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准备过年
马上,就进入到了冬季,天短夜长,天寒地冻,在往常年月里,这是人们最清闲的时节,可是在皇佑四年的年底,高阳县富平乡却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个冬天,高阳学堂,正式的开学了。
其中,徐才正的名气最大,可是碍于徐德善定下的报名条件最为苛刻,最后在徐才正手底下读书的,也不过十几个人,而在看工农商三科,哪怕人数最少的商科,也足足招收了五十人,而且这还是徐德善哗啦来哗啦去挑出来的五十人,而工农两科,由于一年之中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清闲时候,所以徐德善来者不拒,每一科都有者一百多人听课。
于是这个冬天,徐德善又忙了起来,他的时间有限,却想把更多的知识传播出去,而这些知识,又要基础,又要实用,还要通俗易懂,因为这些学生里,大多数的人都是不识字的,有时候为了能够解释清楚一个简单的概念,徐德善可能要花上半个时辰来让他们听懂。
知识,不是白学的,你看平常在工作中用不到这么多的理论,可是你拥有了相关的知识与只知道机械一样的去劳动,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可能有的人不理解自己干活,为什么还要学这些东西,但是等真正学过了几天之后,只要是来到这里听课的,每个人都能够发现自己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当然,来上徐德善课的大多都是些大老粗,有人看徐德善年纪小, 至于有些个别人没有这个精神觉悟,上课捣乱,下课撒泼,徐德善自然也有南办法对付他,叫高莽跑了一趟县衙,请来了县尉马德彪,这下子谁敢不听话,马县尉立刻就把你抓出去认识认识,最多不过盏茶的功夫,不管这人回来的时候什么样吧,反正是老老实实,听懂听不懂的,反正是再也不敢捣乱了。
课程就这样继续下去,徐德善白天上课,晚上还要准备第二天的内容,几次都是直接睡在了徐才正的书房里面,徐才正看着心疼,生怕徐德善着凉,也顾不得花钱了,直接在书房里摆了两盆炭火,供徐德善取暖,这样做的效果很明显,有一次炭火没有烧着,若不是晚上打更的人发现书房里没有光亮进去看看,结果看见徐德善面色发白,徐德善差点就在那天结束了自己幼小的生命了。
从那以后,徐德善除了在上课之余,又给自己加了一个项目,那就是跑步,由于每天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备案,所以跑步的时间就定在了五更时分。要是夏天还好办,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可这是冬天,五更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影子,什么都看不见呢,一般平常人别说出去跑步了,可能被窝都出不去,但是徐德善就去了,很坚决,借着天上月亮星星的光芒,围着富平乡一圈圈的跑了起来。
徐德善现在是什么身份,在徐府的地位已经隐隐有超过徐才正的趋势,两位夫人可不敢让徐德善这样一个人出去,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当然要有人在一旁守护,于是这个差事毫无疑问的就落在了高莽的身上,没办法,谁
叫高莽一开始就是徐德善的护卫呢。
这可苦了高莽,高莽是习武之人,现在又守护徐府,干一行爱一行,吃了人家这碗饭,就要认真负责,所以高莽也要每天里打熬身体,练习武艺。可是这练习归练习,咱们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在这小村子里,对付个地痞流氓,小偷小摸也就是顶天了,干嘛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天黑着爬起来,这不纯粹是在自找苦吃吗,白天上班时间再练习武艺多好,不仅舒服,还能让人看见,这样多好。
但是自从徐德善早起之后,高莽的生活就不一样了,徐德善不仅起的早,而体力还特别好,这小子别看只有五岁,但是跑起步来真不要命,第一天跑步,就围着村子跑了七八圈才停下来,而之后的每一天,徐德善不仅起的很准时,跑的还越来越远,也就快到过年的时候吧,高莽发现,以自己的体力,竟然有些跟不上徐德善的脚步了,往往是徐德善跑的生龙活虎,而高莽自己却已经气喘吁吁了,这叫高莽不得不感叹岁月不饶人,转眼之间,自己也已经快要奔着四十岁去的人了,而徐德善,也真tm的是个畜牲。
日程安排的越紧密,感觉时间过得越快,徐德善感觉自己还没有交给这些学生们什么东西,这一天在邻去学堂的时候,被徐才正叫住了,徐才正的脸色有些不愉快,问徐德善道:“你先慢些走,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徐德善不明白徐才正什么意思,摸摸脑袋道:“是什么日子?”
徐才正道:“今日乃是腊月二十二。”
徐德善摸摸鼻子,问道:“那又怎么了?”
徐才正黑着脸道:“今天是二十二,明天就是二十三了,二十三就是小年,你今年折腾了一年,怎么,连这个年也不打算好好过了?”
徐德善犹豫了一下,问道:“那父亲的意思是?”
徐才正道:“明天开始放假。”
徐德善想了想道:“二十三就放假,放的有些早吧。”
徐才正道:“那按照你的意思呢?”
徐德善干脆的说道:“二十九,不三十上午放假,初七开学。”
徐才正直接给了徐德善一巴掌,道:“你说什么胡话呢,按照这里的风俗,过了腊八就算是过年了,我看你在学堂里教的高兴,便没说什么,可是如今到了二十三,说什么也要放一个假了,就算是你不想休息,他们那些人还要和家人过年呢。”
徐德善道:“可是若是这样,便跟不上进度了。”
徐才正骂道:“你一个小破学堂有什么进度,想那开封汴梁的一二品大员,宰相枢密使,皇帝亲王,有什么国家大事,也都是明天就要休息了,我做主了,明天放假,十六开学。”
徐才正说完,不等徐德善有什么反对,便转身走了,徐德善
也没有办法,自己这课刚上到劲头上,现在放假,实在是有些不过瘾,但是徐德善转念一想,自己讲的这么好,恐怕就算是自己说放假,那些学生也不会听的,到时候聚到徐府门口 ,吵着要上课,看你徐才正还能怎么办。
可是,徐德善失算了,这是徐德善第一次错误的估计了一个当学生的心情,学生嘛,哪怕好学生又怎么样,总是期盼着房间的,当徐德善宣布了明天放假之后,预想中的依依不舍,无限留恋等了神情并没有流露在众人的脸上,反而是一股临近放假的浮躁涌动在众人心头,连课都没有办法好好上了,马德彪在这恐怕都镇压不住众人激动的心情,徐德善勉强上了半天的课,看这样子,气的冷哼一声,把书往桌子上一摔,干脆提前给众人放了假,自己也回家享受过年了。
春节,自古以来便是中华大地的传统节日,顾名思义,春节是要庆祝春天来到,万物复苏,耕种开始,而对于大多数人,特别是小孩来说,春节的意义可能更多的是劳累了一年下来,终于有了一个时间,无论穷富,都可以享受一下,的堂而皇之的借口,
为了享受春节那一天,之前是要进行许多的准备工作的,而这些工作大多都是比较辛苦的,比如说辞旧迎新的大扫除,徐府虽然不大,可是仆人也相对的少些,为了把整个徐府打扫的干干净净,全府上下,全部动员,整整干了三天,用两位夫人的话说,那就是终于把徐府收拾的有了一个模样。
虽然以徐德善现在年纪,以徐德善的名声,徐府里的各种劳动已经与徐德善不挨边了,但是徐德善还是非常不解,在他的印象里,不说徐府平常时候就已经算是干净整洁了,就算以往过年的时候,也不记得折腾过这么大的动静,可是今年里,不说家里的地面铺砖几乎被扫下去了一层,就连家里的家具摆设都全部换了一套新的。
徐德善有些不明白了,想这两位主母平常也不是大手大脚的人啊,怎么今年过年这么舍得花钱了,难道这是看今年家里有了进项,心思就不一样了?可就算是有钱,也不能这么糟啊,嗯,多买点肉才是真的。
徐德善带着这个疑问,找到了徐才正,却发现徐才正现在也没有闲着,正在书房里忙活着写对联呢,而地上已经堆了一堆被徐才正揉成一团的废纸。
徐德善捡起来了其中一个看了看,不由得奇怪问道:“父亲,这副字写得不错啊,你怎么把他扔了。”
徐才正道:“不好不好,我要写出一副最好的来,我好歹当过国子监司业,字就是我的脸面写不好岂不是打了我自己的脸。”
徐德善伸过头看了看徐才正正在写的这一副,道:“那您不用写了。”
徐才正问道:“为什么不用写了?”
徐德善道:“您这水平也就这样了,写半天不也还是这样,还写个什么劲。”
第六十二章 压岁钱
转眼到了新年这一天,本来这一天徐德善还要起来晨跑去的,可是没有想到,自己五更起来,而两位主母起的更早,听说徐德善今天还要去跑步,死活拉着徐德善不让去,把徐德善拽到屋里,给徐德善拿出来一身从上到下的新衣服,叫徐德善换上。
徐德善拿着手里的衣服,感觉有些尴尬,因为自从徐德善开了学堂教课,起早贪黑,于是便从张氏这里搬了出去,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而现在当着两位主母的面,叫徐德善脱光了换衣服,先打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徐德善比较纠结,偷眼看着两位主母,张氏王氏一开始还有些奇怪,后来看徐德善的眼神不对,这才反应过来,王氏笑道:“你这个小东西,刚搬出去几个月,就知道害羞了,你小时候洗澡穿衣服,还不是我们给你洗的,你身上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吗。”
张氏王氏说着,倒是也没有再难为徐德善,把衣服给了徐德善,叫他回自己屋里去穿了,徐德善摸摸鼻子,赶紧抱着衣服跑开了,回到自己的屋里,徐德善有心不换,但是看两位主母的意思,好像自己要是不穿的话,他们两人就要下手给自己扒了的样子,徐德善还是乖乖的给换上了。
过年的衣服和平常的就是有些不太一样,平常徐德善喜欢穿着素色简单的衣服,可是到了过年的时候,再穿这样的衣服便显得不够喜庆热闹了,你看徐德善现在的这一身,大红大绿,就像年画上的童子一样,徐德善感觉穿上之后,自己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
再出门的时候,徐府上下已经都起来了,眼看着天还没亮,于是在徐府上下挂起来了红灯笼,过年的气氛一下子就烘托出来了 ,徐德善粗略数了一下,不禁有些咋舌,这全府上下不得要几十个灯笼,光是耗费的蜡烛也不是一笔小钱,什么时候徐府变得这么有钱了。
很快,徐德善就知道为什么今年过年全府上下都这么兴师动众,而且还乐呵呵的了,就在徐府打开了大门不久,外面就有人前来拜年了,这也正常,过年嘛,互相拜年是正常礼节,往年过年的时候来徐府拜年的人也不少,可是一开始看着来的人都是徐家的亲戚或者富平乡里的乡亲,可是这些人才有多少,他们走了之后,前来徐府的人丝毫不见减少,仔细看,都是那些学堂的学生来的,手里或多或少都还拿着些礼物,这也正常,中国人讲究三节两寿嘛,过年到老师家看看,也算是尊师重道的表现,值得提倡。
而这些人走了之后,还没有结束,以马长青为首,高阳县城里只要是有些名气的商户,士族,皆都派来了人,而再晚些时候就更了不得了,州知州刘贤判官李定两位大人也派了人来,有了这两位大人带头,州州一级的官员,也都派来了人前来拜年。
直到现在,徐德善才开始佩服两位主母之前做出的英明举动了,要不是之前准备充分,否则今天就连来的人平均每人喝碗茶水恐怕都有困难了,而来的人太多,徐才正一个人实在是招待不过来,于是徐德善想了一个主意,于是马长青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被徐德善扣在了这里,从宾客变成了迎宾,帮着徐才正打理前后,即使这样,这一天也差点让徐才正跑断了腿,累折了腰。
其实这一天最累的应该是徐德善,来到这里人都知道,为什么今年徐府能够有这么大的动静,还不是因为徐家出了一个徐德善,这小家伙,可是和安抚使贾昌朝大人对席而坐,秉烛夜谈的人物,将来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但是徐德善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麻烦,一看来的人太多,还都是奔着自己来的,在这个过年的关头,自己虽然有了些名声,可无奈最大的缺点就是年纪太小,见了谁都要装孙子,这逢人鞠躬的话,一天下来岂不是要把腰都给弄折了,于是徐德善干脆找了个机会,藏起来了,谁也找不到,就这样把一天给消磨了过去。
徐德善是藏起来了,可是来的客人见不到主角,心中哪里能够不着急,于怎么解决这个难题便落在了徐才正的身上,徐才正一边心里暗骂徐德善坑爹,一边还要给徐德善想辙搪塞,也亏的徐才正脑子快,宣称徐德善出去拜年去了,自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个借口很蹩脚,但是却很有道理,来到这里的人也都是体制内混的,哪里还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意思,这是徐德善不想见自己呢啊,这要放在官场之中,绝对是大忌,要不得的,可是谁叫徐才正找了一个好理由呢,于是众人纷纷告辞,拜托徐才正转达自己家大人对徐德善的敬佩之意。
当然,客人来的人多了,家里就乱,这么多人一起来了,谁来谁没来的,也就没人记得住了,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人们早有规矩,那就是递上拜贴,这样一来主人家日后清点的时候,才能分门别类,算计谁的好坏不是。
你看大过年的,若是偌大的一个拜贴,上面就写了一个名字多难看,所以在拜贴下面,还要再写些。内容充数,写什么好呢,自然是写写礼单最好,这样才显得更有诚意些嘛,为此,徐府里专门找来了四个身强力壮的从门口往后院抬东西,偌大的一个后院,竟然被各种东西占的严严实实,没有了空隙。
这还不算什么,过年送的东西嘛,总要应景才行,要不然会被人说别有用心的,所以这些礼品大多都是米面肉等吃食,可是人家说奔着徐德善来的,徐德善才四岁而已嘛,按照中国人的习俗,见了小孩的话,过年是要给压岁钱的,虽然没有见到徐德善的面,但是该给的钱,众人可是一文都没落下,县里
,州里,甚至还有府里的红包如雪花一样堆在了桌子上,里面最少的,也是一两银子起步,两位夫人帮着徐德善总了总,光是这红包,这一天就收了不下千两银子之多。
当晚上客人走完了,徐德善钻出来的时候,看见一天时间徐府里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眼睛都瞪圆了,再看见已经放在他屋里小山一样的红包,徐德善可终于真正体会到大宋朝的繁荣富裕了。
之前徐德善长在徐府,就算不是富贵人家,好歹也应该算是中间阶级了吧,徐才正每月有退休金,家里还种着几十亩地,每年的日子过得悠哉悠哉,丝毫不用为温饱问题发愁,徐德善以为这样就是很好了,大宋能有这样的生产力,已经是前朝无法想象的了,但是直到今天,徐德善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彻底,自己坐井观天,低估了大宋朝的财富,什么徐府,什么中产阶级,跟今天来的这些人相比,徐府顶多也就能算是一个饿不死的贫下农差不多。
看看人家的手笔,徐德善找到了高阳县本地几个大户的红包,拿出来看了看,有六七份吧,清一色的包了二十两银子,应该是商量好的数量一起送来的,看样子要不是事前商量好,恐怕有人送来百两银子也有可能。
对比一下,想当初徐才那么敬仰范仲淹,叫徐德善去祭拜范仲淹的时候,也不过只是给了一两银子,就知道人家真正的大户有多么阔气,有多么好爽,多么拿钱不当钱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手里没钱的时候,总想着自己有钱了以后会怎么样,可是当真的有钱了以后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徐德善就是这样,在把这些银子都倒出来堆在床上守着睡了三天以后,徐德善就开始嫌弃这些银子嗝屁股了,通通交给了张氏王氏保管,然后自己则又去准备新一年的课程了。
新年开学的时间定在了正月十六,既然过了春节,那么距离春天也就不远了,这些人能够呆在学堂里的时间也就不长了,徐德善分外珍惜这一段时间,绞尽脑汁,把自己认为有用的知识都传播了出去。
又过了半个月,便几乎到了播种的时候,上学又不能当饭吃,每个人家里都还有自己的生活的,于是在徐德善的主持下,高阳学堂进行了第一期学生的结业考试,然后,大家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偌大的一个高阳学堂,剩下的都只有那些士族子弟在这里学习了。
学生少了,徐德善自然也就轻松了下来,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呆在家里,或者看书,或者想事情,或者什么都不做,静静的坐在那里发呆,当然了,徐德善还会偶尔的和徐静一起玩耍打闹,世界好像突然之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可是突然有一天,徐德善发现,原来危机,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来到了。
第六十三章 弥勒神佛
过了年,徐德善又长了一岁,好像突然之间,徐德善的个头也更高了些,再加上徐德善每天坚持跑步,身材更加结实,跟徐静站在一起,若是不认识的,已经分不出两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
虽然是这样,但徐德善还是家里最小的一个,每天都要到给老太太,徐才正,张氏王氏,甚至还有徐峥徐静请安,前一段时间学堂实在是太忙,徐德善两脚不着地,也就忽略了这些事情,现在空闲了下来,徐德善便也每日里到每人房间里转悠一圈,最起码图一个热闹。
但是连着两天下来,徐德善发现了一个问题,徐才正张氏王氏都在自己屋里,可是这两天却都没看见老太太。徐德善心中奇怪,老太太今年已经快到古稀之年了,虽然说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是这大冷的天气,能到哪里去,这老太太难道还能突然之间,想起来冬泳去不成。
徐德善找到了徐才正,问起了此事,结果徐才正摸摸脑袋,也有点不清楚此事,只知道每天老太太有丫鬟陪着,早晨吃完了饭就出去,到了快要中午才会回来,下午也是如此,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徐才正也问过老太太出去干什么了,丫鬟说老太太最近迷上了佛教,在村子里有人供奉弥勒神佛,老太太天天前去祭拜,为徐府祈福,徐才正一听,便也没有吧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老太太嘛,这么大年纪了,老窝在屋子里面也容易身子弱,现在找了一个兴趣爱好,也挺好的。
徐德善听了,脸色有些古怪,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一个滋味,这一天徐德善草草的上完了课,便回到家里来等着老太太回来,果然快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回来了。
这老太太年纪大了,吃饭要吃些软的,而且坐在大桌子上有些不方便,于是老太太的饭菜都是单独做的一份,端到自己的房里吃,徐德善自己胡乱吃了几口,便一下子钻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
老太太对于徐德善可是喜欢到了骨子里,毕竟这个孩子当初是自己做主留下的嘛,现在这么有出息,自己脸面上也有光彩不是,看见徐德善来了,急忙招呼徐德善,叫丫鬟给徐德善搬了个凳子,坐在了自己身边。
作为小辈,追问长辈的去想,显得有些没有礼貌,可是徐德善是小孩子嘛,而小孩子的特权就是可以撒娇,只要能靠自己可爱的外表迷惑住对方,那么就算是对方生气,也发不出来。
徐德善给了老太太一个大大的笑脸,问道:“奶奶,你可想死我了,我找了一上午都没看见您,你到哪里去了。”
老太太嘛,可不就是喜欢这种被孙辈围着撒娇的感觉,何况徐德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个,顿时笑呵呵的说道:“你这些日子忙前忙后,哪里顾得上我这个老太婆。”
徐德善道:“哪里有,我们这不是也为了徐家的兴旺嘛。”
老太太道:“知道啦,今年你这个小子可算是神气了,我早就听说了,就连咱们河北路的安抚使都对你青睐有加,要叫你去他手下当官呢。”
徐德善笑道:“您从哪里听说的,这都是没有的事情。”
老太太道:“别管有没有,你今年算是给咱们家挣下了不少光彩,学正今年也去教书,哎,你们都有些事情做,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只能在家里混吃等死。”
徐德善急忙道:“我们有本事,还不是您教育的好,我们的光彩,不就是您的光彩。”
老太太笑道:“你小子说话就是好听,不过我虽然年纪大了,可是总想着给你们帮帮忙,助助力,这不是,我徐家要发迹,神仙都来帮忙,前些日子弥勒佛祖也看上了我们家的风水,要招我入教,护佑我们家呢。”
徐德善急忙问道:“那教名为何教。”
老太太道:“你怎么傻了,供奉弥勒佛的,自然是佛教了?”
徐德善道:“若是佛教,他们供奉的是什么哪个佛陀?”
老太太道:“乃是上天下界的弥勒神佛。”
徐德善道:“那佛教可有什么佛家经典?”
老太太道:“有有有,我教中教主写下了一本《滴泪经》一本《五龙经》,乃是不世经典。”
徐德善道:“我看您每天早出晚归,一下子出去一天,这是去干什么了啊。”
老太太道:“自然是去拜佛了,我跟你说,咱们护法可是说了,这弥勒佛不比寻常的佛爷,他最是认真,你拜他拜的越多,他就越是能庇护你,如今咱们徐家也算是有些家底,你们在外打拼,我只能去拜佛,为你们求的一个平安富贵。”
徐德善张了张嘴,本想说不要老太太再去拜这个什么弥勒佛,可是看老太太一脸虔诚,徐德善便知道自己说也没用,只能旁敲侧击道:“即便是如此,您也不用出去的
那么早啊,我看您这两天身体都累的消瘦了。”
老太太摇头道:“不行,不能去晚了。”
徐德善奇怪道:“为什么不能去晚了?”
老太太道:“人家护法说了,每天去的前十个人,每人都能发一个鸡蛋呢,你说我怎么能去晚了。”
徐德善哭笑不得道:“您这是看上那弥勒佛了还是看上人家的鸡蛋了,再说以咱们家现在的家世,您还在乎一个鸡蛋?”
老太太把脸一绷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弥勒佛可是无上神仙,怎么在你嘴里跟一个鸡蛋一样了,罪过罪过,让佛祖听见,看不责怪于你,还不快给佛祖赔礼道歉。”
老太太说着,眼看便有停不下来的趋势,面对老人的唠叨,徐德善实在有些招架不住,急忙说道:“且慢且慢,奶奶,我道歉,道歉还不行吗,这么着吧,您下次去拜佛的时候,把我也叫上,我亲自去拜见弥勒佛去如何?”
老太太一下子欢喜了,说道:“这感情好,这样,明天早晨吃过了饭我叫你,咱们一起去,心诚为贵,心诚则灵,你若是也拜入我教,我们徐家子孙一定能够蒸蒸日上,飞黄腾达。”
徐德善道:“那我准备一下,不知道咱们要去哪里拜佛。”
老太太道:“不用准备,那佛爷就供在许护法的家里呢。”
徐德善挠了挠头问道:“这个许护法是……”
老太太道:“就是村东头的徐牛,人家得了慧根,有福源,第一个拜入佛教,被奉为了咱们这一片的弥勒佛护法,咱们这附近十几个村子里的信徒,都要去他们家拜佛呢。”
徐德善想了想道:“许牛,不就是那个整天在大街上晃悠的无赖吗,怎么一晃之间成了护法了。”
老太太道:“诶,可不敢这么说了,我们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许护法就是突然顿悟,被弥勒佛选中,那天他家里放出五彩毫光,被弥勒佛传授了《五龙经》与《滴泪经》,现在已经是百毒不侵之体,万载千年之寿,若是再进一步,也能过长生不死,飞升天界呢。”
徐德善这下子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老太太道:“那啥,您老明天等着我啊,咱们一起去。”然后撒腿就跑,剩下老太太意犹未尽,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徐德善现在时间已经宽松了很多,简单安排一下,便来到了第二天,这一天徐德善醒的尤其的早,起来之后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便啪啪的拍打高莽的房门,把打着哈欠的高莽也给叫了起来一起去跑步,这已经是日常流程,高莽感觉自己半睡半醒的便陪着徐德善跑了起来,等跑了几里地之后,高莽发现今天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
虽然都是跑步,但之前徐德善跑步,大多是围着整个村子,或者沿着主路来跑,而今天徐德善跑来跑去,都绕不开村子东头,简直把村东头每一条巷子都绕了三四遍,老跑这么一个地方,跑的高莽都腻了,可徐德善还是乐此不疲,直跑到东方发白,这才回去。
本来回到府里,现在时间还早,徐德善就要回去看书,而高莽则是要去睡一个回笼觉,可是这一次徐德善却叫住了高莽,一起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叫高莽坐下,徐德善则笑嘻嘻的围着高莽转了几圈,笑的高莽浑身发毛,再没有一丝睡意。
高莽跟了徐德善这么长时间,对于徐德善简直太熟悉了,每一次徐德善露出这个笑容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开始倒霉了,而这一次,很不巧,好像徐德善前面,只有自己一个人啊,这个徐德善,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吧,高莽想着,紧紧的捂了捂自己的钱袋子。
终于,徐德善停住了脚步,笑眯眯的问高莽道:“高壮士,你来到徐府有几年了。”
高莽顿时提心吊胆起来,说道:“有两年了。”
徐德善道:“那你跟着我有多长时间了?”
高莽都快要挂上哭音了,说道:“我跟小公子已经一年了,小公子你怎么这么问,难道我有哪里做的不好,您不要我了不成。”
徐德善道:“没有没有,不过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要是有什么困难,你总是要帮我一把的吧。”
高莽急忙道:“这是自然,小公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徐德善道:“我不用你赴汤蹈火,我只要借你身上的东西一用。”
高莽吓了一跳:“小公子不会是要借我的头颅一用吧,这,这……”
徐德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没事又去听说书去了吧,我要你的脑袋干什么。”
高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生怕下一刻徐德善一声令下,就冲出来一群刀斧手把自己杀了。
徐德善缓了一缓,道:“但是,我虽然不要你的脑袋,但是我记得你身上好像有一把匕首吧,你给我,我拿着玩两天。”
高莽听了,脸色一下子僵住了,变得比哭还要难看。原来高莽身上,还真的是有一把匕首,这匕首乃是高莽当年参军之时,剿灭匪患,在战场上趁乱得到的,锃光瓦亮,不敢说削铁如泥,最起码切块猪肉什么的丝毫没有阻碍。
男人嘛,天生的对于女人和暴力就没有什么抵抗力,高莽对这把匕首视若珍宝,一直带在身上,轻易的不拿出来,为的就是怕被别人看见,可是毕竟高莽是跟着徐德善的,一年的时间,高莽有多少秘密都被徐德善知道了,徐德善要是让高莽干些粗活累活,高莽都不在意,可是如今徐德善打起这把匕首的主意,高莽就有些心疼了。
高莽都脸顿时又哭丧起来,说道:“小公子,你现在年纪这么小,拿匕首干什么,一不小心再把自己伤着,再说你们都是读书人,犯不着舞刀弄枪的,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叫我去不也是一样。”
徐德善则是一脸嫌弃的样子道:“你看你那小气的样子,不就是一把匕首嘛,借我玩两天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不还给你了,再说了,你那匕首无非也就是精钢打造,有什么稀奇的,你看他现在锋利,那是还没有使用过,用几回之后,不就和一般匕首一样了,等以后有机会,我给你打造一把真正的神兵,到时候你再得意也不迟。”
高莽早就领教过徐德善说话的威力,对徐德善言语之中的糖衣炮弹免疫了不少,只听到了徐德善要把匕首多用几次,顿时不乐意了,叫道:“不行不行,我自己平常都舍不得用它,给了你,你不会是用它砍树枝玩去吧。”
徐德善道:“那不是只有三四岁的小屁孩才去干的事嘛,我已经五岁了,不会再那么无聊了。”
高莽道:“这个,徐大人也不会答应你拿着匕首玩吧。”
徐德善直接道:“你不告诉他不就行了,你就直说吧,凭咱俩的关系,你给还是不给。”
以徐德善平时的表现,高莽当然不担心徐德善用匕首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但是就是因为徐德善平常的表现,高莽非常怀疑徐德善可能会把自己的匕首弄坏了,高莽左右为难,最后狠了狠心,咬了咬牙,终于在怀里把这把匕首掏了出来,十分不舍的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仿佛看最后一面一样递给了徐德善。
说实话,这把匕首的卖相真的不错,高莽没老婆孩子,这把匕首就是他唯一的思想寄托,这两年的积蓄大多都花在这把匕首上,给匕首配了一个蛇皮的皮鞘,但是就看徐德善接过匕首,随意的从鞘里扒了出来,随手一刀,砍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顿时桌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徐德善看见是得意了,满意的把匕首收起来,揣进来自己的怀里,而那边的高莽可就心疼的快要掉眼泪了,在徐德善砍向桌子的一刹那,高莽都有心伸过手去垫在匕首下面了,一下子,高莽就后悔自己把匕首给徐德善了,高莽真有心把匕首抢过来,然后把徐德善摁地上胖揍一顿,再踏上一万只脚,给自己弱小的心灵和匕首一个安抚。
先打看不惯高莽的样子,挥挥手把高莽赶走了,自己则把匕首藏起来,等吃过饭后,直奔老太太的屋子,这时候老太太也已经吃过饭,正等着徐德善来呢,眼看着徐德善过来,老太太埋怨道:“你说你,我叫你早些来,你偏来这么晚,这下子好了,我的那一个鸡蛋肯定没有了。”
徐德善道:“您也别着急,咱家不缺那一个鸡蛋啊,拜佛要紧,心要虔诚,没有这个鸡蛋您就不去了还是怎么的。”
老太太道:“是是是,就是这样,心诚就好,那咱们即刻就走,千万不能晚了。”
徐德善道:“奶奶啊,您先慢点,我这是第一次去,有些紧张,怎么办。”
老太太道:“我的小宝贝,你也会紧张啊,我以为你见过了安抚使之后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徐德善道:“哪里哪里,之前都是见人,我还是第一次去拜见佛陀,不是一个级别的,哪里能够不紧张,也不知道我去了应该怎么办,人家让不让我进门。”
老太太道:“都是这一片的,你紧张什么,我这佛教虽然神圣,可是我孙子也不是一般人,哪里能够不让你进门,他要是不让你进门,看我不用拐棍打他。”
徐德善道:“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道:“那咱们可说好了,我把你带进去叫你祭拜弥勒神佛,积攒功德,你可一定要听话,进去之后乖乖的,不许乱跑,不许捣乱,更不许在神佛面前做出什么无礼的事情,否则神佛怪罪下来,我可是也保不住你。”
徐德善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奶奶放心,我自有分寸。”
第六十四章 护法许牛
人上了年纪,腿脚就不是很灵便,哪怕有丫鬟搀扶着,老太太走的也是慢条斯理,徐德善更不着急,就跟在老太太身后,没事就说两个笑话,或者说说徐峥徐静徐玲三人的事,一路上也不算烦闷,时间不长,便到了许牛家门前。
现在许牛家可是比以前阔气了不少,之前许牛游手好闲,既不下田务农,也不是外出经商,也就是许牛家里还有些积蓄,这一年到头紧紧巴巴,饥一顿饱一顿,更不用说其他的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徐德善都没有注意到是什么时候,许牛家里的房子已经翻新扩建,院子也收拾的宽阔平整,高大的门洞,几乎就要快追上徐府的了,两扇大红的木门,漆的锃光瓦亮,门口正站着许牛的媳妇,依着门框,四下里乱看。
远远的,许家媳妇看见了老太太来了,脸顿时笑得和朵花一样,“诶呦”一声,走了过来,亲自搀着老太太,说道:“您今天可是来晚了,幸亏我在弥勒佛前给您留了一个位置,要不然叫弥勒佛看见您晚到,是要怪您心不虔诚的。”
老太太急忙道:“多谢多谢,可不能叫佛爷看见,嗯,那我今天的鸡蛋……”
许家媳妇笑道:“有有有,按说您今天是来晚了,没您的份了,可您是谁啊,咱们这的老寿星,没了谁的也不能没有您的啊,我给您拿,可别让别人看见。”
这时候许家媳妇刚看见了老太太身后的徐德善,顿时一愣,许家媳妇自然是认识徐德善的,但是真没想到徐德善今天能够到自己这里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自己家大门。
现在的徐德善,绝对是全县最出名的人物,徐德善天资聪颖,和知县知州称兄道弟,和河北路安抚使平起平坐,而在坊间,他最著名的事迹,则是有九天玄女夜授天书,说起来也算是半个神仙了,这就有些尴尬了,你看,徐德善也是神仙,弥勒佛也是神仙,这要是见面以后,到底是谁大谁小,不好说个清楚,岂不是有些尴尬。
许家媳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许多,问道:“老太太,小公子今日怎么也跟着您来了?”
老太太一把拉住徐德善道:“这小子,昨日里对佛爷不敬,我这是叫他来当面给佛爷磕头道歉的。”
许家媳妇脸色更不好看,徐德善上前道:“婶婶,昨日里是我糊涂了,一时矢口,亵渎了申神明,心中深感不安,夜不能寐,惶恐不已,故此特意求了奶奶,叫奶奶带我来拜见弥勒神佛,求的心中宽慰。”
许家媳妇看了看徐德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了想道:“我弥勒神佛虽然普渡世人,但是还要看各人缘法,小公子虽然名声在外,可是却不知道弥勒神佛喜不喜欢,小公子先等一下,我进去问过佛爷再说。”
许家媳妇说完,转身便走,老太太急忙一把抓住许家媳妇的手说道:“可要跟佛爷好好说说,我这孙子本性都好,昨日里就是一时口快,今日已经悔过了。”
许家媳妇道:“自然,自然,老太太,要不你先进来等着,您那位置我可留不了太久,若是佛爷看中了小公子,再叫小公子进来,若是小公子缘法未到,那也没有办法,只能请小公子先回去了。”
老太太犹豫的看了看徐德善,有些犹豫,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自己那座位还是舍不得那鸡蛋,徐德善道:“奶奶,你就先进去吧,这里离咱们家又不远,到时候若是我不能见到佛爷,自己回去就好了。”
老太太一听,连声叮嘱徐德善要好好的,可不能犯浑,自己便先进去了,许家媳妇看看徐德善,急忙也跑进。
世界上就算真的有神仙,也跟许家媳妇说不上话,许家媳妇进门之后,找许牛去了,许牛现在可是威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巴结上了什么关系,摇身一变,变成了佛教护法,之前穿的破衣嗦,现在则是一身的绫罗绸缎,现在正在自己屋子里翘着二郎腿哼哼呢。
许家媳妇推门进来,顿时吓了许牛一条,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一看是自己媳妇,这才安心,看看门外没人,低声骂道:“你这个疯婆子,慌张什么,这么进来,也不怕叫人看见。”
许家媳妇道:“你这混汉,还真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快些起来,有麻烦来了。”
许牛见自己媳妇神色慌张,也急忙一翻身坐了起来,坐在了床沿上,问道:“有什么麻烦?难道是有官兵抓咱们来了不成?”
许家媳妇道:“那倒没有,你这点破事,还不至于惊动官兵抓你。”
许牛松了一口气,转身又躺在了床上,说道:“既然不是官兵来了,那你慌张什么。”
许家媳妇道:“虽然不是官兵来了,可是比官兵还要麻烦,你是不知道,徐家那个野小子,徐德善来了。”
许牛一下子又坐了起来,问道
:“他来干什么?”
许家媳妇看了看许牛道:“这下子知道着急了?看你还不起来。”
许牛道:“这小子可不一般,你快些说说,他来干什么了。”
许家媳妇道:“今天早晨我在门口等着,便看见徐德善跟着徐家老太太来了,我问徐德善干什么来了,他说是昨日里出言顶撞了弥勒佛,夜不能寐,今天要来拜拜弥勒佛,求一个心安。”
许牛道:“他还说什么了吗?”
许家媳妇道:“没说别的。”
许牛道:“你看他说的像是真的吗?”
许家媳妇道:“这个我哪里看得出来,要是看出来,我还找你干什么?”
许牛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溜达了两圈,问道:“那你觉得徐德善这一次来是什么意思。”
徐家媳妇道:“我不资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我觉得咱们最好不要招惹他。”
许牛道:“怎么不能招惹?”
许家媳妇道:“这小子可不简单,你骗骗那些老头老太太的钱也就罢了,可是这小子也号称有九天玄女传授,估计跟咱们的路子也差不了多少,你那一套骗不了他,你若是让他进来,万一惹得他不喜,他能跟知县知府都说上话,想把咱们办了还不简单,所以咱们干脆把他好言劝回去最好。”
许牛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咱们在这里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些钱财,这一次你不叫徐德善进来,岂不是被人看出假来,以后咱们的生意还怎么做,而且就算徐德善来了,他也号称有什么玄女夜授天书,他要是挑我的毛病,我还能挑他的毛病呢,要是争执起来,最多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我可是听说了,那徐德善现在手里可是有钱的很,咱们这些日子骗这老头老太太能骗出来几个钱,若是能把徐德善也给套住,骗他一个大的,咱们岂不就是能够发财了。”
许家媳妇听了犹豫道:“这个行吗,人家徐德善可是出了名的聪明,都在学堂当先生去了,就你那两下子,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许牛道:“没事,都是同乡,低头不见抬头见,他还能把我怎么着不成,再说,现在徐家老太太不还是在咱们手上,这可是咱们的护身符,你这两天多跟那老太太亲近亲近,到时候若真有事情,她也能帮咱们一些。”
许家媳妇自然做不了许牛的主,看许牛心意已决,说道:“那我可不管你了,我去陪着老太太,徐德善那边,你去应付。”说完许家媳妇便走了,许牛想了想,整理一下衣服,也走向了大门。
许牛先趴在门口,暗中向外面看了看,正看见徐德善站在门外,无聊的踢着地上的石头子,一脸天真。不得不说,人的外表真的是最好的欺骗武器,一个美丽的女人能叫人国破家亡,而徐德善现在小孩的相貌,也叫许牛下意识的放松了警惕。
哪怕是徐德善没有出名之前,许牛是一个大街上的无赖,而徐德善是徐府的三公子,两个人无论在那一方面,生活都没有半分交集,可能见过面,但是一直以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现在两人终于面对面,哪怕许牛知道徐德善那些了不得,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实际,可是许牛却是胆大包天之人,徐德善厉害,可自己现在不也是成了佛教护法吗,许牛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看到了结果,看了徐德善的样子,小孩子嘛,对自己能有多大威胁,你能跟知县说上话,说到底不还是用了和自己一样的手段,现在是他找到自己头上了,自己怕他做什么?
这么想着,许牛便又恢复了他那佛教护法的神采,挺胸叠肚,半昂着头颅,出门走向徐德善,道:“徐家三公子,久仰久仰,今日怎么有空,来到我这小庙啊。”
徐德善见许牛出来,还没有说话,先是一愣,然后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这许牛自诩佛教护法,要在信徒前面装神弄鬼,谈经说法。可是这个年代,神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的信徒虽然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但是这些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想要把人家说的神魂颠倒,心甘情愿信你的话,给你拿钱哪里有那么容易,这其中除了有些技巧手段,一身上好的行头也是非常重要的。可是许牛从小到大连高阳县都没有出去过,那里见过佛教护法应该是什么样子,于是只能一半靠听故事,一半靠想象,给自己做了一身华丽无比的衣服。
当然,能够自己设计并做出一件衣服,还能靠这个骗了几十个老头老太太,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人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在徐德善看来,这衣服实在有些滑稽,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徐德善这一笑,许牛一开始还感觉良好,不知道徐德善在笑什么,但是低头一看,便看见徐德善是在笑自己穿的这身衣服呢。
说到底,这个世界以读书人为
贵,许牛大字不识一个,无论他现在装成了怎么样一个身份,许牛的心里都是有些自卑的,之前都是和老头老太太在一起,大家都没文化,也就没什么感觉,现在人家徐德善这个读书人来了,两相比较,一下子就能看出差距来了。
许牛的心里,又羞又怒,脸一下子憋成了红色,叫道:“你笑什么!再笑看我不揍你。”
在徐德善眼里,许牛的这个威胁实在算不上什么,他毫不掩饰眼中的笑意,说道:“没有什么,实在是你的衣服实在是太好看了一些,我忍不住便笑了。”
许牛没有想到徐德善这么大胆,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憋了半天,狠狠的说道:“我乃是弥勒神佛护法,此乃是弥勒神佛亲赐护法神装,你敢嘲笑我,弥勒神佛降下天罚,把你全家打入轮回,坠入地狱。”
徐德善笑道:“现在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用跟我说那么些,什么弥勒佛,不还是你自己编的,这些事情你骗得了别人,怎么能骗得了我。”
许牛做梦也没有想到徐德善竟然敢这么直接,瞪大了眼睛,有些想承认,可是又怕徐德善这是在诈他,心中犹豫,一下子便没有了底气,道:“休得胡言,我弥勒神佛乃是佛祖降世,怎么是我编的,你再这样亵渎佛祖,看佛祖降下五色神雷,把你劈成渣子。”
徐德善耸耸肩,看看天道:“那……神雷呢,怎么还不劈我,是不是我亵渎的还不够,你说我骂他一句,他要是再不劈我,你是不是很下不来台。”
到了选择,许牛已经能够确定,徐德善是来找茬的,眼看着就要拆穿了自己,许牛心中惊恐不已,转身就想要跑,可是俗话说的好,坏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许牛浪荡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来钱的偏门,哪里肯甘心就这么被徐德善坏了,许牛死死的盯着徐德善,如发怒的公牛一般,下一刻就要扑向徐德善,把徐德善撕成碎片。
徐德善看到许牛这副模样,又笑道:“你紧张什么,我来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来是找你有事商量,这里说话可不方便,咱们到你家里去说吧。”
许牛下意识的叫道:“不行!”
徐德善道:“不行。那就到我家去。”
许牛的脑袋更摇成了拨浪鼓,现在徐德善家里没准早布置好了官兵要抓自己呢,许牛可没有那个胆量以身犯险。
徐德善看了看许牛,突然变了脸色道:“你左也不行,又也不行,好,那我便走了,你给我等着。”
徐德善说完,转身就走,许牛又被吓了一跳,心中暗自琢磨,这徐德善明显是已经看破了自己,虽然不知道他这次来是干什么,可是若是把他惹恼了,怕他不是把自己恨上了,回去就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知县,那知县就是和徐德善穿一条裤子的,非把自己抓起来不行,如此想来,今天无论如何,还不能叫徐德善走了。
想到这里,许牛打定主意,在后面叫道:“徐……老弟,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快来快来,到我家里一坐,有什么话好说嘛。”
徐德善不搭理许牛,继续往前走,许牛急走两步抓住了徐德善的胳膊,徐德善这才停住了脚步,看了看许牛问道:“你想明白了。”
许牛连连点头道:“想明白了,想明白了,三公子请。”
徐德善这才转过身来,也不客气,迈着自己的四方步,走在前面,完全把后面的许牛当成了跟班,率先走进了许牛家里,许牛在后面看了看左右无人,禁闭大门,把徐德善引到了自己刚才睡觉的屋子里面。
徐德善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自己的主人,进门之后,找了一把还算干净的椅子就坐下了,许牛在后面把屋门关严,也急忙坐在了徐德善对面,看徐德善不说话,微闭双眼,只是用手敲着桌子,许牛反应过来,自己又找热水给徐德善,拿出来自己买的最贵的茶叶给徐德善沏上,看徐德善满意了些,许牛这才敢坐下。
其实以徐德善家世,哪里看得上许牛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茶叶,徐德善做出这一副姿态,只是要叫叫许牛知道,现在,是我说了算,管你许牛是什么护法,不还是要听我的吩咐,而许牛只要认了两人之间的这层关系,那么后面的事情,才有的继续。
徐德善慢条斯理的说道:“听说,你这里供奉了一尊弥勒佛,颇有来头,可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啊,赚了不少钱吧。”
许牛不知道徐德善什么意思,赔笑道:“哪里,哪里,玩笑,玩笑而已,我就算是再厉害,也比不过三公子,这点小打小闹,只能是混口饭吃,饿不死而已罢了。”
徐德善道:“你这是客气嘛,你都把房子盖起来了,哪里能够没钱,还把我奶奶骗了过来,想来,也没少从我奶奶手里骗钱吧。”
第六十五章 合伙
徐德善就这么坐在了许牛的屋子里面,随便的和许牛说起话来,一开始,许牛以为徐德善是嫌自己骗他家老太太钱了,这个好办,自己把钱如数退回,以后不再跟老太太要钱不就得了,可是聊着聊着,许牛好像又琢磨出了点意思,徐德善,怕不是嫌自己抢他的生意了吧。
许牛是懒,又不是笨,他能够依靠言语,就能骗来几十人,这样的脑光,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人,你看徐德善表面上东拉西扯,可是稍微琢磨一下,就能发现,其实看似徐德善的每一句话都是闲聊,可是每句话的意思,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都说人为钱死,鸟为食亡,徐德善又怎么样,徐德善也是人啊,人家才是这片场子鬼神论的创始人啊,你看他没有和自己一样招收信徒,但是人家徐德善走的乃是高端路线,人家面对的对象乃是政要高官,结交的是知县知府,这可要比自己整天面对一群老头老太太,档次知道要高出去多少倍了,自己收的都是各种破旧铜钱,而人家徐德善收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据说只是修建学堂,县衙就拨出来了千两白银供徐德善花费,而传闻这过一个新年,徐德善收到的银子,又要有千两白银,这么一对比,许牛顿时觉得自己就像要饭的叫花子一样。
虽然两个人的收入不同,对象不同,但是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靠着神明起步,虽然神仙不太一样,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虽然目前看上去两人天差地别,但是想要互相转变,可能只需要瞬息之间。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人世间三百六十行,每一行的同行都是冤家,人家徐德善先把这一个门道占了,自己没有跟人家打声招呼,就要挖人家的墙脚,也怪不得徐德善不愿意,打上门来了呢。
想到这里,许牛的思路豁然开朗,明白了徐德善今天来这里的用意,而知道了徐德善的来意,那么许牛应对起来,也就有了主意。
突然之间,许牛对徐德善便异常的热情起来,你看,人家徐德善是问罪来的,而且以徐德善现在的手段,弄死许牛不费吹灰之力,而徐德善在这里东拉西扯,浪费了半天的时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想要在自己这里要些东西,至于徐德善所要的是什么东西,许牛就不知道了,不过只要自己能够保住自己的这份买卖,不比什么都强,他要什么给他就是了,没准自己还能傍上徐德善这棵大树,以后也去赚银子了呢。
许牛问道:“三公子,您就直说吧,您这次来有什么指教,我许牛有什么说什么,绝不隐瞒,只求三公子手下留情,给我留一口饭吃就行。”
徐德善笑了,五岁孩子的笑脸看上去是那么的嚣张,不过谁叫徐德善背后有人呢,就算徐德善再嚣张,许牛也得要忍着。
徐德善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再跟你绕圈子,我找你来,的确要和你说些事情。”
许牛一听,知道重点来了,急忙侧耳恭听。
徐德善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说的什么九天玄女,你说的什么弥勒神佛,都是tm的狗屁,是不是吧。”
哪怕的许牛大胆,就算他之前没有当上这个什么护法,他也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敬畏鬼神,哪里敢像徐德善这样出口就是对神明的不敬,许牛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屋顶,然后也不知道自己该是点头还是摇头,是该拍拍徐德善的马屁,还是要自己与徐德善划清界限,以免神明责罚的时候不要连累自己,所以脸上的神色又哭又笑,难看到了极点。
徐德善笑道:“你胆小什么,你现在都已经假借了神明的名号,骗百姓钱财了,若是神仙天上有知,早就天打雷劈,把你劈成粉末了,还能等到你站在我前面说话。”
这人啊,越是有钱,越是惜命,而越是没钱,越是胆大,要不总说穷横穷横的呢,许牛就是这样,你说现在的许牛,虽然说现在有了一条发财的道路,可是如今这条财路被人家捏在手里,除此之外许牛已经是一无所有,那许牛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呗。
许牛的思想转变的很快,虽然嘴里还不敢说什么,但是从眼神中,已经能够看出许牛心中的变化,徐德善继续道:“我自大,能够称一声你的前辈,我这条财路发现的早,走在了自己你的前面,赚下了些银两,但是可惜啊,我只是一个人,招数只有那么几种,这一次骗了些人,可是下一次就不一定管用了,我正在家里想用什么办法还能再捞一笔大的呢,可是思来想去,却没有办法,正好这个时候听说了你的事迹,故此我便想来找你,咱们哥俩商量商量,互相学习一下,都是同行嘛,说不定咱们两个结合起来,能够干他一票大的,从此以后就荣华富贵了呢。”
这一番话,正说到了许牛的心窝子里
去啊,许牛现在最期望的是什么,就是要抱上徐德善的大腿,这样一来,就算是徐德善手指头缝里流出来的钱,也比自己现在辛辛苦苦挣的多啊,许牛这一次不用再挣扎了,满脸的笑容,都快要把眼睛给挤没了。
徐德善看见,恶心道:“你是一个什么意思,快些说句话,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就要走了。”
什么有事情要忙,要忙的恐怕是要县衙们派兵来抓自己吧,许牛怎么能让徐德善走了,急忙说道:“行行行,三公子,我听你的,从今以后,我许牛的命就是你的了,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干往西。”
徐德善笑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咱们现在各有所长,还是要互相交流嘛,哪里能分大小。”
许牛知道这是到了表忠心的时候了,急忙道:“三公子,我早就知道您非是凡人,早就想前去投靠,可惜一直无缘,这一次机会千载难逢,说什么,我也要追随三公子,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徐德善乐呵呵的,也不推辞,便是默认了,许牛看到了效果,也美滋滋的。
既然两个人把话说开,确定了合作关系,两人之前也就莫名的熟络起来,许牛对徐德善一口一个三公子的叫着,徐德善则喊起了牛哥。
许牛心里惦记着徐德善说的那几千两银子,一阵客套之后忍不住问道:“方才三公子说要弄一票大的,不知道三公子有什么打算。”
徐德善摇头道:“不好说,不好说,你是不知道,现在这些当官的,实在是难骗,我上一次绞尽脑汁,也只不过骗来了千两纹银而已,要是再想骗他,哪里有那么容易,我这不是没有辙了,才找到了你来。”
许牛一听,心凉了半截,他原本以为徐德善是有了自己的计划,苦于自己独自一人,没有帮手,这才找到了自己呢,可谁知道徐德善也没有办法,这事岂不是就要黄了。许牛不禁苦着脸道:“三公子,你就别开玩笑了,你看看我这里,来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每人一个月,顶多也就能骗来十个个铜板,跟你那个根本就不是一个生意,你都没有办法,我这里能有什么妙计。”
徐德善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得好,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两个虽然面向的阶级不同,可是都有自己的优势嘛,你看看你,我都没有注意到,也就几个月的功夫吧,你就找来了这么多的人给你拿钱,这也是本事啊,你跟我说说,你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
这话,一下子就把许牛给说愣了,自己虽然说是给徐德善卖命,可是这徐德善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无论在什么时候,科学技术都是第一生产力,这骗人,也是有技术的,你别看大街上的片子五花八门,各种各样,可是其中多半都是给人家大佬当个小弟,费尽心思,冒着生命危险,骗人家些财务,最后还要上交组织一大部分,自己只能落一个温饱而已,而其中真正能够挑大梁的,被江湖黑道上认可,有了字号的,手里面都握着自己的一些独门绝技。
这些绝技,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自己吃饭的家伙,自己的命,绝对不能够传给别人的,这也是正常,自己一个人会,江湖上能够有自己一号,会的人多了,哪里还值钱,这是江湖上的规矩,平常没有人会触犯人家的这个忌讳。
而现在徐德善的问题,就触犯了许牛的忌讳了,怎么样能够在几个月的时间里,给自己召集几十个信徒,这样的速度,岂能说不快,但是话说回来了,这是人家许牛的手段,凭什么告诉你徐德善,你徐德善若是知道了,岂不是就能够把许牛踢到一边,自己一个人去赚那几千两银子了。
许牛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这样的秘密,他可不能轻易的说给徐德善听,许牛谨慎一脸防备的看着徐德善,算计着自己的退路。
徐德善看许牛不说,冷哼一声:“你这个许牛,真是给脸不要脸,我几句话之后,千两银子入账,岂看得上你那小小的手段,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一个**不离十,你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聚集众多信徒,无非就是凭借天降异象的障眼法,还有随口许下的不知名的好处罢了,最多再用几本经书,叫他们反复诵读,迷其心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新鲜的。”
徐德善把许牛说的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回答,实际上,许牛可不就是用了这些招数,方才能够有了今天的成就。
徐德善又冷哼一声:“咱们两个既然是要合作,就要坦诚布公,你若是还有什么小心思,那咱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商谈的必要了,是我高攀不起,我现在就走,咱们两个从此不相往来。”
徐德善说完,站起身来就走,许牛前思后想,终于在徐德善推开房门之前,拉住了徐德
善道:“三公子,有话好说,你何必非要这么着急。”
徐德善扭头道:“你这是想明白了?”许牛咬牙道:“我想明白了。”
徐德善问道:“那你先说说你用了什么手段?”
许牛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我起初在院子里点燃药丸,放出五彩光芒,叫人看见,然后叫人给我谣传散布,叫更多人知道,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便多了起来,这人多了,自然就有人来,我告诉他们弥勒佛乃是世间第二大佛祖,掌管荣华富贵,生死命数,只要祭拜弥勒佛,便能够求的弥勒佛保佑,平安发财,最后传他们五龙经,滴泪经,叫他们日夜练习,没有时间有其他想法,如此一来,便有了如此的的信徒。”
徐德善点头道:“算你识相,说的不错。”
许牛点头道:“那是自然,不敢对三公子有一丝隐瞒。”
徐德善道:“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说你点燃药丸,放出五彩光芒,你的药丸,是从哪里而来,你说你叫人为你散布消息,这些人从何而来,你说你传授他们五龙经滴泪经,我读过不少佛教,可是从来也不知道有这两本经书,这经书,从何而来?”
徐德善的三问,问的许牛脸色苍白,哑口无言,半天时间不敢言语,徐德善看见,冷哼一声,道:“亏我待你如心腹,你骗得都是些愚昧百姓,被抓起来最多只是留军发配,而我骗得可都是达官贵族,若是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我连这个都跟你说了,你竟然还有东西瞒着我,好,你既然不说,我也不问,算是为热脸贴冷屁股,咱们两个回见。”
徐德善说完又要走,结果许牛竟然一下子给徐德善跪了下来,哭道:“三公子,您念在大家都是同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份上,饶过我全家的性命吧。”
徐德善奇怪道:“我只是问你话,你不说我便也不问了,跟你的性命有何关系?”
许牛哭道:“不能说,这实在是不能说。”
徐德善道:“这又如何,你说了,难道还能有人吃了你不成?”
许牛道:“反正这个是不能说,若是说了,我全家老小,都有性命之忧。”
徐德善道:“是什么胆敢如此猖狂,说话间,就敢取人性命,还有没有王法。”
许牛道:“他们就是王法……”许牛说了半句话,忽然反应过来,紧闭双嘴,不再肯多说一字。
徐德善冷笑道:“好你一个许牛,好大的胆子,就凭你刚才一句话,把你抓进大牢,判个死刑去就一点都不亏,你不要怕,谁敢要如此威胁你,我给你做主,怕他做什么!”
许牛面如死灰,冷汗直流,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徐德善道:“好,你怕他们不怕我,看我现在就叫你满门抄斩。”
徐德善说着,又要推门,许牛放声大哭起来,一下子抱住了徐德善的大腿,说道:“三公子,你就可怜可怜我们一家,我们实在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啊。”
徐德善看了看地上的许牛,说道:“这乃是大宋的土地,大宋王法,在这里竟然还能有人超脱在王法至上不成,你不要害怕,跟我说说他是谁,我给你做主,只要你说了,我给你钱财,叫你搬家别处,他们还能把你如何?”
许牛道:“跑不了啊,跑不了,你是不知道他们多么厉害,心狠手辣,我若是说了,恐怕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被他们追上。”
徐德善道:“谁还能有如此大的本事,难道他是皇亲国戚,朝廷大员,私下里为非作歹不成?”
许牛想了又想,虽然背后的那人自己惹不起,可是眼前的这个徐德善自己更惹不起,反正都是要死,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看起来有保证些的选择呢。
许牛拿定主意,浑身瘫软,倒在地上,再问道:“若是我说了,你能保我平安?”
徐德善道:“我与知县知州都称兄道弟,难道还保不了你吗?”
许牛道:“那我便说给你听,不过事先说好,这件事就连我媳妇我都没有告诉呢,三公子听完之后千万莫要外穿,否则我的身家性命……”
徐德善道:“你便说吧,我倒是要看看,这河北地界上,除了我徐德善,还有谁敢弄出来这么大的排场。”
许牛道:“三公子,不是我贬低你,你的事迹,比起我所说的这一位来,实在是有些小巫见大巫,我说的这人,不仅手段高超,而是心狠手辣,你看我的这个护法位置,便是他们抓住了前任逃走的护法之后,当着我的面砍去四肢,扔进土坑里面活埋了,方才叫我做的护法,你说,我怎么敢随便把他们说出来。”
第六十六章 杀过人吗
说起来,许牛能够当上这个护法,也算是机缘巧合,那一日,许牛闲来无事,进城去闲逛,结果回来的时候就晚了些,他走在半路上想要小解,便钻进了旁边的树林子里去,结果刚尿到一半,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吓得许牛把剩下的一半,都尿在了自己的裤子上。
这时候天已经差不多快要黑了,这里虽然算不上荒山野岭,但也已经是荒无人烟,遇到这种情况,大多数人的反应应该是不管那里是人是鬼,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哪里还管是什么,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
但是许牛则不然,穷则生变,许牛这时候早已经穷到了极点,又胆大包天,这时候脑子里想的,竟然不是自己如何逃命,而是这是不是有强盗杀人越货,自己要不要前去捡些便宜。
人穷到了一定地步之后,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许牛赌性大发,抱着一夜暴富的心情,不退反进,竟然悄悄的向惨叫声音的方向摸去。
天色本来就已经晚了,树林之中更黑暗寂静,让人忍不住肌肉颤抖,汗毛耸立,许牛小心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心里不禁胆寒,又珍惜起自己的小命来,不由得打了退堂鼓,犹豫一下,便要反身回去,结果这一转身,脚下滑了一下,嘴里面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叫声,许牛只听见那前方一阵低声呼啸,在想跑,已经跑不了了,几步的功夫,早被人追上,一把钢刀架在许牛的脖子上。
许牛号称无赖混混,可实际上就是一个不爱干活的懒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下子连路都走不动,被人拖着来到了刚才惨叫的地方。
借着仅有的一丝光亮,许牛这个时候方才看见,原来在这里,站着四个彪形大汉,个个都手拿钢刀,虎视眈眈,而地面上,还躺着一个人,浑身鲜血,已经动弹不得。
一个大汉看从树林里找到了许牛,问道:“这个人怎么办?”
为首的人道:“一起杀了算了,也不多这一个。”
这个年代,野外强盗杀人,比起杀一只鸡难不了多少,许牛一听自己性命在一句话之间就被这大汉夺取,几乎要被吓晕过去,不过不知道是许牛的运气来了,许牛大喊了一声:“且慢动手,我愿意追随各位大人,上山落草,还望留下我的一条小命。”
这些人都是杀人如麻的角色,哪里管你嘴中说什么,一脚把许牛踹倒,就要动手砍下许牛的脑袋,这时候旁边一个大汉拦住了举刀的大汉,道:“且慢动手,这人留着,没准还有些用处。”
为首大汉问道:“有什么用处?”
那人道:“如今这一片的护法无能,骗了些钱财就敢偷摸跑路,如今被咱们抓到,杀了也就算了,可是这一片的护法还缺少一位,我看不如问一问这人如何,若是他能当了这个护法,咱们岂不是省的去找别人。”
为首人看了看许牛道:“就他?也能当我教护法。”
那人道:“这高阳县实在是太过偏僻,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这护法也不用什么才能,只要给咱们招收些信徒,便就足矣,若是他连这也最不好,到时候再杀也不迟。”
为首人点点头,放开了许牛,踹了一脚道:“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许牛早已经被吓得迷迷糊糊,认命等死了,突然之间死里逃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为首人又踹了许牛一脚道:“看来这人是个傻子,杀了算了。”说完就要拔刀,许牛这时候终于清醒过来,一翻身跪倒在地,给几个大汉没命的磕头,道:“多谢大爷爷手下留情,留小人一命。”
为首人看许牛,冷哼一声:“你先不用谢我,我可还没有说过我不杀你,我先问你几个问题,若是你回答的不错,再谈你的性命。”
天大地大,性命最大,许牛可是知道眼前这几个人是玩真的,顿时老老实实,不敢乱动,那为首人开始询问,从许牛的籍贯姓名,家庭出身,现在住址,职业爱好等等问题问了一遍,许牛不敢做任何隐瞒,一一回答,而后,许牛跪在地上便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不知道几个大汉如何交流,也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砍下来的钢刀还是赦免的命令,他不敢抬头,生怕抬头的那一刹那,正好看见劈下来的钢刀。
现在的许牛,只感觉度秒如年,时间流逝的如此缓慢,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这些大汉显然还算是满意许牛的家庭情况,那为首人踢了许牛一脚,道:“算你小子走运,你的福气来了。”直到这个时候,许牛才知道自己的性命保住,能够看得见明天的太阳了。
死是不用死了,可是并不是说许牛就能回家了,许牛跪在地上,为首那人问道:“许牛,你可知道我弥勒佛教吗?”
许牛急忙道:“我知道佛教,可是这弥勒佛教,却是没有听说过。”
为首人道:“你既然不知道,我便跟你说说,我弥勒佛教乃是河北大教,接替释迦牟尼佛佛而来,我们几个,俱为教中金刚,只因为这个护法负罪潜逃,故此我们几个前来抓他,如今他死了,你便接替他的职位,做这个护法如何?”
为首人的语气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啥傻子也知道,这时候若是胆敢说一个不字,恐怕马上就是乱刀分尸的下场,许牛磕头如鸡碎米一般,道:“愿意,愿意。”
为首人道:“别只是嘴上说,来,想要当这个护法,还要你做些事情。”
许牛道:“只要大爷爷说的,小人定然万死不辞。”
这些大汉笑了,指着倒在地上的那个血人道:“既然如此,你便把这人的胳膊大腿剁下来吧。”
……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当然,许牛在跟徐德善讲的时候,自然把其中关于自己动手的一段抹了去,而其他的,基本属实,在那之后,那些大汉便给了许牛药丸,经书等等,暗中帮助许牛招收了信徒,看到许牛的能力还算是不错,然后便离开了,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再来看许牛发展的情况如何。
徐德善听了,倒吸一口冷气,问道:“那些大汉什么模样,怎么如此的嚣张。”
许牛道:“那些大汉,每一个都身强体壮,可是露面的时候,都遮遮掩掩,不好描述。”
徐德善道:“这,这,你不是故意编出来吓唬我的吧。”
许牛道:“三公子何出此言,此乃千真万确,我何必要骗你,若非是如此,我那药丸人手,又从何而来。”
徐德善喃喃道:“怎么会如此。”
许牛看先打神色不对,急忙道:“三公子,我可是把你当成了亲人,这才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我要大祸临头。”
徐德善道:“这你放心,我一定不说,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不劳远送了。”
许牛道:“三公子怎么这就走了,之前您可是说过要给我钱财,护我平安,还要跟我一起做一票大的,这,这…”
徐德善叫道:“哥,现在你是我哥,你都说了你那几个金刚这么厉害,我哪里还敢和你联合什么,我逃命还来不及呢,这样,我今天来找你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可别把我说出去,他们要是半夜找上我怎么办,不行不行,你们厉害,我认怂了,以后这生意让给你们了,我退出还不行。”
许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原来徐德善饶了这么一大圈,是拿自己耍着玩呢,先给自己画了一张好看大饼,到了最后,不仅把自己的秘密套了出去,连大饼给不给自己吃,这怎么能行,动作不在客气起来,看向徐德善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徐德善毕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若是许牛真的起了歹心,恐怕自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能把自己置于死地,徐德善急忙摸了摸身上,随手扔出来一块银子,说道:“牛哥,这件事算是我对不起你,这银子你先拿着,不够花再说,我就先走了。”
徐德善说完,推门就跑了,许牛脸色不善的捡起徐德善丢下的银子,垫了垫,银子怕有十两上下,若是平常,白捡了十两银子,怕是自己几年里也挣不了这么多,可是现在许牛拿着这银子,却觉得有些烫手,不知道这个银子自己该要还是不该要。
把银子死死的攥在手里半天,直攥的关节发白,几乎就要流出血来,许牛忽然送开了手,发狠道:“这个徐德善,当真有钱,随手就扔出来十两银子,哼哼,今天你耍了我,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不义,我许牛穷了一辈子,若是能够过上两天富贵日子,便是死也值了,而你徐德善的命就不同了,十两银子怎么够买回来,现在你走了,等晚上的时候我去你徐府走上一遭。”
且不说许牛动起了鬼心思,只说徐德善,出了许牛家,直奔自己家,这一次许牛家之行,可是出乎了徐德善的预料,虽然徐德善早就知道许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展壮大,背后一定有人支持,可是徐德善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背后之人,能够这样的手段狠毒,无所忌惮,并且,这是徐德善平生第一次接触到了死人这个概念,虽然死的这个人与徐德善并无一点关系,可是被许牛这样说出来,徐德善不由得就想到了当日里钢刀加身,分尸活埋的场景,自己仿佛身临其境,不住胆寒。
徐德善回到家里,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屋子里,好一会儿方才舒缓过来,镇定住自己的情绪,勉力思考这一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是哪怕徐德善已经有了准备,可是每每想到
当日分尸的情形,徐德善的思考便不能再进行下去。
这这样糟糕的轮回中挣扎了许久,徐德善放弃了,想了想,出门,喊了一声,把旁边的高莽叫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来。
等高莽进来坐定,徐德善起身,给高莽倒水沏茶,这情形,高莽有些熟悉,不由得又捂了捂自己的钱袋子,不过仔细看,徐德善却不是要钱的模样,而是一脸的沉重,好像遇到了从未遇到过,不好解决的事情了一般。
高莽自然知道寻常事情定然难不住徐德善,徐德善这副模样,还把自己叫了进来,联系在一起,高莽不由得心里一沉,心说不会是刚一天的时间,徐德善就把自己的匕首给弄坏了吧,高莽急忙问道:“小公子,这个……可是有什么难题,嗯,我的匕首可还好吗?”
徐德善知道高莽还是心疼他的匕首,说道:“你的匕首还在这里呢,你放心,这次叫你,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高莽听不是自己的匕首坏了,松了一口气,说道:“小公子有什么问的,但说无妨。”
徐德善道:“你之前在边军当过兵?”
高莽小心的回答道:“是,我之前不是和您说过,我在曾经在静安军当兵。”
徐德善问道:“既然当过兵,你可曾杀过人?”
说起这个,高莽一下子来了精神,顿时眯起了眼睛,神色向往,悠悠的说道:“当兵嘛,那些东京的兵老爷咱们不知道,可是当咱们这些边军的,虽然为的的混口饭吃,但身在这边境之处,挨着北方鞑子,到处都是强盗匪寇,我当了六年的兵,既上战场杀过敌,剿灭的盗匪更是不计其数,战场上,你不杀人,人就杀你,怎么能没有杀过人。”
徐德善点点头道:“那你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高莽道:“如今这个世道,每个冬天,大街上都能看见冻死的人,到战场上杀人,又有什么特别,说到杀人,起初杀人,战场之上千钧一发,哪里有时间给你多想,眼看着身周围都是厮杀喊叫,手起刀落,便杀死一人,后来想起,心中也有些胆寒,可是杀过一次,缓过几天,把这事想明白了,琢磨清楚了,适应了,再杀人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感觉了,感觉和杀些牲畜也没有什么区别,等到了最后,成了老兵,看着身边那些新兵,甚至还有些要抢着杀人,炫耀身手的感觉,看人的时候,老往人的脖子上瞄,看看怎么下刀痛快,下刀利落,有时候自己甚至会想,难道杀人真的会上瘾不成……”
高莽说的正痛快,不经意间扫了徐德善一眼,却看见徐德善正看着自己,眉头禁皱,好像有些不开心的样子,高莽顿时吓了一跳,暗骂自己愚蠢,怎么上司问话,自己有的没的,就都说出来了,其他的都还好说,可是只有杀人这件事情,虽然听上去威风,实际上却不太光彩,你想,现在的读书人,一个个道德礼仪,就连吵架都要和声细语,就算是辽国西夏欺负到头上来,也是尽可能不动刀兵,杀人不是主流观点所认同的,会杀人的,不是军中恶魔就是江湖大盗,尤其自己现在还不在军队,是给人家看家护院,就更不能提杀人了,要是让人家知道自己杀人上瘾,还怎么继续把自己留在府里做事,万一哪天半夜自己杀人的瘾头上来,岂不是把人家一府的上下,全都杀了。
想到这里,高莽后悔不已,虽然高莽知道徐德善非同寻常,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高莽可不知道徐德善拿的是什么主意,万一徐德善恼怒之下,把自己给逐出徐府,自己不还是要流落街头,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高莽小心的看着徐德善,想着要是徐德善发怒,自己说些什么能给自己圆一下,但是徐德善沉默一会儿,抬起头来,很认真的看着高莽,道:“你既然杀过人,那……你跟我去办一件事可好?”
高莽一下子愣住了,心中把徐德善这句话的意思揣测了千百遍,可是最后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难道徐德善叫自己去给他杀人不成?
杀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人类社会中的一个大忌,若是放在战场之上,无法不杀,还能用身不由己来掩饰,可若是放在社会之中,一个杀人的人,不只是要被官方捉拿,还要忍受旁人议论,除非上山落草,否则就要与百姓大众隔离,独自一人,游离于世间,忍受孤独。
每年从边军退下来的人无数,这些人多少的,手里都有些人命,可是这些人一旦回家,大多都是老实过日子,很少听说有惹是生非,杀人害命的,而高莽虽然无依无靠,流浪落魄,可是无论什么时候,高莽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在山林之中杀人越货,夺取财富,一夜暴富,细细想来,人间正义,大抵如此,所以高莽才来了徐府做一个护卫,虽然工钱不多,但是高莽,觉得很知足,很快乐。
第六十七章 强大的心理素质
高莽现在表现的有些挣扎,若是说徐德善叫自己去杀人,自己从心底里是有些抵触的,可是若是自己不听徐德善的话,徐德善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赶出家门,叫自己重新流落街头呢。
徐德善看高莽没有反应,便说道:“那你准备一下,等会儿跟我出去。”
高莽吓了一跳,急忙道:“小公子,这有些不太好吧,就算是是要动手,也要等到半夜三更,夜深人静,现在动手,容易被人发现啊。”
徐德善道:“半夜三更,这…我还是第一次,可能会有点害怕,再说半夜里乌漆麻黑的,下手也不方便啊。”
高莽道:“方便不方便的,最主要是半夜动手,清净没有人看见,这要是被人看见,咱们都要被杀头的。”
徐德善一愣道:“什么杀头,不至于这么大的罪过吧。”
高莽道:“这是杀人啊小祖宗,你以为是过家家呢。”
徐德善这才知道高莽理会错了,急忙笑着说道:“错了错了,我杀人干什么,咱们不杀人,只是出去办点事而已。”
高莽长出了一口气,放松道:“这样啊,小公子早说嘛,你看吓得我,一身冷汗都出来了。”
徐德善道:“那现在好了,收拾收拾趁着天色明亮,准备走吧。”
高莽问道:“咱们干什么去。”
徐德善道:“没什么,就是去挖一个死人,顺便给我练练胆子。”
徐德善说的轻巧,可是刚站起来的高莽听了,双腿一软,一屁股又坐在了椅子上,哭丧着脸说道:“小祖宗,你这是要偷坟掘墓啊,说起罪名来,比起杀人放火也轻不了多少。”
徐德善道:“你放心不,不是谁家的坟墓,只是一个被害之人,据说被砍掉了四肢,活埋而死,咱们去把他挖出来,没准还是一场功德呢。”
高莽听了,吓得脸都白了,叫道:“不去不去,小祖宗,你还是叫我去杀人吧,就算是杀人也比挖这横死之人强啊,杀人顶多是被官府捉拿,可是挖这样的死尸,万一被他的亡魂冤鬼缠住,可就真的没地方跑,甩都甩不掉了。”
徐德善讥笑道:“看你这怂样,我一个孩子都不怕,你一个征战了沙场,气血方刚的汉子怕什么!”
高莽道:“小祖宗,你是神仙下凡,你自然不怕,我可是**凡胎,打不过那些鬼魂。”
徐德善道:“你不去也行,那我自己去,我个子这么小,也拿不动铁锹,我就只能找个趁手的东西挖土了,比如说前两天捡的一把匕首什么的……”
“好了,我去!”高莽大义凛然的说道。
一番准备之后,徐德善便和高莽出门了,徐德善千叮万嘱,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徐才正,要不然打死徐才正,徐才正也不会答应徐德善去挖死人的,高莽翻了一个白眼,心说这还用你吩咐,别说是徐才正,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点的人,也不会让自己家孩子吃饱了撑的去挖死人玩的。
徐德善看高莽有些闷闷不乐,劝他道:“人生嘛,本来就是丰富多彩的,你看你,之前连进一次县城,在飘香楼吃回饭,甚至去一趟衙门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看看现在,你不光跟马德彪交了朋友,还要时常去县衙给我跑腿,我们去飘香楼的时候,不是每一次都有你的工作餐吃,您生活的变化如此之大,每一天都是在突破自我,寻找目标,再加上这次去挖回死人,你看你的生活是多么的丰富多彩啊。”
看得出来,高莽对徐德善的这一番话很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可是嘴张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了一句:“我只知道,这才帮了你,你就有把柄攥在我手里了,下次你再让我去县衙送信,能不能给我留顿饭吃。”
……
唠叨一阵,徐德善就和高莽出门了,虽然平日里徐德善出门已经是家常便饭,只要有高莽跟着,也没人管徐德善整天的去了哪里,可是今天他俩出门,高莽却扛起了两把锄头,看的管家一愣一愣的,后面问道:“小公子,你今天这是到哪里去?”
徐德善头也不回的道:“下地干活去。”
管家这人,不止是年纪大了话多,还喜欢刨根问底道:“你去哪里干活?”
徐德善道:“这不是该播种了,我去体验一下生活。”
管家道:“那你去哪一块地,眼看快要中午了,我叫人给你送饭去。”
徐德善没办法,手指头画了半天圈,然后随手一指道:“去那边。”然后生怕管家再问什么,拉着高莽就跑了。
管家看见徐德善指的方向,急忙喊到:“小公子,你记错了,那边可没有咱家的土地,你可别弄错了,把别人家的田给耕了。”
……
徐德善和高莽从家里跑出来,直接奔许牛说的地方走去,当
时徐德善怕许牛编瞎话糊弄自己,可是仔细询问过其中的细节,而从县城到富平乡的距离又不算太远,满足许牛描述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地方,两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那片树林旁边。
这片树林其实并不算太大,守着大路,从外面看,一眼便能看到尽头,每一次从乡里去县城,都要经过这里,夏天的时候甚至还有人进去乘凉歇脚,再熟悉不过,若不是听许牛说了,谁能想到在这里面曾经有人被杀,还埋在了这里。
徐德善看看左右每人,领着高莽进了树林,寻找许牛所说藏尸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在外面的时候太阳当空照射,晒的人身上暖暖的,可是进了树林,没有了阳光,一下子就叫人觉得阴森森的寒意逼人。
徐德善记得之前自己还进到过这里面捉迷藏,那会儿玩的叫一个开心,可是自从知道了脚底下埋着一具死尸,徐德善往哪走都觉得恐怖,徐德善进了树林,实在不敢再往前走,看了看身后的高莽,说道:“去吧,开挖。”
高莽看了看这最起码有几十亩的树林,脸抽搐了一下,问道:“在哪挖。”
徐德善道:“你……看着哪顺眼就往哪挖。”
“我看着哪都不顺眼……”高莽说着,正要撂挑子,正看见徐德善瞪了自己一眼,急忙改口道:“就算是要挖,也要给我指个地方吧,这么大片的树林,要让我一点点挖,挖到死也找不到师徒啊。”
徐德善想了想道:“你当兵的时候既然杀过人,就没挖坑埋过人吗,你有经验,你去找找看。”
高莽苦着脸道:“我那时候挖的都是十几丈的,埋几百人的大坑,这埋一个人的,我也不是很会啊。”
徐德善没有办法,只能往树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回想许牛所说的细节,努力寻找当初的蛛丝马迹。不过这项工作显然是有些困难,树林虽然不太大,可是当初许牛在这里杀人的时候是秋天,树木茂密,又是晚上,他连惊带吓,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跑到了什么地方,而现在才是初春时分,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其中刮风下雨,树木刚刚发芽,跟那时候早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任你什么痕迹也都已经消逝无踪,哪里还能看出来哪是哪。
徐德善没有办法,只能从许牛所说的位置来推断,从树林的边远向里一点点寻找,最主要的一点,既然去年秋天这里挖过坑,那么现在那里的杂草应该比其他地方要少的多,幸亏了这树林不大,按照许牛所说的特点,徐德善圈出来了几个地方,然后徐德善就坐在旁边,看着高莽挥汗如雨的开始挖坑干活。
也许是老天可怜高莽,也可能是徐德善几天的运气不错,才挖了四处地方,高莽就挖到了许牛所说的那具死尸。
要说高莽的胆子真不是盖的,他拿着锄头刨着刨着,忽然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高莽本以为是段朽木,可是再一锄头下去,就听见嘎嘣一声,然后看见了像骨头一样的东西,高莽急忙在左右划拉几下,这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朽木,这不正是一个人的胳膊嘛,如今已经腐烂发臭,爬了不少的虫子,看了让人作呕,而自己刚才那一下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些,差点把人家的胳膊给打折了。
有了这个发现,高莽急忙喊叫旁边的徐德善,徐德善本来就脸色有些发白,现在听到真的找到了尸体,顿时感觉到一阵腐肉的恶臭飘来,一阵反胃,差一点就吐了出来,缓了好大一阵,这才平静下来。
徐德善是什么人,哪怕只有五岁,可是若连一具死尸都看不了,如何能够叫贾昌朝高看一眼,他本来就是想要来这里练胆子的,怎么能够临阵退缩,在一旁深吸几口气,做好了心里准备,然后一步步走到了死尸旁边。
在徐德善做心里准备的时候,高莽已经把坑又挖了挖,露出来了一条大腿,还有一些身子,徐德善鼓起勇气,扒着脖子看了一眼。
徐德善现在五岁,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可那些都是老死病死之人,最起码五官俱全,身体还是一个整个的,但是现在眼前的场景,一个人就像被剁肉一般被砍成几节,这对人的刺激,就像看见酸的东西唾液就不自觉的分泌一样,天生的恐惧,没有办法控制。
好在这师体埋在这里已经有半年的时间,腐烂的厉害,而徐德善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看了几眼,克服了一开始的恐惧,慢慢也就适应了,徐德善看高莽一直盯着自己,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故意说道:“嗯,也不过就是这样嘛,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徐德善本是想开个玩笑,放松一下气氛,谁知道高莽听了,便把这话当真了,也笑道:“小公子就是厉害,想当初要我看见这尸体,也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呢,小公子没事就好,诶,这里还有些东西,咱们挖出来看看。”
高莽说着,又动手刨了几下,结果这人的头颅一下子从土里滚了出来,正滚到了徐德善这边,而且是脸面对着徐德善,已
经腐烂的眼睛,正看向了徐德善,徐德善的嘴抽搐了几下,终于是再也忍不住,跑了几步就吐了起来,把今天,昨天,不管是哪一天,只要是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一干二净,差点就翻了白眼,最后连怎么回家的都不记得。
等徐德善真正的清醒过来,看看左右,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一束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晒到床前的桌子上,叫徐德善感觉到心里面特别的安宁,掀开被子下床穿鞋,在屋子里走了两步,觉得自己胃里有些难受,推开门,直接喊了高莽一声。
本来高莽就住在徐德善的旁边屋子里,平常叫高莽的话,高莽磨蹭一会儿,也要片刻时间过来,可是这一次,徐德善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高莽的屋门一下子开了,高莽直接从里面蹦了出来,看见徐德善自己走了出来,急忙一把把徐德善抱了起来,抱到了徐德善床上,给徐德善盖上了被子。
徐德善挣扎道:“高莽,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高莽道:“小祖宗,你可是吓死我了,你可先别动了,你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叫我怎么向徐大人交代。”
徐德善道:“我?我怎么了?”
高莽看徐德善一脸天真,心说坏了,小公子这不会是失忆了吧,于是试探的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徐德善道:“没有,觉得觉得肚子饿了,刚要叫你给我拿点吃的来呢,你就把我抱进来了。”
高莽道:“咱们先等会儿吃饭,我先问你点事情,省的吃了东西以后麻烦。”
徐德善奇怪道:“你要问什么?”
高莽犹豫道:“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去干什么了?”
徐德善想了想道:“昨天上去我去了许牛家,然后下午,下午,咱们去……挖尸体了,怎么了。”
按道理说,徐德善没有失忆,还记着挖尸体这件事应该算是件好事,但是这么让徐德善吐的死去活来的事情,哪怕不给徐德善带来什么阴影,最起码也要让徐德善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吧,可是你看徐德善现在,说的简直是轻描淡写,就跟昨天吃顿饭是一样的自然,这样的反差,高莽怀疑徐德善是不是已经被吓得神经不正常了。
高莽又问道:“那……咱们挖尸体,最后你看见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徐德善皱了皱眉道:“我看见那人脑袋了,是挺恶心的,其他,就没有什么了吧,对了,那尸体你怎么处理了。”
高莽长出了一口气啊,要不怎么说高人就是高人呢,自己还为徐德善担心的要死要活,可是你看人家徐德善,只一夜的功夫,把自己都需要好几天才能适应的事情完全消化了,这时候不仅不害怕,还担心起那尸体的问题来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高莽发誓,以后在碰见这种事情,自己肯定不会再抱着一个五六十斤的大活人疾跑好几里地把他送回家了,没准徐德善在树林子里自己躺一会儿,直接就能搂着那尸体睡觉了呢。
高莽撇撇嘴道:“自然是又埋起来了,难道我还能把那尸体扛回来不成?昨天把你抱回来就差点露馅,我好说歹说才把徐大人糊弄过去,我要是再扛个尸体回来,你不怕徐大人直接把我捆了送官府去啊。”
徐德善点点头道:“那就好,你先去给我拿些饭来,咱们吃了饭,再去那树林一趟,我好好看看那尸体如何。”
高莽道:“那你吃点什么?”
徐德善想了想道:“我如今饿的厉害,多给我来点肉吧,什么红烧肉啥的,最好是肥瘦相间,记得多放酱油。”
徐德善说着,高莽不自觉的就想起来了土里埋着的那具尸体的样子,肥瘦相间,对放酱油,做出来不就是那黑不溜秋腐肉的样子嘛,这下好了,徐德善没事,高莽直觉得自己反胃差点吐出来了。
怪物不是没见过,可是像徐德善这么犀利的,还真的是不多见,高莽本以为这就是徐德善的全部了,毕竟徐德善都能在第一次看见死尸之后,就能把一盘子黑不溜秋,像极了在死尸身上刮下来的肉吃完了,这样的心理素质,就算再边军里面,也没有几个能够做到。
可是,临近出门,高莽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徐德善,因为高莽照旧拿了一把锄头,而徐德善,则在厨房偷着拿出来了一双筷子。
高莽这就有些好奇了,不由得问道:“小公子,咱们这刚吃过饭,你怎么还带着筷子出门。”
徐德善认真的说道:“什么吃饭,我带着筷子,当然是为了要检查尸体用的。”
高莽道:“检查尸体,为什么用筷子?”
徐德善道:“自然是为了好夹,就跟早上的红烧肉一样,不用筷子,难道还要我下手去抓不成,对了,最近咱们家过得有些紧巴,这筷子用过了别扔,记得洗干净了拿回厨房,还要接着吃饭呢。”
“……呕……”
第六十八章 许牛要钱
在见识了徐德善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之后,高莽不得不心中佩服,你看人家徐德善,不愧是能够与河北路安抚使平起平坐的人物,虽然尸体是自己从坑里刨出来的,但是徐德善却是亲自检查的尸体,徐德善拿着手里的筷子细细的把尸体扒拉了一遍,那姿势那神色,就跟在饭桌上吃饭的姿势是一样一样的。
看徐德善检查的认真,高莽不由得问道:“小公子,这个人是谁啊,叫你这么上心,用不用咱们买口棺材,好好把他埋葬一下?”
徐德善翻了个白眼道:“埋什么埋,邪教头子,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如今黑吃黑死了,我要不是怕别人看见以为他是咱俩杀的,我还想直接扔着不管了呢,能给他埋起来已经算是不错了,来,你给他埋回去吧。”
高莽叫道:“诶呦,你早说啊,亏得我还对他这么客气,生怕把他弄散了架呢,白弄了一身晦气。”高莽说着,直接一脚踢在那尸体上,把胳膊腿什么的都踹回来坑里,然后开始填土。
徐德善吓唬高莽道:“坏人是坏人,可是人家如今都死了,你还这么对待人家,你就不怕他变成鬼跟上你啊。”
高莽哼哼道:“您老把人家挖出来,还要把人家曝尸荒野,你都不怕,我害怕什么。”
徐德善道:“你还真别说,这鬼啊,也分好多种,有喜欢小孩的,就有喜欢汉子的,万一这鬼就看上你了呢,谁有办法。”
高莽听了一愣,不说话了,然后突然之间加快了填土的速度,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徐德善笑嘻嘻的,跟在后面。
两人在这小树林里忙活半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中午时分,高莽进门就找地方洗澡去晦气去了,徐德善进门的时候,正看见老太太也正从许牛家回来,看见徐德善高兴的叫徐德善道:“德善,你慢些走。”
徐德善一看是老太太,急忙停住脚步,等老太太过来,老太太满面带笑,迎着徐德善说道:“你这小子,昨日里说好一起去拜弥勒神佛,你小子怎么提前跑了。”
徐德善道:“我可没有提前跑,许牛护法说弥勒佛看不上我,我可不就只能提前走了。”
老太太道:“你走了没关系,可是叫我好等,最后还是问过了许家媳妇,这才知道你已经走了,不过许家媳妇可是不赖,不仅把最前排的位置给我留下来了,每天还要给我两个鸡蛋,你说这是多好的事情,一定是这几天我祈祷的虔诚,佛祖看见了,这才奖赏我家。”
徐德善道:“千好万好,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老太太道:“就属你嘴甜,好吧,你快去吃饭吧,记得下午不要出去。”
徐德善奇怪道:“奶奶,下午你有事吗,怎么不让我出去?”
老太太道:“下午自然是有事,我临走的时候护法跟我说,他下午要来拜访你呢。”
徐德善皱眉道:“他来干什么?”
老太太道:“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没准是佛祖愿意招你入教了呢。”
徐德善道:“好,那我下午不出去了,等着护法来,看看他要说什么。”
老太太这才满意,让丫鬟扶着吃饭去了,徐德善看着老太太走了,脸色慢慢的阴沉下来,暗自思索,许牛前来,打的什么算盘。
这人啊,做的越多,想的就越多,你看一个傻子,他就知道吃饭睡觉,所以每一天都是乐呵呵的,而徐德善做的太多,想的也就太多,尤其自己和高莽两个人刚刚把人家埋的尸体挖出来了一遍,听到正主找来了,难免就有些浮想联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惊动了许牛,还是其他地方没有做好,要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耽误了大事,那可就是自己的不对了,于是整个中午,徐德善都在忐忑中渡过。
吃过饭,按照徐德善的习惯,是要晒着太阳睡上一觉的,可是许牛倒是勤快,徐德善正似睡不睡,浑身上下被太阳晒得舒服的时候,就听见高莽敲自己屋门,说是许牛来了,徐德善没有办法,谁叫自己现在动不得许牛呢,只能起身,叫高莽沏茶,然后把许牛叫了进来。
许牛这泼皮无赖的名头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有的,而像徐才正这种读书人,一向是与泼皮无赖划清界限的,所以虽然两家离得不算太远,可是许牛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进来过徐府半步。
而这一次进来,许牛算是开了眼界,你看看人家读书人的房子,盖的就是不一样,这砖这瓦,这树这花,看上去就这么别致清幽,看了让人舒服,再想想自己家那破院子,现在大虽然是大了,可是跟人家徐府一比,看上去就跟捡破烂的也差不了多少,嗯,这一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把自己家里也收拾一番,比这徐府还要气派。
许牛
如进了大观园一般,左顾右看,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徐德善的门口,推门进去,正看见徐德善已经坐好了在等着许牛了,再一次看见徐德善,哪怕徐德善只有五岁,坐在太师椅上腿还碰不到地面,可是在看到徐德善的那一刻起,许牛不自觉的又把头低了下去。
许牛来之前可不是这么想的,你看徐德善,气势汹汹的来到自己家,可是听了自己的经历之后,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就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徐德善害怕了,当然,许牛知道徐德善怕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几位杀人的金刚,可是现在自己便是护法,也是和他们一伙的,徐德善多少也会给自己点面子不是,若是徐德善不给,自己就拿出几个金刚来吓唬徐德善一顿,定然叫徐德善老实听话。
有了这样的想法,许牛本来是打算和徐德善叫叫板的,但是可惜了,之前想的如何好,可偏偏许牛却没有那个气势,这样正常,但凡许牛要是能够硬气一点,也不至于混到如今的这个局面,所以当许牛看见徐德善坐在那里威风凛凛,自己欺软怕硬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再加上这里可是徐德善的家,一旁的高莽恶狠狠的瞪着许牛,许牛立刻变得点头哈腰,就差给徐德善请安了。
徐德善示意高莽出去,关好了屋门,问道:“你来干什么了。”
许牛这才上前一步,道:“三公子,这不是前几天咱们两人聊了聊,我对三公子颇多敬仰,故此前来再向三公子讨教一二。”
徐德善脸色一变,道:“许牛,我当日不是与你已经说好,你的事情我不再掺和,你还找我干什么?”
许牛看徐德善神色紧张,不再有之前的从容威严,胆子便大了很多,道:“三公子是走了,可是我却已经将那秘密告诉给了三公子知道,到时候若是金刚找来,怕是要灭我一家人的性命,可怜我许牛一辈子连一顿好饭都没有吃过,临死之前,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可由不得我自己。”
徐德善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许牛道:“没有什么,三公子在徐府里天天过着富贵日子,吃着山珍海味,哪里知道我们穷人家的苦,我为了不告诉金刚关于三公子的事,每日里提心吊胆,睡不安稳,故此,想要向三公子讨些赏钱,买些吃食,便是死了,也要做一个饱死鬼。”
徐德善眯着眼睛道:“我那日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了?”
许牛摇头道:“十两银子太少了,买些衣服,吃喝,用具,一日里就已经花完了,还请三公子再赏赐些吧。”
许牛说到这里,已经看出来徐德善对自己无可奈何,心中有了依仗,胆子便越来越大,随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不客气的盯着徐德善。
徐德善现在心里其实挺无奈的,你说这个许牛吧,真是没有点眼力劲,你说一一个泼皮,别管好坏吧,好不容易有了点势力,可也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说自己现在已经能和刘贤称兄道弟,把王全早指使的满地转圈,就算是没有这样以前,堂堂的徐府,也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来的了的啊,现在好了,自己哄哄你,你就当白捡了十两银子不就得了,还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这一次跑到家里讹人来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许牛本性如此,就算他没有阴差阳错当了这个护法,以后也会有别的鬼主意,祸害乡里。
不过现在,徐德善思前想后,可悲的发现,自己还真拿这个许牛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老话说的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许牛都能堵上门来讹人了,还能指望着能怎么样,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许牛有罪,那也是要官府来抓,徐德善可不打算逾越这条禁制,坏了自己的大事。
徐德善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会儿,再看许牛,干脆的问道:“你打算要多少钱?”
许牛心中暗喜,本以为这一次来还要费一番波折,没想到三两句话之后,徐德善便妥协答应了,直接叫自己开价,这岂不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许牛暗自盘算着徐德善应该会给自己的钱,想想上回徐德善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那么这一回,自己怎么不要讹他一个百八十两,当然,自己想要这么多,可是这就像买东西一样,自己说这么多,徐德善就会还价,最后给自己的银子,恐怕也只有一半差不多,既然这样,自己开口就要两百两银子好了,等等,既然都要两百两了,那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再多要一点,徐德善不给就不给嘛,可万一他要是给了,自己不是赚大发了。
想到这里,许牛咬咬牙,狠狠的说道:“五百两!”
许牛说着,自己都有些心虚了,要知道五百两是一个什么概念,平常人家,一年到头,省吃俭用,结余也不过是一二两银子,这样算来,一户家庭从生到死,五十年的时间,也不过只能攒下一百两银子,而许牛开口就要五百两,
恐怕许牛连五百两银子是一个什么概念都不清楚。
许牛心虚的看着徐德善,以为徐德善要大发雷霆,可是许牛低估徐德善了,现在徐德善,连见了贾昌朝都要跟他平起平坐,再看许牛的时候,如同看一只蝼蚁一般,在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上,废话都懒得说一句,直接闭上眼睛,没有搭理许牛。
许牛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常年在大街上混的许牛早就知这欺负人,虽然可以经常欺负,但是不能一下子欺负的太狠了,就算是老实人欺负过了,还会咬人呢,更别说人家徐德善本来就手眼通天呢。
许牛急忙道:“这个数量咱们可以商量嘛,要是五百两不成,两百两也可以。”
徐德善还是闭目不语,仿佛没有听到许牛说话一般,许牛道:“一百五十两,不能再少了,再少可就买不了什么了。”
许牛说完,偷眼观瞧徐德善,可是徐德善仍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闭目不语,许牛顿时有些沉不住气,咬牙道:“一百两,若是你还不给我,等下一次金刚前来盘问,我可不能保证不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去。”
徐德善犹豫一下,终于是睁眼了,道:“好,一百两就一百两,不过我把钱给你之后,你再也不能找我搅闹。”
许牛看徐德善答应,一边暗自高兴,一边暗自得意自己的计策,嘴上更是不住的答应:“那是,那是,我许牛说话不是一言九鼎,只要有了钱,我没准马上就搬家了呢,更三公子在没有什么联系了。”
徐德善看了看许牛,高声叫道:“高莽进来。”
高莽就在外面等候,听见徐德善叫自己,急忙推门进来,问道:“小公子,有什么吩咐?”
徐德善没好气的时候道:“你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给许牛拿走。”
高莽在徐府也已经有些日子了,对徐府周围的三教九流也都差不多都了解了,尤其高莽乃是护卫,尤其知道许牛是什么人物,听到徐德善要给许牛钱,而且还是一百两这样大的数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小公子,你这是疯了,这小子凭什么就从咱们这里拿走一百两银子?”
徐德善道:“我叫你给你就给,我还不心疼呢,你心疼什么?”
高莽犹豫道:“行,你说了算,可是一百两这个数目也太大了些,我就算是去账房去取,人家也未必给我啊,有不资道的,还以为我要骗笔银子,然后潜逃呢。”
徐德善一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想当初就是一两银子,还舍不得给自己三兄弟分呢,现在都是王氏管钱,一下子拿出一百两银子,要是叫王氏知道了,不是要把心都滴出血来,别说高莽,就算是自己也不一定能把钱要出来。
徐德善站了起来,亲自向王氏屋子,敲敲门,王氏在里面答应一声,不一会儿,打开了房门,一看是徐德善来了,顿时脸笑成了一朵花。
现在的徐德善可是已经不比一年之前,一年之前王氏怎么看徐德善怎么不顺眼,可是现在的徐德善,在王氏眼里简直就比亲儿子还要亲,比徐才正还要近,要是把徐德善和徐才正都扔到河里,王氏第一个救的,定然是徐德善无疑,没办法,徐德善太能招财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徐府的账本上,足足多了几百两银子,虽然多了这么些钱,徐府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可是那一个个银块,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王氏拉着徐德善到屋子里面坐,给徐德善沏茶倒水,虚寒问短,倒是把徐德善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徐德善道:“大娘,你怎么这么客气了,我找你是有些事情,完事就走了。”
王氏道:“你啊,来我这里还能有什么事,肯定就是取钱来了,不是我说你,你这小子自从搬出去之后就少有回来,太没有良心了,是我对你不好还是咋的。”
徐德善喃喃道:“不是不是,这不是每天吃吃饭都能见着嘛,不过而过来拿钱倒是真的。”
王氏道:“你看怎么着,让我说中了吧,你说吧,这一次又要多少,我给你拿,也就是你这孩子有出息,能挣钱了,你看徐峥那孩子,他平常想要个铜板我都不给的。”
徐德善怕吓着王氏,给王氏比划了一根手指头,王氏看见轻松道:“原来只是一两银子,这个好说,你叫高莽过来一趟就行了,哪里还用亲自来拿。”
徐德善手势没变,摇了摇头,王氏一愣道:“难道是十两不成?不是我说你,上一次不是刚给你拿了十两银子的吗,你这画的也太快些了,男人花钱不是错,可是那也不能大手大脚啊。”
徐德善还是手势没变摇了摇头,王氏看见,猜到了一些,脸色有些不对了,徐德善直接说道:“我这次要用一百两银子,还请大娘给我。”
第六十九章 训练乡勇
哪怕王氏被徐德善要的钱吓得心慌气短,可是最后也不得不把钱给了徐德善,没办法,谁叫这钱是人家徐德善赚回来的呢,想当初人家徐德善把一千多两银子的压岁钱存在王氏这里的时候可是说过,自己存是存,要是花不了,就当给徐家出了一分力,可若是自己用的时候,可不能不可自己,当时王氏满口答应,所以现在,哪怕王氏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只能颤抖着把一百两银子送到了徐德善手上,而徐德善倒是随和,出了大门,还在王氏的视线范围之内呢,就把这一百两银子扔给了许牛,许牛抱着银子,一溜风的就跑出徐府,看的王氏急忙回屋躺着,生怕自己在看下去被徐德善气的英年早逝了。
徐德善看着许牛得意的走了,一脸的阴沉,把屋门一摔,便把自己关在了房屋之内,那神色,叫高莽也不敢轻易上前触碰霉头。
徐德善是有理由这样生气的,你看自从徐德善在徐家四年,从来只有徐德善占便宜,哪里有人能叫徐德善吃亏,可是这一次,许牛不仅叫徐德善吃了亏,还是一个大亏,一百两银子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别看徐德善表面潇洒,可是内心里也是肉疼的很。
许牛这种人,徐德善见得多了,这种人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自己被他讹了这一次,许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次受了憋屈也就罢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徐德善可不能保证以自己的脾气能不能忍得住。
思来想去,徐德善站了起来,朝门外喊了高莽一声,高莽听见急忙过来,徐德善道:“你去把家里的那头毛驴牵过来,咱们两个出去一趟。”
高莽一下子就纠结了起来,要说跟徐德善出去,一直都是高莽期待的,因为每一回出去,都能叫高莽不仅长见识,还能涨威风,所以高莽以前对于这样的差事是很热衷的,但是,之前是之前,自从这两天跟着徐德善挖玩了半天死尸之后,高莽的热情就如冰水泼头一样,已经凉了半截,这一次听说徐德善还要骑着驴出去,心中嘀咕徐德善不会是要再把人家那尸体挖出来鞭尸吧。
高莽急忙试探的问道:“小公子,你这一次是要到哪里去?要不要我再去拿锄头?”
徐德善没好气的道:“我要去县衙,拿锄头干什么,哪那么多废话,我叫你去你就快点去,你要的不去,我叫别人去了。”
别的地方高莽不愿去,可要是去县衙的话,高莽是一定不能缺席的,没办法,谁叫每一次去县衙,都是一趟肥差呢,不说跟着徐德善鞍前马后,整个县衙,出了马长青马德彪以外,任你是谁,也要对高莽尊敬三分,而且每次去县衙,不都要吃顿饭再回来,就像徐德善说的,高莽虽然上不了正席,可是工作餐也是有的嘛,这飘香楼的工作餐,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吃的到的。
高莽想着,急忙上后院要驴去了,这驴本来是专门给徐才正拉车用的,其他人别说是用,就是过来摸摸也不行,只是现在徐德善的面子大,徐府上下都是要给一些的,高莽三两句话,顺利的把毛驴牵了过来,而后徐德善跳上毛驴,叫高莽牵着,出门,直奔县城而去。
要不说四条腿的就是比两条腿的快呢,虽然这毛驴仍旧是溜溜哒哒,可也要高莽小跑才能跟上,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来到了县城,拐个弯,便到了县衙门口。
现在来,与第一次来可是不一样了,想当初徐德善第一次来的时候,衙役横帮竖挡不让进,现在的衙役,远远的看见徐德善来了,赶紧低声嘱咐一声不要怠慢了这位大爷,然后一边上前迎接,一边跟知县王全早禀报。
现在是初春季节,万物复苏,温度适宜,草青了树绿了花红了,看上去就叫人神清气爽,忙完了春耕这样的大事之后,这几天没有什么公事,王全早很是清闲了几天,每日里坐在后花园喝茶赏花,十分惬意,今天里到了下午,王全早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还叫人弄来了一壶小酒,就着一碟小菜,一口酒一口菜,喝的正欢呢,衙役就跑了进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衙役叫道。
王全早一惊,差点没把酒杯摔了,道:“何事惊慌,难道是出了命案不成!”
衙役道:“人命倒是没有,只不过那富平乡的徐德善又来了。”
王全早诶呀一声,这个徐德善,不来是不来,他一来,准有麻烦事,最麻烦的,是自己还不能不见他,看了衙役说的没错,果然是大事不好了。
就算是这么想,王全早也没有办法,谁叫徐德善是现在整个河北路最红的少年呢,自己急忙整理好衣服,叫衙役请徐德善到书房看茶。
王全早忽然想起来自己书桌上还乱七八糟的摆着许多的杂物,这要是让徐德善看见了多不好,于是急忙加快脚步走向书房,可是,王全早还是晚了一步,等王全早走进书房的时候,
正看见徐德善早就坐在书房等着自己了,王全早哭笑不得,这个徐德善,还真不知道客气。
王全早施礼道:“三公子,今天里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坐坐了,近来一向可好?”
徐德善没好气的道:“不好不好,这几天我可是遇到了一件麻烦事,这不正是要求你帮忙来的。”
王全早心里一沉,心想果然没错,这小子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先问问他什么事情再说,若是简单,就答应了他,若是困难,就想办法推辞了。
想到这里,王全早问道:“三公子,有什么事情请讲当面,若是能够帮上一些,我自然义不容辞。”
徐德善道:“说起来,这件事其实是你的事情而不是我的事情,不过既然我撞上了,就先帮你应对一下。”
王全早皱眉道:“如今春耕已过,境内太平,哪里还有什么麻烦事,三公子说来听听。”
徐德善道:“我富平乡大人可曾去过?”
王全早道:“自然去过。”
徐德善道:“大人以为我乡民风如何?”
王全早想了想道:“高阳县就只有这么大,全县六乡,每乡民风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区别。”
徐德善道:“之前没有区别,可是现在就有区别了,若不是我先察觉,等日后酿成大祸,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王大人啊。”
好吧,王全早承认,现在徐德善已经成功的挑逗起自己的好奇心了,这小子每一回来,都能给自己新的惊喜,或者是惊吓,王全早实在是忍不住,问道:“有什么祸事,三公子快说来听听。”
徐德善道:“不知道王大人对于鬼神之事怎么看待。”
“这个……”王全早不好回答了,偷眼看了一下徐德善,这是在说你自己吗,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宣称自己是玄女娘娘的传人吗,怎么过了这么几天就忘了,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徐德善接着说道:“我这两天发现,在我们乡里,有一个叫许牛的人,他竟然在家里私立佛像,招收信众,你说这可气不可气。”
王全早沉吟了一下说道:“三公子,折页不算什么嘛,在村子里有人拜佛,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随便哪里都有,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徐德善道:“可是……”
本来,徐德善是想说许牛他们的势力强大,手上还有人命,哪里是一般的团伙,若这还不叫严重,那什么才叫严重呢。可是话已经到了嘴边,徐德善突然打了个激灵,想起了另一件事情,硬生生的停住,没有把话说出来。
原来,吓得我担心的,并不是许牛,一个小小的许牛,根本没有放在徐德善眼里,徐德善担心的,是许牛身背后那个庞大无比,势力强大的组织,这组织打着佛教的幌子,招收信徒,现在可能只是骗几个老太太,可是你看他们的金刚竟然敢手拿钢刀,随便杀人,就能看出来他们的企图非同小可,尤其徐德善在检查尸体的时候,看出来一点蛛丝马迹,这样的一个严密组织,岂是骗几个小钱就能满足的了的。现在他们肆无忌惮,行事无忌,正是对付他们的最好时机,若是现在把许牛抓了,虽然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万一惊动了许牛背后的势力,叫他们收敛隐匿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件事,已经不是王全早能够解决的了了,最起码,还要从贾昌朝那里动手才好。
想到这里,徐德善换了口风,说道:“可是他们竟然还骗取钱财,你是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们竟然骗走了我一百两银子啊,一百两,你说可气不可气。”
王全早顿时莞尔,闹了半天,徐德善这是被人骗了钱,到自己这里告状来了,心中轻松了不少,道:“原来是这样,这就好办了,你说那个许牛家住哪里,等会儿我叫马德彪带着人,抄了他们家,把钱还给你便是了。”
徐德善道:“不用不用,我到你这里来,不是为了这件事,你看我徐德善像是一个没有钱的人吗,不过是一百两银子嘛,就当是送给他们了,我来找你,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说。”
王全早的表情这才叫一个精彩,原来刚才徐德善说了这么半天,都是说着玩呢呗,那徐德善说的还这么热闹,说的跟真的一样。王全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徐德善聊天了。
徐德善道:“不知道王大人这里有没有马匹?”
王全早不知道先打这次又要干什么,想了想道:“有倒是有,不过这是寄送公文的马匹,只有发生近期情况才能动用,可不能给你骑着玩。”
徐德善道:“我哪里能骑着玩,我想要去到大名府找贾大人一趟,若是走路乘车实在是太慢了些,不知道能不能借到
一匹快马,做个脚力。”
王全早听了这个汗颜啊,果然人和人之间就是不能比,别看自己如今做了一个县太爷,出门前呼后拥,好不威风,看上去挺好,可是你再看看人家徐德善,年芳五岁,说话之间,就要去大名府找当今的安抚使去,这其中的差距,简直可以气死人啊,王全早急忙调整了一下心态,想了想说道:“三公子既然是去大名府找贾大人,那不知道三公子所为的是公事还是私事,若是公事,这马可以借,若是私事,这马就借不了了,三公子知书达礼,定然能够理解老朽的苦衷。”
徐德善道:“我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跑一千多里出去找个老头玩,我去当然是有公事。”
王全早道:“既然是公事,三公子不妨说与我听听,我好歹也是高阳县的父母官,咱们先不说功劳什么的,若是有了公事被三公子送到了贾大人面前,而我这个本地官员毫不知情,恐怕到时候贾大人会怪罪于我啊。”
徐德善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人家王全早也挺可怜的,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要是什么都不跟王全早说,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人家,可是若说是有佛教作乱,恐怕王全早不信或者走漏消息,那还要自己再编一个其他理由,想一想没有什么比治理黄河更好的理由了。
徐德善道:“王大人,前一次贾大人来,于我谈到了治理黄河一事,只是当时疑问颇多,只能暂时搁置,如今我苦思冥想,有了一些眉目,正要找贾大人商量,若是行得通,春季治河,正好夏季便能够用得上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公事。”
王全早听了,练练点头道:“算,当然算,在河北路,除了边患就是河患,没有什么比治理黄河更是公事了,不知道三公子何时动身下午给三公子准备马匹。”
徐德善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王全早道:“不知道三公子几人随行,需要备几匹快马?”
徐德善道:“叫高莽随我一同前去便好,我如今年幼不能骑马,准备一匹马便可。”
王全早道:“好好好,治河之事刻不容缓,我这就准备,明日里三公子便出发如何?”
徐德善点头道:“好,那明日早间,我与高莽前来取马。”
王全早道:“我再写信一公文,印信一块,三公子拿着,沿途所过州县,不得阻拦,最为方便。”
王全早想的周到, 徐德善点头答应,如此一来,事情便完美解决了,眼看着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转,王全早本以为这样徐德善就要告辞回去了,毕竟虽然有了自己的公文印信,一路方便,可是此去大名府千里之遥,岂是谁走就走的,怎么不要回去收拾收拾,好好休息,明早才能赶路,可是只见徐德善挪挪屁股,似有沉思,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人家徐德善不走,王全早也不能往外赶人家啊,不过两男人就这么干坐着 也不是个办法,王全早转念一想,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徐德善,别的喜好没有,可就是嘴馋,平时来到自己这里,总是换着法的磨蹭到饭点,然后拉着自己去飘香楼公款消费一顿,这一次徐德善赖着不走,恐怕也是想蹭自己一顿饭吧。
王全早向外面看看,咂了咂嘴,这当不当,正不正的,也不是一个饭点啊,不过没办法,谁叫徐德善有些难伺候呢,王全早打起精神问道:“三公子,我听说飘香楼又来了一个新厨子,咱们要不要去尝尝他的手艺?”
徐德善皱皱眉,看了看外面道:“这才几点 ,怎么又要吃饭了,王大人,你要注意你的体重啊,年纪大了不能再吃那么多了,要克制自己的口腹之欲,才是长生之道。”
王全早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喷出来,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吗,如今年纪大了,每日里吃的都是清淡蔬菜,连肉都快戒了,这不是为了你才要去飘香楼的嘛,这小子,不识好人心,还倒打一耙,把自己教训了一顿,真是岂有此理。
王全早端起茶碗,不搭理徐德善了,论起这静坐的功夫,王全早是不怕任何人的,反正现在已经下午,顶多再过两个时辰天就黑了,有本事你徐德善晚上不回家,就在县衙里面过夜。
果然,王全早不说话,徐德善自己就凑上来了,笑着对王全早道:“王大人,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您帮忙。”
王全早道:“还有何事?”
徐德善道:“你看,我明日里就要远去大名府拜见贾大人,这一次出门,哪怕少说,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若是被贾大人抓着去治理黄河,恐怕半年也是够呛,我年纪轻轻,怎么都好,可是我却放心不下我之父母兄弟,这一家中,皆是老幼,又家大业大,若是强盗来袭,怕是不能抵抗,故此我想要训练一队乡勇,守护徐府,不知道大人能否恩准。”
第七十章 我请客,随便点
徐德善今天给王全早带来的惊喜已经很多了,第一个像徐德善说的有人私建佛像,招揽信徒,骗取钱财,只要抓住,就是一个功劳,而第二件徐德善要去大名府协助贾昌朝治理黄河,虽然这里面没有王全早什么事情,可毕竟徐德善是从高阳县走出去的,多少也能给王全早增添一些业绩,最起码考核的时候,升迁半级是十拿九稳的了。 这两件事,叫王全早高兴是高兴了,可是和接下来徐德善所说的这件事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王全早恨不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指着徐德善的鼻子叫道:“什么?你要训练乡勇!”
徐德善道:“目前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这不是前来求教王大人。”
王全早长处一口气道:“还好你来问了问我,你若是擅自行动,训练乡勇,怕不是要犯了杀头的大罪啊。”
徐德善不解道:“这如何是罪?我看我朝条例,有乡兵一属,尤其我河北路,山西陕西路乡兵最多,富平乡虽然不大,可是也有几百人口,训练几十乡兵,平时务农,闲时训练,若有强盗来犯,也能够抵挡一二,如何不好?”
王全早道:“三公子,那条例是条例,可是这条例也是有限制的,我大宋朝以文为尊,以武为禁,咱们这里算是边陲还算好说,你去看看那中原地区,谁家若是敢聚众练兵,被人看见,举报了上去,便是谋反之罪,便是不死,也要扒一层皮,河北路虽然可以组建乡兵,但是我可做不了这个主,你若是想建,最好想知州大人禀报,若是知州大人允许,方才好说,否则私自练兵,酿成大祸,连累了我不说,还丢了你大好的前途啊。”
徐德善这才明白,点头称是。
王全早问道:“三公子,你这好好的,怎么想要训练乡兵了?”
徐德善道:“也没有什么,我这不是将要远行,害怕徐府无人主事,被人欺负嘛,提早做些准备嘛,省的有人看见徐府家大业大,心中起意,图谋不轨。”
王全早笑道:“原来就是这事啊,别说你们老徐家没人敢欺负,就算是敢,也用不着你训练乡兵,我给你出一个主意,定然保你徐家无忧。”
徐德善喜道:“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能派兵保护徐府不成?”
王全早道:“你不就是想要保得徐家平安,不叫别人欺负吗,这个简单,我县衙自然不可派兵,可是其他地方却是有些人马。”
徐德善道:“你说的是谁?”
王全早笑道:“三公子,看来你还是不太清楚你在高阳县的声望地位啊,别的不说,你开办的那个高阳学堂,可是叫城里的大户把你奉为神人,你为何不向他们求得一些人手,一来保护学堂,一来保护徐府。”
徐德善皱眉道:“你是说,咱们县连乡兵都没有,而这些家族大户却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王全早有些尴尬,道:“你也知道,咱们这里是边境地方,天高皇帝远,边患严重,匪盗猖獗,能够在这里扎下跟脚的,暗中没有些武装力量怎么能行。”
徐德善不服气道:“那为什么他们就能练兵,我就要等知州审批。”
王全早道:“这你可怪不到我,人家虽然有些家丁会武术,但是你可不能说人家是武装力量,毕竟人家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爱干嘛干嘛,咱们也管不着,就算是舞刀弄枪,也只是个体行为,而你却是要把人聚集起来,列队训练,这完全就是军队所为嘛,两件事情性质完全不同,我也没有办法啊。”
徐德善虽然很不屑这样的区分,可是徐德善却是能够理解王全早的难处,看看天气已经不早,而自己想要尽快解决许牛背后的教派,明日就要动身出发前去大名府,故此今日里就要把这件事定一下,耽搁不得,于是问道:“既然是要家族出人,我要去找谁才是?”
王全早道:“这个简单,刘猛辰乃是县城第一大户,你去找他,段然没错。”
徐德善问道:“刘猛辰是哪一个?”
王全早道:“飘香楼就是他的买卖,你去那里找他,准能找到。”
徐德善跳下太师椅,拱手道:“马匹之事,还要劳烦王大人,若是没有意外,明日早间,我便前来辞行。”
王全早也起身拱手道:“一定一定,三公子明日再见。”
徐德善再拱手,便出了书房,轻车熟路,在门口叫上高莽,两人直奔飘香楼而去。
飘香楼几乎就挨着县衙建造,为了保持县衙门口肃静,飘香楼的大门没有朝向县衙,而是开在了旁边,拐过一个弯,然后再走几步,徐德善就来到了飘香楼里。
现在的徐德善可是一个大名人,尤其
是徐德善还在飘香楼里留下过那么经典的事迹,整个飘香楼的伙计,没有一个不认识徐德善的,而且徐德善在飘香楼里还尤其的受欢迎,因为这位小爷每一次自己来,虽然点的菜不多,可都是现金付账,从不拖欠,这在一向是打白条年底收账的飘香楼里很是稀少。
这一次徐德善来了,早有伙计迎了上来,打招呼道:“三公子您来了,这回还是您喜欢的那几道菜?”
原来徐德善嘴馋飘香楼的菜,一开始来每一回都点不一样的,后来来的次数多了,便知道了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综合一下自己的钱包和口味,点的菜也就固定了下来,伙计们也就记了下来,故此有这么一问,徐德善站在门口想了想,道:“这回不一样了,你们把你们这里镇店之宝的那几个菜都给我做了,快点做下午还等着一会儿出城呢。”
这下子伙计有些纠结了,那镇店之宝乃是一道五宝汤,其中原料都是山珍海味,可是有些不便宜,平时就算是刘猛辰,也轻易舍不得吃一回,哪怕是徐德善,当时也是借着公款的机会吃了一会,以后就再也没有点过,这要是做一次,可是要花不少钱,伙计问道:“三公子,这菜可不便宜……”
徐德善道:“难道我像是吃饭不给钱的吗,我今天要请一位重要客人吃饭,你快去给我做来就是。”
得,人家徐德善愿意掏钱,还有什么说的,反正以徐德善现在的名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到时候去他们徐府要债就好了。伙计答应一声,叫后面准备,又引着徐德善上了二楼,老位置坐好,摆下干果茶水,一旁伺候。
自己家的老板早就吩咐过,对待徐德善这小子,一定要细致入微,伙计们都牢记于心,这不是徐德善说有客人要来,伙计们便也都记下了,请客嘛,而且看菜单就知道请的是一位重要客人,这么重要的场面,自然是要等客人来了之后再上菜,以示对客人的尊重。于是后厨坐好了菜,伙计就这么等着有人来了再把菜端出来,可是左等没有动静,右等没有动静,别说是人了,这个时间点,连个狗都不往这走。
伙计等的急了,来到徐德善旁边,小心问道:“三公子,咱们的菜好了,您……”
伙计本来想问问客人什么时候来,可是徐德善可能会意错了,所当然道:“菜好了就上吧,还等什么?”
伙计有些犹豫,还想说什么,徐德善道:“你们要是不给上,我可就不吃了。”
伙计这还说什么,人家徐德善都说上菜了,那就给上呗,徐德善都不怕,自己瞎操什么心 ,菜给他上去,哪怕徐德善扔了,也不关自己事,可是要是徐德善这么走了,那一桌子的菜要是算在自己头上,自己一年的工钱也买不起啊。
现在正是飘香楼最闲的时候,伙计们正闲来无事,躲在后面看着徐德善解闷呢,伙计招呼一下,稀里呼噜一下子出来了七八个伙计,一人端着一个菜,一下子把徐德善前面的桌子摆了一个满当。
伙计笑着说道:“三公子,菜齐了,那您慢用,我们先退下,等会儿再伺候您。”
徐德善摆手道:“下去吧。”
伙计答应一声,就要下去,可是这时候徐德善拿起筷子,夹起桌子上的菜吃了一口,然后就把筷子放下了,叫伙计道:“你去把你们主家叫出来。”
伙计一愣,没反应过来,问道:“哪一个主家?”
徐德善道:“就是你们东家,刘猛辰,把他给我叫过来。”
伙计一下子傻在那了,好半天,差点没给徐德善跪下,语无伦次道:“三公子,有话好好说,是我们说话不好,还是饭菜不合您的口味,您和我们说,我们改就是了,我们干什么了您就要找我们东家,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您叫东家来了,我们的饭碗可就没了,您……高抬贵手,饶我这一次吧。”
徐德善道:“我说叫你们东家来,你就去叫,哪里那么多废话。”
伙计向后看看,不知道如何是好,就算真是去找刘猛辰,也轮不到他去找,人家刘猛辰那么大的商人,怎么有时间理会你一个跑堂伙计,这时候早有人跑下楼去把这事告诉了飘香楼掌柜,那掌柜听了,也是大吃一惊,这徐德善现在风头正劲,可是招惹不起,若是叫他挑出毛病来,东家还不一定怎么责罚自己呢。
掌柜急忙回想了一下,自从徐德善进门之后的各种情形,看看自己这里是怎么招惹徐德善了,毕竟知道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嘛,可是掌柜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哪里亏待了徐德善,伙计说徐德善尝了一口菜之后才说要找刘猛辰,难道是菜做的不好吗,那这徐德善的脾气也实在太大了一点,哪里有小孩打架,一言不合就叫家长的,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自己亲自上去看看才知道如
何。
掌柜想着,几步来到了楼上,本来还想问问是不是这饭菜不合胃口,自己回去重做,可是来到了二楼掌柜才知道,自己不用问了,因为这时候徐德善正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吃的正美呢,尤其是最贵,平常徐德善不点的那几盘,几乎就要见了底,看徐德善那架势,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徐德善都能把盘子舔了。
掌柜凑上前去,笑着问道:“三公子,这饭菜还算是可口吗?”
徐德善点头道:“味道不错。”
掌柜道:“我听说你方才要找东家,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徐德善道:“我进门的时候不就说了吗,我要请人吃饭,请的就是你们东家啊,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你看我饭都吃完了,你们还没把人叫来,你看这显得我多不礼貌。”
以掌柜的眼界和心胸,听到徐德善这话,都不仅翻了一个白眼,再想起徐德善进门的时候点菜时候大气的模样,很是怀疑这是不是徐德善发明的新的蹭饭的办法,掌柜试探的问道:“那菜您都吃完了,还要不要叫我们东家来了?”
徐德善道:“当然要叫,我还有事要跟他说呢,再说了,他要是不来……”
后面的一句话徐德善没有说出口,可是掌柜分明听到了后面分明就是“他要不来谁给钱”这样的声音,掌柜心中这个感叹,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自己可不是徐德善的对手,还是把自己东家叫来 ,无论徐德善要如何,最起码不叫徐德善在这里胡闹了最好。
掌柜给徐德善施礼,然后急忙吩咐伙计去刘猛辰家里去请刘猛辰,自己则坐在了徐德善身边,叫伙计又拿来几个凉菜热菜,陪着徐德善吃了起来,那伙计得了吩咐,撒腿如飞直奔刘猛辰的宅院,这刘猛辰别看只是一个商人,可人家却是大商人,这宅院修建的,一点不比县衙差,而其中规矩,更是大的很,你看这伙计跑到门口,向看门的门房说明了来意,门房一级一级的往上通禀,伙计直等的脚都站麻了,才看见刘猛辰从里面出来。
刘猛辰能够成为高阳县的首富,建了飘香楼这样的标志性建筑,活到这个份上,可不只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了,黑白两道,军队部族,每一处都有刘猛辰的关系在,在这个小县城里,说他手眼通天一点也不为过,不客气的说,要是他与知县闹掰了,对着干起来,最后倒下的,都不一定会是刘猛辰,就能够知道刘猛辰的厉害之处。
刘猛辰的生意这么大,在州和大名府都有产业,不过刘猛辰大多数的时候都在高阳居住,除了这是他起家的地方,眷恋故土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小小的高阳县,天高皇帝远,他刘猛辰在这里,就像是个土皇帝一般,平日里除了面对知县可能要客气一些,其他时候只要不是造反谋逆,简直就可以横着走了。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刘猛辰觉得自己过得没有之前那么潇洒如意了,刘猛辰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后来总结了一下,赫然发现,自己过得不如意的原因就是因为县里突然多了徐德善这么一个角色。
之前的时候,刘猛辰总是觉得自己在这小小的高阳县里就算是二号人物了,这还是在自己给了知县的面子上,可是现在呢,人家徐德善突然成了第一,知县成了第二,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第三了吗,诶呀,这样的感觉可不是太好,虽然说自己两人轻易的碰不上面,但是自己住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轻松的感觉嘛,现在这个感觉没了,刘猛辰总觉得自己要搬家了。
刘猛辰正在家郁闷呢,忽然听说徐德善找自己,正在飘香楼等着呢,刘猛辰顿时头大了一圈,说实话,刘猛辰对于徐德善还是很触头的,做生意的人,与官场之中人的眼光又不一样,官场中人看人,看得是人的前途,而商场中人看人,看的是人的手段,而徐德善无论是哪一次出手,所显露的手段都让刘猛辰从心底里感到畏惧。
之前刘猛辰与徐德善没有交集还好说, 现在徐德善找上门来,刘猛辰就有些难办了,有心找个借口说自己不在家,可是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要去会一会这个徐德善,因为只要自己在高阳县一天,徐德善都说自己永远绕不过去的一道坎,既然绕不过去,那么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把把徐德善的脉,对谁都有好处,这点魄力,刘猛辰还是有的。
这么想着,刘猛辰便出来了,看见飘香楼的伙计在这里等着,刘猛辰道:“你不用跟我一起走了,你先回去,叫后厨做一桌酒席,捡着徐德善爱吃的做,等我去了和他边吃边谈。”
刘猛辰说完了,看伙计没有动地方,怒道:“你怎么还不动身。”
伙计尴尬道:“不用我回去,那徐德善早就自己点了一桌子菜吃上了,您要是再慢点,没准他就要翻一席了。”
第七十一章 狐狸尾巴
终于,刘猛辰在自己的飘香楼见到了那个让他忌惮无比的徐德善,不知道是不是徐德善坑了刘猛辰一回的原因,刘猛辰一看就徐德善,就觉得徐德善是来敲诈自己银子来的。
掌柜陪着徐德善吃喝,早就注意着楼梯口的动静,看见刘猛辰来了,都快要激动的哭了,急忙起身施礼,刘猛辰摆摆手,叫掌柜退下,他很能理解掌柜现在的心情,徐德善这个级别的人物,连自己都要怵头,何况他一个掌柜呢。
在刘猛辰心里,自己喝徐德善都说已经有了一定身份地位的人了,就不用像平常人家一样客套了,把掌柜赶走之后,刘猛辰大马金刀,坐在了之前掌柜的位置上,看徐德善有何话说。
这一次徐德善是求人来的,他逗逗那些伙计也就算了,面对刘猛辰,徐德善可不敢得罪,自从刘猛辰出现之后,徐德善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是带着微笑的。
交际就是这样,若是两人横眉冷对,冰冷着脸,盯着对方的毛病不放,恐怕两句话就能打起来,可是若是笑脸相迎,互相恭维,哪怕酒肉的朋友,纸做的友谊呢,总也能够维持一段时间,而在日常生活中,大多时候,人们都是需要这样的友谊来维持交际的,尤其,是在尔虞我诈的官场和商场上。
刘猛辰笑道:“三公子别来无恙。”
徐德善道:“安好安好。”
刘猛辰道:“听闻三公子今日有事找我?”
徐德善道:“正是,我今此次前来,是特意向刘兄道谢的。”
刘猛辰道:“何来谢字?”
徐德善道:“说来有些不好意思,过年的时候,我外出拜年,回来才知道刘兄竟然给我封了五十两银子的压岁钱,这个,咱们两个平辈相交,刘兄还给我钱,实在是有些惭愧,若是有机会,正要还给刘兄的。”
看吧,没说两句话,果然提到了钱上,刘猛辰心中感觉到有些愤怒,这个徐德善,之前我们众人凑了一千两银子,结果白给了你修建了学堂,已经算是便宜你了,后来过年的时候自己还特意组织县城的商人,名为作为长辈给你压岁钱讨个喜头,可实际上不就是给你送钱嘛,一共送了也要有几百两,怎么着,这才几个月的功夫,钱就花完了,做人,总不能这么贪得无厌吧。
刘猛辰虽然心中生气,可刘猛辰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一个成功商人的基本素质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刘猛辰,还不想这么早的得罪徐德善,现在的钱,对于刘猛辰来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若是用些自己最不重要的东西能够换取一时的安稳,对于刘猛辰来说,也是值得的,当然,若是徐德善实在过分,等到刘猛辰准备得当,也必然要发起对徐德善的雷霆一击,势必要徐德善把吃了自己的,都吐出来。
刘猛辰脸色依旧和煦如春风,说道:“这自然不必,三公子才学过人,刘某向来敬仰,早就想拜访,而且三公子开办学堂,招收弟子,教授天书之密,我等心怀敬佩,不说其他,家中犬子在三公子算字科中学习,只两个月的时间,犬子在三公子处学得的算数经商之法,超乎我刘家三代积累,只此一项,不仅叫犬子出类拔萃,计压同龄人,而且每年为我刘家更是能够贡献数千两白银,若是这么说来,还是我刘家亏欠三公子呢,三公子稍等,过后我定然包一份红包送到三公子府上,还望三公子对犬子严加管教。”
刘猛辰说的,这倒不是瞎话,刘猛辰对于徐德善的敬畏,自然不只是因为徐德善与王全早刘贤之间的关系,徐德善本身的能力,才是徐德善能够成为刘猛辰心病最大的原因,一点不夸张的讲,刘猛辰画了一辈子的时间在算账上做文章,而他这一辈子的努力,还不如自己儿子在徐德善处两个月的学习,这样的差距,叫刘猛辰心中感到畏惧,再加上孩子学习到的崭新的经商手段,想一想,若是作为老师的徐德善以后弃文从商,会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怕不是大宋超的商业,都会被徐德善一个人所统治。
有了这样的原因,刘猛辰才更多的愿意与徐德善联合,而不是与徐德善敌对,还没等徐德善开口,刘猛辰就送上了一份大礼,而这份大礼,怎么看也不会少于百两白银。
不过刘猛辰小看徐德善了,徐德善之所以没有经商,便是对金钱没有太大的兴趣,所谓钱嘛,虽然不能少,可够用也就好了,有些事情,是钱买不来的,而这些事情,就是徐德善正在努力的方向。
徐德善笑道:“贵公子原来也在学堂之中学习,那这件事情就好办了,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刘兄可否应允。”
果然,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自古以来就是家长的心头头等大事,听见关系到自己孩子了,刘猛辰急忙道:“现在学堂有条不紊,欣欣向荣,还有
什么事情,难道是缺少资金了吗,这没有关系,只要三公子开口,我刘某人全数补上。”
徐德善道:“当初刘兄资助,建造起学堂,钱还剩下不少,暂时不用,不过还有一件大事,可是比银子重要多了。”
刘猛辰当了一辈子商人,自然不明白这时间上有什么比银子还重要,不解的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徐德善道:“安全,当然是安全,刘兄,你想想,这学堂建在荒郊野外,每日里令郎从县城而来,一路上荒无人烟,那匪盗响马无数,现在他们不动手,若是哪一天埋伏在半路上,突然冲出,将令郎抓走,岂不是万事皆休。”
刘猛辰闻言笑道:“原来是这样,三公子多虑了,我刘某人虽然不能说多么厉害,可是在这高阳地界,以我的面子,没有人会打犬子的主意的。”
徐德善道:“刘兄,此言差矣,不说高阳以外的匪徒如何,就只是高阳境内,眼看着学堂这一块蛋糕越来越多,油水越来越多,那人心都是贪婪的,只要有那么一天有谁觉得抢劫学堂的利益足够大过风险,那么他就会一定会付之行动的。”
没有谁比刘猛辰更能理解利益这两个字的恐怕,刘猛辰一瞬间就想到了些什么,然后一身的冷汗就下来了,徐德善道:“刘兄,当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以刘兄的面子,令郎自然无忧,可是我的学堂,教的乃是全县百姓,不是谁都有刘兄的面子的,令郎一人可能没事,但是偌大的一个学堂,几十名学生,谁知道他们能够都平安无事,一旦一人出事,那么我的这个学堂,恐怕就不能再办下去了。”
这么一听,徐德善说的好有道理,但是刘猛辰那是多精明的心思,马上反应过来,心想原来不是说好了把这学堂建在县城里,还不是你徐德善一再坚持,这才把学堂建在了这里,现在又提起安全的事情来了,这事怪谁,还不是怪你徐德善。
刘猛辰心里这么想,可不敢说出来,问道:“那按照三公子的意思,应该如何才好?”
徐德善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啊,既然令郎在学堂里受益匪浅,那么其他大家族的子弟定然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既然学堂给了大家知识,符合大家的利益,那么不如,大家每家出些家奴护卫,一起来保护学堂安全如何?”
听到这里,刘猛辰这才明白徐德善的意思,可是明白归明白,刘猛辰却皱起眉头来。
在宋朝,这个政治空前清明,法制还算健全的年代,官员的权利被限制了,与之相对的,就是大商人们的权利急剧上升,他们有钱,他们便可以买到一切,甚至可以不把官员放在眼里。
比如说刘猛辰,在高阳这地方自称土皇帝,那么他就要有能够当皇帝的资本,除了黑白两道打好关系,每年大把的银子入账之外,刘猛辰还私自招募了几十名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不管是护卫商队也好,保护老小也罢,有这么一伙武装力量抓在手上,心里又能有无穷的底气。
朝堂禁令,禁令算什么,在这边陲之地,哪怕关起门来习武操练又有什么关系,你看王全早,哪怕早知道这些大士族家里如何,可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人不闹出打乱子,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但是,私下里是私下里,不拿到明面上来的话,怎么都好说,可是如今被徐德善摆到明面上,你叫刘猛辰怎么答应,若是答应了,谁知道私下里会不会官兵四起,将刘猛辰拿下。
徐德善看刘猛辰对自己的话不置可否,又说道:“刘兄,其实这不止是对学堂好,对令郎好,你再多想一步,你说你之所以能够经商成功,赢得富贵,靠的是什么?”
说别的刘猛辰不爱听,可是一旦谈起经商之道,刘猛辰却是愿意与徐德善聊聊,没办法,自己孩子的变化给刘猛辰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若是说孩子阅历尚浅,没有经验,可是会被徐德善忽悠,但是刘猛辰却是已经游离商场几十年,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很想与徐德善交流一番,看看徐德善到底是经商大家,还是只会纸上谈兵。
对于徐德善的这个问题,刘猛辰仔细思索了一下,说道:“所谓经商,无非是要精打细算,四方结交,看准商机,诚信经营。”
刘猛辰总结的这四句话可以说是相当精炼了,徐德善也点了点头道:“刘兄总结的十分到位,可是可能在纯粹的商场上,这十六个字无往不利,但我想说的却是另一方面。”
刘猛辰道:“洗耳恭听。”
徐德善道:“你只知道经商之本,却没有想过,你之所以能够经商赚钱,最根本的,靠的是国家强大,民族兴旺,后方稳固。”
原本刘猛辰以为徐德善会有哪一种高谈阔
论,标新立异,可是徐德善就说了这些大口号,刘猛辰颇有些不以为然了。
徐德善解释道:“刘兄既然身在边境,自然是在边界有些生意。”
刘猛辰对徐德善这句话不置可否,毕竟那些走私甚至违禁的买卖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徐德善不管这个,继续说道:“你把货物运到境外,交换钱财或者物品回来,其中利润,以几倍论,而为什么有这些利润,是因为你在出境的这一路上,承担这无比巨大的风险,风险越大,利润越大,这就是商人利润的根本来源。”
对于徐德善这样的话,刘猛辰却是点点头,表示认同,徐德善继续说道:“但是风险与风险也不一样,有的风险可以接受,而有的风险却不可承受,你现在承担的风险,是货物损坏,沿途强盗,以及钱款周转,这样的风险也算是平常,可以接受,可是你想想,若是你千辛万苦,出了边境,到了辽国,可是人家找来了一伙辽军,不仅把你的东西抢了,还把你的人杀了,你岂不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刘猛辰不屑道:“三公子,你刚才都说了做生意便要诚信为先,若是他们连这些信用都没有,那我也不必要跟他做什么生意,我的客户,都是几十年的关系,这些问题,不必担心。”
徐德善道:“刘兄,你这句话我就不敢苟同了,你是商人,在商言商,商场之中,有什么真正的信义可言吗,现在契丹人之所以和你做生意,是因为我宋朝强大,能与他辽国平起平坐,可是有一天,我宋朝衰弱不堪,他辽国三千铁骑就能把我宋朝击破,到那时候,整个宋朝都是辽国的囊中之物,他契丹人,难道还会看上与你的什么信义吗?”
刘猛辰哑口无言,默默不语,徐德善又说道:“当然,我也知道身为商人,利益为重,国家之事,说起来太过遥远,那么咱们就说些近处的,你经商致富,根基是什么?”
刘猛辰猜测道:“是我祖上积累,我辈勤勉?”
徐德善道:“当然,最初的资本积累是必须的,可是你不要忘了,你的根本不在钱财,而在于高阳县。你想想看,你现在家大业大,大可以去大名府,汴梁城潇洒,可为何还要守着高阳这样一个小地方,因为你知道,你做生意可以赔钱,去别的地方可以失利,这些都无所谓,因为高阳县乃是你的根本,只要留在高阳的根基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猛辰被徐德善训的像个孩子一样,想要反驳一下,可是思索半天,刘猛辰不得不承认,徐德善说的在理,虽然刘猛辰书没有读过几本,字也写不了多少,可是那中华大地流传下来的如家文化却是仍然浸入到了刘猛辰的骨子当中,不用说刘猛辰这么多年以来在高阳县的经营,就只是一句落叶归根,就足矣把刘猛辰拴在高阳县这片土地上。
徐德善说道:“若是平常,倒也罢了,可是如今,在高阳县内却有一丝暗流涌动,一旦爆发,莫说是你刘兄的产业,就算是整个高阳县都要遭殃,你说你,为了你许家,应不应该出些人手,早点应对。”
刘猛辰可不会被徐德善轻易的饶进去,他听出来了徐德善的弦外之音,急忙问道:“三公子是说,如今要有什么不测发生?可是我眼线遍布高阳内外,那些盗匪响马安静如常,怎么一丝风声也没有听到?”
徐德善道:“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情况我也跟你说了,你就说吧,你愿不愿意出人?”
刘猛辰闭眼琢磨了一下,盘算着徐德善说话的可信度,算来算去,怎么算怎么觉得徐德善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在这件事上,无论怎么看,徐德善都不能在其中得到一丝利益,身为商人的刘猛辰,不相信有人在不能得到利益的情况下,还要说假话骗人。
半晌,刘猛辰终于开口道:“三公子需要多少人手?”
徐德善道:“不多四五十人足矣。”
刘猛辰皱眉道:“这些人也太多了些。”
徐德善道:“自然不是要刘兄一人出,高阳县的这些家族,只要有弟子在学堂读书,那么皆都有份,其中关节,还要刘兄前去主持。”
刘猛辰点点头道:“城中士族,几乎每一家的子弟都在你的学堂,这样算来,人数倒是也不算太多。”
徐德善道:“当然,学堂是我徐德善主办,保护学生安危,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只是我实在人小力微,这才找到了刘兄身上,刘兄既然答应,那我也自然应该出上一份力气,那就这样,凡是参与了护卫学堂的好汉,都可以在我徐府白吃白住,月末再拿一份工钱,虽然不多,也聊胜于无嘛。”
听到这里,刘猛辰的嘴角扬了起来,我说徐德善今天怎么这么善良,这个小狐狸,最后终于还是露出尾巴了。
第七十二章 失踪的许牛
最后,刘猛辰还是答应了徐德善的条件,这倒不是因为刘猛辰怕了徐德善,主要是最后刘猛辰权衡之下,还是觉得徐德善的主意还算合算而已。
按照徐德善的说法,刘猛辰可以得到两点好处,第一,就是能够保护自己儿子的安全,能够叫他继续在学堂学习,而第二点,却是徐德善没有想到,刘猛辰却看到的,那就是这件事如果徐德善不管,那么一切事情便都是由刘猛辰主持,之前刘猛辰已经稳坐高阳县第一的宝座,现在这一次若是借着这个机会再把各家族的武装力量掌握在手里,那么在高阳县里,刘猛辰就真的能够一手遮天了。
刘猛辰并不是那种贪恋权利的人,但是这种能名正言顺能够增强自己实力的机会,是谁也不会放过的,刘猛辰答应了下来,还与徐德善商讨了一下其中的细节。
要说这有见识的人就是不一样,你看哪怕徐才正与徐德善说话,也只是觉得徐德善天资聪颖,出类拔萃,可是刘猛辰与徐德善聊天,却能够一下感受到徐德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不一样,这就是经商人与读书人的不同了,读书人注重的是精神追求,道德理想,而商人则实际多了,什么东西有用,什么东西能够转变为金钱,什么东西能够为自己所用,什么东西就是好的,而徐德善的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东西。
两人在这里谈天说地,从点滴之中互相借鉴,互相学习,不知不觉,竟然把对方真当成了挚友一般,眼看太阳西落,徐德善就要离去,刘猛辰依依不舍,而徐德善对刘猛辰也相当的客气,道:“刘兄,你看咱们两个如此投缘,小弟我先走一步,这酒席的钱,你就先帮我垫上好了。”
“……”
徐德善回家了,刚刚卡在关城门的时候出了城,一路无话,回到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徐德善这一路上可是累的不行,本想找徐才正说明一下情况,然后便睡觉休息,明天还要起早赶奔县城,可是徐德善刚到徐府的大门口,就看见老太太正站在门口处,看见徐德善回来,急忙招呼道:“德善,你可是回来了,你快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听到这话,顿时,徐德善的脑袋就又大了半圈,不为别的,就因为这老太太年纪大了,说话实在是有些多,平常时候功夫多,听也就听了,可是现在徐德善实在是有些时间不够用的感觉,眼看这么多事情需要安排,要是再听老太太唠叨一番,恐怕自己今天就别想睡觉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徐德善还是走向了老太太,问道:“奶奶,你怎么在这里,吃过饭了吗,现在天气还有些凉呢,您早些回房休息去吧。”
老太太道:“你这小子,又嫌我烦了是不是,真是没良心,亏我还等你到现在,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啊。”
徐德善有些羞愧了,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己这个当孙子的,却不知道老太太时刻在担心着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对,不过徐德善也有些奇怪,问道:“奶奶,我平常出去的时候多了,你怎么别的时候不等我,偏偏今天在等我了?”
老太太道:“咱们这里出事了,你还不知道?”
徐德善心中突然一紧,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老太太道:“我今天去护法家,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护法还说到咱们家来找你,他回去的时候还兴高采烈,把可是等晚上散会的时候,却不见护法出来,连他媳妇也不见了踪影,眼看着天黑了,我们众人找了找,哪里也没有找到,最后连张大茂都惊动了,全乡里找,也找不到他们二人的踪影,我回家之后听说你也还没有回来,这才担心你,若是你再晚回来一会儿,就要派人出去找你了。”
徐德善听了,脑袋嗡的一声响了起来,他越怕什么,什么来的就越快,自从今天许牛找了他之后,徐德善就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这才匆忙之间赶去县城,安排这些事情,原本以为许牛拿了一百两银子,这件事怎么也能够缓上两天,没想到在今天下午事情就出现了变故。
徐德善急忙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捋顺了一遍,现在可能发生的,会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许牛说破了弥勒佛教的内幕,畏惧那金刚找他算账,于是与媳妇一起,拿了钱趁着麻烦还没有到头,提早跑路了。这种情况还好一点,许牛现在跑了,那背后的金刚可能一时间还不能察觉,等到他们发现,许牛也早已经跑的没有了踪迹,就是抓,也要抓上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徐德善去到大名府,找到贾昌朝对方他们了。
而另一种情况,就要糟糕的多了,那就是许牛倒霉,赶上今天正好有佛教金刚到他这里巡查,许牛身上装着沉甸甸的一百两银子,结果正让金刚看见,任谁是这个金刚
,都会心存疑虑,对许牛盘问,而以许牛的脾气,恐怕没有两句话就要被金刚把话问出来。若是这样,徐德善感觉到身背后一阵阵的发凉,那么不仅是许牛活着的希望渺茫,就算是自己,徐府,也处在了极度的危险之中。
徐德善正在想着,老太太看徐德善脸色不对,问道:“德善,你怎么了,你知道护法去哪里了吗?”
徐德善可不能叫老太太知道这些事情,急忙道:“奶奶,你是不知道,那个许牛就是个骗子,他下午的时候来咱们这里骗走了一百两银子,估计是他看着一百两银子眼红,潜逃去了吧。”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也能分清一个鸡蛋与一百两银子的差别,听了徐德善这话,一时激动,差点没有晕倒过去,顿时骂道:“这个许牛,挨千刀的,我早就看出来他不是好人,怎么能骗了我家钱就跑呢,不行,不能叫他这么跑了,一定要把他找到,把咱们银子追回来。”
徐德善现在已经没空管老太太说什么了,叫丫鬟把老太太搀扶进了大门,扶到老太太屋里去,自己下意识的看了看大门外黑洞洞的左右,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急忙把大门关上了,又上好了门栓,这才踏实一些,叫高莽好生守护大门,然后自己急忙跑向去找徐才正,要把今天的事情跟徐才正好好说说。
高莽不知道徐德善心中所想,自然也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之处,见徐德善害怕,心中好笑,懒散的拽过一把板凳,坐在了门房处,沏上一壶茶水,悠哉悠哉, 喝了起来。
高莽这般悠闲,可是高莽却不知道,此时在那徐府之外,黑暗之中,却是隐藏着两名大汉,早就盯着徐府的动静,把徐德善从回来到关门的所有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这二人,穿的都是黑色紧身衣,手脚利索,死死的盯着徐德善,为首的一人低声道:“许牛说的那个徐德善,就是那个小孩吧。”
旁边人道:“看那模样,定然不会出错。”
为首人道:“没想到这个徐德善竟然就是一个小孩,许牛真是个废物,连个孩子都对付不了。”
旁边人道:“那许牛油嘴滑舌,什么真的假的,多半是瞎编的居多。”
为首人道:“不管怎么编,这个徐德善一定是知道了我教之密,一定要想办法除掉。”
旁边人道:“这徐德善看起来颇有些家里,你看那个大汉,也像是行伍中人,若是杀了他们简单,可要想不惊动他人,却是有些不易。”
为首人道:“也不知道这个徐德善这么晚才回来,去到了哪里,有没有将这事说与别人知道。”
旁边人道:“是不是许牛又骗了我等,故意没有说出徐德善的下落。”
为首人道:“这倒没有可能,就你那些手段,莫说用在许牛身上,就算是在两军阵前的勇士,也禁受不住,他许牛何苦用命袒护这个徐德善。”
旁边人道:“若是这徐德善出去玩了,倒还好说,可若是他把这些机密告诉了别人,只怕耽误了我教的大事啊。”
为首人道:“不管怎么样,这个徐德善一定是不能再留着了,把他抓到手,到时候一问,不就知道了。”
旁边人道:“那咱们晚上动手?”
为首人道:“不可,不可惊动了其他人,咱们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守在门口,看徐德善出来走到僻静地方,咱们再动手拿他,多少他不出来,咱们再做打算。”
旁边人点头答应,两人在围着徐府转了一圈,隐入黑暗之中,如同结网的蜘蛛一般,注视着徐府这个庞大的怪物。
如此危机,徐德善是不知道的,他关了大门,就把徐才正从屋里拽进了书房,叫徐才正坐在了他最熟悉的座位上,然后在徐才正前面背着手转了两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如何开口。
徐德善的这个行为,就叫徐才正有点生气了,虽然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书房坐过,书房差不多已经送给徐德善了,可是徐德善也不能把自己摁这里,当成他儿子训啊,家里还有没有大小了。
这也不能怪徐德善拿捏徐才正,实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重要,徐德善不知道应该先说哪一件,才能不吓到徐才正。
徐德善斟酌半天,决定先说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一件,他小心的说道:“父亲,我明天要去大名府了。”
想徐才正那也是少年离家老大回的角色,十几岁离家,一生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没经历过,可是即便如此,突然之间,听到自己五岁的孩子,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一下,就要远去千里之外的大名府,也被震惊的目瞪口呆,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徐才正才反应过来,有些结巴的问道:“你去大名府做什么?”
徐德善道:“我去找贾昌朝啊,有些事情要跟他说。”
一瞬间,徐才正就感觉到自己真的是老了,千里之外的大名府,河北路安抚使,三品大员贾昌朝,这两个名字无论哪一个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在徐德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出门拐弯就到的邻居家找随便哪个老头聊天一样,是时代变化的太快,还是徐德善实在是太与众不同。
徐才正还是很开明的,自从认识到了徐德善非同常人之后,徐才正就不怎么再插手徐德善的事了,而在修建了学堂之后,徐才正甚至有把徐家大权交给徐德善的意思,如今徐德善突然提出去大名府,徐才正在渡过了最开始的阶段之后,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徐德善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徐才正心中颇有些为之自豪。
徐才正缓了缓心情,拍着徐德善的肩膀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你要怎么去,带谁去,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啊。”
徐德善道:“那倒是不用。”
徐才正开玩笑道:“怎么,觉得自己张了一岁,不再是三四岁的小屁孩了,就看不上我这个老子了?我告诉你,我还没有那么老呢。”
徐德善苦笑道:“我自然是知道您没老,这不是,我走了之后,家里还给您留下了一件麻烦事呢。”
徐才正的心情啊,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的,刚刚被徐德善激起了些壮志豪情,一下子又被打到了谷底,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又惹了什么事情,自己跑去大名府玩,把麻烦一股脑的都扔给自己了吧。
看到徐才正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徐德善急忙解释道:“父亲,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可听说了下午时候,村头的许牛失踪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徐才正差点没蹦起来抽徐德善,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下午竟然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了许牛,以许牛的脾气,自然是跑了,这还用问,他没事,倒是把你母亲气的够呛。”
徐德善摸摸鼻子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咱们先说许牛之事,许牛失踪,可没有那么简单,你可知道我为何拿钱给他?”
徐才正道:“为何?”
徐德善道:“之前我看他私立佛教,还骗我奶奶去他那里拜佛,故此前去查看,结果一看不要紧,却发现许牛突然之间成了什么护法,可不是许牛招神仙待见,而是许牛身背后,有一个严密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了不得,我这一次去大名府,正是要请贾大人出手,将他一举扫灭,至于家里,许牛突然失踪,怕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我下午的时候去到了县城,叫刘猛辰等人出了些护卫,一来守护学堂,二来守护我府,只是父亲还要坐镇家中,稳定大局。”
徐才正是个聪明人,他一下子就知道了徐德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一想一个只有去请河北路最高官员亲自出手,方才能解决的组织,该是有多么的庞大与可怕,而徐德善偏偏就招惹上了他们。徐才正很后悔,十分后悔,暗自埋怨自己怎么这么大意,自己明知道徐德善不是一个老实的主,经常的就要给自己惹是生非,可是怎么还是对徐德善不管不顾,任由徐德善在外面惹是生非,自己竟然还感到沾沾自喜呢,早知道这样,自己就应该把徐德善捆在屋子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徐才正把桌子上许久没有碰过的烟袋拿了起来,有些生疏的倒上一锅的烟丝,用火折子点燃,使劲的嘬了两口,看着烟丝忽明忽暗,从嘴里吐出来一口白烟,而后往后一躺,靠在了太师椅上,沉默无语。
半晌,徐才正睁开了眼睛,看着徐德善说道:“德善,你知道你为何没有生母吗?”
徐德善一愣,犹豫的摇了摇头,徐才正接着说道:“我对外说你是我与歌妓私生之子,其实不然,当年我罢官回家,在半路上看见了你被扔在了半路之上,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家孩子,但是我看见你时,有雌鹿哺乳,虎狼守护,才乃是天星下凡才有的异象,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非常人,哪怕我把你抱养回家,以后这小小的河北也定然困不住你,所以我对于你,从来没有像峥儿静儿那样的苛刻,更多的,我把扶养你,当成了我的一种责任,为的就是能够把你扶养成人,助我大宋富强繁华。”
徐才正顿了一顿,又抽了口烟,眼中有了些精神道:“我知道早晚会有一天,你终究会龙腾四海,虎啸苍林,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放心吧德善,你放手去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只要记住,徐家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
第七十三章 命悬一线
任何人的孩子都会长大,若是女孩,就希望她美丽漂亮,体贴动人,找一个好的婆家,若是男孩,就希望他学识渊博,事业有成,财源广进,官运亨通,而徐德善,完美的符合了这些条件,唯一遗憾的就是,徐德善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些。
当年在县衙舌战群儒的时候,徐才正以为这就是徐德善一生之中的高光时刻了,可是紧接着,徐德善又修建了自己的学堂,接下来,徐德善还能够与知州称兄论弟,和贾昌朝平起平坐,徐德善没过一段时间,都能够给徐才正带来一些惊喜,徐才正实在是不知道徐德善的极限在哪里。
徐德善与徐才正在书房里坐到了半夜,徐德善很是叮嘱了徐才正些应该注意的地方,而徐才正,则大多数的时候都在抽烟,时不时的答应两声,也不知道徐德善说的听进去了没有,等到了两更时分,徐德善实在是坚持不住,又困又累,与徐才正道别一声,便转身出来,要回自己屋子睡觉,留到拐弯的地方回头眺望,却看见那书房的灯还那么点着,徐才正仍旧是坐在了椅子上没有动弹,影子映在窗户上,显得是那么的高大。
有那么一刻,徐德善真是就想这么算了,什么许牛什么佛教什么宋朝,全都是狗屁,找一个世外桃源,自己这一家人好好的过上一辈子是多好的事情,可是随即,徐德善便告诉了自己,现实永远没有梦想中的那么美好,自己可以躲得了一时,又怎么能躲得了一世,就算这一次弥勒佛教之劫自己躲了,可是日后北方铁骑滚滚南下,自己又能够躲到哪里呢,没有国,哪有家,徐德善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扭转回来,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嘱咐高莽明日早些时候叫醒自己出发,然后便关门睡觉了。
徐德善这一天可真的是累的不行了,管你什么危险情仇,脑袋只一粘住枕头,睡意便突袭而来,挡也挡不住,没一会儿的功夫,徐德善便睡了一个踏实,等徐德善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时分,这是徐德善每日晨跑的时间,坚持了这半年的时间之后,早已经成为了习惯,从床上坐起来,伸一个懒腰,立刻穿衣洗漱,开门叫起高莽,准备出发。
徐德善出门,从来都是只带钱就行了,徐德善准备了十几两银子,已经足够路上的花费了,可是走到门房处,却看见了门房桌子上,摆放着早点还有一个包袱,早点热气腾腾,一看就是早晨起来现做的,小米粥煮鸡蛋再配上一点咸菜丝,正是徐德善最喜欢吃的,再打开包袱,里面装的是徐德善平常换洗的几件衣服,一双布鞋,还有些路上吃的干粮。
不用问,看这早点的做法,这衣服的款式,定然是张氏王氏二人听说徐德善远行,早起做的,左右看看,却是不见有谁在这周围,徐德善长出一口气,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不落下来,默默的坐下,吃完了早饭,反身跪下,对着徐家正堂,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转身背上了包袱,与高莽出了大门。
这一次出门,反手将大门关上之后,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沉重,好像从此之后,就再也回不到这个地方一样,脚步在往前走,却忍不住的总是向后观看,结果走了半天,也没有走出去多远,高莽看见,忍不住逗徐德善道:“小公子,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如今只不过是去一趟大名府,顶多也就是个把月的时间就回来了,如此惺惺作态,实在不是大男子所为啊。”
徐德善犹疑的看了看高莽道:“高壮士这么有经验,这么说呢去过很多地方了,”
高莽尴尬道:“没有。”
徐德善道:“那你还说的跟真的一样。”
高莽道:“这不还是小公子教的好,小公子,咱们快些走吧,及早去到县城,也能及早骑马出发。”
徐德善被高莽这么一打岔,心情也好了许多,正好迎着东方的一抹白光,脚下发力,在乡间奔跑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眨眼间便出了村子,上了大路,直奔县城而去。
现在还是春天,天色明的还有些晚,两人跑出了些路程,直跑的出了一身透汉,这才停了下来,缓步前行,徐德善本来心情有些烦闷,现在发泄了一些,感觉好得多了。
春天的早晨,好像来的比平常更晚一些,两人走到了埋藏尸体的那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不知道怎么的,这一次一看就那片树林,徐德善突然就想起来了埋在那里的那个尸体,而下一个念头,则是昨天消失了的许牛,现在不会也被那些人杀了,然后埋在这里了吧。
想到这里,徐德善心中莫名的生出来一股的寒意,脚步不由得就慢了下来,高莽感觉到了,问道:“小公子,难道你又想家了不成?”
徐德善说道:“我既然出来,便不再想回去,只不过现在看见了这片树林,心中有些不舒服。”
高莽笑道:“小公子,你那天
拿着筷子夹肉块的时候,可没有这个感觉,当时都不怕,怎么现在怕了起来。”
徐德善道:“我只是刚才心中不太舒服,现在好了,快些走吧。”
高莽答应一声,二人继续向前 ,距离那树林越来越近,徐德善的心中越来越觉得不安,最后右眼皮都一下下的跳了起来,徐德善看着那黑洞洞的树林里面,仿佛隐藏着一个魔鬼,随时都要冲出来把自己两人吃掉。
徐德善不由得小跑了起来,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可就在这个时候,那树林的黑暗之中,迸发出来了一点寒光,带着尖锐的风声,直奔高莽而去,高莽是行伍出身,这几年虽然懈怠了些,可是伸手并没有放下,前一刻还在和徐德善说笑,下一刻就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条件反射一样硬生生的把身体停住,向下倒去,险之又险的躲过了暗处射来的这一弩箭。
高莽没有时间为自己的伸手喝彩,随着这弩箭射出,那树林里一下子窜出来了两个大汉,这二人仍旧穿着黑色衣服,手拿钢刀,跃步上前,一人扑向已经摔倒在地的高莽,另一个则直奔徐德善而去。
宋朝禁武,哪里能够叫平常人家私藏兵器,徐家也不例外,故此高莽这时候手无寸铁,眼看着黑衣人扑来,急忙从地上爬起,捡起路边一截枯树干迎敌,黑衣人哑然一笑,欺身上前,乱刀砍下,步步紧逼,高莽本来就失了先机,更没有趁手的兵器,躲闪了三四招之后,便被黑衣人一刀砍在了手臂上,剧痛之下高莽扔了树干,被黑衣人踹倒在地,把刀架在了高莽的脖子上。
高莽都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就更不要说方才五岁的徐德善,徐德善哪怕踮着脚尖,也就只有黑衣人胸口高,刚要转身逃跑,被黑衣人两步追上,拦腰抱了起来,夹在了肋下,那黑衣人的胳膊,如金箍一般,稍微一用力,便把徐德善夹的头晕眼花,气都喘不上来,更不用说挣扎,老老实实,被黑衣人带到了树林深处,扔到了地上。
这时候那另外一个黑衣人也用刀把高莽逼进了树林,照着后脑来了一下,直接把高莽打晕,任凭高莽倒在了地上。
抓徐德善的那黑衣人问道:“这个小孩怎么处置,杀了还是留着?”
另一个黑衣人道:“先别杀,你来把这人捆了,我先问他几句话。”
黑衣人答应一声,怀里掏出来一截牛筋,把高莽踢翻个个,而后把手脚牢牢的绑了起来,另一人则走向了徐德善,一边走,手中还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
这时候的徐德善,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心中害怕,不自觉的后退,直退到了一棵大树上,退无可退,这才停了下来,背靠大树,注视着这两个来着不善的黑衣人。
这两个黑衣人并没有蒙面,所以能够看到他二人的面貌,那个捆高莽道黑衣人看起来年轻一点,眼神阴狠,这个向自己走来的黑衣人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凶恶无比。这两人长相不同,可是却有一点相同,那就是身体强壮,看起来强悍无比,徐德善一下子就想到了许牛所说的那些金刚,而这些人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那么许牛,估计早已经凶多吉少了。
眼看着黑衣人就要走到徐德善的近前,徐德善下意识的还想要跑,黑衣人一把抓住徐德善的衣服,一只手把徐德善举了起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直摔的徐德善七荤八素,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再也动弹不了。
黑衣人这才满意,走上前,一脚踩在了徐德善的胸口之上,用了些力气,踩的徐德善呲牙咧嘴,仿佛案板上的鱼一样拼命挣扎起来。
显然 黑衣人很喜欢这种主宰别人命运,看别人在自己脚底下挣扎的感觉,哪怕徐德善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黑衣看够了,笑笑,脚下收了些力气,叫徐德善轻松了些,然后问道:“你可知道许牛吗?”
徐德善的大脑在飞快的旋转,思索着眼前这两个黑衣人的用意,嘴中答道:“知道。”
黑衣人道:“那你一定知道我们的来历了?”
徐德善道:“我知道,许牛曾经和我说过弥勒佛教有四位金刚,相必你们就是其中两人吧。”
黑衣人看了看另外一个人,笑道:“你这个孩子倒是真的不太一样,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也不怕你说完我就把你杀了。”
徐德善道:“刀在你手里拿着,我也被你踩在脚下,我哪里能够不说。”
黑衣人道:“好,那你倒是说是,你们两个起这么早,是要到哪里去?”
徐德善道:“我是要去县城。”
黑衣人道:“去县城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把许牛之事,告诉官府不成?”
黑衣人说着,脚下又踩重了一分,徐德善好像在胸口压了一座大山
一般,呼吸不得,这一次,黑衣人并没有很快的松开,任由徐德善在地上无助的拍打,挣扎,也无动于衷,徐德善一开始是感觉到胸口疼痛,可是几十秒之后,便开始感觉到大脑好像空了一般,身体慢慢的没有了力气,不听使唤,意识也要离自己远去。
好在黑衣人很想知道徐德善的答案,眼看着就饿徐德善就要死了,便抬起来脚,把呼吸的权利还给了徐德善,玩味的看着徐德善毫无意识的大口的呼吸着,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徐德善挣扎了一阵,躺在地上不动了,黑衣人毫不客气照着徐德善的肋下踢了一脚,徐德善的小身躯几乎要被黑衣人踢飞,滚了几圈之后才停了下来,捂着自己被踢的地方,不住的哼哼。
黑衣人道:“少给我装死,我问你,你可是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官服!”
徐德善还是不搭理黑衣人,黑衣人不气反笑道:“你这小子,你当不说话,我就奈何你不得了不成?”
徐德善道:“你既然有话想要问我,你能把我如何?”
黑衣人大笑道:“我能把你怎么样?小子,你现在在我手里,识相的老实听话,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准还能给你一个痛快,可若是你想要耍滑头,哼哼,你可知道许牛是怎么死的吗,我把他一身的人皮拔了下来,再把盐撒在他的身上,啧啧,你这么小的年纪,可能还想象不到那样的画面,只是可惜了他的女人了,只是看着就吓死了,叫我少了好些乐趣。”
黑衣人说着,那眼神得意起来,而徐德善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是妥协了,说道:“我去县城,是为了逃跑的。”
黑衣人道:“你跑什么?”
徐德善道:“我本来是想要去许牛那里要点钱话,谁知道他把你们的事情告诉了我,我本来以为是他编的,可是昨天他就失踪了,我知道不好,就怕你们找到我的头上,故此这才想要出去呆一段时间,过了风头再回来。”
黑衣人笑道:“你这小子倒是警觉,我且问你,你有没有把我等之事告诉其他人?”
徐德善老实道:“我哪里敢,这等荒唐之事,我哪里敢说,便是说了,恐怕也没有人信。”
黑衣人道:“我看你昨夜晚间回来的颇晚,你去干什么了?”
徐德善哭道:“我本来昨天就要出去,结果昨天太晚,我来到县城之时城门早已经关闭,我没有奈何,只能回去,本打算今天早些出发,没想到正落在了你们的手里。”
黑衣人听了,笑道:“娃娃,我二人专门在这里等你,你岂能躲得过,也罢,看你这小子也还算是老实,大爷我开恩,就给你一个痛快的好了,这样,你闭上眼睛,我一刀下去,包你不疼不痒,也就死了。”
黑衣人说完,哪里管徐德善答应不答应,提刀就走向徐德善,第一次,徐德善真正感到了死亡的威胁,黑衣人每靠近自己一步,徐德善便感觉到自己距离这个世界远了一步,而另一边那个年轻的黑衣人,看见这边开始动手,也拿起了自己的钢刀,瞄了瞄倒在地上高莽道脖子,举起钢刀,就要砍下。
若是黑衣人的这一刀砍下,那么万事皆休,可也许是徐德善命不该绝,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忽然在树林外面,传来了一声呼喊。
这两个黑衣人,无论多么的强悍凶猛,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是永远也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哪怕只是这一声呼喊,也叫两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停了下来,扭头想外面看时,这才发现,经过了这一番折腾,不知不觉之间,已然是天光大亮,而树林外面就是耕田,这时候已经有农户出来耕种了。
黑衣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年轻些的问道:“这两人怎么办,还杀是不杀?”
有刀疤的这人想了想道:“先不要动手,大事要紧,莫要惊动旁人,露出了痕迹。”
年轻的黑衣人听了,怕高莽醒来吵闹,把高莽的嘴堵了,刀疤脸看向徐德善,徐德善急忙笑道:“我就不用了,我听话,一定不会喊叫,我就等着你一刀砍死我,给我一个痛快呢。”
刀疤脸眯着眼睛道:“油嘴滑舌,怕是你心中早有了主意了吧。”
徐德善道:“我就在你的跟前,我若是喊叫,你一刀就能杀了我,我还何苦要喊,不如这样吧,咱们就坐在这里,等到天黑,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再杀我如何?”
刀疤脸道:“休想要糊弄我,你是想要等着这一天里有人经过,把你们救出去吧。”
徐德善道:“你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你现在杀我,就会有人听见,我死了,你也麻烦,你要么等天黑再杀我,要么,大家就坐下来,没准能有一个不死人还能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呢。”
第七十四章 亡灵
黑衣人看了看,突然发现,徐德善说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现在的这个局面,若是自己非要杀徐德善,那么徐德善鱼死网破,尖叫一声,没准就会被外面的人听见,虽然自己二人武艺高强,哪怕高阳县的衙役全部出动,也不抓住自己,可这件事情若是闹得大了,恐怕会耽误大事,自己二人回去也无法交差。
有了这个前提,黑衣人就不得不开始考虑徐德善的建议了,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高莽,又看了看已经坐了下来的徐德善,思索一阵,开口说道:“那好,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好的主意,能叫你不死。”
徐德善道:“当然有,你看如今许牛死了,你们这这里也少一个头领,正好我又知道些内情,也有些装神弄鬼的手段,那么就让我当你们在这里的护法怎么样。”
黑衣人有些意外的看了徐德善一眼,认真的思索起徐德善的建议来,那一旁的年轻黑衣人忍不住提醒道:“大哥,这个娃娃油嘴滑舌,颇有心计,狡猾的很,可不能被他骗了。”
徐德善道:“你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可能比我更了解,这人呢,都是自私自利的,看到什么东西对自己有好处,就要往哪一个方向发展,说实话,我在听到许牛说起你们的时候,就想要加入你们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可是就凭着你们这么威风,若是能够叫你们给我撑腰,那我徐德善以后岂不是就能过横着走了,许牛的那些手段太不新鲜,若是我当了护法,别说几十个村民,就算是那知县,我也能把他忽悠到弥勒佛教来。”
徐德善说的信誓旦旦,黑衣人则拿着钢刀,围着徐德善转圈,徐德善强忍着自己的脑袋不随着黑衣人来回转动,生怕自己的一个动作,激起黑衣人的杀心。
那黑衣人走了两圈,停了下来,仔细思索徐德善说的话,又扭头看了看那年轻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年轻人看着狂躁,可是毕竟阅历不如刀疤脸,道:“我听你的。”
那刀疤脸又想了想,对徐德善说道:“你这娃娃虽然年幼,却是聪明的很,当为我教所用,你若是真心实意想要加入我教,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若想要加入我教,却没有那么容易的,这好比那落草为寇,上山之前都要纳一个投名状一样,你也要手上沾些人命,方才能叫我们放心,你可知道许牛加入我教之前,做了什么事情吗?”
徐德善摇头道:“不知。”
刀疤脸道:“你不知道,我便告诉你,许牛为了加入我教,亲手砍下了上一任护法的四肢,一颗头颅,更在后背纹上了我教纹章,这才入教,你若是真想入教,也要如此照办。”
徐德善心中一紧,道:“我要如何?”
刀疤脸道:“你看,那是你的护卫,如今也不要你砍下他的四肢,只要你一刀杀了他,再纹上我教纹章,便算你入教了。”
徐德善摇头道:“若是说纹章我没有意见,可是叫我杀他,却是绝不可能。”
刀疤脸目光一寒,冷生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杀人,是想要稳住我们,演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找机会再把我们一起除掉吗?”
“这位大哥,你莫要着急,我不杀他,自然有我的道理。”徐德善开始不留痕迹的套近乎。
刀疤脸道:“好,那你倒说说你的理由看!”
徐德善道:“我的理由有三,第一,我今年方才五岁,个头低矮,气力尚小,你叫我拿刀杀他,且不说我刀都拿不起来,就算我能够拿起刀,也不能一刀把他杀了,到时候一刀把他砍醒,挣扎起来,岂不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刀疤脸扫了一眼徐德善的身体,没说话,默认了徐德善的第一个理由。
徐德善继续说道:“第二,这人乃是我的家奴,从我两岁的时候就在我身边,虽然没有血液亲情,可是却有主仆之义,守护之恩,我若是杀他,岂不是成了冷血之人,不忠不义,毫无人性。”
刀疤脸笑道:“你既然背弃大道,入了我教,还谈什么忠义。”
徐德善看了看刀疤脸,摇头道:“此言差矣,所谓忠义,乃是天地间大道,无论哪一门派,什么教义,如何手段,可是最终都离不开忠义两字,以你二人为例,你二人武功高强,本可以称霸一方,金钱美女,取之不尽,可是二位却放弃了这些,外出四方,不辞劳苦,别管做了些什么事情,可最后不还是为了弥勒佛教,想二位所为,也不过忠义二字而已,我徐德善也是一样,我若是不忠不义,难道你们就放心把我收入教中,我今日连老仆都能杀,你们怎么知道我日后不会把你们杀了。再者说,若是能弥勒佛教招收的都是那些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那你还是把我杀
了吧,这样的教派,就算我现在委曲求全,入教求生,以后必然也免不了被官兵剿灭,还平白落了一个不好的名声。”
徐德善说的,激昂慷慨,义愤填膺,说的两个黑衣人都是一愣,然后不由得暗自思索起来,这两人也是奇怪,之前自己抓人,那人要不就是宁死不屈,要不就是成了软骨头,这两种人都有对付他们的办法,可是今天抓了这个小孩子,他倒好,说了两句话,怎么给自己两人上起课来了,这大道理讲的,叫人心服口服,没有反驳的理由啊。
刀疤脸想了想,对徐德善道:“就算你说的对了,可是你说你还有一个理由,那是什么?”
徐德善说道这里,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对那一丝小傲娇,说道:“还有第三点就是,谁说我加入你们弥勒佛教就一定要打打杀杀,当一个什么护法,跟你们一样冲锋陷阵,就凭我跟贾昌朝的关系,入了你们弥勒佛教,怎么不要给我一个副教主当当。”
“……”
对于徐德善这样的话,两个黑衣人只当是听也就好了,两个人凑到一起,互相耳语几句,年轻些的黑衣人摇了摇头,刀疤脸却是点了点头,徐德善在远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眼睛却是眯着观察着两人的反应,看到两人出现了分歧,也在徐德善的意料之中。
其实徐德善的计策很简单,说了这么半天,徐德善的重点全部在于最后一句话,或者说是一个人名,那就是贾昌朝。
别看徐德善说的那么热闹,可是在黑衣人看来,除了挨了一顿批评教育,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你徐德善再聪明,再机智,再忠义又能怎么样,黑衣人看他不顺眼,照样一刀下去就把他杀了,什么都不能留下。
可是当徐德善提起贾昌朝,事情就不一样了,弥勒佛教之心,自然不只是散布在乡村之间,骗几个老头老太太了事,他们创办了这么一个大教,不管当初创立它时候的初心如何,随着弥勒佛教发展的越来越大,到现在甚至可以随意杀人,就已经注定了弥勒佛教就只有一条出路可走了。
当决定了弥勒佛教的道路之后,那么弥勒佛教不管愿意不愿意,他都要在这条路上前进,这就决定了弥勒佛教不能只在农村发展信徒了,固然,农民有他的好处,愚昧,好骗,只要稍加煽动就能挑动起他们的愤怒,对于一个教派来说不可或缺,可是,从古至今,只依靠农民的战争,必然是有局限性的。
想想看,这个年代的农民,可能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认识自己的名字,你还能指望他有多少知识,懂得多少道理,而一场战争,比拼的不止是一腔热血,若只是靠着一群农民往前冲,恐怕和驱赶一群绵羊冲向狮子没有什么区别。
弥勒佛教的教主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发展数量的时候,教主也在注意质量的提升,所以弥勒佛教在农村发展广大信徒的时候,也把目标对准了河北路的各阶层的士族,官员。
你看弥勒佛教之前发展的挺好,如火如荼,可是当开始发展吸收士族官员的时候,却意外的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教主总结了一下,棍根结底,就是自己的这一套说辞偏偏那些无知的百姓也就罢了,可是人家这些士族官员都是大知识分子,怎么能轻易上你的当。
这还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由于这教主的势力虽然一天天强大,可这些都是在隐秘中进行,表面上,教主也不过是一个军中校官而已,这样的身份,只能接触到中下级的官员,而对于大名府里那些真正掌管河北一路的顶级大佬,则是鞭长莫及,见都见不到一面。
这种现象对于弥勒佛教来说是很不利的,一个有些想法的教派,发展一些高级官员成为自己的信徒是必须的事情,哪怕不是贾昌朝,也要是他的幕僚,或者御史,因为只有这样,弥勒佛教才能了解整个河北路当官员情况,军事调动等等,等了解了这些,弥勒佛教才不至于刚露出一丝火苗,便被一盆水浇灭。
这样一个烦恼,困扰了教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为此教主可是花了不少的钱财,用了不少的关系,可是可能是这教主在河北呆的久了,从来没有出去过,没有见识过大宋的繁华,出手有些寒酸,他花的那点银子,在河北的官场上,连一丝的浪花都没有砸起来,就没有了消息,叫教主既心疼又肉疼。
这个办法不适用,那么就要想其他的办法,可是教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时候教主想到,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自己可能想不出办法,但自己手下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吗,叫他们一起来想办法,没准就能发现一个能人异士呢。
就这样,教主通过各种的渠道,通知了弥勒佛教内的核心弟子,无论是谁,只要有办法能够和贾昌朝说上话,就
封他成佛。
有了这样的诱惑,弥勒佛教内自然是人人踊跃,这两个黑衣人身为执法金刚,自然也算是弥勒佛教的核心,故此也知道这件事,之前这两个黑衣人看徐德善只想是一个待宰的牲口,可是现在,再看向徐德善,这哪里还是牲口,这明明就是一个长了腿的佛位啊。
哪怕是黑衣人,哪怕他们心狠手辣,哪怕他们武功高强,可是他们也是人,你以为他们就愿意每天奔波在外,过这刀口舔血的生活,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会更加向往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温玉满床的感觉,就这这一刻,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统一了他们的意见,这徐德善,是一定要送到教主那里,给自己谋取一个佛位的。
刀疤脸不留痕迹的对着另一人点点头,随即转身看向了徐德善,道:“娃娃,你可当真的认识贾昌朝吗?”
徐德善道:“这是自然,许牛难道没有跟你们说过我能对县令呼来喝去,和知府称兄道弟,与贾昌朝平起平坐吗?”
刀疤脸道:“他倒是说过,不过我以为他那是在给自己开开脱,现在看来,你小子倒还真有些本事,既然这样,那我就随了你的心愿,你不是要加入我教,还要做一个副教主吗,好,那你就跟我走,随我前去拜见教主,若你所言不虚,不仅你姓名无忧,还送你一场荣华富贵。”
徐德善点头道:“这样最好……”
徐德善听见刀疤脸被自己说动,正在暗中欢喜,可是话刚说到一半,却听见旁边一声闷哼,徐德善急忙扭头看去,却正看见那年轻的黑衣人正踩住高莽的脖子,把钢刀从高莽的身体里抽了出来,高莽热血喷涌而出,淌做一地,黑衣人任由高莽在地上抽搐挣扎,直到最后血流的干净,不再动弹,这才起身。
死亡,这就是死亡,徐德善亲眼看到了跟了自己两年多,与自己一起闯县衙,建学堂的高莽,就这样无力反抗,像只鸡一样被人杀了。
徐德善的反应很平静,最起码,徐德善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就这么看着高莽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最终复归天地。
最终,高莽死了,年轻的黑衣人随意的拽着高莽的尸体,扔进了旁边一个早就挖好的坑里,随意的堆了些土,掩埋起来,叫人在远处看不出痕迹,刀疤脸则拍了拍徐德善的肩膀,笑道:“看见了吗,杀人就是这么容易,以后你看的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徐德善把视线从高莽身上移开,转而注视着刀疤脸道:“我既然入了弥勒佛教,咱们便是一家人,还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刀疤脸道:“怎么,现在就等不及要知道我们的名字,日后好给你的仆人报仇吗?”
徐德善道:“你们是担心两个人对付不了我一个孩子吗,好吧,你们若是不告诉我名字,那随便给我一个称呼,或者外号总可以吧,咱们一路上路途遥远,总不能让我叫你们杀手甲,杀手乙吧。”
人自然是有人性的,若是平常人,心中越是在乎的,对其反应越是激烈,古怪,异常,面对刀疤脸这样刁钻的问题,一般人无论是紧张还是害怕或是愤怒,都会极力的解释,或者闭口不谈,而徐德善则不同,他直接开起了玩笑,仿佛刚才发生的这一切,真的只是杀了只鸡一样,过眼云烟,已经随风逝去了。
刀疤脸一愣,把玩着自己的小刀,盯着徐德善说道:“我走南闯北,十几年的岁月,杀人无数,任你刀山火海,从来没有感觉到怕过,可是见到你,我有点怕了,你是一个疯子,我现在不杀你,真怕以后真的会死在你的手上。”
徐德善笑了,替刀疤脸说道:“可惜,我真的很值钱,值得你们冒这一次险是不是。”
刀疤脸点头道:“的确,你很值钱,我舍不得杀你,不过你也不要太放肆,你现在的小命还是捏在我手里的,若是你这一路上有什么三心二意,企图逃跑,我手里的刀,可不会手下留情。”
徐德善道:“这是自然,我还想着去见见你们教主是什么人物呢,打死我我也不会逃跑的,那……咱们就上路吧,等会儿人多了,恐怕行动有些不方便。”
徐德善说完,顿了顿道:“不过走之前,你们两个还要换一套一副,你们穿成这样,实在是太显眼了,也不怕进城的时候被抓起来,去,我那奴仆出门的时候带了两身衣服,你们去换一下,到时候经过城池,也好有一个说辞。”
刀疤脸问道:“什么说辞?”
徐德善道:“自然是说你们是我的随从,保护我出门游山玩水的,要不然你们两个大汉,谁让你们进城?”
刀疤脸的嘴抽搐了几下,道:“你少在这里指手画脚,少废话,快走,我们自有办法进城!”
第七十五章 残暴
徐德善就这样和两个黑衣人走了,两个黑衣人表面上很平静,内心里还是很激动的,毕竟自己现在拥有了一个一步登天,到达人生巅峰的机会,但是同时,黑衣人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越看徐德善,越觉得有些棘手。
天地良心,这真的不是徐德善不听话给他们找麻烦,而是徐德善实在是太听话了,你看徐德善,加入他们这个小团火的第一天,就没把自己当外人,立刻就把自己的融入了其中,尤其是在应不应该换衣服的这件事上,徐德善据理力争,立场坚决,理由充分,然后就逼得黑衣人换上了高莽留下来躲粗布衣服。
还有一件事,徐德善问黑衣人怎么到这里来的,黑衣人说是腿着来的,徐德善一脸嫌弃的说道:“那多累,多没身份。”然后就逼着黑衣人去县城偷两匹马来,或者毛驴也行,反正没有一个脚力,徐德善就不走了。
等到了一个地方,徐德善绝对会挑当地最大的酒楼饭馆,吃的喝的用的,就跟不要钱一样,什么贵要什么,什么好要什么,徐德善这么嚣张,黑衣人自然不愿意,徐德善皱皱眉道:“我说你们两个,还是不是一条汉子,本身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买卖,怎么到头来连酒肉都舍不得吃喝,不是好汉,不是好汉。”
黑衣人这个感慨啊,哪里是自己不舍得花钱,自己每天都是做着看不到明天太阳的打算来活的,再穷的时候,每顿饭一盘肉,二两酒也是有的,可是花钱归花钱,跟徐德善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徐德善这哪里是花钱,分明就是在扔钱嘛,而且是眼睛都不眨的那种。
可怜这两个黑衣人,左被教训一句不是好汉,右被教训一句吝啬抠门,说的两个黑衣人嘴都不敢还一句,这俩人心里欲哭无泪,这哪里是自己不努力,实在是这个徐德善太强大了呀。
徐德善看两个黑衣人不说话,又说道:“我说你们的活动经费,是组织出钱啊,还是自己掏腰包啊。”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更不说话了,这还说什么,虽然出发之前上级是给发过工资的,但是自己那点工资和人家徐德善比起来,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说出来岂不是平白被徐德善耻笑,还是不说为好。
徐德善看出来了两人的窘迫,拍了拍胸脯,道:“唉,要说你们弥勒佛教也真是够穷的,怎么不考虑考虑基层人员的辛苦,好了好了,这钱算在我头上。” 然后,徐德善叫来了掌柜,大气的给两人要了两瓶烈酒,叫两人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两人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以为徐德善是要趁机逃跑,于是滴酒不沾,饭菜也只是浅尝辄止,小心戒备。 徐德善对于黑衣人这样的表现,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反而整天劝慰黑衣人不要不好意思,自己则仍旧是丰盛酒宴,大吃大喝。
徐德善一个五岁的孩子,之前从不喝酒,这第一顿饭上仰脖就干了一碗烈酒,喝的酩酊大醉方才罢休,要不是黑衣人抱着,恐怕这一天徐德善也走不了几步路。
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有哪一个是不喜欢酒的,一天两天还好,俩黑衣人好几天的看着徐德善这么逍遥自在,坚毅的心就有些松动了,当然,能够当上金刚的,自然不会被这些小诱惑所动摇,但是徐德善可不仅仅只是奢侈,他还浪费呢,每一顿饭,徐德善必要一桌菜,饭菜他三人最多也就吃一半,酒的话徐德善自己多的时候喝半壶少的时候喝几杯,而剩下的的两壶多,徐德善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扔在了那里,然后走人。
后来又一次,黑衣人好心提醒徐德善,这酒还没开封呢,剩下的酒楼掌柜就直接拿回去再卖了,你这么做明显是冤大头之后,徐德善深受启发,于是再以后徐德善要了酒,到最后喝不完的,他就变成直接开盖,然后撒在地上了。
天地良心,这俩黑衣人看见这样的情形,心头都在滴血啊,那饭菜吃剩下,不要也就不要了,可那酒却是个宝贝啊,撒一滴都是罪恶,这个徐德善竟然一瓶一瓶的往外扔,这怎么能忍,于是,两个黑衣人就这样被徐德善红果果的金钱炮弹所打败了,一开始两人还是替换着,一人喝酒,一人站岗,后来两人发现这样的话三瓶酒也还喝不完,到了后来,干脆就是三人一起痛饮,喝完了之后若是清醒就赶一段路,若是都喝的迷糊,就干脆住了下来,一睡到天明。
一天两天,两个黑衣人还是在报复性的喝酒,可是几天过去之后,黑衣人就完全被徐德善主导的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方式打败了,这不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吗,原来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样,要是有钱,谁还打打杀杀,谁还昼伏夜出,两个黑衣人感觉自己就是活在了梦里一般,而且希望这个梦永远
不要醒过来。
要不是徐德善实在太小,说什么也不近女色,两位顶天立地的黑衣人,弥勒佛教的执法金刚,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徐德善的糖衣炮弹彻底折服,破教叛逃,追随徐德善去了。
在这样的日子里,哪怕再仇恨的敌人也会变成朋友,徐德善也知道了两个黑衣人的名字,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叫李鹤,那个年轻点的人则是叫白瑞,甚至连两个人的身份都打听的一清二楚,这二人,都是威虏军中的军校,那时候威虏军接连出征,军中死伤甚重,军官又克扣军饷,以次充好,使得军中唉声载道。
这时候军中便有人暗中传播弥勒佛教,并拿来了一尊弥勒佛像叫大家供奉,在被压迫的大环境下,人们总会不自觉的聚成一团,于是这个弥勒佛教便成了士兵们最好的隐秘归宿,白天大家上阵杀敌,拼命训练,休息的时候,则聚在一起,以弥勒佛为名,或者吐槽心中的不快之事,或者祈祷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周围信奉弥勒佛的士兵也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拿来弥勒佛像的人开始教大家背诵五龙经,滴泪经,等再过了一段时间,信徒里则开始歌颂起一个名字,王则。
在传闻中,王则乃是弥勒佛转世,到下界体会众生疾苦,在王则历尽苦难,飞升成佛以后,就会恢复弥勒佛金身,并可以带走虔诚的信众,直入佛界,其中出色者,还可以封为各种佛陀菩萨,享受人间香火。
这样的诱惑,在那个时候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住的,在弥勒佛教最火热的时候,在威虏军中将近有一半的士兵都在疯狂的追随王则,而李鹤与白瑞,则是其中的佼佼者,凭借着出众的武艺和在军中一定的地位,有一天,他们被一个名叫张峦的人接见了,问他们愿不愿意拜入教主座下,誓死为教主效命,成为可以追随教主飞升佛界的一员。
许久的心愿就要达成,李鹤和白瑞大喜,急忙向张峦下拜,发誓要一辈子追随王则,然后两人并没有立刻见到王则,而是被在身上纹上了弥勒佛教的纹章,被认命为了护法,在军队之中发展自己的信徒,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人做的相当不错,于是便又进一步被任命为了弥勒佛教的执法金刚,对外消除弥勒佛教的敌人,对内惩罚那些背叛弥勒佛教的信徒。
于是,这二人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没有回头之路了,两人也不想杀人,可是你不杀人,就有人要杀你,等被迫杀了一个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了,再到后来,两人按照张峦传来的指令,脱下了军装,与其他金刚一起,游历在河北路各州县之间,或杀人,或做事,成为了暗夜中的幽灵。
二人对于这样的生活,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后来则就看的开了,在现在这个世道里,普通人能够活下来就已经要庆祝万幸了,而李鹤白瑞的这个位置,每月拿到的钱虽然不能大吃大喝,却可以有酒有肉,更不用继续在军营里拼死累活,战场上浴血厮杀,两人逐渐的便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若是没有遇到徐德善,两个人的这种生活状态可能会一直持续到死,还会过的心满意足,就算是被砍头也心甘情愿,但是徐德善的出现,却叫二人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你看看自己两个,拿命换钱,结果换来的只是每顿饭一盘肉,二两酒,可是你再看看徐德善,人家只是一个边陲小县,已经落魄了的官员人家的小儿子,就能把生活活成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样子,更不用说那些真正的有钱人是怎么生活的,有了对比,就有落差,两人的心思开始活泛起来,一方面,二人对之前的生活产生了厌倦,另一方面,二人对自己把徐德善带到教主面,教主赏赐自己之后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李鹤白瑞两人对徐德善吐露心扉,徐德善没有闲着,也对两人投桃报李,不过徐德善说的不是自己的身世,而是和二人讲起了杀人的知识。
徐德善先是从人体构造知识开始讲起的,忽略了一系列用各种医书反复辩证的关系之后,徐德善用平淡的语言,边吃着饭,边说起了人体的肌肤,油脂,肌肉,骨骼,神经,血液,以及大脑,当然,如此一个庞大的,完全独立于现有医学体系之外的学科,一顿饭的功夫是根本说不完的,而徐德善刚说到了肌肉纤维结构的时候,李鹤白瑞就已经莫名的感到背后发凉,再也吃不下去饭了。
在这个年代,人们对于今生来世的概念由为看重,哪怕是李鹤白瑞这样的杀人魔王,也对此深信不疑,要不然,也不会加入这个弥勒佛教,幻想着飞升佛界,万世长存。
而在这个生死转世的理论里,人的**是一个重要的载体,人死之后,最基本
的要求就是能够入土为安,这样才能轮回转世,若是有些权贵者,还要修建富丽堂皇的墓穴,这样可以在阴曹地府继续大富大贵,而那些站在人间权利顶峰的人,要求就更高了,他们不仅要求自己的墓穴豪华霸气,更要自己的尸身不烂不腐,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尸体上继续修炼,有朝一日,可以得道成仙。
不管怎么说,尸体在现在人们认识中都很重要,而且哪怕是李鹤白瑞这样的杀人魔头,已经认命死后要进十八层地狱的人,人家也只是杀手,而不是变态,杀了人之后,别管怎么杀的吧,这也只是工作需要,人死了也就死了,他们可不会把人家的尸体当做什么新奇玩具一样,再层层解刨,探索其中诸多奥秘。
但是徐德善现在就给他们上了生动而惊悚的一课,一个五岁的孩子,边吃饭,边给他们讲着人体的各种组成部分,而且徐德善还不仅仅只限于,若是有的地方说不清楚,徐德善还会拿桌子上的炒肉举例,结果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李鹤和白瑞就对桌子上的各种肉食再也不感兴趣了,只能是一边喝酒,一边看徐德善诉说的云淡风轻,一边说,还一边鼓励两人下一次抓到谁之后,在他身上验证一下。
终于,李鹤和白瑞领教到了徐德善的厉害,现在李鹤白瑞已经不怕徐德善逃跑了,而是在暗中商量了一下,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把徐德善杀了,以免以后徐德善在弥勒佛教长大得势以后,给百姓带来痛苦灾难。
就这样,在初识了徐德善的一角之后,李鹤白瑞对徐德善的态度已经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之前两人把徐德善当成自己的阶下囚,金饭碗,而在听过了徐德善的高弹大论之后,两人瞬间觉得,自己两人跟徐德善相比,之前所杀的那些人,坐过的那些事,简直就不算什么啊,徐德善这是要杀了多少人,做了什么样的事,才能把人体构造了解的如此一清二楚。也亏的现在徐德善是没长大,但凡这小子有了一点反抗的能力,自己两人恐怕早已经被他捆起来做科学研究了。
在认识到徐德善在犯罪这一方面拥有着远超越自己两人的天赋后,在三人行程的中半段,李鹤白瑞不仅已经把徐德善当成了自己的同类来看待,而且心中还对徐德善产生了一丝丝的小恐惧,现在两个人的所以念头,就是赶紧把这个小恶魔送到教主那里去,自己领了银子,然后和徐德善永不再相见。
理想是美好的,但是现实却有些残酷,尽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鹤白瑞已经对徐德善有些心惊胆战,百依百顺,尽量的不让这小祖宗对自己二人有什么厌恶的情绪,可是眼看着就要到了王则所在的宣毅军,三人的行程还是出了些岔子,这倒不是因为徐德善闹脾气,而是因为三人遇到了一件很现实的事情,那就是,没钱了。
三人这一路从高阳县出发,一路上悠悠荡荡,走走停停,等如今到了宣毅军,已经走了个把月的时间,一路上大把的花银子,跟本没有数量,一开始是徐德善花钱,后来李鹤白瑞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换着花,然后有些熟悉了,就争抢着去掏钱,等到最后就不知道谁掏钱了,结果到了今天早晨起床,三个人吃过早饭,便开始大眼瞪小眼,结果谁也不动弹。
这样就有些尴尬了,李鹤看了白瑞一眼道:“白瑞,你怎么还不去结账,结账我们就继续上路了。”
白瑞挠头道:“李哥,昨天就是我拿的钱吧,我身上可是一点钱都没有了,今天该你拿了。”
李鹤道:“我身上也早就没钱了。”
李鹤说完,两人看向了徐德善,说道:“徐德善,我记得你好长时间都没有掏钱了吧,这顿饭你掏钱。”
徐德善耸耸肩道:“我要是有钱,我还不拿吗,我身上现在比白布还干净呢。”
沉默,三个男人在客房里沉默了半天,这时候伙计过来敲门,问还要不要热水,吓得李鹤白瑞慌张的差点没把桌子上的茶杯打了,急忙喊不用,这才把外面的伙计打发走了。
徐德善一脸嫌弃的看着李鹤白瑞两人,说道:“你说你们两个江湖好汉,怎么被一个伙计吓成这样。”
李鹤心虚道:“我们吃人家的饭,睡人家的床,现在没钱给人家,人家上面讨债,能不心慌吗?”
徐德善笑道:“你们两人,人也杀过,火也放过,怎么害怕人家要钱,他要是敢要,把他一起杀了了事。”
李鹤一脸难以置信看着徐德善,难以想象这随口就要杀人的言语是出自一个五岁孩子的嘴里,李鹤看看左右,此刻很想说点什么,证明自己这几天可是很善良,徐德善这么残暴,真不是自己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