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无尽时空被寸寸截断,数不清的恒星已消失陨灭,无光宇宙本身正黯然哭泣,颤抖不止。
这些,只因被一场战争所波及。
一场,侵略与被侵略的战争。
也是一场,注定以你死我活为结局的战争。
对该宇宙中所有平凡生命来说,今时与往日其实并无差别,因为它们丝毫感受不到,战况之激烈。
但是对被战争所波及的整个宇宙来说,是幸运的,因为这场终极之战,已接近尾声,总算快要结束了。
对防守的一方来说,同样也是幸运的,因为胜利即将来临。
下一刻!
激烈战场的最中心,突然爆发出无边能量,这股极度不祥的力量,向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极速扩散,所有被这股邪恶能量所包围的事物,瞬间被融化、消失。
鱼死网破的一击!
敌人最后的爆发,使防守一方损失惨重,不过这股力量的源头,那个入侵者本身,也同样到达了极限。
在那战场中心仍然刺目的光芒中,一个生物体正逐渐消失,最终真正的消融于无。
莫大的喜悦,于守卫者们心中腾起,欢呼和庆幸之情由此顿生,这场艰苦卓绝的防守战,竟是如此的惨烈和艰难。
在那能够勾连战场所有个体思想的意识海洋之中,升起一片雀跃,因为只有在这里,捍卫者才能将自己那已经无法言喻的兴奋之情,完完整整传达给其他伙伴。
然而,也正是此时,一道充斥着暴虐、血腥与杀意的冷哼,如滔天魔焰般在整个意识海中肆虐开来,瞬间冲破了,在场每一个正沉浸于意识海洋之中且不可自拔的保卫者们的心防,留下了一句让在场所有生命不由为之战栗的宣言。
“我,会回来的。”
瞬间为之静默的意识海洋,也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捍卫者们这才发觉,这场注定以你死我活为结局的战争,竟还远未到,结束的那一刻。
不过在场的每个生命都坚信,最终的胜利必将属于,正义的一方!
抵御入侵、捍卫生命一方的首领,不由沉声回敬。
“我们等你”
第一章 逻辑推理课
人界
故土城
某间大学讲堂上,一节有关逻辑学的课程正在开展,课堂的桌椅并未坐满,反而很稀疏。
讲堂上正在授课的,是一名五官端正的青年男子,蓬乱的头发、短密的胡茬和老旧的教师装,让他看上去至少比面相显示的大十岁。
大龄青年。
不过,外表通常不能显现真实,事实上他的实际年龄,要比看上去大得多,多得多。
此人眼中的深邃,能很好的阐释这点。
而与他精气神中得深邃感格格不入的是,在他左胸口上佩戴着一枚闪闪发亮的胸章,那枚长方形胸章在讲堂顶部的灯光下,正熠熠生出金属光泽,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上面刻印的四个中文字‘第七百万’。
在中文字的下方,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头像,应该是通过某种神乎其技的技术,塑造出了一副仁义礼智信五常俱全的正派君子面孔。
也就是大龄青年的脸,只是胸章明显要比本人帅一点。
这就是本文的主角,也是这堂逻辑课的授课教授。
讲堂正前方有一个大型投影屏,屏幕上映出一副静止的画面,那是一条十分干净的走廊,类似某个对洁净度要求,极为苛刻的高级科研场所的走廊,空旷、洁白、且没有人迹,用纤尘不染来形容也毫不过分,甚至连地面的洁净度都非常之高。
但就是这干净的地面上,却趴着一具没有了脑袋的身躯,身上穿着一套洁净的工作服,那本该在脖子上的头颅,滚到了不远处,而身体周围干净敞亮的地面上分别散落着,三只齐腕而断的左手手掌。
大龄青年用教鞭指着投影屏对下方在座的学生们说道:“大家请看,这是我一个月前办的一桩委托中的场景,这是一具无头尸体,这说明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
“哈哈哈”他的话惹来一场哄笑。
他并不在意,继续指向了屏幕,道:“大家再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大龄青年点了点尸体周围那三只断手的所在之处。
“这三只左手,分别散落在尸体各处,但是我们可以看到,这具尸体的左手是完好的,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这三只左手,似乎都不是他的。”他接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下方的哄笑声更大了。
说到这里青年自己的脸上也带着些微笑,道:“需要注意的是,这是逻辑学课程,所以使用逻辑来推理是很有必要的,即便它看起来可能有些好笑,而排除法正是逻辑学中最根本也是最常用的手段。那么下面希望大家都能够进行一次尝试,站起来告诉我通过这副画面,再结合我所说的话,可以得出哪些推论?”
大龄青年说完后平静的看着下方在座的那些学生们,在等待着他们的举手回答。
这是他本学期的第十一堂授课,也是倒数第二堂课,现在还坐在这个讲堂的学生,大都是对逻辑推理或者推理课学分有兴趣的学生,至少绝大部分是的,想到这里他朝某几个位置看了看。
他的话,并未激起什么反响,几乎所有学生,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似乎在魂游天外,兴趣缺缺。
见下面反应平平,大龄青年不得不加上了一些筹码。
“谁能说出让我满意的推论,我就给他额外加两分学分。”智珠在握的他从容道。
果然,只在下一刻,下方几乎所有的惯用手,都举了起来。
站在讲台前的主角,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极为现实且目的性非常强的学生,他似乎对此并不反感。
“大方教授,你说的是真的么?”下面有人提出了确认式的疑问,毕竟对学生们来说,在年终每一门选修学科获得优秀评价,只能积3分的情况下,额外的2分学分,分量极大,很少会有人能够得到这类加分。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被学生喊做大方教授的主角淡淡一笑,只见他将双手背在身后,用从容的目光,览过整个讲堂,极为淡然的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客观”评价道:“当然是真的,大方教授,一向很大方。”
“请问教授,有名额限制么?”又有人提出了一个较为关键的问题。
学生们不约而同无视了那自我标榜式的陈述,开始聆听这个关键性问题的答案。
大方闻听之后,微微笑道:“看来你们都很自信,记得在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事实只有一个,推论却可以有很多’,所以谁越接近事实,谁就越能让我满意。”
学生们的手马上举得更高了,显然最先得到开口机会的人,优势更大一些。
“如果我不要学分,可以要求其他东西么?”突然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方看了过去,一个年轻且极其漂亮的女生站了起来,黑发、单马尾、全无半点脂粉、朝气蓬勃、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眼神,而且她的年龄似乎要比周围的大部分学生,都要来的小一些。
大方面无表情,毫不犹豫的答道:“不能!”
女生闻言脸带失落,撅起小嘴郁郁而坐,但是那看向大方的跃跃欲试的眼神,不但没有消沉,甚至还蒙上了一层毫不掩饰的迷恋。
显然,她就属于“某几个”之一。
主角对女孩的表情视若无睹,毫不在意的把头转向了其他地方。
“老师我来推论吧。”这时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学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站起来说道。
此人似有一定威望,出声后不少人,自觉将手放了下去。
大方认识这人,各学科的成绩都很不错,几乎门门名列前茅,虽然为人有些自傲刻板,但仍不失为是一个好学生,而且自己喜欢好学生,于是他微笑点头:“好,那就你先说。”
眼镜男自信道:“老师,图片上的这个地方,绝非是案发地,也就是说这人,并不是死在这里的。”
大方听后问道:“哦?何以见得?”
除了少数几个人外,几乎大部分人都把目光对准了眼镜男,这并未让眼镜男怯场,反而表现的更加从容。
眼镜男说道:“光从最明显的线索上,就表明了这一点,那就是地上没有丝毫的血迹,断头这种伤口显然不可能不流血,所以既然这里没有血迹,那么案发地肯定不在这里。”
听完眼镜男的话之后,有人忽然想起,在一开始那副画面就让人觉得有些不对,或者说不协调,尤其是那具尸体看起来,显得那么的突兀,原来是因为地面实在太干净了,干净的连一丁点污迹都没有,此时不少人默默点头,觉得眼镜男成绩好是有理由的,人家的确比自己更会思考总结。
而之前那名黑发少女听完后,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似乎并不同意对方的观点。
大方听了眼镜男的话后微微点点头,说:“对某个行为产生疑问的时候,我们首先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然后才会开始猜想,这就是逻辑推理形成的本质。那么又是什么让我们产生了‘疑问’呢?是未知?可以这么说,但不确切,我个人则喜欢将之称为‘不协调之处’,所以进行推理的时候,首先从最不协调的因素上开始,是非常好的习惯。”
眼镜男闻言,脸上露出了笑意,虽然对他来说赞扬,是司空见惯的,但是大方教授的赞扬却不一样,因为大方教授本身就是个与众不同的人,非常不同。这点从对方五十年教师生涯中,每年都能惹来无数投诉,却至今屹立不倒,毫不受影响,就能看出一二。
更关键的是,所有投诉几乎是清一色的,指责其品行极度恶劣,黑心无良,然而对其教育质量,却从来绝口不提。
‘投诉嘛自然都是挑坏的说’想到这里的眼镜男,脸上微笑更甚。
出乎眼镜男意料的是,大方随即又补充了两个字,让他的脸不由僵硬了一下。
“但是。”
大方顿了顿,眼睛扫向全场,继续道:“如果要下定论,仅凭一点还不够,要知道片面的合理性并不一定就是全部的事实,而全部的事实却有着绝对的、必然得且完整地合理性。”
这时候在座的有人不同意了,反驳道:“教授,照你这么说一些无逻辑行为,比如说神经病做的事,难道都是合理的,都有其合理性么?”
学生的反驳并未让大方不快,相反他似乎挺喜欢这种讨论,看着下面不少学生们看好戏的表情,大方脸上微微一笑,对反驳他的学生说道:“正是如此。”
“为什么啊?”提问者显然准备追根究底。
大方笑道:“因为,是神经病。”
“哈哈哈哈哈”台下开始了哄堂大笑。
ps:由于《序》写在前面,几乎不会有人看,所以特转至第一章结尾处。
几年前,刚开始写小说,那会儿自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自诩不弱于人,写出来的那定然是,千人喜万人爱的作品。
借着这目空一切的心情,着手试图写一篇玄幻小说。但,写了几十章以后,发现这不是自己要写的东西。
就此弃置,转头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想写什么。
写什么?
考虑这个问题所花得时间很短,为此自诩才智过人的作者,也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过人才智”,发现问题之后大概半秒内,便得出了答案:“写想写的、喜欢写的”
喜欢写的又是什么呢?
又是个问题,幸好此刻“才智”仍在发挥作用。
喜欢三国。
熟悉三国。
借着对自己“才智”的钦佩之情,立时又是神采焕发,气概昂扬,大有挥笔疾书,一气而成百万言之势。
然而,写了不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那“过人才智”,有些不灵光了。UU小说的英雄人物,总觉得欠缺了些什么,UU小说的英雄,与心目中的英雄,区别是越来越大。
搁笔,转而思考为什么。
值得庆幸的是,“过人才智”竟燃烧、迸发出最后的光芒,好吧,也许也是唯一一次。
“需要日月的积累”
面对自己才智留下的这笔唯一遗产,自己是深以为然,逝去的已逝去,要开始的终将开始。
来不及哀伤才智的逝去,消失了才智的作者,不得不开始努力积累日月。
一年又八个月之后,这本书诞生了。
一本还没写下第一个字时,就已定下结局的书。
与作者“过人才智”一起逝去的或许还有“完美主义”,这点也颇值得庆幸,不然没了才智又想完美,只怕这本书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但是,“过人才智”的生平,虽然只有一次大放过光芒,然而失去它之后,作者自然再无法尝试那种高深、艰涩的阳春白雪,以至于本书不得不转而向通俗与平凡靠拢。
因此,本书或许会出现,语句不顺、狗屁不通等等问题。
若是,诸位为此鄙视作者,正欲齿颊生香,破口大赞作者智商,那么这里不得不提醒一下,作者的“过人才智”,在写书之前,就已经没有了,消失了,“嗖!”飞走了。也所以诸位完全没必要,与才智低下的作者一般计较。
不过话还得说回来,人嘛,终究有那么点自负,哪怕是已经没有了才智的作者,亦然。
索尽枯肠之后,书里终究还是被塞上了那么点,悬念与谜题。
若是,有哪位正欲一秒览天下,眨眼辨苍生,以至错过关键要素,从而一片茫然,正欲齿颊生香,破口大赞作者智商,那么这里不得不再次提醒一下,还请返回本书简介,参考第一句。
至此,作者终于明白,所谓千人喜万人爱的作品,只在自己脑子里想想就行了。
水平的有限,加上才智的消失,本来立志于写一本“所有人都能读明白的小说”的作者,毫无意外的,失败了。
以至于本书,变成了一本“不是所有人都能读明白的小说”。
为此,水平低下的作者为自己低下的水平,感到非常抱歉。
自序,已是尾声
在最后、最想说的,还有一句。
作者觉得,科幻的核心,其实并非科学。
而是,人文。
第二章 对与错从来不是关键
“教授,请问我推论的不合理性在哪里?”眼镜男并没有参与大笑,显然他对一贯正确的自己受到了否定很是在意,准备争辩一下。
“我说的是,片面的合理不能代表全部的事实,因为事实是所有的都合理。你的推论,确实能够解释,地上没有血迹这一点,但是却没法解释其他的问题。比如地上是如此的干净,既然尸体是从别处移动过来的,那么为什么没有拖行的痕迹呢?”大方问道。
眼镜男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道:“当然是清除掉了,正如凶手清除掉了自己的脚印一样。”
眼镜男说话的时候信心十足,显然是因为突然找到了,能够证明自己理论正确性的证据,而感到高兴。
“也许吧,也许。”大方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么你觉得凶手在行凶之后,等尸体的血液流干,再将尸体移动到此处,再然后全部打扫干净,这个过程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呢?作为一件凶杀案来说,显然行凶过程越长,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
眼镜男开始皱眉,想着什么,他还是准备力争,他说道:“整个走廊乃至墙壁都是如此干净,简直是一尘不染,说明这里可能很少有人往来,说不定凶手就是因为肯定自己有足够的不可能会被发现的充裕时间,才布置这一切的。”
“也许吧,也许。”大方听后再次点点头,但马上又提出了问题:“那么,那三只左手,是怎么回事呢?”
大方的这个问题,彻底难住了眼镜男以及绝大部分在座的学生。
眼镜男冥思苦想之下,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说不定,说不定,这是凶手的标记,他或许是个连环杀手。。。而断手正是这人凶残的标记,他。。。”
“好了。”大方摆手阻止了对方的发言。
“你的回答,我并不满意,你在我提出反论之后,一直在强调的只是自己的正确性,而并非是真正的从客观角度,去运用逻辑推导,这不是在我的课堂上应该出现的,我的课堂上,狡辩应该被杜绝,因为那是浪费时间。”大方皱眉道。
随后他说道:“如果对方真是一个连环杀手,并且是用人的左手作为自己标记的杀手,那么他是不是在每一次行凶之前,都要去砍掉三个不同的人的左手呢?从客观角度上来说,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但这绝非不可能不是么?”眼镜男做出了最后的狡辩。
“不错,就以这单纯的一副画面来看,确实并非不可能。”大方点点头。
眼镜男面色稍稍缓和。
“但是。”大方用平静的语气再次补充,但显然他的平静中带有了不快,因为声音实在太平淡了。
“但是,我一开始就说过,这是我一个月前办理过的一桩委托,既然是我的经历,并且又将之放在了我自己的讲堂之上,那么你是不是在暗示,我把一桩毫无正常逻辑的神经病行为,作为逻辑学课程的案例,放在我自己的课上,来让大家讨论么?”
大方的话让众人感到了压力,之前曾提出过类似的关于神经病言论的那个学生,不自觉的把头低了一点
“坐下吧,作为让老师不快的代价,你将无法在我这里得到‘优秀’这个评分。好了,还有谁要提出推论的么?”十分独裁的大方说完后,再次看向了其他在座的学生们。
这时一个十分开朗的声音,从最靠近讲堂的一处座位上传了出来。
“教授,如果我能回答出来的话,能不能不要学分,而换做下次你办案的时候,带上我一起?”
这个声音里明显包含着期待,甚至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热切。
大方微微皱眉,这学生算是他的熟人,不但如此,连这小子的祖辈和父辈都与他交情匪浅,不过这不能成为带他一起涉险的理由。
“不能。”大方拒绝道。
大方的果断,让那人闭上了嘴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并且似乎其他人也没有了尝试的**。
“请大家记住我的话,这也是我在每一堂课上都反复强调过的,我不是在考校你们,而是希望你们更多得进行尝试,所以还有人想说说么?”大方环顾四周。
讲堂一片静默无声。
大方有些失望,随后道:“看起来似乎没有人,有试一试的想法。不得不说,我对此很失望。其实我认为这个额外加分的机会,并不难获得,首先我一直强调的是,类似的行为逻辑推论,都应该从不协调的地方开始,所谓不协调就是不正常、不合理,哪怕仅仅是一丁点不合理。因为只要是不合理,就一定有其原因所在。请牢记这一点,是一定有原因!”
说到这里大方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如果要应用好逻辑这种思维工具,那么就一定要养成,从不协调开始推理这种习惯。这是个好习惯,眼镜同学的习惯不错,但是之后的狡辩却不应该。话不多说,让我们回到不协调这一点上来。”
大方的话激起了不少人的兴趣,揭开谜底的场景总是让人好奇与期待,就连之前有些失落的眼镜男,也打起了精神,注视着大方。这点让大方颇为满意,这个学生不失为,仍然是个好学生。
“其实这些场景的不协调,从一开始就有,比如一尘不染的地面,比如那三只左手,也比如我说的某些话。”大方从容的看着下面的学生,开始叙述他的论点。
“首先画面中反差较大的不协调,自然是一尘不染的地面,这点眼镜同学说的很正确。作为一具无头尸体的所在之处,这里太干净了,干净的不正常。自然而然,能够让我们联想,这里到底是不是事发地点?”
“那么到底是不是呢?”大方突然问道。
这话让大部分人一愣神,这不是之前就已经被你推翻掉了么?怎么现在你自己却提出来了?
大方微微一笑,道:“我推翻的只是眼镜同学的断定,也就是他说的‘绝非’这两个字,而不是他的论点,对我来说几乎任何论点都是有价值的,毫无价值的只是主观的狡辩罢了。”
他继续道:“到底是不是事发地点?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两个,要么是,要么不是。事实上眼镜同学在狡辩的时候,还是漏了一个可能,他在潜意识中就把三只左手,归类成了凶手的所有物,而似乎没考虑过,这三只左手是受害者之物这一可能性。”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不是事发地点,而这三只手其实原本就在受害者身上呢?”大方以询问式的语气叙述着,同时眼睛扫向了全场。
不少人开始了思索,片刻之后那个以“神经病”为论据,反驳过大方的学生,站起来说道:“教授,我觉得如果这不是事发地点,而那三只手又是被害者所有的话,那么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能是凶手转移过来的,但是凶手将其拿过来又丢掉,有什么意义呢?毕竟这不是三个小道具,而是三只断手,如果凶手是为了隐藏真正的案发现场,那么又何必将尸体所在地的血迹清理干净呢?我觉得这不合理。”
大方微笑道:“很出彩的推论,‘意义’或者说‘目的’这个词,是行为逻辑的根本,无意义无目的的行为,并无逻辑可言。你的论点让我满意,我会为你加上一分学分。”
那人闻言面露喜色。
“好了,现在回到问题上来,既然不管三只左手属于哪一方,它们出现在非事发地之外的场合,好像都显得不怎么合理,那我们是不是该转换一下思路,考虑下这里就是事发地,这个可能性呢?”
“那血迹呢?以断头伤害的出血量,很难打扫的这么干净。”眼镜男再一次发声道,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用上了“很难”这个并非肯定式的语气。
“是啊,血迹呢?”大方的反应出人意料,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赞同,点点头再一次以询问式的语气,复述了一遍眼镜男的问题。
看着面带不解的学生们,大方笑了笑:“这问题该是你们回答我,而不是我来回答你们。”
黑发少女低声嘀咕道:“全是笨蛋。”
而那个开朗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不是真正的尸体,哪来的血迹?这么简单的道理,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的确是一群笨蛋。”
这句话让大部分人感到愤愤,但又没人愿意理会那说话的家伙,因此不少人心中郁郁的,准备在大方那里寻找慰藉,证明对方的话是完全错误的。
而大方接下来的话,自然而然成了关键点。
“其实问题真正的关键点,是在为什么会出现三只左手上,这也正是这副画面上,最最不协调的地方。”大方平静的叙述道。
“断头尸体的地面没有血迹,既然可以排除外力清理干净这个原因,那么只能是,尸体本身并没有流出血液,这一种可能。”
“什么样的尸体,才不会流出血液?”
“要么是血液早已彻底枯涸的干尸,要么里面根本就没有血液。”
“这具尸体显然不像干尸,那是不是代表这具身体里面,本身就没有血液呢?”
大方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学生们,继续说道:“当然,我们不能凭这一点确定到底是不是没有血液。所以让我们由此开始引申,首先没有血液的身体,肯定不是人类的,既然不是人类的,那联想到尸体旁突兀出现的那三只左手,再结合这个类似高级科研设施内部,那种一尘不染得场景,是不是就能彻底解答了呢?”
这样一来,确实是能够解释通了,但是在座的就没几个领情的,不但没有因为大方的解答而感到高兴,反而觉得这个混蛋是在愚弄这里的所有人,他们觉得大方教授完全没有将自己和学生们放在平等的地位之上,而是隐瞒了最关键的信息,将一个机器人的身体,刻意描述成人类的尸体,把他们完全送进了思维漩涡中,而大方他自己就像是看猴戏的路人一样,在看着他们出丑,这如何能忍???
“觉得我是在愚弄你们?觉得我不够公平?觉得我隐瞒了最关键的信息?”大方微微笑道。
“嗯,从你们的表情中能看得出,被我说中了,但事实上真的是这样么?”大方轻轻提了个问题。
“教授,如果是机器人的身躯,我觉得用‘残骸’这个词,更为确切,而不该用会让人轻易产生误会的‘尸体’这个词。”眼镜男站出来反驳道。
眼镜男的问题很尖锐,让众多同学双眼放光,觉得这是驳倒大方的绝好机会。
大方微微一笑说:“一般情况下的确如你所说,但这具身体则不同,从各种意义上,用‘尸体’这个词来形容,都是极为恰当的。因为在它的体内,拥有着灵魂,它正是一桩砍头凶杀的,被害者。”
“如果说我们这个讲堂的场景,是某本小说的开头,那么对于这本小说的读者来说,想不到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小说读者在刚开始的思考范围内,很可能不会包括‘拥有生命的机器人’这个概念,所以让他们单凭一副画面以及一段文字来推理,是极不公平的,因为‘拥有生命的机器人’这个最关键的要素,被隐藏掉了。但对你们来说,却不是如此。”
“‘拥有生命的机器人’这句话,对大家来说并不陌生,众所周知林氏集团在三十年前,就在这方面有了突破性的研究成果,但源自很多人对异类的排斥、不信任、猜忌以及畏惧等等原因,所以不被人看好罢了。”
有人开始思考,但更多人的仍然是怒目而视,大方则继续说道:“其实问题并非出在我如何描述上,因为绝大部分谜题都有一层掩盖真相的迷雾,所以我们不能让谜题来迁就我们,正相反必须得是追求真相的我们自身,去适应谜题。”
这时眼镜男再一次问道:“教授您说的这些,终究只是可能性之一不是么?仅凭这些,又让我们如何断定它就是事实呢?”
眼镜男的话,再一次激起了学生的热情,他们觉得驳倒大方的希望,就在这里了。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大方闻言后,反而笑得很开心,点头道:“精彩得反问,我一向不反对你们尝试驳倒我,只要不狡辩就行。”
不过他并没有展开正面的回答,示意眼镜男坐下后,大方开始了叙述:“其实在一开始的话语里,我就提示了足够多的信息。现在请大家回想一下我刚才所说的话,‘其实这些场景的不协调,从一开始就有,比如一尘不染的地面,比如那三只左手,也比如我说的某些话。’”
“我提出来的一共有三个让人感到不协调的地方,第一个是地面无血迹,第二个是出现了三只左手,第三个是我所说的某些话,我们一起猜想了第一个和第二个,但是却没有解决第三个‘我说的某些话’。”
“现在让我们再往前回想一下,想一想我一开始描述这副画面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大方顿了顿继续说道:“想起来了没?我的原话是‘这是一具无头尸体,这说明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还有‘这说明了这三只左手,似乎都不是他的’。”
大方教授的话,再次让大部分人陷入了思考,而他则继续道。
“没有头,人类不可能存活,母星人类的进化历程自然也不需要长出第二、第三乃至第四只左手,所以这些话是绝对肯定的,但我用的语气却是非肯定式的‘应该’、‘似乎’,这难道不正是最大的不协调之处?”
“或许大家没有听到?”大方再次笑着环顾四周,看着沉默的学生们,随后摇头继续道:“不,恰恰相反,你们都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只不过你们把这些话,当成了笑话而已。”
不少人恍然大悟,他们当然都听到了,只不过没有往这方面联想罢了,不过也有不少人心中腹诽,教授太狡猾,把关键信息当作笑料说了出来。
“其实这些仍然不是关键。”
大方的话再一次出乎了学生们的意料,大多数人开始集中精神,听他说下去。
“真正最关键的是这一句‘希望大家都能够进行一次尝试,站起来告诉我通过这副画面,再结合我所说的话,可以得出哪些推论?’,作为你们老师的我,想要的只是能够让我满意的‘一些推论’罢了,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
“所以从一开始,‘对与错’就不是这堂课的关键,关键的是要去尝试。然而让我感到失望的是,我得到的只是片面的断言,以及强调自身正确的狡辩,而在我已经给出了一分学分这个奖励之后,却连‘断论’都没了。我对此非常失望,我真正希望的是你们能够不断得去尝试,哪怕是一些看似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推论,都不会在我这里,得到负面评价。”
“但是你们却一直以为我在考校你们,害怕自己出错,害怕被人嘲笑,甚至害怕被我嘲笑,难道你们有见我嘲笑过哪位同学么?”
“真正合格的老师,不会嘲笑自己的学生。”
“而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的是,只有不停的尝试,才是让我们自身能够真正进步的,绝好的办法。我们每一次进步,都可能是以错误为起点,但过程和结果却无一不是,一次次的战胜自我。这也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体验之一。”
说道这里大方微笑着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学生,以及已经得到答案的眼镜男后,说:“时间虽然还没到,不过就到这里,以上就是我教给你们的最后第二堂课,语言也是逻辑行为的一部分,甄别、推导话语中隐含的信息,同样十分有趣。”
“下一次再来,将是你们在我这里的最后一堂课,我会给你们讲讲,我在这个案子中的一些经历,也会让大家认知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人工智能生命,希望届时大家能有更多得尝试发言。”
“现在,下课。”大方说完后,拿起笔记本,夹在腋下,从容走出了讲堂。
而仍然还安静坐在座位上的学生们,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心里,似乎对着逻辑学的课程,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真正的兴趣,他们觉得最后那一堂课,想来听一听。
不,不来一定是个大大的损失。
不过,最关键的或许还是因为,在大家心中都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期待着有人能够驳倒、战胜,那从来都和“正确”站在同一线的,大方教授。
第三章 你等着吧,大方!
讲堂外的走廊上,不少学生从后追来向大方道别,他一一微笑致意。
“教授。”
又有一人从后面快步赶来,走到大方的身旁,用诚恳的语气说道:“教授,我为我的狡辩感到抱歉,我现在已经意识到那是浪费大家得时间了。”
大方看着面带歉意的眼镜男,淡笑道:“不,其实真正被狡辩所浪费的,正是你自己的时间,这是一种很不好的苗头,当一个人习惯狡辩之后,他的思维方式就会自然而然的被‘狡辩’这种借口所局限,那么他的进步速度,就会被无限的、放慢,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得不偿失的。你觉得呢?”
“您说得对,教授。”眼镜男直率的点头表示接受。
“谁都会犯错,下次注意就好。”大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您看,我的学分?”眼镜男希冀的看着大方教授。
大方微微摇头,说:“我说的话,几乎很少会收回,这次也一样。”
看着眼镜男跃然脸上的失落,他笑道:“如果你在最后一堂课,表现的让我满意,我会考虑给你额外加分。”
眼镜男终于露出笑容,兴奋道:“谢谢教授!”
二人话别,大方继续往前,然而还没走两步,又有人叫住了他。
“大方!”
那一名不要学分的黑发少女,突然蹦到了大方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还故意走得很近,面对面站在了大方身前。
女孩将双手背在身后,毫无顾忌的用黑宝石般的眼眸,仰头直视大方的双眼,脸上的笑容颇为得意,口中还发出了两声,让人觉得调皮的、可爱的、稍稍拖着长调的“嘿~嘿~”。
“有事么,这位同学?”大方对女孩的做派没有丝毫其他的情绪,只是随口问道。
“不要假装不知道我的名字,叫我晴芳!”黑发少女皱着琼鼻,很不满得撅嘴道。
“李晴芳同学,有什么事么?”大方再一次问道。
叫做李晴芳的黑发少女,很不满意大方对她的称呼,不过她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把头往前凑了凑,在不到一尺的距离眯起眼睛,露出甜美微笑,道:“大方,我们去约会吧。”
大方教授,漠然眨了两下眼睛,继续用那种让少女李晴芳感到可恶的,纯粹是老师对学生的语气说道:“李晴芳同学,首先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应该称我为老师或者教授,至于约会,你是指需要跟老师,约定一次家访时间么?如果你生活上有困难,我可以为你联系校方,如果是家庭方面产生了矛盾,那么你应该找的是,你们班主任。”
李晴芳听完后,漂亮的脸蛋挂满委屈,她立刻改用了一种,能让大部分人感到我见犹怜的表情和语调,凄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一个女孩子已经为你这样付出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应该知道我只想做你唯一~得女人,在我陪着你经历过那一番漫长得刻骨铭心之后,我早就深深的陷入无法自拔了,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你不要这么狠心,好不好……。”
随着李晴芳那咬字格外清晰的“唯一得女人”这句话,再配上了她那凄苦得表情,仿佛产生了极大的传染力和吸引力,迅速在二人周围聚起一群学生,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仿佛有一场世纪大丑闻,正快速酝酿发酵一般,让他们极为期待。
周围的沸沸扬扬,大方毫不在意,他看了看少女泫然欲泣的表情,然后稍稍抬起下巴,用右手轻轻掠过有些扎手的胡茬,再一次用之前的语气道:“李晴芳同学,我不知你说的那一番刻骨铭心的经历是指什么?在我的记忆里清晰的记得,你我的交集只限于,你在我的课堂上听了十一次课,以及课后那加起来不超过十分钟的谈话。至于伴侣问题,我即便会考虑,也绝不可能把对象放在自己的学生身上,况且我已经三百二十八岁了,而你的年纪连我的零头都不到。所以我是老师、你是学生,仅此而已。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大方的无比坦然,让周围的人产生了迷惑,开始将信将疑的审视黑发少女。
李晴芳似乎同样不在意周围的目光,一点都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她用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收起了凄苦表情,转而皱着小巧的鼻子哼道:“哼,我已经十八岁了,你的零头我超出两倍还多呢!”
小姑娘十分聪明,瞬间抓住了一个破绽,她用来对比的,显然是更小的那位数。
“而且你骗人,你说你不可能把对象放在自己的学生身上,那为什么我妈说,多年前有过一段,关于你的永远无法忘怀的回忆。”李晴芳赌气道。
少女李晴芳的话,让围观的人陷入震惊,让他们不免心中腹诽,丫头,你妈说的这些话,你爸他不知道吧?
大方淡然道:“我连你母亲是谁,都不认识。”
“你骗人!”李晴芳哼道。
“大方教授从来不撒谎,50年来一直如此。”大方用永远那么平淡的语气,陈述道。
少女似乎没辙了,忽然间只见她又换上一种让人感到凄凉的表情,注视着大方,悲愤赌气道:“你真的不要我了?那我,我就让别人来欺负我,我现在就去买醉,如果你不想眼睁睁看着的话,那就来阻止我吧!”
大方闻言眉头微皱,随后又放松下来,看样子似乎终于有所妥协,用鼻子呼出一口气后,他缓缓点头道:“作为一个合格得老师,确实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被人欺负。”
女孩闻言露出有些小得意的微笑,看起来自己就要胜利了。
谁知,大方的下一句话,立刻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所以,你刚才的话我已经录了下来,待会儿我会传给你母亲。”
吃惊到瞪圆双眼的李晴芳非常不开心,喊道:“你!你刚才还说不认识我妈是谁呢!”
“老师和家长互通有无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我想知道,这很简单。”
精心准备的攻势,显然已经彻底失败,少女用小虎牙咬着自己的嘴角,面带委屈之色默默注视着一脸坦然的大方,在四周静默的那足够人们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的几秒钟之后,李晴芳突然“哼”了一声,扭头便跑了。
当除了大方外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心中定然十分悲愤以及失落时,只见少女又转过头来,那一瞬间的她竟然展现出一种,甜美得能够让人沉醉的微笑,李晴芳大喊:“你别想让我放弃~!知道我为什么叫李晴芳吗?晴芳、擒方,就是为了拿下你,你等着吧,大方!”
留下大胆得爱情宣言后,活泼的李晴芳,快步跑开了,大方看着少女的背影,嘴角终于露出一抹微笑,默默道:“十六岁,恰是好年华。”
第四章 敌人的高度
目送李晴芳远去的大方,再次迈出脚步,只不过今天似乎所有的事,都集中在一起的样子,又有人叫住了他。
“教授~”
“哎~教授~~您老别忘了我啊。”
只见后面有人快步赶上,似乎早已等在后面不远处。
大方回头,看到正是那开朗青年,此人长相颇为帅气,一米八五的身高,形象十分阳光,再加上那一身不符合大学生打扮的,价格极其高昂的私人定制,属于那种很容易就能吸引女孩注意的类型。
“嗯?你还有什么事?晴芳的钱给了?”大方语气很随意。
“我哪敢欠她的钱,早给了。哎?您是怎么知道我欠她钱的?”开朗青年突然反应了过来,讶异问道。
大方闻言感到有些好笑,说:“不是她告诉你,你觉得你的浆糊脑子,能单凭一副画面推理出事实?”
对于大方说自己是浆糊脑子,青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夸张道:“您这也太武断了,这不是瞧不起我么,您好歹又是教推理、又是做侦探的,不能这么臆测吧,怎么也得凭证据不是,说不定我今天就突然变聪明了呢。”
大方笑道:“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喜欢围着我转,我自然了解你。你之前那么得瑟,骂别人全是笨蛋,足以证明这点。”
青年听完顿时讪笑道:“嘿嘿,终归是瞒不过您。您是不知道,那小妞的心是黑的,就那么两个问题,她讹了我两万。那丫头三年零用钱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
大方不想理会青年的诉苦,打断道:“王辰,我记得你已经二十六了,怎么还好意思,到大学课堂上来听课?”
王辰一听立刻马屁送上,说:“瞧您谦虚的,不管是论阅历、学识、还是辈分,您可都称得上天下师,我那爷爷在您面前,不也是孙子辈么,我能聆听您教诲,那肯定是祖上积了十八辈子得德才行。我家老爷子也说了,就让我跟着您,您到哪,我到哪。”
“有事说吧,马屁没用。”大方不吃这套。
青年王辰再次讪笑,说:“下午天下集,有场拍卖会,我想请您,帮我去掌掌眼,听说有母星上的东西。”
大方果断摆手拒绝,说:“没兴趣。也帮不了你,你应该知道,我只记得一百年以内的事,地球上的记忆,我还没办法找回来。”
说完大方转身就要走。
王辰一看急了,喊道:“我知道您没兴趣,这不就是拍卖会上有您一定会有兴趣的事儿,我才敢来麻烦您嘛。”
大方转过身,挑眉看着他,不发一言。
王辰被大方看的心慌,不敢卖关子,忙道:“这次拍卖会的压轴品里,有一件与方祖有关的东西。您不是说过,与方祖有关的事,一定要告诉您么?”
大方闻言默默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王辰不敢打扰,就在一旁同样沉默等候。
一会之后,大方眉毛微动,随即目光凝固,自语道:“方擎天……”
随即他看向王辰,点点头“嗯,带我去。”
听到大方的低语,王辰不自然得微微抖了一下,他从没看见过哪一个人,敢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直呼这个名字。
当着外人的面,他见过得所有人,都是称“方祖”的,只有眼前的这个大方教授,是个例外。
“方祖”这个称呼并非是因为单纯的惧怕,里面还包含着一种尊敬,是发自心底的敬畏,因为这个方擎天,是真正意义上的救世主,全人类的,救世主。
但是王辰知道,就在他眼前的这个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教授,不但对方擎天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甚至在说出这个名字时,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敌意。
方祖是强大的、高高在上的、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无敌的,他保护着所有的人类。这是王辰在小时候,就已被灌输过很多遍的理念。
甚至现在全人类脚下这颗星球,都是方祖以一人之力,创造出来的。
好吧,王辰承认,自己其实不大相信这一点,因为实在太玄乎了。但毫无疑问的是,方擎天至今仍带领着他的力量,在人界的人类难以触及的地方,组成一道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抵御强大而可怕的敌人,捍卫着人类最后的家园。如果一旦被敌人突破防线,那么等待着人类的结局,就只有毁灭!这点毋庸置疑。
不过人类显然还是幸运的,因为方擎天真的很强大。
他,太强了。
想到这里,王辰不免心有惴惴,他看向大方,要说自己向着谁,这点毫无疑问,肯定是眼前的大方教授,毕竟如教授所说,自己可是穿开裆裤的时候,就绕着教授转了。
“不过,话说回来,教授这么高的智慧,我怎么就一点都没学到呢,但凡稍微学到点,那几个妞还不手到擒来,智商法令真是害人啊,现在连钱的吸引力,都不如从前了。”王辰不由自主的发散着思维。
大方对王辰发散性的思维并不感兴趣,催道:“怎么还不走?”
“哦,走走,这就走。去登机坪吧。”王辰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
王辰带着我们的大方教授,一路走向学校的登机坪,登上了一个球。
正是一个球,至少外表看起来是个球,实际上是王辰的私人飞行器。
这是王辰最爱的座驾,登上飞行器后,他不停的向大方,介绍着他这飞行器的性能、魅力以及安全程度。
科技发展到了如今,地上的车辆已经不再受到人们的钟爱,更多得成为了收藏品,空中飞行器则自然而然得,开始受到人们追捧,王辰对此也一直毫不掩饰的自夸,这是男人的浪漫。
即便大方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但也没有打断他,让王辰成功享受了一番类似于向自己家长,炫耀自身成就的满足感。
王辰知道大方不在乎这些,就好比他穿得这一身私人定制价值十几万,但是大方穿得,除了鞋子是自己三个月前送的林氏最新款外,其他根本是校方专门发给学校教授那一套服装,加起来估计不满一千,连根鞋带钱都不到,甚至衣角已经有些破旧了,大方还是穿得无比坦然,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衣服,教授他已经穿了二十年。
想了想之前那漂亮小妞李晴芳,在大方无动于衷得态度下,惨遭失败的求爱,再看看教授对自己这全球不超过百台的限量版座驾,那无所谓的态度。
王辰心中不由得叹道:“看来,真的如老爷子所说的那样,大方教授只对谜题有兴趣。”
“还有方擎天。”想到这里王辰心中不由得又开始有些担心了。
第五章 诉求
王辰的私人飞行器,在预设好的航道以及允许的高度内,极速飞行。
为了炫耀一番座驾性能,他还十分得瑟得,打开了毫无死角的全方位视觉模式,那感觉就好像是两人坐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球内,在天上飞翔一样。
只是这种高超的科技成果,并未引起大方的注意或者赞赏,他只是平静的坐在飞行器上,默默看着外面一幢幢高楼,扑面而来,又迅速擦身而过。
在短短十几分钟,就跨越了几个城区,来到城中心之后,一座鹤立鸡群的大楼,出现在眼前,这就是二人的目的地,天上楼。
这座天上楼在大方居住的故土城新建还没多久,但是从初来乍道开始,就一直在彰显着大楼本身的气势,以及建筑拥有者天下集集团的强势。
它是整个故土城最高的建筑物,比原先故土城的地标建筑要高出至少四分之一。
无数的公司、集团、利益机构以及很多故土城的权贵,都在这座天上楼中拥有落脚点。
“到底是号称足迹遍布全联邦的邦际集团,一来就把‘琳琅满目’给比下去了,比我们家那楼更是大了不知多少,无论看多少次,都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天下集的强大,相比之下我们家,就像土财主一样。”下球之后,王辰抬头看着没入云端的天上楼感叹道。
“这话你应该当着你爹和你爷爷的面说。”大方微微一笑。
“呵呵,呵呵呵……您不会告诉他们吧?”王辰干笑几声后,立刻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出了比较关键得问题,因为他怕被他爹抽。
大方没有理会王辰的耍宝,说道:“不要妄自菲薄,你们王氏集团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赚钱的事我不感兴趣,但是至少我知道,你们王家,很干净。”
王辰不由得腹诽:老爷子都是你教出来的,能不干净么。
不过王辰忽然反应了过来,问道:“您是说,这天下集不干净?”
随即他又点头自语道:“也是,这么大的地方,龙蛇混杂,啥人都有,确实干净不到哪里去。”
大方看了眼高耸的大楼,说:“一个以利益为最终目的得机构,如果要长久得保持干净,那么让这机构由一人独裁,是最有效的办法,然而即便一人独裁,要长久保持干净的可能性,仍然极低。”
“那就没有任何例外么?”王辰不由的问道。
大方对王辰笑了笑:“很不错的问题,任何事都可能有例外。”
王辰点点头,不过随后他又听到大方淡淡说了句。
“但是,时间总会无情得摧毁一切,好的,或者坏的。”
三百多岁的老家伙得感受,二十六岁的年轻人是不会懂的,被莫名带入惆怅的王辰,立刻转移了话题。
王辰说:“教授,我听我们家老爷子说,这天下集是不少邦区联合在一起的利益结合体,目的就是为了压制林氏,您看你需不需要。。。”
王辰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知道大方理解他的意思。
大方眉毛微抬,看向王辰问:“合纵连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在看到王辰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后,大方再一次露出了微笑:“这是商人、政治家以及挣扎求存之人的手段,不是我的手段,相比于勾心斗角,我更喜欢依靠,这里。”
说完大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逻辑,是所有生命行为的轨迹,不停地运用逻辑推理,才能更加接近生命得本质,才能更懂得‘生命’这个词”。
“这些你现在是想不明白的。走吧,带我去拍卖场,我第一次来这里。”大方见王辰似乎听了自己的话在沉思。只不过大方十分了解这王辰,每当自己说出他无法理解的话之后,这小家伙立刻会假装沉思,当然他也不会假装懂了,而是很快摇头感叹似的大拍马屁,说出比如‘这道理他起码一百年后才会理解’之类的话,大方对他的奉承实在有些厌烦,只得出声提醒了对方一下。
一场正酝酿发酵的马屁被打断之后,王辰讪笑了一下,陪着大方走向了天上楼。
王辰也确实想不明白大方的诉求,他更无法理解的是,懂得‘生命’能够帮助教授对抗,那无敌般强大的方擎天吗?能吗???
王辰索性不再去想了,毕竟他爷爷说过,大方教授是他见过的最“独一无二”的人,虽然他无法理解自己爷爷,这似乎不怎么恰当的形容词里包含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产生自己的观点,他觉得大方教授就是天才中的天才,哪怕教授从来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
整座天上楼有不少拍卖场,而规格最高的拍卖场是在888楼,整个场地很大,但是坐席并不多,最多也就坐个千多人的样子,有可能是天上楼的人觉得,有资格受到邀请坐在这里的人,做不满这些位置。
王辰带着大方来到了前排较为靠中间的座位,这也能从侧面反映出,他们家在故土城的地位并不一般。
随着约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人数渐渐增多,天上楼的拍卖终于拉开了序幕。
一位衣着笔挺面带微笑的中年人,从幕后缓步而出,步履颇为从容,神态自若,举止洒脱毫不做作。
“欢迎各位贵宾光临我们天上楼在故土城的第一次,最高规格拍卖会,鄙人于成福,担当此次主持万分荣幸。”
中年人的语气,显示着强大的自信,然而同样的也包含着,背靠整个世界上最大集团之一的,那种优越感。
随着一番大方没兴趣听得场面话之后,第一件拍卖品终于出现了。
随着幕布掀开,一个穿着极为合身的白色旗袍的漂亮女孩,端着一个木盒从后面慢慢走了出来,一闪而逝的幕布后面,大方看到还有一个精神矍铄、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安坐在不起眼的暗处,老者身穿一件古朴道袍,脸上也有一种配得上道袍的云淡风轻之态,但他审视所有人的眼神,却是极为冷漠的,而老者旁还侍立有一台,一眼看去就知道包含了家务功用的机器人。
幕布后出现的女孩,走姿十分优美,显然曾经过严格的训练,始终保持着突出手中木盒的姿态。
那木盒里垫着一块红色绸缎,绸缎上摆着一支像是注射器一样的东西,看上去丝毫不起眼。
但正是这毫不起眼的注射器,吸引了几乎所有人得目光,甚至有人死死盯着放大了数倍的大屏幕后,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中年人于成福,看了看众人的表情,一点意外也没有。他那包含着自信以及优越感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想必各位已经知道这第一份拍卖品是什么了,那么我可以告诉大家,你们想的一点都没错,我们的第一件拍卖品就是……”
说道这里于成福顿了顿,眼光遍览台下之后才说道。
“寿命。”
“整整二十年的寿命!”
第六章 对四城的向往
在于成福的话音落下后不久,本来寂静无声的台下,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议论声,随后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这是四城出产的那种无副作用的延寿针么?”突然前排某个座位上发出了疑问。
这个问题让众多的议论纷纷停止,绝大部分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叫于成福的中年人的脸上。
成为了众人视线聚焦的于成福,仍然极为从容,脸上略带微笑环顾众人道:“我们且不去说,其他地方有没有能力,出产这样的东西,我们就说如果这不是四城的正品,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拍卖呢?”
众人听闻后,会心的笑了笑,是啊,谁敢呢?
四城,这绝对是让绝大部分人,既向往又害怕的地方。
于成福见到众人表情后,再次开口:“而且我觉得‘延寿针’,这种低俗的称谓,根本配不上它。”
“它,代表的是,真正的寿命!”
“所以它只能、也只该被称为‘寿命’”
于成福在说出寿命两字的时候,还不由自主的踮了踮双脚脚尖,显得既自矜又自傲。
“怎么?你一个搞拍卖会的,还要管我怎么说话,怎么称呼?”之前那发出疑问的人,突然出声反呛,虽然语气有些轻佻,但不快之意十分明显。
于成福刚想说话,但那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而且下面的话,不由得让于成福皱起了眉头。
“这延寿针以前只有林氏能卖,林氏搞拍卖的时候,我就这是这么说的,也没见人有什么意见啊,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至于其他地方卖的都是假货、次品,当然他们也从来都声称他们卖的是‘寿命’,所以你这难道也是假的?你可别随便乱说,你不上‘让谎言无所遁形’的问心台去证明一下,我是不会相信的。”
于成福忍住心头微微的不快,说道:“我们天下集和林氏自然是大不一样。至于这‘寿命’的真假,我们天下集拥有四城的直接授权,断然不会是假的。”
两人之间的质问和解释,引起了大方的注意,他指了指坐席上质问的年轻人,向王辰问道:“那人是谁?”
此时的王辰也在打量对方,听到大方的话后,立刻说道:“那小子姓李,叫李成玉,本身没什么气候,一个混日子的罢了,不过他身后的家族企业和林氏集团多有往来,几乎可以算是林氏的下属集团。”
大方点点头,不再说话。
李成玉听后,恍然大悟一般道:“哦,原来是四城直接授权,这我就相信了,你不早说,早说四城授权不就完了么。再借你们十个胆子,你们也不敢随便打四城的幌子啊。哈哈哈。”
李成玉的话很难听,但台上的于成福不得不默认,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假冒过四城的名字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去了四城。
于成福有些尴尬,但他毕竟是大集团出身,并未因此失态,正准备开口说几句玩笑话,缓和一下气氛。
但是李成玉再一次打断了他:“你说你们天下集与人林氏集团大不一样。是啊,是大不一样,这大家都知道嘛,你们有背景嘛,背靠联邦嘛,但你也不用这么说出来,反而让人感觉你天下集的人,就喜欢无脑嚣张。”
“但是吧,咱话还得说回来,你们背景再大,能特么大过方祖去?你们也别忘了,连这人界都是方祖他老人家的,只要方祖在一天,那么我们这人界之内,人人都在律法之下齐平。怎么?联邦还敢明目张胆的犯法?想仗势欺人?还特么管我怎么说话。联邦?算他妈个鸟啊?”
李成玉的话,让王辰不由想起了,大方之前那一段关于一人独裁的言论来。他不知道大方教授的话有没有影射这些,但是如今整个普通人类社会所生活的人界的运转,他是知道的,毕竟老百姓都知道这些。
方祖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在人们如今生活的“人界”,被开辟出来之后,他似乎没有过多的插手人界事务想法,几乎都是原模原样的自治,方祖定的规定很少,比如“人类之间不允许战争”以及“命需用命偿”,还有的就是在几十年前才开始施行的所谓《智商法令》。
方祖的举措虽然有必须被贯彻的强制性,但是从普通公众的角度来看,相对都是公平的,是受到大部分人拥戴得。
考虑到这里的王辰,再一次不免有些担忧的想到了,自己边上的大方教授。
不过王辰的思维跳跃性一贯比较强,他突然说道:“哎,李成玉这小子怎么今天有些不大一样?突然变犀利了。以前见了我都不敢这么张扬,他今天吃错药了?这摆明了就是来搞事的,是林氏让他来的?就算派人来,也不会让这混球来啊?”
大方对此并不太关心,他现在在意的只有,那件“与方祖有关”的事物。
王辰见大方对两个大集团之间的摩擦,毫无兴趣的样子,也不再说话,默默的看着戏。
李成玉的一再针对,让于成福一忍再忍,凭借自身的见地,以及对方的谈吐来看,知道此人就是个纨绔子弟,这类人你越跟他较劲,他越来劲。
于成福隐去眉间的不快,对四周笑道:“看起来所谓的言论自由,确实助长了不少歪风。”
众人会心一笑。
“如果这位李公子,还愿意参加我们天上楼的拍卖会,那暂请安静些,免得打扰了别人的兴致。”于成福对李成玉说道。
“嘁”李成玉嗤笑一声不再理会。
于是众人急切盼望的“寿命”,正式开始拍卖了。
活下去,这是每个生命体的本能。
对于绝大部分热衷于遵循各种各样本能的人类来说,活得越久,当然越好。
在人界中,由于科技的发达,普通民众已经很少生病,能生的病要么是感冒一类,这种病原体进化变异速度异乎寻常的,几乎不可能根绝的症状,要么是极难根治的慢性病,再然后就是真正事关生死、科学手段暂时起不到多大效果的重症、绝症,甚至是某些极为可怕的,让人绝望的症状。
随着科学的发展,身体素质的提高,基因的不断优化,生活环境的强制性保护等等原因,人界的人活到两百岁,并非不可能。
然而**的老化与退化终究无法避免,人们到了寿命最后的几年甚至几十年,可能已经很难生活自理,甚至大脑也开始僵化。
但眼前的这种“延寿针”的诞生,彻底改变了这种状况,这是对身体基因的进一步优化,几乎所有用过“延寿针”的人,都能切身感受到它带来的好处,甚至有些机能退化的男性,因此找回了多年前就已经失去的某些功能,而且用过的人,也几乎个个都能真正的安乐寿终。
再加上人人向往的,那切切实实的二十年寿命,此物受到人们追捧得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但最最关键的还是,这些仅仅用钱,就能换回来。
即便这会花费巨多,但是面对无法抵抗的时间的侵蚀,在镜中的容颜缓缓老去,身体机能的慢慢退化,想必有很多人,都能立刻的、马上的、活脱脱的成为,“视金钱如粪土”的典范。
而这正是寿命的产地“四城”,让人们向往的原因所在。
激烈的进价很快开始,对此大方仍然充耳不闻。
反倒是王辰,似乎有意为他爷爷买回去,但是数次提价之后,他发现自己常引以为傲的竞价能力,却很快被人给比下去了。
“贪婪,真是人类的本性啊。”王辰不由得摇头叹息,说了一句似乎有那么些哲理的话。
当然,实际上他说出这话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贪不过人家。
第七章 “压轴物”
在极其激烈的竞争中,“寿命”最终被一个从另一个城市,赶过来参加拍卖的中年男子收入囊中。
而拍出的价格,则是普通民众十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还有吗?你们天上楼不会只有一支‘寿命’吧?”在极度失望中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于成福笑道:“‘寿命’的珍贵想必大家能够了解。”
“切,没有就直说嘛,还以为多能耐。”李成玉又不失时机的嘲讽道。
不过于成福这一次没有再理会,而是智珠在握道:“但是我们天上楼,保证每月都会举办一次相应规格的拍卖会,相信到时大家必然能如这位拓高集团总裁陈为先先生一样,满意而归。”
于成福自顾自报出中年人家门的话,虽然让那个陈为先皱了皱眉,但也终于减轻了在座众人脸上的不满,开始对下一次拍卖生出了一些期待,毕竟这延寿针是四城产物,受到极其严格的管控,再加上本身也十分珍贵,林氏每月流出的也就一支二十年或者两支十年的,那竞争同样异常激烈,现在多了一个渠道,自然得到的可能性就大了不少。
随着延寿针的热乎劲还没过去,于成福又示意一名早已等待的美女,端上了另一个小巧的木盒。
这一次于成福没有像拍卖延寿针一样小心翼翼,而是直接从木盒中取出了一样蓝色的东西。
他将之平放在手中,人们通过大屏幕仔细的看着。
蓝色物体,像是一块鸽蛋大小的蓝宝石,但是本身却是柔软的,如同蓝色果冻一般,在大厅的灯光照射下,透出幽蓝的光彩。
不过很多人在认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后,就变得兴趣缺缺。
“想必大家都见过这类东西,但这个不大一样,它是v8型动能防御护盾,它是最新型号的便携式民用产品。可以承受极大的动能打击,一旦展开防御,那么如果只是一般尖锐物体的突刺或者枪械射击,在没消耗完它本身的能量之前,是绝不会被攻破的。而它的能量储存至少是其他类型的一倍。”于成福开始介绍这东西的优点。
“你说能量不耗尽,就不会破?我不信,不如你展示下,让人抽你两耳刮子,看看有没效果。”李成玉再次叫到。
众人听后笑了笑,有人开口说道:“这种东西就赶紧流拍吧,现在打架的都少了,别说伤人害命的了,都用不到这玩意儿。”
听到这话于成福眼睛一亮,神色自矜语气却自傲的说:“在如今联邦法治下,确实公众的安全保障,大大的提高。但是人界有70亿人,难免会出几个,喜欢走极端的东西。比如故土城外环,在这一周内出了三件命案,现在已经被定性为连环杀手作案。再有那些天生喜欢惹是生非的年轻人,用上这东西的几率就会大一些。”
在座诸人听后,再次会心一笑,知道这是在影射李成玉,他们也默不作声,只是看好戏。至于那三件凶杀案,他们是不关心的,因为死的都是女人,死前惨遭非人折磨,不但尸体的皮肤发黑,身上满是可怕伤口,甚至流出的血都是黑的,谁都不愿去想她们生前经历过什么,这些摆明了凶手是个卑鄙肮脏的变态,不过幸好目标都是女人,而有钱参加这场拍卖的大多是男人,而且日常出行也不会是一个人,根本没人担心这个。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好戏,不等李成玉反呛,那之前买下延寿针的中年人,突然出声问道:“这东西需要事先使用么?还是会自动展开防御?”
此人的问题中明显包含着期待,他的问题倒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于成福摇头,露出自傲与向往的神色说道:“这只是科技产物,并非是灵界的器具,没有那种自动护主的仙家手段。”
中年人听后不再说话,众人则再次,变得兴趣缺缺。
大方在于成福用赞叹的语气说出“仙家手段”四个字时,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再次开始闭目养神。
他身边的王辰,突然满脸神往的说道:“哎~说起灵界,就想再去看看。可惜那飞空观览车的位置太抢手,一年才一次,而且没坐过的人有优先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轮到机会,估计这辈子是没指望了。我看那些人御剑飞行,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剑仙一样,跟他们比起来,我那球直接就可以扔了。”
王辰突然对大方问道:“教授,你去过灵界没?”
大方闻言睁开眼,说:“不记得,或许有,或许没有。即便去过,那也是在一百年前,我现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王辰没有听到感兴趣的东西,不由有些失望,随后用兴奋的语气说:“那里对普通人来说确实太危险了。我上次去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正好碰到传说中的,杀人夺宝!”
“嗬,那打的是昏天黑地,我们在天上看着的都得慌,连山头都被平了几个,那些人还真他妈不把人命当回事儿,草。”
大方听后微微点点头,而王辰则陷入了,自己什么时候也能那么厉害的幻想之中。
不过王辰显然也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儿,于是乎干脆把那什么动能防御护盾给拍了下来聊以慰藉,场上的人大都兴趣缺缺,也没人和他争,倒是省了不少钱。
“不过要我说,科学才是更牛逼的手段,不然飞空观览车为什么一次都没被攻击过,显然灵界那些人,没这个胆。”王辰为买了个没什么用的东西而安慰着自己。
之后的拍卖物不少,多有能够让场上诸人眼前一亮的东西,王辰也屡次出手,拍下了几件玩意儿,所谓玩意儿自然就是古董,用来收藏和看的,事实上对有钱买这些的人来说,其实都是没用的东西,只是有大量闲钱来参加拍卖的人,大多都好这口,反而真正有用处的人,是没钱买这些的。
至于王辰想让大方帮忙掌一眼的请求,大方根本没有理会。
这倒也不怪大方,这就好比看着孙子和别得孙子们,一起开开心心玩耍的时候,你也不会想要去插上一脚的。
其实这形容也不算错,以大方的年龄来说,几乎人界的所有人,都只能算他孙子辈。
随着整个拍卖会逐渐到了尾声,老而不死的大方教授,终于睁开了双眼,静静看向台上,因为压轴的东西要上了,就是那件他一直等待得,“与方祖有关”的事物。
“下面是最后一件拍卖品。”
在众人的注视下,于成福双手一拍,只见一名丽人,推着一辆小推车到了台上,由于推车上盖着一层红绸,人们看不清里面什么,只是依据形状猜测,很可能是一个两尺见方的柜子。
然而等于成福揭开红绸之后,里面的东西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并不是一个柜子,而是一个塑料做的箱子,就好像是常见的装宠物的塑料箱一样。
“我特么怎么觉得,这是装小猫小狗的那玩意儿啊?”王辰不由开口说道。
然而下一刻的场景,就更让人目瞪口呆了。
只见于成福打开了塑料箱子之后,里面竟然真的走出了一条小狗。
一条灰色的小狗,大概只有一尺长,除了脸和尾巴尖儿是黑的之外,一身灰色,而且那脸都是皱在一起的,一对大大的凸棱眼安在脑门下面,丑的跟什么似得,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一条巴哥犬。
小巴哥犬旁若无人的迈着小步,走出了篮子外,摇了摇脑袋,抖了抖身体,甩了甩尾巴,让后直接就四脚岔开,五体投地般趴在了那里。
小灰狗根本没有在意在座上千号人,那直愣愣的眼光。
瞅它那意思,就好比像是被一群愚蠢的猴子在围观一样,连正眼看一看的**都没有。
“嘿,我怎么觉着这小狗崽子,它瞧不起人类啊?”王辰第一个被气的笑了出来。
大方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的时间,似乎被浪费了。
一时间台下,开始了大声喧哗。
第八章 超越一切维度的终极神兽
虽然喧哗声大作,但是却没人出声质问,甚至一直和主持人作对的李成玉也没有出声,一脸笑嘻嘻的看着,显然是在等待于福成的解释,然后做出反击。
事实上够格参加这种拍卖会的,几乎无一不是老奸巨猾之人,都在等着解释,看着好戏,涉及方祖的东西,本来让他们就很好奇,现在则更好奇了。
于成福见没人发问,知道他卖得关子显然没起到作用,嘴角不自主的撇了撇,说道:“今年是人界历整300年,在三百年前,母星历末年,灾难降临,面对毁灭性的灾难,所有人都束手无措,那时人类的存亡只在旦夕之间。是方祖突然崛起力挽狂澜,抵御住了灭族之祸,并以一己之力,开辟了我们如今居住的人界,无视种族奋力救援才保住了,我们人类的火种。”
李成玉终于出声打断了他,说:“好了,这些都是教科书上有的,不需要你再让我们温故一遍,说重点吧。”
于成福不紧不慢道:“那么有谁还记得,方祖那从来都在为人类存亡而战斗的身影里,有一只神兽一直陪伴着他,方祖曾言他身边的,可是一条超越一切维度的终极神兽。”
“嗤嗤嗤,你不会说这狗崽子就是那什么神兽吧。我可听说方祖的狗起码能有三十米高,这小破狗你跟我说是神兽?你这是拿我们当傻子耍呢。咱也不说其他的了,就算这真是方祖的狗,谁他妈敢养啊?”李成玉不失时机的开始嘲讽。
李成玉话糙,终究还是有那么点道理。
于成福对此似乎早有准备,不紧不慢道:“我从没说过这是方祖的神兽。但是我既然敢把它放在拍卖会上,那么它自然有其神异独特的地方。”
说道这里于成福,再一次卖了个关子。
“哦?神奇在哪里?”这一次他吊胃口成功了,有人出声问道。
“有人亲眼见到,这小狗从高空坠落,却安然无恙,它即便不是神兽,也肯定有些神兽的血脉。”于成福说完掂了掂双脚脚尖,颇为得意。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这特么不就是一条捡来的狗么?而且长得还这么丑。也就你们天下集,有脸拿出来卖。贵集团脸皮之厚,简直让我叹为观止。”李成玉大笑道。
“而且你也别扯什么神兽血脉了,这是人界不是灵界,别拿玄幻那套来糊弄人,都不是笨蛋。”
他的话确实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做生意就做生意,搞拍卖会就拍卖会,拿人当傻子耍,这就没意思了。
也就是看着天下集,能拿出延寿针的份上,没人甩脸子走人。
不过大部分人不走,不等于所有人不走,大方站了起来,他准备离开了。
“走吧。”
大方对王辰说道,他的眉头微皱着,显然不太愉快,他自觉这半天的时间,完全被浪费了。
于成福正待分说,突然台上的小狗有了动静。
因为它看到了站起来的大方教授,小狗那一双凸棱眼,似乎有了些神采,一寸长的小尾巴,开始摆动。
“汪!”小狗叫了一声。
大方对此毫不关心,转身径直离去。只见小灰狗,突然站起了身,快速的窜下了台子,一溜烟跑到大方的身后,屁颠颠的迈起了小碎步,看样子是准备跟着三百多岁的老方,一起离开了。
“哈哈哈,拍卖品跑了。”李成玉大声嘲笑道。
“咳咳,这位先生,您不能私自带着拍卖品离开。”于成福的脸色不大好看。
“教授,教授。”后面才起身的王辰,见大方没有反应,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大方听到王辰的话,才转过身体,看见王辰指了指自己的脚下,低下头这才看到,那条小灰狗,就在自己脚边。
小灰狗看到大方注意到他之后,立刻蹲坐在地上,小尾巴极速的甩着,显然很兴奋。
“你要跟着我?”大方道。
“汪。”
大方看着小狗,注视着它那满是期待的丑模样,随后抬起头,对于成福说:“底价多少?”
于成福一听有戏,他把这狗作为压轴物,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胡闹或者开玩笑,事实上他的位置决定了,他根本不敢拿拍卖行的事开玩笑,他确实从监控中看到了,小狗突然从至少是超过监控的高度笔直的掉在了地上,而且这狗平常一顿能吃下,几个狗这么重的东西,种种神异之处,并不是他胡说八道。而经过不少时间又没人认领,他自然而然的起了,将之放在拍卖会上的心思。
“3000万。”于成福把早已设定好的底价,十倍报了出来。
大方抬头扫了一眼于成福,半句话也没有,直接转身就走了。
小狗一看大方走了,它自然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于成福眉头皱紧,对于大方根本不理会自己非常不快,他语气低沉道,说:“先生,强行带走拍卖品是要负责任的。”
大方于此根本没有半点停下脚步的意思,但是王辰一听,不高兴了。
“哎?你特么怎么说话呢?会不会说人话?”王辰翻起双眼瞪着于成福道。
“拿条小破狗,张口就要3000万,还特么出言威胁客人。我今儿个算是涨见识了,你们天上楼就这么做买卖的。”
王辰骂完,也不等于成福开口,用左手上带着的手表一样的东西,对着座位的扶手一照,然后刷刷刷,麻利得输完了密码,直接付了账。
然后王辰才斜眼看着于成福,道“不就3000万么,算逑。你们这天上楼我是不敢再来了。”
王辰说完,转身就走。一边唯恐天上楼不乱的李成玉,立刻竖着大拇指道:“这位兄弟,霸气!”
而反观于成福,则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他事先就曾准备了一些视频,用来让人认知到小狗的神异,烘托一下价格,现在反而因为自己的一句失言,拍卖是不成了,于成福稍稍感到有些后悔,不过3000万卖条狗,终归是笔合算到不能再合算的生意了,而且还是无本买卖,谁叫他是生意人呢?
倒是那付钱无比利落的王辰,脸上竟然十分得意,仿佛3000万对他来说,就像3000块一样。
事实上,这么说并没什么错,对他家来说这些钱和普通家庭的3000块区别不算太大,只是家里的钱终究还不是他的,这3000万是他所有能花的钱的总数。
“花钱就能帮教授一回,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一准比我还得意。”在场上大多数人眼里如傻子一般的王辰一边心里乐呵,一边快步跟上了大方,还想着准备回去找他爷爷报销了这笔买狗的费用。
在王辰心中,既然大方开了口,那么肯定就是要了,所以甭管多少,买下来,那就一定是对的!
教授,从来不是一个能用钱来衡量的人,这话他爷爷对他说过远不止一遍。
“老爷子肯定会给我报销。”王辰在心中反复不停的安慰着自己,而直到最后他自己彻底、无比的,确信了这种可能性之后,这种自我安慰才算停止下来。
王辰不由自主的通过,不停使用自我催眠和暗示,让他自身万分无比的确信,花3000万买条狗,是一件真正正确到极点的、能够造福他们家这一大家子的、而不是会迎来几顿毒打的天大的好事!
王辰的自欺欺人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大方不知道这些,但是他知道这小子回去一顿毒打是肯定少不了的,除非他见机的快,能够提前逃走。只是大方对此并不关心,他对蹲在脚边的“三千万”也同样毫不关心,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着外面的风景。
“教授,你说这小狗,是不是真的高处掉落摔不死啊?”设定好导航,让他的飞行球自动飞行之后,王辰来到了大方身边,看着那条小灰狗,毕竟再怎么自我安慰,都无法改变的是,买这狗终究花了一笔天价!别看他付钱的时候爽快,那是为了撑场面,现在心里终究还是很有些肉疼,所以他准备向大方确认一下这狗子的价值。
“怎么,后悔了?”大方冲着王辰微微一笑。
刚自我催眠完没多久的王辰,正是底气与自信无比膨胀的时候,他毫不犹豫道:“哪能啊,这不买了东西,总得确认一下价值呗。”
大方低头看了看狗,说:“按照逻辑而言,天上楼为此撒谎的可能性不大。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只要开门把它扔下去,不就知道了?”
王辰听后顿时摆摆手,道:“那还是算了吧,好好的小狗,万一玩死了,就不值当了。”
大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狗则安安静静的蹲在大方的脚边看着他,不时的摆动着自己的尾巴。
“倒是有些灵性。”大方看着狗的那双凸棱眼说道。
“就叫你,大黑吧。”
于是,大黑,得到了,属于它的名字。
王辰则撇了撇嘴,这一尺长的小灰狗,哪儿黑啊?怎么就大了?
第九章 消失症
在大方的要求下,王辰并没有直接将他送到家门口,而是停在了公用停机坪,大方下球带着小狗,往自己的家中走去。
王辰也迫不及待的飞向了自己家,他要把今天出钱帮了大方教授一回,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爷爷,这笔钱出的简直太他妈值了。
王辰心里不断升级得自我安慰和催眠,彻底盖住了他心中最最底部的那一层,大概率会被毒打一顿的阴影。
大方朝着家一路缓步走着,大黑则屁颠颠的跟在后面溜达。这时大方左手袖子上的一粒纽扣突然发出了声音,这是他的通讯器,他抬手看了看来人,然后选择了接通。
随后在大方眼前,不影响视线的角度,出现了一个只有他看得到的虚拟屏幕,这是他的通讯设备直接投影而成。
虚拟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面容冷峻的中年人脸庞,只见那中年人见电话接通之后,突然一改冷峻之色,微喜道:“教授,好久不见。”
“有事么?”大方显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直接问道。
中年人明显同样清楚大方的性格,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不有事要请你帮个忙。”
大方问:“什么案子?”
“平城区连环杀人案你知道么?”中年男子说话时眉头紧皱着。
大方点头,理智的分析道:“我知道,一周之内三次,女干杀、分尸,期间时隔只有一天,这种疯狂的程度,显示出这很可能不是普通的案子,凶手或许是变态神经病,也或者还有其他目的,但不管如何都表明了,凶手对律法根本毫无顾忌,我建议你们先找心理分析师,我更擅长的是处理谋杀案,而不是怎么找出一个神经病来。”
“我说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变态到处行凶吧?早点抓住他将这狗娘养的绳之以法,才能大快人心。”中年男子似乎被案件逼急了,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大方微微皱眉,说:“我并非在推脱,我这么建议正是为了效率,如果犯罪心理科没办法,我再接手。”
“那好,我先等等他们的分析结果再说,如果没办法,这回你可一定要帮忙,这事我也觉着不简单。”中年男子点头道。
“嗯。”答应之后大方结束了通话。
“呀!”
就在大方挂断电话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小女孩的惊呼,他似乎撞倒了别人,但是那感觉十分怪异,就好像、就好像对方的身体几乎没有重量一样,这种感觉让大方心里极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舒服,于是他急忙看去。
一看之下,果然一个穿着粉色花边小裙子的小女孩坐倒在地,地上还掉了两个一寸见方的,像积木一样的小方块。小女孩脸上虽有惊色,但似乎并没有因为被撞倒而造成什么影响,正努力的准备爬起来。
大方弯腰伸出右手想去搀扶,但是小女孩似乎没有看见,用干净的小手撑着地面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抬头对着大方说道:“对不起,丫丫撞到你了。”
大方看清小女孩脸庞的一瞬间,瞳孔微微一缩,伸出的右手也不自然得僵直了一下,然而正是这极其细微的举动,对大方而言,却已经可以说是种失态了,如果王辰或者李晴芳在这里,一定会为此惊讶不已,真正能够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大方教授,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失态了。
小女孩的头发是黑色的,上面还扎起了两根小辫子,辫子上夹着两只极其精美的蝴蝶样式的发卡,她有着一张一如五六岁小女孩那样惹人怜爱的纯真小脸,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甚至还因为自己撞到了人,饱含着歉意。
小女孩的面孔几乎毫无瑕疵,几乎,因为那本应在她双眼中灵动得神采,却一点也看不到。
突然小女孩一惊,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弯腰开始找着什么,而她的举动,也证实了大方的猜测,他看到小女孩寻找东西时,是用一双小手,在摸索着。
她,真的看不见。
现在人界的医学极为发达,一般的眼疾、失明、甚至是换一双眼睛也并非不可能,但这恰恰正是大方失态的原因,因为有一种失明的症状,只是另一种极为可怕的、让人痛苦的、绝症的并发症。
不知不觉中大方开始有些担心,担心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他弯腰,将两块积木一样的东西捡起来,放在小女孩的手中,轻声的问:“你是在找这个么?”
小女孩用手感觉着那熟悉的触感和形状,然后露出了能够让一切浮华俗世中那所谓美丽,全部黯然失色的纯真笑容,欢呼说:“谢谢,谢谢叔叔,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
就连大方也被那纯洁无暇的笑容感染了,露出淡淡的微笑,但是他随即发现,话没说完的小女孩,身形突然一抖,抬头“看”向了自己,小嘴惊讶的张着。
随即大方就看到小女孩伸出小手,慢慢摸向自己,大方为了让小女孩能够抓到,把自己的手再一次伸了出去。
两人的手指接触的刹那,小女孩快速地、紧紧地抓住了大方的食指。
小女孩突然用希冀得语气问道:“你是。。。爸爸?”
那双已经失明的眼睛,此时此刻似乎流露出一丝希望的光芒,那光芒极具穿透之力,飞速撞进大方的胸膛,深深印在他心头,震撼着他的心房。
一时间,大方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你一定是爸爸!”用小鼻子仔细的闻了闻大方的手后,小女孩欢快的跳着。
随后只见她松开大方的手指,用力扑上了大方的胸膛,然后紧紧的抱住大方教授,似乎再也不愿意松手。
“你就是爸爸,是爸爸的味道,不是哥哥的味道。”
“你是爸爸!爸爸!”
“爸爸,我找到你了!”随着小女孩激动又幸福的呼声,她哭了起来。
大方一手托着小女孩,一手则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然而,此时此刻大方的心,却是凉的,因为他又一次猜对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事实。
“高维生物能量粒子穿透感染综合症”,又称“消失症”。
这是一种让所有的病患家属,都感到痛苦和绝望的,可怕得病症。
称之为消失症,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得了这种病的人,会在绝不算长的时间内缓慢的、逐渐的、又不可挽回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但这种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又没法带走消失者在人们脑海的记忆,这便是人们感到恐惧和痛苦的原因。
然而,这个病并非不能治愈,感染的程度越低,治疗后恢复程度越好,但让人们更痛苦的却是,那治疗所必须的方法。
是的,更痛苦的,是治疗方法。
一如这种本来根本不该存在于人类世界的病症一般,治疗方法也同样的非人,那是一种即便已经极多次被证实有效,却绝不会被高端医疗机构和组织所承认的方法。
方法就是,让一名直系血亲,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的生命,才能挽回这种症状,而病患在剩余生命之内会缓慢发生的症状,也就是“逐渐消失”这个过程,将一瞬间出现在替代者身上,而血亲必须是病患的亲生父母,或者兄弟姐妹。
是看着自己的儿女,病症一天天的加重,眼睛慢慢失明,体重越来越轻,记忆越来越模糊,甚至身体都开始变得慢慢透明,直至最后彻底消失殆尽,还是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挽回这一切。这是个让无数旁观者,都唾骂痛恨过的选择,是人所难以承受的。
也是几乎每个人都害怕去体会的,本能的不愿去想象的事情,这根本不像是病症,更像是种诅咒,是一种真正的,可怕。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这种病只会发生在不满十岁的孩子身上,并且没有初期症状,而孩子越小发病的速度越快,哪怕以现在的手段,也没有人能够了解,其传播途径到底为何,甚至曾不止一次有人说过,这种病症是有指向性,甚至是有明确目的性的,当然这种言论的可信度实在太低。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消失症的传染性似乎很低,每年的感染率都未曾超过一百人,通常也就是一年被发现那么几起或十几起。
但,正是这感染率堪称极低的病症,却拥有着“人类伟大贡献悬赏榜”历史上最高额的悬赏金“长命万岁”。
大方现在确定,这个小女孩正是患上了消失症。
只是女孩的消失症状,已经停止,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这女孩的一名血亲,已经为她舍去了生命。
但也许是由于治疗较晚,或者病症太重的原因,小女孩并没有被彻底治好。
大方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再也不会长大了,眼睛也没办法复原了,小女孩的时间,被残忍的停止了,她再也无法康复了。
大方的猜想似乎又再一次被证实,小女孩兴高采烈的回头欢呼道:“快看,我找到爸爸了!”
随后小女孩则满脸幸福的继续把头埋在大方的胸口,似乎不再愿意离开。
大方顺着小女孩回顾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位,母亲。
第十章 “惩罚”和“规矩”
一位母亲。
除了这两个字以外,大方找不到任何更恰当的词汇,来描述站在不远处的那位女性了。
温柔、包容、祥和、善良、美丽等等等等,几乎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能在这位母亲身上得到体现,作为一位母亲来说,女子的形象,几乎是完美的。
如果人们常说的大地母亲真实存在,并且她想要寻找一位形象代言人,那么现在大方眼中的这位女性,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阅人无数的大方,对此深信不疑。
这位母亲从一开始,便一直用无比柔和的眼神,关注着小女孩,目光中对小女孩的爱意,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察觉到大方的注视之后,那名母亲只是微微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爸爸,我们回家吧,好不好?”小女孩那迫不及待中又夹杂着患得患失的,复杂的请求声,轻轻地在大方耳边响起。
那声音中所包含着的,如同一毫米玻璃般的脆弱,触动了大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此时此刻,在50年教授生涯里从未说过谎的大方教授,犹豫了。
他再次抬眼,看向了那位母亲,但是对方似乎无视了大方的目光,只是温柔的看着小女孩。
“我,不sh。。。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当“是”字还未出口的那一瞬,大方清晰的感觉到了怀里的小女孩浑身一僵,他毫不犹豫得,立刻改了口。
大方看着怀中,只见小女孩偷偷擦了擦双眼,似乎是想掩饰自己那双其实早已发红了的眼睛,小女孩做完了自己的一番努力之后,抬起头“看”向大方,脸上再一次泛起幸福的笑容,说:“没关系得,丫丫知道爸爸一直很忙~~很忙的,丫丫很乖的,丫丫不闯祸的,丫丫在家里等爸爸。”
“好,我一定会很快去看丫丫。”大方轻抚着小女孩的脑袋,同时心中又是一阵复杂,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到底要经历多少才会这样善解人意?就连大方都不愿为此去想象。
叫丫丫的小女孩似乎生怕打扰或者浪费大方的时间一样,从大方身上爬了下来,然后将握着那两个小方块的手,伸到大方面前,努力笑着说:“这个还给爸爸吧,爸爸说过等丫丫找到爸爸后,就再也用不到它们了。”
大方将之接了过来,毕竟少了两个玩具,想必不会对小丫丫产生多少不好的影响,如果不接的话,又怕会伤了对方的心。
感到大方接过去之后,丫丫笑得更开心了,她有些期待的问道:“丫丫能经常和爸爸说说话么?丫丫不会打扰爸爸的,丫丫会选在睡觉之前那一段时间。”
“嗯,当然可以。”大方轻声说道。
“呵,爸爸你拿着这个,我每天晚上都会用它和你说话的。”小女孩高兴得跳了起来,接着用她的小手,颇为费力的扯下了一个卡在辫子上的蝴蝶发夹,递给大方。
大方接过来后看了看发夹,一眼确认了这是一个真正的高科技产物,拥有极大范围内的通讯定位等功能。
“好,我们一言为定。”大方肯定道。
“嘻嘻,我就知道爸爸最好了。”丫丫有些忘乎所以的欢呼道。
欢乐过后,便是道别。
那位女子走过来,牵住丫丫的小手,对大方微微点头,眼中似包含着感激之意。随后带着不断回头向大方挥手,并且确认似的呼唤着爸爸,得到大方的回应后,知道爸爸还在而因此高兴不已的小女孩,走了,很慢、很慢的消失在大方的视线之中。
等到再也看不到她们时,大方才想起似乎自己忘了问对方的地址,对此大方没有太过在意,几乎每一个患有消失症的病患,都有详细的备案,虽然都有等级较高的保密机制,但他真要查的话,花点力气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
大方收回目光,看向那两个小方块,就在此时他的眼角余光中闪过了一个人影,一个穿着淡蓝色衣服的金发女子的身影一闪而逝,就此消失不见。
朝对方消失的地方看了两眼后,大方不再理会,而是看向那两个小方块。
这两个东西,与其说是积木不如说是两个小盒子,盒子上隐约还刻着两个词,一个盒子上刻的是“惩罚”,另一个则是“规矩”,这两个盒子好像普通方法打不开,而且大方对它们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他将它们与蝴蝶发夹一起收好,放在衣服兜里。
大方继续向家里走去,而一直安安静静藏在大方身后的大黑,再一次迈出了屁颠颠的小碎步,跟了上去。
三百多岁的老方现在似乎心情不错,这是在他50年来当教授的时间段里第一次撒谎,但是大方丝毫的没有因为违背了自己原则而感到不快,恰恰相反,他很高兴。
不管是教授、侦探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当大方站在这些职业的立场上的时候,他都尽可能的保持着极度的客观,众所周知客观角度是有着中立性的,而中立通常代表着,不近人情。
但人类终究是种感性的生物,即便活了三百多岁的大方,也同样跳不出这个范围。大方觉得,这个谎,撒得很舒坦,即便这个谎言同样带来了相应的责任或者说负担,但大方不在乎这些。
他,力能担山。
一刻钟之后,大方终于走到了家门口,他忽然发现似乎早有人在等他了。
有两个亭亭玉立的黑发女孩,站在大方家同时也是他私人事务所的门口,其中一个稍矮的安安静静的站着,而另一个则眺望着街道的两头,正是在寻找着大方的踪影。
“大方~你回来啦!”一个黑发少女活泼的跑到大方的眼前,这姑娘正是李晴芳。
“我们等了你好久,你去哪儿了?”李晴芳有些不满的撅嘴道。
“有事么?李晴芳同学。”大方一如既往的用专门对付这李晴芳的表情,也就是面无表情的问道。
“嘿嘿,当然有事啦,是委托哦,委托。”李晴芳仰头十分得意道。
“小念,你快过来啊。”李晴芳对着另一个女孩招手道,看着对方有些犹豫,于是干脆跑了过去,一把拽着对方的手,向大方跑了过来。
“大方,这是我同学张念,她有事想委托你,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哦,你可不能不管啊。”李晴芳大大咧咧的说道。
“小念,你自己来说吧。”李晴芳摇了摇张念的手道。
大方看着眼前的张念,她比李晴芳要矮近十公分左右,看起来瘦瘦的,不过脸蛋同样十分漂亮,只是戴了副黑框近视眼镜,遮去了不少光彩,而且脸上的朝气也没有李晴芳那么蓬勃,似乎一看就是个喜欢安安静静的姑娘,没有李晴芳那样的活泼。
大方见到张念似乎还在犹豫,于是开口说道:“如果有事的话,只管说就好了,我从不会把别人的事外传,不过在这之前,先去我的办公室吧。”
大方说完笑了笑,张念咬了咬嘴唇厚,点点头。
“终于能进大方的家了。”李晴芳对大方展颜,露出迷人微笑。
大方对此,根本视若无睹。
第十一章 问题
“这么说,你是想委托我,帮你调查你母亲的死因?”大方看着眼前有些瘦弱的女孩。
“是的,教授先生。”名叫张念的姑娘,用双手捧着茶杯,懦懦的坐在大方的对面,点头回答。
“通过你刚才的叙述,只能说你的母亲已经失踪了十年,并不能确定她是否已经死亡,那么你是怎么确定的呢?”大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这个从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女孩。
大方将两人带入自己的办公室后,便邀请她们坐下,准备仔细的听听女孩的委托,如果真像李晴芳所言人命关天,那么他自然是愿意出手帮她们一次的。
不过李晴芳似乎坐不住,刚坐下就抢在大方之前,开始帮忙倒茶端水,俨然一副以女主人自居的样子,这会则已经找到了厨房,准备给大方张罗晚饭了,小姑娘觉得大方既然一个人住,那么伙食肯定不怎么好,她要通过曲线救爱,用厨艺抓住这成熟(老)男人的心。
就连大黑的第一次投食,也是经由了李晴芳的手,只是大黑实在太难看了点,姑娘没有半点去摸摸它狗头的意思。
而大黑似乎也很好伺候,有吃的就行了,吃完它又五体投地般趴在了地上,用它那一对凸棱眼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姑娘,但是漂亮姑娘并不是它所在意的,大黑真正在意的其实还是,桌子上放着的那几块糕点。
张念坐在沙发上,轻声向大方叙述着他的困扰,或者说是委托,直到刚才大方才算听明白,眼前这个叫张念的姑娘,小时候母亲就失踪了,而姑娘的父亲似乎知道原因所在,但是却从未对其透露过分毫。
而等张念慢慢长大,因为从小母爱的缺失,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一些柔弱、小心的性格,但相应的这姑娘的心思也要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更缜密一些。
是的,很缜密,非常聪明,虽然张念一直在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但这对一双三百二十八岁的眼睛来说,是没有意义的,这个张念甚至要比李晴芳这个极聪明的小丫头,还要更聪明。
李晴芳很聪明,很大胆,很活泼,也十分自信,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那些普通人里常见的负面情绪,这也是这丫头在十六岁就能坐在大学讲堂里的原因。
李晴芳是个聪明的姑娘,但她仍然称不上天才,大方教授对此有他自己一套极度客观的分类体系,虽然把人分类似乎显得不尊重,不过大方教授从不考虑这些。
“人言不足恤”大方向来是如此贯彻的。
如果李晴芳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那么这个张念,就是大方眼中的天才了。
正是因为张念拥有远超常人的观察力、注意力、以及分析能力,让她渐渐察觉到,她的母亲其实早已经死了,而她怀疑自己的父亲,就是真正的凶手。
虽然这种怀疑张念并没有说出口,但是大方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
也所以得到了这个可怕的结论之后,本来就一直没多少安全感的张念,越发的没有了安全感,于是乎找到了她真正的好朋友,一个从来都不会嫉妒自己那天才智慧的人,李晴芳。
而执着的李晴芳则为了追求大方,通过各种渠道,把能打听到的关于大方的事,问的一清二楚,当然最主要的信息来源之一还是王辰那里。
自然早就了解到了大方教授的另一个职业,侦探。
于是一切水到渠成。
“那是我刚才偷听到的,因为晚上有课,所以今天回家比较早,我看到饭桌上放了两个白酒瓶子,他几乎从不喝酒,所以肯定是醉了,我听到他在房间里说话,就听了一会,因为隔着房门听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忏悔。”张念很肯定的说道。
这种臆测,从不能拿来当成佐证,反而因为张念的这些话,让对方在大方心中的评价下降了一个档次。
“这并不能证明,你母亲已经死亡,更不能表明凶手是谁。”大方摇头道。
“您说的这些我知道,我还有其他证据。”张念似乎并没有在眼前这位在校园中也算得上大名鼎鼎的教授身上,找到大多数普通人都有的,那些让她十分厌恶的东西,而是真的在和她平等的讨论。
对张念来说,这是种十分宝贵、值得珍惜的过程,一如她与李晴芳在一起时那种毫无负担的感觉,一样得宝贵。因此张念慢慢开始显示出一些隐藏着的自信,真正体现出了交流的**,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表现使得大方心中对她的评价下降了。
张念慢慢放下那从开始就一直被她捧着手中的杯子,然后向后靠了靠,似乎是找到了一个让自己颇为舒适的姿势,随后一反常态的用上了一种看上去很从容的态度,说:“教授,我怀疑他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是有理由的。”
大方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只是点了头点,等待她的下文。
“每当我在他面前问及我的母亲时,他的眼神都会变得十分复杂,但是我能够看得出来,那是后悔,甚至是悔恨的眼神,不要怀疑我的观察能力,我从小就比普通人聪明,聪明很多,而这足够让我察觉到一些更深层的事物。”
大方仍旧面无表情,他对臆测从来不愿发表看法。
“在每年的十一月二十六号,他都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每次都能隐约听到哭声,今天已经是第十次了,我之前其实……其实听到了一些,比如‘我’、‘该死’以及‘对不起’这几个词。”
说道这里那似乎因大方而淡化得不安全感,一下子又爬回了张念的身上,她很不安的动了动身体,又变回了之前怯懦的状态,看向大方的眼神中,隐隐有求助的神色。
“我想知道,你对你自己的父亲,是什么看法?”大方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看着张念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他还着重突出了“你自己的父亲”这六个字。
“懦弱,没用,愚笨,从来不会总结,反正普通人的缺点,他几乎样样都有。”张念丝毫没有掩饰她的厌恶。
李晴芳有些担心的看着张念,她知道一直以一个教授自居的大方,绝对不会喜欢看着学校的学生,如此评价自己的父亲。
果然李晴芳猜对了。
“既然这样,那么我建议你去报警吧。”大方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显然是准备送客了。
“为什么?”张念突然惊讶喊道。
“我并没有说错,对我来说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其中也包括,照您所说报警之后,我将面对的那些人!普通人甚至从来不懂如何去聆听!”张念的语气就好像是,遭到了背叛一样的激动。
大方十分了解张念这种情绪的由来,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天才”这种生物了。
因天才以及没有母爱而孤独的张念,正是突然遇到了一个可以平等交流,或者用更正确的说法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不会如普通人一样讥讽、嘲笑、嫉妒自己的,又不会胡说八道的,十分“安全”的,且懂得如何去聆听的大方教授。
一诉衷肠的**,油然而生。
是的,懂得聆听的人,因为在天才的眼里,大多数人都是连聆听都不会的蠢货,而我们的大方教授当然不在此例。
但是,大方的拒绝犹如背叛一样,瞬间刺伤了张念,因此愤慨,难以避免。
事实上如果换一个场合或者换一个论点,大方会很有耐心的与这个聪明的姑娘说说话,他对实诚的孩子从来都很有耐心。
但是“实诚”这两个字,显然不能包括如此评价自己的父辈,然而天才的孤独,除了大方又有谁能了解呢?
所以大方不是责怪对方,但同样的他也不愿意接手。
“教授,你帮帮她吧,好不好。小念很可怜的。”李晴芳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大方恳求道。
大方看了眼难得用“教授”这个词称呼自己的李晴芳,他记得五十年前曾有过一个如李晴芳一样善良活泼的黑发少女,也如李晴芳现在这样请求过自己,而那个女孩正是李晴芳的外婆,那一次大方点了点头。
所以这一次大方决定,再给张念一个机会。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大方注视着张念。
张念擦了擦眼角已经流下的泪水,抬头看向大方。
“你希望你自己的父亲,是凶手么?”大方如此直言问道。
张念转过头,用泛红的双眼,看着外面,撇嘴低声道:“有谁会这么希望啊。”
大方听后淡笑道:“好吧,这件委托我接了。”
第十二章 晚饭没有了
张念只有十五岁,比李晴芳还要小一岁,虽然李晴芳一直自称十八岁,那也只不过是因为要争取在大方面前示爱的筹码罢了。
十五岁的一流大学学生,这确实能从某些方面证明这个女孩的天赋,但这从不是大方会拿来衡量的标准,甚至相比于能跳级他更关注为什么跳级。
嗯,为什么会跳级?
跳级这个行为,更多得是被动产生的,这种跳级通常会成为‘被’跳级的孩子的父母们炫耀的资本,但这种行为伴随而来的,可能是心理接受能力,会跟不上环境,而且这很可能是潜藏隐患,非常麻烦。
不过既然有被动,自然也有主动,比如李晴芳,她能够十六岁站在大学讲堂,自然也是跳级而来,据大方所知她就是主动跳级的,至于原因嘛,一来是这性格活泼的女孩确实要比常人聪明很多,至于二来则是因为李晴芳她家的女性,似乎对某件事有着异常的执着,擒方。。。想到这里的大方,十分罕见的撇了撇嘴。
那么张念呢?
“你是什么原因,才会选择跳级的?”大方如此问道。
张念似乎因为大方接受了委托,而一下子又找回了安全感,再一次展现出平等交流的**,毕竟这对她来说很难得,而且她觉得眼前的大方教授,不管从气度还是谈吐来看,似乎都是个非常可靠的人。
“我忍受不了周围都是蠢货的感觉。”张念的话里似乎充满着傲慢,至少一般人听上去绝对如此,这简直傲慢无比。但大方并不一般,从他一贯主张的客观角度上,所听到的更多是无奈。
大方点点头,对方的答案如他预料的一般无二,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悲哀。
“那么现在呢?”大方又问道。
“现在我遇到小芳了,当然不会再跳级了,除非她也跳。”张念首次在教授面前露出了微笑。
少女李晴芳也同样笑着,还转过头朝大方抬起了下巴,那样子像是在说“看,我多么优秀”。姑娘十分得意,只可惜她的大方教授,并没有关注她的表情。
“说说你母亲失踪前的事吧。”大方转移了话题。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问了,不过那段时间我的记忆是模糊的,有可能是受创后得应激性反应,我只能依稀记得那段时间,母亲似乎表现的很担忧,但又在我面前装出没事的样子,我实在记不清了,连那时母亲的容貌都很模糊。”张念推了推黑框眼镜,一边皱眉回忆,一边做出分析道。
大方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你父亲呢?”
张念努力的回想着,半晌过后摇头道:“我记不得了。”
随着大方一系列的问题,张念则慢慢回忆,慢慢叙述着,而李晴芳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的发言。
至于大黑则仍然在关注着桌上的糕点,它还不时的瞅瞅两个少女,似乎在希望她们赶快离开,它好享用一下小点心。
大黑的期盼果然生效了,大方在问完自己的一系列问题之后说:“我基本了解了,如果你觉得有危险,那么我建议你晚上住在李晴芳家里,我明天会去拜访你父亲。”
张念满怀希望地冲大方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大方准备送客了。
大黑,它也站了起来,一双凸棱眼发着亮光,死死盯在桌子上。
“哎~我晚饭已经做好了,你不让我们吃了再走啊?”李晴芳突然很不满的叫到。
大黑也表现的很不满,发出了呜呜声,晚饭显然比点心更重要,它转头看向了李晴芳,想看看晚饭在哪里。
“晚饭?”大方看着李晴芳。
觉得自己被轻视了的少女,立刻双手叉腰愤愤道:“当然啦!”
“需要煮的早就好了,剩下的只要下锅一炒就行了。”
“行吧,那就吃了晚饭再走吧。”大方点点头。
和女人在这方面计较是不明智的,哪怕对方只是个小丫头片子。
“小念来帮我。”少女欢呼一声,跑向了厨房。
张念也跟着走了过去。
当两个障碍物消失之后,大黑的目光越发地活跃了起来,晚饭当然很重要。
但是!
点心,那也是不可或缺的!
不过现在眼前还有一个最大的障碍,它不自觉的偷偷瞄了瞄自己的主人。
大方没有挪地方的意思,坐在桌前看着特意仿古的纸质报纸,然后又开始默默的沉思。
大黑心里很急,但是狗脸很镇定。
此时大方事务所的院子中,传来了一阵阵叽叽喳喳的鸟叫,时值黄昏正是外出的鸟回巢的时候,它们聚在大方院子里那两棵不知什么品种,但样子却一模一样的大树上热闹的交流着。
大方为鸟叫声所吸引,转过头看向了院子里那两棵长相奇怪,却连枝桠叶片甚至还青涩的果实的位置,都一模一样不差分毫的树。
显而易见的是。
此时此刻!千载难逢的良机,终于到了!
只见大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上桌子,嗷呜一口吞掉了盒子里所有的糕点,就连两个小姑娘吃剩的它也没放过,全部吞掉,然后闪电般窜回到地上,期间连一点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这一连串动作,连半秒钟都没有,丫连嚼都没嚼就吞了下去。
等到大方回过头后,发现了变得空空如也的糕点盒子,眨了两下眼睛,随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桌脚边的大黑。
大黑蹲坐在地上,跟个没事狗一样,用清澈的眼神瞅着主人,一寸长的狗尾巴,匀速摆动着,教人看不出半点异常。
大方低头看着大黑,大黑抬头看着大方。
人狗相注视之时,姑娘们端着盘子走了出来。
少女似乎很精通厨艺,必定是练过的,至于练厨艺得目的则不得而知。
菜品丰富、精致、美观、青翠可口,看着就让人有吃的**。
拿到少女递过来的筷子和饭碗之后,大方夹了一筷子尝了尝,随后轻轻咂了咂嘴,望向了少女那期待的眼神。
片刻之后,如愿以偿的女孩,终于得到了期待已久的评价。
“还不错。”大方点点头。
“哼哼,那当然!”少女骄傲的抬了抬下巴,丝毫不掩饰她心中的得意,以及眼中的喜色。
“怎么样,知道我得好了吧?要不等我大学毕业后,就把我们俩的事,办了吧?”少女立刻趁热打铁。
大方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你!哼!”李晴芳有些气愤,坐下狠狠扒了几口饭。
张念在一旁看着,偷偷的发笑。
似乎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下,一切显都得很和谐,除了一只被人遗忘的狗以外。
“汪汪!”大黑开始宣示自己的存在。
“呀,我忘了还有它呢。”李晴芳突然醒悟道。
“不用管它,它刚才吃过了。”大方随口说道。
“呜~~”
大黑悲伤的看着自己的主人,随后它恢复五体投地的姿态,而眼神在桌前的三人身上不停的转着,当然它的目光,更多得是在关注三个人的筷子,以及他们眼前的盘子。
因为这些,正在飞速的离它远去。
大黑的晚饭,没有了。
第十三章 张庆山
晚饭过后,女孩们走了,由于最近有个危险的杂碎四处溜达,疯狂作案,因此大方在门口目送她们上了,能直达李晴芳家的飞行器。
回到事务所之后,大方继续坐在沙发上。
张念的单方面叙述,没有对大方造成任何思考角度上的倾斜,这是他从事侦探这种职业后,刻意保持着的习惯,他不能随便被人们的单方面言论所左右,因为这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力。
所以大方并不相信张念的父亲是凶手,当然同样的是,他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也所以今晚他让张念留宿在李晴芳家里。
他在考虑明天一早,是先去趟城中心的警察局,让中年男子调出张念母亲失踪的记录来看一看,还是先去张念的家里拜访一下她父亲。
很快大方做出了决定,先去张念家一趟,如果对方真是凶手的话,那么按照张念的描述,很可能对方的心理状态十分不稳定,那么这种事就要尽早解决更好,所以他需要先去张念家,观察一下她父亲的精神状态。
毕竟他可不想成为死神代言人,到哪里只能遇到凶杀案,而不是阻止它。
作出决定之后,大方把那枚精致的蝴蝶发夹拿了出来,准备等待那患有消失症的小女孩的通话,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将两个小方块也拿了出来,仔细瞧着。
这两个方块,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方块的构造极为复杂,绝非是人界能出现的物品。
大方闭上了眼睛,在自己的虚拟视觉空间中,扫描出了这两个方块的样子,开始仔细的观察它们。
即便如他也花费了相当相当长的时间,才真正搞明白它们到底是什么。
“倒像是两个玩具。”大方睁开眼看着手中的方块自语道。
虽然知道了用途,但他还是找不到熟悉感的来源,此时却已经是午夜时分。
小女孩的通话,似乎不会来了,对此大方微微凝眉。
随即起身,他将屋内的某一扇门锁了起来,拿着蝴蝶发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忙碌着什么,一晚上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一夜非常安稳。
当然,某只饿急了的狗需要被排除在外。
因为,它发现主人锁上的,是厨房的门。
清晨一大早,面带困惑之色的大方走出了办公室,突然他家的门铃响了起来,很快客厅空中出现了一副投影,画面上正是那王辰,只见他那张朝气阳光的脸堆满笑容,道:“教授,今儿个要去哪儿不?我送你。”
“嗯,等我一会。”
“好!”得到大方回应的王辰,显得十分兴奋。
投影随着完毕的通话,也消失了踪影。
“去桂花街十八号。”坐上王辰的座驾后,大方随口说道。
飞行器嗖的一下进入的专用航道,快速飞去。
球里面大黑正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吃的,因为主人给的早饭根本吃不饱。
相隔大半个城区这种距离对飞行来说,并不费多少时间,张念家到了。
走到她家门口之后,大方止住了准备上去按门铃的王辰,道:“我来。”
随着门铃声的响起,大概至少过了五六分钟之后,张念家的门才被打开,里面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请问你找谁?”一个声音沙哑的中年人出现在大方眼前。
中年人的形象看的王辰眉头微皱,对方穿得就是一身老旧的睡袍,两个眼眶深陷,还有严重的黑眼圈,整个人毫无精神,随后王辰更是看到,对方的头发极为脏乱,就好像是在肮脏的地面睡了一夜的样子,甚至头发上还粘着呕吐物,这更让王辰看得极为不适,从敲门开始一直伸入怀中的手,也放了下来。
“请问你是张念的父亲么?”大方没有太在意对方的外表,平静的问道。
“是的我是张庆山,您是?”张念的父亲,该了一下称呼,小心问道。
“我是张念的老师,你可以叫我大方。”大方如是说。
“哦~哦,快请进,请进,看我这一身脏的,您里面先坐会儿,实在不好意思。”张念的父亲听闻是老师后,似乎立刻来了精神,招呼大方进去,自己则立刻冲向了房间,整理自己的外表。
一切似乎看起来很正常,完全是印象中那种很紧张孩子的家长会表现出的样子,至少看起来和“凶手”完全搭不上边。
“教授,你觉得他真的像那变t。。。。”王辰对大方轻轻说着,但是话没一半就停止了,他发现大方眼中有种漠然,上次大方有这种表情时,把一个在他讲堂捣乱的小子赶了出去,于是机灵的王辰立刻止住了即将出口的话,他怕自己也被赶走,那就太不值当了。
王辰误会大方是来调查那连环凶杀案的,同样也误会了大方的意思,大方不喜欢的其实是,这种妄下定论的猜测,更别说这小子根本不知道,他来这里的原因。
过了一阵洗漱干净的张庆山,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给二人倒上了热茶,满含歉意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昨天闺女住同学家了,所以我一个人也没什么顾忌,让您见笑了。”
“没什么,作为学校的教授,我这次过来只是想向您了解一点情况而已。”大方微笑道。
“是不是小念她有什么事?”张庆山眼神中透出了紧张。
“是的,我发现张念这几天似乎有些不对劲,问她也不肯说实话。这孩子挺聪明,我怕有什么事耽误了她学业,因此才想着来做一次家访。”大方做出了一副皱眉担忧的样子。
王辰听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大学教授家访他可从来没听过。
但张父似乎对此,深信不疑,急忙问道:“小念她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发现她容易走神,而课上提问的次数,比以往明显减少,这种情况在昨天最为明显。”大方随口说道。
“我课后也曾问过她,只是张念似乎很犹豫,不肯说,所以我才想到来一次家访,想问问她的家庭情况。”大方绕道了主题上。
“我们家小念是个老实孩子,主要还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用,没能照顾好她。”张庆山说到这里似乎眼眶有些发红。
“张念的年龄相对于大学来说小了点,她应该是多次跳过级,不过这种方法对孩子并不一定就是好事,是你要求还是她自主的?当时你同意么?”大方问道。
张庆山听后摇了摇头,无意识的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这孩子是我一个人带大的,小时候她妈妈还在的时候,非常活泼,非常可爱的,但是自从他妈妈,他妈妈…失,失踪了之后,就变得孤僻起来,以前还经常和我吵架,最近两年连话也不愿意和我说了。”
说完的张庆山把头微微低下,用手擦着眼角。
看着张父泛红的眼眶,大方并没有停止他的发问,反而开始询问他最想知道的东西:“能说说张念母亲的事么?”
张庆山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想着什么,随后准备开口。
然而,在张庆山没有开口之际,大方突然又补充道:“比如26号那天,她母亲做过什么让张念记忆犹新的事没?”
张庆山听后身体不自然得一定,随后抬头看向了大方,发红的双眼中满是莫名的意味,只见他缓慢的伸出右手,哆哆嗦嗦的抓住了茶杯,似乎想喝一口,但是杯子还没举到嘴边,又快速放回桌上,然后双手捂着眼睛,撑在膝盖上,失声道:“我,我,不想说。。”
看着似乎被自己的正常发问,突然冲垮了心防的张庆山,大方不由的皱着眉头。
一切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普通,普通的谈吐、普通的父爱、普通的类似望女成凤的盼望,一个普普通通的,正被心理负担所困顿着的,普通人。
那么,事实到底如何呢?
这个问题,大方暂时没有答案,但是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之一,还是有了结果,至少这个张庆山没有成为神经病的征兆,他的精神状态谈不上极度危险,毕竟一个懂得哭的人,还算是能够有宣泄压力的途径。
既然对方突然犯案对张念产生不利的可能性不高,那么再加一道保险,应该更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这样,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好,不如这次家访就到这里吧。张念的事我会时时关心,不久之后我会再次来拜访你,这是我的名片,有事你也可以联系我,告辞。”大方如是说。
随后,站起身带着王辰直接出了屋子。
第十四章 头一次听到的论点
“教授,您之前撒...那个,那个误、误导他了吧?”王辰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很有些忐忑,做出小心翼翼状。
大方坦然点头,说:“是的。”
随后大方继续道:“面对可能的凶手,谎言有时候是一种较为有效的手段,教授不该说谎,但大方侦探不同。”
“凶手?就他?我看他老实的只怕连架都没打过,还杀人?”王辰毫无顾忌的说出了自己对张父的看法,语气中满是不相信。
“凶手行凶之后,如果都会长成一副凶手的模样,那么谁还会去当凶手呢?或者说以后大家是不是只要凭长相和性格,就能成功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凶手,从而预防甚至杜绝凶杀了呢?更何况这是一桩十年前发生的事,十年时间把基本的负罪感抹平,也并非不可能。妄加揣测绝不可取。”大方摇头道。
“十年?您不是来查那连环案的?”王辰突然明白了过来。
“不是。”大方摇了摇头。
“哦。”王辰点点头。
“不过我还是觉得,就他那长相是不敢杀人的,怎么也得长成那种凶神恶煞的才行。”王辰随口说道。
不过他刚说完,就发现大方的目光又转向了自己,王辰立刻身形一正,凛然道:“您说啥就是啥,反正您说得,那就肯定是对的!”
大方摇了摇头,自顾自走了,不过没走几步,王辰就看到大方侧过身回头对自己说道:“相貌,只是因人类生存以及繁衍这两大**,所本能衍生出的副产物。”
“这与某些水果的长相越来越‘美味’、‘可口’,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同样的,无聊透顶。”
对于大方这种关于相貌的一般人绝不会承认的论点,一向阳光帅气的王辰,一样半点也不同意,当然他也不敢反驳。
没办法,谁叫他地位低呢,而且不仅仅在大方面前,即便在家里他也是地位最低的那个。
想到这里,王辰看了看价“值”3000万的大黑。
狗正在啃着王辰买给它的食物,相对于锁厨房的主人,这个傻小子似乎很大方。
看着大黑慢吞吞的跟着大方,生怕这一大笔钱走丢的王辰,快步跟上,然后伸手把三千万捡起来,抱在手里。
王辰叹了口气,不由想起了昨天在家中的经历。
昨天他一回家立刻兴高采烈的跑到了自己爷爷的面前,大肆炫耀着自己办了一桩极为“漂亮”的事。
在他越说越兴奋,以至于在最后说出花了多少钱时,不但非常得意,也丝毫没注意他爷爷那抽搐着的嘴角。
当然,王辰也不是真正的傻子,相反他还是很聪明的,在他比较隐晦的准备讨要那八位数的补偿时,在他爷爷的话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王辰的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辰啊,这一次你做的非常好,先生并不是用多少钱就能够衡量的人,我敢说这世界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换不到先生的友情。但是呢,一个男人在做出了自己得选择之后,同样的也必须承担起选择后随之而来的结果,如果这一次我把你花的钱,再还给你,那么这难道不是让你的选择、让你的努力、让你承担起责任的气魄,完全付诸流水了么?这难道不是从根本上把你给否定了么?好好想想,多想想你就明白了。”
王辰心里嘀咕:我现在就明白,您这是不准备给钱了!
王辰知道在爷爷这里是没戏了,他准备去找他爹。
王父正在厨房包饺子,难得今天老爷子因为教授的事而高兴,所以他亲自下厨了。
王辰跑进厨房,看见他爹正在擀面皮,于是又把对着他爷爷的那一套说辞,复述了一遍,又开始隐晦的示意,是不是把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花费补偿给他。
王父听后虽然面无表情,但似乎很认同王辰的要求,他点点头说:“嗯~~,要这么说的话,这三千万还真应该补偿给你,来,你过来点,我现在就给你,来,走过来点。”
面色平静的王父说话的同时,一边对王辰招手,另一边则把擀面杖抄在手中。
王辰眼角剧烈抽搐了两下,立刻转身逃了出去。
“王八羔子。”王父的骂声从厨房里跟了出来。
“你骂谁呢!”同在厨房的王母也骂道,只不过对象是边上的王父。
“都是你宠的!”王父不甘示弱。
“跟你一样蠢!”王母犀利反击。
听到这些后,王辰顿时泪奔,跑出了家门,他觉得还是教授好,至少从来不骂他蠢,最多说他是浆糊脑子,但总比亲生爹妈骂自己蠢好,所以一大早他就上了大方的门,也正巧大方要出去。
王辰紧紧抱着用他从还没生出来开始积攒到昨天的钱,才换回来的宝货,快步跟上了大方。
两人远去之后,在他们二人刚才驻足过的地方,闪出了一道人影,是一个金发女子,左胸前有一个长方形胸章正闪闪发亮,她的碧蓝色双瞳注视着大方那远远而去的背影,用一口极为标准的汉语发音低声自语道:“无聊透顶?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大方似有所觉,转身看去,此时女子所站立的地方,已经变得空无一物,只是大方还是朝女子原先站立的位置,看了半秒钟,随后才转过头。
“教授,去哪里?”似乎已经转职成大方私人司机的王辰开口问道。
“中心警局。”
大方在张庆山口中得到的讯息太少了,所以他只能通过其他途径来寻找资料,然后从中找出他需要的东西。
“诺,张念一家的资料都在这里。”在一间办公室中,一位中年男子拿着一块薄薄的指甲盖大小的晶片递到大方的眼前,这位男子正是那天与大方通话的人。
“我让你帮忙,你不肯帮,反而去查这种事,这起失踪案十年前就被定性了,还是我手下办的。”中年男子不快道。
“还没有头绪?心理分析科那边呢也没结果?”大方接过晶片之后贴到自己左手袖子的纽扣上,一边接受着里面的资料,一面对中年男子问道。
“要有头绪我还能在这里么,早出去找凶手了,按照习惯昨天应该是他作案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手。”中年男子不快道。
大方皱了皱眉,说:“那你把这连环案的资料也给我,我看看再说。”
中年男子像早已准备好一样,马上又掏出另一块晶片,递给了大方。
大方也不言语顺手接了过来,再次重复了一边之前的操作。
王辰看到这事之后,撇了撇嘴角,不断抚着那至少几千块一根的狗毛。
但是他额外的动作,显然引起了另外两人的注意,大方和中年男子同时朝他看了过来。
王辰顿时一个激灵,快速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二人这才转过头,半秒不到连环案的所有资料,大方都接收完成,将那晶片又递还给中年男子。
二人刚想说话,有人快速跑进了办公室,气喘吁吁的对中年男子道:“头!今儿早上有人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女性伤者,疑似连环案幸存者,现正在林氏中心医院抢救!”
中年男子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对年轻人道:“我马上去医院!你去控制案发现场。”
他也不管还在办公室的两人,直接拿了帽子就冲出了办公室。
“走吧,我们也去中心医院。”大方对王辰说道。
“哦,好。”王辰点点头,反正他这私人司机的身份已经慢慢开始习惯了。
大方坐在飞行器上,静静的看着资料,上面显示的第一条就是,张念的母亲十年前,曾在林氏中心医院任职,职称是主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