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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治宋全文阅读

作者:破叶随风     小人治宋txt下载     小人治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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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徐才正回乡

    大宋皇佑元年,这一年算是近几年来少有的平静之年,边关并无大的战事,朝堂之上赵祯皇帝罢免了陈执中,启用文彦博,朝政清明,正是大宋兴盛之像,只是在河北路内,先是发了一场大水,后又瘟疫发作,亏得皇帝拨下钱粮,药物,免去兵役杂税,故此灾情并不严重,到了秋分时节,天气渐凉,瘟疫便也去了。

    话说这河北路内有河间府,河间府下辖高阳县,高阳县有一处富平乡,地处在大宋朝版图的边缘,平常时候边境时常有异族侵扰,盗贼出没,再加上有官府克扣,那百姓生活自然比不得中原京都富裕,可是这一次算是因祸得福,由于离得河岸远了些,大水并为冲到这里,疫病也未曾来临,故此百姓未曾遭难,可是这乡的乡正张大茂眼看着左右临乡的乡正一个个的都到高阳县县衙里上报损失,张大茂便也有些按耐不住。

    你看他们这些乡正,虽然说未曾入了品级,没有考核升迁,可是你看大水冲到我的乡里,叫我乡里死伤若干,损毁财物若干,再来一场瘟疫,又叫我死伤若干,损毁财物若干,天灾**谁能躲得,只要报了上去,再在县令面前诉苦一番,按照以往的惯例,朝廷自然会有钱粮拨下,不说自己能分得多少,最起码今年要缴纳的钱粮就要少上许多。

    既然有了这个便宜为什么不要占上一占,不过富平乡这个事情毕竟是有些假,所以这些日子张大茂都在为这个事情跑前跑后,忙的腿不着地,不曾着家,眼看着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张大茂心中也送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张大茂本应该再去县城一趟,走动走动,了一下后事,不过这一日张大茂却是去不了了,原来这一日乃是富平乡中在京任职的徐才正告老还乡的日子。

    要说这个徐才正可了不得,想这高阳县地处边境,若是说舞刀弄枪,庄家把式,便是田间地头都能随便找出几个来,可是大宋朝乃是以文治国,力气大不值钱,能够读书识字,吟诗作画才算是本事,而这徐才正家里算是富裕,从小便也喜爱读书写字,家中看见,便咬一咬牙,筹集了些资金,把徐才正送去了读书。

    若是说那京城里找一个读书人容易,可是在这穷乡僻壤里找一个读书人却是不易,那徐才正当真有些志气,离家那年方才一十六岁,四处漂泊求学,一直到了而立之年,便学到了许多学问,小有名气,当时宋太祖赵匡胤已经平定天下,各处相安,尊崇文人,徐才正入开东京封赶考,一举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徐才正本以为如此便可以一展才华,大展宏图,只是等徐才正真正入了朝堂才知道,那读书做学问与为官治世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想那读书,只要头脑聪灵,名师引导,多少都能有些学问,可是这为官之道却是不同,博闻强记,心思活泛只是最末一条,更多的还是要能够察言观色,曲意逢合。徐才正却是个正直的性子,又没有什么背景,初入朝堂的时候不能适应还有人看重徐才正的才华,提点两句,时间长了众人看徐才正的确不是当官的材料,便也就每人搭理了,眼看着同入朝堂之人皆尽各自升迁,徐才正心中心灰意冷,最后去了国子监在国子司业的位置上,一连十几年,到如今年岁大了,无心致仕,便告老辞官,回了这高阳县富平乡中。

    不要小看徐才正这个国子司业这个职位,要知道宰相门的门人前尚且是七品官,而徐才正这个正经八百的进士出身的京官更是堂堂的正六品官职,更是在国子监中教授学业,认得不少京中大员子弟,虽然如今已经告老还乡,可是拿了名贴送到京中各大府中,也决然不会吃了闭门羹。那高阳县的县令彭得然自持身份,不好当面迎接徐才正,便叫张大茂代替他在高阳县的官路上等待徐才正回乡。

    张大茂得了吩咐,可不敢怠慢,张大茂斗大的字只能识得四五个,可是能够当上乡正,便是属于那种能够察言观色类型的,这高阳县一共就这么大,县令彭得然也不是瞎子,

    哪里还能不知道富平乡情况如何,可是张大茂睁着大眼说瞎话,彭得然还是装作饶有兴趣的听了半天,然后一拖再拖,一直把事情拖到了今日,在跟张大茂对话的言语之间,仿佛不经意之间,连续问起徐才正的情况三次,张大茂哪里还不知道徐才正什么心思。

    就在前一天,彭得然还拍着张大茂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大茂啊,我虽然官级不大,可是也是有八品,更是已经掌管高阳县三年,你摸着良心说,我把高阳县治理的如何?”张大茂仔细回想一下,这个彭得然毕竟是读过书的,到任高阳县以来,虽然不能说是兢兢业业,可倒也算是勤勉,无有大功,可也无有大过,好在这几年里没有天灾**,故此高阳县发展的还算是不错。想归想,可是张大茂哪里敢这么说,嘴里不住的奉承道:“大人为官三年,励精图治,北抗契丹,内治万民,叫我等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可称是我们的父母官也。”彭得然听了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道:“哎呀,你看我,原本是中原出身,本想着为民请命,故此来到边疆,可是辛劳三年,三年功劳却无人得知,我听闻那古人为官离任之时,万民相拥,还送有一柄万民伞,你说我既然有些功劳,怎么没有人送我一把呢,当然,若是文曲下凡,我不敢比,可是我听闻你乡里有以为徐才正徐大人在国子监任职,如今告老还乡,若是徐大人在回乡之后能看见家乡富裕,焕然一新,夸奖我两句,我也心满意足了。”张大茂哪里还听不出彭得然的言外之意,徐才正夸彭得然有什么用,关键是这夸奖的话能让吏部的官员听见才是真的,然后在彭得然的考评上加上一级,将彭得然调回中原,才趁了彭得然的心意。

    张大茂既然知道了县令大人的心思,急忙告退,可是张大茂思前想后,却发现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张大茂现如今也已经有五十高寿,比徐才正稍微大上一些,小时候与徐才正打过交道,那徐才正的才学没的说,可就是性情实在是太过耿直,有一说一,若是他看见彭得然的确是治理有方,那么写一封书信直到东京没什么问题,可是若是他看见彭得然治理平庸,没有什么作为,那叫他写信,难比登天。

    张大茂为这件事愁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都说举拳不打笑面人,自己便远些迎接,笑脸相迎,捡着高阳县富裕的地方领着徐才正转一转,然后好吃好喝,求着徐才正写下书信,都是乡里乡亲,想徐才正也不能驳了自己的面子,如此想着,张大茂才带了十来人,都是与徐才正打过交道的,来到了高阳县官道,等着徐才正归来。

    现在正是入冬时节,北方的汉子虽然说身体强壮,可是这几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大半天,便是个石头也已经是冻透了,几人便再路边捡了些干柴,升起一个火堆,便烤火便等。张大茂心中焦急,心说按照之前徐才正回家的书信推算,徐才正正是在今日回来,难道这徐大人在半路有事耽搁了不成,若是如此,自己岂不是明日还要前来挨冻不成。

    张大茂正在想着,便看见远处过来了一乘驴车,张大茂心中大喜,要知道大宋虽然富裕,可寻常百姓人家也不是谁都能有驴车乘坐的,而自己这个穷乡僻壤又没有哪一个当官的大人轻易前来,故此定然是徐才正无疑。张大茂心中不由得一声感叹,想自己小时候乃是和徐才正一起长起来的,自己还曾经打过他的屁股,没想到几十年过去,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乡正,而人家却是高中进士,衣锦还乡了。

    张大茂急忙招呼众人,来到大路上,等候那小轿的到来,离得近了,张大茂看见那驴车旁边之人,正是徐才正的管家,也是同乡的一个老哥,于是更加确信这轿里的就是徐才正,于是急忙带领同乡之人,上前站立两旁,准备迎接。按道理说徐才正现在已经辞官不做,张大茂本不应该如此,可谁叫人家徐才正是京城回来的人呢,若不是顾及身份,张大茂恐怕还要给徐才正跪下呢。

    眼看着

    驴车来到近前,张大茂不敢正面阻拦,上前一步,站在路旁,躬身施礼,高声叫道:“富平乡乡正张大茂恭迎徐大人衣锦还乡。”张大茂虽然身为乡正,可也是个汉子,自以为自己这一声足可以叫驴车里的徐才正听见,就算徐才正听不见,那管家也能看见自己,禀报徐才正,而徐才正哪怕念在同乡之宜,也要停下来与自己攀谈几句,何况徐才正以后还要在自己治下,总要给自己几分薄面的,可是再看那驴车,却仿佛没有看见张大茂一般,从张大茂身边一闪而过,理都没理。

    这下子,张大茂有些尴尬了,他这乡正再小,好歹也是个官员,平常管理着一乡百户人家,如今被这是个乡亲看着,自己上赶着巴结徐才正,可是徐才正却理都不理自己,叫自己这乡正的脸往哪搁,岂不是成了乡里的笑柄,威信何在,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展开。于是张大茂紧跑两步,想要追上驴车,问个清楚,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可是哪里成想,本来那徐才正的驴车还不算快,可是等张大茂要追的时候,那管家却一鞭打在了驴屁股上,那驴倒是听话,一声嘶鸣,四腿发力,也不怕那道路崎岖不平,颠颠簸簸,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张大茂这下子有些生气了,心道这个徐才正真的是给脸不要脸,自己好歹也是个乡正,就算徐才正当官几年脾气大了,看不上自己这个小官,可自己毕竟也是同乡,论起来他还要叫自己一声表兄,怎么能对自己视而不见,叫自己丢丑。想到这里,张大茂心中更加不忿,心说自己定要赶去徐府讨一个道理,若是徐才正还不搭理自己,自己便去找他的老母亲,那老太太通情达理,他徐才正不是能耐,再能耐你敢有本事不听老太太的教训,若是当真敢驳斥一句,自己管他什么徐大人,当即把他抓了,扭送官府,问他一个忤逆之罪,想到这里,张大茂呼喊一声,捡着那乡间小路,一路狂奔,直奔富平乡徐府而去。

    张大茂自小便长在这里,对这田间道路轻车熟路,来到徐府门外,正看见那驴车停在了徐府门外,而那左右聚集的乡里乡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张大茂看见自己没有拦住徐才正,叫他进了家门,心中大怒,他不好拿徐才正如何,可是对于这些百姓却是不怕,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在人群后面大喝一声:“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张大茂能够当上乡正自然是有些手段的,那乡民看见张大茂来了,便一哄而散。

    张大茂现在还不知道这驴车里坐的是不是徐才正,有些拿不准主意,抬头正好看人群中有一个名叫许牛的无赖,平日里游手好闲,可是富平乡里的大事小情,没有他不知道的,张大茂便抬手把许牛叫了过来,问道:“许牛,你何时来到这里的?”许牛轻易的没有巴结张大茂的时候,如今机会难得,急忙嬉皮笑脸,凑上前道:“启禀大人,那徐大人回乡多大的事情,我天还没亮便来这,足足等了一天了。”张大茂点头道:“既然如此,我问你,你可曾看见,那驴车里下来的可是徐大人吗?”许牛点头道:“正是正是,那还有假,要不说人家徐大人是京城回来的官,那派头就是不同,下了驴车之后也不与我等说话,直接便进了徐府,紧闭大门。”

    张大茂听见吃闭门羹的不止自己一个,心中反倒是有了一丝慰籍,心想难道是徐才正遇到什么状况,或者这是人家京城的礼仪不成,张大茂点头,然后又忽然问道:“既然徐大人回了家,你们便应该各自散去,怎么还聚在徐大人家门口,指指点点,成何体统。”许牛被张大茂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自己一个巴结张大茂的好机会,于是狠狠心,左右看看无人,上前一步,附到张大茂耳边轻声说道:“大人,不是小人诬陷徐大人,只是在徐大人下车的时候,怀里好似抱着什么,等徐大人快要进门的时候,小人好像听见了一声小孩啼哭的声音传来,乡亲们不少人都听见了,故此聚在一起,纷纷议论。”

第二章 徐善德

    在大宋朝中,虽然在皇帝那里便有“不因言获罪”的例子,可那些话都是说给御史士大夫说的,放到寻常百姓身上,你敢平白无故诬陷一个官员试试,照样把你抓起来,最轻也要打你几下板子,叫你长长记性。而那徐才正虽然说是告老还乡,可身上也还有荣誉加身,给许牛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众说徐才正回来抱回来了个孩子,这事若传扬出去,无论真假,徐才正没有什么,可是许牛便要吃一顿苦头了,故此许牛只能是在张大茂耳边附言,不敢声张。

    即便如此,张大茂听了也是到吸一口冷气,想这大宋朝里,虽然那些文人雅士的风流韵事已经广为流传,深以为傲,可是风流归风流,君子还要讲究明守心性,坚忍克制,你好酒可以,歌舞可以,甚至到了花街柳巷也可以,但是一个没有控制住,凭空之间有了一个孩子就说不过去了。张大茂越想这件事越不对劲,那徐才正虽然说身在京城为官,娶了一妻一妾,可是老母在家,徐才正早早的就把妻妾送回老家,照看老母,这一妻一妾生有两二一女,现都在家,他再从哪里有一个孩子回来,若这是徐才正与哪个女子所生,下车之时又不见哪个女子随他一起,如此一来,徐才正岂不是成了一个抛妻的登徒浪子,乱了礼数,违了纲常。这个年代的读书人最看重什么,最看重的是名声,要真是如此,事情传扬出去,徐才正恐怕身败名裂,那县令彭得然还要什么举荐信,赶紧跟他划清界限才是。

    张大茂想着,就要去跟彭得然念叨念叨这事,可是转身走了两步,他又回来了,心中想到,自己怎么这么糊涂,那许牛乃是街头无赖,自己又没有亲眼看见,怎么能轻易相信了许牛的话,自己还是要想个办法去徐府里查看明白,再去找彭得然才好,省的到时候事情不对,叫自己里外都做不成好人。

    这么想着,张大茂迈步来到了徐府门前,在这种乡间辟野,六品官的住宅,说是府,其实也就是比平常百姓人家建造的大一些,规整一些,甚至还没有县城里那些大商人的住宅豪华,张大茂先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见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看不出什么异常,张大茂再直起身,拍了拍门环,过了一会儿那徐府的管家便过来给张大茂开了门。这管家也是本地人,与张大茂自然认识,看见是张大茂来了,破有点不好意思,就算张大茂不是乡正,毕竟人家在半路上专程等你,结果你装没有看见人家,反倒是加了一鞭走了,现在人家正主找上门来,总会有些难为情的。

    张大茂看出来了管家脸上神色,故意没有提起之前的事情,以和为贵才是张大茂的作人准则,于是对着管家拱手道:“赵老哥,徐大人可曾回来了?”管家看张大茂这么客气,更加惶恐,急忙摆手道:“大人客气,主人回来了。”张大茂道:“想徐大人久在朝中为官,如今衣锦还乡,小人备下一桌酒席给徐大人接风洗尘,正要拜见,还望赵老哥通禀一声。”管家自然知道张大茂不是跟自己这个老头子聊天的,可是管家回头看看,面色为难的说道:“大人,主人

    吩咐了,今日赶路,身体疲惫,要好好休息,恕不见客,这……”张大茂一看,便知道徐才正家中果然有事,如若不然,哪怕自己是有求于徐才正,按照官场礼节,也要出来相见,这才是待客之道,可是如今徐才正闭门不见,岂不是心中有鬼?张大茂想到这里,心中暗笑,说好一个读书君子,原来也有这龌龊之事,好好好,你今日身体疲惫,算是一个理由,我不扰你,我明日再来,看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见我。张大茂也不着急,还是满面带笑,拱手道:“既然这样,那麻烦赵老哥和徐大人通禀一下,我明日再来恭候徐大人。”张大茂说完,转身便走了,那管家忧心忡忡,关闭大门,看了看那正方堂屋,叹气一声,回了自己的门房。

    此时候天色渐晚,徐府里本应该庆祝徐才正回家,可是到如今却是寂静悄悄,几个下人都躲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来,两位夫人则是爬到了正房屋子的墙根底下,侧耳倾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原来,自从徐才正一封书信寄回家中,言明自己几时回家,顿时欢喜了家中老小,两位夫人主持,将家里又收拾一遍,准备了丰盛酒宴,等着徐才正回家,两位夫人更是早早的等在门口,远远看见徐才正驴车过来,夫人立即前去迎接,可是却见徐才正面色焦急,一脸的慌张,也不搭理两位夫人,紧走两步便进了大门,两夫人不知为何,想要上前询问,就在这时,便从徐才正身上传来一声小儿啼哭的声音,两位夫人闻听,脸色大变,再看徐才正,加紧脚步,头也不回,直跑入了老太太房中,关闭了房门,不叫其他人进入。

    大宋最崇尚儒雅之风,更何况徐才正乃是读书人,取得这两位夫人也自然懂礼仪,知分寸,但是不得不说,女人就是女人,这时候你喝醉酒可以打她可以骂她,但是有些事情对于女人来说却是揉不得沙子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或者说自己孩子在家里的地位。母凭子贵,一点不假,徐才正这一妻一妾,正妻王氏生有一儿,小妾张氏生有一儿一女,这两人虽然都有心给自己孩子多争取些好处,可是这家里就这么大,孩子也小,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没有什么可以争执的,两人逐渐也达到了一个平衡,谈不上亲入姐妹,可也能过的下去,但是如今,两人好不容易盼着徐才正回家,能够教导自己孩子,读书赶考,求一个出身,可是这徐才正回来却还带回来一个孩子,这算怎么一会事情,再看徐才正脸色慌张,两夫人都是跟了徐才正几十年的人,哪里还不知道徐才正的脾气,这个孩子,定然是来历不正,故此徐才正才会心虚。

    想到这里,两个夫人对视一眼,瞬间结成了同一战线,怒气冲冲,直奔正房而去,旁边有不开眼的仆人端着准备好的净水过来问要不要给徐才正端进去,那王氏挥手便把水盆打翻在地,吓得这些仆人一个个散了,那两位夫人怒气冲冲来到正房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之间一下子又都怂了,没办法,这两人本都不是悍妇的脾气,平常那老太太又教导有方,两人还真不敢就这么硬闯进去,故此只能站

    在窗户旁边,听里面如何。

    也难为两位夫人了,这么大冷的天气,趴在墙根底下,半天冻的手脚冰凉,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没办法,他们自然是听不见,因为现在这时候里面也没什么声音,徐才正正老老实实的跪在老太太面前,不敢动弹,而徐才正怀中,果然有一个婴儿,看这婴儿,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了大祸,在驴车上睡了一路,在门外醒来叫了一嗓子之后,现在正在睁着大眼,不哭不闹,四处打量,那一副模样,叫徐才正看的不由得面带笑意。

    徐才正这一笑算是坏了,那老太太正坐在椅子上审视徐才正,看见徐才正面带笑容,不由得生气,站起来一巴掌打在徐才正脑袋上,骂道:“你个逆子,我说你怎么把两个夫人都赶了回来,原来是在外面有了新欢,竟然还生下一子,你活了这大半辈子,这岂不是晚节不保,坏了名声。”徐才正如今也老大不小,被老太太打这一巴掌,也不敢还手,只能委屈道:“母亲在上,这个孩子当真不是我的,您想,我身为六品国子司业,若是看上那一家的女子,娶回来也就是了,哪里还用隐瞒,这个孩子,的确是我在路上遇见,看他可怜,故此抱了回来。”老太太冷哼一声,骂道:“我虽然老了,可是却不糊涂,不说如今太平盛世,不能说家家富裕,可也不是那清贫的时候,养一个孩子绰绰有余,而且你看这孩子,额头宽大,双目如星,鼻梁高耸,一看便是相貌非凡,非是普通人物,谁能够将如此孩子舍弃。”徐才正犹豫半晌,又说到:“母亲,实话跟你说吧,这孩子真的是非常人,我在山林中远远看见他时,有虎狼在一旁守护,有雌鹿给他哺乳,待我过去,便都散了,我知道这孩子定非常人,故此才不顾名声,把他抱了回来。”

    老太太是知道徐才正性格的,如此事情,徐才正段然不敢作假,可若说的都是真话,那这件事情便非同小可,要知道不凡之人,必以奇生,这孩子有虎狼守护,雌鹿哺乳,怕是那皇帝降生也没有如此异象吧,若是此事穿了出去,不止这个孩子,恐怕整个徐府都抄家灭门,如此说来,这孩子便是一个祸端,可是老太太再看看这孩子,有心把他扔出去,任他自生自灭,可是人心都是肉长,老太太又怎么忍心把一条生命害在自己手中,前思后想,叹一口气,说道:“才正,如今你还是徐府之主,你说如何便是如何,不过你要记住,你若是想要把他留下,只可以说是山野之间取得,不可把异象讲出,否则恐怕此子性命不保,我等也要受他连累。”徐才正急忙点头:“这个自然知道,此事我只对母亲言讲,并未有他人知道。”

    老太太点点头,围着徐才正转了两圈,忽然大声说道:“徐才正,你真是越活越没有出息,这个孩子既然不是你偷情所生,只是山野中捡来,你心虚什么,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是寻常人家看见乞讨之人尚且要救济一二,你身为读书之人,更应该与之为善,如今我做主了,你便受他做了你的义子,从今以后,他便姓徐,起名善德。”

第三章 徐才正教书

    这世界上既然分为男人和女人,男人与女人便各有不同,若是说通达治世,判官理事,自然是男人擅长,可若说道心思缜密,暗中算计,还是要数女人厉害,看徐才正怀抱徐善德回家,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叫别人看去,就算是没事也要议论出些事情,可是徐老太太一番话,却化去了徐才正一番紧张。

    等到第二日里,不用张大茂亲来,徐才正早早的就把管家打法出去,来到乡里有名望的人家,请来了各位德高望重之人,在家里摆下酒席,当众宣布,收下了徐善德这一个义子干儿,至于来历自然说是半路上有人遗弃,被徐才正看见,不忍丧于虎狼之口,故此抱了回来,至于其中细节,自然是隐藏了去。不得不说,徐才正这个理由很正当,没有人能够辩驳,如今大宋虽然是与夏朝大辽交好,可是边关毕竟不太平,时常能够在野外看见无名死尸,大家都习以为常,故此这一次被徐才正捡来了一个孩子也算是正常,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人家徐家的家事,只要人家徐家大小认了,外人又能够说些什么。

    那么徐家人就都认这个孩子吗,乡亲们都扭头看向了徐才正的两位夫人,可是人家这两位夫人笑容满面,最起码在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叫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好不失望。那么这两位夫人当真就愿意吗,自然是不愿意的,昨日夜里等徐才正出来,看果真给他们抱了一个大胖小子回来,气的这两位夫人直接跑去找老太太哭诉了,那老太太也是女人,自然知道两人心中想法,等两人哭了一阵,老太太佯装不悦说道:“哭什么哭,莫说这个孩子是捡来的,就算是我家才正真看上一个女子娶回家来,难道你们还能有什么说法不成!再说那个孩子,才正只是把他收为义子,即不分你们家产,也不占你们名分,若是长大成才,还能帮你们一二,如今只是要吃咱家一口饭,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太太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也

    给两个夫人做下了保证,这两人求的是什么,怕的是什么,不就是怕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分了家产吗,如今老太太既然把话说明挑开了,两人也就没有什么可争的了,一脸不愿意的,算是接受了徐善德。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等到宴会结束,张大茂找到了徐才正,言说县令彭得然之意,那徐才正这时候一桩心事了了,正在高兴,心中也有些心虚,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亲自执笔,想想如今有一位吏部员外郎乃是当初自己的弟子,如今正是掌管外地官员升迁考核,于是修书一封,首先表写彭得然三年无过,而后稍微用了一些赞美之词,写了写彭得然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然后便把这一封信交给了张大茂由他转交彭得然,等到彭得然进京述职之时,自然能够有些用处。

    徐才正不能白当了二十年京官,对于官员考核的门道还是有些研究的,若是放在十年之前,彭得然这样的官员,应该算是宋朝最喜欢,也是最多,最容易做的官吏,三年一考核,只要在任职期间没有过错,便是有功,待到考核的时候,定然要有所晋升,即便不是升官,也要调往内地,补一个肥差,可是自从范仲淹新政之后,便废除了这一条政策,改成了官员无过便是有错,三年期间治下若是人口没有增加,赋税没有上涨,最低也是一个原地留任,再严重些还要降职停用。可是又过了一年,以范仲淹为首的新政君子都被调出京城,新政也就不了了之,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老套路。

    徐才正这封信正是按照吏部现在的考核标准写的,彭得然一个小小县令,哪里知道这么多门道,看见书信,见徐才正虽然没有大肆赞扬自己,可也夸奖自己几句,彭得然倒是有自知之明,自知这也足矣,也欣喜无比,对张大茂的富平乡自然多加照顾。

    皇佑元年便这样过去了,波澜不惊,没有什么涟漪,转眼到了皇佑二年,大宋朝继续着他的发展

    ,同事徐善德也在徐府住了下来,徐才正把徐善德抱回家里的时候看着徐善德不过一岁大,再加上生的浓眉大眼,实在乖巧好看,这样的婴儿,任谁看见都会喜欢的,尤其是那徐母老太太,每次抱在怀里都舍不得撒手,那两位夫人虽然有心顾及,但毕竟不是那些嫉妇,过了一段时间,便也适应了徐善德的存在,自己孩子该有吃的,便也会有徐善德一口吃的,这一年里,徐善德一晃从怀中襁褓能够成功下地走路了,而徐才正两个儿子,大的已经有十二岁,小的也有七岁,而最小的女儿也已经五岁,都已经能够读文识字,徐才正在家里闲来无事,便开始了教导自己儿女的工作。

    说起教育孩子这件事,别看徐才正身为前国子司业,教导的都是些天之骄子,富贵子弟,天下英才,可是教别人是一回事,等到教自己儿子的时候却又是另一回事,想这徐才正在官场上就不知变通,只认死理,在教儿子的时候,仍然是一副翩翩君子形象,那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开始看着父亲上课挺好玩的,认真的听了两天,可是那经书枯燥,别说小儿徐静才七岁,女儿徐玲才四岁,就算是那大儿徐峥也听不下去了,在徐才正讲书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开了小差。

    若是这种情形放在不管哪一朝代的私塾里,被教书先生看见,不跟你讲道理,没有别的办法,就是一个打字,打的疼了,孩子自然就长记性不敢了,这是多少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自当要遵守,可是徐才不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徐才正是在国子监教学留下的习惯,看见自己儿子偷懒,竟然开始给他们讲起大道理来,而且这道理上至治国安邦,下至人兴家和,慷慨激昂,念叨了半天,要知道,十来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非,徐峥徐静徐玲三人听得昏昏欲睡,一点没往心里去,可是他们不听,旁边却有一人听得津津有味,此人,便是徐才正抱回来的养子,徐善德。

第四章 徐善德初露峥嵘

    徐才正教的乃是圣人之道,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却不是做圣人的材料,尤其是那徐峥,自小便在富平乡长大,书没有读多少,可是跟着乡间的各位大侠们,武功招式却没有少学,什么叫做长拳短打,刀枪剑戟,徐峥都能跟你演示一二,有没有本事,反正样子也算是那种样子。

    徐峥身为家中长子,自然倍受家中恩宠,小时候这样能够看做是孩子淘气,无人管教,可是等他大了再想让他改却是难了一些,要知道这徐府上下,虽然生在边疆,可是上下几代里也没有一个武夫,在这个时候,读书人自然是看不上练武人的,但是徐峥嘴里却振振有词,放下话来,要抵御外敌,做一个马上的大将,你看那老太太两位夫人都是女人,生在边疆,竟然反驳不得徐峥。哥哥如此,弟弟也差不了多少,屋子里读书哪里有舞刀弄枪好玩,看他整天跟在徐峥屁股后面,徐峥是元帅,徐静就是将军,老太太两位夫人说了不算,徐峥说话才最管用,老太太两位夫人气的没辙,可是却谁也管不了这两人。

    如今徐才正回来了,家里可算是有了个男人,于是教导后辈的任务就压在了徐才正身上,可是那徐峥徐静,初始看见徐才正尚且害怕些,可是这徐峥徐静人小鬼大,几日之后看见徐才正一不打,二不骂,便再无忌惮,到后来,公然与徐才正对抗,徐才正讲书的时候,他们二人竟然在底下打闹了起来,顿时气的徐才正吹胡子瞪眼,只是这个时候,旁边却传来了一阵笑声。

    原来徐才正教书,占据了徐府东院,而整个徐府就这么大,此时候已经能够满地跑,开口说话的徐善德看人们都聚在这里,自然也跑到这里来凑热闹,不过这徐善德不愧是天生异象者,闻听徐才正读书,也不哭也不闹也不躁,只要徐才正读,徐善德便找地方听着,徐善德现在还小,自然不能一个人在这里,于是那两位夫人便轮流的看着,这一次正是大妇王氏,她眼看着自己儿子捣乱,心中焦急,想要教导一二,可是徐才正都无法压住徐峥,更不要说王氏了。

    本来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长的时间,王氏也已经习惯了,初看到的时候心中生气,可是多看一会儿,王氏也就没啥脾气了,谁叫眼前的孩子是自己的亲儿呢。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别的时候没有对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一十二岁,还和小孩一样,只顾的舞刀弄枪,可是你看人家别人的孩子徐善德,年仅两岁,坐在那里,别管听懂听不懂,可是那样子一看就比徐峥强上许多,一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涌上了王氏心头。

    其实不止是王氏看着徐善德不顺眼,连徐峥也早就看着徐善德不顺眼了,别看徐峥现在才十二岁,可是十二岁的孩子也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的,自己有了徐静这个弟弟本来就有些烦了,现在凭空又变出来又一个弟弟,叫徐峥没来由的心中烦闷。若是如此,倒也罢了,人之初,性本善,孩子心里能有多少心思,就算是不喜欢徐善德,徐峥最多也就翻翻白眼,等习惯了也就好了。

    可是徐峥心中没有想法,不代表王氏心中没有想法,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王氏虽然没有跟徐才正读过什么书,没有多少学问,也没有去过什么地方,见识不广,但是这种事情不用什么学问,也不用什么见识,乡间地头,尤其是坊间八卦里多的是。你看农闲的时候,街坊邻居聚在一起,这些农家子的自然不会什么诗书礼仪,文章道德,不过他们也有的可聊,男人嘛聚在一起说些鬼怪艳事,而女人则说起来张家长李家短,其中不乏就有

    哪一家的兄弟两个为争夺家产打了起来,哪一家的大人偏疼小儿,分家的时候大儿一分未得等等之类。

    讲道理,王氏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可是有了之前这么多活生生的例子,王氏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犯嘀咕,于是以后日子里暗中观察,结果观察了两日,王氏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其实这也不用看的多仔细,只要看徐才正注视几个孩子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徐才正看徐峥,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徐静年纪小,也比徐峥稍微文静一些,徐才正的眼神也会温柔些,至于小女儿徐玲,徐才正虽然喜欢,可是徐才正从小读的就是孔孟之道,心中凭空的就把徐玲看轻看疏远了一分。

    以上这些都是王氏观察研究过的,研究来研究去,王氏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徐峥最有希望继承家产,徐玲刨出去暂且不说,别看徐才正看徐峥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是有恨才有爱不是,再说了徐静的表现不也一样的不好,退一步讲,就算徐静能够做到和徐峥一般好,还有一个长幼有序的道理不是。这个逻辑,是王氏能够坐稳大妇的关键所在,可是自从徐善德来了,之前的这一切算计都没有了意义,什么徐峥徐静徐玲,就算是他们三个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了徐善德一个人得宠,你看看徐善德的眼神,那不仅是慈祥和蔼,面带友善,而是彻头彻尾的喜欢,喜欢到了骨子里的喜欢,这个不用观察,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看出来这一点,王氏心情翻腾不止,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哪怕老太太已经说过徐峥的长子位置无忧,可是你叫王氏如何能够放心,思来想去,王氏便去找张氏商量,毕竟徐静也是徐家子弟,如今徐善德受宠,徐静地位也受到了威胁。王氏想的很好,凭靠两个夫人的威势,就算是吹枕头风,也要吹的徐才正把心思转到自己亲儿子这里来,但人心岂是那么简单,王氏要为了自己儿子徐峥争宠,可是张氏所生的徐静本来就是次子,早就认命,各方讨好才是张氏的生存法则,之前徐才正不在家,是王氏做主,张氏对王氏言听计从,如今徐才正回来,自然就是徐才正说了算,而要扭转徐才正的心思,避免不了要得罪徐才正,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张氏怎么会去做。

    就这样,王氏在张氏那里碰了一个钉子,心中便有了一些火气,想跟徐才正念叨念叨,但又想了想,自己一个人孤掌难鸣,实在没有那个勇气,于是这些心事便要跟徐峥说,等说的多了,徐峥难免也就厌恶起徐善德来。大人能够把心事隐藏在心里,但是小孩就不行了,这不是前些日子,已经能够满地跑的徐善德正在后院玩耍,手里还拿着一块张氏给的枣糕,玩一会儿吃一口,自娱自乐,不亦乐乎,正巧徐峥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肚子里饥饿,看见徐善德手里有吃的,一把便抢了过来,三口两口便吃完了,理也不理旁边的徐善德。

    徐善德顿时委屈大了,想徐才正家虽然也算是周围乡里一个大户,可毕竟是物资匮乏的年代,平常也都是仅能够吃饱而已,这一次的枣糕乃是每月一次的徐家宴会上才能够吃到的,徐峥徐静徐玲徐善德四人每人也都分到了一块,作为徐府的大妇,这枣糕乃是王氏分的,自然徐峥得到的也就最多,徐静徐玲得到了次之,徐善德得到的最少,当然,王氏也有她的理由,这按照人头大小分的嘛,年纪大的多吃,年纪小的少吃。

    讲道理,王氏这么分没毛病,徐善德一个两岁的小孩,你给他多了他也吃不了,所以徐善德对于自己得到的这些很满意,徐峥徐静出去打着玩了,

    自己便跑到后院自己玩,对于这个时候的孩子来讲 ,吃甜食绝对算是一种奢望,徐善德小心翼翼,小口小口吃着自己的枣糕。可是现在好了,徐峥回来,小霸王一样吃了自己珍存的枣糕,徐善德顿时不愿意了,叫道:“哥哥,你为什么抢我的枣糕吃?”徐峥道:“我的吃完了,我就要吃你的。”徐善德道:“就算是你要吃我的,为何不问我一下?”徐峥道:“别说你只是我父亲的养子 ,就算是我亲弟弟徐静的吃食,我抢了他的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你还在这里讲什么废话。”

    徐善德哪里能够善罢甘休,便与徐峥争吵起来,不过一个两岁的孩子你能指望他与十一二的小霸王争出一个什么结果,最后徐峥被徐善德磨的烦了,一下子把徐善德推的摔倒在地,说道:“我就是抢你吃的了,怎么样,若不是看你太小,我还要再打你呢,有本事你打回来!”徐峥想了想又说道:“这是咱们孩子之间的斗争,有本事别告诉父亲,谁说谁是乌龟王八蛋。”徐善德被推倒在地,也不哭闹,狠狠的瞪着徐峥道:“行,你给我等着,我这就让你挨上一顿打,看你还怎么嚣张。”徐峥听了不以为然,心想徐善德多半是要跑到徐才正面前告自己一状当乌龟王八蛋了,不过没有关系,就算徐善德把这事告诉了徐才正,徐才正也下不去手打自己,看自己以后找机会再徐善德点颜色瞧瞧。

    徐峥走了之后,心里也有些嘀咕,便跑到了王氏那里寻求庇护,若是徐善德当真去告状的话王氏能够给自己阻拦一二,可是事情也就怪了,那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徐才正没有任何反应,就如往常一样,徐峥还特意的试探了一下,徐才正的确不知道自己与徐善德的过节,徐峥顿时心中大喜,在他看来,满乡的孩子只有三种,一种是能打敢打力气大的,一种是没本事会告状的,还有一种是没本事也不会告状的,这前两种都不好欺负,只有那第三种的最好下手,徐峥顿时也把徐善德归到了这一类里面。

    徐峥想着,总想要再找个机会欺负徐善德一下试试,可是徐善德没有给他机会,每日里从不落单,总是要跟大人在一起,而且有一个变化那就是跑书房跑的比平常时候更勤快了,只要到了徐峥念书的时候,徐善德绝对到场,次次不落,以前徐峥不知道徐善德这是要干什么,可是现在徐峥知道了,徐善德这是要看自己出丑,等徐才正教训自己呢呀。

    徐峥顿时心中大恨,不过这时候徐才正听见了徐善德的笑声,心中更加不爽,你想想若是在课堂上老师正在骂一个学生,旁边有另外一个跟着偷笑,老师是一个什么感受,哪怕徐善德如今才两岁,徐才正也不由得大怒,来到徐善德身边,横眉立目问道:“德善,你笑什么。”王氏看见,有那么一刻心中欣喜若狂,心说不愧是自己的夫君,毕竟是对自己亲儿子下不去手,这里正好有一个捡来的,打他一顿,杀鸡儆猴,没准自己的徐峥看见心中害怕,就能好好学习,认真读书呢。

    可是王氏失望了,那徐善德看见徐才正发怒,也不害怕,早有准备,声音稚气,反问道:“父亲,我又没有做错事情,你凶我做什么?”徐才正一愣,徐善德又说到:“大哥既然喜爱学武,便让大哥去学好了。”王氏闻言,顿时坐不住了,骂道:“休要胡说,我子将来还要登阁拜相,怎么能去学那些粗鄙之术。”王氏这话说的,就连徐才正也禁不住有点脸红,徐善德又说道:“我听闻父亲刚才说过,因材施教,父亲岂不知这个道理?”王氏怒道:“你这狼子野心,难道是要我儿学武,你将来继承家

第五章 教师高莽

    徐善德的嘴不可谓是不厉害,三言两语之间,果真叫徐才正给徐峥找来了一个武术教师,在这北方边境想找一个读书人不容易,可是要想找一个能够舞刀弄枪的壮士却简单的很,去到县城里面划拉一下就是一大把,甚至每天的学费都不用多少,管吃管住,虽然给几十个铜板也就可以了。

    当然,徐才正心中有些目的,找人自然也不是虽然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就拉回家里来,他不知道徐善德跟自己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说什么心思,但是按照徐才正自己理解,找教师,不就是要找一个人管着徐峥,叫他吃些苦头,然后回心转意,继续读书吗。于是徐才正围着高阳县整整转了三圈,终于找到了一个面相严肃,说话刻板,看到自己丝毫没有对自己卑躬屈膝的汉子,徐才正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汉子,围着他转了两圈,甚至没有叫他展示手段,便把他带回了徐府。

    这个世道无论是多么的文尊武卑,可是这汉子毕竟是要当徐峥教师的人,就算是为了给他立威,徐才正也要好好的款待他一下,叫徐峥看看。于是徐才正吩咐家中下人,准备了一桌子酒席,只有徐才正与他两人,左右而坐,开怀畅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才正问道:“不知这位壮士家住哪里,如何称呼?”汉子急忙拱手道:“小人名叫高莽,乃是卫州人士,因去年大水流落至此。”徐才正问道:“我看高壮士一身武艺,不知道从何学来?”高莽苦笑道:“我等贫苦人家,不能如大人一般读书识字,自然只能下地种田,小时候契丹犯境,我便应征从军,故此在军队中学得了些武艺。”

    徐才正闻言大喜,高莽生平正合他的心意,高莽行伍出身,又是边军,自然懂得行军之中令行禁止,纪律森严,留在这里,也不会把一些江湖恶习留下。当时徐才正便把徐峥叫来,叫他面对高莽,扣头拜师,徐峥一看,顿时便傻了眼,你别看他嘴上老是打着

    习武的大旗在家里胡闹,可是心里早就知道读书能够做官,高高在上,可是习武只能给人为奴,与人卖命,如今真叫他习武,他怎么受得了。不过徐峥这个年纪正是要面子的时候,昨天刚说出去的话,今天怎么好意思收回来,若是反悔,哪里还能算是男子汉大丈夫,于是硬着头皮咬着牙,只能向高莽磕头拜师。

    那高莽本事大小先不说,性子却是一个老实人,想想自己一介武夫,被人家读书人请到家里来传授武艺,自己可是要倾囊传授,尤其徐才正再三强调,徐峥这孩子捣乱,到时候该打就打,改骂就骂,再让下人把西院收拾出来,请高莽住进,连带着把徐峥的铺盖也一起扔了进去,再把院门一关,吩咐全府上下,没有自己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无论高莽如何,自己绝不干涉,如此信任,高莽怎么敢辜负,于是徐峥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虽然说如今高莽是徐峥的教师了,但是主仆还是有别的,两人各谁一屋,徐峥对于这个安排还是颇满意的,但是再怎么分开,也不过是一墙之隔,第二天四更时分,高莽大踏步的走到了徐峥门前,大力拍门道:“少主快起,如今已经是四更时分,是时候练习武艺了。”那徐峥长这么大,别说是四更了,就算是卯时起来的时候都少,迷迷糊糊听见外面吵闹,把脑袋一蒙,翻身继续睡觉。徐才正为什么把高莽找来,不就是看上了高莽性子直,脾气拗,听见屋里没有动静,高莽一脚把房门踹开,大步走进屋里,吓得徐峥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骂道:“你这个家奴,怎敢无礼。”高莽道:“徐大人既然把少主交给在下,在下一定全力而为,如今天色不早,还请少主快快起来,跟我练习武艺。”

    徐峥看高莽说的恳切,下意识的就看了看窗外,想现在已经是深秋的季节,四更时分,外面一丝光亮也无,气的徐峥裹着被子又躺在了床上,不搭理高莽。眼看徐峥不听话,高莽却不着急,你想高莽是什么出身,

    边军出身,而在军队里面,最不缺的就是不听号令的军卒,而军营众有的是办法叫这些兵卒听话,其中最简单的一个办法,那就是打。

    要说这打,也是有学问的,打的重了伤了体魄,打的轻了,没有作用,打的狠了坏其心智,打的凶了反目成仇,高莽在军营里深知其中门道,早就准备好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戒尺。按道理来说这戒尺乃是教书先生所用的东西,武夫用他打人,实在是侮辱斯文,可是高莽不管这些,他这戒尺乃是从徐才正书桌上拿的,青竹所做,打在身上疼而不伤筋骨,尤其这戒尺乃是徐才正之物,高莽打徐峥不行,但是徐才正打徐峥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别看徐峥现在年纪不大,只有十三岁,可是高莽在军营里连十岁的孩子都见过,别说这十三岁的了,上来掀起徐峥的被子,一尺便打在徐峥的屁股上,以高莽手上的力气,这一尺也就是打在了肉上,若是打在石头上非把戒尺打坏了不可,疼得徐峥顿时惨叫一声,一蹦三尺多高,那高莽哪里容徐峥多想,手中戒尺如雨点一般直往徐峥身上招呼,专打大腿屁股等肉厚的地方,打的徐峥惨叫连连。

    到底是亲儿子,别看徐才正昨日里说的硬气,可是谁听见自己儿子挨打能不心动,听见徐峥惨叫,急忙起身来到了西院门外,犹豫半天,始终是没有进去,徐才正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这徐峥的生母王氏,那王氏心中焦急的眼中含泪,不住的乱走,嘴里埋怨徐才正道:“你这个缺心眼,到底谁是你亲儿子,怎么徐善德那小子说句话,你就真把峥儿豁出去了,明摆着是徐善德陷害我的峥儿,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难道就看不出来?”徐才正皱眉问道:“这里有善德什么事?”王氏更加大怒道:“怎么没有,前日里峥儿抢了那小子一块枣糕吃,我亲耳听见他说要好好教训峥儿一顿,起码叫他挨顿打方才罢休,如今这不就是应验了,你敢说不是他的计策?”

第六章 情理是非

    说实话,徐才正自从把徐善德抱养回来,就没敢把他当自己儿子养,一直当神仙供着来着,可是现在亲耳听到自己找人来打了自己儿子一顿是那个两岁娃娃的算计,也不由得心中胆寒,顿时也顾不得徐峥的惨叫了,转身就要去看看徐善德是哪一路神仙下凡。

    徐才正刚转身,便看见了旁边的屋子里张氏出来,而那徐善德,正一眼惺忪的哈欠连天,趴在张氏怀里呢,张氏后面跟着二儿子徐静,女儿徐玲,在看那徐静徐玲一脸兴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反倒是徐善德才是一脸不愿意的样子,徐才正瞬间就恍惚这到底是谁给自己下套了,尤其徐善德来到徐才正跟前之后,一副迷糊不解的神情问道:“父亲,哥哥为何惨叫?”王氏顿时骂道:“还不是你这个臭小子,诱惑夫君找来一个什么教师,叫我峥儿挨的这顿毒打。”徐善德不管王氏,自顾道:“既然哥哥挨打,父亲大娘怎么不进去为哥哥求情?”徐才正下意识道:“教子岂能无方,定然是峥儿不听话,故此挨打。”徐善德道:“既然如此,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回去睡觉便是,哪怕在这里等着,不也是要等着高教师把哥哥打服了才好,白白听在心里难受。”

    徐善德说完,转身便回去睡觉了,剩下一群人站在原地不知所谓,王氏还没有在徐善德话中听出什么来,反倒是徐才正琢磨琢磨,已经是一脸黑线,心中暗骂自己早点进去说句好话给高莽一个台阶下,救出来自己儿子多好,可是自己偏偏非要先看看徐善德,现在好了,人家徐善德一句话,彻底把自己进去求情的路给堵上了,没听见徐善德说现在正是高莽管教徐峥的大好时机,若是自己现在进去阻拦,岂不是就成了阻碍徐峥学业的罪人了,而且不光自己进不去,现在自己还要阻止其他人进去,要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教子无方,没有威严了。

    王氏没有听出来徐善德的言外之意,眼看着徐善德嚣张的走了,可是自己儿子的惨叫

    还从院子里传来,不由得拉住了徐才正的胳膊,叫道:“夫君,快些进去救救峥儿,峥儿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那高莽是个蛮汉子,若是失手,岂不是要把我儿打死了。”徐才正现在正被徐善德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看见王氏求情,没好气的说道:“这还不是为了峥儿好,峥儿若是能有德善一半的聪慧,也不用今天被打,我不进去,我也告诉你们,没有我的话,你们谁也别想进去。”徐才正说完,也学徐善德的样子,甩甩袖子,转身就走,王氏看见,顿时哭声震天,比起院子里面的徐峥也差不了多少。

    这时候那徐府下人可是不敢凑上前看热闹的,张氏看王氏不走,便上前劝慰王氏,而徐静徐玲两人,早就找地方扒着墙头看热闹去了,徐才正眼看着走到了王氏房门前面,看看没有跟上来,扭头走进了旁边张氏的屋子。

    徐才正是一个很传统的宋朝文人,所以在徐家,身为正妻的王氏无论从身份还是地位,都要高出来张氏不少,而这些差别,很大一部分是从张王两人的房间提现出来的,你看王氏的房间里,床上铺的是绫罗绸缎,桌子上摆的是精美瓷器,就连墙上,也挂了两幅字画装饰,看上去颇有一些豪华的气息,可是到了张氏的房间就不一样了,家具摆设虽然一样不差,可是仔细看便能够看出来都是不知道用了多长是时间的破旧之物,而且现在徐静徐玲徐善德三个孩子都要住在这里,房间也显得拥挤不堪,有一种站不住脚的感觉。

    徐才正走了进来,便看见徐善德早就爬到了自己的小木床上,盖起被子蒙着头准备睡觉,看见这样的场景,徐才正下意识的就要退出来,往后走了一步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己的家,眼前这小子不是自己儿子吗,他睡觉自己凭什么要出去,反倒是他该起来给自己行礼不是,何况这小子还借刀杀人,刚刚耍了自己一把。

    想到这里徐才正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性格清高,又在官场碰壁

    ,于是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些在背后用阴谋诡计的小人,而徐善德现在就是用了阴谋诡计,蛊惑自己,才叫徐峥挨打,想一想他现在只是一个两岁孩子尚且如此,若是长大之后岂不是要变本加厉祸国殃民,徐才正越想越气,故此走到了徐善德窗前,一下子把徐善德的被子掀了起来。

    宋朝的读书人,可以不顾钱财,不顾功名,可就是不能抛弃名节,想一想徐善德以后可能会变成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徐才正一下子变得声严令色,徐善德有心耍赖不起,可是看到徐才正脸色之后,没来由的就有了些害怕,只能乖乖的坐了起来,听徐才正训话。

    徐才正也不犹豫,开门见山,问道:“德善,你可是说过要教训峥儿一顿。”徐善德点头答应。徐才正问道:“那这一次我找高莽来,也是你计划的?”徐善德有心耍赖,但是徐才正一脸正气,竟然压的徐善德心中害怕,只能点头道:“是我的计划。”徐才正大怒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了这样的卑劣手段。”徐善德睁大了眼睛看着徐才正,反问道:“所以呢,你还不是心甘情愿的去找来了高教师,要他管教大哥。”徐才正怒道:“你若是有此心思,大可以和我直说,若是有理,我自然照办,怎么还要暗地里算计,此乃小人行径,实在无耻。”徐善德道:“父亲,我哪里是在暗地里算计,你说是不应该给大哥请一个教师,还是不应该教训他,你说我是背着大哥偷偷跟你说好,还是当着大哥面跟你说好。”徐善德一番话,问的徐才正哑口无言,徐善德并不让步,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你所气恼,不是因为我如何算计大哥,而是因为高教师打了大哥,你把原因算在了我头上而已,我认为,无论父亲请了谁来,想要约束大哥,定是要叫他吃些苦头的,而这一顿打,父亲不怪大哥平时无人管教,而是怪在我的头上,实在是有些可笑,父亲乃是读书之人,自然知晓情理,分辨是非,如何定夺,还望斟酌。”

第七章 不争气的徐峥

    徐才正走了,很无奈的走了,这是他与徐善德的第一场交锋较量,但是徐才正最后可悲的发现,哪怕他把徐善德当成一个大人,放到与自己同一高度,自己也争辩不过徐善德,没办法,这种争辩最后讲的还是一个理字,徐才正没有多少理可讲,谁叫徐峥本身自己不争气呢,你叫他如何与徐善德争辩,要是徐峥有天纬之才,你看徐才正能不能把徐善德抽两个大耳光子。

    要说那高莽也真的是足够实在,一顿戒尺直把徐峥打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罢休,不要以为这就算了,高莽把徐峥抽的一瘸一拐之后,仍然逼着徐峥穿衣服起来,身上有伤不便行动,好了,那就从最基本的扎马步开始,高莽教给徐峥一个姿势,叫徐峥蹲下,然后高莽便拿着戒尺在徐峥前后左右转悠,看徐峥的姿势稍有变形,高莽手中的戒尺便抽打过去,吓得徐峥当真一动不敢动,也亏的徐峥平日里舞刀弄枪,身子结实,这才支撑到了天明,有仆人敲门吃饭,这才罢休。

    若是这一顿打就能把徐峥打服,你便就太小看徐峥了,虽然高莽的戒尺厉害,但是徐峥现在心里也只是怕,而没有服,毕竟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你想叫士大夫家的子弟向一个泥腿子低头,简直太过困难,这不是,徐峥趁着吃饭的机会,趁高莽一个不注意,就跑去找徐才正告状去了。

    其实这时候心中心里面也想通了,这件事不怨徐才正,是怨徐善德,就是因为徐善德那一番话,徐才正才给自己找来了这么一个教师打自己,现在自己前去告状,再加上王氏给自己求情,徐才正纵容不把高莽赶出府去,也一定会约束他,哪里能叫高莽如此放肆。但是徐峥想错了,徐才正昨天被一个两岁的娃娃教训了一顿,哪怕知道这个娃娃不同凡响,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呀。

    徐才正回去思前想后,琢磨再三,到底还是被徐善德说服了,人家徐善德无论与自己的徐峥有什么恩怨,说到底不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要是怪,也只能怪徐峥太不争气。想到这里,徐才正又叹息一声,他曾经也想过把徐善德抱回家中会引起争斗,但是打死徐才正也没现到徐善德方才两岁就能在家里掀起这一场争斗了。

    正在徐才正天人交战的时候,王氏又过来给徐峥求情,说道:“夫君,我看还是把那高莽赶出去吧,如今徐峥已经挨了一顿打,定然已经听话,老实读书了,若是再留着高莽在这里,怕峥儿心中惊恐,无心读书了。”徐才正心想,这倒也是一个理由,若是这一顿打能够把徐峥打醒了,倒是也值得了,于是说道:“也好,也好,我妻说的有理,既然如此,我便去高莽哪里问过峥儿,若是他当真愿意读书了,

    便给高莽些钱物,叫他走吧。”

    徐才正想的不错,王氏听了也很欣喜,心想自己自己儿子终于能从苦难中解脱出来了,可是这个时候,徐善德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问道:“父亲且慢,你从哪里能够判断大哥愿意读书了?”说实话,徐才正现在是挺烦徐善德的,有心不搭理他,但是徐才正的文人风雅气质还是起了作用,徐才正说道:“我儿若是说了他愿意读书,他便是愿意读书了,怎么还会有有差错?”徐善德摇头道:“非也,非也,大哥之前还说愿意习武呢,不还是被打的狼狈,他嘴上说愿意读书,三俩天后若是再变,如之奈何?”

    王氏听了大怒,再也忍不住,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徐家是缺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你怎么非要置峥儿于死地,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想要谋取我家家产罢了。”王氏的这个罪名,算是扣的大了,没办法,谁叫这一家子里面就徐善德是一个外人呢,之前徐善德在这里吃喝,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徐善德稍有侵犯徐家的利益,人家一家人自然是联合起来,攻击徐善德。

    都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段,徐才正把徐善德抱回家中,养育之恩,徐善德哪里能够报答,王氏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徐善德再说什么,都不再合适,徐善德犹豫半天,道:“既然大娘这样认为,那我便不再说什么了,大哥之事,父亲心中自有决断,若是大娘以为我欲要抢夺家产,我以后出去居住便是,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我不敢忘父母养育之恩,日后自当报之。”

    这一番话,若是出自十几岁少年之口,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从一个两岁孩子的嘴里说出来,说的满屋子的人哑口无言,王氏更是面露羞愧之色,徐善德说完,爬下凳子,转身就走,吓得张氏急忙一把抱住,不叫他出去,满屋子的人一边看看徐善德,一边看看徐才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其实站在一个局外人看来,这件事很好理解,徐善德的办法有错吗,一点都没有,想那徐峥平日里混世魔王,哪怕不至于横行乡里,也算是田间一霸,正是需要有一个人好好管教,只是徐善德身份比较特殊,这才引起来一场风波。徐才正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若不然昨夜里也不会在徐善德前面灰溜溜的走了,现在众人面前,事情已经挑明了,徐才正更要秉公决断,否则一代国子监司业的脸要往哪里搁。

    一想到这里,徐才正觉得自己头疼的更厉害了,想自己以前在开封做官,每日里打交道的都是朝廷大员,皇亲贵胄,每天都要小心应对,一个不好,便是万劫不复之地,但就是这样,徐才正都有办法应付,本想弃官不做

    ,躲去纠纷,回家享福,但是徐才正现在才发现,家里的烦心事一点都不比朝堂里少,而且朝堂之中有事可以一躲了之,但是家中之事却只能自己做主,尤其左手右手都是肉,偏向哪一边,另一边都要翻脸不愿意,这个工作,实在是不好做啊。

    徐才正沉吟一会儿,沉声问徐善德道:“按照你说,你以为峥儿之事如何?”王氏听了,脸色一沉,知道徐才正这是要开始偏向徐善德了,不由得暗中掐了徐才正一把,不过王氏却不敢做出什么有违三纲五常的事情来,只能看着徐善德,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徐善德也不客气,当即用他稚嫩的声音说道:“父亲以为,是练武痛还是读书苦。”徐才正道:“自然是练武更痛。”徐善德道:“这就是了,如今高教师教导大哥练武,父亲可不询问,待到三日之后再去问大哥,若是大哥这三日知道了世事艰辛,转而读书,你想他连习武之痛都能忍得,自然不怕寒窗之苦,若是三日之后大哥真心习武,那也无可奈何,因材施教,学那卫青霍去病也未尝不可,只是怕……”徐才正听见徐善德沉吟,问道:“只怕什么?”徐善德道:“只是怕大哥没有这个毅力,连三日也坚持不了,偷跑出来,到时候读书习武皆不成事,可就难了。”徐才正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一朝显赫背后的十年寒窗之苦,若是没有大精神毅力,实难坚持下来,徐善德说的,的确有理。王氏闻言却冷笑道:“我那峥儿,别的不敢说,就是不怕疼不怕苦,你看他平时去外面打架回来,身上有伤从来不会喊叫的,区区三日,不在话下,倒是你这个小子,在这里说的热闹,我看你若前去,怕是吓也要把你吓哭了。”

    事情打脸的就是这么快,王氏信誓旦旦的话音未落,徐峥就从外面闯了进来,一下子躲到王氏身后,后面正跟着教师高莽。再看徐峥找到亲人,放声大哭,而高莽则不敢放肆,老实站在门口,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以徐峥的鬼心思,早就看见了高莽的态,心中自以为得计,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掀起衣服,叫王氏看自己身上的伤痕。

    说实话,高莽对徐峥下手可是够狠的,只见徐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遍布屁股大腿,这样的场景,若是放在之前的任何时候,王氏管他是谁,早就翻脸上去拼命了,但是如今不同,人家徐善德刚刚说了最怕徐峥连三日都坚持不了,就偷跑出来,王氏哪里肯信,她可是对自己儿子怀有无比信心,还出言讥讽徐善德,但是话音未落,如今也就半日功夫,徐峥就跑出来了,你叫王氏的面子往哪搁,哪怕看见徐峥身上的伤,王氏也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第八章 徐德善读书

    徐峥到底是被高莽拽回去了西院,老老实实的被高莽训了三天,训的那叫一个没脾气,徐才正这时候才上门,把徐峥解放了出来,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峥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材料,虽然这一次被高莽教训的没有了之前的野性,听话了许多,可徐峥拿起书本就犯困,提起毛笔就要出恭,比起之前实在是没有什么长进。

    徐峥是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徐善德就不一样了,这一次他与徐峥的争斗早就传遍了整个徐府,别说那些下人看徐善德的眼神都充满敬畏,就连徐静徐玲两人都把徐善德当成了老大,于是以后的日子里在徐府里就能看到两个半大小孩围着一个两岁孩子转悠的奇异景象。至于这件事另外的一个主角高莽,徐才正虽然不再把徐峥送去让高莽教授武艺,但是却继续把高莽留了下来,毕竟高阳县地处边境,实在不太平,留下高莽看家护院也好。

    之后的几个月里,徐府里简直前所未有的太平,正是徐才正梦想中的休闲生活,可是徐才正也不知道是不是实在显得蛋疼,忽然又看着徐善德不顺眼起来,当然,徐才正这一次也是有自己道理的。原来,自从徐静徐玲两人归顺了徐善德之后,每日里围着徐善德鞍前马后,为徐善德马首是瞻,没办法,谁叫徐善德是那个打倒了之前的小霸王徐峥的人呢,小孩子嘛,不管徐善德说什么,更多的还是愿意相信江湖传闻,徐善德就是因为徐峥抢了他一块枣糕,徐善德就找来了高莽毒打徐峥好几顿的说法,看向徐善德的眼神都是一个个大写的钦佩,三人玩耍的时候这样也就罢了,可是等到徐才正教书的时候,三个人仍然坐在了一起,有时候徐才正叫起徐静背书,徐静都要下意识的看一眼徐善德,徐善德点头答应徐静才要站起来。

    你想想,这样的场景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可是时间长了,徐才正怎么能够受得了,要知道徐才正不光是徐静徐玲的老师,还是他两人的父亲,自己的孩子不听自己的,反而去看一个两岁娃娃的颜色,你

    叫徐才正心中如何能够不憋屈,但是这事徐才正又不好明着对徐善德发火,于是徐才正便把自己的苦恼对王氏说了,现在的王氏对于徐善德实在算不上友好,心想你徐善德不是为了我的峥儿好,找人打了我峥儿一顿吗,好,那我也对你好,看谁能拼过谁,于是王氏给徐才正出了一个主意:“夫君,那善德生来聪慧,别看方才两岁,实不能以常人度量,我看他每日里也去书堂听书,你为何不就此教授他书文,一来可以增长善德学识,二来也可以管教于他。”徐才正听了顿时心花怒放,拍案叫绝,毕竟嘛,徐善德平日里已经能够引经据典,谈吐不凡,此时读书,绝对不是针对他,而且莫要看他平日里能够说三道四,但是能够说出一两句朗朗上口的文章诗句和通篇背诵一篇经卷绝对不是一个概念,只要徐善德含糊一点,自己就能够抓住机会,到那时候,看自己不好好狠训那小兔崽子一顿,叫他这么嚣张。

    徐才正也不是个磨叽的人,等到第二天开书的时候,他早早的来到书房,泡了一壶清茶,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几个儿子前来,最先来的乃是大儿子徐峥,徐峥经过了之前一番调教,老实的很,尤其每日读书,提前小半个时辰就到,学到学不到听懂听不懂的放在一边,这个态度叫徐才正很是满意。后面来的就是徐静徐玲徐善德了,三人真的是掐着时辰来到书房的,徐静徐玲簇拥着徐善德,有说有笑,再看徐善德手上,一手拿着一个大苹果,徐才正一眼便看出来那是早晨分给徐静徐玲的果子,就算是徐才正想要吃一口都难,也不知道徐善德用了什么办法要到了自己手上。

    徐才正看见更加憋屈,心说自己这个老子混的还不如徐善德这个娃娃,不过徐才正今天还有正事要做,于是也不露声色,叫三人坐好,自己拿起来一本经书。按照往常的惯例,徐才正这就是要发书了,如今这个年代书本珍贵,徐才正可不敢把自己的这些书随便给了几个孩子胡闹,于是每天只在书房里才把书发给几人,等几个孩子走的时

    候再把书收回来。

    今天徐才正先不发书,而是围着徐善德先转了几圈,最后站在徐善德面前,颇有玩味之意的问道:“德善,你以为读书如何?”徐善德愣了一愣,下意识的把手里的果子放在了桌子上,回答道:“治国理民,自然大善。”徐才正要的就是徐善德这一句话,不等徐善德有所反应,便问出下一句话:“既然如此,我今日便教你读书如何?”徐善德还没说话,旁边的徐静却帮徐善德推脱起来:“父亲,我等乃是五岁方才开蒙,小弟如今尚未三岁,如何能够读书,还是等两年吧。”徐玲也是道:“小弟现在还小,不能着急,更不能拔苗助长,害了小弟前程。”

    虽然徐善德没说话,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徐才正在徐善德眼中看出来了一丝挑衅的目光,那意思就是,你看,你自己的亲儿子,现在就听我的,不听你的,你气不气。好在徐才正早有心里准备,也不等徐善德答应,便摔了一本诗经到徐善德面前,说道:“到正午之时,你要背下前……”徐才正本来想说要徐善德背下前四句,可是想一想以徐善德的聪慧程度,四句经书对于他来说不是太简单了些,他若是真背了下来,自己还找什么理由惩罚他,于是徐才正顿了一顿,暗自给徐善德加了不少的难度,说道:“你要把前四篇文章背诵下来,若是差了一字。”徐才正说着又把桌子上专门准备好的戒尺拿了起来,道:“背错一次,打手心一下,你听到了吗。”

    徐才正这话,本是要吓唬徐善德一下,可是徐善德没吓着,反倒是吓得旁边徐峥徐静徐玲一个哆嗦,尤其是那徐峥,想当初高莽就是用这尺子打的他,徐峥可是记忆深刻,看见徐才正今天又把他拿了出来,急忙拿起自己前面的书开始背诵,徐静徐玲也急忙翻开之前背诵过的书籍,那神情,前所未有的乖巧。这三人怎样,徐才正不关心,他今天只是要在徐善德身上找茬,狠狠的教训徐善德一顿,叫他知道知道这徐府里谁才是当家做主之人。

第九章 诗经

    《诗经》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诗歌,作者姓名已经无从考据,佚名,绝大部分已经无法考证,传为尹吉甫采集、孔子编订,在内容上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在大宋朝这个尊崇孔孟之道,而且流行诗词歌赋的时代,诗经简直就是经典之作,开蒙必读,以树立言行的标准。

    徐才正把一本诗经放在徐善德面前,然后便站在了一旁看笑话,毕竟你徐善德一个两岁的娃娃,就算是能够出口成章,技艺超群,那也不过是听人说话,暗自记下来的,可是如今把真正的书本放在徐善德面前,徐才正就不信从来没有看过几个大字的徐善德能认出哪两个字是诗经来。果然,徐善德拿起诗经来胡乱翻了翻,为难道:“父亲,你看我我只有两岁,你就算是要让我读书,也要先给我讲解一遍吧,你不讲,让我怎么背。”

    到这个时候,徐才正可算是有了一些长辈的自信,心想就算你是神仙不也才两岁,就算是孔圣人两岁的时候恐怕也还要尿裤子呢,别说你这个小兔崽子了。暗自骄傲了一下,徐才正点点头,拿起来了诗经,给徐善德讲解起来了前面四篇文章。那诗经的前四篇乃是关雎,葛覃,卷耳,木,既然为诗,便都是四言一句,对仗工整,言语押韵,只是这先秦时候的古文,词语意境虽然优美了,但是含义便有些晦涩难懂了,徐才正先给徐善德朗读了一遍,看徐善德眉头紧皱,一脸不解,于是再从第一句开始,把每一字每一词每一句的意思讲解给徐善德听。

    说起当官,徐才正不擅长,但说起教书,徐才正却是行家,诗经里最简单的四首诗,被徐才正讲出了意,境,韵,味,若是科举之时考的是这四首诗,徐才正定然能够一举夺魁,金榜题名。只是这个讲课,就如同悟佛,听讲众人,若有有慧根,立地顿悟,眉飞色舞,兴高采烈,而那无缘之人,则如牛嚼牡丹,昏昏欲睡,很不巧,这两种人便都出现在了徐才正面前。

    你看徐峥三兄弟,早就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心中暗想,自己老父亲还真的是厉害,这几首诗都不知道讲过了多少遍,竟然还要再讲一遍,也不知道烦腻。可是再看旁边的徐善德,虽然年方两岁,可是听到徐善德讲书,却是眼神神奕,神采飞扬,虽不说话,可两只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徐才正,只是一人,却让徐才正忽然有了一种自己身在国子监教书的感觉,霎那间四首诗讲完,徐才正竟然有了一种

    意犹未尽之感,好不惬意,好不痛快。

    徐才正讲完,便认定了徐善德非是凡人,登堂拜相,指日可待,若是如此,自己岂不也是一代相师,徐才正大名,能够在史书上记载一二了,但越是这样,徐才正越是板下了脸来,徐才正乃是大家,自然知道那“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道理,正是因为徐善德如此英才,才应该要严加管教,不能放任,若是徐善德恃才傲物,一事无成也就罢了,可若是徐善德才学无双,可是大奸大恶,便就是祸国殃民之徒,想到这里,徐才正便不由得想起来庆历五年被贬出汴梁城的范仲淹。

    提起范仲淹,徐才正心中不由得先叹息一声,这一位提出了新政,无论文韬武略,都在当朝一等一的宰相,仅仅一年之间,便被贬出京城,其中原由,还不是因为小人陷害,以朋党一词诬陷,才害的这位宰相颠簸流离,至今未归,也正是因为如此,徐才正才弃官不做,回到家乡。

    想到这里,徐才正又教训到:“德善,读书先做人,你当立君子言行,莫要学小人所为。”徐善德问道:“何为君子?”徐才正道:“君子如玉,温文尔雅,忠君爱民,品行端优是也。”徐才正说的这话,完全是把徐善德放在了一朝臣子的地位上,可是再看徐善德,却直接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诗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徐才正这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慨,气的徐才正不由得吹胡子瞪眼。不管徐善德有没有听见,徐才正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便故意用戒尺拍了拍徐善德的桌子,说道:“上午你便背下这四篇诗,有不懂的你可以问我,但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你若是背不下来,少不了叫你吃些戒尺。”

    徐才正说完,又示威似的晃了晃手中的戒尺,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为老子的权威,看徐善德一副低头不敢看自己的模样,心情大好,转回身去继续喝自己的清茶,摇头晃脑,随手拿起一本笔记,边看边等着徐善德过来请教自己,自己好再炫耀一下给这个未来的宰相看,不过徐才正失望了,他一边假装眯着眼睛读起笔记,一边用余光偷看一旁的徐善德,只见那徐善德坐在凳子上实在是够不到桌子上的书,于是站了起来,趴在桌子上,一页一页的翻开,认真看了起来,徐善德看的很认真,很仔细,所以看的很慢,第一篇就看了两刻钟的时间,哪怕以徐才正的耐心都等不下去,看起自己的笔记来了,徐才正乃是爱书之人,看着看着就看入神,不知不觉一本笔记读完,

    便过去了一个时辰,徐才正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教训徐善德来的,急忙扭头看一眼徐善德,看徐善德还趴在桌子上看书,徐才正心中有些不悦,想这徐善德初学读书,就算能够记忆超群,过目不忘,可是读书的目的又不是为了背书,而是要理解其中含义意境,而这含义意境却是深奥,别看徐才正已经给徐善德讲解了一遍,但是同一篇文章,不同年龄的人,不同性格的人,不同经历的人看了,绝对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徐才正所理解的,并不一定是徐善德所理解的,而徐善德不理解的话,就要发问,学才能达,可是你看徐善德半天不动窝,定然不是打盹就是偷懒。

    想到这里,徐才正大怒,一下子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徐善德面前,要看看徐善德是不是在偷懒耍滑,徐才正一动,早把旁边的徐峥三兄弟吓得够呛,这三人在这里坐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心猿意马,和各种小虫做游戏呢,眼看徐才正站了起来,以为徐才正是要打他们来呢,急忙一把抓过书本,也不管正反,闭着眼睛乱嚷起来。

    徐才正这时候没空搭理他们,直走到了徐善德前面,徐善德却是不怕徐才正,抬头扫了徐才正一眼,没什么反应,仍然是低头看自己的书。徐才正看到这样的情况就有些奇怪了,按照徐才正自己多年的教书经验来说,那当学生的,天生就有一种惧怕先生的心理,尤其是调皮捣蛋做了错事的学生,一般是不敢和先生对视的,但是你看徐善德,神色坦然,表情无惧,大有一种坦荡君子的感觉。

    难道这徐善德真的是文曲星下凡,神仙投胎不成?徐才正疑问的看了一眼徐善德手中的书本,结果差点没有把鼻子气歪了,原来,徐才正本是要徐善德背诵前四篇诗文,可是你看看徐善德,手中的一本书都快要翻到最后四篇去了,要不是这本书还是正着摆放,否则徐才正都要以为徐善德是不认字以为书要从后往前翻呢。

    徐才正刚要发怒,忽然又把心火压下去了,没办法,谁叫人家徐善德才是一个两岁的孩子呢,你看人家普通两岁的孩子,恐怕还在床上吃奶呢,哪怕自己这几个半大小子,不是也没能看下书去,人家徐善德老实在这里坐了半天,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当然,徐才正也没有忘了今天的初衷,别管什么原因,只要徐善德没有背下来,看自己不大戒尺抽他,说来也怪,不是自己的孩子,抽起来就是不心疼。

第十章 意境

    老师对学生,永远是有这么一种感觉的,对于那些资质愚笨的看不上眼,最喜欢聪明伶俐,学而好进的乖同学,按道理说这已经违背了孔老圣人的教诲,但也并没有哪个宗师出来批评一下这样的风气,谁叫后来人都达不到孔夫子的精神境界呢。

    比如说徐才正,现在在他眼里,徐善德就好比是文曲星下凡,把自己的几个亲生孩子不知道比到哪里去了,可是爱之愈深,恨之欲切,他明明给徐善德布置下了四篇诗文,可是一个时辰过去,徐善德把书翻到后面去了,这在徐才正看来简直就是在藐视自己,于是徐才正一巴掌排在徐善德的桌子上,先要给徐善德一个下马威。

    徐才正这一巴掌的威力着实不小,这从旁边的徐峥等人被吓激灵一下,差点没跳起来就能看出,不过徐才正还是低估徐善德了,你看徐善德,还是不慌不忙,仿佛没有听见徐才正拍桌子一样,缓缓抬起头来,没等徐才正说话,徐善德就先开口了,道:“父亲,你教我君子当温润如玉,如此纵怒不是君子所为。”

    只一句话,顿时噎的徐才正哑口无言,半晌才喘过气来,用手指了徐善德三回,没想明白自己要说什么,缓了一阵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干嘛要跟徐善德说话,直接上来先抽徐善德一个大耳光不就好了吗,现在好了,徐善德一句君子之德,自己想打也打不了了,再想打他,就先要找理由,讲道理,把他说服了,才能下手。

    也罢,讲道理就讲道理,徐才正不信一个两岁的娃娃就让自己抓不住什么把柄,于是徐才正问道:“德善,我叫你背的诗你可被下来了?”徐善德点头道:“背下来了。”

    好吧,这也在徐才正的意料之中,毕竟诗歌工整,朗朗上口,以徐善德之资,背下来也正常,徐才正道:“你背来听听。”徐善德也不客气,连桌子上的书都没翻回去看一眼,张口就来,一字不差,真把徐才正教的

    那四首诗背了下来。徐才正又问道:“你背下来,可曾知道其中含义?”徐善德道:“父亲刚才已经讲过,我自然知道。”徐才正道:“你既然知道其中含义,可在其中领悟到了什么?”

    这才是徐才正的杀招,背诵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所有的语文考试里面,背诵默写只是基础,一百个人里面七十个人都能拿到满分,分不出差距,那些概括主要内容,总结中心思想才是题目里最难的地方,徐才正可不相信徐善德这样的小孩就有这样的能力,只要徐善德含糊一点,徐才正不就有了打徐善德的理由。

    徐善德什么人物,怎么能叫徐才正问住,答案张口就来:“这四首诗都是记录的上古之时民俗风情,温文尔雅,读来叫人心情畅快,我等要悟的,非是其意,而是其境,不可用言语描述也。”

    徐善德一番话,又把徐才正弄了一个大红脸,为什么,因为徐善德说对了,你看那诗经里面的诗篇,仔细看去,根本没有讲什么情节,更谈不到什么教育意义,可谁让这本书是孔老夫子编写的呢,于是便被现在读书人奉为经典,可是这本书实在没有什么意思,那好了,他本身没有教育意义,但是他的文化,他的历史,他的韵味都是有着深切含义的,什么?看不出来?那就想,使劲想,想不出来就悟,要是什么也悟不出来,不好意思,你不是圣人门徒,乖乖改行去干其他的去吧。

    返回来再看徐善德说的,有错吗,一点毛病没有,圣人够花出的意境岂是言语可以描述的,但是仔细看看,徐善德这话根本就是什么也没说嘛,徐善德再问不知道问什么好,可是不问又有些下不来台,故此尴尬的站在那里,不好动弹。

    徐才正喘了两口气,在这个问题上实在抓不住徐善德的把柄,于是又问道:“我看你已经把书看到了最后,那除了这四篇之外其他的诗你可曾看过了?”徐善德道:“看了一些。”徐才正脸抽搐一

    下,咬着牙问道:“那你可曾背下来了?”徐善德道:“感悟意境,未曾深究。”徐才正问道:“是何意境?”徐善德道:“不可描述。”徐才正道:“今日还早,我再教你四篇如何?”徐善德道:“不可,前四篇尚未熟练。”徐才正道:“既然尚未熟练,那你为何又看后面。”徐善德道:“感悟意境。”徐才正道:“是何意境?”徐善德道:“不可描述。”

    “……”

    好了,说到这里,徐才正能够忍住没把徐善德当场暴打一顿,仅仅是拂袖而去已经是有很高深的修养水平了,眼看着徐才正走了,这下子,不仅徐静徐玲欢呼一声,聚到了徐善德身边,就连徐峥也目瞪口呆,走了过来,问道:“徐善德,还是你厉害,我算是服了。”徐善德道:“我怎么厉害了?”徐静道:“三弟,咱父亲的脾气我们是知道的,别看他没打过我们,可是他发起脾气来我们都害怕,你怎么就不怕他,还能叫他无话可说,率先败退。”徐善德道:“他叫道理讲不过我,就走了呗,没什么,以后这样的时候还多着呢。”

    徐峥等人听了皆尽惊奇,徐峥又问道:“三弟,你刚才跟父亲说的那个什么意境,到底是什么,这本诗经我读了三年了,怎么也没有找到你说的什么意境,你教教我,以后我看出来了,我也这么跟父亲说,也气一气他。”徐善德道:“什么意境,狗屁玩意,我那是逗着他玩的,随口一说,你们不要当真。”徐善德说的这么含糊,徐峥自然不信,徐善德又说道:“这儒家的书,只要不离正道,本来就是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你下次被骂的时候不要心虚,认准了一个道理不要松口,就谁也说不过你。”

    徐峥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自信满满的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徐善德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徐峥的脸上仿佛有一个巴掌印,也不说话,自己抱个碗,躲墙角吃饭去了。

第十一章 写字

    虽然徐峥被徐善德一把,叫徐峥知道了什么叫做人比人气死人,但是也奇怪了,从这以后,徐峥也不知道怎么的,真就对徐善德心服口服,虽然不至于和徐静徐玲两个小孩一样整天围着徐善德打转,但是凡是看见了,就都要上前打一声招呼,徐善德有什么事,徐峥也会尽力而为,这样的情况,叫王氏看了好不眼红,怎么劝都不好使,到最后王氏也认命了,没办法,谁叫人家的孩子优秀呢,有一次王氏背地里说徐善德坏话,徐峥差点都和王氏翻脸了,王氏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任凭徐峥跟徐善德越来越好,自己一个人羡慕嫉妒恨了。

    徐才正继续教徐善德读书,每天总想找茬揍徐善德一顿,可是以徐善德的聪明才智,每一次都能够化险为夷,叫徐才正生一肚子气回去,徐才正心中就奇怪了,这徐善德难道真的就没有弱点,完好无缺不成?徐才正并不气馁,积极寻找,终于,哪怕徐才正发现,哪怕徐善德百般聪明,可还是有一件事难住了他,那就是写字。

    这其实挺正常的,你看那人若是生来聪慧,过目不忘,一目十行,那是人的天分,强求不得,可是写字这件事就不一样了,若是在读书里天分占了九分重,那么在写字上,天分便只能占到五分了。

    你出口成章,反正脑子是你的,你爱怎么说,但是毛笔总不是你的了吧,任何人初拿起笔来,都是一样,任你有千般本事,也写不出一个像样的字来,若想要写出一手好字,一半靠天分,而另一半就要靠坚持不懈的练习了,故此才有了王羲之把池水染成墨色一说。

    这是规律,哪怕圣人也难免,徐善德就更不用说了,这时候时间已经又过了一年,来到了皇佑三年,徐善德又长了一岁,徐才正看着徐善德一天天长大,于是便想起来了写字这门功课。

    想到这里徐才正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要知道这一年里徐善德过目不忘,已经快要看遍了徐才正的藏书,想大宋朝,虽然已经有了纸张印刷,可是书籍流通

    也没有多少,饶是徐善德不能每天背下一篇甚至几篇文章,可是一年下来,徐才正的藏书也已经被徐善德看了个遍,尤其徐善德每每看书,都要叫上徐才正给他讲解含义,于是徐才正就眼睁睁的看着徐善德把自己的学识一点点的都学了过去。

    当然,身为父亲,看到孩子这么出色,一定是欣慰不已,可是作为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一天天强大,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就要超过自己,徐才正的心里很是恐惧,于是,徐才正千思百想,便祭出来了练字这一招,要是徐善德到如今连笔都没有碰过,拿笔就能写出一手好字,好吧,徐才正都有心跟徐善德掉一个个,自己当他儿子去好了。

    不得不说,徐才正的这一招正中徐善德要害,你看徐善德每每开口,引经据典,头头是道,叫徐才正哑口无言,但是真正拿起笔来,徐善德和其他的孩童也没有什么区别,写出来的字除了勉强能够认出是个字来,其形状就像一坨屎瘫在那里一样。

    两年,整整两年了,徐才正可算找到了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他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抓住了这个机会,好好的教训了徐善德一顿,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睡一觉之后徐善德就无师自通,超过自己。

    徐才正眉开眼笑,拍着徐善德的头说道:“德善,你的字怎么能写的如此不像话,太丑,实在是太丑,不成体统,我徐才正怎么能有你这么样一个儿子。”徐才正想了想,人家徐善德第一次拿笔,要是这样就打徐善德一顿,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徐才正又想了一个办法,道:“都说笔乃是文人之魂,你连字都写不好,说出去都丢人,这样吧,从今以后,你每日要写大字十片,叫我过目之后方能够休息,而且每日必要有所长进,若无进步,戒尺伺候,你听到了吗?”

    第一次,徐才正在徐善德脸上看到了厌恶的表情,这种厌恶的表情徐才正再熟悉不过,之前徐才正叫徐峥看书的时候徐峥就是这样的表情,徐才正曾经以为,别人家的孩子,比如

    说徐善德,从来都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但是没想到徐善德也有厌恶的事情。

    按道理说老师看见学生这样,早就骂过去了,可是如今徐才正看见,心里却是舒服的很,就好像把一叠白纸中折了角的一张铺平了一样,浑身的舒畅,也不管徐善德如何,转身找王氏分享喜悦去了。

    如今又长了一岁的徐善德身材比起同龄人要高出不少,比起徐静来也不过是差了半头,一年之前徐家的这四个小孩便玩在了一起,如今关系更胜之前,而最大的徐峥挨了一顿打之后,也不知道悟到了什么,忽然像是长大了一样,一改之前的性子,该读书便读书,该做事就做事,眉宇之间,竟然有了几分成熟的气息,徐峥这样的变化,叫徐府上下都颇感欣慰,逐渐的,有时候徐才正不在家的时候,张氏王氏有拿不准主意的事情,也会听一下徐峥的意见,而徐峥毕竟是读过书的,其中见解,多半还是有据可查,颇有条理,再以后,徐才正也逐渐的把家中的事情交给徐峥打理,锻炼徐峥的能力。

    当然,徐峥毕竟尚且年幼,大的事情徐峥可能还不能处理,不过眼前却又一件事情非常适合徐峥,那就是监督他是几个兄弟读书,如今徐才正走了,这里便是徐峥最大,徐峥多余这项工作很少喜欢,你看不用舞蹈弄枪,就能号令别人,最主要还是合理合法的,多好。

    别看表面平静,但是那几乎要扯到蛋的步伐早已经暴露了徐峥内心的激动,你看他三两步跑到了前面,一把拿过徐才正的戒尺,来到徐善德前面,狠狠的拍了拍徐善德的桌子,叫道:“徐善德,你还不快好好写字,否则看我戒尺抽你!”

    徐善德没接徐峥的茬,说道:“哥,那我有事先走了,父亲要来你替我答应一句。”徐善德说完,跳下板凳就走,气的徐峥在后面叫他:“徐善德,我是管你的,不是给你当挡箭牌的,再说父亲要是问起来,我怎么给你说。”徐善德头也不回道:“跟以前一样。”

第十二章 范仲淹之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这两年是河北路少有的太平年,虽然有些水患,不过边境安稳,便是河北最大的喜讯,徐善德逐渐长大,具体的学业课程也被徐才正定了下来。

    当然,以徐善德的聪明才智,背书什么的简直太小儿科,但是在大宋朝,想要登堂拜相,出入朝堂,光读书可是不够的,在这个时代,想要当官,步入仕途,别的可以没有,但是你的脑门上必须要贴上两个大字,君子。

    没办法,谁叫这时候大才子欧阳修写了一篇朋党论呢,把天下划分的这么清楚,除了君子就是小人,那些已经当了官的没有必要,可是这些想要赶考的读书人,谁不愿意当君子,非要当小人,名望就是前程,任谁都会小心翼翼,道貌岸然的。

    怎么样做一个君子,最起码表面上像一个君子,的确是一门学问,这不只是能够背诵几篇文章可以,从行为举止,到形容面貌,都有一套专门的标准,徐才正是过来人,想那国子监里也有这一方面课程,故此徐才正交起来得心应手,每日里拿着戒尺死盯着徐善德,这下子徐善德可就惨了,行走坐卧,既不能跑,也不能跳,坐在凳子上几个时辰也不能躬一下身,就连睡觉都要跟死人躺棺材里一样整齐,诸如此类,用徐善德一句话总结出来就是专门折磨人的玩意。

    徐善德倒是也还算可以,跟徐才正呆了几个月的功夫,现在出去,若是走在汴梁城里,最起码不会让人说是乡下来的,徐善德对于自己现在的样子已经很满意了,但是徐才正确总看着徐善德有些不顺眼,时不时的就没事找点毛病,最后徐善德烦了,问了一句:“父亲,我听闻上古圣贤放浪不羁,今天是不是要学这一课了。”徐才正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徐善德有说:“君子还应当好色风流,这一课也没学呢,父亲什么时候教我。”

    好了,说

    到这里徐才正都没有办法把话接下去了,就算是徐才正想接,看到身旁边的两位夫人也不敢张口啊,徐才正只能含糊道:“你这个君子还小,没到学那么多的地步呢。”徐善德立刻接上:“既然我还小,那是不是也不用每日里装君子了。”

    徐才正越听这话越别扭,你装君子,那岂不是内地里就是小人了,难怪自己越看徐善德越别扭,原来徐善德养子像了,可是人家心思没有在这里,心不正而身便邪,徐善德自然没有君子当的样子。徐才正只能自我安慰说徐善德还是年纪太小,没有阅历,等再年长几岁,也就好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再转过年来,到了皇佑四年,徐善德就已经四岁了,对于徐善德来说,除了身体在一天天的生长,时间过得平凡而又充实,不过对于徐才正来说,这一年显得有些不平凡了,这倒不是因为徐家出了什么事情,而是因为在遥远的颍州,有一个人死了,这个人之死,让徐才正把徐峥等人轰出了书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呆呆的坐了一整天也没有言语。这个人,就是范仲淹,一代名相,天下人敬仰,晚年竟然流离在外,竟然客死他乡,怎么能不叫人唏嘘。

    按道理说,哪怕皇帝老子死了,等消息传到富平乡这偏僻的边境小镇,恐怕也要过上几个月的功夫,但是在宋朝,皇帝才不是最尊贵的,这是一个读书人的天下,这是一个大儒的天下,而范仲淹如今的地位,无论他的新政如何,文坛宗师,足够被天下读书人敬仰,也被人钦佩,于是范仲淹的死讯,口耳相传,只用了半月的时间,便从遥远的颖州传到了边陲之地高阳县。

    为什么这个消息传播的如此之快,据说是朝廷之中有人授意的,因为在这其中甚至动用了传递紧急公文才用的六百里快马,故此这个消息最先传到的,是高阳县的县衙。

    此时候的高阳

    知县早已经换人,彭得然因为有了徐才正的一封信,此时候早已经调入汴梁城,当了一个小小的京官,现在在位的这个知县,便补了彭得然的缺,此人名叫王全早,正牌的进士出身,实实在在的读书人,相对于那些文坛宗师,王全早的文笔差了一些,朝中又没有什么熟人,故此只能在外做一些小官,辗转了三四任,也始终在一些苦寒之地转悠。

    在宋朝,官员不看资历,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外官,一种是京官,没办法,谁叫宋朝的官官阶与职能不符呢,你在外当官,尤其是一些小官,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在京城里就不同了,那里权贵云集,各种王侯将相,就算是在其中当一个最低级的小官,可是万一哪一天被某个大人物看上,便能够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只要大人物一句话,虽然官阶不能立刻升迁,但是却立刻就能进入某个实权部门,“知”或者“权”一个肥差。

    很不幸,王全早就属于那种外官,从来都是在外流离,可是哪怕这样,范仲淹的大名也早已经如雷贯耳,奉如亲师,王全早拿到这一封简报,反应也比徐才正强不了多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天下文人的心里,如范仲淹这样的大贤,就算是被贬出京,也不过是一时落难,谁叫这是宋朝惯例,从太祖时候起,宰相就没有谁能够在任连续超过三年,这是赵匡胤防止宰相专权定下的规矩,多数的宰相在任一段时间都要外放出去,不过等个几年,这一任宰相到了任期之后,大多都再调回来继续当官,最不济也要留在京城养老,不会叫他老死在外。

    所以,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以为将来的某一天范相公总会再回京城的,但是就在这样的期盼里,范仲淹死了,王全早拿着简报,深表悲痛,想了又想,决定着召集全县的读书人,以弟子之理,祭拜范相公在天之灵。

第十三章 县令王全早

    王全早想要聚集全县的读书人,一齐祭拜范仲淹,虽然这个规格对于范仲淹来说已经很隆重了,范相公在天之灵得知也会欣慰的很,可是在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哪些人算是读书人。

    这可真是一个大问题,若是往大了说,只要是读过几篇圣贤文章的,包括几岁的孩子在内,都能算是读书人,可是真要那样,每乡不都要有百十号人识上几个大字,都聚到县衙来,县衙岂不是变成游乐场,有损官威,不成体统。

    可若是把范围缩小一点呢,比如说只有考中进士,或者秀才,之邀请有了一定功名的读书人,王全早又想了想,发现这样也不好,没办法,高阳县边陲小地,常年需要防备外租入侵,一直都是勇武之人居多,读书人居少,何况那些又了功名的人大多都出去求学,或者谋求前程,哪里会在家里呆着,故此若是这么划分,来的人又实在太少了些,体现不出对范相公的尊敬。

    王全早出身不算高贵,小时候见识过民间百态,自己更不是一个不知道变通之人,故此便把这两张情况综合了一下,那些在乡的身有功名的秀才自然是要请的,至于人数太少,还可以从其他读书人里选嘛,至于要选谁,自然是选那些有名望,有资历的人,当然,若是有那个大商人,大财主没有读过书,可是也听闻过范工大名,心中悲痛,要来吊唁,也无不可,至于其他百姓,叫这些人回去之后把他们着急起来,分享一下感受也就是了。

    王全早这个办法很官方,一举多得,一来可以响应朝廷号召,缅怀先圣,二来自己上任时间不长,正好借此机会结交一下本地的豪强,拓展一下人脉,也有助于以后工作展开,政令推行,三来叫本县百姓看看自己的仁爱之心,博得一个亲善的美名。

    王全早想到这里,便叫来了本县的主簿马长青,这马长青乃是秀才出身,在高

    阳县做了十几年的主簿,上至土豪商贾,下至各乡民俗,都烂熟于心,正是草拟名单的最佳人选。

    这主簿本就是给县令打下手的,就像皇帝身边的某某阁大学士一样,何况王全早的这一份名单又没有什么具体要求,只不过就是把本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罗列起来,没有什么难度,马长青刷刷点点,一气呵成,交给了王全早过目。

    对于马长青的工作能力,王全早还是心中有数的,对于他列出来的名单,大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王全早扫了一眼名单,眉头却皱了起来。

    原来王全早虽然上任时间不长,可是一县之长,掌管一县命脉,上任的时候,自然有本地的土豪劣绅请客吃饭的,虽然当时人多王全早记不过名字,但是多少也能过有一个耳熟,但是看看马长青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徐才正,王全早却是没有一点都没有印象。

    要知道,大中国自古以来,对于排名次这件事都是很重视的,这是对一个人名望地位的体现,是上层社会人物追求的目标,要是连这个都乱了,人家还要那么多名望,那么多钱干嘛,虽然马长青写的这只是一份草稿,并不对外公示,但是身为体制内十几年的老同志,哪怕是随便书写,也不能乱写,马长青怎么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王全早有些不信,可是若说马长青没错,王全早却是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听闻过这个徐才正的名字。

    王全早不由得疑问道:“长青,你的这个名单上,第一个到徐才正是何许人也,我怎么未曾有过耳闻?”马长青这时候显得有些尴尬,毕竟王全早都已经上任几个月了,自己还没让领导把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认清,岂不是是自己的过失。

    马长青急忙道:“大人恕罪,这个徐才正,属下确实没有向大人禀报过,不过这个徐才正实在是有些古怪,若是这一次祭拜范夫子,属下几乎忘

    了他。”王全早一听奇怪道:“他是何人,你细细将来。”

    马长青道:“那徐才正却是不凡,他当年文采出众,进京赶考,进士及地,回乡之时,官至六品国子监司业。”马长青说到这里,还没等继续说下去,旁边的王全早已经不顾形象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乖乖,什么概念,自己这个小小的知县不过是从八品的官职,而这个徐才正却是堂堂正六品,还是京官,其中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可是这么一尊大神藏在自己县里,自己竟然不知道,王全早看向马长青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对了。

    马长青急忙道:“大人,此事真怪不得我,你别看这徐才正是六品司业,可是他的性格却是有些特别,传闻这徐才正徐大人文采斐然,当初在进士榜上十分靠前,但是十几年过去,他同一届的大人有的都已经官至大学士,但是徐大人却一直被压在了国子监司业的位置上,一直做了十几年。”

    马长青说道这里,用不可描述的眼神扫了王全早一眼,在官场上,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徐才正的履历可以说,但是其中背后的故事就不好明说了,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能体悟多少就要看王全早的能耐了。

    别看王全早官当的小,但是其心可是不小,对于官场之中的事情了如指掌,按照大宋律法,文官三年一考核,武将五年一校评,只要没有过错,大多都能够升上半级,而这个徐才正十几年都没有动过地方,看来的确有些另类。

    但是与此同时,王全早也敏锐的看到了徐才正的本事,要知道在官场之中,只有敌人和朋友,再没有第三种人,他徐才正既然被人不喜,按道理来说早应该被遣出京城,当地方官去了,可是徐才正却能够在国子监司业这个看似清闲,实则重要的位置一坐十几年,既然为官之术不好,那么徐才正的文采,定然是超乎常人。

第十四章 徐才正的纠结

    话说王全早要邀请全县读书人祭拜范夫子,说来说去就聊到了徐才正这里,王全早不禁埋怨道:“哪怕徐才正不会做官,可是他毕竟是六品京官,你带我去见一见也是好的。”马长青道:“大人,这么就真怨不得我了,那徐才正官场不得已,便最看不上那些攀关系的,上一任知县上任之初听闻了有徐才正这人,急忙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这是多么正常不过,可是那徐才正却是横眉冷对,叫知县好不尴尬,最后碰了一鼻子灰,丢了面子,故此这以后再也没有人前去登门过。”

    王全早听了这才点头,不过还是有些埋怨道:“可是这样,我县中有此人物,我若是不闻不问,实在是于理不合。”马长青道:“大人这倒是不必着急,若是没有此事,按照惯例,徐大人的俸禄还是要咱们这里发,到了年底,徐大人是要来这里画押之后领走钱粮的,有了这个理由,大人前去攀谈几句,徐大人却是不生气的。”

    王全早道:“这倒也是,不过徐大人家住乡下,此地偏僻,平日里可有什么不便之处,或者缺粮少食之时,你们当要力所能及,不可冷漠。”马长青听了,一脸纠结,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对王全早说道:“这个大人就不必担心了,据我所知,徐大人如今每年从我们这里领走的钱粮布匹,完全不用有什么忧虑。”王全早看马长青这么不上心,不由得疑虑道:“真的?有多少?”马长青实话实说道:“挺多的,具体多少……反正是比大人您的俸禄多出不少……”

    “……”

    最后,这一封请帖是马长青送到徐才正府上的,马长青虽然是最低一级的官吏,但是在底层磨砺的十几年,更能够揣摩各种社会人物的心思,比如说徐才正,你说他多年里被官场压制,郁郁不得志,最后罢官不作,但是他就是不喜欢当官吗,当然不是,从他之前给彭德海写了一封推荐信就能看出来,他内心中其实深以曾经做过国子监司业为荣,只不过是有些愤世嫉俗而已。

    人就是这样,若是自己有什么缺点,便会极力隐藏,之后便用一些理由极力掩饰,徐才

    正就这样,才会如此清高,能够看到这一点,马长青便把到了徐才正的脉,你看他老老实实在徐府门口等候,客气无比,等管家通禀,徐才正出来之后,马长青没有废话,公事公办,可是话语之中,不留痕迹的烘托了徐才正对高阳县的重要性,点到为止把,书信交给徐才正之后,告辞就走,不做挽留。

    不得不说,马长青的做法很聪明,这样的做法叫徐才正很舒服,原本他不想再跟官府有什么往来,但是马长青这么一客气,徐才正不由得心生好感,对马长青也客气了几句,现在好了,客气这几句不打紧,徐才正便要想着自己如何前去县衙,参加王全早的这一次祭拜活动了。

    其实按照徐才的性子,正对王全早举办的这种活动是深恶痛绝的,一来这种社会交际活动是徐才正最不擅长的,哪怕他了解一点,也不会在国子监司业的位置上一坐十几年,二来徐才正在京城多年,哪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这种类似的活动,其实跟乡间地头的红白喜事没有什么差别,无论以什么名义举办的,最后都会变成一场促进增加人际关系的大聚会。

    若是有什么喜事,举办这么一场盛宴也无可厚非,谁叫大宋朝的文人就是这么放纵不羁,地位超然呢,可是这一场聚会不同,这是范夫子西去,需要祭拜之事,徐才正都能够想象出来,等到了县衙的时候,那鱼龙混杂的场面,能有什么庄严肃穆之感,而去那里的人,多半也是奔着借这个机会走动人脉去的,几句场面话过去,大多也就谈笑风生,丝毫不把范夫子放在眼里。

    说实话,徐才正不是不想去,你想想书上说的那种风流倜傥的生活,是个男人就会心生向往,可是无奈,徐才正对于各种交际手段一概不会,哪怕是以他为首,他说什么旁边人都会拍马屁一样迎合的聚会,徐才正几句话下去,绝对能够冷了场,本来人家奔着徐才正的名声来的,对徐才正印象不错,这下子岂不是把徐才正的名声毁了,所以说去了还不如不去,徐才正所以就不去了。

    若是平时的徐才正,就能拉下脸来不去,谁叫徐才正曾

    经是六品京官,而这里的县太爷也只不过是八品而已呢,哪怕徐才正硬生生驳了县太爷的面子,这里没有谁能够敢对徐才正不敬,可是事情就坏在了之前马长青太客气,徐才正马长青脸皮又薄,跟马长青客气了几句之后,就总觉得自己若是不去的话会叫马长青交不了差,故此在这里纠结起来。

    徐才正正想着,外面推门走进来了徐善德,原来徐才正把自己关在书房了一天,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不仅两个夫人着急,就连老太太也惊动了,但着急归着急,这时候徐才正一家之主的地位,还有埋藏在宋朝社会深处男尊女卑的思想就提现了出来,老太太加上两位夫人听说是县衙来人送了一封书信之后徐才正进去的书房,生怕其中有什么大事,踌躇半天,也不敢去打搅徐才正,生怕坏了徐才正的大事,而这时候徐家的几个男丁,哪怕年幼,却也是男人,老太太发话,叫徐峥徐静进去问问徐才正有什么事情。

    现在的徐峥,已经是十六岁年纪,徐静也已经十一岁,都已经是半大的小子,尤其是徐峥,按照宋朝的惯例,徐峥现在已经可以娶妻生子,当家立户了,但是这个差事摊派到徐峥头上,徐峥的脑袋摇的根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徐才正的脾气他还不知道,别看平常脾气好,可是若在他生气的时候惹到他,一脚就能把你踹到门外面去,于是徐峥死抓着门框不撒手,也不进书房里去。

    徐静这时候年纪小点,但是也算已经懂事,性格比徐峥安静一些,相对听话,徐峥不去,两位夫人又把目标多准了徐静,但是徐静别的不会,可就是会学事,他看徐峥不去,自己便也赖着不去。

    这几个人磨来磨去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两位夫人心中着急,这时候一旁便走过来了徐善德,两位夫人扫了徐善德一眼,也没搭理他,继续一人一个,劝着徐峥徐静,徐善德原地转了一圈,颇有些尴尬,看没有搭理自己,便自顾奔着这书房门走了过去,到了门口,众人才注意到他,再看徐善德也不敲门,一把推开了房门,高声叫道:“干什么呢,吃饭了!”

第十五章,岳阳楼记

    徐善德这个举动看的旁边众人目瞪口呆,两位夫人被吓得肝胆皆裂,刚要开口斥责,可是人家徐善德却不管这些喊了一嗓子之后,迈步进了书房,而且进去之后还在里面把门关上了,气的两个夫人七窍生烟,跺脚骂街,而徐峥徐静看见有人当了出头鸟,一个个欢实起来,跑到书房墙根底下,偷听里面情况。

    这时候书房里面的徐才正听见声音,正看见徐善德进来,把门关上,徐善德倒是自觉,看徐才正不说话,便搬了个板凳放在了徐才正对面,自己坐了上去,对着徐才正大眼瞪小眼,摆明了一种徐才正不动,自己绝对不会先动的样子,而且还在不经意之间打了一个饱嗝,显示出自己有备而来,在耗时间的比拼上绝对不会输给徐才正。

    徐才正看见徐善德的举动,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什么惆怅,什么纠结,全部都抛到脑后,此刻只想朝着徐善德的屁股狠狠的踹上一脚,不过平静下来,徐才正也对徐善德有些亲近。徐才正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样一种心情,不过大概是听闻范夫子亡故,感叹天下圣贤又少一位,又看见徐善德天资聪慧,有登堂拜相之资,那文化传承未曾断绝,心中欣慰。

    想到这里,徐才正便把徐善德当成了范仲淹的传承之人,满是欣慰,可是徐才正仔细再看徐善德两眼,却发现徐善德虽然坐的腰杆笔直,可是神色之中却有一丝狡诈。徐才正只是没有情商,却不是没有阅历,徐善德这种眼神他曾经见过,不过却不是哪一位儒门大家的眼神,而是那些在朝之中小人的眼中竟然泛起这样的神色。

    想到这里徐才正不由得又担忧起来,父子二人就这样又坐了一会儿,终于,最先坐不住的是徐才正,这倒不是徐才正要在徐善德面前丢丑,只不过徐才正一天没有吃东西,精神尚且坚强,可是肚子却咕噜一声

    发出来了抗议。

    好吧,按照谁先说话谁先输的原则,徐才正输了,徐才正问道:“德善,你进来做什么?”徐善德理所应当道:“自然是叫父亲吃饭。”徐才正道:“我还不饿,你们先去吃吧。”徐才正说了,徐善德却是不动,两人都是聪明人,都知道之前两句只是常规客套,接下来的对话才是重中之重。

    徐善德问道:“父亲愁眉不展,眼神中带有悲伤神色,不知道是有什么变故?”徐才正叹了一口气,先不答徐善德的话,而是说道:“德善,我教你读书,如今也已经有两年时间,你天资卓越,尤其喜欢博览群书,两年你看过了不少先辈著作,如今我读一篇文章,你听听如何?”徐善德点头答应。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噫!微斯人,吾谁与归?”徐才正微闭双目,手撵须髯,缓缓诵出了范仲淹的千古之文,《岳阳楼记》。

    岳阳楼记,绝对可以算是范仲淹的顶峰制作,在范仲淹被排挤出朝廷,新政全部作废的时候,范仲淹的将全部的心情意境注入到了这一片岳阳楼记之中,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更是将范仲淹的超然境界,远大报复提现出来,而最后一句吾谁与归,更讲出来了范仲淹落寞心情。

    范仲淹文章写的好,徐才正读的也不差,说起来,徐才正的经历与范仲淹也差不了多少,人家范仲淹是内外兼修,战西北,推新政,然后才被排挤出朝廷,而徐才正呢,是一直被排挤,从未被间断,满心的雄心壮志无处释放,故此徐才正读岳阳楼记的时候感同身受,意境凄凉。

    徐才正读完,父子之间半晌没有说话,都在细细品味岳阳楼记中范仲淹遗留下来的磅礴精神,最后,

    徐善德也叹了一口气,给岳阳楼记了一个评语:“此文一出,什么诗书礼记,都是狗屁。”徐才正听了一愣,然后勃然大怒,骂道:“你这小子,胆敢辱骂圣贤!”

    徐善德道:“我如何辱骂,我这不是在恭维这一篇文章?”徐才正怒道:“这一片文章,乃是范仲淹范相公的大作,可是范相公再如何,也是当朝之人,怎么能与圣人孔夫子相提并论,你更辱骂圣人之作狗屁不如,实在放肆,看我不用戒尺抽你。”

    徐才正说完,也顾不得悲伤了,跳起来就要拿戒尺,可是徐善德此时的动作更快,一边躲到了桌子后面,一边大喊道:“你我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能够动粗。”徐才正道:“我说你老子,我要提圣人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子。”徐善德道:“好,哪怕你是我老子,但是你也是读书的老子,咱们总是要讲道理的吧,不能跟外面那些粗人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徐才正瞪眼道:“你小子敢侮辱圣贤,还要讲什么道理。”

    徐善德道:“你先把手里的戒尺放下,我再跟你讲道理。”徐才正哼道:“行,我便听你讲,我看你能够讲出一个什么花来,我也要先告诉你,你若是胡搅蛮缠,说不出来,就凭你这个不敬师长之罪,打折你是两腿也是轻的。”

    徐善德看徐才正果真站住不动,便也不再躲藏,指了指先前徐才正坐的太师椅,示意徐才正坐下,他自己也爬到了自己的板凳上坐好。只是这一个举动,就又把徐才正气的够呛,徐善德这样,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嘛,岂有此理,可是在家庭中,孩子总是有些特权的,其中一项,就是让大人不得不按照他的套路走,徐才正对于徐善德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没有脾气,暗暗运了一口气,老实的坐在了自己的太师椅上,听听徐善德倒地有什么歪理邪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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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治宋介绍:
若大唐可谓之强盛,那么大宋便可谓之繁华,文人墨客,挥金如土,夜夜笙歌。可就是这样一个千古盛世,叫金人两年之间打破开封府,掳走二帝,靖康之耻,可悲可叹,如之奈何。
在岁月的无数次轮回之中,历史不经意的波动了一下,一代骄雄出生在了皇佑元年,他先文后武,历经五朝,官拜中书令,位达枢密使,内理朝政,外御强敌,如此诸葛再世,孙武重生,看看他能不能一改大宋奢靡,护住这一片锦绣之地,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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