要换地方了。”
“剩下的马匪现在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差不多睡觉吧。”
“我这里有笔纸,你把马匪的所在和周边的地图画下来吧。”
“是,是!”书生连忙点头称是,拿起笔,快速的在纸上画了起来。
可以说,这货画地图很专业了,以自己所在先画出连绵的官道,而后以此向外扩散,山川,河流,小道,竟然都在他的UU小说出现。
“你这三年倒是把周围的山川地理都记在胸间了嘛……”陆笙接过地图赞道。
“大人有所不知,每次他们出来扫荡,都会带着我,所以这方圆五百里,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走。”
“很好,盖英,将他拖下去,就地正法吧。”
“啊?”唐玉猛的抬起头,一脸懵逼的看着陆笙,但陆笙的眼眸,寒光闪动。
“大人,你……你这是过河拆桥……我……我是无辜的……我从未为虎作伥啊……”
“无辜?三年来,你协助疾风盗匪横扫方圆五百里,是剿灭了其他的马匪么?你是帮助他们一统周边。
你当本官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三年前疾风盗还只是名不经传的马匪,但短短三年之间,他们实力暴增,一年前,在兰州走廊附近已经所向无敌。从原本不到百人,三年时间发展成三千人。
你还敢说你没有为虎作伥?那你为虎作伥起来可是想升天呐?无论是你真心还是无意,至少在你的帮助下疾风马匪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危害。
否则,马匪真的是菩萨心肠养你三年?你这军师,做的真够称职的。盖英,还在等什么?”
“是!”
“大人,您和我哥是……”
“哧”
话还没落地,盖英一刀让他永远的闭上了嘴巴。
脑海中,罚恶令产生震动,是否将罚恶奖励转换成功德?
陆笙微微迟疑,话说这一千马匪数量不少,而且威胁西部商路好几年,奖励应该不至于太差。不过仅仅迟疑了一下,陆笙还是确定了是。
一道金光闪动,不算刺眼。七宝玲珑塔的牌匾上,推进了差不多百分之十。
看到这个功德量,陆笙刚要说出启程的话却生生的收回了口中。原本让唐玉画出地图打算等到了兰州玄天府用这群马匪的脑袋给自己立个威,以好尽快的展开工作。
但现在看来,还是吃到嘴里比较妥当。
“盖英!”
“在!”
“拿着地图,带弟兄们去一趟,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是!”
盖英带着三百玄天卫如天雷滚滚狂奔而去,而陆笙静静的靠在马车之中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陆笙突然被脑海中的罚恶奖励给唤醒。
“是否将罚恶奖励转换为功德?”
陆笙抱着手臂,轻轻的敲击着臂膀。七宝玲珑塔中的奖励是好,但是,陆笙现在并没有底牌了。
上次挫败魔宗阴谋,击杀黑龙,得到的奖励虽然非常好,但也仅仅是扫除了陆笙的后顾之忧。青云玉清诀虽然高深莫测,但修为的起点太高。
起点至少是超凡之境,虽然这起点高入云霄但也间接证明了这功法的强大。终点,必然是那长生的仙境。
未来怎么样,却与眼下无关。就算道境宗师已经可以独步天下,但谁知道还会冒出什么牛鬼神蛇?而且,魔宗的黑龙已死,但魔宗可是有四**王,上面还有圣王圣母和殿主……不得不防啊!
想到此处,陆笙也不再迟疑,“兑换罚恶奖励!”
“嗡”一阵白光闪动,一张卡片静静的悬浮在脑海之中。
“才一张?”陆笙微微诧异,但也没有过多诽腹,精神力集中,翻开卡片。
“技能卡,云十剑!出自风云,为不哭死神步惊云独创之剑法,共分三招!”
额……
不是体验卡,这一点让陆笙有些小失望,但看着卡片上的剑法解说,倒也不算是太糟糕。
步惊云创出云十剑的时候应该是……跟无名学了系统的剑法之后,干绝无神的时候所创。在漫画中虽然步惊云凭云十剑还还不是绝无神的对手,但至少能过几招。
以陆笙判断,绝无神应该在道境宗师的巅峰,而无名那时候残血加受伤根本不经打。这才看起来无名不如绝无神,但实际上如果无名没受伤,就是单单残血心境也能打的绝无神哭。
以此类推……云十剑应该远远高出陆笙现在掌握的圣灵剑法,至于万剑归宗能不能比……陆笙不敢说。
精神力集中在技能卡之上,瞬间,不哭死神步惊云的身影出现在陆笙的脑海之中,而更巧的是,步惊云手中的,也是绝世好剑。
“似剑非剑,似云非云,我将其取名为,霸!”
一道气旋,瞬间炸开,拉车的马匹,在这一道气浪中惊醒。
“大人,你怎么了?”纤云发出一声惊呼,连忙上前。
一道身影冲破帘门,陆笙手执绝世好剑,静静的站在血海之中。
第五百十八章 到兰州
“大……”纤云正要上前询问,突然,陆笙的剑动了。
这是一道用纤云的话说是无法想象无法理解的一招。
只见陆笙的绝世好剑突然划破虚空,在虚空之中留下一道绚丽的剑光。陆笙的剑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但是纤云能看清楚剑再虚空之中留下的轨迹。
但就是这一道剑痕,却在虚空之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裂空。
漆黑的裂缝,仿佛能将所有的光吞没,空间扭曲之中,剑痕定格了许久才消散。
“剑留痕!”
陆笙一剑留下剑痕之后,瞬间再一次身形闪动。人如云雾飘渺了起来。不只是人影飘渺,他的剑更加飘渺。无数剑气流转,仿佛天空的白云一般千变万化。
“剑流云!”
纤云双目迸射出惊骇的光芒,这是纤云从未理解过的武功。陆笙对武功从来不吝啬,他所领悟的每一种武功,都是被他记录下来放在玄天府的武库之中。
只要功勋值够,谁都可以翻阅。而陆笙所留下的所有武学,无论是剑法心法,掌法拳法。纤云都翻阅过。
只可惜,陆笙留下的秘籍太高,高的就连先天之境的纤云看之也如在看天书一般懵懂。但至少,陆笙有多少武功会多少武功,纤云都清楚。
可眼前的这两招剑法,纤云没见过。
哪怕感觉和剑二十二有些相似,但确实是全新的剑法。那么解释只有一种,就是陆笙在等待盖英回来的这段时间,又领悟了一套绝巅的剑法。
“大人啊大人,你这是要让天下英豪都颜面无存啊……随便一次领悟,便是世间绝巅……”
“剑流星!”
突然,陆笙发出一声暴喝,手中的剑瞬间迸射出犀利的剑气。剑气升空,震荡九霄。陆笙的身形消失了,但瞬间,天空一道流星狠狠的对着大地轰杀而来。
流星未至,毁天灭地的压迫已经迫到面门。
纤云身形猛的爆射,急速的向后退去。
“轰”
一剑狠狠的插入大地,脚下的地面瞬间如海面的波涛一般向四周荡漾开去。在波涛之中,周围的尸山血海在剑气之下飞灰湮灭。
陆笙白衣胜雪,静静的站在原地,手中握着绝世好剑,而他的周围方圆五十丈的大地,突然间深陷了下去,足足三尺。
陆笙闭着眼睛,回想着方才施展云十剑的精妙内容。脸色忽晴忽暗。
云十剑,只有这三招,但陆笙却知道,云十剑还有第四招。在漫画中步惊云将三剑合一,施展出了无极云十剑。
可是,这一剑陆笙却施展不出来。明明知道云十剑的所有精妙,但是正要施展却怎么都无法将三招完美的合一。
也许,这就是自己最欠缺那一部分吧。对武道的执着,对剑的理解。
纵然能将所有武功融会贯通,瞬间至大圆满的境界,但是比起烟儿,自己的剑道始终不及。
剑在步非烟眼中是生命,是信念,而在陆笙眼中,剑只是兵器,杀敌的手段。但这个意识却很难转变,就好比有的人把工作当成了事业,但多数人工作仅仅为了每个月拿到的工资。
虽然都明白,把工作当成事业更加容易被提拔,但谁愿意呢?梦想?就是不上班还能有钱拿!
“恭喜大人,又领悟了一套绝世剑法,武学修为,再次大进!”
“修为大进?谈何容易?不过是多了一招杀手锏而已,对上强敌不至于太过狼狈。盖英回来了,我们准备启程吧。”
果然,没过多久,盖英携三百玄天卫回来。
三百玄天,一战斩杀马贼两千余人,自身未损一人。可见玄天卫的精锐程度。当然,有鱼龙阵图相助,击杀一群马贼还能有战损,那陆笙怕是要发飙了。
车队再一次晃晃悠悠的远去,远处的狼嚎此起彼伏,似乎非常欢快的享用这一次的大餐。
天色渐渐的亮堂了起来,而他们已经进入兰州地界走了近百里。百里路程,陆笙竟然依旧没能见到一个村庄,一点人烟。这让陆笙很不习惯,荒凉的大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这一行人了一般。
又过了一个时辰,终于眼前看到了人烟。
不过却不是村庄,而是一队大约百人的迁徙队伍。
“真是可怜,想不到兰州的百姓竟然这么穷苦!”马车外,纤云发出一声轻叹。
“这让我想起了我跟大人动金陵来楚州的时候,越往西走,越是荒凉。我当年也是吃过苦,穿过旧鞋,饿过肚子,当初来到楚州的时候我也说了同样的话。
在吴州早已经看不到的茅草屋,在楚州竟然到处都是。而现在,楚州早已不见了的乞丐,竟然在兰州到处都是!
可惜,我们只是临时来兰州,否则,有大人在,兰州的好日子就真的到了。”盖英感慨万千的说道。
陆笙掀开门帘,望着官道两旁长长的迁徙人流。有老人,有小孩,有妇人也有青壮。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手拄着手杖衣衫褴褛。面容和神州人士有着明显的不同,但憔悴和沧桑如出一辙。
“停下!”
马车在陆笙的叫唤中停了下来,陆笙掀开门帘,缓缓的走下马车。而后看了眼在路旁艰难赶路的人群,眼眸中闪过疑惑。
“老人家,你们这是从哪里来要去往哪里?”陆笙的口中,竟然说出了标准的兰州方言。此话一出,顿时让盖英和纤云露出一脸吃瓜的表情。
“我们从天水府来,欲前往秦州……”
“去秦州啊,我没听书过兰州遭了灾荒啊?但我看你们……似乎是在逃难呢……还有,老人家身体不太好,而且东路上多有盗贼狼群,你们就这点人很危险的。”
“那有什么办法呢?留在老家也是等死,还不如去秦州。小伙子,你也看出我身体不好啊?我跟你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带着病,去秦州就是为了治病。”
“去秦州治病?为何?兰州没有大夫么?”
“兰州有大夫,但是我们吃不起药,听说秦州的药便宜一点,所以我们一伙人结伴去了。”
“哦?”陆笙眼中再次露出疑惑之色,“老人家,把手腕给我。”
老人倒也干脆,将手在身上破旧的衣服上擦了擦,这才伸出手来。
陆笙把住老人的脉门,倾听了一会儿放开,“老人家,你的病并不严重啊,只需吃几味非常便宜的药就能治好。此去秦州山高路远,陆笙又凶险真的有那必要么?”
“当真?可是兰州的大夫却说我这病是疑难杂症,至少要吃半年的药才能治好……”
“哪需要这么久?我过会儿给你开一张方子,按方子抓药,只需四天就能治好。”
“真的?”
“那是自然,我骗你也没什么好处。”
“那……那真多谢公子了,公子,老头儿给你磕头……”
“老人家快快请起,举手之劳无阻挂齿。”
“公子,能帮民妇看看么?”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一个衣衫褴褛带着两个孩子的妇人凑上前来。她对此行的顾虑比其他人多得多。其他人可能是烂命一条,但她还有两个孩子。两孩子没了娘肯定活不了。
“自然可以,将手伸过来。”陆笙把了一会儿脉,眉头却不禁皱起。妇人一看陆笙的脸色,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
感觉到妇人的紧张,陆笙展颜一笑,“你不用紧张,我不是疑虑你的病是什么疑难杂症,而是疑惑,你只是普通的风寒引起的咽喉肿痛,并非什么疑难杂症为何会……”
“公子,真的么?我什么都没对你说……”
“你的声音都沙哑成这样了,我自然能知道。”
“可是,之前给我看过的大夫说我喉咙里长了一个脓疮,需要吃药一年才能痊愈,否则不仅仅会变成哑巴,还有可能没命……”
陆笙迟疑的摇了摇头,“这只是寻常病症,哪怕学医三年的学徒都该能分辨,这兰州的大夫,水平得次到何等地步?难道都没有经过行医资格考核就替人看病了么?真是庸医害人。”
这群人都是结伴去秦州看病的,看到陆笙挥手间就开了两张药方,一个个涌了过来。而陆笙也抱着医者父母心的心思,来者不拒的给他们把脉。
除了七八个确实得了重病之外,多数人都是一些小的病症。有的根本不需要吃药,只需注意休息饮食就能好转。
但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消息,兰州的医疗体系之落后,超乎了陆笙的想象。陆笙也只能猜测是兰州偏远,许多部落还处于巫医的程度。
在此耽搁了一天,错过了宿地,陆笙干脆就不休息了,星夜兼程,第三天早上抵达了兰州的州府,西宁府!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你下这么大的决定,为什么没有通知我?莫苍空虽然最近有些出格的动作,但至于将他杀了么?难道你不知道,没了莫苍空我们的计划将受多大的限制?
培养一个莫苍空,耗费阎罗殿十年的心血,我们暗地里出了多少力,你就一夜之间都断送了?你……你怎么向上面交代?”
“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莫苍空已经死了。就算再追究我的责任,莫苍空也不能死而复生不是么?再者说,私自修炼紫阳神功,这是犯了阎罗殿的铁律!”对面的中年文士满不在乎的淡淡笑道。
“你还有脸笑?不就是私自修炼了紫阳神功么?比起他在明面上的作用,完全可以既往不咎。现在好了,宰了一条听话的狗,朝廷却送来一条撕咬的饿狼。你看看,这是京城最新的情报。”
第五百十九章 逍遥王
“楚州玄天府总镇陆笙?”对面看到这个名字,露出了迟疑的疑惑,“莫苍空死了,自然会再派一个总镇过来。那又如何,如果不听话,杀了便是!”
“杀了?杀得了么?”顿时,那个发出质问的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好好看看下面的介绍,他也是道境宗师!而且还不止他一个,他的妻子也是剑道宗师。一门两道境,夫妻双宗师。大禹第一高手,被誉为天外谪仙。
此人心志之高,手段之狠,放眼大禹无人能及!杀一个莫苍空,却来了这头蛟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文士被中年男子骂的脸色渐渐的变得铁青,“天外谪仙?可比圣地么?”
“那自然不能!”
“既然不能,你如此忌惮做什么?圣地,才是真仙!”
“你别扯开话题,你擅自处决莫苍空的事我不会替你压下。”
“谁和你说莫苍空是我授命人杀的?”中年文士缓缓的站起身,冷笑的看着中年男子,“你别忘了,阎罗殿,我为主你为辅。别说莫苍空不是我杀的,就算是,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没资格质问我。”
看着中年男子怒火中烧却无言以对的样子,文士轻笑一声,“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唤道这里质问,你就没想过,如果我要杀莫苍空,何须拿明家三十几口来平息此事?”
“那莫苍空到底谁杀的?”
“你不是把那陆笙吹得无所不能么?那就看他能不能帮我们找出凶手了。”
“就怕陆笙会把我们也牵扯出来。”
“他只是过江龙,我们才是地头蛇,兰州被我们打成铁桶一体,他牙口再利也无处下口,怕什么?”
到了中午时分,陆笙一行人才晃悠悠的来到西宁城。西宁城外,太守孟往年携一众西宁官员早已在西宁城外等候。
按理说,陆笙兼职兰州玄天府总镇,和孟往年是平级。但架不住陆笙正圣眷正浓啊。再加上刚刚被封了定国公,无论如何都要比孟往年高出许多。
“下官兰州节度使,孟往年携西宁府各级官员恭迎陆大人走马上任!”
“孟太守客气了,怎可劳太守大人亲自迎接,在下惶恐,惶恐啊”陆笙连忙笑脸相迎。而这见面的客气问候,也瞬间将彼此之间的那一点生疏消散于无形。
对于陆笙的凶名,其他人不清楚孟往年可是了解的。对陆笙的到来,孟往年是欢迎的。但同时,孟往年的心底还存有疑虑。
毕竟陆笙年纪轻轻就位列国公,而且从陆笙的资料来看陆笙似乎是一个铁腕的人。到了兰州万一年轻气盛不好相处可就难受了。
而且,陆笙是不是如传闻中那般正直无私,还需要时间考量。所以孟往年一开始就打算着,对陆笙外迎内拒。
现在看陆笙开口一句话一点也没有摆架子,让孟往年心底的疑虑顿消。
“陆大人,里边请!”
“太守大人请!”
西宁城,作为兰州的州府,但在陆笙眼中,就是楚州最贫穷的州府都能完爆西宁城。
繁荣?这个词根本无法用在西宁城。城外荒芜,城内荒凉。西宁城立城已经快百年了,当年的框架还是现在的框架,甚至这框架里都没有被填满。
笔直的主城道两旁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间商铺,城内的行人也是不多见。整条街上竟然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不只是城池萧条,前来迎接的官员也是各个面露菜色,身上的官袍也都看似穿了很多年。都说大禹官员,猪脑肥肠,但眼前的这些一州府高官,竟然各个瘦得的跟竹竿一般。
看着陆笙眼睛不断的东张西望,孟往年哪里不知道陆笙心底的想法,“陆大人从繁华楚州而来,听说楚州百姓人人都能吃饱,顿顿都有细面,可怜兰州穷啊!穷山恶水,无粮田,无矿产,无山珍海味。
百姓靠着种植一些青稞,包树果腹,但就是这样,也是两天只能吃三顿,三顿顿顿吃不饱。您看西宁城路人稀少,但并非西宁城人少,而是很多连出门穿的衣服都没有。”
“我听闻兰州盛产黄金,宝石,还有丰富的石炭资源,为何……为何会如此贫穷?”陆笙好奇的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些金矿宝石矿都是归各部落所有,朝廷当年为了招安他们承诺不掠夺他们的宝山。而大人所说的石炭,可是那种黑色可以燃烧的石头?”
“正是!”
“那东西有何用?”
“烧了取暖啊!”陆笙诧异的问道。
“烧了取暖?陆大人难道不知石炭燃烧可产生毒气,不需一个时辰就会死人。别说用来取暖,分明是燃石自裁!”
孟往年笑着说道。身后的一众文武百官也顿时笑了,只道是陆笙年轻,只知道石炭和木炭一样能烧却不知道烧了能致命。
“加工一下不就好了?”陆笙随口问道。但陆笙的话谁都没有听到。
好吧,这个东西暂时没法解释。但同时,倒是让陆笙发现了有一个商机。炭火这东西,是北方百姓的必须品,木炭成本太高,价格又贵。
而且,本质上木炭和煤炭都是会释放出有毒气体的,区别在于煤炭烧出来的烟更加恐怖,看看煤电产烟囱里的黑烟就知道了。谁要在家里烧这玩意,真的和自杀没啥区别。
而木炭的烟就少很多,而且只要做好通风排气,一般还是安全的。
但是煤燃烧产生毒烟最根本原因是无法得到充分燃烧就挥发到空气中,那些浓烟其实就是飘散的颗粒。大量吸入,不死才见鬼了。
陆笙前世小的时候,奶奶家还是有烧蜂窝煤的习惯,只要注意开窗通风一般不会引起二氧化碳中毒的。而且,现在的房子密封性哪有那么好,哪怕大户人家,窗户上糊的也是纸,谁知道有多少个洞。
而蜂窝煤的制造也非常简单,虽然陆笙无法制造出前世那些优质的蜂窝煤,但能用的还是没问题。将煤打碎,和上木屑,粘土,烘烤干之后就成。
制作简单,方便实用,简直……一本万利!
陆笙的眼前,又出现了很多小钱钱……嗯,陆笙在之前看过兰州资料,记得兰州煤矿不少。也许靠这个,能够改变兰州的贫穷落后。
虽说陆笙只是临时来兰州,但既然看到了想到了,也不能不管。再者说,既能帮兰州脱贫致富,也能自己赚的盆满钵满,何乐而不为之?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到了玄天府门口。但陆笙看到玄天府红色的大门上贴着刺眼的封条,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孟太守,这是何意?堂堂兰州玄天府总府,竟然被封了?难道兰州玄天府都被一网打尽了么?”
“陆大人息怒,玄天府之殇,本官也是倍感痛心,只是事发突然,西宁玄天府内几乎在一夜之间被尽数屠戮。本官命人收敛了尸体之后便封闭了玄天府生怕外人进出破坏了现场。
本官虽然懂一些刑侦,但和玄天府比起来却是差了很多。”
“收敛尸体的是什么人?证物及尸体呢?”
“尸体在检查之后多数已经下葬了,收敛尸体的皆是玄天府其他府派来的精锐,相应的证物和记录皆在太守府放着,就等陆大人来提取了。”
陆笙想了想,也没有再发难,伸出手,撕去封条。
“哎呀,陆大人已经到了,恕罪恕罪,本王来迟了。”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话音落地,一道身影踏过虚空落在文武百官的面前。
看着眼前中年男子的样貌,陆笙眼珠一动立刻微微抱拳,“敢问可是逍遥王当面?”
“正是本王,陆大人,本王对你,已是闻名已久了。”
“臣参见王爷!”陆笙连忙客气的问候道。
逍遥王,是先帝的幼子,年龄比姒铮小了十多岁,因为当年年幼,所以也没有卷入皇储之争。在姒铮登基之后,赐封他为逍遥王。
原本以他和姒铮这么近的血缘,怎么着封地也该是在大禹的繁华地方才是。但不知道这个逍遥王怎么想的,竟然就要到兰州,还说什么替大禹镇守边疆。
姒铮都封他逍遥王了,还镇守屁个边疆?姒铮就是希望他做一个逍遥的王爷,啥都别管,啥都别参合就混吃等死好了。
可他拎不清自然也就惹怒了姒铮,好吧,你要去兰州就去兰州吧,但也只有王爵之尊贵,并无半点权利。
原本以为逍遥王会闹腾或者会就此明白,却没想到姒恩这么乐呵呵的去了兰州,还真的在这个苦寒之地做了一个逍遥王爷。
这一待,便是十五年。
姒铮看着姒恩很消停,也就没有再提防这个幼弟。再加上兰州确实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姒铮便将兰州西南唯一一片海域星辰海交给了姒恩作为生活保障。
从资料上来看,姒恩似乎就是一个没心没肺,有着享受却不愿享受的人,但从姒恩方才一闪而逝的修为来看,这个人绝非一般。
因为朝堂内外,没人会想到不学无术的逍遥王姒恩,竟然还是个道境宗师?
这一点,恐怕不仅仅陆笙没想到,就连姒铮应该也没想到。
而对逍遥王的记录,也是很模糊,仅仅有天生神力,酷爱医武,少年时喜仗剑天涯,二十年前,皇储争夺最为激烈的时候,他一人抽身世外浪迹江湖去了。
直到姒铮登基称帝,他才回到朝廷。而先帝的这么多儿子之中,也就他一人安然的逍遥到现在。
第五百二十章 案情
“陆大人车马劳顿,从楚州到这里这一路上不太平吧?本王已经把丰宁楼包下了,今晚上为陆大人接风洗尘!”
“怎敢让王爷破费……”陆笙正要拒绝,却不想被姒恩一口打断。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西宁府四品以上官吏,有一个到一个,如果不来,就是不给本王面子。就这么说定了,孟往年,你带陆大人交接职务,我去找的我的小凤了……”
逍遥王来的无声,走的无息,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不见。看着姒恩如此作风,倒是像极了江湖武林人士。
“陆大人勿怪,这逍遥王就是这般特立独行……大人习惯就好。”
“怎么?你们和逍遥王经常接触?”
“这倒不是,不过逍遥王经常来西宁府风流快活,而每次来都会请我们四品以上官员吃饭,一来二去也就熟知了。
其实此人是面冷心热,他的话语虽然有时候难听,无意间就能说痛人心底,但请各级官员吃饭无非是知道兰州官员贫苦找着由头给他们改善下伙食。”
“竟是这样!”陆笙倒是对逍遥王有些改观,但也没有全然相信。推开玄天府,里面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踏入玄天府,竟然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花香,走进后院,地上用石灰画着稀稀拉拉人形。
“陆大人,当时过午后饭点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毙命于食堂之中。这几个人是刚刚走出食堂,毒发身亡。”
孟往年低沉的声音响起,指着眼前被盖上石板,贴上封条的井说,“凶手在井水中下毒,而且可以确定是上午下的毒。
因为早上食堂也是用这井水做饭,玄天府上下并未中毒,而中午井水中却有剧毒。”
“孟太守,我记得莫苍空应该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吧?寻常毒药,对他应该无效才是。”
“但这次的剧毒却非寻常毒药,玄天府中毒身亡者,浑身都呈金色,仿佛是渡了一层黄金一般。而且中毒之后尸体也如金像一般坚硬,尸身不腐,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依旧无腐烂之迹象。”
“哦?竟然有如此神奇之毒?尸体样本呢?”
“在西宁府衙的殓尸房内。”
“走,立刻带我去看看!盖英,纤云,你带着弟兄们将玄天府收拾一下。食堂的那口井不要动,等我回来处理。自行安顿!”
“是!”
跟着孟往年来到西宁府衙,而后在知府的带领下来到殓尸房。七八具尸体,静静的躺在木板之上,在如今这个炎热的气候里,竟然没有加以半点防腐措施。
在陆笙的示意下,衙役掀开白布露出了八具仿佛佛陀金身一般的尸体。每一具尸体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他们走的很安详。
要不是知道这些都是玄天卫的尸体,陆笙都要以为是佛教的金身菩萨。
陆笙上前,仔细观察了尸体,尸体的表面光滑,呈金色,有金属反光。肌肉纹理依旧饱满,没有半点脱水或者**。
陆笙带着手套,轻轻的触碰一下尸体。
触感坚硬,冰凉,仿佛眼前的真的是纯金人像一般。稍微用力,被手指按住的地方塌陷了下去,但按下去之后并没有在此弹回,而是像被捏扁的易拉罐一般一直凹陷下去。
“拿刀来!”陆笙淡淡的说道,衙役哐的一声抽出佩刀递到陆笙面前。
陆笙怔怔的看着那名衙役,气氛一度压抑。
“小刀!”
“哦!”衙役连忙将佩刀收回刀鞘,从不远处的抽屉里掏出一把小刀,陆笙接过之后,轻轻的在塌陷的位置周围画出一道口子。
金色的血液溢出,沉积在凹陷的区域形成一片仿佛金色的湖泊。
“他便是莫苍空?”陆笙收回手,疑惑的问道。
“不错!”
“莫苍空可有仇家?”这是陆笙第一个想到的问题,仇杀!因为凶手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玄天府。而仇杀一直是这种灭门案占比最大的可能。
“都是从刀山血海中趟过来的,哪能没有几个仇家?
莫苍空身世飘零,命运多舛。他原本是兰州节奴部落首领之子,在他幼年时,部落发生叛乱,他在忠仆的掩护下顺利逃了出来。
后来被一个武林门派收留,五年之后,他部落的叛乱者被推翻,莫苍空才重新被迎接会部落做首领。
而当时的莫苍空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莫苍空干脆接受朝廷的招安,节奴部落完全归附于朝廷。莫苍空更是作为使臣,说服其他零散的部落归附,而且亲自与朝廷边军一起,里应外合将兰州所有一直抵触朝廷治理的部落逐个拿下。
在以前,兰州部落之患一直层出不穷,兰州官吏也是神州十九州最为凶险的。有时候睡觉,第二天醒来已经成了俘虏被拿去祭旗。
自此之后,兰州虽然穷苦但百姓也无需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莫苍空于兰州之功,不可谓寸功小利。然也因此,恨其为奴,为奸,为叛者大有人在。”
“那他是怎么当上玄天府总镇的?”陆笙对这一点很好奇。
现在的玄天府分为三大派系,第一自然是金陵派系,以吴州,济州,楚州为主,玄天府总镇皆是当年从金陵出去的高层。而且这个派系也被称为玄天府嫡系,至少,无论是皇上的心底还是朝堂上下都这么认为。
另一派系就是门阀贵勋派系,这个派系的强大之处可以和玄天府嫡系抗衡,但谁都知道,他们的强大仅仅是本身的强大,但不具帝心,在朝堂之中,一旦不具帝心那就成不了气候。皇上不信任你,你再有实力也于事无补。
而最后一派就是这类野路子,既不是门阀也和不是出自金陵,却能够异军独起杀出头来。
“莫苍空在帮助朝廷扫平兰州部落之后,担任兰州地方保安军的统领,但是兰州已经有边军了,这个职位就有些多余。
但要是没有这个职位,不能安那些归附朝廷的部落之心。正巧,五年前兰州玄天府成立,在各部落的强力支持下,还有兰州当地门阀眼不见心不烦之下,莫苍空就执掌玄天府了。
可惜……他毕竟才能有限,而且眼界格局太小,贪污受贿,贪财好色,碌碌无为,端是浪费了玄天府这块金字招牌!”这一点,孟往年说的很不客气。
而看到孟往年话锋一变,陆笙也是面露诧异。
“陆大人无需疑惑,功是功,过是过!有些人前半生有功于江山社稷,后半生有罪于江山社稷并无什么奇怪。反而,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像莫苍空这类人,将他放在战场杀敌建功,乃是恰到好处,但把他放在玄天府总镇的位置,就是家国不幸。老夫十七年前就来兰州为官,可以说眼见着他从功臣一步步走到奸臣的。”说着,孟往年深沉的看了陆笙一眼,算是告诫吧。
陆笙瘪了瘪嘴笑了,“那为何太守大人眼见如此却没有向朝廷揭发呢?还让莫苍空在玄天府待了这么长时间?”
“皇上自然有皇上的考量。”这话已经很明白了,举报了,没用!
“玄天府总府中全部都被毒杀了?连个活口都没有?”
“有三十二个活口,但全部被我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为何?”
“上午下毒,当时玄天府内人来人往,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必然是玄天府内部人士。这三十二个人中必有下毒之凶手。”
“孟太守太武断了吧?”
“哦?陆大人有何高见?”
“至少我可以从容去井边下毒,而后从容离开,保证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
孟往年定定的看着陆笙,过了许久认真的点了点头,“既然陆大人如此说,那确实是本官草率了。既然朝廷派来陆大人,必然欲陆大人破获此案,我也该将此案移交给陆大人了。
相应的证物和案情资料皆在太守府,我一会后命人送去玄天府。”
“有劳了,被关押的玄天府幸存弟兄呢?”
“在府衙天牢!”
“带我去!”
被西宁府衙衙役带往天牢,陆笙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天牢的环境,可以说和陆笙第一次前往苏州天牢差不多了。
阴森,潮湿,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在天牢里,简直和地狱一般。
陆笙越往里走,心底越是阴沉,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哀嚎声,仿佛地狱厉鬼的哭声一般。
一个个牢房,伸出一双双脏兮兮的手,就这个环境和卫生条件,保证住不到一年就得病死。
“啊”
“招不招?”
“啊”
一阵阵严刑拷打的声音响起,陆笙被带到牢房最深处的审讯处。四五个浑身**的男子,披头散发的被绑在十字架上。
而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狱卒,正在对着他们严刑拷打。
“招不招?”
“他们就是玄天府幸存的玄天卫?”陆笙顿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道境宗师的气场,瞬间吓得狱卒仿佛失了魂魄一般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在衙役的眼中,陆笙方才就仿佛一头从荒古跳出来的野兽一般狰狞恐怖。
“招不招……”
鞭子还没挥下,陆笙身形瞬间出现在狱卒的身边,一把抓住沾着水的皮鞭。
“你是谁……”冰冷的目光,让狱卒的质问刚刚来得及喝出口边偃旗息鼓了下来。
绯红的官袍,威武的披肩,再加上陆笙仿佛喷出眼眸的怒火,皆让狱卒吓得浑身仿佛打了摆子一般。
“红袍……武服……是……是玄天府的弟兄?”侧壁的牢房之中,几十人突然挤到牢房栅栏外,热切的看着陆笙的身姿。
当看到陆笙官袍背后,如金色光芒一般的玄天二字,更是泪眼哽咽。
金银铜铁木……玄天府总镇大人!
第五百二十一章 学院派的现状
“这些天,你们每天都是在此严刑拷打么?”
“大人有令,他们一天不招供,就拷打一天,直到拷打到他们招供为止!”狱卒虽然气弱,但还是抱着拳低声回道。
“玄天府有刑侦抓捕之责,官府衙门有问案宣判之权。自玄天府成立以来,官府衙门就没有拷打刑讯之权了。谁准许你们越俎代庖的?”陆笙的声音很轻,但言语中的冰冷和寒气仿佛能冻彻灵魂。
“我……这不是……玄天府都没了么?”紧随而来的捕快统领迟疑的回到。
“是西宁玄天府沦落,不是兰州玄天府没有了,兰州十七个府,还有十七个玄天府分部,哪里轮得到你们越俎代庖?这件事,本官会上奏皇上,人我带走,你转告你家大人吧。”
“陆大人息怒,陆大人息怒……”这时候,躲在人群后面的西宁知府也不敢再装死人了,一旦被陆笙上报到皇上那里,以陆笙现在的恩宠情况,他的乌纱帽铁定是保不住了。
“陆大人,是卑职的不是,但是……正所谓展颜消夙愿,一笑泯恩仇,下官给您,给诸位玄天卫陪不是,放下官一马可好?”
“一笑泯恩仇?你跟我?”陆笙冷笑的看着眼前脸色煞白强装笑脸的西宁知府,“你配么?让开!”
陆笙冷喝一声,一道剑气划过牢房的铁门,而后另一道剑气解开那被行刑的几人身上的绳索。
“全体都有,列队,报数!”
玄天卫一脸懵逼的看着陆笙,只有一个玄天卫连忙笔挺的站直身体,看到周围人都是一脸茫然连忙拉着他们。过了许久才站成一个勉强的队形。
陆笙踱步来到那名玄天卫勉强,“就你一个是玄天学府毕业的么?”
“报告,是!总教官,学生第六期玄天学府学员,蔡成欢!”
“我记得从玄天学府毕业分配来兰州前后应有四千人,为何只有你一个?占比这么少?其余人呢?”
“报告,玄天学府分配到兰州的同学大半被分配到十七府各基层之中,还有约一千人……被列为候补!”
“好了,这些稍后再说,你们给我出去。”
看着陆笙带着三十二人离开,西宁知府脸色阴晴不定。突然,西宁知府再次叫了一声,“陆大人,您真的要抓着此事不放?”
“哦?”陆笙顿住脚步侧过身,“怎么?听庆大人的意思是,想威胁本官?”
“不敢,只是提醒陆大人一句,就算你告到京城也没用,下官的妹夫正是当今太守大人。下官不归陆大人管,你自然也管不着下官。”
“是么?那就试试!”
陆笙懒得和此人打口水仗,带着三十二人走出大牢。重见天日的三十二人在踏出牢门的一刻突然齐齐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那一个月日子,恐怕他们会终身难忘。
回到玄天府,陆笙亲自给三十二人看过伤势,而后写下药方,命纤云去街上抓药。
将一众伤员安排下去休息,而后单独留下蔡成欢。
“你和我说说怎么回事?为何玄天学府的学员在兰州占比这么小?”
“总教官,别的地方的同学待遇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兰州的弟兄,真的惨!倒不是被打骂折磨,而是那种永无出头之日的绝望。
五年来,分配到兰州的同学大概有四千不到,在来之前,都说兰州玄天府的人员空缺但实际上,玄天府一点都不缺。
我们被分配来,连总镇的面都见不到直接被分配到下属十七个分部。而去了分部之后,只有不到一半人归入各个组,其余的都是候补外勤,拿着根本无力吊命的俸禄苟延残喘的活着。”
“为何会如此?但凡玄天卫,必须从玄天学府毕业才能正式授命!兰州的玄天府名额是九千,才补了不到一半。”
“兰州总镇又不是嫡系,他们是地方门阀和部落推举出来的,总镇当然不会信任我们这些从玄天学府出来的。学员毕业生,连一个手握实权的都没有,玄天府总镇中,毕业于学院的竟然只我一人,而且还是因为我祖籍兰州。总教官,学生们没有怪学院将我们分配到此,都是地方玄天府的错。
这五年来,我们早已凝结成一体,再苦再累都在坚持。就等一个机会,只要有机会,我们学员嫡系必定能扳倒莫苍空的伪玄天府派系,贯彻学员和总教官的思想……”
听到这里,陆笙顿时冷汗直冒。抬头看着蔡成欢,眼眸中闪动。
奶奶的,这一句话满满的动机啊!你们这些混蛋不会真胆大的起义吧?
看着陆笙的眼神,蔡成欢顿时意识到自己这番话的歧义有多大。瞬间冷汗也冒了起来……
“总教官……”
“你们已经不是学员了,叫我大人!”
“是,大人,是属下太激动了,有些口不择言。总镇被毒杀一事,和我们真的没关系,我们只是心底憋了一口怨气,但从未忘记大人和众多教官的教诲。不敢升起那种心思……
我们就是想找到机会将兰州玄天府掰上正途,别无他想!”
“本官也想你们还不至于这么蠢,否则应该也没办法从玄天学府毕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是本官每年开学典礼必说的话。
先说说莫苍空一案,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案发当天卑下和那三十一个人负责轮值,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没有吃那一顿午饭。正要换班的时候,莫总镇和一众同僚皆已中毒。
毒源来自于井水无疑,但卑下也实在想不通是何人下毒。一开始卑下也认为如太守那般推测,是我们内部人下毒。
在案发之时,卑下携幸存三十二人已经互相监督,谁也没有脱离过视线。如果是内部下毒,必然是我们三十二人中一人。
但连续一个月严刑拷打,卑下也观察过每一个人,卑下推测可能下毒者另有其人。”
“本官今天才到西宁府,对案情了解也不详,你是唯一亲身经历此案的,你和我说说可有什么怀疑方向?”
“有一个方向,在一个月前,莫苍空和西宁府的一家医馆闹过不小的矛盾。
莫苍空的妻子染病,而后去明家医馆治病,但病非但没治好,还吧莫苍空的妻子给医死了。莫苍空大怒,当即将明家医馆的上下都抓了起来。
但后来经其他大夫辨认药方,发现并无不妥。最后才得知,莫苍空的妻子隐瞒了自己的病症,这才造成明家医馆的错误判断从而下错了药。”
“这应该和医馆关系不大吧?病人最忌不对大夫说实话,就算一样的病症,其病灶却是天差地远。”
“理是这个理,但把堂堂玄天府总镇的妻子给治死了,岂能轻饶?虽然在孟太守的调解下莫苍空放了明家医馆上下。但没过几天,明家医馆就搬离了楚州。
以属下对莫苍空的了解,那一家搬离楚州可能是假……”
“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被莫苍空杀了?”
“以属下对莫苍空的了解,他必定这么做。而事后没多久,就发生了玄天府灭门一案。属下不得不怀疑,莫苍空虽然杀了人,但没有杀干净。
所以明家的幸存者回来报仇了。莫苍空及其他同僚都是身中奇毒,这种毒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到过。而能有这种奇毒的,医药世家最有可能!”
陆笙沉吟了许久,缓缓抬头,“你先下去休息,好好休养。”
蔡成欢抱拳告退,陆笙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从目前掌握的讯息来看,这个莫苍空还真不是什么同道中人。如果凶手真的是明家,而明家会不会是无辜的,那就不好办了。
不对!
顿时,陆笙眼中精芒闪动!就算莫苍空该死,那你冲着莫苍空去啊,可这次被毒杀的还有一千多号人呢。除了莫苍空,各部主管,杂役,厨房的火夫。
这么多性命,就算你之前无辜犯下此案现在也该罪恶滔天了。
顿时,陆笙的眼眸亮起。
陆笙站起身,向外走去。
“给我老实点!”一声暴喝从外院传来。
“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真的不是有意冒犯,小人猪油蒙了心,早知道您是玄天府的大人,您就是给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坑害大人啊……”
“少废话,如果我不是玄天府的人就应该被你坑害么?”
“怎么回事?”陆笙大步走出,只见纤云一把提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五十许人士大步来到立案柜台前。
“大人,属下拿着你的药方去他药店抓药,一开始他就胡来,先是抓了几次药都不对,好在我还是认识药的。
后来,他总算抓对了药您知道他向我开价多少?五十两银子!这我能忍么?五两银子的药他敢要五十两?所以被我抓来了。”
陆笙眼眸扫过那名掌柜,“你平时就这么坑病人的么?”
“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是一时气恼这位大人语气不好,所以故意开高了价。是小人糊涂……”
“语气不好?同一味药,你能抓错三次你还怪我语气不好?好在我还懂些药理,否则换了平常百姓还不被你的药给害死?”
“大人恕罪,小人昨夜没睡好,一时迷糊……真的……小人知错了……”
陆笙疑惑的拿起桌上的药包,轻轻的嗅了一下。
“那本官考考你,这些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增气补虚,驱湿去寒的。”
“还有呢?”
“摧进气血,帮助伤势复原。”
“是有点真才实学的,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给他备案,而后罚款。还有,调查一下府库案件,看看有没有案底,没有的话罚款处罚,有的话,就从严办理。”
第五百二十二章 他叫小马
“纤云,盖英!跟我来!”
三人来的会议室,陆笙将从蔡成欢那边得到的情况告知给两人,两人顿时义愤难平。
先不问学员的毕业生在兰州这么被排挤,就一条,玄天卫必须由玄天学府毕业,拿到毕业证书才能转职为玄天卫。
但兰州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视朝廷这条禁令?而且,分发到兰州的正经毕业生只是候补没有实职,反倒那些根本没有资格的人占着名额?
大禹十九州,玄天学府有两个,楚州,京州!京州玄天学府也是从楚州在五年前分裂出去,算是同本同源。楚州的玄天学府毕业生主要也是流向长江以南区域。
“大人,我们现在首要就是重新恢复玄天府,而且还要将玄天府矫正过来。”盖英连忙说道。
“不错,首要将玄天卫名册进行筛选审核,将本不属于玄天府的人员全部清除出去。”纤云连忙附和。
“我命令!”陆笙猛的回过身,眼前的两人连忙立正站直。
“命,玄天府重新审核玄天府在册名单,无玄天学府颁发的毕业证书者,一律处置!命,立刻前往兰州十七府,将所有玄天学府毕业玄天卫集结来西宁另行分配!”
“是!”
哗啦啦
第二天,陆笙刚刚来兰州的第二天,一百个玄天卫突然间冲出西宁四城门向远处飞驰而去。
昨夜酒宴甚是尽兴,西宁府的上下二十名官员吃的酣畅淋漓烂醉如泥。但一贯养成的习惯,让一众官员还是在鸡晓时分从床上爬起,打着哈气的穿衣准备上工。
都说当官好,手握一方大权,代朝廷牧守一方,吃的是朝廷俸禄,拿的是百姓血汗。但其实,就算再贪的官也都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就算是贪官,也并不代表他不用干活不用工作。相反,他们要想贪就得比别人做的更多。大禹的官,很累!哪怕是边境地区,每天都有数不完的繁忙工作要处理。
当他们打着哈气告别家人,还没坐上轿子,一队快马就已经急刺而过。
“这是玄天府?”
“陆大人真不愧是雷厉风行的陆大人,竟然这么早就有了大动作!”
西岭府,东临西宁府,是兰州仅次于西宁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州府。兰州十七府,占地面积一个比一个大,但却一个比一个荒芜,十七个府中十个府鸟不拉屎。
西岭府主城,今天是一月一次的集会。因为一个月才有一次,所以对当地的百姓来说,赶集就好比是过节。
中央广场之中,平日里空旷无人烟,而今天,各行各业的零散小工都会出现在这里。
补鞋的,修碗的,修锅盖的。还有很多买陶碗,卖宠物,走来走去的货郎。
吆喝之声叠着吆喝之声,平日无生气的西岭城在这一刻仿佛睡醒了打了一个哈气一般。
“啾”
一道尖锐的啸声划破天际。
正在为一个老猎户补一双皮靴的年轻鞋匠突然手中一顿,锋利的针,扎进了手指都没有察觉。
猛的抬起头,侧耳倾听。
“啾”
一声尖啸,带着莫名颤动的频率。
这一刻,鞋匠的眼眶湿润了。多久了……三年还是五年?好久没有听到这熟悉的啸声,好久没有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紧急集合令!
他叫小马,他本是关中人士。那一年,听到村里从楚州回来人的说楚州遍地都是银子,到处都能赚钱。
看着原本比自家还穷,去了一年就回来盖新房的邻居,父母当时就一拍大腿。
搏,说什么也得去楚州搏一搏。留在老家,一辈子也就这样。
他们一家七口,来到了楚州。楚州,真是个花花世家啊!一开始,他们一家人住在临时安顿房,那里很挤,但很结实。没有四面灌入的阴风,挤在狭小的房间里没一会儿浑身都暖和。
那一年,他认识了隔壁那个壮的不像话的老头。老头时常吹嘘,自己是前朝大将军的后代,祖上有万人敌的本事。
一开始小马不信,但后来,老头子不知道怎地看他顺眼,死活要收他做徒弟。白天,小马跟爹去上工,晚上跟着老头练功。
一年下来,虽然只学了点皮毛,但小马的力气已经比以前增强了不知多少倍。他一只手,就能把两个人当风车一般甩来甩去。
十七岁的小马,一天能干八个人的活,拿六个人的薪水。这是在当时不得了的事情,甚至很多工友都看上了小马想要将自己的亲戚或者闺女介绍给小马。
那时候,小马以为自己的人生到达了巅峰,开始洋洋得意。
那一夜,老头子第一次对他发了火,甚至扬言要把他逐出师门。
用老头子的话说,祖上万人敌的本事,不是用来在码头做苦力,也不是用来搬砖的。你这么不上进,哪有资格做我太岳刀的传人?
那一顿骂,把小马骂醒了,也给小马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该心怀天下。怎么可以这么庸碌一生?
抱着老头子痛哭流涕之后,求师傅给指一条明路。
当初师傅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背着手,指着远处那一座直冲天际的高塔。
“知道哪里是什么么?那里叫玄天学府!因为楚州有玄天学府,所以我们才有安置房住,你才能在工地上拿到标准的工钱,来楚州的百姓都能吃上饱饭!
师傅老了,无儿无女了无牵挂!这辈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祖上的本事被我带进棺材里。好在遇到了你,师傅也没看走眼!你天性纯良,也能知足常乐,就你这心性这辈子也不会走上邪路。
但你学的一身本事不能用到实处,师傅就算死了也不甘心。这是师傅所能给你指的唯一的路,玄天府,去参加玄天学府考核,成为一名玄天卫。不为了功成名就,不为了高官厚禄。
就为了用师傅教给你的东西,为天下为百姓做点事。”
小马去了,他也莫名其妙的通过了。明明一起考试的那么多比他优秀的,但他却通过了。
那段日子,他一度很讨厌半夜突如其来的紧急集合令,也非常怨恨教官们不把他们当人看。那一年,他们这一期的毕业率是百分之八十。有一千多个同学,一起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小马和五百个同窗来到了兰州!这个边境的苦寒之地。
苦,小马不怕。就算再苦,能有在玄天学府苦?能有小的时候吃不饱肚子苦?
可是来了之后,小马才知道,真的苦。
在兰州三个月,一天晚上,小马哭了。就算在玄天学府摔断了腿都没哭,但是在兰州,他第一次哭了。
但他和其他同学一样,选择了坚持。因为他相信,相信玄天府的信仰。
不负玄天,不负信念。
在玄天府这么惨烈的淘汰制度下,他们都坚持了下来。难道在兰州,区区三个月就要做逃兵?然后让自己的名字,在玄天方碑上被抹去?
不行,不答应!
就这么,煎熬着……
三个月,一年,三年……
小马成了一个修鞋匠,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这是玄天学府派给他们下达的战略方针。就算熬,也要把那群尸位素餐的人熬死!
多少个日日夜夜,小马都能在梦中听到嘹亮的口号,熟悉的口令,但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还是睡在黄土挖出的房屋之中,自己蜷缩在墙角之内。
“小马,扎手了……”
看着小马突然愣在那里,猎户突然好心的提醒道。
钢针深深的插入小马的手指,鲜红的血溢出滴落。
“小马!”
“啊?”
“不疼么?”
“哦,不疼!”小马憨厚的笑了笑,手底加快了动作,瞬息间,穿针引线看的猎户眼花缭乱,不到五十息,这双彻底脱底的鞋子又在小马的手上还原了。
“您试试,有没有什么地方搁脚?”
“不用不用,小马的手艺我还能不知道,让你补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害的你手都弄破了,我多给你十文钱。”
“这……怎么好意思?”
“哪里,是我不好意思……”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喧哗,三匹快马,从街头快速的狂奔而来。因为空旷,所以他们可以策马扬鞭。
看着熟悉的绯红色玄天卫制服,小马的脸上露出了羡慕。但是小马并没有冒然前去,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玄天卫?在小马这些学院派看来,兰州玄天卫就是一群冒名顶替者根本不配称玄天卫。
三匹快马跳下马背,眼睛环顾四周。
突然,一人从怀中掏出一根集结令。
“啾”一道啸声响起,伴随着一道火柱冲上天空。
“轰”
烟花炸开,在空中呈现出玄天二字。而看到这一幕,小马嗖的一声站起身。眼眶,湿润了。
这是玄天学府嫡系才会用的集结令,这是真正玄天府的弟兄。
但是他们,小马都不认识。唯一的解释是……
“兰州玄天卫,一个时辰之内在此集结!逾期者,家规处置!”
“小马,你怎么了?怎么哭了?”猎户有些不解,就算手指上戳了一下,至于哭的跟个娘们一般么?
“我没事,老黄,你不懂!”说着,突然回身,大步的跳出人群。在三个玄天卫疑惑的目光下,小马突然握拳收在腰间,而后小跑的来到三名玄天卫面前。
“兰州西岭玄天府,候补玄天卫马小东,前来报道!”
听着小马的话,三人这才露出了然,但瞬间,又板起了脸,“你的制服呢?”
“因为卑下是候补,所以没有制服!”
“那就穿学院的毕业服,给我去换,你只有一个时辰!”
“是!”小马用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压抑了三年的吼声!
第五百二十三章 我告诉你凭什么
同样的画面,出现在兰州其他州府之中。小马虽然委屈,但比小马更加委屈的比比皆是。西岭府还算靠近西宁的,兰州其他边缘的府,四五百里疆域之中连十万人都没有。
而学院派的玄天卫们,仿佛是被流放边疆一般安置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之中。他们吃树叶,吃草籽,为了心底的信念,坚持到了现在。
“三天之内,所有玄天卫,集结西宁府!”
兰州玄天府,要换天了!
要换了任何一个总镇来到兰州,都不敢如陆笙这么大刀阔斧。但这次来的,却是陆笙。这个在大禹朝廷上下,在玄天府内外都是传奇一般的人物。
哪怕兰州玄天卫们都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但谁敢造次?陆笙一手缔造了玄天府,同样可以一手将玄天府打入深渊。
莫苍空在的时候,兰州玄天府不归陆笙管。现在,陆笙来了,那么兰州玄天府中只能有陆笙一个声音!
西宁城外,荒弃的校场之中。
本地派和学院派泾渭分明的站成两个方正。不,学院派的是整整齐齐的方阵,而本地派的,只能是挤在一团而已。
而更加有意思的是,挤成一团的玄天卫们,身上却穿着光鲜亮丽的玄天制服。而学院派方正之中,身着制服的不到一半人数,其余的,皆是穿着从玄天学府毕业的白色礼服。
如此一看,颇为扎眼。
疾风烈烈!
陆笙在盖英纤云的陪同下,披着鲜红的披风缓缓的来到站台之上。无数双眼睛,火辣辣的盯着陆笙,眼眸中无尽复杂。
有狂热,有信仰,有排斥,有担忧!
陆笙望着天空有些昏暗的日头,低头又看了眼眼前黑压压的一万多人轻咳一声。
“诸位!”声音很低,但能够让所有人都清楚的听到,仿佛是被风送到了他们的耳中一样。
“你们中有人认识我,有人可能不认识我!那么我在此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陆笙,原楚州玄天府总镇,现兼任兰州玄天府总镇一职。
莫大人之案,本官初闻骇然。发生如此恶劣之事,朝廷震动皇上震怒!故而,特地委派本官来兰州,首要是调查此案抓出杀害莫大人与一众一千多名玄天府同僚之凶手。
但本官来到兰州之后,却发现兰州玄天府与本官意想中的相去甚远。虽然皇上命本官尽快查明案情,可欲正其事,必先正其身。
我陆笙也不过时凡夫俗子,单单靠我一人办不了案,做不了事,也镇不了兰州!
说来也奇怪,本官初来就听到一个言论,甚是诧异。兰州玄天府竟然分了两派,一曰学院派,一曰本地派。这玄天府都有派系了?
如果分成京州派,楚州派,本官倒还理解,毕竟从不同学院毕业的嘛……但,玄天卫资格条例之中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着,玄天卫名额,只给予从玄天学府顺利毕业者。
也就是说,要想加入玄天府,必先考入玄天学府,而后从玄天学府之中毕业的。如此说来,何来本地派,何来学院派?”
此话一出,顿时嗡嗡声炸起。
玄天学府的一众学子一个个默不作声的昂起头颅,而本地派的一众衣着光鲜的玄天卫们,却突然间发出了嗡嗡声。
这在陆笙开设玄天学府以来不可想象的事情,上官在上面讲话,下面乱成一锅粥?成何体统?
“你们有什么话可以派一个代表当面问,为何在底下喧哗?”
陆笙话音落地,一名衣领为青色的玄天卫大步走了出来。
“报告大人,您的意思是不承认我们这些本地派的玄天卫么?”
“不是不承认!而是无从说起。玄天府,本没有本地派!”
“那我们总镇大人不就是本地人士?”
“你是指莫苍空?嗯,忘了和你们说,第一,莫苍空在授命玄天府总镇之前他已经是正三品武官,兰州保安军的统领。
所以他的认命是玄天府总部直接委派,他的任命是符合朝廷流程的。并且,莫苍空有三十个自主任命权限,这是皇上特许的。
但是,除了这三十一个名额之外,一应玄天府正式编制人员,必须手执两个玄天学府的毕业证书。这条规定,你们不知道么?”
“可是,我们已经是正式入编了,我们的档案已经入档了……”
“很遗憾,你们的档案入的是兰州的档,莫苍空并没有将你们的在籍档案归入京州玄天府总部。当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傻,明知道会被驳回的档案他也不会提交!”
此话一出,地下的人更是骚乱了起来。
“这这么是什么破规矩,凭什么只有从玄天学府毕业才能成为玄天卫?我不服!”一个黑脸壮汉骂骂咧咧的走出来,“老子跟将军出生入死,他去哪我就去哪,他说我归玄天府我特么就是玄天卫,谁也不能剥夺……”
“嗯!忠义可嘉,不过莫大人现在死了,你怎么没有跟着去死?”陆笙淡淡的声音瞬间化为冰寒冻彻天地,“这规矩,是玄天府创立之初,由皇上定下的!你们不服?可以去京城上书皇上,但规矩就是规矩!
不过,本官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你们入玄天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兰州玄天府的满编为九千人,现在的正式编制有四千。这么说,还有五千人的空余编制。
但这个编制,本官只能以临时编制给你们。今后,玄天学府要再分配过来,以玄天学府毕业生为优先编制。
所以,本官在此给你们指两条路,要么,另谋他路,要么,去楚州或者京州,考入玄天学府而后再回来。
现在,没有玄天学府毕业证书的,你们可以脱下玄天制服,放下令牌及一应装备!”
“什么?”
“不答应!”
“休想……陆笙,你就是强盗,我们不服!”
“大家别怕,我们不听他的,剁了他,我们让朝廷换一个……”
“”
一声巨响,突然将地下的骚乱压下。天空之中,浪花翻涌,鱼龙当空,交相辉映。可怕的压力,仿佛一只来自苍穹的大手狠狠的压下。
本地派的玄天卫满脸惊恐的看着天空的水印虚影,阵图,是军阵……
这个只在传说中的东西,却这么突然的出现在眼前。
莫苍空只是边境部落的首领之子,他们哪里能够明白军阵的博大精深?他们就像是困在井底的青蛙,根本不知道自己和身上的衣服差距有多大。
“你们不是问本官,为什么要定下这个规矩么?为什么只有从玄天学府毕业才能有资格成玄天卫么?
玄天府镇守一方,安一方百姓,镇一方宵小!江山多娇,如此广袤,一州万里疆土,却只有一万玄天卫,如何?
一万玄天卫,如何能震慑万里宵小,安万里百姓?只有精,只有强!
以一当十,以一当百,以一当万!
尔等给我看着!”
陆笙缓缓的转过身,望向至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学院派四千玄天卫。
“全体都有,祭军阵!”
“喝”
一声暴喝,如雷声诈响。四千玄天卫突然散开,瞬息间,形成一个扩大五倍的巨**阵。
“虎虎虎!”
“吼”
一声巨吼,天空诈响。头狰狞的猛虎虚影,出现在天空与鱼龙阵图争辉。
而这一刻,兰州本地派才仿佛第一次认识这群从学院里分配过来的娃娃。
一个个瞪圆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惧。
阵图,曾经被他们看不起的人,一群只知道挨打连还手都不懂的人,竟然能凝聚阵图?要是当初,他们联合起来祭起阵图反抗?谁能挡得住?
这个设想,不是没有人提出过。但是,他们是玄天卫,必须遵守玄天卫规章条例,就算莫苍空做的再不对,他也是官方承认的玄天府总镇。反他,就是反朝廷。
而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一众玄天卫眼眶中含着泪,示意的发泄着虎虎生威的霸气。
和我们争?和我们比?你们算个鸡!
“为什么不是鱼龙阵图?”盖英疑惑的问道。
“鱼龙阵图只有三万名额权限,早就满了,现在最新的阵图是猛虎军阵,有八万名额权限。”陆笙随口解释一句。
猛虎军阵虽然没有鱼龙军阵这么强悍,但也是军部顶尖的军阵了。要不是姒铮亲自下旨,玄天府还真没办法从军部身上咬下这么肥的一块肉。
听说当初办理猛虎军阵交割的时候,军部的几个将军抱着阵图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尔等还有什么不服?十名玄天卫为一队,而一队必须能祭起军阵御敌。十人玄天卫,便是千人敌,一万玄天卫,方能无敌兰州。
脱下制服,交出令牌,上缴装备!现在,立刻,马上!”
命令一处,已经不是命令了,这根本就是在抢了。
本地派玄天卫哪敢不依,哪敢不饶?别说你们八千人,就是来八万人也得乖乖听话!
捧着久违的玄天府制服,一众玄天卫哭了。
有的等了一年,有的等了三年,还有人等了五年。
“玄天府条令第一条,我们始终代表正义,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在换上制服之后,一众玄天卫大声的在陆笙面前背诵着仿佛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条令誓言。
“不负玄天不负信念!我是玄天卫,誓死效忠正义,誓死效忠信念,誓死效忠天下百姓,誓死效忠皇上!”
第五百二十四章 这么吊的医馆
三天时间!完成玄天府全面整编!
兰州玄天府,成立了五年,五年之中,玄天府在百姓的心底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没有作为,虽不欺压百姓但却对百姓水深火热不管不顾,就像兰州保安军还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仅仅三天,突然间,百姓们感觉真的不一样了。
雄鸡报效,玄天府就突然间响起整齐的号声,而后几百上千的玄天卫整齐的跑出玄天卫进行晨跑。
兰州地处西陲,因为土地贫瘠所以百姓也没有早起的习惯。而被玄天府这么一闹,百姓也没啥心情做晨运了,一个个起床,好奇的看着玄天卫晨跑走过大街。
而后,陆笙立刻命各地玄天卫进行摸底工作。这事,仿佛已经成了陆笙的标准流程,也是玄天府的常规操作。新官上任,烧把火,打黑除恶就是最好的杀威棒。
不过兰州和其他地方还真的不太一样,没有什么黑社会,因为兰州民风彪悍,一般黑社会还不够兰州本地百姓揍的。
从而衍生出针对兰州彪悍百姓而出现的可怕势力,马匪,强盗!
陆笙来兰州陆笙遇到的疾风盗就是盘踞兰州东部最大的盗匪势力。
当初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早知道这样当初来上任的时候就该把三千疾风盗的脑袋阁下来拖着来上任。这下马威,估计也是够深入人心的。
在兰州,唯一能让兰州百姓深恶痛绝的就两样,一个是怎么也治不好的病,另一样就是随时可能出现又来去如风的马匪。
至于寻找明家的下落,陆笙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在玄天府找了所有的资料都没有半点关于明家后来去了哪里,之后陆笙几乎已经肯定明家应该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案子陷入了僵局,但陆笙已经明白姒铮派陆笙来到兰州的主要目的似乎并不是真的要查明此案。在到兰州之前,陆笙还疑惑为什么姒铮要自己兼任兰州玄天府总镇。
就算莫苍空被杀,也可以特派自己为钦差查明案情没必要直接给陆笙这么个兼职。但现在却明白了,兰州玄天府已经彻底糜烂了。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树立起来。
姒铮是要自己来兰州重新树立玄天府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首要的就是将玄天府威望信誉立起来,莫苍空的案子要查却不再是头等大事了。
同时,兰州的现状也给了陆笙很好立威的目标,陆笙的刀表示,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等玄天府将兰州几个势力最大,名声最恶的马匪下落摸清楚,就是陆笙在兰州百姓心底树立威信的开始。
想着这些,陆笙一个人换上便装走出了玄天府大门。他来西宁城这么多天到现在还不知道西宁城长什么样呢。
西宁城的主题建筑风格和陆笙所见过的所有城市都大相径庭。主要的材料是石头,而不是石砖。街道两边的房屋,竟然都是用不规则的石头堆砌而成,经过简单的打磨和填充黏合物来做到彼此切合。
而且房屋的样式也很是西方化,多了一些西域的风情。兰州少雨,空气中的沙尘比较严重,给这个城市披上了米黄色的主色调。
西宁城的行人很少,两旁的商铺也很少。留在西宁城大街上的,似乎更多是那些背着厚重太刀,带面纱的江湖人士。
陆笙来自苏州,到过楚州。所见的武林人士也是数不胜数,苏州的武林人士男的就和文人士子一般,女的如大家闺秀一样。
文人士子爱穿什么,江湖少侠必定跟风。所以,在苏州最好别惹书生,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书生是真的书生还是某个江湖少侠装扮的。
楚州武林人士多了些规矩,各门各派似乎都有统一的装饰,就算独行侠,他们也都有带护腕,肩胛之类有区别的装扮。
但兰州,却是陆笙见过最接地气的。如果用更加直白的话,那就是土!
要么装着粗布麻衣,头戴包巾整张脸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而后背后背着一把长长的大刀,寒芒迸射,血气迫人。要么干脆光着膀子,露出浑身狰狞的纹身,带着鼻环,耳环,背着大刀到处耀武扬威。
这是一个贫穷落后,却又充满着粗犷凶悍气息的城市。陆笙一副休闲的蓝色外袍,头上顶着发髻,怎么看都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正因如此,路上的行人时不时的投来好奇的目光。
正晃荡着,突然感觉到一双火辣辣的目光投射过来,陆笙看过去,发现对面的棚改式酒馆之中,三男两女正正向自己看过来。
虽然一路上偷偷看过来的目光不少,但这么火辣直白的眼神,倒是让陆笙很难做到自然屏蔽。
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应在陆笙笑容之上。瞬间,天地仿佛因为陆笙的微笑而变得暖和了起来。
陆笙没有理会,径直的沿着街道走着。
突然,陆笙感觉有人的目光锁定了自己,顿步回头,一个妙龄女子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她正是酒馆中两个女子中的一个。
“姑娘有何指教?”
“喂,你不是兰州人?你从哪来的?”
“苏州!”
“果然,我就猜你是从江南那边来的,来,我请你喝酒!”
“为何?”陆笙诧异,这兰州的人都这么豪爽的么?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要请喝酒?
“我老妹觉得你长的好看,看上你了,走,带你们认识认识!”
“……”
比陆笙想象的还要彪悍一些。
“抱歉,我已经成亲了……”
“啥?我看你才二十左右,难道现在的小白脸都这么早成亲的么?切!”女子切了一声,一甩头,转身离去。那么的干脆利落。
“怪我了?”陆笙嘴角抽了抽,转身继续离开。
突然,陆笙顿住了脚步。
在街道的一边,竟然出现了一座巍峨华丽的建筑。与整个城市的格调如此的格格不入。
这样的建筑,就是放在安庆府都能算得上奢华了,但却没想到贫穷落后的西宁城,竟然能有这么鹤立鸡群的建筑。
一开始,陆笙还以为是某个隐藏富豪的府邸,但当看到建筑大门上的牌匾之后,陆笙诧异了。
“杏林医馆?”
一家医馆,竟然是西宁城最豪华的建筑?实在大出陆笙的预料,而之前在来兰州的路上,陆笙猜测兰州的医疗水平应该很低才是,但看着眼前的医馆,怎么看都不像。
本是微服私访,陆笙顿时起意进医馆看看。
医馆门口,门庭若市,进出往来的,一半是衣衫褴褛一般是衣着华丽。
陆笙踏入之后,走过走廊便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刚刚踏入,便有热情的接待人员迎了上来。
“公子,您是看病?”
这服务态度不错。陆笙心底赞道!拿出手绢,捂着嘴轻咳了两声,“是啊,今天早上起床感觉头晕身乏,所以来看看!”
“公子,那您可是要排队了,您看,前面都是这些泥腿子在排队,要等到您啊,至少也得到今天下午了。公子,要不您走直通道如何?”
“哦?直通道?怎么个走法?”
“交一两银子,您就可以走直通道,无需排队,小人直接领你去见大夫!”
“一两银子?这么贵?”陆笙骇然,一两银子,在安庆府的购买力可以满足一个人大半个月的伙食,而且是有鱼有肉。如果换在兰州,可能让一个人吃饱三个月了。
而这一笔钱,竟然还只是插个队?
“公子,病可耽误不起,您看那么多泥腿子,要是不插队,您别说今天恐怕明天都等不到看病。”
“你刚才不是说等到下午就可以轮到么?”
“那是正常情况,但您想啊,您不愿出插队的钱,别人愿意出啊!前面插队一个,您就要等一个,这么等下来,说不定到了大夫下钟了,排队的都轮不上十来个。”
“这么一来,那些没钱插队的不是永远等不到?”陆笙心底一沉问道。
“那没办法,医者父母心,对大家都一样。穷人有病,富人也有病,那只能是谁出钱谁先了……”
“第一次听说医者父母心是这么解释的!”陆笙叹为观止的说道,腰间解下钱袋,掏出一两银子。
“公子明智!走,直通道,公子一位”接过银子,接待者便大声吆喝了起来,而大堂中等着看病的人顿时齐刷刷的投来仇视的目光,但却又敢怒不敢言。
跟着接待者,陆笙被带到了一个房门前,正巧,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下一位!”
陆笙正要推门进去,门口两名壮汉连忙拦住,语气倒是客气,“公子是第一次来么?”
“是第一次,怎么了?”
“杏林医馆诊金都是统一收取的,五百文一人!无论什么病都是如此!”
“五百文?”陆笙瞪圆眼睛,这收费标准高的可以,难怪那些人宁远千里迢迢去秦州看病也不愿留在兰州。
交了五百文,陆笙进入房间,房间中只有一名大夫。陆笙桌上椅子,伸出手腕。大夫头都没抬,淡淡的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
“头疼!”
“头疼?”大夫随手将手指放在陆笙的脉搏之上,“脉象稳健,气血旺盛,你的五脏六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偏偏患的是头疼……
老夫对脑疾不甚擅长,你还是到杨大夫那边去吧。”
“杨大夫?”
“你出门直接对接待者说,他自会领你去。下一位!”
“等等!”陆笙这下不能忍了,“我只说了一个头疼,但头疼的症状有许多种,你怎么这么草率的判定我有脑疾?伤风,湿寒,或者头部受到撞击皆会引发头疼,气血不足,失眠也会引起头疼。
你连其他的一个问题都不问直接赶人,不太好吧?”
“你也是大夫?”
“不是!”
“那我是!你爱听不听,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下一个!”
这么吊?
第五百二十五章 兰州医馆的真相
为了看看兰州的医疗体系到底有多黑,陆笙还真的去看了杨大夫,之前那个大夫的诊金一文钱都没有退,而到了杨大夫那边又是交了五百文。
看一个病,啥毛病都没查出来,诊金先去了半两银子。这么黑的医馆,别说百姓看不起病,就是是土豪也看不起吧?
看完大夫,陆笙拿着药方走出诊室,陆笙当然没病,哪怕只是学徒医师都能得到确诊。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病,是一个大夫的最基本能力。
可最后诊断的结果是,脑水瘤。
看到这个结果,吓得陆笙赶紧用内力给自己的脑子做了个检测。
脑水瘤不是小事,同样也不是容易误诊的事。如果自己以内力控制脉象,从而给大夫造成困扰也就算了。陆笙就说了一句头疼,其他的脉象,起色,症状都属正常,怎么说也不能给自己诊断出一个脑水瘤啊?
“杏林医馆的大夫……牛逼阿!”陆笙心底叹到,眼神扫过手中的药方。
这**的和脑水瘤有什么关系么?这个药方,就是特么一个补药药膳啊。而更离谱的是,里面有不少听着可能很名贵,但实际上的药效却和青菜萝卜一样的药。
去了药房,将药房送入之后里面的伙计开始利索的抓药,动作行云流水,速度快如闪电。这么娴熟的动作,绝对是抓药行业的精英了。
眼前的一切,却让陆笙感觉充满了矛盾。
落后的医疗实力,却有着杏林医馆这么豪华壮观的建筑。垃圾大夫实力却能出现眼前这个抓药抓出电石花火感觉的药师?是严重的偏科,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位公子,您的药抓好了,一共三两!”
“三两?”
“对,三两!”对方的笑容如此无害,而陆笙震惊的眼眸显得如此的滑稽。
三两什么概念,就是一个朝廷正正七品县令一个月的月奉,也是楚州,吴州这些大禹最发达经济区域,一个普通百姓的月收入。
但是,这里是兰州!
楚州百姓月收入是三两,兰州百姓的年收入都未必有三两。
而自己看个病就花了三两,而后一副药又是三两。兰州寻常百姓两年的收入,这么一点浪花都没冒出来就没了。
“真黑啊……”
“公子说笑了,这点钱对公子来说不是小意思么?”
“小金子……您救救你二婶吧……小金子,你二婶可从来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的啊!这一天三百文的药,你二婶真的喝不起啊~”
“二叔,我知道,但是,二婶这病不是我看的啊,术业有专攻,我也看不了。二叔,这是五两银子,您先拿着,去取药。二婶的病,我问问主治大夫,看看有没有办法……”
那个叫小金子的中年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扶起衣衫褴褛的老人,而陆笙眼神一凛,看到那个叫小金子的大夫偷偷的塞了一张纸条给老头。
而瞬间,老头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咧,谢谢小金子,谢谢小金子……”
“二叔,都是应该的……”
而后,小金子若无其事的转身往内堂走去,老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离开,陆笙提着手中根本没啥用的药,陷入了沉思。
日头悄然升高,陆笙沿着西宁府的大街走过小巷,奇怪的是,除了杏林医馆之外,陆笙竟然没有找到任何一家小的医馆或者诊所。
西宁城,共有四家医馆,虽然大小规模有出入,可竟然和杏林医馆一个模板。除了这些大型医馆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私人诊所,就连药铺掌柜的也直言只抓药不看病,要看病去医馆。
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已经成功统一了兰州的医疗体系。
那个叫小金子的大夫悠闲的走出杏林医馆,看着天空日暮的夕阳,小金子轻声一叹。不知道为何,小金子有一些恍然,感觉自己就是这天边的太阳随时可能落幕。
“金大夫么?”一个声音从边上的巷子之中传来,小金子转过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子。
“不是!”
“我听到有人叫你小金子,所以……”
“我叫萧金子!所以用本地的方言来说就是小金子。公子寻我所谓何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金子跟着陆笙来到一家酒楼,两人叫了一个包厢,小二送上酒菜。
“萧大夫,能否帮我看看病?”
“公子说笑了,公子并无什么病,还看什么病啊?如果公子不放心今日的诊断,我现在就该诉你,你手里的药可以扔了。你吃了,没好处也没坏处。”
“哦?”陆笙倍感意外,“萧大夫这么干脆的告诉我实情?”
“就冲你的一桌酒菜吧。”萧金子的眼神很迷离,仿佛悟道老僧那般刹那间就要明悟成佛那种睿智眼眸。
“看来萧大夫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公子突然约我来此不就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么?也有可能是,公子是秘密考察者,如果是,我想我应该活不到明天早上了。不知公子是不是呢?”
“秘密考察者?果然我猜的没错!”瞬间,陆笙展颜一笑,“如果我是考察者,会花三年银子买一副没什么用的药剂么?”
“应该不会!那么……公子是何身份?”萧金子眼神流光闪烁的问道。
“朝廷钦差!”陆笙张口就来,“兰州有不少百姓不远万里去秦州看病,被秦州太守上报给朝廷,朝廷便派本官来兰州暗查兰州到底怎么回事?”
萧金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可能……兰州的病人根本不能活着到秦州,否者你当东出函谷路上这么多马匪盗贼是摆设么?”
“总有例外的!”陆笙轻轻的拿起酒杯和萧金子碰了一下,“疾风盗不是被杀的一个不留么?别说纸抱不住火,就算你拿钢板也没用,只要火不熄灭,早晚什么都包不住。”
“可能吧!但公子说话不诚实!”萧金子举杯饮尽,“朝廷不可能因为几个病人而派出钦差来的。”
“哐当!”陆笙掏出玄天令放在桌上。
看着金色的令牌,萧金子的嗖的一声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将身后的椅子打翻在地。萧金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笙,而后又看着眼前金灿灿的令牌手足无措。
“24k纯金的!你要不验验?”
“不……不用!”萧金子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淡然,有些紧张的搬回椅子坐了下来,“在昨天,馆长召集我们所过了,兰州玄天府来了一个新的玄天府总镇,要我们眼睛放亮一些。不要乱说乱做。
因为陆大人来的突然,所以上面也没有弄到陆大人的画像,没想到陆大人今天就来杏林医馆了。陆大人这一招真是杀的人搓手不及。
“我就想知道,杏林医馆为何会这样,不想排队,就要交一两银子的插队费,而那些没钱插队的人,可能等到病情恶化也排不上队?
而更有意思的是,这里的大夫说水平不高嘛,开出的药方倒也没啥破绽,至少吃不死人。但要说水平好嘛,连最基本医德都没有,似乎你们看病救人的原则是一个钱字,开出的药方也是一个字,就是贵。”
萧金子抵着头,静静的听着陆笙说着,也没有了之前那么的随意了
“方才萧大夫这么洒脱,怎么现在却无话可说了?今天看你偷偷给你二叔塞纸条,那张纸条上是什么?想来,是一张对症下药的药方吧?”
“他其实并不是我二叔,甚至,我根本不认识他。但是我却是看着他怎么一点点的花光最后的积蓄,然后绝望的哀嚎的。我给他的也不是什么药方。”
“医馆大门开,有病没钱别进来,是不是这样?”
“兰州的医馆都这样,你随便去哪都一样。在兰州,生病了最好的医治办法就是……不去看病。去医院看病,死的更快!”
“怎么?他们除了巧立名目胡乱收钱,难道他们还会谋财害命?”
“谋财害命倒不至于,但人有时候命很硬,有时候却很脆。我见过太多例,原本的病,如果不治也能很快痊愈,但是被大夫一吓,而后得知自己的病症需要花那么多钱需要那么久才能治好。
没过几天就生了大病,大病送到医馆,大夫一看,得下重药。开出的药方价格,是病人一辈子不吃不喝才能攒到的钱。
之后那个病人,没过几天就死了!他是被吓死的。”
陆笙眉头紧皱,确实有这种情况发生,而且这种情况还真的常有。用老医生说的话,百分之九十的癌症病人不是病死的,是吓死的。
在不知道的时候,病情恶化还不是特别严重,多数在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之后,病情急速恶化。
“大夫杀人不用刀啊!不过,你既然愿意告诉我这些,你为何要助纣为虐?你既然能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一线希望,为何不自己开一个小诊所救死扶伤?”
“开个小诊所?”萧金子虽然不知道小诊所是什么,但多少也能联想到意思。萧金子轻轻一笑,给陆笙投来一个你是在开玩笑的眼神。
“我们是大夫,大夫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群体,在我还是学徒的时候。我师父就常和我们说,大夫的使命就是救死扶伤。可是……我却看到更多跪在师父面前求师父救命的病人哪怕磕破了脑袋,师父都不屑一顾的一面。
救死扶伤的前提是,力所能及!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
陆笙眉头皱起,这个时候,萧金子还说这些空话做什么?既然话都说开到这种地步了,还撤这慌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
“我不是扯远,我们大夫也是人,也有无能无力的时候。看多了生离死别,哪有那么多父母心?救一人,舍一命这事,陆大人以为合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