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小人治宋TXT下载小人治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小人治宋全文阅读

作者:破叶随风     小人治宋txt下载     小人治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尚书员外郎

    那封信,文彦博看过之后便收下了,徐德善自始至终也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不过管他呢,事情在向徐德善预想的方向一步步发展。

    最重要的就是,魏晃第二天就被文彦博以贾昌朝治理黄河人手缺乏,叫魏晃戴罪立功,不平河患,不去待罪之身的理由放了出来,交给了明镐好生教导。

    再然后,文彦博草草的把贝州城之前拖拉的事情处理一下,便匆匆带人回到大名府去了,再然后找到了贾昌朝,与贾昌朝密谈了一次,很是郑重的,把这一次自己前来平叛的经过战果结果写成了一份奏章报了上去,其中,就包括那一句“黄河不平,贾昌朝绝不回朝”那就话,这使得贾昌朝每回看见徐德善,都恨不得踹徐德善两脚。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着赵祯大肆封赏了,而赵祯这个人,禁忌很多,但是最不怕的就是花钱,尤其是对待手下的大臣,能用一堆自己用不上的钱财和虚名换取臣子的忠心,怎么看这笔买卖都划算的很。

    所以,赏赐很快就下来了,财物什么的就不说了,赵祯一向大方,只看官职上的变化,贾昌朝平叛有功,加封许国公,尚书右仆射,检校太师,兼侍中,在这一堆虚衔之后,实职仍然为判大名府,河北安抚使,河道转运使,另外又加了一句,令贾昌朝全权修筑黄河。

    贾昌朝看到这一份圣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赵祯都这些赏赐,不可谓不厚重,自己现在已经官居一品,成为了朝堂上最顶尖的几个人之一,可是呢,这一道圣旨同样也把自己牢牢困死在了河北,困死在了黄河,真像徐德善说的那样,自己若再想入朝为官,恐怕真的要把黄河治理好了再说了。

    而明镐的赏赐却有些让人意外,本来明镐已经做好了像贾昌朝一样留任河北,或者调任其他地方的准备,但是可能是赵祯绝对平叛这么大的功劳,不给些实质性的奖励说不过去,于是明镐便被调入朝中,当枢密副使去了。

    同样的,明镐也不资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明明自己的心愿已然达成,但是可惜,明镐做了枢密副使之后的顶头上司,就是文彦博。

    至于魏晃,文彦博的奏章上压根连提都没提,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还是武将,写进给皇上的奏章里,文彦博都嫌污了皇上的眼睛,所以魏晃平白被抓了几天,出来之后,连级别都没有降,仍然是大名府的骁骑将军。

    叫徐德善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封恩赏的圣旨里面,竟然还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这里面有唯一的一句褒奖的话:徐德善少年天才,机智过人,精通算法,破敌有功,加封六品尚书员外郎,知黄河水事,协助贾昌朝平定黄河水患,待到功成,另有封赏。

    这三人乃是上了圣旨的,至于其他人员,则各有封赏,不过大多也只是赏了些虚衔,财物,真正能够升官的,并没有多少,更别说能够一跃进京,直达中枢了。

    圣旨颁布完毕,可以说是喜气洋洋,一片欢呼声,尤其是徐德善,一个五岁孩子,一下子便成为了朝廷正式册封的六品员外郎,还有管理黄河这样的实差,恐怕也只能先秦时候甘罗拜相可以相媲美了。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已经回到大名府的众官连夜的畅饮作乐,直到半夜方才散去,第二天少有能够准时上班的,不过贾昌朝和徐德善,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几个。

    贾昌朝一来年纪大了,睡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二来自己的牛吹出去了,眼看今年已经两个月的时间耽误在了平叛上,而黄河河道还没什么动静呢,心中焦急,故此早晨吃过饭便来到了衙门,叫自己手下的各幕僚把今年黄河的情况汇总一下,好出一个治理方案。

    贾昌朝本以为自己起的就够早了,谁知道徐德善起来的更早,早就在这里等着贾昌朝呢,贾昌朝一想,这徐德善刚被封了个官职,自然心中激动,早来些时候,这是努力上进的表现,是一个好现象,值得嘉奖。

    可是贾昌朝刚刚给了徐德善一个肯定的眼神,徐德善就叫贾昌朝翻白眼了,你道为什么徐德善来这么早,原来徐德善是来跟贾昌朝请假来了,原因很简单,徐德善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现在好不容易当了官拿了俸禄,自然要回家一趟风光风光。

    贾昌朝听了,心中气不打一出来,听徐德善这话,也不知道徐德善是觉得离家时间长想家了,还是当了官要回去显摆显摆。

    贾昌朝不是不近人情,他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有经历过,徐德善一个五岁小孩的心情他自然清楚,普通小孩别说几个月,就算是几天没回家也早受不了了,人家徐德善离家几月,期间还随军出征,现在才说回家,已经是很不错了。

    但是,贾昌朝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跑了徐德善,现在

    是什么时候,马上就要到了河汛期,现在正是修筑堤坝最紧要的时候,贾昌朝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徐德善想跑?门都没有,可是徐德善出主意把贾昌朝困在了大名府,贾昌朝不走,徐德善哪都别想去。

    所以,贾昌朝一口回绝了徐德善的请求,并且在把徐德善死死的拽住,等幕僚来了,一起听幕僚汇报了各地的河防情况,然后贾昌朝很诚恳的询问徐德善的建议。

    徐德善听完了只问了一句话,这些情况,准确吗?

    一句话,问住了大堂之上的所有人,对于徐德善这个尖锐的问题,大家都觉得有些脸红,大家都是从基层当官升起来的,那些小手段谁不清楚,只不过是懒得管,没法管,管不了而已,这基层官员的上报数据,十成里面能有六七成是真的,就已经很不错了,而有的地方,恐怕连六七成也达不到。

    贾昌朝眯着眼睛,看了徐德善半天,问道:“那你以为,应当如何?”

    徐德善只说出来了两个字:“看河!”

    贾昌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就知道,徐德善就是徐德善,哪怕他已经当了六品官,已经拿到了朝廷俸禄,已经可以不犯错就能吃到死,但是他不会就此沉沦的,他的理想与目标,远不止于此,而治理黄河,只不过是徐德善行走天下的第一小步而已。

    贾昌朝当即就答应了徐德善这个建议,并叫徐德善说说看具体的做法,徐德善思索一阵,道:“既然要治河,便要大治,若是说之前那种哪漏了堵哪,哪不行修哪的工作,我是不会去做的,我要做的,是把黄河治理成一条十年不发水的大工程,所以,光是看各地送上来的报告显然是不够的,所以,我要在大名府中选择出一支队伍,由我亲自带领,从黄河改道之处出发,直到入海口结束,详细勘察路过之处地形地貌,河水流向,最后才能拿出解决方案。”

    徐德善这话一说出口,贾昌朝很满意,但是贾昌朝手下的官员却个个呲牙咧嘴,乖乖,你徐德善要从黄河改道之处,也就是山西路内,一路过河东河北,再到出海口,走都要走个把月,沿途还要测量计算,你知道这等多大的一个工程,这一出去,没有半年的时间,哪里能完的了。

    按道理说,大名府出去的人,是上差,巡查河道,沿途的各府县官员,一定要前来招待的,而这里就有这样一个矛盾了,你想要走的轻松,每日里喝酒吃肉,那么勘察的速度就慢,而要加紧行程,那么日子就要过的艰苦一点,这些官员可都是拖家带口的,谁不愿意呆在自己的小窝里,老婆孩子热炕头,飞得出去受苦受累,而且还不一定有什么好结果。

    徐德善啊徐德善,你不是个纨绔子弟吗,你不是最追求安乐生活吗,你什么时间变了性子,想起这受累不讨好的活了,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没有谁愿意吱声。

    贾昌朝自然也明白这些官员心中的意思,无奈的看向徐德善,看他如何解决,徐德善并不慌张,道:“这一次出行,路程会很艰苦,时间也长,所以,我不打算带在职的官员去,我要在大名府中张贴榜文,写明此事,大名府中,只要是能读书认字,勤学好问,三十岁以下,家室清白,能够吃苦者,便跟我走,如何?”

    贾昌朝想了想道:“这个办法不错,可是人家凭什么跟你去?”

    徐德善道:“这还不简单,给钱呗,包吃包住,再按照九品官的俸禄发给他们,到时候不还是有大把的人前来,再说了,我这一路上,叫他们勘察地形,记录在册,这其中用到的勘察技巧,算数绘图,物理化学,都是我的不传之迷,多了不敢说,任谁只要能够跟我走这一趟,回来之后,就这些东西,保他一辈子吃喝不愁。”

    贾昌朝这才点头,事不宜迟,贾昌朝立刻叫人来贴出告示,招募贤才,而其中利弊,也都言说了清楚,同时给沿途府衙发下公文,叫他们好生准备,不得怠慢。

    按照徐德善的设想,这告示发出去,前来报名的人不得成千上百,自己也好从中精挑细选,谁去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可以过一过那面试的瘾,但是可惜了,直到第二天傍晚,经过层层审查之后,送到徐德善面前的人,也不过有七个人而已。

    这当然不是大名府的百姓们不热心,实在是徐德善设定的门槛有点高,除了身家清白这一点外,只是能识文认字这一条,就把绝大部分缺钱想来的人都拒之门外,而那些认字的,多半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可是富家子弟,怎么能吃苦耐劳,再加上勤学好问,三十五岁一下,剩下的,寥寥无几。

    当然,换句话说,条件严格,那么最终筛选出来的人,也是品质上佳,徐德善先看后问,这七人出身不同,但都是才学品质俱佳,而且愿意向徐德善学习勘察算

    数之术。

    除了这些人,还有周迪魏晃,也被贾昌朝派到了徐德善身边保护徐德善的安全,人数虽然不多,但不管怎么样,徐德善手底下终于有了些人手,徐德善开始对这些人做一些简单培训,而贾昌朝则给徐德善准备一切应用之物,按照贾昌朝治河的急切程度,本来是要徐德善马上出发的,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还少了一个重要道具,船。

    按道理说,大名府这样的交通重镇,紧靠黄河,黄河上船只来来往往,是不应该缺船的,但是那些船大部分都是民间私船,既小也破,而按照徐德善的出行级别,怎么不要一支几丈的大船,可偏偏这个时候,河面上没有了官船,就算是有,也是运送货物,物品的船只,空不出来。

    贾昌朝挠挠头,找到徐德善把这件事情说了,谁知道徐德善根本不在乎这个,什么官船私船,是船不就行了,官船的唯一好处不就是不用花钱嘛,只要舍得花钱,从私船里不也是照样什么样的船都能找到。

    只要是花钱的事,就是徐德善喜欢的,何况这还是花公家的钱,徐德善带人出城在河边溜达一圈,顿时就看上了一艘又大又新的船只,这支船,雕梁画栋,设计精巧,正停靠在岸边,船上正有人上下来往,远处看着热闹非凡。

    徐德善心想,自己现在怎么也是堂堂六品命官,更有治理黄河的皇命在身,也是有些身份的人了,前去讨要一艘民间私船,应该不成问题的吧,再说了,自己又不是不给钱。

    徐德善想着,带领着手下人走了过去。

    天地良心,出生在北方的徐德善,小时候轻易的看不见水,所以看见河流就感到亲切,而看见船只也感觉到新奇,离得这船越近,徐德善就越喜欢,就像看见一匹宝马一般,要拿下来收藏。

    来到近前,徐德善看这船上上下来往的,都穿的绫罗绸缎,显然都是富贵之人,徐德善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发现自己穿的虽然不是绸缎,但也不算差,尤其更有周迪魏晃这两尊护卫跟在身后,看上去比起上下船的那些人差不到哪里去,于是迈步上前,想要上船一看究竟,和船主商量一下租船的事宜。

    可是没等徐德善上船,刚走到踏板近前,就被人拦了下来,原来人家这船是不让随便上下的,专门有人在这里看着呢。

    那仆人自然有些眼力,徐德善一看也不像普通人家,否则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要往船上闯,故此给徐德善作揖行礼道:“这位公子,我家的船是私人船只,在这里只是临时停靠,还请公子留步。”

    徐德善皱,指着旁边那来往的人道:“那为什么他们能上,我就不能上?”

    那仆人笑道:“公子,这些人,都是我家主人在大名府中各店铺的掌柜,我主人正停在这里召见他们,他们自然能上船。”

    徐德善一脸的惊奇,数一数,这些掌柜,能够看见的就有十几个,还不知道有多少已经进去或者走的,看了这船的主人,当真是财大气粗,富可敌国了。

    你看人家这么趁钱,这里又是人家主人的船只,肯定不会向外租借的,不过徐德善看上的东西,就算人家不借,也总要努力努力的,万一他们要是借了,不就心愿得偿了嘛。

    徐德善问道:“你家主人在这上面,我能够上去问询一下,交个朋友吗?”

    仆人上下看了看徐德善的打扮,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我好上去与我家主人通禀一声,不过公子,咱们可事先说好,我家主人脾气有点大,他若是见你便是见了,若是不见,还请公子自行尊便,休要惹我家主人生气。”

    徐德善满口答应道:“好好好,我叫徐德善,你去和你家主人说吧。”

    徐德善以为自己的名声,在大名府一带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船上之人看自己来了,怎么也要请自己上去喝杯茶吧,可是那仆人上船,把徐德善的名字报了进去,没一会儿,走了出来,面色为难的道:“徐公子,不好意思,我家主人说现在事物繁忙,不便见客,公子……”

    徐德善原本自信满满,可是却吃了一个闭门羹,顿时有些尴尬,都能听到身后周迪魏晃的笑声了,徐德善怒道:“告诉你们主人,我徐德善能看得上你这条船,算是给你们脸了,别不识抬举,给你们一千两银子,我把这船买下来了,叫你们主人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那仆人一听徐德善发怒,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那船上传来一个声音:“哪个小兔崽子,口出狂言,一千两银子就敢买我的船,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赶紧给我滚蛋!”

    徐德善听了,挠了挠脑袋,道:“钱在哪,快些给我,我还要去下一家呢。”

第一百零七章 买船

    纯粹在语言上的战斗,显然还没有谁能够赢得了徐德善,毕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一个小孩子可以不要脸的身体配上大人成熟的心智,简直可以大小通杀,所向无敌。

    船上之人显然没有预料到事情反转的这么突然,半天船上没有什么声音,不知道是气的撞墙还是真的数银子去了,而那仆人和各掌柜都已经看呆了,这些掌柜都是大名府人,自然认识徐德善,更认识魏晃和周迪,急忙上前劝道:“徐郎君,休要玩笑,我家主人也不是外人,说起来大家都还有些关系呢。”

    徐德善奇怪道:“你家主人是谁?”

    掌柜道:“我家主人,乃是韩琦相公之族弟,韩英是也,徐郎君若是不认识,可以去问问贾大人,贾大人与韩大人乃是同朝同僚,交情匪浅,如此说来,你与我家主人也有一段关系呢。”

    掌柜的说完,只听见那船上木门推开,一个声音大叫道:“谁说我不认识这小子,这小子曾经在大名府北面跟了我一路,气的我牙根都痒,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在这里又碰见你了,来呀来呀,把那小子给我抓起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这下子众人就更傻了,原来韩英和徐德善早就认识啊,不过看这架势,怎么感觉双方不像是有交情,反而是有仇啊,也难怪,想当初徐德善刚从黑衣人手里逃出来,想办法要赶往大名府来,蹭了人家韩英的一路的车队,不光没给钱,还找茬气的韩英够呛,也就是韩英不跟徐德善一般见识,若是要旁人,早就把徐德善扔到山沟沟里了。

    徐德善一看原来是韩英,心里顿时就更有底了,要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人家可能是河里的大王,山里的强盗,手下几百喽,厉害的很,贸然得罪,人家惦记你一辈子,半夜取你性命,可是韩英就不同了,虽然韩英很厉害,但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中间还有韩琪贾昌朝这一层关系,大家还能真闹起来不成?

    有了这一层关系,徐德善还能丢了场子,对身后的魏晃一摆手,大声道:“魏将军,看船上那人,你去给我把他抓下来,带到府里,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韩英怒道:“小兔崽子,你凭什么抓我!”

    徐德善道:“皇上命我治理黄河,我怀疑你随意停靠船舶,阻塞黄河,故此就要抓你!”

    韩英气道:“你吹什么牛皮,你一个小娃娃,皇上还能给你派差事?”

    说道这里,徐德善可神气了,指着刚才跟自己说话的那个掌柜,道:“你,去给这个外乡人讲一讲,这两个月来大名府的情况。”

    那掌柜自然得罪不起徐德善,也觉得有必要让韩英了解一下情况,于是急忙跑到韩英旁边,耳语几句,这下子韩英的脸色就精彩的极了,再看徐德善,就像是看怪物一般。

    徐德善得意洋洋道:“怎么样,这一回,我能上你的船了吗?”

    韩英憋了半天,呸了一声,道:“什么员外郎,我这是私船,我不要你上,你就不能上来,这件事,讲到天皇老子那,我也有理。”

    徐德善笑道:“那就更好办了,我现在怀疑你船上藏有通敌物资,我要上船检查,如有违抗,军法从事!”

    韩英叫道:“你一个小破孩子,哪里来到军法?”

    徐德善指了指身后的魏晃,道:“看见没有,大名府骁骑将军,现在是官,军联合办案,请这位商贾自觉遵守朝廷法律,接收监察,否则造成的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韩英气的差点吐血,徐德善不管韩英,冲船上一指,对魏晃周迪说道:“去,咱们打上船去,叫这老小子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魏晃周迪一脸犹豫,没有动地方,小声问道:“徐德善,真的动手吗,他可是韩相公的弟弟,动起手来,可就得罪人了。”

    徐德善道:“废什么话,叫你打你就打,这还没出大名府呢,就支使不动你们了,叫我怎么放心带你们出去,快去,出了什么事情有我担着。”

    徐德善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们打的时候可看着点,打别人就行了,那个韩英可别伤着。”

    周迪是贾昌朝的护卫,临时派给徐德善的,正经朝廷御前护卫,可犯不着为了听徐德善的话就得罪人,站着没动,但是魏晃的命是徐德善救下来的,魏晃可记在心里呢,听不用打韩英,顿时心中有了底,大叫一声,真就往船上冲去。

    魏晃的身手,那是在千军万马之间磨砺出来的,这里虽然不是战场,可是其中起势不减当年,一步踏出,好似万马奔腾,两步踏出好似雷霆万钧,三步踏出好似泰山压顶,吓得船上众人急忙的让开到了两边,叫魏晃轻松的过了踏板。

    韩英看见大怒,叫一声:“来呀,还不出来,更待何时,把他拿下,我重重有赏。”

    时候,那船上过来几人,都是韩英重金雇佣来的护卫,江湖上的好手,这些人拿着韩英的钱,自然要为韩英卖命,看见魏晃过来,招呼一声,一拥上前。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傻子,早就听说了魏晃是朝廷将军,哪里敢真正动手,故此不用兵刃,只空手上前。

    这下子正合了魏晃的心意,空手打斗,魏晃还没怕过谁,魏晃不会江湖手段,用的是一力降十会的套路,一步上前,便封住一人的前后道路,拼着挨了后面两人两拳,把眼前这人一下子举起来,扔到水里去了,而后撤步回身,如苍鹰博兔一般,再拿一人,依旧扔下水去,另外一人想要后退,可是倒退两步不如魏晃前进一步,魏晃的大巴掌就好像大网一般,牢牢罩住这人身形,逼近几步把这人逼到了船边,逃无可逃,最后把眼一闭,被魏晃一巴掌打进水里。

    这船上打的热闹,岸边上更热闹,原来这河边距离城门不远,这里打闹起来,尖叫吵闹之声早传到了城门处,现在弥勒佛教叛乱刚刚过去,正是敏感时期,这时候有人敢在城门处打闹,谁知道是不是有弥勒佛教余孽闹事,趁机攻取大名府,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大名府四个城门都有一营兵马驻扎,防止意外,听见声音,那营指挥使大怒,竟然有人敢在天王老头头上动土,谁这么不开眼在这里闹事,当即叫副指挥防守城门,自己点齐了一百兵丁,直奔了黄河岸边。

    城门离黄河之间有一片树林相隔,指挥使带人绕过树林,远远的看见有人在船上打闹,大怒,喊一声:“都给我住手,私下斗殴,都给我拿下,打他们二十板子,看谁还敢闹事!”

    这时候船上的战斗刚刚结束,魏晃把韩英的护卫全都打翻在地,听见那指挥使喊话,魏晃大笑一声:“彭宇,今天是你当值吗?”

    原来,魏晃不光是大名府骁骑将军,还是大名府军都虞候,管辖一军五营,其中正有彭宇的这一营,彭宇听着声音耳熟,急忙认真一看,结果就看见那船上站在一群人堆里的,不正是自己的定顶头上司,魏晃嘛。

    彭宇这个后悔啊,你说自己在城门里,纳凉喝茶多好,飞得闲得慌出来多管闲事,出来就出来吧,叫自己的副手出来也好,怎么偏偏自己就来了,现在好了,碰见事了吧,亲眼撞见顶头上司打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以魏晃的脾气,还有当初杀俘,听说还拿俘虏的尸体如何如何的事迹,彭宇觉得,自己接下来会很难过。

    来都来了,就已经退不回去了,彭宇硬着头皮走上前对魏晃施礼道:“魏将军,您出来散步啊。”

    魏晃点点头:“嗯,最近感觉年纪大了,身体欠佳,稍微出来走走,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彭宇看着魏晃身边倒了一群不断呻吟的人,自己身为今日值守人员,更领兵前来,实在是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只能犹豫的问道:“魏将军,这些人是……”

    魏晃道:“我也不知道,你别问我,你问他去。”

    魏晃说完,用手一指旁边的徐德善,彭宇这才看见原来徐德善也在,彭宇顿时脑袋更大了,这徐德善,现在在大名府的官场中实在是出了名。

    想当初贾昌朝领着徐德善各家乱串的时候,徐德善已经小有名气,不过那是看在贾昌朝的面子上,认识的徐德善,后来在会议之上,徐德善三言两语撸下来一个防御使,叫大家重新认识了这个小孩,再后来徐德善更是随军出征,大破叛军,最后竟然御笔亲封尚书员外郎,此等荣耀,加在同一个人身上,就算是想不认识徐德善都难啊。

    徐德善的荣耀战绩是一方面,而徐德善另一个出门的地方就是徐德善的脾气,这小子,花钱如流水,生活最奢靡,脾气倔起来,有时候想要点什么好东西,想尽办法也要得到,连贾昌朝都拿他没有办法,现在徐德善出现在这个地方,彭宇一下子就能够猜出来打架斗殴是什么原因了。

    不过彭宇就算是知道了,他敢对徐德善怎么样吗,当然不敢,他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还没有徐德善的品阶高,而且还是武将,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动徐德善一根汗毛。

    不过彭宇这么兴师动众的来了,总要有一个台阶下吧,这时候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万一有人能够告上去,监察御史第二天就能把彭宇的官位拿了。

    没有办法,彭宇小心的凑到徐德善面前,比对魏晃还要恭谨的施礼道:“徐大人,下官有礼了,呃……这……”彭宇指了指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德善瞪着眼睛问道:“这怎么了?”

    彭宇看徐德善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知道这小祖宗的脾气又上来了,小声的说道:“徐大人,这里乃是城门附近,在这里打架……不太好啊。”

    徐德善看了看彭宇,大声道:“打架?谁打架了,

    我们这是打架吗?”

    彭宇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那倒了一地还有掉进水里的一群人,委屈的就差给徐德善跪下了。

    徐德善盯着船上的韩英道:“我说没打架你不信,你去问问他,我们打架了吗?”

    彭宇灵机一动,心想对啊,自己怎么把另一方给忘了,徐德善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一来自己得罪不起,二来徐德善动手,怎么也要有一个正当理由吧,只要有理由那就好办,一个巴掌拍不响,事情谁对谁错,不还是看谁来评判嘛,自己用手段吓唬这人一下,叫他认个错,这事情不也解决了嘛。

    彭宇想到这里,直起身来,展现出自己身为营指挥的威风,用手遥指韩英,喝道:“呔,你是何人,姓甚名谁,家住那里,为何在此打架斗殴,速速讲来,若有半句虚言,国法无情。”

    韩英心里这个憋屈啊,之前徐德善蹭自己的车队,尚且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孩,就能把自己气的够呛,现在好了才几个月不见的时间,这小子竟然摇身一变变成朝廷官员,变本加厉,能骑在自己脑袋上拉屎了,这还了得。

    韩英没搭理彭宇,旁边自然有人凑到彭宇的近前,小声说道:“大人,小心说话,这人是韩琦韩相公的族弟,韩英是也,嗯,咱们大名府有一半的买卖都是他家开的。”

    彭宇的脸色顿时变得更精彩了,真想立刻抽自己两个嘴巴子,现在好了,自己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大人物,你说你们这些神仙打架,怎么叫自己这凡人遭殃。

    彭宇的语气顿时也软了下来,咳嗽一声,道:“不管怎么说,打架斗殴就是不对,赶紧散了,散了。”

    韩英也瞪了彭宇一眼,道:“你没听徐德善说吗,我们没打架,没打架,我们这是闹着玩呢,这里没你什么事,走吧走吧,别在这里碍事。”

    这彭宇可就没什么说的了,你看,人家双方是闹着玩的,双方自愿,这样的话可就没有自己什么责任了,彭宇生怕这两位神仙再生出什么事端波及自己这个凡人,急忙带人屁滚尿流,跑回城门,发誓这里无论再出什么事,打的再热闹,自己也装听不见,绝对不过来了。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徐德善和韩英互相之间没有了之前的起势,也不说话了,就是互相瞪着,看这意思,这两人谁也不想走,可是谁也不想和对方说第一句话。

    时间一长,围观群众就有些不耐烦了,魏晃看了看韩英,实在是不理解两人这么互相瞪着有什么意思,在船上喊道:“徐郎君,要不要我把他也教训一顿给你出气!”

    徐德善骂道:“这里有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

    韩英也骂道:“我们两人的事,用不着外人插手。”

    魏晃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顿,悻悻的躲开了,不过徐德善和韩英之间的态势,却有些舒缓了些,韩英叫道:“徐德善,叫人帮忙算什么本身,你要是有胆色,就独自一人,来我的船上,咱们两个好好的论道论道。”韩英说完,率先钻进船舱里去了。

    徐德善歪着脖子喊到:“上去就上去,我还能怕了你不成,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徐德善说完,迈步也往船上走去。

    按说周迪身为徐德善的护卫,要保护徐德善的安全,之前徐德善和韩英大打出手,现在不应该叫徐德善到船上去,到了这时候,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了,徐德善跟韩英,哪里是什么仇人,分明是不打不相识,一对好汉英雄相惜,只不过谁都没那个脸皮首先开口罢了,眼看着徐德善一副气呼呼的样子钻进船舱的样子,众人不由得都轻笑起来。

    身为北方富豪,富可敌国的韩英,自己坐的船只怎么能含糊的了,虽然是一艘船,但是其中的布局摆设,比起韩英的豪宅丝毫不差,那四周,也挂着名人字画,摆着各种古董,徐德善进来的时候,还看见有歌姬从后面出去,现在偌大的一个船舱里,就只有韩英一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央。

    韩英看见徐德善进来,冷哼一声,问道:“徐德善,你好大的胆子,敢一个人就进我的船来。”

    徐德善翻一个白眼,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道:“我不光敢上你的船,我还敢把他买下来呢,你说吧,你这船多少钱,我买了。”

    韩英气道:“你知道我这一条船花了多少银子,你哪里买得起,再说了,你一个孩子,要我的船干什么?这又拿不走,买来了不还是要放在河里泡着。”

    徐德善道:“皇恩御赐,叫我辅助贾大人治理黄河,我要一艘船,沿着黄河上下,观看两岸地势,修订治河大计,你说,我这船我该不该买。”

    韩英听了一拍桌子,道:“该,应该,你早说是为了这事啊,你若是真有此心,能够把黄河治好,这艘船,别说什么买了,我韩英送给你徐德善了!”

第一百零八章 少年沈括

    当徐德善兴冲冲的回到住所,找到贾昌朝把今天城门外自己一文钱没花,就弄来了一艘好船的时候,贾昌朝差点没把徐德善的耳朵拧下来,最后押着徐德善亲自跑到了韩英面前,给韩英赔礼道歉,亲自确认韩英是心甘情愿把船给了徐德善的,这才罢休。

    现在好了,船有了,人有了,钱更是要多少有多少,那么徐德善就要开始自己的艰苦旅程了,从大名府开始,一行人先是逆流而上,沿着黄河一直向西南行去,一直到了山西边境方才停止,之后便开始顺流而下,在黄河之上慢慢游荡,每过一处,都要勘察各地的地势地理,地质地貌,详细记录在案。

    徐德善一行人,级别身份就不用多说了,徐德善更是有御封的监察黄河之职,每到一处,各地官员无不夹道欢迎,奉之酒肉,再加上河中行舟,不用骑马坐车,昼夜皆可行,一路上虽然匆忙了些,但是并没有太多的辛苦,更能够沿途欣赏黄河之雄壮,山川之广大,众人的精神状态也还算不错。

    徐德善身为这一行人的首领,自然是最辛苦的,徐德善可是在贾昌朝面前夸下了海口,自己能够将黄河之地貌完全记录下来,治理黄河,在两年之间,拿出来一个切实可行的治河办法的,而这么大的一个工程想要一个人完成,徐德善就要一个人操一百个人的心,一个人干一百个人的活。

    尤其是一开始的是后期,那些千挑万选,饱读诗书的七名下属,看着这壮丽山河,叫他们些写些华丽文章,赞美一下没有问题,可是若叫他们把这些山河变成数字,变成图形写在纸上,就是难为了他们,完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徐德善不得不从最基本的知识交给这七个人,什么测绘,什么标高,什么比例,什么制图,什么标准,光是讲这些,徐德善就几乎就要把自己的舌头咬烂了。

    学习就是这样,在课堂上学习理论知识,怕是十个人里只有一两个人能够完全听懂记在脑子里,可是现在不一样,时间紧任务重,徐德善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讲什么理论知识,而是从实际入手,分析具体案例,然后给他们讲解为什么这样,怎么这样,和应该这样。

    这七个人都是千挑万选的,就算以前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要说有什么新想法还谈不到,但是照着葫芦画瓢,按部就班还是可以的,在大量的工作中总结经验,熟能生巧,当他们自己遇到什么问题之后,徐德善再出面解答,在工作之中给他们学习机会,不断进步,很快,这些人就能把徐德善的工作分去一大半了,尤其是什么爬山勘测之类的体力活,徐德善就完全不用自己动手了。

    虽然徐德善轻松了一点,但是说实在的,这七个人的天分实在是差了一点,完全没有达到徐德善之前预想的高度,当个劳力还行,但是想要更近一步,当一个工程师就有些难了,徐德善很苦恼自己这一趟出行,不能把勘测中最核心的东西流传下来。

    就在这样的遗憾,徐德善遇到了一个年轻人。那是徐德善在测量一座山峰高度的时候遇到的,当徐德善来到山顶的时候,那年轻人也到了山顶,徐德善忙着工作,而那人则四处游玩,二人没有说话,而徐德善来到山下之后,碰巧又看见了那年轻人。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嘛,再次看见这年轻人的时候,徐德善心中莫名的对他就有了些好感,再仔细看着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白净,身材修长,穿着朴实,但是从气质中可以看出来,这年轻人也是士族子弟,看到徐德善看他的时候,也报以微笑,微微施礼。

    不得不承认,人的长相真的很重要,要是走大街上一个要饭的丑八怪碰上,怕是大部分人都要侧身而过,生怕与他有什么接触,可是这少年实在是长的好看,尤其是骨子里的一股精气神,看着就叫人喜欢,在加上微微一笑脸上的两个小酒窝,两颗小虎牙,叫人不由自主的就产生亲切好感,徐德善在心里更是默念了几遍“我是男的,我是男的”,这才压抑住跑过去叫着年轻人抱抱的想法。

    徐德善本来想让周迪把年轻人叫过来结交一下,可是扭脸看看,却发现周迪魏晃等人,不知道是不是审美观的原因,对这个年轻人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徐德善便自己上前,和年轻人打起了招呼。

    “这位小哥……嗯,这位公子,小生问询了。”徐德善施礼道。

    那年轻人也早就注意到了徐德善,没办法,一群大人,其中还有魏晃周迪这样的练武之人,都围着一个小孩子转,青年人早就在心里猜测徐德善的身份,只不过人家势力大,爬个山都要带着一群人,自己孤身一人,贸然过去,叫人家说是高攀了,现在徐德善主动过来,年轻人也急忙施礼道:“小公子,客气。”

    徐德善道:“公子是一个人吗?”

    年轻人道:“正是。”

    徐德善道:“公子好雅兴,一个人来游山玩水。”

    年轻人道:“小公子取笑了,我这年纪,本应当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无奈心性旁落,不爱做官,只好山水,故此游历山川,以悦心房。”

    徐德善摇头道:“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天下,开阔眼界,增长志气,比起在家中闭门苦读实在是好的太多,若是公子有朝一日,将九州山川进入心胸,再进京赶考,必然能够三甲及第,独占鳌头。”

    年轻人道:“我华夏神州,不知几千万里之遥,我如何能够全都看到,我已与家中言明,我再行走天下一年,待到明年,便去考取功名,也好叫家中放心。”

    徐德善笑道:“也好,也好,既然公子是要游山玩水,那咱们便在一起吧,我这里人多热闹,又有美酒佳肴,谈天说地,岂不是美哉。”

    年轻人道:“若是顺路,那自然好,不知道小公子要往哪边去?”

    徐德善道:“我要顺流而下,沿着黄河直奔出海口。”

    年轻人摇头道:“我正是从东方过来,如何能够再向东去,如此说来,咱们便不顺路了,只好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相见吧。”

    徐德善看年轻人态度坚决,挠了挠头道:“你当真的一个人出来的?”

    年轻人道:“是。”

    徐德善道:“那就好办了,魏晃,把他抓住,给我捆到船上去,要是把他放跑了,我管你要。”

    “……”

    年轻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刚才还文质彬彬的徐德善,怎么一下子变成了土匪,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绑架了,自己有心反抗,可是那铁塔一样的大汉,拎着自己的脖领子就跟抓只小鸡一样,哪里反抗的了,就这么一路上被抓着,一路下山,到了徐德善的船上。

    一路上,年轻人就想,拼了命的想,不知道这些人平白无故抓自己干什么,自己一没有得罪他们,二也没有多少钱财,抓了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可是后来看魏晃周迪偷偷的笑,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些什么,偶尔听见了一句“男宠”,吓得年轻人脸色大便,来到船边,死活都不上船,拼了命的大叫:“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杀了我算了。”

    等到魏晃好不容易把年轻人弄到了船上,扔进了徐德善的船舱,年轻人已经是脸色惨白,死死的捂住衣服,生怕徐德善恢复一下魏晋之风。

    徐德善没想那么多,叫人开船赶奔下一个地点,看年轻人还是害怕,奇怪的问道:“公子,我只不过是要与你同游,你害怕什么?”

    年轻人一头冷汗,哪里有把人抓住了同游的,更加紧张,不敢说话。

    徐德善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刚到这里,陌生不熟悉,有些紧张吧,没有关系,路途还长着呢,咱们先来唠唠嗑,聊一聊人生理想,增进一下感情,等熟悉了也就放的开了。”

    徐德善这话没有错吧,但是在年轻人听来,怎么听怎么别扭,下意识的把屁股又夹了夹,靠在门板上不敢动弹。

    徐德善道:“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徐德善,州高阳县人,刚刚呢,被封了一个小小的六品尚书员外郎,奉命协助贾昌朝大人治理黄河,你呢,怎么称呼?”

    年轻人更惊奇了,他本以为徐德善是一个富家子弟,可是没想到徐德善却是一名大宋官员,年轻人也顾不得害怕了,急忙施礼道:“小人姓沈名括,杭州钱塘县人氏,此前无礼,还望大人恕罪。”

    徐德善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现在咱们都知道对方叫什么了,你就不用站着了,在,过来坐下,魏晃,你去拿些肉食,酒菜,我要和沈公子好好聊聊。”

    魏晃冲着沈括咧嘴一笑,转身走了,而沈括明显还不适应被一个几岁的孩子呼来喝去,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德善则不在乎,继续说道:“很高兴你能够和我们结伴而行,在这一路上,咱们会同甘共苦,共同工作,咱们需要面对的困难很多,希望沈公子能够有一个心理准备,一一克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沈括有些傻眼,先不说自己是被你硬抓来的,就算是结伴而行,怎么还要工作,还有困难,自己只不过是来游玩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被抓壮丁了。

    徐德善问道:“沈括,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游山玩水?”

    这个问题很简单,沈括道:“人各有所好,我神州大地,东西南北,山川河流,飞禽走兽,风俗人情,各不相同,我愿意看各地不同之人,不同之事,每天都是新奇的世界,每一天都有有意思的事情,我感觉过的很充实,如此方才不负我几十年匆

    匆性命。”

    徐德善道:“可是你自己也说了,神州广大,你一人又怎么能把九州大地都走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算你走得千山万水,只是孤身一人,有谁能够跟你分享游玩之乐,就算你享受一个人的旅程,但是走过之后,那再好的景象也如过眼云烟一般,转眼既忘,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孝敬父母,结交好友,造福百姓,刚才不负这一生时光呢。”

    沈括原来的豪情壮志,被徐德善说的面色灿惨白,心如死灰,道:“大人说的是,我已知错,我这就回家,侍奉双亲,明年赶考,求取功名。”

    徐德善道:“我话刚说一半,谁让你走了,你既然喜欢山水,难道就不想选择一条即可以为大宋效力,造福社会,又可以纵情山水,还可以留下印记的道路吗?”

    沈括皱眉道:“山间游玩,又怎么能够为大宋效力?”

    徐德善笑道:“来,这就是我现在正在干的工作,你看,说到这里咱们不就有共同语言了吗,你过来坐下,咱们好好的谈谈。”

    正巧这个时候魏晃拿来了酒菜肉食,徐德善拉着沈括对面而坐,旁边再加上魏晃周迪陪酒。

    要是说和徐德善喝酒,沈括还可以接受,可是看看魏晃周迪这五大三粗的护卫也坐在了一旁,从小接收儒家思想教育的沈括心里有点难以接受,勉强坐下,一语不发。

    不知道徐德善有没有看出来沈括的不愿意,开始给沈括介绍:“这一位,是大名府五品骁骑将军,军都虞侯,魏晃大人。”

    沈括一听,这才知道这个抓自己好似土匪一般的大汉,原来是大名府的将军,自己就算是读书人,可也是一介草民呢,沈括急忙站起来给魏晃施礼,魏晃笑呵呵的看沈括给自己行完礼,拉着沈括坐下。

    这时候徐德善又说话了:“而这一位呢,是四品御前侍卫,周迪,专门保护贾昌朝大人的,蒙贾大人厚爱,现在把周哥赏给我了。”

    沈括一听,这个也了不得啊,急忙又起身行礼,然后再也没有什么轻视之心。

    男人坐在一起嘛,尤其是不怎么认识的人,就是要从喝酒开始认识的,喝着喝着,不就有感情了,尤其喝酒乃是风流事,哪位男儿不动情,沈括虽然年轻,可也是能够喝上几杯的。

    不过倒酒的时候,沈括傻眼了,原来魏晃周迪都是练武之人,生性不羁,徐德善也是从生死里面打过滚的,故此魏晃动手,直接给四人每人拿来一个大杯,满满的一杯,摆在了每人面前。

    这酒都是韩英留在船上的好酒,酒香醉人,沈括年纪轻轻闻着这酒味就先晕了三分,不过酒桌上嘛,尤其是下级和领导喝酒,从来是不讲什么道理的,沈括在四人里面地位最低,还是被绑上船的,于是就想借着喝酒联络一下关系,关系好了,等会儿就把自己放了。

    沈括想着,硬着头皮端起自己前面的酒杯,道:“能与三位大人同桌畅饮,沈括三生游幸,沈括先干为敬。”

    沈括沈括说完,仰脖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脸红脖子粗的,呛的咳嗽起来。

    沈括本以为,自己一下子就干了一杯酒,别的不说,先从气势上就压倒了徐德善等人,等会儿自己能够在酒桌上占据一点主动权,可是谁知道,魏晃与周迪看沈括干了,哈哈大笑,直叫沈括爽快,自己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同样的一饮而尽,就跟喝水一样,眼都不眨一下,就连徐德善一个小孩,看着那酒杯好似比徐德善脑袋的一半还大,徐德善也照样的拿起酒杯,一滴不剩,把酒都喝了。

    沈括顿时意识到不好,自己的战略方针好像出了点错误,不过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有些晚了,喝完第一杯之后,魏晃马上有给众人倒上第二杯,这一次是魏晃敬酒,周迪和徐德善照样干杯,然后瞪着眼睛看着沈括,没有办法,沈括也只好再喝一杯。

    接下来是周迪敬酒,再然后是徐德善敬酒,再然后……沈括就没有印象了,沈括只记得徐德善边喝酒,边在自己耳边说了些什么,自己连连点头,然后就躺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沈括是被徐德善手下人叫起来的,沈括看看现在天光还没有全亮,不由得奇怪道:“现在起来干什么?”

    那人道:“徐大人说了,你已经同意加入我们,一起测绘黄河地貌了,现在到了地方,咱们先去爬山。”

    沈括脸色大变,道:“谁说我同意了,我还要游玩山水,我还要考取功名呢。”

    那人道:“沈公子,你昨天昨天晚上已经答应了,我们都听见了,你还说……”

    沈括黑着脸道:“我还说什么了?”

    那人学着沈括醉酒的样子,用浓重的杭州方言学道:“就这么定了,谁后悔谁孙子!”

第一百零九章 噩耗

    和大自然相比,人显得是那样的渺小与无力,平常人爬个山头都要气喘吁吁,更何况徐德善要的是测绘黄河沿线 ,自从出离了大名府一来,转眼之间几个月过去,已经到了寒冬时节。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徐德善的工作进度,比起徐德善预想的要慢的多,这几个月里,徐德善只是粗略的把黄河沿岸的地形粗略的测绘一遍,不说其中漏洞百出,需要一一校正,就算是全对,徐德善还要勘察更广阔的地方,寻找出一条最适合黄河的河道,全力开工,叫黄河十年之间没有灾难之忧。

    徐德善是个工作狂,但是徐德善手下可是普通人,眼看着年关将近,人心就逐渐的散了,也是啊,辛辛苦苦大半年,为的不就是能够在过年的时候回家团聚,看一看妻贤子孝,其乐融融吗,就连沈括,被徐德善绑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由得想要回家看看,报个平安。

    本来心烦意乱的徐德善,想起沈括来,嘴角不由得露出来一丝微笑,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是要干这一行的,沈括跟自己的时间最短,可是在学习测绘这一行,沈括的天分超越了所有人,所有的问题,只要徐德善知点一二,沈括马上就能通宵三四,还能反知五六,在前几天里是徐德善教沈括,而再过了些日子就变成了沈括与徐德善讨论问题,等到了最后的时候,沈括问出的问题甚至已经可以叫徐德善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沈括能够有这样的成绩,是徐德善很愿意看到的,因为徐德善知道的知识虽然多,但是徐德善只是一个人,天大的本事,一天也只有十二个时辰,徐德善不可能把全部的时间用在测绘上,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用在打造兵器上,他需要找一些弟子,学习他的知识,当弟子学会之后,再教给更多的弟子,当大宋子民所有人都能掌握这超越时代的科技之后,那么大宋才是世界最强之国。

    半年的时间,在徐德善看来实在是有些短,沈括有这样的天分,他想交给沈括的还有很多很多,但是时间就是不等人,到了年底,徐德善实在是没有理由再留住沈括了,而一旦让沈括走了,徐德善实在不知道沈括还会不会回来,徐德善只能是拖一天算一天,尽力的多交给沈括些新东西。

    就在徐德善还在犹豫什么时候放假的时候,有人替徐德善做出了决定,这一天徐德善等人正在黄河上顺流而下,忽然对面行来了一艘快船,打的是官府字号,徐德善没有在意,本要让过他去,可是那快船看见徐德善的船只,却减速靠拢,魏晃急忙带人戒备,那船上人言明身份,原来是大名府贾昌朝派来的,到这里来寻找徐德善一行人。

    徐德善心中奇怪,自己出来的这半年里面,贾昌朝没没派人来找过自己,怎么现在派人来了,难道是看见将近年关,想自己了不成,徐德善心中暗笑,把那人叫来,问道:“贾大人找我干什么?”

    那人道:“贾大人说北方边境有紧急军情,需要徐大人回大名府商议,其他的,小人也不知情。”

    船上人听了,不由得都心头一紧,那弥勒佛教叛乱之事刚刚过去,难道又有邪教余孽闹事不成,这可是非同了得,徐德善急忙叫人全速前进,直奔大名府。

    顺水行舟,一日千里,只一日夜间,徐德善便回到了大名府,站在城外,果然看见城墙上士兵披盔戴甲,戒备森严,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急忙进城,赶奔贾昌朝的府衙。

    徐德善来到的时候,贾昌朝正在召集众官议事,徐德善照例想要推门就进,可是走到了门口,却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在门口处咳嗽一声,道:“下官徐德善拜见。”

    屋内众官回头,看见了徐德善,徐德善走了半年,余威仍在,众官急忙都起身相迎,把徐德善让到了屋内。

    徐德善进屋,看见贾昌朝愁眉不展,知道这一次事情重大,可是徐德善奇怪,之前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热闹非凡,可是自从自己进屋之后,却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了,还有人不时用眼偷瞄自己,徐德善感觉到很不舒服。

    安静了一会儿,贾昌朝看众官都不说话,又看了徐德善一眼,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你们先回去吧,诸位多多费心,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众官答应一声,纷纷告退,片刻之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徐德善与贾昌朝二人。

    徐德善问道:“贾大人,你说北方有了战事,不知道是什么战事,情况如何,难道是有弥勒佛教余党叛乱不成?”

    贾昌朝叹了一口气,道:“若是王则余孽倒是好了,可是这一回,是辽国突然犯边,劫掠我国边境百姓,事态紧急,比起王则叛乱,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徐德善道:“辽国

    入侵,咱们打回去便是,这有什么犹豫的。”

    贾昌朝一瞪眼道:“两国交锋,国家大事,岂是你我能够轻谈,更何况辽国四十万铁骑,如山如海,我宋军如何能够抵挡?”

    徐德善道:“那你叫我回来干什么,还不是一样的干等着,若是等朝廷做出决策,恐怕整个河北都成辽国的了。”

    贾昌朝摇摇头道:“事情没有你想像中的那般严重,这一次辽国入侵的,只是一只小部队,扫荡一番之后,现在已经退回了辽国境内,现在朝廷要做的,是与辽国商讨这一次犯边的善后事宜。”

    徐德善有些迷糊,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贾昌朝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德善一眼道:“那辽军扫荡的县城里面,是有高阳县的。”

    徐德善的脑袋嗡的一声闷响,晃晃悠悠差点没有晕倒过去,贾昌朝上前扶了徐德善一把,把徐德善抱到了椅子上面,好半天,徐德善才感觉清醒过来。

    徐德善满目通红,急问道:“那我父母兄弟如何?”

    贾昌朝摇摇头道:“不知道,辽军来的突然,绕过了边军放线,直击内境,四处劫掠……”

    徐德善听了,不待贾昌朝说完,一拍桌子,跳下椅子,往外就跑,贾昌朝急忙问道:“你去哪里?”

    徐德善道:“回家!”

    贾昌朝的嘴唇动了动,并没有阻拦,在他决定把徐德善找回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是这样一个结果,如果徐德善不回去,那才不叫徐德善了。

    由于辽国入侵,河北现在流民四起,匪徒猖獗,徐德善一个孩子要想从大名府回去高阳县,一个人千难万难,贾昌朝急忙叫来了魏晃周迪,叫他们点了一百精兵,编了一个查看敌情的理由,叫他们互送徐德善回家。

    对于贾昌朝的这一番好意,徐德善并没有领情,一百精兵,又不是一百骑兵,从大名府赶到高阳县不知道要多少时间,徐德善只带了魏晃周迪二人,三人每人一马,连夜出发,快马加鞭,只两日的功夫,便从大名府赶到了高阳县。

    虽然距离辽军入侵已经过去几日的功夫,可是只见那道路两旁,仍然还是残垣断壁,不时更能够看见死尸倒地,徐德善越发的心急,选择道路,赶奔富平乡。

    多么熟悉的道路,多么熟悉的场景,可是想当初离家之时鸟语花香,一片安详,可是到如今,这里只剩下无尽的哀伤与痛苦。

    眼看着离家越来越近,徐德善的心也越来越凉,等远远的能够望见徐府的时候,徐德善的心已经如冰窟一般。

    已经不用再往前走了,远远的就能看到,徐府,包括周围的房屋,已经被火烧的漆黑倒塌,用夷为平地来形容丝毫也不过分,而徐府那硕大的牌匾,正扔在了废墟之上,刺眼醒目。

    徐德善一声大叫,暇眦欲裂,催马跑到近前,要看个究竟,可是骑马的时间久了,那腿早就僵住了,身子一歪,直接摔了下去,魏晃周迪急忙跑来,把徐德善扶起来,徐德善往前走了一步,又是差点摔倒,原来徐德善连着骑了两天的马,大腿都被磨破了皮,红肿不已,哪里还能走的了路。

    徐德善被魏晃周迪搀着,一瘸一拐,来到徐府的废墟之前,左看右看,也看不有什么活人气息,顿时傻了,脑子空空的,不知道自己需要干什么,而后鼻子一酸,便号啕大哭起来。

    魏晃与周迪对视一眼,魏晃留下来照看徐德善,周迪则向四周走去,看看能不能找个人问一下具体情况,若是辽军来之前徐府人就已经走了,那么也好叫徐德善放心。

    周迪走了一圈,却发现这里半个人影也无,再走回去,便看见徐德善早已经没有了泪水,倒在了废墟上,两眼空洞,没有了魂一般。

    周迪想了想,这里找不到人,那县城总该有人吧,那辽军总不能几日的功夫就把高阳县给屠了,于是飞身上马,直奔县城而去。

    那县城此时倒是已经能够看见人影,只不过城门之处士兵检查森严,周迪亮出自己的身份,自然无人阻拦,周迪一马当先,直奔县衙,去找县令王全早去了。

    这几天王全早郁闷的不行,你说大宋这么宽广的地方,去哪里劫掠不行,非要跑到自己境内,也亏的县城防守严密,辽军都是骑兵,这才没有叫辽军把县城打下来,可是那县城以外却损失惨重,王全早正忙着处理各种事情不可开交呢。

    周迪来到这小县衙,哪里用什么禀报,直接闯进了王全早的书房,王全早自然是认识周迪的,急忙拜见,又听说徐德善回来了,而且还是官封六品尚书员外郎,正在徐府废墟处等着呢,吓得急忙穿戴整齐,随着周迪出

    城赶奔富平乡而去。

    徐德善离去只是半年的时间,可是如今王全早再次看到徐德善,一眼就能看出来徐德善的不同,之前徐德善威势自然有了,但是毕竟年少,虽然能够唬人,但是毕竟底蕴不在,可是如今徐德善虽然说傻呆呆倒在了废墟上,但是身上的那一丝官威却展现的淋漓尽致,王全早想要上前打一声招呼,可是走到了近前,还是施礼,道了一声:“下官王全早拜见。”

    徐德善哭了半天,如今脑子也清醒了许多,看见王全早来了,急忙问道:“王全早,我徐府为何变成了这样?”

    王全早犹豫了半天,看徐德善眼珠都要瞪了出来,这才给徐德善说了详细的经过。

    原来,今年辽国境内大旱,牧草缺少,如今到了冬日,恐怕不能过冬,便有辽国人时常过境,抢劫商户,不过那都是小打小闹,在边境之间,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谁曾想到,这一只辽军竟然绕过边境,直接来到了高阳县,一路烧杀抢夺,过往之处人畜不留,还想要攻打高阳县城,高阳县凭借着王全早亲自上城楼压阵,抵抗了一日,辽军便撤了,可是县城之外,一马平川,只能任由辽军驰骋了,王全早再没有什么办法了。

    而富平乡内,由于学堂所在,徐府之中集结了一批的护卫,当日辽军来袭,徐才正急忙叫乡中百姓聚在徐府之中,依靠院墙抵抗。可是一户平常人家的院墙怎么能如县城城墙一般,辽军看徐府宽大,知道里面自然有些财物,故此不惜一切代价,破了院墙,攻入其中,最后更一把火将徐府烧了,其中众人,尽数被烧死,而徐府一家,无人能够逃过此劫。

    王全早说到这里,徐德善再次的瘫倒在地,王全早继续道:“我已经叫人把徐大人等人的尸体找出安葬了起来,徐公子,要不要先去祭拜一下。”

    徐德善忽然跳了起来,怒道:“人都死了,祭拜还有个屁用!我去找贾昌朝,叫他给我一支兵马,我要杀入辽国,为我父母兄弟报仇!”

    徐德善说完,跳起来就走,魏晃急忙把徐德善拉住道:“徐郎君且慢,此事非同小可,还要慢慢商议!”

    徐德善叫道:“还商议个屁,他契丹人入我国境,杀我百姓,难道我们还要忍气吞声不成,赶紧杀过去,死就死了,省的过的如此窝囊!”

    徐德善说着还往前走,魏晃一把把徐德善抱住,道:“徐郎君,休要说这些气话,你家人被辽军所杀,心情悲愤,我等都能理解,可是两国交战,动辄数十万兵马,其中死伤人数,岂不是更多,更何况我宋朝一向弱于辽国,太祖太宗之时如何,我军不还是败于辽军之手,贸然开战,定然大败亏输,到时候不要说高阳一地,就算是河北全境,都要战火连天,恐怕要被契丹人占据了。”

    徐德善气道:“魏晃,亏你还是一个武将,怎么和那些文臣一样的论调,想当初你兄弟被叛军所杀,你的豪情壮志哪里去了?原来你只是对自己人有办法,面对辽军,胆子就怂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这一次他们杀的是我的父母兄弟,你们不管,可是下一次等他们杀你父母兄弟的时候,我看看还有谁管你!”

    魏晃被徐德善说的面红耳赤,道:“徐郎君,可是辽军现在已经退回去了,就算是想打,也打不了啊,估计朝廷已经在派人与辽国谈判了,你这个时候闹事,岂不是至大局于不顾。”

    徐德善面色抽搐,道:“你就说,你敢不敢打吧!”

    魏晃道:“徐郎君,自从你把我从大牢里救出来,我这一条命就是你的了,你叫我现在自杀,我也绝无怨言,可是……你经常说的,咱们做事情,总要讲道理的吧,咱们死不要紧,可是做事总不能亏了,咱们杀人能杀几个,到时候给了他们口实,得便宜的,还是他们辽国人。”

    徐德善把拳头攥的死死的,良久也不说话,到最后,终于是松开了手,闭上眼睛,靠在了乱石上,用嘶哑的声音说道:“魏晃周迪,你们走吧,回去跟贾大人说,我父母身亡,从此辞官不做,丁忧三年,你们……走吧。”

    魏晃周迪看了看徐德善这样的状态,又看了看旁边的王全早,王全早急忙道:“二位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将徐公子照顾周全。”

    魏晃周迪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都不合适了,互相看了看,觉得叫徐德善一个人安静安静也不是坏事,再说有王全早在一旁照看,也出不了什么问题,自己也要回去给贾昌朝报个信,于是对徐德善施礼之后,回身上马,返回大名府去了。

    徐德善看魏晃周迪走了,叫王全早把自己领到了徐才正等人坟墓之前,摆摆手,叫王全早也走了,徐德善整理衣襟,跪下给徐才正等人规规矩矩磕了四个头,而后翻身上马,一路南下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世外高人

    徐德善走了,他不愿意再看见这一望无垠的土地,不想再听见那熟悉的乡音,甚至不想再看见王全早,魏晃周迪贾昌朝,任何他之前认识的人他都不想再看见,只有这样,徐德善才能不再想起之前的什么。

    这一次徐德善放马南下,没有了目的地,信马由缰,任凭马儿随便行走,反正徐德善身上有的是钱,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拿出钱来,自然吃喝不愁。

    当然,徐德善孤身一人,年纪不大,不会傻到拿出钱来四处招摇,给自己惹事,除了骑着马匹,徐德善看上去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徐德善这一走,眼看着新年就已经过了,有到了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候,而这时候,徐德善已经来到了河南地界。

    这么长时间过去,徐德善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他开始思考自己应当何去何从,自然,以他的本事,他和贾昌朝的交情,他在河北的功勋,只要再去贾昌朝门下,不出几年,即可以步步高升,原本徐德善也是做的这般打算。

    但是现在,徐德善有些不一样的想法了,他在思考,读书这一条路,是不是真是适合自己呢。

    诚然,任何事情,都要放在当时的大环境下来考虑,在大宋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通过读书来做官是最快捷,最有效的办法,但是徐德善在知道了徐家满门别辽军杀害,而自己却不能为他们报仇,无能为力,甚至连宋朝出兵都指望不上的时候,徐德善便萌生了一个念头,自己要弃笔从戎,学习武艺。

    想一想,若是自己能够学成一身的武艺,如侠客行中所歌唱的一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自己怎么会见到全家被杀在之后,只能憋屈的站在原地,指望别人帮助自己,自己只要手中有剑,仗剑北去,与万军丛中,斩敌将首级,为父母兄弟报仇,这才是人生快事。

    徐德善打定了主意,便开始实现自己的想法,想要习武,就要拜师,徐德善有些后悔没有问问周迪是出身哪一个门派了,看周迪身手不错,自己要是知道周迪师承何处,直接去找他的门派,没准就能当周迪的师弟了。

    不过还好,虽然宋朝以文治天下,但是如今兵荒马乱,强盗频出,故此什么镖局武馆,零散的武师也到处都是,徐德善走访了几个,交谈几句,却发现自己喝魏晃周迪这样的高手带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眼界见长,已经看不上这些普通的教师了。

    不止是徐德善看不上人家,人家这些人还不敢要徐德善呢,想想看,一个几岁的孩子,孤身一人,身上还不缺钱,不去读书,非要跑来学武,这怕不是那一家大户人家的公子跟家里闹了别扭,偷跑出来的吧。

    走了这么几天,徐德善有些失望,后来一想,暗自埋怨自己脑子笨,那小说上不是都说了,那些武术大师,江湖高人,都隐居在深山老林,孤岛荒郊,自己在这百姓民间怎么能够找得到。

    于是徐德善改变了路线,不再前往各大城市,而是捡着那些深山老林里钻,不过徐德善可能还没有从亡亲的伤痛中恢复过来,脑子不太好用,他忘了,这深山老林里面,除了世外高人,名门正派,还有占山为王的强盗,杀人放火的土匪呢。

    当然,河南乃是大宋腹地,开封周边,徐德善没有碰见什么歹人,徐德善不死心,这里没有就继续往南找,结果过长江,到了湖南湖北,也不知道是徐德善运气好还是命大,在深山老林里穿行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一个土匪也没碰见,徐德善本着生命不止,作死不止的精神,继续向南,终于,等到了广西境内的时候,徐德善终于碰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世外高人。

    说是世外高人,肯能有些美化这些人,因为这些人的穿着,实在是有些难看,徐德善正从道路上走过,只听见道路两旁一声呼啸,而后便蹦出来十几个衣不遮体的高人,这些人手拿着木枪木棍,一下子把徐德善包围了起来。

    徐德善吓了一跳,他从北方过来,一路上走过了大半个宋朝版图,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可是从来也没有见到过人穿的能有这么破烂,徐德善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被抢劫的一方,陷入了危险之中,竟然咧嘴笑了起来。

    这些世外高人看见,一个个又羞又气,为首一人招呼一声,众人一拥而上,把徐德善连人带马,抢上了山去。

    不得不说,这些人天生就是生活在大山之中的,那山里面道路崎岖,山石嶙峋,草木茂密,但是这些人走的却是如履平地。

    一开始,这些人是押着徐德善在队伍中间走,结果走了一会儿,山路实在是太难走,而且可能这些人好不容易得手,想要快些逃离现场,又走的飞快,徐德善慢慢的就走不动了。

    想当初,那弥勒佛教的黑衣人可是专门要来杀徐德善的呢,徐德善都能临危不惧,和要杀他的人成为了朋友,

    后来更是亲手杀了黑衣人,又随军出征,经历杀伐,心性不知道又成长了多少,现在徐德善被这一群衣服都没有穿的人抓了,徐德善心如止水,没有一丝的害怕。

    徐德善突然的停住了脚步,吓得那些世外高人以为徐德善要逃跑,也急忙停住,用木棍对着徐德善,小心警惕的看着他。

    徐德善咳嗽几声,问道:“你们能听懂我说话吗?”

    徐德善说完,就知道这些人听不懂,因为这些人脸上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徐德善在说什么,于是徐德善换了一种语言再问,可是这些人还是听不懂。

    唉,语言不通,这是妨碍自己讲道理最大的障碍啊,要是道理讲不了呢,徐德善看了看,直接一个饿虎扑食,奔着这群人里看起来最壮的一个,直接抱住了人家大腿,吓得这人急忙甩了两下,可结果硬是没有把徐德善甩下去。

    这些人都有点傻眼,以前这些人抢劫,见过反抗挣扎的,见过半路逃跑的,可是这抱大腿的还是第一回见。

    那人也着急了,伸手就要打徐德善,旁边有人拦住了,跟那人说了几句,那人一脸无奈,没有办法,一把把徐德善抱了起来,背在背上,一群人继续爬山。

    又翻过了一个山头,在山中出现了一个寨子,这些人脸上出现了喜悦之色,一阵欢呼,把徐德善的马和包袱举了起来,炫耀自己的战利品,那寨子里顿时也传来一阵欢呼声,跑出一群孩子,把这些人接了进去。

    背着一个半大小子翻一个山头,显然那人累的够呛,进了寨子,直接把徐德善扔在了地上,找地方休息去了,而徐德善从地上站起来,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个寨子看样子不过十几户人家,零零散散,散布着十几座竹楼,而周围一群孩童把徐德善围住,好奇的上下打量,徐德善正要细看,有把徐德善抓来的两个人推了徐德善一下,示意徐德善不要乱看,徐德善很听话,干脆闭上眼睛,躺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功夫,徐德善听见有脚步声音走来,睁眼再看,原来从寨子深处走过来了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人,看了看徐德善的样子,破有些意外徐德善的年纪,用生硬的官话问道:“你是哪里的孩子,怎么来到了我们这大山之中。”

    徐德善笑了,若是双方语言不通,自己可能生死不知,但只要对方有会说汉语,双方能够语言交流,那么无论到了哪里,都会变成自己的主场。

    徐德善装出来了一副可怜的样子,道:“我好可怜,我家被土匪抢劫,杀了我的父母兄弟,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举目无亲,无家可归,我心中害怕,故此想要上山躲一躲,对了,你们应该不会也是强盗吧,我的命好苦啊,你们杀了我吧,我也好和我的家人团聚一起。”

    这人明显就是没怎么当过强盗,徐德善把那人说的面色一红,尴尬的左右看了看,问徐德善道:“我们不是强盗,但是……但是……”

    徐德善说道:“你们不是强盗就好,那强盗可是要杀人的,对了,我看你们这里不错,不知道我能不能在你们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包袱里还有些银两物品,我就拿这些东西,换我这几天的吃喝怎么样。”

    那人意外的看着徐德善,这样别致的要求,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眼前这个小孩,不会是想稳住自己,趁机逃跑吧,当然,徐德善跑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若他跑到官府去状告自己,引来了官兵围剿,那自己的生活可就不安稳了。

    不过这个时候,徐德善小孩子的体型又发挥了优势,任何人看见一个孩子,都会从心底里感到麻痹大意的,更何况强盗这个词,真的把这人给将住了,平白无故,谁愿意谋财害命,心中不安,现在徐德善自愿的把他的财物拿了出来,那么徐德善,一个孩子而已,能翻出多大的风浪,留在寨子里,好生看管,帮着做些事情也好。

    那人想了想,点了点头,招收叫过来一个人,说了几句,那人犹豫的看了看徐德善,不愿意的答应一声,挥手给了徐德善一棍,就要把徐德善赶走。

    要是这么走了,其他人又听不懂徐德善说话,徐德善的大道理忽悠谁去,徐德善急忙叫道:“慢着慢着,我还有话要说。”

    那人奇怪的看了看徐德善道:“你还要说什么?”

    徐德善微笑起来,做出了一个很正式的利益,对那人道:“来这么半天,还没有认识一下,我叫徐德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就是要靠自我介绍来实现,如果你一句话不说,那么世界上到处都是你的敌人,可如果你能够介绍一下自己,那么最起码,可以把其中的一般敌人,变成自己的朋友。

    不得不说,礼仪也是一种很重要的交际手段,徐德善的模样,叫那人很难拒绝徐德善的对话,不由自主的说道:“我叫

    沙其。”

    徐德善道:“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寨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会说汉语吗?”

    沙其点点头,道:“我会的多一些,其他人,那些孩子只会一些简单的词语。”

    徐德善道:“那我可以和你学习你们的语言吗,要不然我要住在这里,总不能每天只和你对话,和别人比划手势吧。”

    沙其的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眼前的这孩子,有毛病是吧,那汉族人的生活多好,怎么这孩子认准了要住在自己这里了呢,就算是要表忠心,也不用这么一个表法吧,这也太假了些。

    沙其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下来?”

    徐德善道:“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在你们这里,最起码碰不到强盗,所以我想要留在这里。”

    沙其听到强盗两个字,脸又红了一下,想一想徐德善的理由也还算足够充分,毕竟嘛,徐德善一个孩子,要是全家上下都死了,的确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去,在大山里转悠,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野兽吃掉了,如此说来的话,自己把徐德善劫来,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人都是有好生之德的,哪怕是小猫小狗呢,也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更何况徐德善一个大活人呢,沙其也不例外,想到自己无意中救下了一个生命,沙其心中还是感到有些高兴的。

    当然,若是叫徐德善长期留下来,那么徐德善就是山寨的一员了,之前叫徐德善当苦力随便做些事情的想法就不太现实了,沙其挥挥手,叫之前那人去做自己的事情,自己则领着徐德善,来到了自己的竹楼之上。

    沙其显然在这小寨子中有些地位,可是哪怕这样,沙其屋子里面也显得有些破旧,沙其随手指了指,叫徐德善坐下,徐德善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一张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椅子上,沙其则坐在了徐德善的对面。

    沙其给徐德善倒了一碗清水,徐德善正感觉渴了,端起碗来一饮而尽,而后却有些咋舌,原来这水味道苦涩,远没有徐德善想想中的山泉好喝。

    沙其看见徐德善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问道:“徐德善,你确定要留在我们的寨子里吗?”

    徐德善道:“这是自然,我既然说了,那么就要留下来。”

    沙其道:“可是,你也看见了,我们的寨子贫瘠,一无所有,再加上今年大旱,山里面连动物都稀少的多,生活更加艰苦,远比不得你之前的生活,就如你刚才喝的这碗水一样,以后天天都要喝这样的水,你能坚持下来吗?”

    徐德善笑道:“我小时候,再艰苦的日子都过过,只不过是长大之后家里才富裕了些,再艰苦,也不过是吃草根树皮嘛,我怎么受不了。”

    沙其惊奇道:“我们虽然艰苦,可也没有到吃草根树皮的地步,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曾经受过许多磨难。”

    徐德善道:“我受过苦,可是我却不愿意受苦,财富都是一点点积累下来的,只要努力,每个人都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比如说我们就是这样。”

    沙其闻言叹气道:“这样的道理只适用于你们汉人吧,你们占据了最好的地方,可以耕种,可以经商,可以做官,只要努力,自然有好的生活,可是我们壮族,却被你们汉人所不容,只能躲在深山之中,每日里能够吃饱肚子就是好事,就算是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徐德善扭头看了看四周,道:“你们在山上打猎,那动物肉可以吃了,皮毛却是珍惜之物,你们为何不拿去换钱,或者换了米面。”

    沙其道:“你看你来到我们山寨,我们对你尚且没有什么好脸色,而我们若下山到了汉人聚集的地方,那汉人好似高我们一头一样,对我们非打即骂,你叫我们如何换来米面。”

    徐德善奇怪道:“可是你们现在用的这些……”

    沙其道:“我们现在所用,穿戴,是有专门的商人,每过一段时间,便运来吃喝穿戴等物,也不要钱,只要我们手中的皮毛草药香料换取,只不过那商人黑心,我一张上好的皮毛,最多不过换取一袋米面,实在是可恶至极。”

    徐德善瞬间就知道这些人穷在哪里了,这分明是一场垄断经营的买卖嘛,人家垄断了你的售货渠道,价格自然是要人家定,利润自然也是人家赚,而这些壮族人,则只能维持一个温饱的生活而已,恐怕这还是人家商人可怜他们,施舍给他们的。

    徐德善问道:“那……我若是留下来,我要做些什么工作呢?”

    沙其道:“你这样的小孩子,还不能出去打猎,你可以留在寨子里,帮忙剥皮晒肉。”

    徐德善道:“这样的工作我不是很擅长,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倒是很乐意去做,我能一个月内,给你们寨子,每人一袋米面,如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买粮

    在这个壮族的寨子里面,沙其并不是最高首领,沙其只不过是汉语说得好,负责与过来买卖的商人打交道,故此免去了一部分劳动而已,本来他打算跟徐德善交代几句就算了呢,可是没想到徐德善却突然夸下了海口。

    乖乖,一个月内,寨子里每人都能分到一袋米面,要知道,全寨子里怎么说也有百十口人呢,每人一袋米面,那就是百十袋米面,不是沙其说丧气话,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百十袋米面堆在一起是个什么景象。

    沙其顿时就不争气了,心里面开始激动起来,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叫我们一下子有这么多吃的?”

    徐德善道:“这个简单,你拿我的包袱来。”

    沙其将信将疑,看了徐德善一会儿,转身出去,把徐德善的包袱拿了来,扔到了徐德善面前,道:“给你,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徐德善一看自己的包袱已经皱皱巴巴,七扭八歪,知道里面的东西定然已经被翻过了,不过这样正常,虽然人家是世外高人,人家也要养家糊口不是,徐德善没有在意,打开包袱,清点了一下,叫徐德善有些意外的是,包袱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都还在,连银子都纹丝没动,放在了一起。

    徐德善把其他的东西放在一边,从里面翻找了一下,找出来一张白纸,这纸上面印着复杂的花纹图案,写着正体文字,在最后面,还盖了一束大大的印章。

    沙其虽然能说些汉语,但是却不怎么认字,拿起这张纸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于是问徐德善道:“这是什么,看着和官老爷贴的告示差不多。”

    徐德善笑道:“这个可比告示值钱的多了,你看,只凭这一张纸,就能换来白银万两,你信不信?”

    沙其惊道:“你说什么,这一张纸就能换一万两白银?”

    徐德善看了看沙其,知道沙其其实还没有真正明白一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笑道:“也不对,现在不是一万两,而是九千两了,不过,这样足够你们……嗯,不少的吃喝用度了。”

    沙其难以置信的看了看那张纸,又看了看徐德善,道:“你如果真的能够用这张纸把米面换回来,我们就放你走!”

    徐德善摇头道:“走?我可不走,我为什么要走,我家都没有了,我还要到哪里去,我就住在你们这里了,而且我要给你们的,不止是米面,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我想要给你们的,是能够独立的,有长远的食物钱财来源,而不是几天就能吃完的米面。”

    徐德善说了一大堆,沙其其实并没有怎么听懂,但是大概的意思,沙其是明白的了,沙其欣喜若狂,拉着徐德善就往外走,来到了一间最中央的竹楼,沙其变得恭恭敬敬,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个傻呀的声音,沙其答应一声,领着徐德善走了进来。

    这间竹楼,一看就是有身份人住的,不仅宽大了些,就连摆设,也比沙其的屋子好了许多,着这个屋子里,坐着一个白发的老者,神色威严,饶有兴趣的看着沙其领进来的徐德善。

    沙其给这个老者施礼,和老者说了些什么,老者也露出来了惊奇的表情,不过随即便暗淡了下来,和沙其说了些什么,沙其的表情也有些失望。

    沙其扭过头对徐德善说道:“徐德善,这是我们寨子的头领,他说你是一个可怜人,也是一个好人,我们不愿伤害你,我们寨子半路抢劫,实在是迫不得已,今年寨子的收成不好,好多人都已经开始饿肚子了,所以才出此下策,你的想法很好,首领很感谢你,不过首领觉得这不太可能,你们汉族,和我们壮族本身就是水火不容的两个民族,我们在这山上,只能靠山吃饭,就连去你走的那条路,都要翻越两座大山,哪怕距离的近些,你们汉人的官兵就要来驱赶,被困在这里,能有什么发展,你若是能够给我们带来些食物,算是给我们的恩赐,我们全寨都会感谢你,你要是想留下来,我们也欢迎你,至于其他的,我们一寨人从来生活都是如此,首领觉得不用改变了。”

    徐德善点点头,他能理解这位首领的想法,想首领这么大年纪的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智慧,而以不变应万变,则是最中庸,最稳妥解决事情的办法,徐德善没有再过多的说什么,点点头,沙其便领着徐德善出来了。

    出来之后,沙其颇有点不好意思,对徐德善欲言又止,想问点什么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徐德善心中好笑,道:“沙其,你是想问我说给你们的食物在哪对吗?”

    沙其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对,现在寨子里面吃的东西很短缺,所以……”

    徐德善道:“这个好办,我那包袱里面,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你们要粮食,只要拿了银子,去到最近的钦州城里,买几十斗米来救急还是不成问题的。”

    沙其为难道:“你说的办法我自然知道,可是我等外族人,别说去到你们的州府,就算是到了山下,也要被人驱赶,如何买得到粮食?”

    徐德善道:“若是这样,那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信得过我了。”

    沙其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德善道:“你们可以把钱给我,让我给你们去买粮食啊。”

    沙其被噎了一下,有些为难,沙其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徐德善现在被抓来还不到半天的时间,怎么说也还算不上自己的同志,但是人家徐德善这么热情,沙其可不好意思拒绝徐德善,可万一这是徐德善的圈套,到了汉人的地方,徐德善撒腿跑了,这个责任自己怎么承担的起。

    徐德善看出了耸耸肩,道:“你看,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你要么相信我,要么就要饿肚子,嗯……要不你们先给我找点活干,自己商量一下?”

    沙其被徐德善的体贴感动了,实诚又的沙其真的给徐德善找了一个事做,然后自己去找那首领又商量了半天,最后终于又来到了徐德善的面前,很是高兴的答应了。

    徐德善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这些壮族人都快要饿死了,然后有现成的粮食摆在眼前,他们不动心才怪,不说他们抓着自己没有任何用处,就算自己是一个花姑娘,他们是大色鬼,他们也会乖乖的把自己送出去买粮食的。

    不过徐德善就跟一个狗皮膏药一样,既然来到了这里,想要让他出去就难了,就算是去,他也有自己的条件,而且他的条件很正当,他自己一个人,就算是铁打的,一个人能够运来多少粮食,更何况这里距离钦州城相隔着几座大山,几十里的山路,他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走的过去,要想徐德善去买粮,先要派几个人跟着他去。

    沙其没有理由反驳徐德善这个条件,想了想,问道:“你要多少人跟着你去?”

    徐德善把手一挥道:“随便多少,反正去多少,就能运回多少粮食,你们看着办吧。”

    沙其对于徐德善这嚣张的语气没有感到一丝不爽,反而感到异常欣喜,你看,自己叫徐德善一个人去买粮食,人家非但没有借机逃跑,反而主动要求有人跟着,要是以往的那些俘虏都这么有觉悟,那该多好啊。

    沙其立刻又去与首领商量,当天晚上,沙其便聚集了寨子里所有的青壮年,向大家介绍了徐德善,并且把徐德善要去钦州买粮食的事情跟大家说了,众人一片欢呼声,可是其中也有人疑问,问徐德善自己这么多人下山,遇到汉人该怎么回答,更何况这些人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去了城里,显得挺丢人的。

    当然,其中也有人担心徐德善这是一个圈套,徐德善要把众人引到汉人的埋伏中把众人一网打尽。

    徐德善对于众人的这些看法感到欣喜,毕竟嘛,人只有拥有了思想,才能够称之为人,而只有有了思想,才会产生**,而只要有了**,徐德善就有信心用风富的经验打败他们。

    至于那个担心没有衣服穿丢人的,这更是一个种族进步的标志,人知礼仪廉耻方才有文化,方才有秩序,方才有动力,这是好事,要鼓励,要发扬,要把这样的思想当成一粒种子,在这个部落里生根发芽。

    虽然在部落里有着不同的声音,但是支持徐德善的还是占据了大多数,于是沙其挑选出来了部落里最精悍的十几名汉子,加上自己,今天休息一晚之后,明天一早就就前往钦州城。

    在确认了目标之后,现在的徐德善已经不是囚犯了,而是变成了部落里的宝贝,一个移动的大粮仓,所有人,哪怕那些不喜欢徐德善的人在内,都希望徐德善明天能够给他们带来充足的粮食,所以,徐德善在今晚的待遇无疑是非常不错的,生怕徐德善有什么水土不服,第二天生病动弹不了,所以徐德善在自己包袱里放的那些干粮,被尽数还给了徐德善,而除了这些干粮,剩下的就是银两与徐德善穿的衣服,还有一堆不知道什么用处的铁疙瘩,既然徐德善答应了要用银两帮山寨买粮食,那么这些东西别人拿着也没用,就一起都还给了徐德善。

    这下子好了,徐德善是被人抓来的,可是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呢,徐德善成功的从一个俘虏变成了宾朋,而且还是上宾的那种,吃过晚饭,本来给徐德善单独安排了一个竹楼,以示敬意的,不过徐德善死乞白赖的跟着沙其,和沙其躺在了一个床上。

    人家沙其也是有老婆有娃的人了,也就是徐德善年纪还小

    ,这样做不怎么讨人嫌,你看若是徐德善十几岁再这样,怕不是能被沙其的婆娘挥着扫把赶出来。

    就这样,徐德善与沙其躺在了一起,沙其客套了两句,就准备睡觉了,毕竟明天还要长途跋涉,还要航运粮食,是一个体力活,好生休息,明天才有力气,但是徐德善可不,他使劲的把沙其摇晃起来,道:“沙其,你这么着急睡觉干嘛,夜还长着呢,咱们要抓紧时间利用起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沙其迷迷糊糊的道:“天都黑了,还有什么可干的,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徐德善道:“睡觉着什么急,死了之后有的是时间睡觉,你看我来到你们寨子,语言不通,出了能够跟你说话之外,其他人我一个都不认识,现在趁着咱俩在一起,你教教我说你们语言吧。”

    沙其不耐烦道:“我们的语言虽然没有你们的博大精深,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学会的,大半夜的就算是我教你,你能记住多少,再说了,我也不会教啊,不说了不说了,睡觉,睡觉。”

    徐德善接着摇晃沙其道:“没关系,只要语法和汉语差不多就好学,不就是记单词的事情嘛,那我问你答,看看效果怎么样。”

    沙其突然有点后悔吧徐德善留下来了,当初抢劫徐德善的时候就应该只抢财物,把徐德善留在原地好了,你看抢回来之后,比苍蝇还烦人,没有办法,沙其道:“那你问吧。”

    接下来,就到了教学时间,徐德善先从最简单的“你我他”问起,然后是简单的词语,然后是简单的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么说吧,沙其从天黑就躺下了,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起来都喝了好几回水了,徐德善还在兴头之上,最后沙其实在没有力气搭理徐德善了,结果徐德善一个人在那里开始自己练习说话,其中当然是错误百出,听得沙其忍不住的就给徐德善纠正,磨蹭来磨蹭去,知道东方有一丝白色了,徐德善才躺床上睡着了,而沙其呢,也不用睡了,已经到了该起来做饭的时间了。

    这是这一晚上,徐德善把沙其制的服服帖帖,要是谁再说徐德善想着逃跑,沙其第一个冲上去抽他的大耳光子,那想逃跑的人,有拉着人唠一晚上磕不睡觉的吗,沙其无精打采的,吃饭都没有了精神。

    吃过饭,昨天选中的族人都聚集在了沙其家门口,等着沙其徐德善一起出发,结果问题就来了,徐德善死活也不起来,迷迷糊糊的,要抱着沙其的胳膊睡觉。

    沙其是当过父亲的啊,对于小孩的这种撒娇方式,沙其一百个没有办法,眼看着已经耽误了些时间,没有办法,沙其只能把徐德善背了起来,出了竹楼,众人看见这个样子,倒是见怪不怪,谁叫徐德善昨天就是这么来的呢,再把他背出去,一点都不意外。

    于是,众人便出发了,而徐德善,任谁叫他也装没听见,牢牢的抱住,就是不从沙其的背上下来,不过徐德善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挑床,等沙其累了的时候,只要有人背着,换谁都行,就这样翻山越岭,众人来到了钦州城的边缘。

    这里已经是钦州城的范围了,但是刚下山,距离城门还远,众人不再往前走了,这里是山区,属于壮族人的天下,而再往前走,就是汉人居住的地方了,沙其也不知道接下来应当如何,只能拍了拍徐德善,示意徐德善到地方了。

    徐德善倒是很听话,知道用自己的时候到了,于是立刻从昏睡中醒了过来,看了看周围,问好了道路,然后叫众人在这里原地休息,少则半日,多则一天,自己必然能把粮食送到这里来。

    众人没有办法,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沙其答应一声,叫众人找地方休息,徐德善独自一人,奔着钦州城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徐德善没有了踪影,沙其哪怕再相信徐德善,心中也不禁打起了鼓,不知道结果如何,众人现在能做的,只能等,度日如年的等。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将晚,沙其等人的心也一点点凉了下来,不过想想,这里距离钦州城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徐德善还要买粮食,总需要些时间,人家徐德善不是也说了嘛,少则半日,多则一日,今天徐德善回不来,也算正常,这里气候温润,晚上也不用准备什么,众人就在树林里凑活了一宿,等到第二天众人再等,又直等到了中午时分,等着沙其心里面这个焦急啊,生怕徐德善就这么跑了,要是徐德善跑了,自己可怎么有脸再回山寨呢。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远方有了动静,众人来了精神,站在高处眺望,果然看见有人推着小车,而小车上,满满的装的都是粮食,走在最前面的一人,不是徐德善还能有谁!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讨价还价

    沙其对于徐德善的来到很是惊喜,心中夸赞徐德善真的是一个有情有义,诚实守信的好孩子,看车上那些粮食,已经足够全寨人吃一段时间的了,众人顿时一扫之前的郁闷,喜气洋洋,尤其是沙其,跳起来带头冲向了徐德善。

    沙其本以为,徐德善看见自己来了也会很高兴,最起码也要跟自己炫耀一下吧,可是徐德善远远的看见自己来了,竟然一脸惊恐的表情,大叫道:“不好了,蛮人来抢粮食了,大家快跑啊!”

    这一声叫喊,喊的沙其等人挂了,人人挂了一个黑脸,这粮食,不是说好了是你买给我们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了抢来的了,这不是骂我们吗,我们要是去抢,不比你这抢的多。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是效果也是很明显的,那些推着粮食的汉子,看见沙其等人扑过来,吓得急忙转身就跑,连车都不要了,片刻的功夫,就跑的不见踪影,只剩下了几大车的粮食,送给了徐德善。

    沙其黑着脸把徐德善拉到一旁,严肃的问道:“你不是去买粮食吗,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再说买就买,怎么到了我们这里成抢了,你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徐德善耸耸肩道:“你以为给你们买粮食那么简单,我若是说粮食是给你们买的,恐怕人家都不把粮食卖给我,我转了半天,天都黑了,只能在钦州城住了一晚,第二天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嘛。”

    徐德善看上去还是一脸不忿,直接说道:“现在粮食在这里了,你就说你要不要吧,你要是不要,干脆就扔这里好了!”

    要是比浪费,恐怕没有谁能够比得过徐德善,听说徐德善要把这么多粮食都扔在这里不要了,急得眼都红了,叫道:“要,凭什么不要,这是我们等了一天换来的,大家快过来,咱们把这些粮食运回去!”

    人饿急眼了,是可以爆发出无尽的能量的,看见粮食,那些山寨人一个个看着瘦小枯干,刚才无精打采,现在立马变得生龙活虎,冲向粮食,每人扛起了难以置信数量的粮食,往山上就跑,生怕晚了些,这些粮食就不翼而飞了。

    沙其虽然对于自己族人的这种不争气的表现感到羞愧,但是犹豫一下,沙其也忍受不住诱惑,扛起粮食,往回就跑。

    沙其跑了两步,听见徐德善在后面叫他们:“你们慢点,我跟不上,我可不认识回去的路。”

    沙其停下脚步,面色古怪道:“徐德善,你这么聪明,就算你全家被强盗杀了,可是你也照样能够在汉族里生活的很好,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们,我们寨子里又又穷又偏,你真的能够忍受的了?”

    徐德善摸摸鼻子道:“谁知道呢,谁叫你们把我劫来了,我就赖在你们这里不走了,你们当劫匪的,要讲究一点职业道德好不好,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就把我放了呢。”

    沙其的脸色这个精彩,盯着先打看了半天,估计从来没有见过徐德善这样的奇葩,最后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我们走慢点……不过我们可没办法背着你了,你要自己走路。”

    徐德善答应一声,对沙其报以微笑,然后一行人又翻山越岭,回到了寨子里吗。

    寨子里的人,对沙其等人正在翘首以盼,看见众人回来,肩上还扛着众多的粮食,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载歌载舞,把众人围在中间,有人更是把徐德善抱过来扔上了天空,欢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天黑方才散去。

    接下来,就是庆祝的重头戏了,沙其估算了一下,这些粮食,已经足够寨子里的人吃上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能节俭些,那么能吃的时间更长,而空出的这一个月,已经足够族人积攒足够的粮食,最起码这一年里,不用再为粮食的事情发愁。

    女人们开始去做法了,并且拿出了平时舍不得吃的肉干给孩子解馋,而徐德善既作为功臣,又作为孩子,则拿到了双倍的肉吃,奉为上宾,坐在了首领旁边,地位更在沙其之上。

    之前徐德善不会说壮语,面对其他人只能嘻嘻哈哈,点头微笑嗯,但是徐德善跟沙其学了一晚上的壮语,可是有点水平,现在徐德善胡乱吃了两口,凑到了首领跟前,跟首领交谈起来。

    人与人的交往一向是从套路开始的,尤其是在饭桌上,你奉承我几句,我奉承你几句,然后大家一起好,便成功的成为了朋友,打开的话题,当然,徐德善只学了一夜的壮语,发音词汇显然还没有达到能够正常交流的水平,于是首领不得不一边蒙一边猜,一边比划,还要一边给徐德善纠正发音,也就是徐德善刚给寨子弄来了粮食,是个功臣,首领不好驳徐德善的面子,否则换任何一个时候,首领这么大的岁数,早禁不住徐德善的唠叨,拂袖而去了。

    徐德善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说到了怎么为寨子摆脱靠天吃饭的困境,自己创业增收,没办法,谁叫这是两个人之间唯一的话题呢。

    徐德善是什么人,在经过了之前的大风大浪之后,有着轻微强迫症的徐德善怎么能忍受山寨里的人过着如此贫苦的生活,还不思进取,故步自封呢。

    于是,徐德善便给首领阐述了一下他们寨子的优势,和以后的远大畅想,但是首领还没有听一半,便不耐烦起来,道:“徐德善,你是汉人,自然有这许多心思,可是我等族人,世代生活在大山之中,哪里有你聪明,我们生活在这里,便是天神的安排,我们只要顺从天神之命,安住在这里就可以了,其他更多的,我们不想去,也不能去。”

    徐德善道:“可是你们住在这里,仅凭着上山打猎采果,看天吃饭,免不了遇到天色不好的时候,比如现在,若是我没有给你带来粮食,那你们就要挨饿,或者出去抢劫,抢的少了不够吃,抢的多了,官兵马上就回追来,不管是饿死还是战死,死人在所难免,这样的生活,就是天神赐给你们的吗?”

    首领大怒道:“闭嘴,你这个汉人,休要蛊惑我的心神,诋毁天神,我等在此定有命运,不用你来插手。”

    首领发怒,引来了左右人的观看,首领怒气冲冲,瞪着徐德善,徐德善挠了挠头,对首领说道:“你想想看,若是能按我所说,那么你们寨子没天里都能吃饱饭,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天神所赐的呢。”

    首领哼了一声,显然对徐德善的话不怎么感冒,徐德善想了想,又小声对首领说道:“而且,你还能每天喝酒呢。”

    说别的首领没有什么反应,可是说起酒来,首领的眼一下子就瞪圆了,别看这个寨子穷,但是首领活了这么大,也是喝过酒的,而酒的滋味,恐怕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对他流连忘返,日夜想念,比起女人来也差不了多少。

    首领偷着用眼扫了一下徐德善,咽了一口唾沫,想念了一下酒的味道,小声的问道:“这个……当真能够每天喝酒?”

    徐德善犹豫了下,说道:“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每天喝酒有些困难,不过隔三差五是没有问题的。”

    首领在信仰和美酒之间,挣扎了一下,仅仅一下,就很没志气的倒向了美酒,开始拉着徐德善的小手,再也不提自己的什么神明,开始讨论起美酒的问题。

    这一场盛会,持续到了半夜,篝火燃尽,吃饱喝足,精力旺盛的少年们方才散去,而徐德善则又跑到了沙其哪里,缠着沙其来学壮语。

    沙其真的很想拒绝徐德善,今天沙其等人扛着粮食翻山越岭,累的半死,又吃的饱了,真的很美美的睡上一觉,想但是这一次沙其真的拒绝不了徐德善了,因为这是首领亲自吩咐下来的,沙其可以暂时放下手里的其他工作,全力教导徐德善壮语。

    这是徐德善向首领提出的喝酒计划三步走中的第一步,那就是这个寨子是一个小部落,而一个小寨子,又怎么能有酒呢,所以,想要喝酒,就一定要和外面的汉族打破民族的界限,打破成见,友好互助,互通有无,才能喝上美酒,而最好这些工作的关键,则是要解决最关键的语言问题。

    所以沙其除了要教给徐德善壮语外,还要把寨子里的孩子聚集起来,教给他们汉语,而沙其的汉语说话没有问题,但是来教别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这时候,徐德善摇身一变,变成了另外一个老师,在迅速的能够说了一口流利的带有本地特色口音的壮语之后,徐德善一下子变成了孩子和沙其的老师,连语言到汉字,徐德善教的那叫一个认真。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山寨的孩子,经受过了贫苦生活,比起寻常的孩子,更珍惜眼前的学习机会,几天的功夫,就学习到了打量的生活对话,简单的汉字,徐德善不要求他们会些,但是最起码,是能够认识一些。

    当然,寨子里的人就这么多,工作量那么大,这些人前来学字,那么多少就要剩下些工作要别人做,这样一来就不免惹来些怨言,一天两天还好说,毕竟徐德善给大家带来了粮食,可是时间一长,十几天之后,不满的声音逐渐的爆发出来了。

    有了对比,才有伤害,之前寨子里的人都是做一样的事情,大家受一样的苦,谁也说不上谁,可是徐德善来了之后呢,每天只是教孩子识字说话,吃的还是最好的食物,虽然徐德善也算是小孩,但是你叫他这么束缚,自己却要冒着危险上山打猎,这有点太不公平了。

    于是,就有人把这些事情反应到首领那里了,首领本来已经和徐德善有了约定,但是约定归约定,架不住族人人多啊,告状的人多了,首领心中难免也有些松动,于是就想要招

    徐德善来谈谈,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徐德善做了一件事,给首领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是一个上午,徐德善照例又召集了孩子们们开始读书认字,这是一个过程,徐德善教孩子们学习汉语,他同时也在学习壮语,就在这个时候,寨子大门处爆发出来一阵欢呼之声,孩子们也不认字了,一下子都奔着大门跑去,徐德善奇怪去,可是看看就连寨子里的那些大人也都奔门口去,徐德善便也站起来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徐德善钻到人群中一看,原来这里是来了贩卖货品的商人了,这商人是一个车队,估摸着有十几个人,赶着几辆大车,车上装的,大部分的粮食盐巴茶叶布匹,剩下的小部分,还有日常的些零零碎碎,寨子里的人,就聚在了这些零零碎碎前欢喜的看着。

    徐德善走进看了看,这些零碎也没有什么太稀奇的玩意,无非就是什么镜子剪刀针头线脑等小东西,那些商人对此也不在意,笑嘻嘻的看着,而后面的那些粮食才是他们赚钱的大头。

    不一会儿首领和沙其也出来了,那些商人显然和沙其十分熟悉,笑脸相迎,和沙其客气了几句,然后,便引着沙其来到了那几车粮食用品旁边,打开了其中一袋,叫沙其看了看成色,而后拍了拍沙其的肩膀说道:“沙其兄弟,粮食没有少,但是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今年广西大旱,闹了不少的灾情,导致粮食的价格上涨,所以,今年的价格可能要比别的时候更贵一些了。”

    沙其闻言脸色大变,问道:“这一次是什么价格。”

    商人笑道:“那就要看你们有什么货物了,若是成色好,就能够多换一些,若是没有什么能够看得上眼的,恐怕……”

    沙其脸色阴晴不定,急忙找到首领商量,首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对沙其点点头,沙其跑回寨子里,不一会儿的功夫,抱出来了一张虎皮。

    沙其将虎皮摊开在了石头上,众人围过来观看,徐德善也挤在了最前面,仔细的看了看虎皮的成色,眼里面不由得就冒出了小星星。

    要知道,徐德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能够和封疆大吏同吃同住,什么样的奢侈物品没有见过,可是即便这样,这一张虎皮在徐德善见过的所有东西里面,也绝对能够算得上是上成,这虎皮既大又厚,毛绒顺滑,尤其难得的是,这一张虎皮几乎完整,是极为难得的佳品。

    那商人拨拉了一下虎皮,显然也对这虎皮十分满意,点点头,和身后的人小声合计一下,道:“沙其兄弟,这一张虎皮还是可以的,只这一张皮,就能换来十袋粮食了。”

    沙其一下急了眼,说道:“什么?我这虎皮才能换十袋粮食!这只老虎可是山里最凶猛的老虎,为了抓住他,我们伤了五六个人,就这才能换十袋粮食?”

    商人笑笑,说道:“没办法,现在就是这么一个行市,你只看见了你们打虎受伤,哪里看见我们在山里运粮的风险,若是那些官老爷抓到,我们所有的家产就都没有了。”

    沙其一脸犹豫,哪怕他再不知道粮食的价格,可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虎皮的价格远远超过了十袋粮食,这么亏本的买卖,任谁都不愿意做的。

    商人看沙其不愿意,逐渐变了脸色,冷笑道:“沙其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说这张虎皮放在你这里,有什么用处,穿也穿也穿不得,吃也吃不得,还是换几袋粮食实在,今年收成不好,恐怕你这寨子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了吧。”

    沙其脸色更加难看,道:“可是,这么好的一张虎皮,怎么也不能只换十袋粮食,不行,绝对不行。”

    商人一副肉疼的样子,可是心里已经笑开了花,这一场讨价还价的战争,沙其从一开始就输了,就在沙其开口的那一瞬间,就说明沙其已经认可了自己定出的价格,剩下的事情,只是在自己的价格上上下浮动,就算沙其讲价再厉害,在自己的价格上加一倍又能怎么样,这样的一张虎皮,只要拿出大山,到外面一卖,随便就是上百千倍的利润,这样的买卖,怎么做都不吃亏。

    商人装作不舍的样子道:“沙其老弟,也就是咱们两个有些交情,我也知道你的难处,这样,我再让你一袋粮食,总可以了吧,可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赔本了啊。”

    沙其要是但凡会一点讨价还价的本事,也不至于叫全寨子人吃不饱,只见他咬了半天牙,才憋出来一句:“再加一袋。”

    商人这个美啊,一张上好虎皮,就这样以几乎白捡的价格拿到手了,不过心里美归心里美,表面的功夫还要做足的,商人装作肉疼的犹豫了半天,正要开口答应,这时候只听见旁边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我出一百袋粮食,把虎皮给我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留下字据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那商人来到寨子是来发财的,可是眼看着到手的虎皮被人拦了下来,商人脸顿时黑的如锅底一般,急忙扭头,看到底是谁和自己有仇。

    说话的,自然是徐德善,他早就在一旁看了多时,当商人说着虎皮只值十袋粮食的时候,徐德善彻底的认识到了资本的黑暗与贪婪,眼看着沙其就要答应,徐德善哪里能不拦着,就算不是为了要帮沙其,这一张虎皮,徐德善也要自己留下来。

    商人扭头看跟自己抬价的,竟然是一个小孩子,心中气恼,不过看徐德善穿着相貌,不像是寨子里的壮族人,心中惊奇,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问沙其道:“这人是?”

    沙其介绍道:“他叫徐德善,是……”

    沙其卡了壳,自己总不能说徐德善是自己劫来的吧,徐德善这时候自己凑上前来道:“我是来寨子里做客的,怎么,你也想要买这一张虎皮吗,这可是我先看上的,沙其拿出来给你看看,问问价而已,怎么,你不会以为这一张虎皮就只值十二袋粮食吧。”

    商人眯着眼看着徐德善,心中犹疑不定,不知道徐德善的底细,不敢随便开口,犹豫的问道:“你……说你早就看上了这一张虎皮?”

    徐德善点头道:“我自然看上了,你看这一张虎皮,体型巨大,皮毛厚实柔顺,没有残缺外伤,品相极佳,我觉得呢,若是放在外面,拿到开封去卖,随便卖一个千八百两银子闹着玩一样,当然了,这里不是开封,其中的诸多环节也要有人参与,那么咱们就把他的价格打个半价,算五百两银子,再给你让出一倍的利润,还要二百五十两银子,就算稻米今年价钱翻倍,每石一两银子,这一张虎皮也要价值两百五十石米,我看你这一袋最多不过一石,我出一百袋米,有什么可奇怪的,你若是也看上了这一张虎皮,你可以继续抬价啊,反正东西放在这里了,价高者得嘛。”

    商人鼻子差点没被徐德善气歪了,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买东西的,什么价钱都给人家说清楚了,要是这样,天底下的买卖就没法干了。

    不过商人转而明白过来了,这个徐德善,哪里是想要买这个虎皮,他明明是在帮着壮族人讨价还价嘛,好家伙,自己出十袋米,他一下子就涨了十倍,这样的话,自己的利润岂不是就要减少十倍,而且若是自己就这么认输的话,自己岂不是很没有面子,等再来这里换东西的时候,利润也没有之前那么丰厚了。

    商人有这样的底气,无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徐德善的年纪,因为徐德善实在是太小了,看上去还是一个毛头孩子,就算他把价钱说破了,可是呢,然后又能怎么样,现在这里只有自己有粮食,你徐德善就算说出一千袋米来,沙其不还是照样只能和自己做交易。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商人已经盘算好了,这一次他们故意的晚进山了一个月,就是要等着沙其等人没有吃的时候再来,在饥饿的人面前,别说是一张虎皮,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不如一袋米来的实在。

    所以,商人没有慌,而是慢悠悠的,点了一袋烟,坐在了车上,看着徐德善,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徐德善耸耸肩,道:“所以啊,你到底买还是不买,你如果不买的话,那这一张虎皮可就是我的了。”

    商人冷笑道:“是你的是你的,可是你的粮食呢,在哪里?”商人又转向沙其道:“沙其兄弟,这位小兄弟说的价格,我承认,他说的没错,这一张虎皮在外面的确能够卖到千两银子,可是呢,然后呢,你抱着这张虎皮卖的出去吗,还不是要我们把粮食运到山中来跟你交换,这其中的风险,也要包含在价格之中,再说了,今年收成不好,我估模着你们寨子里也早已经没有米可以吃了吧,那饿肚子的感觉可是不好受,当然了,咱们都是买卖人,强买强卖咱们是绝对不会干的,我出了十二袋米,这位小兄弟出一百袋米,你要卖给谁,你看着办吧。”商人说着,故意的拍了拍大车上的米袋,叫大米发出了些响声,想要馋馋沙其等人。

    徐德善笑笑,道:“你以为就只有你有米啊,人家就要饿肚子啊,告诉你吧,人家寨子里最近发了点小横财,多了不敢说,你这十袋米,人家还看不在眼里。”

    商人的眼里冒出一丝寒光,冷冷的盯着徐德善,徐德善笑笑,自己跑进了寨子里,过了一会儿,从寨子里端出来了一个小碗,众人不解徐德善这是什么意思,等徐德善走的近了,便看见徐德善这碗里,装的都是白花花的稻米,徐德善举着碗,对商人微微一笑。

    商人不屑道:“你以为,仅凭这一碗米,就能说明你们还有很多米不成,笑话,恐怕你们寨子里,一共也只有这些了吧。”

    徐德善笑了,没

    有回答,而是往旁边走了两步,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一挥手,将一碗稻米全部撒进了山沟里面,然后回头,对商人道:“现在,你应该能够知道这里有多少稻米了吧。”

    商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比哭还要难看,他知道,这一碗稻米没有什么,可能还不够一人一顿饭,可是这一碗稻米撒下去,代表的是人家的态度,我的家里有粮,我的心中不慌,这粮食,你爱卖不卖,你不卖,我们自然有办法弄吃的来。

    商人迅速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收益,其实按道理说,徐德善给出来的价格并不高,这一张虎皮,真正落到想买的人那,别说千两白银,就算是再翻一倍,想买的人也大有人在,若是真的能够用一百袋米买下虎皮,几十倍的利润,那也是极为合算的,丢人就丢人吧,利润才是最实在的,商人又回头与其他人商量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商人转向沙其道:“好,看在咱们两人的关系份上,一百袋就一百袋,一百袋米换你的这一张虎皮!”

    沙其对于这个结果,出乎意料,自然也非常满意,就在刚才徐德善把价格一下子抬上去十倍的时候,沙其还在心里打鼓,徐德善撒米的时候,沙其更心疼不已,也就是别人听不懂徐德善说话,要不然徐德善这牵走的行为,早就被众人群起攻之了。

    现在好了,商人竟然真的答应了徐德善的出价,一百袋稻米啊,寨子今年都可以不用为吃饭发愁了,沙其急忙就要答应,徐德善这时候又钻了出来,道:“慢着,你出一百袋,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再提高价钱了呢?”

    商人愕然,死死的瞪着徐德善,他现在已经平白多出了九十袋米了,要是徐德善再哄抬物价,商人一定会叫徐德善知道好看的。

    徐德善装作没看见商人那可以杀人的眼神,继续道:“当然,一百袋就一百袋,你既然愿意买,我也就不夺人所爱了,可是呢,我看了看,你这几辆车上,好像没有装一百袋稻米吧,这样子,你好像就拿不走这一件虎皮了。”

    商人被徐德善一下子点醒,差点没有从车上摔下去,也是啊,若是放在平时,一百袋稻米算什么,就算是一千袋也在商人手中走过,可是这一次来到山寨,商人心中只想着抬高物价,所以这米之带了五十多袋,距离人家开出来的一百袋,还差着一半呢。

    沙其也反应过来,一把抢回了那价值一年粮食的虎皮,看看商人,想要说什么,可是到这时候沙其发现这一场交易徐德善才是主角,自己完全插不上话,于是沙其选择了最聪明的办法,闭嘴。

    现在的商人,终于把徐德善重视起来,把徐德善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对手,这个孩子,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不光跟自己作对,而且说的每一句话,都正好打在自己的弱点上,叫自己无法反抗,只能认命。

    每一行买卖都有规则,若是说徐德善哄抬物价,搅乱商人的生意,商人可以想其他的办法对付徐德善,可是现在商人自己认可了徐德善的价格,但是却拿不出粮食来,这下子,就不是徐德善的问题,而是商人自己的问题了。

    商人深吸一口气,询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怎么办。”

    徐德善笑道:“很简单,这一张虎皮你这次是拿不走了,你可以先交易其他的东西吗,我看这里出了这一张虎皮,还有很多药材兽皮香料,先把这一次的东西换了,等下一次你准备好了足够的东西,再来交换这张虎皮吧。”

    商人狠狠的盯了徐德善一会儿,又看了看一旁的沙其对徐德善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张虎皮,没有办法,只能说道:“好,那就听你的,咱们就先交易其他的。”

    徐德善道:“既然虎皮已经订好了价格,那么其他的物品……也按照外面四分之一的价格来定价?”

    商人脸色大便,他最怕的就是徐德善来这一手,可是眼看着徐德善装作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那老虎皮,商人是在禁受不住那千两银子的诱惑,咬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

    徐德善这才满意的对沙其点点头,沙其早就乐开了花,开始叫族人拿来各种东西,开始换取粮食,而徐德善,则不时在旁边说上几句,叫双方对物品的价值有一个大概的认识。

    商人就站在徐德善身边,看着徐德善不断的点评每一件物品,越听心中越是心惊,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徐德善是个什么来历,您看他,不仅仅对自己拿来的各种物件都能说得出大概价格,就连山寨中打来的各种皮草,珍贵药材,都能准确的说出行情价格,这需要什么样的阅历才能有这样的眼里,这本事,就连自己这个职业走南闯北的商人,都比不上。

    沙其包括首领在旁边看着自己的族

    人不断的换来大量的粮食,用品,而且有了徐德善在旁边,换来的东西最起码要多了三倍,这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砸的两人都有点头晕。

    而商人,在见识到了徐德善的本事之后,知道自己输给徐德善,实在是不怨,而且徐德善给他们报出来的价格,比起市场上都还压着一分,就这样再打一个对折的对折,算起来,这一趟出去,自己仍然是可以捞取不少油水的。

    但是,商人显然低估了徐德善的能力,徐德善可是一个能够受到贾昌朝赏识,能够在文彦博面前蒙混过关的人,当然这些人可能不是大宋最聪明的人,但是他们能够当上大宋最顶尖的官僚,那么各种手段一定是最多的,而徐德善能够与他们过招,这些小商人怎么能够放在他的眼里。

    就在双方把货物都交换完毕,有了一个都比较满意的结果的时候,商人的粮食还剩下了十几袋,这是因为之前徐德善已经给山寨带来了些粮食,所以对商人粮食的需要就没有那么迫切了。

    商人看着剩下的粮食有些发愁,这粮食在山里是个宝,可若是到了大山外面,粮食就是最便宜的东西,而且这玩意又重又不好搬运,好不容易运到了这里,要是再拉回去,就成了累傻小子了。

    不过嘛,商人就是商人,尤其是在顾客面前,一定要保持货物的价值感,这才能叫客户保留有购买的**,还能保持物品的价格,当着沙其等人的面,商人把剩下的粮食当成了宝,小心翼翼的整理好,就要出发离开这里,等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再找地方随便把这些粮食扔了。

    这时候,徐德善又溜溜哒哒走了过来,商人看见,心中没来由的就沉了一截,暗叫不好,不知道这个小孩子又想出来了什么鬼主意要对付自己,于是急忙叫人快走,离开这里方才放心。

    这时候徐德善没有理商人,而是面对沙其,大声的说道:“哎呀,那家伙可算是走了,那么现在咱们谈一谈那张虎皮的事情了。”

    商人听见,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喷出来,徐德善,这是在耍傻小子吗,自己就是为了这一张虎皮的价值,才把粮食便宜了许多买给了壮族人,而现在自己粮食卖的差不多要走了,他反而要和沙其商量买虎皮了,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沙其是个老实人,心中不忍,问道:“那一张虎皮,不是已经答应了给他们换粮食吗,还谈什么?”

    徐德善大声道:“那人走的太快了,你说说他,他说买,可是空口无凭,你怎知道他一定就会买,没准他在这里占了便宜,这次走了以后就不来了呢,就算来,他还要讨价还价,是不是我现在给你一百袋稻米,你就把虎皮给我了?”

    沙其不知道徐德善是什么意思,犹豫道:“这……”

    沙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商人早就听出来了徐德善的意思,早就叫车队停住,跳下车来,跑到了徐德善面前,道:“徐德善,你说吧,你还想怎么样?”

    徐德善笑嘻嘻的道:“没有什么,你说你要买虎皮,总要留下些什东西当做定金不是,万一你后悔不来了,我们也不至于错过像我这样的买家不是。”

    商人对于徐德善的手段实在是咬牙切齿,可是没办法,交易的重点就在那一张虎皮上,看见数十倍的利润,任谁都会倒在那白花花的银子面前的,哪怕对手是一个孩子,哪怕自己输的很没形象。

    商人脸色铁青道:“你要什么定金?”

    徐德善笑嘻嘻的道:“你看你那车上还有几袋粮食,你运出去也挺费事的,不如就留在这里当定金吧,等下回你来拿虎皮的时候,把这些也算在一百袋稻米里面。”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商人心缝里面,商人正不想要这些粮食呢,可是想不出一个很好的理由来,现在正好徐德善给商人解了围,商人点点头,对身后的人一挥手,道:“好,那咱们就这么办。”

    说着,商人叫人把剩下的粮食过数,都给山寨留下了,沙其看见,自然是喜不胜收,凭空之间,就多出来十几袋粮食,这在之前简直就是从来不敢相信的事情,不过沙其正在欣喜着,商人递过来一张白纸,道:“既然粮食放下了,那么就请沙其兄弟在这上面画押吧。”

    沙其拿过纸奇怪道:“这是什么?”

    商人扫了徐德善一眼道:“既然这位小兄弟要我们留下定金,那么就也要有字据为证了,这纸就是字据,上面写的是那我用一百袋稻米换取虎皮,这次留下十袋做定金,你只需要在后面画押就行了。”

    粮食都到手了,沙其美滋滋的就要画押,这时候徐德善又一把把字据抢了过来道:“不行,我们都不识字,不能画押,万一他们骗了咱们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四章 锻炼队伍

    商人对于徐德善这无赖的态度,简直是没辙没辙的,心说现在经商这一行也太不好干了,都说无商不奸,可是在商人看来,徐德善简直比自己要奸诈百倍。

    要是之前,说这个寨子里的人看不懂汉字,商人是相信的,毕竟唯一一个能说汉语的沙其连话都说不利索呢,就更别说其他人了,可是现在呢,你们不是有一个最能起哄等到徐德善了吗,你看徐德善这鬼精鬼精的样子,像是一个没念过书,不识字的人吗,就算是相信母猪会爬树,商人也不相信徐德善不识字。

    但是商人不信没用啊,商人早就跟看见一样,心中确定,只要自己问,徐德善一定会打死不承认自己认字,就算承认了,徐德善也会说自己也是买方,怎么能够帮着另一个买方看合同呢,沙其就不怕自己两人是一伙的,合起来骗沙其的虎皮。

    商人无奈,眼看着粮食都已经给人家运回去了,商人还能怎么办,问徐德善道:“那你看,你想要怎么办。”

    徐德善道:“咱们还是有办法的嘛,要不然,你找人教他们认字,等他们能够看懂字据了,自然就可以画押了。”

    商人看徐德善那起哄架秧子,丝毫不嫌事大的模样,真想在他脸上踹两脚,还学认字呢,等这些人学会了识字,黄花菜都要凉了,顿时摇头道:“还有什么办法。”

    徐德善笑道:“另一个办法,就更简单了,你看,你和沙其都是实在人,咱们哪里用得着写什么自己,只口头约定就好了嘛,大家都记着点,到时候你拿粮来换虎皮,把这件事一说,大家自然记得,不会为难你的。”

    商人顿时泪流满面啊,若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他一开始就主动把粮食放下,还能落一个好人的名声,现在好了,便宜让徐德善捡去了,自己还惹了一肚子的气。

    商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对徐德善说什么了,再看徐德善那奸诈的眼睛,商人立刻跳上车,催促道:“快走,快走,走的晚了,咱们衣服都要被他们扒了。”

    今天对于山寨的壮族人老说,无疑又是喜庆的一天,而这些喜庆,则又是徐德善带给他们的,而徐德善在当天晚上的篝火晚会上,还用不太标准的壮语给他家讲解了知识的重要性,表示一定会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全面小康。

    到了现在,有着沉甸甸的粮食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可说的,大家对于徐德善的崇拜,简直已经到了信仰的程度,徐德善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就算是徐德善说天上的月亮能够摘下来,多一半的人也会相信的。

    第一天大家尽兴而归,而到了第二天,徐德善就又拽着沙其去找首领了,这一次徐德善的目的很简单,这方圆百里之内,还有多少这样的山寨,要都联合起来,共同致富,共同发展。

    首领对于徐德善的这个提议有些不解,问道:“这是为何,咱们这里是距离钦州城里最近的一个寨子,也是最富裕的,我们在你来之前尚且吃不饱饭,就更别说其他的寨子了,你怎么还要联合他们,这样的话你岂不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加辛苦。”

    徐德善道:“这话说的不对,你说,咱们这一次,未能能够从商人那里换来这么多的东西?”

    首领想了想道:“是因为你有本事,知道外面的价格,逼得他们多换粮食。”

    徐德善毫不客气的道:“错了,是因为你们手上的那一张虎皮,你想想,他们卖给你们粮食,才能赚几个钱,可是那一张虎皮,他们拿去,轻轻松松就能赚取上千两银子,要不是这千两银子吊着他,他能够把东西便宜卖你?”

    首领道:“那这和联系其他寨子有什么关系?”

    徐德善道:“你们这里有虎皮,那你以为别的寨子里有没有,就算没有一样的老虎皮,那他们也有差不多的狐狸皮,鹿皮,那个寨子还没有点宝贝东西,现在商人到你们这里来,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可是等他们把老虎皮要走走后,不来这里,去别的寨子换东西呢,他们更穷,货物换取的东西更少,就算是路途远一些,他们也是愿意去的。”

    首领这下子明白了,急忙问道:“那咱们应该怎么办?”

    徐德善道:“现在只要你们需要联系这周围的寨子,把这件事跟他们说了,给他们些好处,统一货物价格,或者干脆每个寨子派出一人,组成一个售卖物品商会,把你们的山货都集中起来,统一出售,按价拿粮,不就好了。”

    首领想了想,问道:“你是说,我们也要跟你们汉人一样,做买卖?”

    徐德善道:“正是如此。”

    首领道:“可是我们世代生活在大山里,不会做买卖怎么办?”

    徐德善道:“这不是还有

    我呢吗,我会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们,只要你们选出有天份的子弟前来学习,有一顿时间之后,就能够升任了。”

    徐德善顿了顿,又说到:“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首领奇怪,道:“还有什么问题?”

    徐德善道:“我问你们,我现在帮了你们,如果我以后有了什么事情,需要你们帮助,你们能够派出人来,帮我一次吗?”

    首领笑道:“若是你真的能够把各寨子联合起来,叫我们吃饱穿暖,衣食无忧,你的大恩,我壮族铭记于心,莫说是一次,就是十次八次,也还不清你的人情,我的后代不敢说,只要我还当一天首领,我这寨子里的所有人等,都能够听你调遣。”

    有了首领这句话,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徐德善与沙其,还有寨子里选出来的四名兄弟,带好了礼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穿梭在了这无尽的大山之中,不管有没有道路,在行走了一天的之后,沙其总能带着徐德善在茂密道森林之中找到一个类似的山寨,而这时候沙其带路的任务就结束了,剩下是事情,就交给了徐德善。

    由于带了礼物的原因,这些寨子对于沙其等人很是欢迎,同时,也好奇沙其的寨子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富有,现在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怎么有了多余的东西,空闲的时间来别的寨子里闲逛。

    这时候,徐德善就可以开口了,他把这一顿时间,尤其是与商人的那一次交易的情况向这些寨子里的首领诉说了一遍。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当看到沙其等人脸上明显的带了油水,这些已经饿的不行的首领就已经决定要怎么做了,只要能够弄来吃的,叫他们干什么都行。

    当然,这时候徐德善的个人魅力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在沙其的描绘中,几乎把徐德善说成了一个天神赐予他们的神人,带领壮族人走出苦难,过上富裕生活的,那些首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天神派来了一个汉族人引领自己,不过管他呢,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这些首领表示,一定会对徐德善言听计从,绝不违背。

    再前三天,徐德善每天都要去到一个寨子里,等把最近的寨子跑完了,剩下的就是更远些的了,据沙其说,走到最远的一个寨子里,需要在山里走上五天的时间。

    徐德善听了,顿时就放弃了,自己去找他们,是为了他们好,怎么还要自己辛辛苦苦的去找他们,应该是他们主动来找自己才是,好在这时候已经有了三个寨子同意加入,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好了。

    领导者就是这样,哪怕你再有能力,不过随着你的权利越来越大,事情越来越多,你不可能坐做到亲力亲为,只要事情有了一个好的开端,那么剩下的事情,就要交给手下人去做就好,徐德善以这四个寨子为根本 ,从中间挑选出来了一部分年轻,聪明,有想法,敢做事的人,给他们培训,就像入职培训那样,一顿乱侃之后,成功的把他们变成了自己的手下,然后以这几个人为骨干,叫他们再出去,或是到其他寨子游说,或是发展成员。

    不知道是这些生活在大山之中的壮族人太过朴实,还是徐德善太过奸诈,徐德善的手下,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不要怀疑徐德善的忽悠能力,在连续几天的洗脑之后,这些人已经把徐德善奉为自己新的首领。

    当然,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标,不饿肚子而来,而徐德善的洗脑手段好像传销一样,若是没有一个能够解决众人最迫切问题的办法,就算徐德善吹的牛皮再大,最后也有破的一天,而徐德善,又怎么能够让自己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一群人不散去呢。

    现在徐德善联系到的山寨,有十几个之多,人数能够达到千人之多,这样的话,想要依靠商人贩卖的那些粮食,就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了,想要叫大家吃饱肚子,要另外想一个办法了。

    在徐德善看来,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那么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现在自己手下已经有了三十多人,那么还用其他人做什么,自己就可以组建一支小小的商队了。

    这样想着,徐德善也是这样实施的,他叫各寨的人,那各寨子里好的山货挑选出一些,集中到一起,由自己培训过的各寨子里的精英,三十多人组成了一支队伍,准备好了干粮,徐德善领队,众人出离了深山,到山下去换粮。

    世界是联通的,大山中的孩子,最终还是要走出去的,徐德善之前已经给他们灌输了许多理念知识,不过那毕竟是理论,而这一次真正走出大山,大部分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如何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

    所以,徐德善在这一路上,给他们灌输的,就是心态问题,而徐德善的核心观点,就是世

    界平等,人人博爱。

    汉族人怎么了,壮族人怎么了,大家都是人,都是一个脑袋,怎么就有区别了,凭什么汉族就可以高人一头,凭什么汉族就可以占据广阔的平原,壮族也不差啊,咱们出去,只要不违法乱纪,不杀人放火,咱们有什么可怕的,他要是敢对你耍横,你别怕,支起脖子来,比他还横,有你们的救星徐德善在,什么都别怕,出了事情,有徐德善给你们撑腰呢。

    也不知道是这些人太崇拜徐德善来,还是这些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下山之后,被人围观一次,有人出面藐视的看了一眼周围后,那些围观群众就都闪开了,再也没有阻拦徐德善的队伍。

    这件事给了众人极大的信心,看来山下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嘛,只要横一点,照样也是能够横着走。

    这个时候,徐德善又开始给他们讲起了谦逊之道,讲起来汉族的儒家文化,讲起了汉族历史上的经典战役,反正核心就是一句话,汉族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软弱,大家一定要做到,服从纪律听指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人若犯我,徐德善定然不叫大家吃亏就是了。

    这些人都是徐德善亲自挑选出来的人,而在中国挑选人才,一向是先看品质再看能力的,所以这些壮族年轻人的性格,都偏向汉族一些,故此徐德善的话,执行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困难。

    这一次旅行,对于这些壮族年轻人来说绝对是一次开天辟地的事情,他们不仅仅是走出了大山,而且在徐德善的带领下,一下子,就去了一个广西最大的城市,邕州。

    徐德善不可能永远都呆在这个山寨,他才六岁,天下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所以这一次,一来各寨子拿来的山货成色好,数量多,小小的一个钦州怕卖不上价格,二来徐德善是打着锻炼队伍的心思,只要这一次徐德善能够把他们带到邕州再带回来,那么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徐德善就不用亲自出马,随便叫一个挑大梁就好了。

    这一次邕州之行,在徐德善的带领下,总体来说还是很顺利的,有惊无险,来到了邕州城,在徐德善塞给了守城军官一块不小的银子之后,那军官看看徐德善一嘴的官话,便把徐德善等人放入了邕州城。

    邕州乃是广西乃至宋朝整个西南地区最发达的城市,其重要性比北方的大名府毫不逊色,在这样的大都市里,徐德善一行三十几个人根本不算什么,在找到了交易集市之后,三十几人把山货拿出,由于品相好,价格还便宜,半天的时间便被一扫而空,而徐德善的手上,多出来了一大包沉甸甸的银子。

    眼看到了中午,徐德善花着公款,找了一个最豪华的酒楼,解了解一两个月以来的馋瘾,顺便再对自己手下的这三十几人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而美食在前,显然比徐德善说任何话都管用,徐德善一声令下之后,桌子上的东西被一扫而光,有人差点把筷子都给啃了。

    等到下午,徐德善带着众人买了车辆,并买了几匹当地的马匹,这些马匹没有北方的高大,而是矮小精悍,是专门走山路用的,虽然价钱有些贵,徐德善掏钱的时候看的众人都有些眼红,不过在徐德善给他们讲解了一下什么是固定投资之后,这些人也看开了,毕竟没有人能扛着几百斤粮食翻越大山,从这里回去。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徐德善领着众人来到了粮行,没说的,徐德善把手里所有的银子都换成了粮食,而这几百袋粮食的进出,在邕州这样的地方简直不算什么,等把粮食买完了,徐德善等人甚至还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邕州城。

    直到走出去老远,再看不见邕州那又高又大的城墙,在众人间,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发出了一声欢呼声,引发的众人一齐欢呼跳动,欢喜的笑容,绽放在了这些壮族年轻人的脸上,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有人恨不得睡觉都睡在粮食上面。

    剩下的路程,是喜悦而难耐的,这些年轻人,终于干了一件拯救全寨的大事,恨不得立刻回到寨子,接受全寨人的欢呼,还有寨中阿妹的拥抱,不过几百袋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是有马车,众人行走的速度也是在快不起来,而夜长则梦多,在走到一处山谷的时候,徐德善再次被打劫了。

    同样的阵势,同样的场面,从山谷两边跳下来百十名衣不遮体的世外高人,拿着木枪木剑,叫徐德善等人放下粮食,自己跑路去,而徐德善是什么人,吃一堑长一智,想当初徐德善只有一个人,没有办法,被人劫了,而现在呢,徐德善手下足足有三十多名各寨联合组成的精英小队,能怕了他们?

    徐德善笑嘻嘻的,看着那些劫匪,大声喊道:“那边的人听着,放下你们的武器你,交出财物,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叫你们一齐去见阎王。”

第一百一十五章 侬智高

    以徐德善敬小慎微的性子,尤其在这里已经吃过一回亏,难道还能再吃第二次不成,在出发之前,徐德善便已经叫人准备了锋利的刀斧,藏在身上,现在遇到劫匪,正好派上了用场。

    可以说,这些壮族的年轻人并没有杀过人,但是山中的猎物,凶猛的野兽他们却没少杀,而那些野兽,显然比眼前这些劫匪们凶狠了许多。

    不要怀疑这些小伙子们保卫自己寨子全部希望的决心,徐德善一声令下,小伙子们便如饿狼一般冲向了那群劫匪,劫匪这时候可能有点发梦,不是说好了自己演劫匪吗,什么时候剧本换了,怎么没人通知我。

    这一场战斗只用了盏茶的时间就结束了,那些劫匪显然没有什么战斗力,抢劫一下普通客商也就罢了,哪里见过如此凶悍的异族小伙子,双方刚一接触,被放翻了两个人后,劫匪一哄而散,逃入了深山之中,再也看不见踪影,而徐德善也不叫追赶,把众人聚拢起来,继续赶路。

    再回到山寨的时候,徐德善与这三十几人受到了英雄一般的待遇,几百袋粮食,分给各山寨,足够每个山寨分得几十袋,而这些粮食,已经可以帮助山寨渡过燃眉之急,解决族内人饿肚子的问题。

    而这一次的行动的成功,使得徐德善在各山寨内的威信大涨,没办法,有奶才是娘呢啊,首领有什么用,天神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徐德善叫大家吃饱肚子的,而且那邕州城的繁华,手里有钱的感觉,已经叫所有人深深迷恋,不可自拔。

    喜欢钱,这是一件好事,当一个人不偷不抢,靠正当手段挣了钱,不高兴才是不正常,而这也是催动人类前进的动力,不能说有人就是喜欢吃糠咽菜,活的孤苦伶仃吧,那样的话,无论从适者生存还是优者进化的角度出发,这样的人不出几代也就灭绝了。

    看到一次行动成功,那些山寨首领的心里痒痒的,第一次行动是一次试探,各个寨子虽然拿出的东西不少,可是那些压箱底的东西却还珍藏着,现在尝到甜头之后,各山寨已经在酝酿更为壮大的经商行动,争取把自己山寨里所有值钱的玩意,都换成粮食。

    徐德善身为大家的引路者,自然是决定这第二次贩卖之路的决策者,徐德善自然毫不吝啬自己的智慧,把这些善良纯朴的山里孩子拖向腐化堕落的深渊。

    就在这一天,徐德善像往常一样再教山寨中的孩子读书认字,忽然从山寨外面,闯进来了一个彪形大汉,身上穿着粗糙的铠甲,手里拿着一把钢刀。

    这彪形大汉的闯入,顿时引起了山寨中男女老少的注意,而看他手持武器,有男人拿起身边趁手的家伙,将大汉围了起来。

    大汉看见人围过来,也不动作,用壮语大喊道:“你们这个寨子的首领在哪里,我有事要和他商谈。”

    众人一愣,不知道这大汉要干什么,大汉昂着头道:“我乃是广源州壮族侬智高大人部下,有要事要见你们首领,事关重大,还望首领听我一言。”

    那首领这时候也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这大汉一下,这大汉虽然穿着铠甲,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壮族风格,再加上语言相通,想来也没有什么危险,于是说道:“这位壮士,请来我这里一叙。”

    那汉子倒是知趣,见首领发话,自己把钢刀放下,也不在乎旁边有谁,孤身一人,跟着首领进了首领的屋子,大汉对首领低声说了什么,首领把跟在后面的人全都赶了出去,关上门,不叫任何人靠近。

    可首领越是这样,寨子里人的好奇心也就越重,不靠近就不靠近吧,但是那些人聚却在了远一些的地方,三五成群,议论起来。

    而徐德善看见这一切,听见那汉子说出了广源州侬智高六字,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看众人都在看热闹,自己则偷偷的回到了自己单独的竹楼上,收拾起来。

    不过不大一会儿,徐德善听见外面人群又热闹起来,知道是那大汉走了,又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过来敲门,徐德善侧目一看,原来是沙其,沙其面色沉重,对徐德善说道:“徐德善兄弟,首领叫你过去,有事要和你商量。”

    徐德善早就猜到了些什么,看看沙其好像早知道了什么,也不明问,只是答应一声,跟着沙其到了首领屋子。

    一首领的脸色现在也不怎么好看,看见徐德善来了,急忙招呼徐德善坐下,徐德善自然不会客气,找到自己最舒服的位置坐下,问道:“首领这次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首领点头道:“正是,刚才寨子中来的那个汉子你可看见了吗?”

    徐德善点头道:“看见了。”

    首领问道:“你可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情

    来的吗?”

    徐德善笑道:“我乃是汉族人,你们乃是壮族人,你们壮族之间有什么事物,自然由你们自己内部协商,我怎么能够知道。”

    首领苦笑道:“道理虽然是这样,可是你这些天来为我寨中积攒粮食,展现出了无比的智慧,而这件事,我们却不知恩如何是好,故此才要问问你的意见。”

    徐德善道:“既然如此,那是何事,你且说说。”

    首领道:“我这里地处钦州,还算是宋朝的内境,广西腹地,虽然穷苦,可是有那商人暗中相助,也不至于饿死,但是那汉子,乃是广源州人氏,那广源州,是宋朝与交趾国边境所在,而交趾国在边境处一向不老实,时常过境入侵,那平原之地他们不敢去,可是这深山之中却是他们的天下,于是在山中的民族便深受其害,其中有侬智高部,他联合了边境诸部落,抵抗交趾国入侵,可是无奈交趾国强盛而诸部落穷困,已经逐渐不敌交趾国,侬智高向宋朝求援,可是数次请求,全部遭到拒绝,如今侬智高再等不下去,欲要联合我等诸部,一起起兵反宋,那汉子,便是来联络我等的,这……你说这样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如何?”

    徐德善笑道:“首领莫要着急,我先问首领,你心中想要如何?”

    首领道:“实话实说,若是从前,我寨子里吃饭尚且不能吃饱,反也就反了,可是如今你来了之后,我寨子中已经衣食无忧,这……我便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徐德善道:“那你怎么想起来问我?”

    首领道:“这里你最聪明,我不问你还能问谁?”

    徐德善道:“可是我是汉族,你问我,你们要不要攻打我的种族,你猜我会怎么回答?”

    首领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

    徐德善站起身来,干脆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徐德善,乃是大宋朝廷,皇帝亲封尚书员外郎,六品大员,只因为,只因为家中上下,尽数被辽国人所杀,故此心灰意冷,浪荡南游,才来到此处,现在你们来问我要不要造反,就不怕我举报朝廷,叫人带兵扫荡了你的山寨不成!”

    首领与沙其闻言,皆尽变色,而徐德善道:“当然,我现在只是孤身一人,你们随便一人,便可以把我拿下,杀了我的脑袋,到侬智高那里报功,若是如此,你们山寨才没有灭寨之危。”

    首领急忙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与我寨有救命之恩,我等怎么能够对你动手,我早就说过,我山寨上下,上刀山下火海,也报答不了你的大恩,怎么会对你动手,再说我若是想要对你动手,怎么还会把你叫来,我叫你来,完正是不知道这件事如何是好,故此要问你。”

    徐德善道:“那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首领急忙道:“自然是真话,我是真心求教。”

    徐德善道:“你也不必着急,咱们可以慢慢的分析一下,我分析的对或者不对,你自己也可以做出判断。”

    首领与沙其急忙点头,认真听讲。

    徐德善道:“咱们先来看看侬智高这一方,侬智高是谁,不过是一个山间壮族首领,联合了众多部落抗击交趾国之后,积攒了一些威望而已,对抗交趾国也就罢了,你想想,他有什么实力来对抗宋朝,也许他凭借着人多力强,能够抵抗一阵,但是若大宋出动了全国力量,他侬智高就算再加上你们的帮助,又能抵抗多久呢。”

    首领和沙其听了,举言又止,徐德善继续说道:“当然,侬智高造反,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一点我承认,我也承认宋朝朝廷在对待你们少数民族的问题上出现了一些错误,但是就现在的实际情况来看,你们想要凭借一地山区的力量对抗整个宋朝,甚至可能还要加上交趾国的夹击,那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我劝你,做好的办法,就是呆在这里,不要去侬智高那里凑热闹。”

    徐德善又道:“说完了,侬智高,那么咱们现在再分析一下,宋朝,对于宋朝来说呢,西夏人可怕,辽国人可怕,甚至交趾人也可怕,但是他们唯独不怕的,就是有人造反,这个你不能说他是窝里横,行成这样思想的原因,和那些官僚士大夫受到的学习有很大程度的关联,所以,这是宋朝体质的先进之处,也是他们的弊端所在。”

    徐德善顿了顿,又说到:“既然他们不怕你们,那么重要侬智高敢造反,宋朝一定会拿出来全部的力量来消灭他,广西路不行就广东,广东不行就禁军,甚至陕西河北的边军也可以调动,宋朝上下,数以百万记的军队,哪怕拿出一半来,也不是任何人能够抵抗的。”

    徐德善说完,看着首领和沙其,而首领闭眼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是按照

    你这么说,我族民就一定是要被他们欺负下去了不成?现在是你来了,救了我们,可是你没来的时候,我们吃饭都吃不饱,我知道,我们这小小的山寨困不住你的这一条大龙,等你走了,我们岂不是要继续挨饿受苦嘛?”

    徐德善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第一,我的理想,是要转变大宋的官场体质,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还是对于你们的政策,都要修改,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但是我会努力去做,我既然能够救你们一回,那么就也能救你们两回,你们要相信我。”

    “第二,我已经把我的知识,经验,都教给了你们寨子中的年轻人,没有我在,只要他们有些脑子,就不至于叫你们像以前那样受穷。”

    “而第三,则是一场富贵,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冒这个险了。”

    首领急忙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富贵?”

    徐德善道:“只要侬智高造反,那么宋朝一定会派人征缴,而大宋军队少有人能够山地作战,他们一定拿侬智高束手无策,这时候只要你们出些人,组成一支小队,帮助宋军破了侬智高,立下功劳,朝廷自然多有封赏,到时候多了不敢说,只要宋朝朝廷在一天,你们山寨就会吃喝不愁。”

    首领大怒道:“你是说,叫我们拿起刀枪,来对付我们自己的兄弟?这是叛徒,这绝对不可以。”

    徐德善耸耸肩道:“怎么会不可以呢,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是人,可汉族就会如此壮大,而你们却被赶入了深山之中吗,就是因为汉族自私自利,阴险狡诈,不断内斗,不断摩擦,适者生存,优胜劣汰,这才叫汉族蓬勃发展起来,而你们,你以为你们不想去当这个叛徒,就没有人会去了?我告诉你,壮族人千千万万,你们你们不去,自然会有人去,而到时候就是人家当官,你们继续受穷,人家的部落声息繁衍,你们没准再过两代,就消失在了这大山之中,你说,是信义重要,还是生存重要。”

    这个问题,在徐德善来之前问,首领可能会毫不犹豫的驳斥徐德善,回答信义重要,而后狠狠的揍上徐德善一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见识到了自己真的可以过上不饿肚子,还有酒喝的生活之后,首领,甚至寨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被徐德善腐化的差不多了,首领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迷茫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徐德善又道:“你以为现在的宋朝昏庸无能,但是和前几朝比起来,现在的政治已经算是开明了许多,就算朝廷身上还有些错误,但是也远没有到能够击倒他的地步,你放心吧,我虽然是汉人,但是也是一个灵活变通的汉人,我不会死忠于谁,当我觉得现在的朝廷不顺应时代发展的时候,我一样不会支持他的,而现在,他还算是能够代表世界最先进的制度的,所以……我劝你们,不要与他为敌,就算是不想要升官发财,也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看热闹,千万别去瞎掺和。”

    首领与沙其都不说话,在心中暗自琢磨,徐德善看了看,知道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站起身来,出了房间,顺便把门关上,叫首领与沙其能好好的讨论一下这件事情。

    徐德善回到房间,想了想,既然那侬智高就要造反,那么广西,尤其是山区之地必然要乱,那么自己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必要了,自己刚才的一番高弹大论,何止是说给沙其等人听得,更是说给自己听的,自己还年轻,大仇未报,怎么能就这么消沉下去,这一次侬智高造反,沙其等人可以趁机建功立业,而这何尝又不是自己又一次积累功勋名望资本的好机会呢。

    别看徐德善跟沙其说的简单,可实际上,这一次侬智高造反比起河北王则叛乱,性质更加严重,朝廷应对起来更加困难,那河北紧邻辽国,自古就是养兵之地,更何况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只要朝廷能够快速反应应对,切断王则与其他边军联系,那么剿灭王则就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侬智高则不同,第一,侬智高是外族人,在与朝廷对抗中,外族人的身份天生着就有对外族无比的号召力,再加上朝廷这么多年对外族的打压政策,侬智高影响力会变得无与伦比,而且大家都是心甘情愿跟随侬智高,比起王则那种依靠教派强迫士兵的手段有很大不同。

    第二,侬智高是依靠大山起家的,全拜宋朝对年的努力,把侬智高等人锻炼成为了山地作战的专家,在大山中打仗,侬智高天生就立于不败之地,你是叫禁军来,还是叫边军来,没有十倍于敌的人数,你能做到全面围剿,步步为营?

    第三,这一条说出来徐德善自己都心虚,因为人家侬智高占理啊,我可不是不想归顺,实在是我归顺了你们不要我啊,这有什么办法,我只好造反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陈珙误国

    侬智高,终于反了,这在徐德善的意料之中,也在历史长河的规划之中,没有办法,当各方的利益矛盾交叉在一起之后,总会有一个什么事件来让这些利益矛盾达到平衡,当然,武力是其中最粗暴的手段,但他同时却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这一场对宋朝的战争,由侬智高发起并不是偶然的,侬智高并不是普通的壮族人,他的家族自宋朝开国以来便是广西几大家族之一,其祖上更受到过宋太宗封赏,即便是他父亲,也有朝廷的官职在身。

    不过侬智高的父亲占据一州之后,以州为家,发动州内族民归附效忠,竟然有自立为王的趋势,不过宋朝没有打他,反倒是交趾国看他不顺眼,一战将侬家击破,将其全家抓走,几年之后侬智高逃走,回到了安德州。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侬智高自然不会如同平常人一般生活,他才思敏捷,能文能武,家中有钱有势,更有威望,很快,侬智高就又聚集了一批部落族人,在傥尤州建立了“大历国”。

    侬智高建立的国家,自然是在大山之中,而那十万大山,从来也不算宋朝实际占据管辖的地方,所以侬智高的这个大历国没有惊动宋朝,反倒是给了交趾国不小的震惊,心说这侬家人势力不小啊,这么快就死灰复燃,一定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于是交趾国又出兵,把侬智高剿灭了一回,把侬智高抓了回去,不过这一次,交趾国王李德政心想侬家人势力这么大,万一自己杀了侬智高,惹起侬家的记恨怎么办,于是李德政不仅没有杀了侬智高,反而而又把他放了回去,给了他官职地盘,叫他好生管理。

    不过这个侬智高却是有些骨气,要知道,他与交趾国有杀父之仇,怎么能靠着几个封地就把这仇恨抹去,所以侬智高在回到安德州之后,慢慢的又开始招兵买马,又与交趾国决裂了。

    李德政这一次真的发了怒,再次发兵攻打,可是这一次侬智高吸取了前两次的经验教训,不跟交趾**队硬碰硬,而是在大山之中与他们周旋,山里那么大,别说交趾国出动的不到一万军队,就是再多来十倍,在山里也跟没有差不了多少,一拖就把交趾国拖了四年时间。

    在大山里打游击,抓是被交趾国抓不到了,可是这大山里面没吃的没穿的,侬智高这苦日子算是没法说了,他为了打击交趾国,便打算投奔宋朝,接连给写了几封降表,可是却都被邕州知州陈珙给扣下了,而一次两次,宋朝没有回应,三次四次之后,侬智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于是决定起兵造反。

    侬家在广西一带是一个大家族,侬智高已经积蓄了不少的武装力量,就算这样,侬智高也总感觉有些不够,这才派出人去,到处招揽山中的少数民族,一同举事,就连钦州这么远的地方他都找到了,而效果也很明显,就连徐德善之前拉拢的十几个寨子里面,都有四个寨子举寨相投,一同造反去了,而徐德善所在的寨子,则听从了徐德善的建议,暗中不动,观察事情的发展。

    由于之前已经储备了足够的粮食,足够山寨一年的用度,那么众人也就不再下山贩卖物品,在徐德善的游说之下,剩下的寨子,每寨都出了十名战斗力最强的小伙子,组成了一支小队,联合在一起,除了每天分组上山打猎之外,还要进行一起的军阵配合训练,另外,徐德善又派人去到山下,打探外面情况,一定要把广西的局势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果然,没有多久关于侬智高的消息就源源不断的传来了,侬智高在准备妥当之后,在广源起兵,沿着郁江源头的右江东下,一举攻下宋兵防守的山寨,直逼邕州城。

    按道理说,侬智高之前大肆招兵买马,四处联络,宋朝各级官吏又不是瞎子,怎么能一点都不知情,可是这些情况上报到陈珙那里,陈珙却以为侬智高不过是山野村夫,不值一提,就算等到侬智高打破了山寨,陈珙都不拿侬智高当回事,更怕这战报送上去影响自己的官运前程,于是把战报拿在手里,密而不发。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侬智高在打破山寨之后,一路之上顺畅无阻,一丝阻拦都没有,侬智高为了聚拢人心,更是杀富济贫,博得了大批贫下中农的支持,原本从广源出发时候只带了五千子弟兵,等到了邕州城下的时候,队伍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万有余。

    陈珙眼看着侬智高率大军到了城下,这才开始慌张,急忙命手下将领率军守城,命广西都监张立前来增援,而侬智高熟读兵法,在张立增援的半路上设下埋伏,率领子弟兵一举击溃了广西路的大半精锐,张立战死。

    自此,邕州已然成为了一座死城,张立战死的消息刚传入邕州的当夜,侬智高早早设在邕州城中的内应,与侬智高军里

    应外合,使得侬智高轻易打破了邕州城门。

    破城之后,侬智高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清点府库,看看邕州城内留下来什么好东西,其他金银财宝,钱粮帛锦什么的侬智高不是没有见过,也不在乎,可是当然把侬智高写宋朝的几封投诚信拿出来之后,侬智高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么有诚意,宋朝却是对自己的诚意毫无反应,原来事情就坏在这个陈珙的手上。

    侬智高气的,没辙没辙的,你说陈珙但凡把自己的信给皇帝看了,皇帝能对自己这么一大片白来的土地无动于衷?自己也没要求宋朝给什么,只要给一个名分,一点粮草,自己就能替宋朝抵御交趾国,这么划算的买卖,傻子才不做呢。

    可是现在好了,自己已经被迫造反了,现在知道错是陈珙的还有什么用,要是道歉有用,还要手里的刀枪干什么,现在宋朝皇帝怕是已经恨自己恨得要死,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后悔什么都晚了,陈珙死一百次也解不了侬智高的心头之恨,侬智高拿着自己的书信,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前因后果将明,而后把陈珙斩了。

    同样是早造反,但是侬智高不同于王则,王则纯粹是社会基层的士兵,哪怕是身为弥勒佛教的教主,信徒遍布河北,可是王则也没有什么成为掌权者的经验,当王则造反占据贝州成为领袖的时候,他就失去方向了,他不知道如何领导手下的军队,治理手下的人民,更在道义上站不住脚。

    但是侬智高就不一样了,他出身在社会上层,人家老爹想当初就已经当过皇帝了,而侬智高也自己称过王,更是经历过贫困富贵,人生百态,所以现在坐拥邕州城之后,侬智高并没有迷失自我,沉迷权色,向外扩张,而是用心的开始梳理自己的班底,确定自己的政策,稳定邕州及其周边的局势。

    侬智高做的很成熟,他并没有任人唯亲,全部使用侬家人当官,而是认命了黄玮,黄师宓为相,侬建候,侬志忠为将,有文有武,以此向下铺设各层官吏。

    而政策上,侬智高做的也很取巧,他知道,他现在依靠的,是广大少数民族和汉族中的贫下中农的支持,所以侬智高确定了劫富济贫,财富均分的这样一个中心思想,将邕州城中的富户财产全部取出,分发给穷人,官府仓库中除了自己吃穿用度之外,也皆尽散发出去,一下子就赢得了邕州城周围广大百姓的拥护,侬智高借此机会扩充军力,将部队一下子又扩充了一倍有余。

    侬智高这样的做法,有他的好处,也有他的坏处,好处显而易见,他讨好了更多的人,赢得了更多人的支持,但是坏处也随之而来,他侬家也是广西几大家族之一,现在侬智高要劫富济贫,那么他的家族也就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这样一来,侬智高便得罪了包括他自家在内的邕州高层社会。

    农民起义,自然是有他的局限性的,只靠农民,永远没有办法将起义进行下去,侬智高自身也是社会上层出身,自然懂得这样的道理,所以侬智高在劫富济贫的同时,也要平衡自己势力范围内社会各个阶层之间的关系,这是一项很微妙,很细致的工作,而侬智高,到目前来说完成的还不错。

    这时候,侬智高还要面对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群众基础来源于他把富户的资产给了贫农,可是富户必定是有限的,侬智高不可能永远有东西发给他的子民,而只要没有东西可发,那么一段时间之后,支持侬智高的人也就会慢慢流失,所以,侬智高想要维持自己威望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断的向外扩张,用新的收货来维持现在的统治。

    所以,当侬智高在邕州修整了一段时间,巩固了自己的统治之后,侬智高挥兵东进,直逼横州。

    到目前为止,徐德善得到的消息就这么多了,侬智高进军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而首领和沙其,面色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当初没有跟侬智高一块造反去,而徐德善,则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面,整日没有出门。

    到了第二天,吃过早饭,徐德善叫着沙其,来到了首领的屋子里,这是自从侬智高起势之后徐德善第一次主动找他们谈话,两人都有些迫切,不知道徐德善要把寨子的命运带向何方。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徐德善开门见山的说道。

    徐德善的第一句话,便吓得首领与沙其有些不轻,要知道,现在他们寨子,还有山里其他留下来的寨子,可都指望着徐德善活呢,现在徐德善要走,岂不是置他们于不顾。

    沙其急忙道:“徐德善兄弟,你怎么能走呢,我们还等着你来指引我们呢。”

    徐德善道:“你们

    误会了,我这一次走,只不过是要出去一趟,要办一件事情,等办完事情,我还会回来的。”

    沙其这才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道徐德善兄弟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可用我们兄弟帮忙?”

    徐德善轻描淡写的道:“我这一次出去,是想要去找侬智高谈一谈,如今兵荒马乱,我自然想要找寨子里的两个兄弟帮衬。”

    沙其惊奇道:“徐德善兄弟,难道你改变主意,要投奔侬智高了?”

    徐德善皱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沙其道:“现在侬智高人多势众,占据邕州,势如破竹,引得无数人响应,徐德善兄弟改变主意也是正常?”

    徐德善道:“这算正常?侬智高之所以能够现在顺风顺水,一路无阻,完全得益于宋朝弊病,宋朝向来重文轻武,各地主官,无论文职还是武职,一律由文官兼任,再加上广西一向不是宋朝重点,所以派来这里的官员都是那些昏庸无能之人,才如发配一般赶到这里来,所以不能组织起对侬智高的有效防御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不能只看到现在,现在侬智高越厉害,占据的城池越多,那么以后遭受到朝廷的反击力度越大,等朝廷反应过来,调动开封禁军前来,就有侬智高的苦头吃了,现在跑去跟他,怕不是福没有享受到,反而要跟他一起受罪了。”

    沙其奇怪道:“既然不是要去投奔他,那你还去找他干什么?”

    徐德善道:“这……不得不说,侬智高造反,虽然对于宋朝朝廷来说,是十恶不赦的罪过,但是站在当地人民,尤其是你们少数名族的立场上来说,他算得上是一个英雄,所以,我要给他留一条退路,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我说的话了。”

    沙其看着一脸轻松严肃的徐德善,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徐德善,这个六岁的孩子,还没出山寨门呢,就能判定天下事,还敢说自己能够给已经坐拥邕州的侬智高留一条后路,这是一个什么混乱的世界。

    不过,徐德善的神奇大家已经见识过了,徐德善既然说要去,便就是有去的必要,为了保护徐德善的安全,在之前组建的精锐小队里挑选出了十人作为徐德善的护卫,即刻出发,翻山越岭,直奔邕州,追着侬智高前去。

    这一次时间紧迫,为了赶路,徐德善也不再偷懒,拿出来以往锻炼的底子,撒开脚步,一路狂奔,走起来竟然不比那些精锐慢上多少,这一路过来,在路上又得到了不少前方的战报。

    等到徐德善等人来到邕州的时候,侬智高已经兵至横州,而横州知府,监军,供奉,都押等一众官员弃城而逃,侬智高轻而易举占据了横州,现在正在向贵州进发。

    徐德善不敢停留,再次追赶,终于在贵州遇到了侬智高的大军,而这时候,贵州城稍做抵抗之后,也已经被侬智高拿下,侬智高已经坐在了贵州知府衙门,和手下众人商量下一步的动作了。

    徐德善一行人,除了徐德善之外都是壮族打扮,语言想通,来到贵州城内自然没有什么困难,再来到府衙外面,府衙外面自然有侬智高的护卫把守,徐德善等人上前,叫护卫通禀一声,说要拜见侬智高,那护卫以为徐德善等人是来投奔,见怪不怪,进去通禀,侬智高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是喜闻乐见,叫徐德善等人进来,在大厅相见。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大厅之中只留下来黄玮黄师宓侬志忠侬建候四人,这四人乃是侬智高的左膀右臂,这时候有人投奔,自然也要帮着侬智高参谋一下。

    徐德善来的人数有点多,十几个人呢,一个大厅自然都进不去,护卫只叫一人进去,然后便发现进去的人竟然是那个穿着汉服的孩子,不由得有些惊奇,不过只要是一个人,护卫自然不会阻拦,叫徐德善进入的大厅。

    和这些少数民族打交道,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用磕头,徐德善进来之后只是对着侬智高和另外四人作揖,便算见过了礼数,侬智高等人见是一个孩子要见自己,也不由得惊奇,不知道徐德善是从哪里而来。

    侬智高问道:“小娃娃,你是哪里人,家中父母是谁,怎么想要来见我?”

    徐德善笑道:“说来大王可能有些陌生,小子乃是河北人氏,家中已无亲人,现在在一壮族山寨之中,说起我的名字,大王可能更无从知晓,我叫徐德善,这一次来,是有些事情要向大王诉说。”

    侬智高果然没有听过徐德善的名字,挥手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而这时候,那坐在旁边的黄师宓却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徐德善道:“你就是那个在河北剿灭王则的徐德善?你怎么来了这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找一个借口

    徐德善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能够这么响亮,跨越整个宋朝领土,由最北边传到了最南边,嘴上带了些笑意,点头道:“不错,我就是那个徐德善。”

    黄师宓倒吸一口冷气,傻呆呆的看着徐德善,而一旁的侬智高则不知道是什么回事,自己的宰相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个模样,侬智高不由得问道:“这个徐德善是什么人?”

    黄师宓急忙奏道:“我王,去年我曾经在广州之时听说过这个徐德善,大王可知道去年河北路王则叛乱,那王则乃是宋朝边军将领,率两镇边军,一万精锐反叛,攻下贝州城,大有虎踞河北之势,可是那王则如此威势,只在一月之间,被河北兵马总管明镐击溃,而在皇上的赏赐之中,这个徐德善,几岁孩童,则被封为了六品尚书员外郎……”

    黄师宓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意味深长的看了侬智高一眼,叫侬智高自己体会剩下的意思。

    侬智高哪里能够不明白黄师宓的意思,再急忙看向徐德善,原来看着徐德善挺天真的笑容,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阴险,这个徐德善,在河北把人家王则打败了,现在不会是又来打自己来的吧。侬智高顿时连坐姿都变了,小心谨慎的看着徐德善。

    徐德善笑道:“区区薄名,不至于此,若是大王担心我是宋朝官员,其实我早已经自己免了自己的官职,来到这里散心来了。”

    侬智高看了看左右,问道:“徐……大人,那你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呢?”

    徐德善道:“我之前跟你说的不假,我现在正在一壮族寨子居住,前些日子有大王的使者前去,言说要各部落加入大王军队,共举大事。”

    侬智高喜道:“莫非徐大人是前来辅助我的吗,若是这样,我大事可成。”

    徐德善道:“哦?大王就如此迫切夺取天下吗?”

    侬智高苦笑道:“我本意要投靠宋朝,可是一连几封书信,都被那可恨的陈珙扣下,我族被交趾国与宋朝前后夹击,迫不得已,这才不得不反,如今我早已经攻破邕州横州贵州,占据了广西半数之地,木已成舟,哪里还能有什么退路,只能奋力向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徐德善道:“如此说来,大王也有些道理,不过大王以为,以大王现在的兵力对抗宋朝,谁赢谁输?”

    侬智高道:“我从山中起兵,如今满打满算,手下只有两万人,占据三州而已,可是那宋朝百年的积累,占有广阔中原,百万雄师,战将无数,我怎么说他们的对手。”

    侬智高说到这里,不由得心灰意冷,坐在旁边的黄玮看见,起身叫道:“徐德善,你可是要来劝降我王的,我告诉你,如今我王攻下三州,已经与宋朝势同水火,再不能相容,便是投降,也要千刀万剐,所以那劝降之话,你不用再说,要我王投降绝无可能。”

    徐德善看了看黄玮,问侬智高道:“大王,这位是……”

    侬智高道:“这一位是我之次相,黄玮是也。”

    徐德善对黄玮施礼道:“黄大人,你说我是来劝降大王,是,却也不是。”

    黄玮不屑道:“怎么一个是又不是?”

    徐德善道:“我现在身无官职,你说我是劝降,我是为谁劝的?故此说不是。不过我这一次来,的确是有劝大王休兵止戈的意思,故此说是。”

    黄玮道:“小子心思歹毒,现在若是我王止兵,那宋军反应过来,调禁军围剿,我王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束手就擒。”

    徐德善摇头道:“黄大人此言差矣,不说我心思如何,我只问大人一句,就算大王能够帅军一路冲杀,那么能够到了何种地步,能够抵挡宋朝杀来的数十万兵马,与宋朝针锋相对呢?”

    黄玮一时无言,他们现在还沉浸在战无不胜,连取三州的喜悦之中,想的只是继续向东,拿下更多的城市,获取更多的财富,征召更多的兵力,而至于最终达到一个什么结果,侬智高,包括他的四位左膀右臂其实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徐德善笑了笑,用无比自信的语气道:“拿地图来!”

    那侬志忠不知道怎么的,真就给徐德善拿来了一份地图,铺开在了桌子上,结果被黄玮狠狠的瞪了一眼,才想起来徐德善一个孩子,怎么就指使起自己来了。

    徐德善也不客气,招呼道:“你们过来看。”而后用手在地图上随手哗啦了一下,说道:“这里,就是你们短期之内的目标了。”

    好吧,徐德善实在是给众人心里种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有了黄师宓之前的介绍,众人可不会以为徐德善是一个什么普通角色,能够在这个年纪就被封为六品尚书员

    外郎的,就算是在小说里也没有几个,而这样传奇人物的指点,是侬智高等人现在最需要的,所以徐德善在地图上指的是什么地方,挑逗的侬智高等人心里痒痒的,忍不住的想要过去看看,就算是一直跟徐德善对着干的黄玮,也不由得扒着脖子往这里瞧。

    侬智高有这一点好,虽然现在已经称了大王,可是在山沟里当个大王实在是太随便了,以前又不是没有当过,可最后还不是被人家抓了,所以说这个大王的头衔,在没有问鼎天下的时候,就是一个屁话,次数多了,侬智高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侬智高看看左右,看众人都心中好奇,可是又抹不开面子,听徐德善一个孩子指挥,于是干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听一听徐大人的高见。”说完带头起身离座,凑到了桌子面前。

    众人看见侬智高舍下面子都过去了,自己还有什么可矜持的,于是呼啦一下,便也都聚到了徐德善的身边,看徐德善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徐德善人小,胳膊短,手举着有点酸,于是干脆爬上了桌子,坐在了地图上,给众人比划着:“你们的目标,应该是这里,广州。你们现在虽然占据了邕州,可是整个广西在宋朝来说都不算重点,邕州虽然在广西是第一大城市,可是规模在全国来说,简直排不上号,人口不多,钱粮没有多少,以此为中心防御宋军,完全是无稽之谈。但是广州就不一样了,广州是宋朝南方第一大城市,北面有大山防守,南有广阔平原,甚至可以占据出海口,这样一来,政治经济全部都可以牢牢把握,只有这样,才能有与宋军一较高下的资本。”

    广州这个目标,早就在侬智高等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们看徐德善指出的是这么一个地方,不由得有些泄气,黄玮道:“小娃子不知好歹,打下广州,谁不知道,还用你在这里显摆?”

    徐德善盘腿坐好,道:“能看见打下广州的好处不难,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们没有能够拿下广州,会有什么后果?”

    侬智高等人一愣,不知道徐德善什么意思,徐德善继续说道:“你们若是能够拿下广州,自然就有了和朝廷角力的资本,但是广州现在还在朝廷手里,所有的优势都在朝廷手里,你们以为,你们就能如其他地方一样,轻易的把广州拿下来吗?”

    侬智高等人漠然不语,徐德善道:“若是你们打不下广州,那么朝廷大军沿着韶关南下,与广州守军里应外合,你们怕是连半日的功夫都抵抗不了,就要被朝廷军队追着屁股打,所以我现在想要说的,是给你们的一条退路,你们若是有信心一定能够拿下广州,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可若是你们不确定能够拿不下广州,不如考虑一下我的办法。”

    侬智高可是有经验的人了,自然知道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思索一阵,问道:“徐大人,有什么好办法,还望赐教。”

    徐德善道:“事先说好,我这个办法,可能对于你们来说有些困难,但是办法我放在这里,如何把握,你们自己把握就可以了,我说你听,可不带生气的。”

    看见侬智高点头,徐德善道:“首先要明确一点,你们现在造反,在朝廷看来,已经是罪无可恕,不过呢,你们毕竟是外族人,身后更是无尽大山,再加上事出有因,你们跟朝廷之间,还是有可以对话的资本的。不过,你们的资本虽然有,但是却不多,尤其随着你们不断的向东推进,你们的资本却也越来越少,等到你们攻打广州的时候,你们的资本也就寥寥无几,基本被朝廷看不上眼了。”

    侬智高皱着眉头道:“那你的意思是?”

    徐德善道:“朝廷对于造反,一向是不容姑息的,除非……你们能够找到一个正当理由,或者拥有强大可以对抗的实力,或者,能够找到一个不叫朝廷丢面子的借口。以上这三点,重要占了一点,就可能还有些周旋的余地,要是全占了,朝廷就肯定杀不了你们,其中第一点,你们已经有了,被陈珙耽误,不得不反,不过这二三点,就要你们自己努力了。”

    侬智高问道:“怎么样一个努力法,还望徐大人指点迷津。”

    徐德善道:“第二点很好理解,实力吗,就是地盘,你们要在朝廷派禁军来以前尽量多的抢占地盘,越多越好,而最重要的是第三点,你说你们大举造反,已经狠狠的抽了朝廷一巴掌,怎么样才能保全他的面子呢?”

    徐德善说的其他几点,众人都听明白了,可是最后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众人的想象,是啊,自己已经狠狠的抽了朝廷一个嘴巴子,难道还能叫他不怪自己?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天方夜谭。

    徐德善笑道:“这个问题看起来困难,不过也很简单,宋朝以什么治国,仁孝啊,而你们虽然是造反,但是结合了之前陈珙扣押

    书信之事,你们可以举起清君侧的大旗,毕竟嘛,你们要先澄清了自己的性质,我们是为了大宋王朝诛灭小人才起兵的,并不是要推翻大宋的统治,你看,这个理由是不是变得正当了许多。”

    侬智高看了看黄玮黄师宓,一时间不好表态,徐德善小声说道:“你看,你们的脑筋怎么那么死,现在你说是清君侧可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等你真的有本事杀到开封去,谁管你是什么理由,夺取了天下不就是你的了,你还能给赵家吐出来不成?”

    侬智高这下子就了然了,继续问道:“多谢徐大人指点。”

    徐德善道:“不忙,我叫你打口号,可不止是这一点,喊口号谁都会,但是口号可不是白喊的,为了这个口号,你们也要做出一点牺牲的。”

    侬智高皱眉道:“什么牺牲?”

    徐德善道:“清君侧嘛,说明你们是是顺应大宋的统治,只为了某些小人才造反,那么你们的目标,就只能是那些小人,所以你们大军所到之处,要秋毫无犯,才能演的像真的一样,人们才能信。”

    侬智高道:“这个简单,我们原本就是为贫苦之人而战,你看看,所到之处,那些百姓无不拍手称赞。”

    徐德善道:“这你可就说错了,就算是你对百姓好,那百姓夸你,谁能看见?朝廷能吗,皇帝能吗,他们能够听见看见的,都是你之前大肆抢夺的有钱人,他们跑到开封去告你一状,你说你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侬智高皱眉道:“那依你之见?”

    徐德善道:“百姓不能得罪,可是那些当官的,你也得罪不起,最起码,你现在还不能动他们。”

    黄玮不耐烦道:“可是我们现在的军粮用度,皆都是从当地富户之中取得,你叫我们讨好他们,可是我们的粮从哪里来?”

    徐德善道:“我只负责给你们指方向,可不给你们出主意,我可没有拿你们的工资。”

    侬智高是个聪明人,哪里还不知道徐德善的意思,冲侬志忠一努嘴,侬志忠从旁边拿来了一包金银,放在了先打面前,徐德善丝毫没有掩饰,拿起来就往自己腰包里揣,一边拿,还一边说道:“你看,我这就是给你上的第一课,你们不要老看着那些富人可恨,当你们抢了他们,总会有其他的人富起来,比如说我。”

    侬智高等人轻笑了起来,徐德善把银子放好之后,继续说道:“可以说,你们现在已经得罪了大部分的官僚地主,已经有了矛盾,而这个矛盾,只要你们还在,就不会消失,所以,你们需要的,是转移矛盾。”

    侬智高钱都给出去了,自己要问徐德善一个明白,道:“怎么个转移法?”

    徐德善道:“你们不是号召要清君侧吗,所以就要先找出一个人来当目标,你们只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那个人的头上不就好了。”

    黄师宓道:“可是我们在朝堂里也不认识几个人,你叫我们把谁当小人?”

    徐德善道:“这还不简单,谁的名头最响就攻击谁,那个,我看去年刚升任宰相的文彦博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目标,你们就拿他当小人好了。”

    黄师宓道:“可是我们这么说人家,总要有个理由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诬陷人家?”

    徐德善白了黄师宓一眼道:“你都说了是诬陷了,还要什么理由,就你们这脑子,还想要造反呢,怪不得这么半天了还没打出广西去呢。”

    侬智高看着坐在桌子上的徐德善欲哭无泪,这里到底是我们造反还是徐德善造反,怎么越来越感觉角色有点反过来了呢,他徐德善怎么能够在自己眼前这么嚣张,还有没有天理了。

    徐德善可没有这个自觉,他看着侬智高有点发傻,继续说道:“这个还用我教你们吗,你们可以在这里官员里面,随便找一个和文彦博有联系的,直接说他压迫广西劳动人民,欺压百姓,全都是文彦博授意的,所以你们造反也是受文彦博所逼迫,这不就行了。”

    黄师宓弱弱的举手问道:“找一个和文彦博有关系的官员简单,一抓一大把,可是你说人家欺压百姓就欺压百姓了啊,你说是文彦博授意就是文彦博授意啊,你这么说,人家可得承认呢?”

    徐德善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黄师宓一眼道:“他不承认?你杀了他不就行了,死人又不会反驳你什么?要是再不行就伪造一封书信,再不行就找几个伪证,只要你有借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众人听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侬智高真有心给徐德善跪下:老大,你才是杀人不眨眼的老大啊,我这个皇帝让你当了,我的人马士兵都是你的了,您老要是能造反成功了,别忘了给我个王爷当就行。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狄青挂帅

    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历史,权利的交替更换数不胜数,其中积累起来的谋略手段数不胜数,而徐德善,择其优点而学习,择其缺点而改之,毫无疑问是其中的大成者,你看他去到侬智高这里转了一圈,不仅救下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而且在不经意之间,就摆了文彦博一道。

    徐德善的这个计划好吗?当然好,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他为侬智高等人找的借口简直完美,可以说,这个借口退可守进可攻,按照宋朝的一惯的德行,侬智高怎么都不会吃亏。

    当然,徐德善也说了,朝廷会在乎你侬智高这个理由的真假吗,只要你有实力,就算你说自己只是在打着玩都没人敢说什么,所以,侬智高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禁军到来之前,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拿出一个不错的筹码来和朝廷谈判。

    在得到了徐德善的全方位指导之后,侬智高与他的左膀右臂连夜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前方侬建候侬志忠带领作战部队迅速东进,直扑浔州,龚州,藤州,梧州,封州,康州,端州。其中各州各府之中,鲜有抵抗之人,侬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连侬志忠都有些不可思议,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自己便已经兵临广州。

    出了侬志忠和侬建候两人在前推进,黄玮和黄师宓在后方也忙活起来,两人分工,黄玮负责寻找合适的官员扣帽子,给文彦博泼黑水,并且向占领区域内的光大百姓宣传自己的新口号,为自己的政治导向造势,而黄师宓则负责安抚攻占州县的官员,给他们说明了自己苦衷,在一番巧妙的思想教育之后,便把他们放到了宋朝州县,叫自己的新口号吹向开封。

    而这时候,得益于过往州县的不抵抗政策,徐德善给侬智高指出的三条办法几乎都实现了,第一,侬智高占理,若不是陈珙耽误,恐怕现在的侬智高已经成为了宋朝官员了呢。第二点也差不多,你想想看,这里的官员对于侬智高部队简直到了闻风而逃的地步,几乎侬智高的马能跑多快,侬智高就占领了多大的地盘,这样的扩充速度再叫做慢的话,那么也没谁能够叫快了。

    至于最重要的第三点,黄师宓也已经做好了安排,他在过往的州府官员人名单里面,找出来了一个叫丁宝成的人,丁宝成乃是端州知州,在侬志忠破端州的时候,丁宝成略做抵抗便要弃城逃跑,可是马匹受伤,被侬志忠抓住。

    这个丁宝成本来没什么本事,贪生怕死,可是翻查丁宝成的履历之后黄师宓发现,丁宝成竟然和文彦博是同科的进士,这样的话就好办了,丁宝成,就是听从文彦博指使,逼迫侬智高造反的那个人了。

    其实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人家文彦博乃是天之骄子,名门望族,而丁宝成呢,混了半天才混了一个偏远地方的知州,两人但凡有点关系,丁宝成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但是还是应了徐德善的那句话,我这是诬陷,还管你是谁不成,只要有点关系,屎盆子就能往头上扣!

    本来丁宝成看敌人抓住自己,不打不骂,还好吃好喝,心中高兴,可是过了一天,和自己一起抓住的那些人都没事,可就是偏偏把自己抓了出来,拿着一张纸叫自己画押,丁宝成仔细一看,妈呀,这上面的罪名,打死自己也不能认啊,闹了半天侬智高造反是自己逼的,这个要是画押了,那皇帝知道了还不得气得把自己抄家灭门。

    不过丁宝成也没有想想,自己一个书生,想当连守城的勇气都没有,现在被人家抓住了,还能在人家手里玩出花来不成?黄师宓还没有给丁宝成用刑呢,丁宝成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抢着在纸上签字画押,认了这个冤枉罪。

    说起来,也是可怜了这个丁宝成,这人也就是贪财了点,好色了点,胆小了点,懦弱了点,其他的还真没有什么缺点,被黄师宓当成了替罪羊之后,为了把罪证落实,叫他翻不了案,黄师宓直接给丁宝成设了一个局,叫丁宝成当众承认了黄师宓给他编好的故事,还没等丁宝成有什么反应,黄师宓安排好的人就在丁宝成后面一刀砍下,结果了丁宝成的性命。

    丁宝成死了,但是这个屎盆子却牢牢的扣在了丁宝成的头上,同时,也溅了远在开封的文彦博一身骚。

    在当文彦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文彦博心中这个气啊,心说自己是什么身份,莫说自己刚刚升任宰相,现在的权利已经够自己享受半天的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拉帮结派,就算是自己拉帮结派,自己拉拢的也要是朝中大员,王公贵胄,就算再不济,自己也要从各州路的三四五品的官员开始拉拢吧,可是那丁宝成算个什么玩意,端州知州,广西一个自己趴在地图上都要找半天的地方,自己疯了

    要上赶着跟他联系,自己也太不开眼了吧。

    这个道理,大家都能看的明白,但是看明白是看明白,但是按照中国人传统的思想来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家凭什么说是跟你文彦博有联系而不说其他人呢,你们之间定然是有些联系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人家只要赖上你了,你就有错。

    文彦博心里这个郁闷,自己现在可是冤枉死了,想说理都没处说去,更何况自己是谁,大文人,而圣人不是教导我们,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吗,解释就是掩饰,所以文彦博还不能开口为自己辩驳,只能装作一副清高的模样,每天被人们参观。

    当然,被人们看也就看了,文彦博就当没看见,可是最让文彦博感到不爽的,就是这两天皇帝赵祯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变了味道,虽然赵祯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文彦博已经感受到,赵祯开始已经有点不信任自己了,而不说话,正是赵祯处理政事的一贯风格,恐怕现在正在已经在心中盘算怎么换掉自己了。

    虽然猜出来了,但是文彦博能说话吗,当然不能,宋朝的宰相,向来是大家轮流当着玩的,自己要是出口辩驳,岂不是显得自己谈恋权贵了,更何况宰相这个位置,实在是扎眼,掌管全国大事,皇帝要是连换一个宰相都要受到阻力,那么文彦博面对的恐怕就不只是岗位轮换那么简单了。

    所以,聪明的文彦博选择了忍让,而文彦博忍让的后果,就是原本文彦博主张的剿灭侬智高的主帅,不知不觉中就换人了。

    现在文彦博已经是宰相了,不可能再次挂帅南征,所以文彦博就要从自己的亲支近派中挑选出一个来担任主帅,而一开始文彦博推荐的平叛人选,是湖南江西广东广西四路安抚使,孙沔。

    这个孙沔,是天禧三年的进士,颇有些才学,再加上能够迎合上司心意,当了几年下层官员之后,便从监察御史起步,一路做到了安抚使的位置上。

    不过孙沔官虽然升的不慢,但是手段是手段,能力是能力,你看聚在京城里的那些大佬,虽然看上去都有些缺点,但是人家自身就是有能力,无论放在哪一个岗位上,都能把这一任事情处理的有条不紊,干脆利索,而孙沔,显然距离这样的境界还差着不少,所以孙沔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却都是外官,连一任的京官都没有做过。

    同样是安抚使的名号,但是安抚使和安抚使可不一样,孙沔的这个安抚使,看上去地盘不小,足足管辖着四路州县,可是再看看实职,孙沔连一个知州的官衔都没有,能够做的,恐怕只有“安抚”而已了。

    在宋朝,什么安抚使节度使这样的虚衔一大堆,想想人家贾昌朝,那是安抚使的俸禄知大名府的事,真正的只手遮天,而孙沔呢,挂着一个安抚使的虚衔,恐怕只有朝廷开年会发福利的时候花名册上才会出现孙沔的名字。

    人在享受过权利的滋味之后,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再能从中脱身,所以孙沔对于自己的现状也很不满意,正在积极寻求改变,这不是文彦博刚刚当上宰相,手下还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孙沔看准机会,急忙送上一封书信,言语之间,称颂文彦博天下无双,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忠心之情。

    文彦博对于孙沔还是有些印象的,孙沔长的身材高大,有几捋胡须,让人看上去颇有些英武之姿,文彦博把孙沔叫过来谈论了一番,孙沔暗中拍了文彦博几个马屁,顿时叫文彦博感觉孙沔的才学也可堪大用,于是这一次侬智高造反,文彦博第一时间就想到孙沔了。

    为什么是孙沔?没办法,谁叫孙沔身上还有广西广东安抚使的虚衔呢,哪怕是虚衔,也是有联系的不是,广西叛乱,不正应该是孙沔前去平叛吗,而至于孙沔也没有真本事,能不能胜任,乖乖,那叛军能有几人,而只要中央发过去几十万禁军,就是只猪坐在椅子上,也能把功勋捞到手,而一旦功勋到手,这不就成了孙沔的本事,看谁还能说三道四。

    所以,自从战报传到朝廷之后,文彦博带领自己手下的一众官员,力推的就是孙沔,在赵祯面前把孙沔说的天上少有,地下无双。

    在平常处理政务的时候,宰相的建议绝对是皇帝的第一选择,可是这一次平叛必定是事关重大,所以赵祯便犹豫了两天,而这一犹豫,从南方传来的流言就传到了赵祯的耳朵里,赵祯本来就是一个多疑之人,有点风吹草动就回起疑心,现在好了,文彦博牵扯上这么大的事情,赵祯怎么能够看他顺眼,于是孙沔为帅的事情也就这么拖下来了。

    西南叛乱,侬智高叛军横扫广西,多大的事情,可是赵祯就是不说话,事情

    就是这么拖着,以文彦博的聪明不会不知道,这么拖一天,赵祯对自己的不满意就会多一分,自己以后的日子就会难过一分,所以,自己不能再在宰相的位置上坐下去了,于是文彦博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像赵祯请辞宰相之职。

    宋朝时候,从宰相啊枢密使啊等等这些要职上下来是常有的事情,并不丢人,更何况文彦博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而赵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同意了文彦博的请辞,叫文彦博当龙图阁大学生去了,而接任文彦博的,则是赵祯的老丈人,庞籍。

    说起庞籍,朝廷上下,尤其是君子党对于庞籍的态度简直是深恶痛绝,没办法,谁叫庞籍的老师是叫整个君子集团整体批判过的夏竦呢,哪怕庞籍也是正统的进士出身,与范仲淹也有些交情,可是平常也就罢了,现在当上了百官之首的宰相,这些君子门生怎么能够看的过去。

    但是,不得不说,人家庞籍绝对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而庞籍上任之后面对的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侬智高的叛乱,而庞籍给赵祯推荐的人选,则是百官又不愿意看见的一个人物狄青。

    在宋朝,文人集团向来都是鄙视武人的,之前的几十年里一向如此,可是最近的,有一个人打破了这样的这样的局面,这个人就是狄青,狄青乃是配军出身,连武夫都不是,而偏偏就是一个武夫,在西北征战多年之后,竟然一路坐到了枢密副使的位置上,现在好了,除了朝里少数的几个顶尖人物,其余百官,见了狄青之后,竟然要向这个配军行礼,百官这个心啊,别提多别扭了。

    至于狄青与庞籍的关系,也非常密切,想当初狄青在西北当兵,而庞籍则是当时的延州知府,观察使,正是狄青的顶头上司,庞籍赏识狄青,对狄青多有提拔,而现在更是一个身为宰相,一个身为枢密副使,两人可以说掌控了一半的朝政。

    正是因为如此,在庞籍提名狄青作为平叛人选之后,遭到了来自君子集团的大范围攻击,从庞籍狄青的生活到作风,从政治到文化,把两人批了一个体无完肤,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狄青不能去广西。

    对于百官的这个结论,赵祯沉默了半天,然后轻轻的问出了一句话:“你们说,除了狄青,还能有谁把侬智高给我抓来,现在的侬智高,可是已经把广州围了啊。”

    此言一出,已经表明了赵祯的态度,于是百官也没有话说了,因为他们实在是不想得罪赵祯,同时,也想不出有谁能够比狄青更胜任这个工作。

    不过,哪怕狄青为帅的事情已经定下,但是那些文人也没有就此善罢甘休,有三司使韩绛出班,当着狄青的面道:“皇上,我朝自古以来从未有武人为帅的先例,若是以狄青为帅,臣以为必要再选一监军,监督狄青一言一行,莫叫狄青独断专行,坏了军纪!”

    狄青闻言,两眼冒火,义愤填膺,死死的瞪着韩绛,可是杨绛身为三司使,偏偏就在那几个位在狄青之上的几人里面,所以对狄青的怒火充耳不闻。

    狄青是庞籍推荐,庞籍急忙上前奏道:“陛下,此次侬智高造反,声势浩大,短短半个月时间,已经横扫广西,围困广州,十万火急,而狄青起于犬马,自知道如何应对,若是再排监军,怕是二人不和,政令不一,到时候贻误战机,白白便宜了侬智高叛军。”

    现在好了,有了两人开头,朝堂上顿时又吵成一片,百官各自找好了目标,自由开火,半天的时间,便又这么过去了,到最后吵的狄青的主帅也没有当成,只能拖到明日再说。

    在朝的官员不着急,那侬智高的叛军再厉害,也就是在两广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转悠转悠,他能打过长江吗?他能打过黄河吗?自然不能,所以两广怎么样,跟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但是赵祯就不一样了,两广虽然偏僻,但那也是自己家的土地啊,自己大臣这么胡闹,别真的把两广给侬智高夺去了,于是赵祯连夜把什么宰相枢密使三司使御史等最顶尖的大佬叫入皇宫,摆明了一副你们今天商量不出结果就别想走的样子,于是叛军与韩绛商量了半天,终于互相妥协了。

    狄青,仍然为大元帅,征南节度使,平叛期间可以节制湖广一切军政,而作为庞籍的妥协,之前被文彦博提名的孙沔,则成为了狄青的副帅,这个副帅虽然不如监军一般可以节制狄青,但是凡有军情,孙沔也必要知晓,并有直接上报的权利。

    这是双方最终商议的结果,不管狄青愿不愿意,事情也随着赵祯的一声令下而一槌定音,接下来,就等着在兵马司点齐人马,踏上南去的征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混经验

    想当初王则叛乱,一万人的叛军,攻占贝州,赵祯就出动了十万禁军,而这一次侬智高拿下了半个广西半个广东,没说的,赵祯一下子就给了狄青二十万人,要求狄青务必一战功成。

    狄青是谁,不敢说宋朝第一名将,也是能够与潘美,杨业相媲美,想当年在西北战场上,与凶猛的西夏人对敌,万军丛中,博下了杀神的名声,而如今面对侬智高,他侬智高难道还能有西夏人凶猛不成,又是十倍于敌,侬智高对于狄青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当然, 狄青早就知道自己出身不好,被那些文官所看不起,自己现在位居枢密副使,就已经叫很多人坐立不安了,若是这一次在南下平叛功成,回来以后功勋累计,朝中众人怕是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所以,狄青预料到了自己会受到阻力,但是狄青没有聊到,自己受到的阻力会这么大,而那些君子们,为了对付自己,会这样的不择手段。

    平白在狄青手下塞了一个孙沔,狄青已经习惯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吧,只要孙沔不妨碍狄青指挥,狄青就当没看见他这个人,反正狄青也不是为了功劳去的。

    可是就在狄青出发之前,有一件事情,简直叫狄青肝肠寸断,差点没吐了血。

    这一日早朝,关于南征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商定好,分配好了利益,现在只在清点兵马粮草,只待狄青上路了,朝上除了战报,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讨论这件事情了。

    可是今天上朝,赵祯手里却拿着一封信函,面色忧虑,看着手下的这诸多臣子,等着众人把事情都一一禀告完了,赵祯方才开口道:“如今西南战事紧急,侬智高等叛贼已经围困广州,不过天降喜事,我这里有交趾国李德政的一封书信,他在信中说,侬智高乃是交趾国之敌,如今侬智高在我大宋叛乱,李德政也深感同情,李德政愿意出兵三万,骑兵一千,帮助我朝剿灭侬智高,只不过交趾国出兵,却没有粮草,需要我国给交趾国士兵预备三月钱粮,才能出兵相助,这……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狄青听了,眉头紧皱,交趾国这一举措,分明就是趁火打劫之举,他说是前来帮忙,明面上打击侬智高,暗地中怕不是要抢劫广西全省。要知道,人家侬智高叛军还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对于所过州县,秋毫无犯,可是李德政的军队就不一样了,他们就是抱着打劫的主意来的,若是真到了广西境内,怕不是要刮地三尺也差不多,好比蝗虫过境也差不多,更不要说还要给人家三月的钱粮,这么赔本的买卖,除了能够更稳妥的击退侬智高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这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还议什么意,有什么可议的。

    可是偏偏,这时候有户部侍郎余靖,出班奏道:“臣以为,交趾国王所言大善,想那侬智高早先就与交趾国交恶,若能够得交趾国出兵,那么侬智高所部,必然能够一举歼灭,不留后患。”

    狄青听了,心中这个气啊,心说这个余靖这是怎么了,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啊,都说读书人以史为谏,可是历史上那么多的经验教训,怎么现在余靖就视而不见了呢?

    狄青再看周围,却看见那些君子的脸上,一个个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而后突然就反应了过来,是啊,人家这些文官,干嘛要不同意呢。

    若是别人领兵,二十万对两三万,就是头猪也能把侬智高打下来,这些人抢功劳还抢不过来呢,怎么还会叫李德政来横叉一手,但是现在呢,却是他们最痛恨的自己掌兵 ,平叛之后功劳全是自己的,他们岂能够善罢甘休,本来之前对自己没有什么办法,现在好了,凭空蹦出来一个李德政,只要有他掺和,那么就算自己全歼侬智高部,自己回来之后,这些文官也能把全部的功劳推到李德政的头上,没准还会把李德政坐下的恶行按在自己头上。

    在狄青眼里,赵祯绝对是一代明君,赵祯可以辨别是非,不任人唯亲,有魄力有干劲,任用范仲淹启用新政就可以看出来。

    狄青已经仿佛看到了赵祯摇头驳回了余靖的建议,可是仿佛看错了一般,赵祯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狄青见了大惊,差一点就要出班驳斥,可是人往前挪了一步,还是没有走出去。

    这已经是狄青养成的习惯了,自从狄青当了枢密副使之后,别看狄青官位显赫,可是狄青知道,自己主注定是不能溶于大宋官场的,所以狄青选择了避让,隐忍,在朝堂之上,除非赵祯点名,其他时候狄青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而这一次,狄青也保持了自己的这一个习惯。

    狄青只是奇怪,赵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此懦弱,竟然要依靠外国的帮

    助来平息自己国内的叛乱,不过再抬头扫了一眼坐在龙椅之上的赵祯,狄青有些明白了,赵祯,想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帝,现在已经老了。

    自然庆历新政失败,范仲淹被贬出京,身死他乡之后,赵祯的心情就一直闷闷不乐,期间甚至病了几次,不知道是忧郁成疾还是什么,赵祯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哪里还有当初果断坚决的态度,和指点江山的勇气,现在对于赵祯来说,谁来不要紧,怎么打不要紧,最关键的,是要把两广从侬智高手里多回来,不叫祖宗的土地丢在自己手里,而交趾国算什么,最多也不过就和西夏一样,每年给他岁币不就完了。

    狄青畏惧这些,庞籍却不怕,庞籍站出来,义正言辞,和余靖开始辩论,庞籍的理由很多,引经据典,但是余靖就是抓住了一条,联合交趾国,能够快速剿灭侬智高,两人各不相让,这下子又好了,朝堂上有吵成一片,不可开交。

    这一回,却把赵祯也吵的急了,赵祯原本就心烦意乱,哪里还禁得住他们这么吵,重重的拍了龙书案,吓得各大臣纷纷噤声,赵祯沉默了一下问道:“余靖,我记得你之前做过广西安抚知,桂州知府?”

    余靖心中一喜,急忙上前答道:“是!”

    赵祯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名你准备好三月钱粮,与交趾国交涉,若是狄青击败侬智高,你便不与交趾国协商,若是狄青攻击受阻,你便叫交趾国来协助狄青吧。”

    余靖欢喜,说到底,赵祯还是站在了自己这一方,只要把权利交给了自己,那么到时候狄青就别想有什么甜头吃。

    赵祯已然发话,庞籍没有办法,其实庞籍哪里能够不知道,自从赵祯把书信拿到朝堂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是这样一个局面,庞籍之所以上前叫闹,不过是想给狄青多争取一点利益而已,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殊为不易,庞籍只能躬身行礼,给狄青再想办法了。

    不说狄青调集兵马,余靖调集钱粮,朝廷各方勾心斗角,再说徐德善,徐德善自从去过了端州见过了侬智高之后,便抽身里去,回到了大山之中,他要说的,都已经和侬智高说了,具体侬智高做成什么样,就要看侬智高自己的运气了。

    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徐德善什么事情了,徐德善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看看自己能不能在这一场战争中捞取什么好处。

    首先,第一个好消息传来了,文彦博被免去宰相之职,当了一个大学士,徐德善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差点没有蹦起来,而接下来狄青挂帅南征,也在徐德善的意料之中,不过接下来,交趾国在边境摩拳擦掌,集结兵力,却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徐德善不得不紧皱眉头,思索新的对策。

    徐德善这边相安无事,而侬智高那边就不一样了,自从兵临广州城下之后,侬志忠侬建候就组织了长达十几天的连续攻城行动,不过广州城岂是其他城市能比,不说城里兵多粮广,就算是外围的几处军营也不断的救援广州,十几天的时间里,侬智高的军队还没有一次能够站到广州的城墙之上。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而侬智高看到这样的情况,自然而然的就想起来徐德善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来,眼看那广州城,自己损失惨重,却连个边都没伤到,知道自己破广州无望,于是干脆放弃了广州,向其他州城打去。

    放弃广州之后,侬智高等人便失去了目标,只能按照徐德善之前的指点,返回广西,攻打贺州,桂州,同时放弃一些地势不险要的城池,将自己的势力范围连成一片,而后便不再扩张,在这几州之中休养生息,招兵募粮,准备对抗狄青的大军。

    现在的侬智高,占据了广西大半的的确,而得益于之前侬智高秋毫无犯,劫富济贫的优良表现,侬智高还颇受百姓欢迎,以至于侬智高实力发展非常迅速,从兵力上就能看出来,侬智高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将军队又扩充了一倍有余,达到了五万之众,其中多是各部落常年在山中与猛兽搏斗的青年汉子,单体战斗力之强悍,比起大宋的边军,丝毫不逊色。

    对于侬智高来说,每一天都是自己增长势力的一天,而对于狄青来说,侬智高并不放在他的眼里,可是每耽搁一天,余靖就有可能去联系交趾国发兵,这样的事情,狄青怎么能够能忍,于是狄青叫队伍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向广西进发。

    其实对于狄青来说,侬智高真的不算什么,用手到擒来来形容也差不多,不过狄青还没有到,只是消息传来,就已经让两广的官场兴奋不已,等了这么长时间,朝廷终于想起来自己派人来给自己出气了,就是领兵的人是狄青,叫众人心里有些不爽。

    现在广西几乎被侬智高占据了全境,邕州也落到了侬智高的手里,那么广西的官员,便全跑到了广州城里,暂时成了广州知州仲简的手下,仲简现在可是得意了,看看,侬智高大军所到之处无不望风而逃,只有自己的广州城,被侬智高围困十几日仍然没有陷落,想等平定侬智高之后,皇帝面前还有自己一功呢。

    所以仲简现在可忙活开了,尤其是在得到了狄青先锋部队还有两日时间便能来到,美的仲简合不拢嘴,心想狄青来到,广州便可以高枕无忧,不过自己虽然守城有功,但是比起狄青这个武夫来,差的太远,凭什么狄青白捡这么一个大便宜,不行,自己要想一个办法挫挫狄青的锐气,尤其不能叫他来了以后,以为是他救了我们这两广上下,趾高气昂,耀武扬威,自己要想办法,在狄青来之前,先跟侬智高干上一仗,打赢了,也显得我御下有方不是。

    于是仲简叫人把广州城里的大小官员都召集起来,商量着怎么赶在狄青之前,夺一个首功下来。

    狄青要来的消息,鼓舞了躲在广州城里两个月时间大小官员,这些官员顿时腰杆也硬了,说话也有底气了,完全忘了之前自己是怎么看见侬智高杀过来就不战而逃的了。

    仲简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下,虽然是以上级对下级的语气说的,可是也博得了在场两广所有官员的赞同,毕竟嘛,两广不分家,现在广西没了,那么仲简就是两广的最高官员,而且毕竟是寄人篱下嘛,总要给仲简一点面子的。

    而且对于众人来说,别看狄青是元帅,平南节度使,但是武夫就是武夫,怎么能够骑在自己头上呢,所以与其跟仲简置气,还不如想想怎么给狄青来一个下马威,在这方面,众官员绝对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

    商量来,商量去,想要搓一搓狄青的威风,还能有什么办法,打呗,在狄青赶来之前,与侬智高军打一仗,能够夺取一座城池最好,若是不能夺取城池,最起码也要有所功绩,不能叫狄青看了笑话。

    既然达成了意见的一致,那么这个计划就要有人前去执行,仲简当即找来了两广颇有名气的兵马钤辖张忠蒋凯,命二人带领广东广西剩余兵马约有三千人,攻击侬智高退防的浔州,想尽一切办法,拿下浔州。

    张忠蒋凯两人有些发傻,两人都是武将,不明白自己这些上司,怎么前些日子还三令五申,严禁任何人与侬智高部交战,现在怎么了这是,一下子变了天,要自己带着三千人就去攻打人家的地盘,这不是找死这是什么?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张忠蒋凯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没办法,知州仲简,那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尤其是对自己这些武将,一言不合,找理由就给你小鞋穿,甚至丢官罢职,没了性命的都大有人在,张忠蒋凯可不敢当面反驳仲简。

    上司让去,那就去吧,张忠蒋凯点好人马,即刻出发,直奔浔州而来,想想看,人家侬智高一连让出了几座州府,直退到了浔州就不走了,为啥,还不是因为浔州易守难攻,地势险要。

    侬智高早就在这里做好了防备,张忠蒋凯别说三千人了,就算有一万人也别想拿下浔州来,三千人打了一天没有打下来,结果晚上被浔州城内的侬智高部一个冲击,杀的张忠蒋凯落花流水,士兵死了大半,就连张忠蒋凯二人也被生擒活捉。

    这下子就好玩了,仲简本来想在狄青到达之前给两广官员争光的,结果现在真的光了,就在战败的战报传来的时候,狄青的先锋部队到了,而先锋大将,正是杨业后人,杨文广。

    同样是武将,但是杨文广可与狄青不同,人家杨文广乃是世家之后,名门出身,而狄青却是一个配军,怎么看,都是杨文广更亲近一些,所以,这一次小小的失败,在杨文广面前还不算太丢人,仲简的目标是狄青,只要能给狄青一个下马威就好了。

    所以在杨文广来到之后,仲简率人为杨文广举行了盛大的接风仪式,宴席之间两广官员按个给杨文广敬酒,等杨文广喝的差不多了,仲简带头向杨文广哭诉,其中意思,无外乎侬智高怎么怎么欺负自己了,弄得自己多惨多惨。

    杨文广那是红脸的汉子,一听侬智高如此欺负自己人,那还得了,顿时拍板,自己明天就帅军西征,一定要教侬智高知道知道怎么做人。

    仲简等人心中高兴,不过现在杨文广毕竟还是人家狄青的人呢,就算杨文广赢了,也是狄青的功劳跟自己毫无关系,于是仲简又开始哭惨,说如此大仇,一定要亲手报之,于是在不经意间,便在杨文广的部队里,安插了不少的两广官员。

    你们打怪,我混个经验,没问题吧。

第一百二十章 困浔州

    狄青终于来到了广州 ,而狄青来到之后收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杨文广率领前部两万先锋军,前去攻打浔州,结果地形不熟,半路遇伏,死伤惨重,伤亡两千余人。

    狄青大怒,当场询问,杨文广为何不等自己前来,便擅自出击,遭此大败。广州众官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就连最不服狄青的仲简,也放不出一个屁来,没办法,谁叫狄青官大,而且自己没理呢,还能说什么,等着挨骂吧。

    仲简等人一边挨骂,一边郁闷,你说侬智高士兵一共不过两三万人,还要分在各个城市进行防守,浔州这里能够留下的做多恐怕不足万人,而杨文广可是名将之后,更有两倍于敌的军队,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输给侬智高军了呢,他输了不要紧,还害的自己丢人没面子,被狄青这个武夫骂。

    狄青立刻召回了杨文广,这杨文广也老大不小的了,第一场就打了败仗,自然是羞愧难当,杨文广不是那种鲁莽之人,其实这杨文广也早就看狄青不顺眼了,毕竟杨文广乃是杨业后人,而自己这名家之后如今却在一个配军手下做事,你叫杨文广怎么甘心,如今有心趁着这一次机会展露一下伸手,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倒丢人了。

    本来按照军规,杨文广违反军令,按律当斩,可是两军尚未交战,就斩了先锋大将,实在是丢士气,而且那杨文广是杨业之后,是你想斩就斩的,要是真斩了,开封城中不要一群人来找狄青算账,哪怕狄青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真拿杨文广怎么样。

    可就像某些小说里写的那样,有后台的妖怪死不了,但是那些没后台的妖怪可跑不了,杨文广杀不了,不代表狄青拿别人没有办法,狄青即刻抓来了被仲简安排进杨文广队伍里的所有人,经过查点之后,其中有文官十七人,武将三十二人,文官性命宝贵,狄青没有权利处置他们,但是那些武将可就惨了,原本他们打算跟着杨文广混个经验,可是眼看着被侬智高军追了半天不提,回来之后,还被狄青抓了起来,而以狄青多年在西北积累的决绝,一根令牌扔下,两广境内,这三十二名有品级的武将,霎时间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狄青这样的手段,仿佛又回到了西北战场,那里别说三十二个人,就算是百八十个人,说杀也都杀了,但是这里是广州,不是西北,眼睁睁看着三十二颗人头落地,吓得两广官员,尤其是那些侥幸逃脱的官员吓尿了裤子,一个个再不敢直视狄青,而后回到家中,连夜给朝廷写奏章弹劾狄青。

    孙沔身为副帅,冷笑着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他不怕狄青杀人,狄青杀的人越多,孙沔才越高兴呢,你以为这些武将就没有后台,没有一棵大树靠着,谁能上的了品级,而狄青多杀一人,就多得罪一人,今天杀了这三十二人,足够狄青回去之后喝一壶的了。

    孙沔的任务,临来之前文彦博已经交代好了,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剿灭侬智高,在没有击破侬智高之前,任何的斗争,都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而孙沔这时候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盯住了狄青,等待狄青犯下错误,等狄青平定了侬智高之后,再把狄青犯下的错误都上奏皇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兔鸟尽,走狗烹,到时候南疆平定,还留着狄青干什么,别的不用说,比如今天这斩杀三十二人的罪过,就能叫狄青吃不了兜着走,而随着战争的深入,狄青犯的错误一定会越来越多,狄青的这一场战争打完,升官发财或者丢官罢职还不一定呢。

    这是以后的事情了,而现在,在三十二颗人头落地之后,广州城中,已经没有人再敢对狄青不敬了,狄青掌握了整个军政大权,开始准备向侬智高发起进攻。

    有了之前杨文广的教训,狄青行军也谨慎了许多,反正自己人多,大把的斥候派出去,将狄青大军前后几十里范围内的动静打探的清清楚楚,侬智高军就算再怎么厉害,面对几倍于己的大军,也不敢胡乱动弹。

    就这样,狄青大军一路平安,来到了浔州城下。

    浔州城乃是邕州西方门户,在得知狄青大军到来的消息之后,侬智高也将自己的大部分兵力派遣到了这里,由侬建候亲自率领,按照侬智高的要求,想当初自己攻打广州,人家广州坚守十几天城门不破,自己这浔州城怎么也不能比广州城差吧,坚守十五天,这是侬智高给侬建候下达的命令。

    不过侬智高可能忽略了一点,自己当初打广州,自己两万人打人家一座偌大的城市,十几天打不下来那就对了,要是打下来了那才叫惊奇呢,可是如今呢,狄青手下可是有二十万大军,浔州城又没有广州大,眼看着狄青把二十万大军铺开,最后吧浔州城围了个严

    严实实,现在好了,侬建候已经可以和浔州共存亡了,想跑都跑不了。

    接下来,漫长而艰苦的攻城战就开始了,狄青亲自督阵,指挥禁军从四面一齐攻城,如潮水一般的禁军涌向城墙,浔州城就如在狂风中的蜡烛一样,随时就要熄灭,但是狄青低估了这些侬智高军的战斗力,任凭狄青用了什么办法,多少器械,日夜兼程,这一座浔州城,在二十万大军的攻击之下,竟然坚守了十日之久。

    十天啊,哪怕浔州城是一座公认的坚固堡垒,而且那浔州城已经摇摇欲坠,破败不堪,只需要再有两日或者三日的时间,就可以打破城墙,攻入城中,但是这些事情,在随军的那些文官眼里,全都是看不见的,那些文官只有一句话,想当初侬智高夺取浔州只用了一天功夫,怎么狄将军用了十天还没有把浔州打下来?

    狄青听了这话差点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人还要不要点脸了,浔州城这么坚固,守城的军械这么丰富,当初是谁守城来着,连打都没打,一天就把浔州丢了,你们不去怪他,反而怪起我来了。

    不管怎么说,狄青被挡在了浔州城下,狄青原本的计划都向后推迟了许多,狄青受阻,这种情况下最高兴的则是余靖了,余靖奉命与交趾国联络,之前皇上有口谕传下,若是狄青一马平川,则不用再和交趾国联系,若是狄青进攻受阻,余靖则可以联络交趾国,给交趾国三月钱粮,李德政兵法邕州,前后夹击侬智高。

    余靖是跟随狄青的队伍来到广西的,原本余靖还担心侬智高不禁打,狄青三两下就把侬智高收拾了,这样风头都让狄青一个人抢了,自己白跑一趟,现在可好了,才打第一座城池,狄青就被挡了十天,想一想侬智高可是占了七八座城,要是每座城都打十天,那一共不是要拖上半年,半年啊,这么长的时间,那可耽误大事了,算不算进攻受阻,既然进攻受阻,那么现在,就到了自己出马的时候了。

    余靖虽然住在狄青的大营中,但是却不归狄青管,余靖甚至连招呼都没跟狄青打,带着自己的护卫就出了军营,绕路直接奔交趾国去了,当狄青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没把牙给咬碎了。

    狄青心中这个气啊,你说自己国内的事情,自己不努力好好解决,找外国帮忙干什么,再说他们交趾国来了,就一定比侬智高好不成,不过狄青管不着余靖,也不能拿余靖怎么样,扭过头,越看浔州城越别扭,就要发令连夜攻打浔州城,就在这个时候,有士兵前来报告,有一个小孩前来求见。

    狄青心中更气不打一出来,心想现在这是怎么了,我不就是没有打下一个浔州城吗,怎么一个个的都来欺负我,余靖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有小孩子前来,他是来羞辱我,教我如何打仗的吗?

    狄青挥挥手,说声不见,可是那士兵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大帅,那个孩子,给了我一张白纸,说大帅看了上面写的字,就会见他了。”

    狄青不耐烦道:“你看看就行了,给我干什么,上面写的什么?”

    士兵有些尴尬,道:“大帅,你也知道,你叫我打仗没问题,可是这识字……”

    狄青瞪了士兵一眼,士兵赶紧把手里的纸递给狄青,狄青随手拿过来,打开一看,只见那纸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徐德善拜见。

    王则之战,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但是徐德善的名字,可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这一个突然出现的天才少年,在平叛之战中显露出来的光芒,照耀了整个大宋,而尤其最后徐德善全家被杀,辞官不做,更是给徐德善博下了一个完美的名声。

    文人看重声誉,而武将则看重能力,狄青在听说大名府之依靠几千厢军几万民富就击败了王则的一万叛军,拿下大名府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还仔细研究过平叛之战的前因后果,详细过程,而在其中,决定战争胜负的三场战斗,徐德善全部参与其中,而且起了决定性的主导作用,徐德善才五岁啊,五岁的年纪,其他孩子还在撒尿和泥呢,而徐德善就已经可以影响一场战争的胜负了,狄青当时就想要见一见徐德善,可是由于种种原因,狄青并没有能够如愿以偿,而现在,在狄青遇到困难的时候,徐德善便送上门来了,狄青颇有一种惊喜的感觉。

    徐德善给狄青留下的印象,是一个机智无双,胆色过人的英雄少年,现在徐德善过来,肯定是为平定侬智高之事而来,说不定,徐德善这小子,真的有什么鬼点子能够破解当前的局面呢,狄青沉吟一下,马上叫士兵,请徐德善到中军大帐一见。

    总体来说,狄青对于这一次见面充满了期待,他相信,徐德善上自己这里来

    不会是闲着没事干来参观的,他来这里,必然有关乎战局的大事,若是徐德善能够再献一计,一举攻下浔州城,那么自己派人去追余靖,也来得及,有可说的。

    但是,期望是美好的,但是他往往与现实是相反的,就在狄青见到徐德善之后,徐德善说的第一句话,就差点没把狄青气死。

    “狄帅,你们,跟侬智高讲和吧!”徐德善认真的说道。

    不得不说,徐德善年幼的外表救了他,要不是狄青看徐德善真的是一个小孩,只凭这一句话,狄青就能把徐德善杀了,战阵之前动摇军心,可是一个不小的罪名呢。

    狄青的脸气的青一块紫一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道:“为什么?”

    徐德善道:“你看,从道理上讲,人家侬智高一开始是为了反抗交趾国的压迫,这才组织军队的,而侬智高三番两次的想向朝廷投降,却被邕州陈珙扣下书信,密不上报,故此侬智高这才不得不反,现如今狄帅大军当前,与侬智高谈判,定然能够一举功成,不费吹灰之力,招降侬智高。”

    狄青看了徐德善半天,道:“我乃是军人,军人只谈目标,不谈政治,如今皇帝陛下要我剿灭侬智高,我便要把侬智高生擒活捉,招降算是一个什么狗屁主意,你来若就是奔着叫我和侬智高和谈来的,那你便走吧,我狄青一辈子从来只会大败敌人,还从来没有和谁讲和过。”

    徐德善道:“狄帅可曾想过,现如今侬智高占据广西,城池十几座,兵马数万余,狄帅若不与他和谈,那么侬智高定然拼死挣扎,到时候两军交锋,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士兵百姓,狄帅,就为了你手下士兵的性命,你也不与侬智高谈一谈吗?”

    狄青咬牙看着徐德善,半晌之后,长叹一声,道:“徐德善,你的意思,我岂能不知,我狄青虽然是当官了,但是我何尝不知道我手下士兵的辛苦,更从来珍惜他们的性命,可是这一次……”

    狄青说道这里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徐德善不解,问道:“这一次怎么了?”

    狄青苦笑道:“若是平时,我为主帅,侬智高要投降的话,我自然求之不得,写一封奏章送到开封,叫皇上定夺,可是这一次,我却不敢怠慢。”

    徐德善急忙道:“这是为何?”

    狄青道:“在我临行之时,交趾国有一封书信送到了陛下手里,言说可以出兵三万,辅助我国剿灭侬智高,陛下轻信余靖之言,竟然真的要交趾国相助,想那交趾国,哪里是要什么帮助我活,分明是想要趁机进入我国境内大肆劫掠,幸亏有庞籍丞相力劝,陛下这才改口,言说我若是可以独力剿灭侬智高,便不用交趾国相助,而我若是进攻受阻,则叫余靖去于交趾国联系出兵,而就在刚刚,余靖见我久战无功,已经悄然往交趾国去了,你想想看,若是被余靖勾结了交趾国,从广源进入我国,一路上烧杀抢劫,广西境内百姓哪里还能有生路,故此我这次就算是拼上这条老命,拼光了二十万的禁军,也决不能叫余靖把交趾国引来。”

    狄青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徐德善听后大惊失色,叫道:“他余靖怎么能够如此,勾结交趾国,这与叛国有何区别,他们怎会如此?”

    狄青又长叹一声,给了徐德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闭口不言,不再说话。

    徐德善明白了狄青的意思,他之前早就听说过朝中那些君子的作风,可是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敢如此大胆,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徐德善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徐德善急忙在脑子里盘算起来,可越是细想,徐德善就越是心惊,到了最后,竟然也如狄青一般,一脸的踌躇。

    徐德善道:“按照狄帅所说,那余靖如今已然出发去了交趾国,那就是说,无论狄帅能不能快速拿下浔州城,余靖都会联系交趾国出兵我国了?”

    狄青苦笑道:“正是如此,而且为了叫人家交趾国抢劫咱们,咱们还要给人家出三个月的钱粮……”

    徐德善问道:“能不能派人拦下余靖?”

    狄青道:“若是能拦下,我早就去拦了,他余靖乃是皇帝亲封,不归我管辖,我若是拦了他,恐怕我回去之后,要被他参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

    徐德善再低头苦苦思索,而狄青看着徐德善的样子,莫名就有了一丝喜爱之感。

    按道理说,徐德善乃是徐才正之后,也算是世家子弟,更是贾昌朝弟子,绝对算是前途无量,也是最正宗的君子一党,而现在呢,徐德善却是在向着自己说话,真正的为国家利益着想,自己若是能够有这样的一个儿子该多好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465/ 第一时间欣赏小人治宋最新章节! 作者:破叶随风所写的《小人治宋》为转载作品,小人治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小人治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小人治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小人治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小人治宋介绍:
若大唐可谓之强盛,那么大宋便可谓之繁华,文人墨客,挥金如土,夜夜笙歌。可就是这样一个千古盛世,叫金人两年之间打破开封府,掳走二帝,靖康之耻,可悲可叹,如之奈何。
在岁月的无数次轮回之中,历史不经意的波动了一下,一代骄雄出生在了皇佑元年,他先文后武,历经五朝,官拜中书令,位达枢密使,内理朝政,外御强敌,如此诸葛再世,孙武重生,看看他能不能一改大宋奢靡,护住这一片锦绣之地,清明上河图。
小人治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人治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人治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