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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之城市猎人全文阅读

作者:淼淼君     三界之城市猎人txt下载     三界之城市猎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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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体检风波

    公元1977年9月3日,周六下午,湖西县人民医院门前,三三两两十二三岁大小的学生不断聚拢而来,今天是初中新生体检的日子。

    郑方和同学一起,夹杂在人流中。

    县城不大,从学校到医院走路也就半小时不到的样子,大家有说有笑,很快,就看见了县医院的大门。

    “郑方,你住宿费还没交呢,想拖到什么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在郑方身后响起。

    “讨债鬼,黑心的婆娘。”郑方腹诽着,脸上却浮现出讨好的笑容,对刚刚上任的班长林小娟道:“再宽限两天,我爹说稻子卖了就给上。”

    郑方家在湖西县城郊的郑家湾,家里穷得叮当响,但他爹妈却是要强的人,见儿子考上了县重点中学的县一中,砸锅卖铁也要让儿子上学,可东拼西凑虽然交齐了学费,但住宿费和伙食费是怎么也交不上了,伙食费还好说,从家里带些馒头咸菜也能凑合,但住宿费必须得真金白银,他爹只好让郑方先拖着,打算卖了秋季的新稻再交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全班人都交了,就你一个没交,叫我怎么和班主任去说?”刚刚当上班长的林小娟积极的很,急的直跺脚。

    “要不,你先替我垫着?回头我再还你。”郑方笑咪咪地看向林小娟,没钱只能拼脸皮了,没办法。

    林小娟一愣,说得也对啊,她倒没想到这个办法,她父母在县里机关上班,虽说也不宽裕,但块儿八毛的,还真不是个事。

    她这一愣的功夫,郑方已经和同学走出去老远了,回头见林小娟还在那儿发呆,知道借钱有戏。

    “这婆娘为人还是不错的,就是脑子不好使。”郑方暗暗点头。

    “郑方,听说体检要打针,你怕不怕?”见郑方摆脱了班长,刚才一直装路人的同村郑文化故意扯起了话题。

    “怕啥?”郑方斜了一眼郑文化,暗道:小人,看班长逼债也不知道帮我几句,做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给谁看呢?

    “我上回和郑三打架,头上被石头砸开了,血呼啦啦的流,我也没怕过,倒是郑三他弟,当时就晕了,我头打开了都不怕,会怕打针?”郑方不屑地看了一眼郑文化,知道只要说起这个,就能镇住他。

    “听说郑三娘给你家送糖鸡蛋过去了,好吃不?”郑文化羡慕地看着郑方,打破头听多了,已经不新鲜,他在意的还是那一碗热腾腾地糖鸡蛋。

    “那当然,馋死郑三那王八蛋,打破头换碗糖鸡蛋,划得来。”

    郑方聊起自己的光辉历史,心情不要太好,胸脯挺的高高的,和身边深有同感,连连点头的郑文化一起进了县医院的大门。

    县医院没有专门的体检部门,所有学生拿着体检表一个个科室满院跑,郑方和郑文化在门诊楼查了几项,又往住院区去,透视室在住院区的隔壁。

    透视慢,门前排着一溜长队,郑方两人也不着急,跟在别的同学后面扯闲天。

    “郑方,听说透视能看见肚子里的五脏六腑,你怕不怕?”郑文化在一边怯怯地问道。

    这人,哪里有那么多怕不怕的?郑方腹诽着,刚要说话,脸色突然变了,他看见透视室尖尖的屋顶上,赫然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影,背朝着自己,正冲住院部那儿双手摆动,好像在比划着什么。

    又是那些鬼东西!郑方看着那人影,感觉一股寒意袭上身来。

    他自小就能看见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乡里的说法是阴阳眼,血气低,长大自然就会好。

    可每次看见那些东西,郑方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因为在他的眼里,那些东西总是稀奇古怪的,透着股说不出来的邪性,与真实的人和物有着截然的不同。

    如今他依然还是会经常看见那些东西,虽然不再像过去那样害怕,但他对这种事还是很困惑的,他的家人也没法对他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此时的县医院住院部二楼,正在进行一场急救,老红军罗大军两个月前住的院,本来只是想调理调理身体,老人家70多岁了,退休后,每年都会在夏季来县医院住住,县医院的高干病房宽敞,还有电风扇,医院有食堂,吃饭也方便,老人自己的屋子不大,住着祖孙三代,到了夏季屋子里几乎不能呆人。

    没想到,这好好的眼看要出院,今天却突然昏迷,罗大军在省里可都是有影响的人物,据说现在的省领导都曾经在罗大军手下干过。平时他老人家只要来县医院,上上下下都把他当菩萨供着,这突然出了事,整个医院全乱了,院长亲自上阵,可查了半天,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县医院住院部的急救室里正忙的鸡飞狗跳,不过住院部外,正在进行体检的初中生们却没受一点影响,他们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慢慢排着队,等着做透视。唯独两个不一样的人,就是郑方和郑文化,当然主要是郑方,此刻脸色煞白,眼睛盯着透视室屋顶,两手紧握,虚汗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这就怕了?我还以为你不怕呢,看看,怕的都淌虚汗了呢,不知道会不会尿裤子,如果尿了就太好了!”郑文化在一边暗自惊奇,他一边想一边眼睛往郑方的下身瞅去,替郑方的二兄弟暗暗使着力。

    此刻的郑方眼里只有透视室屋顶上的家伙,那家伙双手抬起,正冲着住院部那边摆动着,然后,住院部二楼上,一缕从急诊室探出来的忽隐忽现的晶莹丝线便怯生生地向那家伙探了过去,屋顶那人看见丝线的动静,似乎非常激动,双手也挥的更带劲了。

    那丝线莫名其妙的充满了诱惑力,郑方看见它,就和他饿了一天看见一碗白米饭一样,说不出的渴望,想要。但他费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是让那丝线在他眼里清晰起来,更别说让那丝线向他这边挪动哪怕一小寸了。

    屋顶那人双手摆动着,丝线便向他那边缓缓游去,郑方情急之下,也学着屋顶那人对着丝线摆动起双手,说来也怪,当他学着屋顶那人双手摆动时,那一直慢慢挪动的丝线居然停了下来,头部轻轻颤动着,好像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快过来,快过来!”,郑方见自己学的有效,心中大喜,他浑身憋足了劲,心中冲着丝线叫着,随着他心中呼叫,那丝线竟是抖动了一下,向郑方这边偏移了一点,屋顶那人也急了,双手挥动的更加用力,丝线不停颤动,却又缓缓移向了那人一边。

    双方你争我夺,丝线头部便如小鸡啄米一般,这边叨叨、那边叨叨。郑文化发现身边郑方的脸色逐渐涨红,双目圆瞪,双手抬起,不停地上下颤动,嘴巴张合着,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这郑方莫不是吓出精神病了?”郑文化心中诧异,周围的同学也觉出了郑方的不正常,纷纷看向郑方,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整个县人民医院全乱套了,不仅县人民医院,包括县人民医院周边的人家,凡是电子设备全部失灵,不是指针围着表盘乱转,就是发出刺啦啦的电流声,炸的人头疼。

    二楼急救室候在罗大军身边,拿着电击器的护士,发现电击器一会儿电流刺溜直闪,一会儿直接没了动静,大睁着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高院长见整个急救室的设备纷纷罢起了工,也不禁傻了眼,叫道:“什么情况?”

    “嘎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县人民医院门外响起,一位身着草绿色军装的中年男子从一辆刚刚停下的北都吉普上跃了下来,他略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搜寻什么,随即便将目光锁定了一个方向,接着便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医院大门,惹得四周行人纷纷侧目。

    此时,郑方周围的同学已经纷纷开始感觉不舒服了,恶心,身上出虚汗,浑身无力等等症状以郑方为圆心,迅速向四周扩散,郑文化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吐了起来,这一声就像是发令枪响一般,他周围的其他几位同学也跟着吐了一地。

    眼看着晶莹的丝线正一寸一寸挪向屋顶那人,郑方心中急如油煎。虽然他已经很用力了,却仍是阻拦不了那丝线缓缓离去。

    屋顶那人其实比郑方还要郁闷,这老头咋回事?快死的人了,一点命丝至于这样吗?都费了老大的劲了,你给我过来!给我过来!他心里一边念叨,一边琢磨,莫非是有谁在捣鬼?

    他手中不停,抬眼冲四下看去,顿时看见身后下面不远处的郑方,见他两眼盯着自己牵引出的命丝,憋红着脸,正在那行功。屋顶那人一见之下,又惊又怒,惊的是,自己祖传的“摄灵功”,这小子怎么会用的?怒自然是,我在这儿收命丝,你个人类小子跟我捣的什么乱呢?

    他扭头看看遥遥在望的命丝,又看看下面一门心思和自己抢命丝的小子,摇了摇头,自己本来不想节外生枝的,这不知哪儿钻出来的小子,算你倒霉,谁叫你和我抢命丝的,连你的命魂也一并收了去。

    接着那人不再犹豫,停下功法,冲着郑方张开嘴,用力一吸。

第二章:离奇逃犯

    随着屋顶那人放弃行功,丝线向郑方这边移动的速度陡然加快。

    郑方顿时全副心神都沉浸在那晶莹的丝线之上,哪里还有精力注意屋顶那人的动静,屋顶那人张嘴一吸,郑方身体上浮现出了一个与郑方一模一样的略略透明的影子,这影子一经浮出,眼看着便要离体而去,郑方的双眼也随着影子渐离而缓缓变得木然。

    就在此刻,一袭草绿色军服出现在郑方身边,重重一掌击在郑方肩头,郑方那浮出的影子瞬间回归身体,消失不见。

    “哎呦喂!”郑方大叫了一声,“谁特么打我?”

    军服男双眼紧盯着屋顶那人,那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猢狲状的东西,身上裹着一件恍若古代袍服的白色袍子,他见军服男一掌便破了自己术法,也不着恼,冲着军服男,两边嘴角扯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没有犹疑,军服男紧接着抬手一掌遥遥向他劈去,一道金光自军服男掌间发出,几乎瞬间便出现在白袍猢狲的身前,猢狲两眼眨了眨,身影一阵抖动,竟就在军服男的眼前消失不见。军服男面色难看地盯着前方,“界门?原来这里还有一座界门?”他的嘴里喃喃说道。

    看着那晶莹的丝线缓缓退去,双眼恢复神采的郑方忍不住还想招它过来,却不料一用力,竟是腿脚发软,若不是身边的军服男扶了他一把,他几乎摔在地上。

    “刚才是你打我的?”郑方瞅着身边的军服男,恍然道。

    “你不是犯精神病了吗?现在好了?”郑文化顾不得擦去嘴角污渍,看着郑方惊道。

    “你才精神病,你全家精神病!”郑方脸色漆黑。

    “不是精神病?难道是羊癫疯?”郑文化也不着恼,细细地盯着郑方,满脸研究的表情。

    郑方气的七窍生烟,这个军服男莫名其妙打了自己一巴掌不说,还害得自己好好的丝线拿不到,自己正要和他理论,郑文化这没眼色的家伙,总在这儿七岔八岔,偏偏郑方还不能不搭理他,什么精神病、羊癫疯,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能看见异鬼?” 郑方刚要说话,却见军服男神色郑重地看向自己问道。

    “什么鬼东西?”郑方一肚子的不耐烦。

    “就是屋顶上那个穿白袍的猴子。”军服男指了指透视室上方。

    “那是猴子吗?我怎么觉得像是个人?”

    军服男摇摇头,他猜测那异鬼回头的时候,郑方已经被摄住,没能看见异鬼的模样,不过尽管如此,郑方的能力依旧让他吃惊。

    “丝线要跑了!丝线要跑了!”郑方看见那晶莹的丝线已经缩回了住院部二楼的窗台,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你替我把那丝线弄过来,打我的事情咱俩就算了,不然和你没完!”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异鬼、猴子、丝线的?”郑文化又在一边打起岔来。

    看着郑文化以及周围一大群好奇的学生,军服男脸色微沉,他一把拉住郑方:“你和我来。”说着话便要拉着郑方向院外走去。

    “丝线不替我弄就算了,还带抢人的?”郑方一头雾水,是军服男打了他,怕他要赔偿吗?穷鬼,连糖鸡蛋也给不起?还是压根就不想给?可不能让你如愿,到了没人的地方,你一个大人,自己还不是打扁搓圆全在你手上,虽然自己未必就怕了,可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

    尽管郑方挣扎着不愿走,可军服男力气大得惊人,别说郑方现在浑身无力,便是身体正常时,也得被这军服男像拎小鸡似的拎走。

    这家伙是蛮牛变的吧?郑方心里开始真的有些怕了,自己双脚都被拎的离地了,军服男脸色变都没变,还心平气和、一点不喘地对自己说话。

    “别害怕,没事。找个清净点的地方,我慢慢告诉你原因。”

    废话,你是不害怕,你是没事,我被你这么拎着,早就害怕,早就有事了。还找个清静点的地方,难道是要去清静点的地方谋财害命?可我哪来的财?住宿费还欠着呢。

    眼珠滴溜溜乱转着,郑方不再听军服男絮叨,他看着周围人们看向自己和军服男的诧异眼神,突然大叫了起来:“救命啊!有人冒充解放军干坏事啊!”。

    熙熙攘攘的医院被郑方这一通乱叫,人人都注意到了这边,军服男拎着个不停挣扎的学生本来就异常显眼,这一下,许多人都涌了过来,郑方和军服男很快便被围在人群中间。

    “和我斗,你还嫩了点。”郑方看见人越来越多,便停下叫喊,得意地看着军服男。

    “你这小鬼,调皮得很嘛。”军服男微笑着看了眼郑方,也不着急,静静地站在那儿,气定神闲。

    “装,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郑方心下鄙视着。

    “怎么回事情?”

    “你这解放军真的假的?”

    “什么个情况?”

    “好好的,怎么和一个小孩过不去?”

    人们七嘴八舌询问着,军服男放下郑方,但依然捏着他的手腕不放,对周围人提出的问题充耳不闻。

    郑方这时可为难坏了,究竟该缩头缩脑,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拉怜悯,还是应该挺胸叠肚,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来呢?自己这也算是坚决和犯罪分子作斗争了吧,应该能归到雨来、张嘎,王二小那一路去了,嗯,最好在学校能弄个什么奖励,这么说还是维持英雄的高大形象比较好。

    “保卫处余干事来了,让条道。”此时人群外有人叫道。

    不大一会儿,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从人群让开的缝隙里挤了过来,“你是谁?放开这个学生。”男子看着依旧紧紧抓着郑方的军服男,皱眉道。

    “你是这个医院的保卫干事?”军服男看了看男子,不紧不慢地问道。

    男子瞅着军服男点了点头。

    “工作证看看。”

    “我的工作证凭什么给你看?你是干什么的?”余干事也不示弱,冷冷地道。

    “既然不愿意给我看,那就等派出所来人吧。不过要快点,我在执行重要公务,误了事情,你们县革委会也承担不起。”军服男微笑道。

    这军服男语气蛮强硬的嘛,郑方暗道不妙,看他这么嚣张,难道这军服男真不是坏人?呸,嚣张的都是坏人,电影上的好人一个个和蔼的很,哪有军服男这种嘴脸的。

    不提郑方在那里胡思乱想,余干事也是神情变幻,按理说,等派出所来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军服男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耽误了人家事情,看他提起县革委会都漫不在乎的样子,自己这个保卫干事也算是干到头了,不过是看一下工作证,如果这个家伙是假冒的军人,以后总有机会慢慢收拾他。

    这样想着,余干事从衬衫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本本,打开来送到军服男眼前,军服男看了一眼,点点头,没有抓着郑方的右手也打开军服左上兜,掏出了一个红本本,两指打开送到余干事眼前,余干事一见之下,双眼立刻瞪圆了。

    “这位同志……”余干事道。

    “假的,那工作证是假的!”郑方一听余干事叫同志,就知道事情不妙,赶紧叫道。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余干事脚下一滑,心道,中调部的证件也敢说是假的,你以为那红戳戳谁都敢刻的,再说,假冒其他单位也就罢了,中调部是干什么的,一般人真还不知道,假冒这个单位有那必要吗?

    余干事已经有八成相信军服男了,正要细问情由,却见人群外又一伙人急急赶了过来。“快让开!快让开!解放军在抓捕逃犯,看什么看?都散了!都散了!”一个胖子在前方急吼吼的挥手驱赶着人群,这胖子大家都认识,正是湖西县革委会主任郝生经。

    随着郝生经的叫声,人群开始慢慢散开,虽然好奇的人不少,但郝生经在湖西县还是很有威势的,被他眼睛盯住的人,都赶紧配合着离去,免得被他在心里记上一笔,回头穿起小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抓什么逃犯?军服男吗?看着就像!”郑方脑袋发懵,正在那瞎猜,却见郑文化神神秘秘凑到自己面前,又像有些害怕似的离远了一些。

    “你干了啥坏事?咋成逃犯了?”郑文化怯怯地看着郑方问道。

    “你才逃犯!你全家都是逃犯!”郑方张嘴就骂,这小子,什么玩意嘛?我堂堂革命青年,和逃犯有什么关系?

    “哎呦,这逃犯挺凶的啊,还骂人呢!”郑方刚打算再骂郑文化几句,不料却听另一个同学也叫了起来。

    郑方彻底傻眼了,这还是同学吗?大家一个班的,中午一起来这医院体检的,现在居然装不认识我?居然说我是逃犯?我有这么招人恨吗?

    “我刚刚过来,听郝书记身边那军人说的,说是请郝书记配合他的领导来县医院抓一个逃犯,说那逃犯就在透视室外面,年纪不大,但是狡猾得很,欺骗群众,冒充学生呢。”郑文化说道。

    莫不是......我真是那逃犯? 郑方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自己也有些糊涂了,但转念一想,又哭丧起脸来,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是来体检的吗?怎么成逃犯了?

第三章:麻烦不小

    “不知道领导到了咱们湖西县,给领导工作带来麻烦了,都是小郝的责任……”郝生经大步流星来到军服男身前,两只小眼眯成了一条缝,双手上前抱住军服男空着的右手,一边摇晃一边笑眯眯地说道。郑方发现一个年轻的军人站在郝生经身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小何,怎么回事?”军服男问道。

    “我见你这边有点麻烦,就过去请郝书记过来协助一下,县革委会离这不远,开车就两分钟的事儿。”那年轻军人神色一肃,连忙解释。

    “应该的,应该的!军民鱼水一家人嘛,更何况是领导亲自过来咱湖西县指导工作。”郝生经乐呵呵地说道。

    “事情没那么严重,不过这个孩子我们要留下。”军服男抽出手,对郝生经道。

    “没问题,没问题,这屁大点的家伙,就成了逃犯?大了还了得?这……这算阶级敌人了吧?即使没有领导出马,谅他也逃不过咱们湖西县人民雪亮的眼睛,阶级斗争是纲,纲举目张。”

    郝生经点头哈腰地说着,最后还来了句太祖老人家的语录,郑方见郝生经一副阿谀拍马的模样,彻底没了主意。寻思着,自己咋就成逃犯了呢?自己没干过什么坏事啊?难道偷郑明范家黄瓜的事被发现了?呸,就算发现了,郑明范家那恶婆娘顶多堵着自家门骂一顿,谅他也没胆子找公安,要不就是上回打了个不知名字的一中学生,可,这是那个四眼男自找的好吧,居然敢说我像捡垃圾的,劳资穿的虽然破,可咱娘都给补过,洗的也干净,其实他骂我捡破烂的也就算了,特么的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吃糖?这么嚣张!不打他打谁?这四眼男,后来听郑文化说家里是县革委会当官的,难道是这小子告的密?看不出来啊,白白净净地,这么阴毒!以后看见白净的小子都离远点。

    “事情比较复杂,还没到定性的时候,你们县里不要有什么动作,一切等部里发函过来再说。”军服男听了郝生经的话,神色怪异地看了看郝生经身边的青年军人一眼,也没多做解释。

    “郑方,你怎么……”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郑方一见,眼泪都要下来了,那是自己学校的带队老师,学生多,带队的老师只有两个,只负责和医院接洽,并不管体检秩序,所以直到现在才发现郑方出事了。

    “老师救命!......”郑方赶紧大叫,却不料只叫出一声,便感觉手腕一紧,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又憋了回去,他发现军服男看了眼自己,虽然没做其他动作,却让他胸口淤塞,仿佛坠了千斤巨石一般,再也发不出声来,郑方鼻子一酸,两行眼泪落了下来,只希望老师赶紧过来带走自己。

    姓何的年轻军人赶紧迎着老师走了过去,他拉着老师在一边窃窃私语了好一会,郑方看见老师连连点头,然后老师又对那军人说了些什么,那军人也点着头,然后,然后郑方就看见老师神情特别地看了眼自己,又和那军人说了句什么,军人连连点头,接着她就转身走了,转身走了?......特么的,她居然转身走了?郑方目瞪口呆,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的不认识了。

    “领导晚上一定要留下来吃个饭,咱湖西县虽然不富裕,可湖鲜还是可以的,领导一定要给个面子。”郝生经正点头哈腰地和军服男套着近乎,军服男有的没的和他应付着,看见青年军人回来,便和郝生经打了个招呼,拎起郑方快步走出县人民医院,郝生经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

    “郑方,进去以后好好改造,我会给你家捎信的。”郑文化追在后面大声叫着。

    听着郑文化的叫声,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眼神,郑方黑着脸,死的心都有了,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突然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

    “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郑方赶紧对军服男道。

    “呦,现在不想跑了?”军服男看着郑方笑道。

    “跑不掉,还跑什么?但我告诉你,我是冤枉的,有小人打击报复我,我就是死了也是革命烈士!”郑方斜觑着军服男。

    军服男笑了笑,不再说话,却是放开了郑方的手,这里有自己和小何,谅这小子也跑不掉。

    揉着被抓的乌青的手腕,郑方一边跟着军服男往外走,一边寻思,跑是别想了,能跑哪儿去?还是得把锅栽回一中那四眼男才行,我打了他?我还说他打了我呢,对,就说他打了我,可没证据啊,怎么证明他打了我呢?郑方突然眼睛一亮,刚才郑文化那小人不是说我又是精神病,又是羊癫疯的吗?我就说是给那四眼男打的,我以前可没这病,就让郑文化证明,那小人一定愿意!

    不提郑方在这里盘算着翻身大计,县医院二楼急救室,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此时,那命丝早已退回了窗内,它悄悄绕过了忙乱的医生、护士,穿过输液架、氧气瓶等等杂七杂八的设备,一点点缩回到急救室中央的一张床上,慢慢顺着床上躺着的老人鼻孔钻了进去,当然这一切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看见,一位医生正在汗流浃背地一遍遍按压老人的胸口,一位护士替他擦着汗,另外还有几个护士围着床站着,正在发呆。

    院长此时正在门外安抚着罗大军的老太婆,老太婆哭天抢地的,他害怕那个没救过来,这个又出事了。

    “老太太别急,现在脉搏、心跳都稳定,就是没有意识,也许一会儿就有了呢,很有可能的事情啊。”一边说,院长一边鄙视自己,查了半天也查不出个原因,自己最不喜欢的“也许”、“可能”都能当口头禅了。

    “老头子,你要走了我也不活了……”老太太已经哭的没力气了,声音比开始小了许多,院长揉了揉一跳一跳痛的厉害的脑袋。

    急救室里,被院长吩咐一直做心肺复苏的医生,在县医院是以力气大闻名的,可做到现在也软了,其实他也知道做这个可能不管用,但院长吩咐下来,他只能一遍一遍做着,心里早就飞去了昨晚看的电影“黑三角”,心里想,冰棍不能再吃了,阶级敌人会在里面下毒。正想着,他突然发现自己怎么按不下去了?懵懵懂懂地低头看了眼,终于发现了哪儿不对劲,原来他的一只手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

    “小鬼,使那么大劲,老子肋巴骨要给你压断了。”床上的老人,脸憋得通红,正满脸怒气地瞪着给他做心肺复苏开小差的医生。

    “醒了?”医生愣了愣,突然惊道。

    “醒了,醒了?”周围的护士们仿佛是被医生的惊呼提醒了,也纷纷瞪大了眼睛附和着。

    “不是你按着,劳资早醒了!”老人一屁股坐了起来,怒道。

    “醒了!醒了!罗军长醒了!”急救室里传出了快乐的欢呼,院长一头雾水地打开急救室的门:“什么情况?”

    北都吉普上,郑方坐在后座,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小车,看什么都新鲜,心道,抓劳资,坐回小车,倒也划算,以后见了郑文化这小人,羡慕死他。

    军服男拒绝了郝生经异常坚决地请吃建议,招呼小何上车,北都吉普在郝生经遗憾的目光里驶离了湖西县人民医院。

    “你家在哪儿,我们先去你家一趟。”军服男扭头对郑方说,郑方吃了一惊,抓自己还不够,还要抓自己爹妈?

    “我们不是抓你,是送你去北都上学,需要和你父母沟通一下。”军服男看着郑方满脸防备的表情,没好气的道。

    去北都上学?什么情况这是?我不是逃犯吗?郑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突然一惊,等等,北都?伟大祖国的心脏?要送我去那儿上学?真的假的?赖一碗糖鸡蛋不用撒这么大谎吧?

    “去县一中,查查这小子的地址,另外我还得打几个电话。”看着郑方两只眼睛闪烁不定,军服男猜测这小子不定在憋着什么坏主意,于是不再和他纠缠,转头对小何道。小何已经从带队老师那儿了解了郑方的信息,知道他是县一中的学生。

    “别……别……,我领你们去我家。”郑方听说要去学校,赶紧摆手,这两个家伙若是去学校再宣扬一通自己是逃犯的事,自己以后还怎么上学啊?

    “我不相信你,还是去你的学校。”军服男看了眼郑方,不为所动。

    看着车子驶进了县一中的大门,郑方心中暗骂,却也无可奈何,军服男让小何呆在车里看着郑方,自己下了车,径直去了校办公楼。

    “这位何……何哥?”郑方见军服男走远,低声对小何道。

    青年军人小何扭过头,看向郑方。

    “你说我冤枉不冤枉?被他打了一巴掌不说,还落了个逃犯?咱俩没仇没怨吧?何哥。”郑方问道。

第四章:上门说事

    小何神色不变地点了点头。

    “我跟你说,我真是冤枉的,你看,要不你把我放了,你可是革命军人,可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那领章、帽徽都看着呢,太祖他老人家也看着呢。”

    “你说的我还真有点动摇了,说说看,怎么冤枉你了?”小何微微一笑,看着郑方说道。

    “你们抓我,心里还不明白吗?没什么大事,真查起来,绝对的打击报复,到时候,他呢,”郑方指了指军服男离去的方向“少不了一个贪赃枉法,你呢,”郑方看向小何“算胁从?还是帮凶?”

    “你这算威胁我?”小何皱起了眉头。

    “哪能呢?不是替你分析形势吗?别一条道走到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政策你应该比我清楚。”郑方赶紧一本正经地说道。

    “咱俩到底你审我,我审你呢?快交代一下,如果真是冤枉的,我可以想办法救你,如果不是,别在这儿瞎叨叨,睡一觉也比这个强。”小何给郑方逗乐了,他看了郑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郑方估计自己应该有些机会,但这小何恐怕还在矛盾着,必须得想法子打消他的顾虑。可让他交代,又能交代什么?琢磨来琢磨去,郑方觉得自己最近做的事可不少,刚刚暑假才过,哪个农村孩子还能不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可他郑方又不是傻瓜,就那些事儿,也能劳动这两位大神来抓自己?至于方才军服男说的送他去北都上学,他自动忽略了,无他,他连湖西县这学都上得跌跌撞撞的,还北都?自家事自家明白,再说,凭什么啊?凭我郑方长的帅?呵呵,好有道理的样子。

    “你们抓我。总得给我透个底吧,究竟为了啥事?”郑方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个要领,当下皱起眉头问道。

    “梁处不告诉你了吗?送你去北都上学。”小何笑道。

    劳资信了你的邪!郑方鄙视地看了小何一眼,心中虽然郁闷,却也知道,现在只有小何是突破口,还得继续做工作,可工作怎么做下去,真是个愁人的难题。

    “看来你还真犯了事儿啊,一件件说,你如果交代清楚了,没什么大问题,我可以放了你。”小何看着郑方为难的表情,略带诧异地笑道,可紧接着便面容一肃“你如果敢有任何隐瞒,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咱们专政机关可不是吃干饭的,迟早查你个底掉。速度的,一会梁处要回来了,到时候我就是想放你也放不了。”

    这小军人说的好有道理啊,郑方暗暗点头,倘若那军服男回来,小军人哪里还有胆子和自己扯这些有的没的,放了自己更是扯淡,必须在军服男回来之前把一切搞定,看来只有掏点干货来打动对方了,刚才想什么来着?精神病有没有?自己都被打出精神病了,小军人一定会同情的。

    “我猜,你们抓我八成是为了三班那个四眼男吧?说我打了他是吧?可他打我更狠,我都给他打成精神病了,我们班郑文化可以证明……”郑方想定之后,赶紧说道。

    “没死人不归我们管,说点别的。”小何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打断了郑方的话,郑方原本还打算演点苦情戏吗呢,结果一句也没苦出来。

    打死人才管!这么嚣张?这么严重?什么个情况?郑方心下大惊。

    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大罪落到他们手上了?不可能啊?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那种丰功伟业哪里轮得到他郑方啊?别说他郑方,整个郑家湾也摊不上一个吧?郑方脑子急速转动,突然一道亮光闪过,自己应该是无意间被牵连了吧?

    对!一定是被牵连了,自己怎么会打死人?打死老鼠还差不多。郑方心定了下来,牵连就没有大罪,何况自己根本就不知情,要不然小何怎么敢说放了自己的话?真是杀人犯,叫他放他也不敢放啊!郑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情顿时放松,可紧接着,他的好奇心就如野火般熊熊燃起,究竟自己哪儿被牵连了?究竟是个什么案子?凶险不凶险?可怕不可怕?这么想着,郑方都脑补了几个血淋林的画面,他看着小何平淡的表情,神秘地笑了笑,认真回想起自己所干的一件件事情,细细道来。

    “郑明范家黄瓜是我拿的,那可不是偷,是他家欠我的,他家郑文实先摘了我家蚕豆的,摘了一大捧,我只摘他一个黄瓜,便宜他了……不是?哦,那一定是郑三那家伙,他偷看女人洗澡,算不算流氓罪?我制止他犯罪,还给他一砖头打破了头……不是?哦,那一定是郑明文家,刚娶了个漂亮婆娘回来,大白天的也关门关窗,指不定在干什么犯罪活动,给我一砖头把他家窗户砸了,这家伙撵着我绕村子跑了三圈……”

    当军服男梁处长回到车边时,见小何满脸笑意,而郑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心中不解。

    “什么情况?”

    “我该说的全说了,其他真想不起来了,你不是在唬我?”郑方瞪着小何的后脑勺,满肚子疑惑,小何辛苦地憋着笑,也不去理他。

    “去这上面的郑家湾,应该能问到这小子的家。”梁处长也没心思和俩孩子猜谜逗趣,捏着张纸坐进车子,对小何道。

    “这小子挺坏,咱们可能给黄校长找了个刺头呢。”小何发动了车子,一边开一边笑道。

    “是吗?”梁处长眉毛扬了扬,“老黄的本事你不知道?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我觉得这小子交到老黄手里才算投其所好。你不知道,刚才电话里,老黄高兴着呢。”

    “老校长去了,黄校长的压力更大了。”小何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暗淡。

    梁处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此时,郑方听了梁处长和小何的三言两语,心里的好奇心又泛滥了起来,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什么黄校长、老校长?难道真要把我送到北都的学校去?可是,凭什么呀?莫非我长的真帅?真是一直没看出来。郑方对着后视镜挤眉弄眼,看得梁处长、小何身上一阵阵膈应,这小子看上去真有点精神病的样子。

    车子很快开进了郑家湾,小车可是个新鲜玩意,村子里一大帮无聊的小屁孩跟着车子后面撵,村里大人们也都站在门边,看着小车,神情敬畏。连村支书也含着烟卷,趿着破解放鞋跑了出来,跟着车子后面,皱着眉头。

    小何只从车窗探出头问了一声,便有殷勤地小屁孩将车子领到了郑方的家,郑方耷拉着脑袋下了车,迎面见爷爷蹲在门边,爷爷年纪大了,脑子不是很清楚。看见郑方过来,笑眯了眼。

    “郑东啊,回家吃饭!”

    “我是郑方,不是郑东。” 郑方黑了脸,爷爷又将自己当成哥哥了。

    “我知道,我知道,东方红,太阳升,郑东后面是郑方,郑方后面是郑红,郑红后面是郑太,郑太……”爷爷依旧笑眯眯的。

    这郑家老爷子野心挺大的啊,郑方他爸妈压力不小,梁处长和小何听着老爷子念叨,不禁面面相觑。

    “郑方?你咋回来了?” 门口正在掰扯着,一个削瘦的略显老态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边,郑方一见自己娘,说不清为什么,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别哭,别哭,咋了,快和娘说。”那妇女也慌了神,赶紧走出屋门,拉着郑方。

    “手怎么了,又和谁淘气了?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我先替你上点油去。”说着话,郑方他娘就要拉郑方进屋。

    听了郑方娘的话,梁处长脸色漆黑,郑方胳膊上的乌青虽然是他捏的,可那是你儿子淘气,我淘的哪门子气嘛。

    “你好,你是郑方的母亲吧?”梁处长见她一门心思全在儿子身上,只好咳嗽一声,走上前去。

    “你是谁?来做什么?” 郑方娘牵着郑方,警惕地看着梁处长。

    “我在北都工作,想和你谈谈你儿子郑方的事情。”梁处长笑道。

    “郑方的事情?郑方有什么事情?”郑方娘看着梁处长,依旧警惕。

    “是好事情,你们家郑方从小有没有什么和别的孩子不同的地方?譬如,他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梁处长微笑着问道。

    “没有,我们家郑方没有。”郑方娘紧张地回答着。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梁处长笑着摆了摆手,“国家正在寻找像你儿子这样,有特殊能力的人,去进行集中培养,以后去做对国家有益的事。”

    “真的?”郑方娘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梁处长看了看身边聚集的村民,笑道:“我们进去说怎么样?”

    郑方娘迟疑的让开身子,梁处长走进屋里,小何依旧呆在车上。

    听了对方和自己娘的对话,郑方算是有点明白了,可越是明白,肚子里的火气就越是腾腾地往外冒,搞什么鬼嘛,害得自己提心吊胆了一下午。

    “就因为这个?你早说啊。知不知道扯谎害死人呢!”他甩开娘的手,没好气的道。

    早想和你说了,可你折腾来折腾去的,谁总有心情和你扯?梁处长听了郑方抱怨,也是无语。自己手头一大堆事情等着,哪里有闲工夫在这湖西县耗,上门来谈,不是更好?

第五章:水落石出

    屋子里黑暗,逼仄,弥漫着一股子经年不散的中药味儿。家里连一条像样的凳子也没有,郑方娘拖了几张破椅子过来,三人吱吱嘎嘎地坐下,郑方觉得有些脸红,却见梁处长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这让郑方倒是对他产生了一点儿好感。

    郑方娘又替梁处长倒了碗茶,找的是他爹用的家里最好的碗,可碗上依旧有些经年留下的污迹,梁处长接过碗,道了谢,不动声色地喝下一大口去,郑方对他的好感瞬间又拔高了许多。

    “大嫂,日子过得拮据啊。”梁处长喝了茶,说道。

    “没办法,他奶奶一直卧床,他爷爷身体也不好,有点钱都给二老看病用了。”郑方娘淡淡地说着,有一种久经困窘之后的麻木。

    “家里困难,还坚持让孩子上学,你很了不起啊。”梁处长夸赞道。

    “就是不想孩子以后再吃苦了。也没啥,东省一点,西省一点就出来了。”郑方娘微微笑了笑。

    “你生了个好儿子,以后会轻松一点的。”梁处长说道。

    郑方和他娘都意外地看着梁处长,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郑方娘的想法是,郑方这么点大的孩子,能帮得上家里什么?怎么以后就会轻松一点了?郑方的想法就多了,自己一会儿是逃犯、一会儿是好儿子,究竟哪一句是真的?这一会天上、一会地下的,梁处长看着像个正经人,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不提郑方心里鄙视梁处长,梁处长对郑方娘接着说道:“刚才在屋外我和你说的都是实情,你儿子的特长,我们国家现在很需要,所以我特地过来找你们谈谈,希望你们父母能够让郑方去北都上学。”

    “你的话我明白,我们也想让孩子有个好前程,可你也看见咱家的情况,送他去县城上学,家里都欠下了债,去北都那得多少钱啊?” 郑方娘犹豫了一下,忐忑着说道。

    “放心,郑方去北都上学,不仅不要钱,还有钱拿呢。”梁处长笑道。

    “还有这种好事?”郑方娘疑惑地问道。梁处长的话直接让郑方娘俩都惊了,郑方眼睛死死地盯着梁处长,想弄清楚他究竟是在说真的还是又在扯谎。心中嘀咕,什么玩意嘛?天上掉馅饼了?这姓梁的嘴花花,莫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只能说,郑方身上的能力是国家非常重视的,不过这种能力还需要经过测试,究竟有没有我想的那样重要,还有待证实。但不管这种能力强大与否,我们都可以进行培养,一旦培养起来,就是国家急需的有用人才,所以,大嫂不要怀疑,是国家需要这孩子为国家做贡献,负责他的学习生活,给他相应的报酬是应该的。” 梁处长点头道。

    觉出这梁处长语气诚恳,再联系前后所听到的一切,郑方才渐渐相信且明白,原来自己能看见怪东西的天赋被这位姓梁的发现了,他自小一直为这事自卑,不愿多想,更不愿意与人谈论,没想到这居然是国家需要的才能,还能靠这个拿钱,我去,真的假的?这算不算老天爷开眼了?

    “当然还要进行测试,如果测试不合格,还是会被送回来的,当然来回的费用都由我们承担。”看见郑方眉飞色舞起来,梁处长面无表情地说道。

    一听这话,郑方心里又忐忑起来,这个不是背书、写字、答题,自己没法用功,全靠身边的老娘,但老娘自己恐怕也不清楚咋造出来的这么个娃?如果自己测试不合格,岂不是白高兴一场?不过……,能够免费去北都玩一趟,挺值啊,回来还不羡慕死郑文化,没办法,怪他娘没把他生好呗。心中幻想着郑文化那羡慕嫉妒恨的模样,郑方的脸上又笑开了花。

    梁处长一直注意着郑方的神情变化,看见郑方开始时的忐忑模样,心里还是挺痛快的,就不待见这小子得意的嘴脸,同时心下也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打击这小子上瘾了?难道这小子天生招人恨?不会是开了天眼的都有这毛病吧?不对啊?学校的学生也都开了,自己从来没这嗜好啊?难道是天眼开的没这小子大?

    他不禁暗暗警醒,这些都是国家的好苗子,自己千万不能靠打击他们来取乐,心下暗暗自责,看来自己的修炼还是不够啊。梁处长想着想着,心里正对郑方产生了点愧意,没料到郑方的表情竟又活泛起来,甚至更加嚣张,两眼朝上翻着在那偷偷阴笑,梁处长心下哀叹一声,罢了,该打击还得打击,修炼不够就修炼不够,这小子能咬我?

    虽然如此想着,梁处长却也没继续打击郑方,毕竟,郑方与异鬼的对峙就发生在他眼前,虽然不敌,好歹也对峙了一阵,这就不得了了,异鬼是什么样的存在,梁处长心里有数,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初中生来说,就凭这点,无论怎么高估郑方的天赋,都不过份。否则,梁处长也不会压着手头一大堆事情,专门来办这小子的事,要知道,他从北都来这湖安省,可不是来旅游的,更不会事先知道有这么个小子等着自己来发现。

    没想到这回搂草打兔子,竟然还发现了一座界门,梁处长心下叹息,这是一个因为郑方而得来的重要收获,可就算如此,无论是他此行的目的还是界门的发现,都没有把这小子安全送到北都那所学校去来得紧迫,所以,说话得凭良心是不是?再打击这小子,自己良心过不去了。无论如何,郑方都必须尽快送到北都去,他们手段太少,有天赋的人发现极难,只要发现了,就不能耽搁,都是宝贝呢,可千万别出了什么意外。何况这小子才这么点大,这不,昨天黄校长都说他梁处长寻到宝了。

    郑方和梁处长在那里各想各的心思,屋里的谈话有些冷场,“郑东啊,回家吃饭。”门外的郑老爷子又叫了起来。

    “不吃饭,没有菜!” 有孩子笑嘻嘻地应答着。

    “有菜!有菜!”老爷子着急了。

    “什么菜?”

    “呃……郑东啊,回家吃饭……”屋外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这事还是等郑方他爹回来再说吧,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郑方娘没去管屋外的嬉闹,对梁处长道。

    “没什么,等下就等下。毕竟也是件大事,应该全家合计合计。”梁处长说着话,看了眼屋外的天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票子来,郑方眼睛里陡然露出精光,好多钱啊!光10元的票子就有好几张。

    “小郑,你对这里熟悉,去买些菜来,晚上我们就在你家打尖了。别替我省,该怎么花就怎么花。”梁处长看着郑方笑了笑,将钱递了过去。

    “这怎么说的?这怎么说的?你们上家吃饭,哪能让你们掏钱?郑方,快把钱还给领导,来娘这里拿。”郑方娘急忙站了起来。

    “嫂子,别客气,这都是应该的,我们单位有规矩,你不收,难道不想留我们吃饭?”梁处长笑道。

    “哪里的话?小门小户的,领导能来,那是咱们求也求不来的,只是,还要让领导花钱,这不应该啊?”郑方娘着急地说道。

    “没什么不应该的,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老规矩了,你说是不是?”梁处长道。

    “是啊,娘,人梁处长有钱呢,花点不算啥,你那钱不得留着还债?就算不还债,还不得给奶奶看病?你就别客气了,大不了以后我不找梁处麻烦就行了。”郑方也跟着劝。

    梁处长听了郑方的话,脚下一滑,什么叫我有钱,花点不算啥?还不找我的麻烦?你小子能找我什么麻烦?

    其实郑方说的是真心话,自从听明白今天事情的缘由后,他就没打算放过梁处长和小何,梁处长那边,打了自己一巴掌怎么算?最少得一碗糖鸡蛋吧?小何更坏,明明知道怎么回事,偏偏阴着不说,把自己那些糗事全给套了去,绝对不能轻饶,这就是两碗糖鸡蛋的事了。不过,看梁处长这么上道,拿出的钱,郑方估摸着几百碗糖鸡蛋都够了,罢了,谁让我这么大度,今天的事算是揭过去了,以后……呸!哪里还有什么以后?这姓梁和姓何的自己算是记住了,再吃他们的亏,我就不叫郑方,叫方正。

    “都家去,都家去,再不走,我揍死你们!”郑方拿了钱,也不管他娘着急,劝了一句就乐颠颠的出了家门,冲门边与郑老爷子逗趣的小屁孩们吆喝了一声,也不理小屁孩们到底走不走,自顾自的向村口唯一的那家代销店走去。

    走了没两步,旁边一个声音叫住了他:“郑方!”

    郑方转头一见是趿着解放鞋,叼着烟屁股的村支书,便停了下来。

    村支书冲郑方家扬了扬头,也不摘下烟头,嘴角泛着白唾沫问道:“咋回事,小车都开来了?”

第六章:穷家便饭

    “也不知哪儿来的傻瓜,偏来和我家攀亲戚,都说了不是,就是不走,诺,还偏要塞钱给我,真是烦死了!” 郑方皱着眉头,说着话把手中那一大把钱在村长面前晃了晃,看着村长眼中的精光,又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呸!村长狠狠一口将烟屁股吐在地下,什么玩意这是?这世道特么的都怎么了?

    走进代销店,鸡蛋首先来了十个,这是他俩欠的,没啥客气的。又买了点卤菜,猪头肉、猪蹄子、猪耳朵都来了点,这玩意郑红、郑阳爱吃,这回让他们吃个够。郑方寻摸着家里米应该不多了,以前吃的抠抠缩缩,这回也不管了,直接让代销店的郑专前给自己家扛去一大袋。看郑方买了这么多东西,郑专前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跑的那叫一个勤快。

    蔬菜家里指定是卖了,要不去田里,让爹带点蔬菜回来?

    家里除了爹用的碗,其他的都破了,这个也得买,就又买了六只碗,十只碟子,按郑方的意思,碗是不够的,可代销店只剩六个,于是作罢。

    郑方付了钱,让郑专前他婆娘告诉郑专前,回头再将这些碗碟送去自己家,最后看看手里剩下的钱,居然连一小半也没花掉,于是狠下心又买了一刀晾了一天,已经出油的肥肉,交待和碗碟一起送去家里,这才拎着卤菜,晃晃悠悠地去了田里。

    天将擦黑的时候,郑方父子俩才踩着落日的余晖往家赶,家里蜡烛早已点上,妹妹郑红、弟弟郑阳也都放学回家了,郑方的哥哥郑东去了邻村帮人割稻,晚上回不来,郑方原来确实还有个弟弟郑太,只是这孩子没正太的命,落在他们这穷家,四岁上得急症去世了。

    大灶上煮着米饭,小锅里炖着郑专前送来的肉,郑方家里弥漫着久违的肉香和大米饭的清香,两个孩子一股劲地咽着口水,小何也下了车子,进了郑方家,和梁处长聊着闲天,郑方娘在灶房里忙碌着。

    “郑东啊,回家吃饭。”郑老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爷爷,我是郑方,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东方红,太阳升,郑东后面是郑方,郑方后面是郑红,郑红后面是郑太……”

    “郑方,别逗爷爷。”

    “我没逗他,真的,我真带好吃的回来了嘛!”

    随着话音,郑方和他爹回到了家里。

    “别担心,没花多少。”看见梁处长,郑方将手心里捏出汗来的钱递了过去。

    这小子,我什么时候说过担心的?梁处长脸上一黑。

    “你留着吧,家里不富裕,贴补些家用。”虽然心里不爽,梁处长嘴上还是漫不经心地道。

    郑方愣了愣,他真没想到,梁处长会不要剩下来的钱,好几十块呢,够他家生活一年了,凭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

    “什么意思?咱家虽穷可也不是要饭花子?”他疑惑地看着梁处长。

    “怎么说话呢?”郑方爹淡淡地说道,郑方缩了缩脖子,没再吭声。他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花的钱,郑方心里都有数,打自己,坑自己的赔款,招待这俩人的开支,其他的他还真没乱花,代销店柜台上五颜六色的糖果,自己一个都没买,他虽然小,也爱财,但不是自己的从来不去贪。

    “别误会,我也是一片好心,看见你们家困难,就想帮一把。其实郑方去了北都,每个月也有津贴拿,以后你们家日子会好起来的。” 梁处长笑道。

    “家里确实难,既然郑方能拿钱,将来让他还你。”郑方爹点了点头,在田里郑方已经什么都和他说了,他招呼梁处长、小何到饭桌边坐下,没再和梁处长客套。

    “把钱交给你娘,数清楚了,将来拿钱了,记得还给人家,记住,人帮你是情谊,不帮你是本分,咱郑家不出白眼狼。”郑方爹看着郑方说道,郑方连连点头,不敢说话。

    “爹,我先替爷爷盛碗饭去?” 郑方的弟弟郑阳这时怯生生地插嘴问道。

    郑方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郑阳赶紧盛了饭,饭上搁满了红通通的猪肉,香喷喷的卤菜。

    “怎么不请老爷子回来吃饭?”梁处长疑惑地问道。

    “我爹他腿脚不好,坐不住,晚上得我扛着才能进屋。”郑方爹不动声色地和梁处长解释了下。

    “奶奶牙不好,猪蹄就别捡了。”郑方妹妹郑红着急忙慌地又替奶奶盛饭,郑方娘在一边提醒着。一阵忙乱之后,郑红、郑阳都坐回了桌边,眼巴巴地看着爹,等待开饭。

    郑方他娘将一碗碗米饭盛了上来,首先送到梁处长和小何的手上,然后才是郑方爹以及郑家其他人。

    “家里没酒,我也不和两位领导客气,待客不周是我的不对,两位领导随意吃点吧。”郑方爹看了眼梁处长和小何,低声道。

    “那我也不和你们客气了。”梁处长笑道,紧跟着夹起一块猪头肉,径自吃了起来,小何也夹了筷蔬菜,这个时候,郑家人才纷纷动起筷子。

    到了这里,梁处长暗暗点头,他嘴上虽然没说,但看得出来这郑家虽然贫穷,可家中规矩井然,特别是郑方爹,与自己相处,不卑不亢,在这小乡村,也算得是个人物了。如此看来,郑方的品性还是有保障的,小家伙,十二三,狗不睬,调皮点,很正常。

    郑方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大家,梁处长说不客气是真不客气,一下筷子,不是猪头肉,就是红烧肉,专捡块大的来,小何就要客气许多,夹得主要是蔬菜,荤菜偶尔才夹一筷。他爹基本就没动过菜,他娘没上桌子,好像根本就没捡过菜,最可气是郑红、郑阳,平时馋的要命,一块苹果皮都能舔上半天,这回怎么也斯斯文文的,捡筷荤菜都要考虑半天似的。

    “都怎么啦,吃啊!菜又不是用来看的。”郑方笑道,说着话捡了一块大大的红烧肉搁在他爹碗里。

    “有客人呢,还有没规矩了?”郑方爹难得的有点羞涩,将肉捡到了郑阳的碗里。

    “是啊,都吃!都吃!我一个人可吃不了这许多。”梁处长笑道。郑方爹笑了笑,捡了一筷猪耳朵。

    “他大嫂,也过来捡菜啊!”梁处长又招呼道。

    “碗里还有呢,不急。”郑方娘客气地回着。

    一顿饭虽然比郑方家过年还要丰盛,可吃得终归有些没滋没味,郑方也咂摸不出所以然来,这个时候,郑方娘将剩菜、碗筷撤了下去,郑方看看剩下的菜肴,心里又开心起来,剩的不少,最起码明天家里还能吃上一天好的。

    收拾干净了,郑方娘赶着郑红、郑阳去灶房里扒着灶台做作业,郑方爹和郑方、梁处长、小何围着蜡烛坐在了一起,继续商量郑方去北都上学的事儿。

    “郑方已经把事情都和我说了,这是郑方的造化,我们这当爹妈的自然不能拦着,本来呢,我是想让郑东跟着你们过去看看,也放心一点,不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带郑方走?”郑方爹问道。

    “不瞒你说,我们这次出来,没想到遇到郑方,手头都是有任务的,所以不能耽搁太久,我们打算今晚就动身,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跟我们过去,但我们没办法等太久。”梁处长道。

    “这样啊,我是没法过去的,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走不开,郑东答应了帮邻村割稻子,最快明晚才能回来,答应人的事,中途走了也不好……”郑方爹皱紧了眉头。

    “没啥,我自己去就是,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 郑方听了他爹的话,忍不住道,听说要去北都,郑方心里就像揣着只小兔子,已经蹦个没完了。

    他爹白了郑方一眼,皱着眉没说话,梁处长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又让小何去车里拿出一个黑皮包,从包里拿出几份盖了红戳戳的介绍信,又让小何掏出一个红本本,他把这些东西一起递到郑方他爹面前。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很突然,但我们确实是北都来的,你可以看看这些。你看,这位小何,何英伟,也是郑方要去的那所学校的学员,他这是进行毕业实习呢,他毕业后十有**会担任郑方他们的老师。”梁处长说道。

    郑方瞅了瞅小何,真的假的?他要做了自己老师,自己恐怕不太好办,这人太阴了。

    “一宿都不能耽搁?我找人去邻村捎话,让他哥明早回来,你看中不中?”郑方爹和梁处长打着商量。

    “真的不行,我们任务非常紧急,能赶一宿是一宿,我只能和你说,都是性命交关的事情,不敢耽搁,真的没法等。”梁处长看着郑方爹,认真地道。

    郑方他爹把面前的东西又一一细看了一遍,沉吟半晌,最后点了点头。

    “都收起来吧,就让郑方和你们去。”郑方他爹重重地说道。

第七章:夜奔省城

    “出去了,就全靠你自己了,一句话,老老实实、端端正正,别给咱老郑家丢脸。”郑方爹转头对郑方叮嘱着。

    “我让他娘给他收拾点东西去。”说完他站起身对梁处长道。

    虽然梁处长一再强调学校什么都有,让郑方爹娘不用准备,郑方娘依旧收拾了个小小的包裹递了过来,夫妻俩千叮咛万嘱咐的将郑方和梁处长、小何送出了家门。

    “我今天所说的一切,都属于国家机密,请二位注意保密,这也关乎郑方他们能否得到一个安定的学习环境,我这样说,二位能明白吗?”梁处长站在门槛上对送行的郑方爹娘提醒道。

    “梁处长请放心,公家的事我们不会乱说的。”郑方爹点头回答。

    “稍后会有地方上的人来办理郑方的户口、学籍迁出等手续,你们不用管,协助他们办理就好。”梁处长又补充了几句,以及郑方走后家人的注意事项。

    “我学校那儿的行李,别忘了让郑东替我拿回来,全新的被窝呢。”郑方也向家里交代着自己的一些事情,郑方娘都点头应下了,他又想起班长林小娟替自己交住宿费的事,也不知她交没交,不过还是和娘说了一声。

    “我也没在学校住几天,话带到就行,钱让她去管学校要。”郑方提醒道。

    “郑东啊,回家吃饭,有好菜呢。”门边的郑家老爷子见有人靠近,又嚷了起来。郑方虽然对去北都充满了雀跃与期待,真到了离开家门的一刻,也不禁心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舍,他在爷爷身边蹲下身子,拍了拍爷爷积满灰尘的前襟。

    “我是郑方,我要去北都啦!”郑方低声道。

    “我知道,东方红,太阳升…….”郑家老爷子乐呵呵的,眼睛看着远方。

    “爷爷……”郑方叫了一声,泪水在眼里打着转。

    “郑方,只管去吧,爷奶家里照顾着呢。”郑方爹说道。

    “方,出去别淘气,要听领导的话,千万别和人打架……”郑方娘的声音有些哽咽。

    走到车边,郑方回头看向携手站在门边相送自己的爹娘,用力挥了挥手。

    “好好学,别忘了自己姓啥!”爹的声音大了一点,盖过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

    “哥哥再见!哥哥再见!......”郑红、郑阳此时也从屋里跑了出来,靠在门框上同郑方道别。

    “上来吧,以后你会明白,我们工作就是为了他们。”梁处长招呼道。

    “爹娘,郑红、郑阳,我走了!”郑方再次挥了挥手,与家人道别,他转身上了小车,车子轰鸣一声开了出去。

    夜色如水,郑方看着后视镜里追上来相送的娘和弟妹,泪水止不住地又流了下来,村里已经没人在外面遛达了,可听见车声,仍然有人打开门窗悄悄窥视着。

    “今晚连夜赶到湖滨市,争取搭上明早去北都的火车。”小车很快拐出乡间泥道、驶上大路,梁处长点了支烟,对小何说道。

    他将胳膊支在车窗上,烟头的火星一点一点地亮着。

    抽噎了半晌,郑方慢慢缓了下来,他把娘给的包袱打开看了看,叫他哭笑不得的是,几件换洗衣衫和娘亲手做的一双布鞋下面,居然用报纸层层叠叠地将晚上的剩菜包裹在里面,猪头肉、猪蹄子……一样样分别用油纸细心包着,怕油沁出来,外面足足裹了四五层厚厚的报纸。剩菜的下面,是一个小信封,里面是他交给娘的梁处长那剩下来的钱,一张张理的平平整整搁在信封里,看着钱,他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娘啊,娘啊……他在心里一声声念叨着。

    “又哭?烦不烦啊,你小子,一个大男人哭来哭去的,没出息!”梁处长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郑方顿时火了,猛地站起身,头顶着车棚,将剩菜连同露出钱的信封一起重重砸在梁处长的腿上。

    “我就哭,就没出息,你能怎么着?”郑方恨恨地瞪着梁处长的侧脸,梁处长低头看着腿上的东西,神情顿了顿。

    “不错,不错,小何,咱们晚上有夜宵了啊。”他不羞不臊的把信封塞进了自己兜里,接着用手指拈起一块猪头肉送进嘴里嚼了起来。

    “你们村这卤菜的手艺还是可以的,有嚼头。”梁处长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夸赞着。

    小何也微笑着,一边开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伸出右手,拈着梁处长腿上的卤菜往嘴里送。

    “怎么样?你也来点?”梁处长边吃边回头对郑方笑道,郑方本待赌气不吃,可一想,反正弟妹也吃不成了,可不能便宜了这两个坏家伙,也不说话,猫起腰就要抢梁处长腿上的纸包。

    “别都拿走了,我们还要吃呢!” 一边躲闪着,梁处长一边叫道。

    “别闹!别闹!我档都挂不上了。”小何紧张地叫着。

    抢过了一包猪耳朵,郑方一边咯吱咯吱地咬着,一边恨恨地从后面瞪着梁处长。

    这一天也折腾得够了,吃了没几根猪耳朵,郑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但他睡的并不安稳,几次醒来,感觉车子依旧在行驶,车外的黑夜依旧深沉,最后一次,他是被梁处长摇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看到车停在一幢黑黝黝的大楼前面,车外还是黑夜,梁处长把郑方半拎半拽的弄下了车,郑方晕晕乎乎地抱着娘的包裹跟在梁处长后面进了大楼,大楼里有灯光,但是很昏暗,好像有女人的声音,郑方也没听明白说了些什么,然后上楼,然后,郑方也不知怎么的就躺在了一张床上,接着又是沉眠。

    当郑方再一次被梁处长摇醒时,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屋子,两张床,床头是大大的玻璃窗,床尾是沙发、茶机,茶几上搁着一个暖水瓶和几只白瓷杯子,头顶的日光灯亮得炫目。

    “我在哪?”

    “湖滨市,赶紧的,抓紧刷牙洗脸,我们要赶7点钟的火车。”梁处长在一边道。

    我来省城了?郑方精神一振,了不得了,对他来说,省城那可是传说中的地方,村子里那些来过省城的人,可都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他们吹嘘起自己在省城的见闻,郑方连话也不敢搭,只有瞪着眼睛听着得份。没想到我也来了,郑方喜滋滋地想着,趿着鞋子就往窗边跑,可还没跑出两步,后襟就被提了起来。

    “我说什么呢?没听见?抓紧刷牙洗脸!”说着话,梁处长将一块毛巾塞到了郑方的手上,推着郑方走进了隔壁一个房间。

    隔壁是一间简陋的盥洗室,但在那个年代也很不简单了,梁处长不拿出中调部的介绍信,可住不了这么高档的地方,都是接待外宾的标准呢。

    郑方当然不知道这些,东瞧瞧、西望望,看什么都新鲜,闹得外面的梁处长一个劲的催促。

    “快点!快点!不会擦屁股还要人帮忙吧?”

    打开手里的毛巾,郑方见里面还裹着一支牙刷,一小管牙膏,都是新的,他把毛巾贴到脸上,一股织物的清香让他欲罢不能,活了这么大,他还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实在舍不得用,就用手接了水洗了把脸,又研究了一番坐便器,然后犹犹豫豫、别别扭扭地拉了泡翔,还别说,坐着拉真是不习惯。

    “什么个情况?”尽管梁处长早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可见这小子鬼鬼祟祟拿着个新毛巾出来时,还是愣了神,不会没洗吧?

    “那个……”郑方不好意思地将毛巾递还给梁处长,“不太习惯。”

    “你到底洗没洗?”梁处长摇头问道。

    “洗了,还拉了泡翔!”郑方赶紧回答。

    洗了就好,梁处长一把夺过毛巾塞进郑方的包裹,也不管他到底洗没洗干净,拉着他就出了房门。郑方还没研究出脚下那厚厚的地毯是什么玩意,就被梁处长拖下了楼,小何在楼下车边等着,还有一位略略发福的中年女子等在一边。

    两人见梁处长下来,二话不说便上了车,这回换成是中年女子开车,小何坐副驾驶,梁处长带着郑方坐在后座,郑方进了小车,见后座上搁着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不知是什么,看向梁处长。

    “怕你们早上来不及,给你们准备了点干粮。”驾驶坐上的女子发现郑方的眼神,笑着解释道。

    梁处长也没客气,点了点头,示意郑方将袋子捧在怀里,一行人刚刚坐定,车子便急急开了出去。

    省城的清晨没有几个人,车子在路上开得飞快,梁处长打开袋子,里面是几十个热腾腾的包子,梁处长递了一个给郑方,又递了一个给小何,还准备递一个给那开车的女子。

    “我早上吃过了,你们吃吧。”那女子笑着拒绝,梁处长这才拿了一只,重重咬了一口。

    吃着包子,郑方感觉心都要飞起来了,他无比的确定,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香香的微甜的肉汁在他的嘴里弥漫开来,他几乎舍不得再咬下第二口。

第八章:列车释疑

    “梁处,南湖化工厂那边先放一放?”中年女子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人手不够,只能这样,我争取和小何后天上午赶回来,先处理湖西界门的事。”梁处点头说道。

    “界门那边,干脆我先过去吧,封闭界门我还是有经验的。”中年女子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向梁处。

    “不行!”梁处断然道“界门情况很复杂,又是在闹市区,必须等我们过来再说。”

    听了梁处的话,中年女子没再做声。

    “真是憋气!我一个人在这边,什么事都不能做,尽吃闲饭了。”隔了半晌,那中年女子突然又说道。

    “王琴,当初安排你过来时怎么说的?了解情况,掌握信息,可没说让你一个人去处理事件,而且规则很明确,任何事件的处理,都必须有两位以上专业人员合作才能进行。”梁处淡淡地道。

    “我知道,只是……心里憋的慌。”叫王琴的女子怏怏地道。

    “这次我们突然回北都,你的东西没来得及准备吧?”梁处顿了顿,忽然问道。

    “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了,但你们这次回去时间很紧,我怕耽误事,就没带过来,反正下回你们不是还要回北都吗?”听了梁处的问题,王琴的表情生动起来,笑着回答。

    “等人手充裕一点,争取把你调回北都。你和老陆总是两地分居也不是个事,而且陆康也需要人照顾。”梁处点了点头,叹息道。

    “别说了,梁处,特勤处就这样,进来时我们有心理准备的。”王琴并未在意。

    一行人边说边吃,车子很快到了火车站,郑方挎着包裹,抱着剩下的包子下了车,看着车站上方“湖安”两个火红的大字,正想四处打量打量,已经被梁处提着进了站。时间确实很赶,三个人和王琴草草道了别,那边已经响起检票的广播声,急急忙忙检了票,上了站台,略等了片刻,列车就开来了。

    第一次坐火车,郑方心下暗暗得意,这两天自己开了多少眼界了?第一次坐小车,第一次上省城,第一次睡宾馆,第一次坐着拉翔,这不又第一次坐火车了,还是卧铺!这感觉,真没谁了,这要是回到郑家湾,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郑文化?郑文化已经彻底被抛弃了,叫什么来着?对,叫做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列车缓缓开动,郑方坐在车窗边的小椅子上摇头摆脑地四处张望。

    “嘿,再睡一会儿吧,晚上才能到北都。”梁处一屁股坐到他的对面笑道。

    “睡好了,不想睡。”郑方老老实实地回答。

    一路行来,郑方渐渐地有点怵这姓梁的了,因为他明显感到,这姓梁的不仅见多识广,而且看来还真是个领导,王琴不说,对他恭恭敬敬地,连早饭都替他准备好好的,那么好吃的肉包子,一买几十个,明显的拍马屁嘛,就连小何也基本上对他没二话,说什么听什么,就这些,郑方要再没觉悟,就真是傻子了。当然,梁处长是没猜到郑方的小心思,否则早一脚把他踢回郑家湾去。买几十个包子就是拍马屁?那是同志之间的无产阶级革命情谊!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看见郑方老老实实的模样,梁处有些愣神,也有些欣慰,这孩子离开家,也算是成长了一些啊。

    “不想睡,那咱们就聊聊?”梁处微笑着看向郑方。

    车厢里没人,除了他们,铺位都空着,这时还没到全民打工的时节,乘卧铺还需要一定的级别和单位介绍信,再说又是白天乘车,所以一般人去北都,基本都是乘硬座。

    郑方看了眼梁处,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能看见那些东西,是想看就能看见,还是需要达到某些条件才能看见?你明白我意思吧?”梁处看着郑方问道。

    “我也不知道要什么条件,但肯定不是想看就能看见,其实我一直不想看见的,但不想看还是能看得见。”郑方回答。

    听郑方话说的像绕口令,梁处却也明白郑方还是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他不禁无奈地挠了挠头。

    “你第一次看见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还记得吗?”梁处想了想,接着问道。

    “不记得了,自小就能看见,经常给吓死,哪里会去记那些,躲都来不及。”郑方学着梁处的模样也挠了挠头,摇头道。

    “那咱们就说昨天吧,昨天中午你是怎么和那异鬼对峙上的?”梁处皱着眉头想了想,转换了话题问道。

    “什么异鬼?哦,你说的是透视室屋顶那人吧?”郑方好奇地问道,梁处点了点头。

    “那明明不是人吗?为啥叫异鬼呢?”郑方疑惑地看着梁处。

    “那不是人,而且长得也不像,说起来倒更像猴子一点。”梁处摇着头解释。

    “像猴子?我看就是像人嘛,哎?对了,梁处,你也能看见那个什么异鬼?”郑方问道。

    “当然看得见,要不怎么救的你?”梁处没好气的回答。

    “救我?你啥时候救的我?”郑方莫名其妙地看着梁处。

    “就是昨天中午,那异鬼在吸食你呢,若不是我一巴掌定住了你,你早就死了。”梁处说道。

    “拉倒吧,怕我找你要糖鸡蛋了吧?你昨天虽然打了我一巴掌,不过晚上赔偿过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了,你说你这么大个人,打了人就打了人呗,编那么多瞎话干嘛,还救了我?鬼才信你。”郑方呵呵笑了起来,满脸不加掩饰地嘲讽。

    糖鸡蛋是什么鬼?梁处听得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劳资编瞎话了吗?劳资编的是实话!呸!劳资说的是实话!编什么编?还以为这小子老实了呢,特么的就是混蛋一个!

    其实郑方听了梁处说的话,心下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但他能承认吗?承认了就等于自己欠了梁处一条命,这个可不是那么容易还的,而且,昨晚收的梁处赔偿怎么算?自己一松口,账就全乱了,所以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两人的谈话一时间诡异地中断了,按梁处的脾气,真想直接拔脚走人,和这小子根本就没法好好说话,可转念一想,这小子也算是自己发现的,自己往黄校长那儿一送,倘若黄校长张口问上几句,除了猜测以外,他竟然对这小子一无所知,这不是明摆着让学校那边知道他梁某做事不靠谱吗?

    “救不救的先不提了,你就说说你在县医院是怎么和那异鬼对峙的吧?” 咬了咬牙,梁处硬着头皮继续问道。

    “我哪知道?” 听了梁处的话,郑方皱起了眉头,但旋即便眼睛一亮。

    “对了,为了那丝线!我想起来了,我让你替我弄那丝线,你干嘛不理我?”

    “那不是什么丝线,那个的正确名称应该叫命丝。” 梁处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便释然,心道这小子是无知者无畏,不过,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是非对错。

    “命丝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以前一直没见过?这命丝是不是很珍贵的?”郑方疑道。

    听着郑方一连串的问题,梁处倒也没有不耐烦,命丝是个很重要的概念,必须现在和他说清楚,避免他误入歧途。

    “命丝既可以说很珍贵,也可以说没有任何价值,我们对命丝的研究还不完全,我这么和你说吧,人有三魂七魄你知不知道?” 梁处认真想了想,缓缓对郑方说道。

    “你这是开始宣扬封建迷信了?”郑方瞪大了眼睛,好奇宝宝一般地看向梁处,可问出的问题让梁处差点滑倒在地上。

    “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自己也能看见那些东西,现在又说我是封建迷信,你若是不想知道命丝,就别问,劳资才懒得和你解释这些。”梁处黑了脸,怒道。

    “我说着玩呢,你当什么真啊?真是,这么大个人,和我小孩一般见识。”郑方见梁处发怒,忙笑着摆了摆手,一副懒得与梁处计较的表情。

    我啥时候和小孩一般见识了?再说有你这样的小孩吗?还封建迷信?劳资若不挡着你,怕你后面还敢说劳资是巫婆神汉。梁处再次有了滑倒的冲动。

    “我们对魂魄的研究还不深入,道家认为人有三魂七魄,即天魂、地魂、命魂以及气、力、精、英、中枢、天冲、灵慧七魄。所谓的命丝,我们现在认为,其实就是七魄里的中枢魄,它在人体中有着沟通三魂,挈领六魄的作用,地位非常重要。”梁处转头看了看列车外的景色,平复了一番情绪,方才耐着性子对郑方解释起来。

    “命丝,也就是中枢魄,虽然与三魂及其他六魄都有着相互作用与联系,但它与三魂中的命魂关系最为紧密,有相生相伴,共生共存的特点,两者一旦分离,各自都会迅速消散。所以说,失去了命丝,人也就等于失去了命魂。”梁处看着郑方,缓缓说道。

第九章:招魂有术

    “命魂失去了,便会怎样?”郑方听了梁处的话,好奇的问道。

    “命魂驻胎,为人之始,你说失去了命魂会怎么样?”梁处没好气地回答。

    “你是说,命魂失去了人就会死,是这意思吧?”郑方眼珠转了转,还不是很明白。

    “命魂对人体的作用非常大,这些你以后会学到,命魂对人体要发挥作用离不开命丝,而且,不仅仅命魂,其他二魂六魄对人体发挥作用,主要也都是通过命丝来实现的。不过,我们人类只能通过修炼,提高自身命丝的强度,别人的命丝我们拿来是没用的,命丝一旦抽出体外,便会消散,不仅没法吸收,还会白白害人性命,可对于我和你说的异鬼则不同,它们的肉身比我们人类脆弱的多,命丝能够对他们的肉身起到加固作用,提高他们在异界的修为境界。”梁处皱着眉头,有点吃力地对郑方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命魂就像是水,人不喝水就得渴死,可水也不会自己跑人嘴里来,所以不管你用手捧了喝,还是用碗盛了喝,那命丝便是捧水的手,盛水的碗,是这意思吧?”郑方算是有点概念了。

    擦了把额头上看不见的汗珠,梁处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

    “你说一个人的命丝对其他人没用,但我看着那命丝,怎么有好想要的感觉?”郑方疑惑地问道。

    “这个不难理解,就拿你那喝水的例子来说,你口渴的时候,有一座湖泊在你面前,可手里只有个小瓶子,你想不想来只大碗?”梁处微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咱们正常人的命丝都不够用?”郑方恍然地看向梁处。

    “人体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我们穷尽一生开发出来的十之一、二都不到,原因就是我们体内都缺少那只足够大的碗,所以我们需要修炼,需要不停地提升并开发自己的潜能。”梁处点了点头。

    “这还真是不公平呢!”郑方沉吟了半晌,突然叹息了一声,梁处不解地看向他。

    “我们人类和你说的那个异鬼都需要命丝,可异鬼拿来就能用,我们却没法用,没有道理嘛,老天爷是不是比较偏心那些异鬼?”郑方皱眉道。

    “这个不是事情的关键!你小子怎么想的?命丝即使对我们有用,也不能去用,难道你准备到处去杀人放火收集命丝吗?这个事关人类底线,绝不能触碰!”梁处黑了脸道。

    “我无非就这么说说罢了,你还真着急了?真想不通你是怎么当上领导的,放心,命丝是吧?送给我我也不要,不说有用没用,一想到是从别人身上弄出来的,啧啧啧,想想就恶心。”郑方见梁处说得严肃,赶紧笑着摇头。

    确认郑方不像是在说谎,梁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郑方调侃他的话倒也没去理会了。

    “命丝与命魂结合紧密,轻易难以抽取,异鬼想得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梁处接着说道。

    “人类只有在老迈或者重病、重伤之下,命魂虚弱的时候,命丝才会出现动摇,才有可能与命魂剥离,可老迈的人类,生命力已然异常薄弱,抽取的命丝脆弱不堪,对异鬼的作用很小,只有那些没什么能力的异鬼,才会对人类的老弱动手,而那些能力强,野心大的异鬼,进入我们人类世界,目的往往是制造重大灾难,造成大量精壮人类伤亡,这样他们就可以获得大量的人类魂魄、命丝资源,阻止他们的阴谋得逞才是我们的工作,而你去北都学习地目的,就是为了将来肩负起这样的担子。”梁处看着郑方缓缓说道。

    “梁处,我给你说的压力好大啊,我就只能看见些脏玩意,救人类什么的,靠这本事能行?”郑方看着梁处庄重的模样,咽了口唾沫,喃喃地问道。

    “当然不行,所以你还需要学习,还需要修炼。不过,你也别小看了你能看见那些东西的本领,这叫开天眼,你想想,任你本事再大,看不见敌人,怎么和他斗?所以,我们招生,开天眼是首要条件之一。”梁处回答。

    “其实,与开天眼相比,我更好奇你昨天是怎么与那异鬼对峙的,要知道,你昨天运气不错,碰上的是个实力很弱的异鬼,但就算实力弱,应该也不是你能短时间抗衡住的。”想了想,梁处还是忍不住问道。

    “对了,我们开始不是一直在说那人为什么叫异鬼吗?你这七岔八岔的,搞的我脑子都乱了。”郑方听了梁处的话,皱眉沉思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叫了起来。

    见了郑方的模样,梁处开始还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细节,正有点激动,可听了郑方所说的话,当即就有一脚把他踢回郑家湾的冲动。

    “叫不叫异鬼,根本不重要,名字无非是个代号,什么七岔八岔的?这不一直在向你解释吗?说正事好不好?不要在无关的细节上反复纠缠。”梁处黑着脸道。

    “我说的就是正事啊,你问我怎么与那异鬼对峙,他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你话嘛?” 郑方委屈地道。

    梁处一愣神,郑方说的不错,他实际上早有发现,在异鬼面对郑方的一刻,郑方已经被摄住,可……,郑方若是没做什么,他早就该死了,哪里能等到自己过去救援,这不科学啊?呸!自己做的就是不科学的事,和科学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

    “那你说说,昨天发现那异鬼后,你还做了什么事?” 梁处挠了挠脑袋,迟疑地问道。

    “你说的是透视室屋顶那人吧?”郑方坚持道。

    这小子不是一般的顽固,梁处黑着脸点了点头,暗暗腹诽。却不知郑方咬定这一点,还是在防着梁处又要拿救他来说事,如果是异鬼,梁处救他就说得通,如果不是,谁知道那白衣影子是什么?你梁处说是异鬼就是异鬼了?我还说是精神病区跑出来的神经病呢。

    “我起先是看他在那里指手画脚的,然后就发现住院部二楼那儿,你说的那命丝游了出来,后来我就没管那人了,就想着把那命丝招过来,现在我也知道了,那命丝我拿了没用,以后再看见,也不会招了。”郑方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边说道。最后那句话更是发自内心,梁处刚才那模样就像要吃了他似得,又是杀人放火,又是人类底线的,郑方怕他一直惦记着这个茬。

    “你招那命丝?怎么招的?”梁处皱眉问道。

    “还能怎么招?就在心里喊,过来,过来,那命丝就往我这边过来了嘛。”郑方莫名其妙地说道。

    “你确定?只是心里喊一喊,那命丝就飘向你了?”梁处眼睛一亮。

    “也不是,其实挺费劲的,我还学着屋顶那人向命丝招手,可用处也不大,命丝主要还是往他那边去,但后来也突然往我这边过来不少,如果你没有……唉,算了,早知道没用,就不费那么大劲了。”郑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把那人的招手学给我看看。”梁处没有理会郑方又在暗示自己打了他,他皱着眉看了看郑方说道。

    “不要吧,可费劲了。”郑方面露难色。

    “这很重要,送你去北都学习,就要了解你的优点和缺点,才能因材施教,否则,教学的效果就会打折扣,你也不想被别的同学比下去吧?我可告诉你,你去的学校可是有好几个厉害的角色,你还真不一定比得上他们。”梁处忽悠道。

    “这样啊?”郑方点了点头,说实话,在学习上,郑方还真没怵过谁,他家穷,他也没什么可以拿出来和别人比的,除了学习。郑方那点自尊心全靠自己的成绩撑着,所以梁处提到学习,算是打中了郑方的软肋。梁处见郑方态度松动,心下也暗暗得意,暗忖,这小子毕竟年纪不大,糊弄起来不算太麻烦。

    “诺,就这样,简单得很。”说着话,郑方比划了起来,梁处看他就是两手在身前一上一下的摆动,感应了一下,也没有什么灵力波动。

    “认真回忆昨天的情景,想想当时是怎么做的。认真做,你这样没效果。”梁处道。

    “昨天的情景?招命丝呗,这里又没命丝,怎么招?这姓梁的自己没用,就知道折腾人。”郑方嘀咕着,心里腹诽梁处,眼睛却也在四下寻找着,看能不能找到个替代物来当作命丝,他转眼突然发现,面前的梁处身上,不知何时散发出蒙蒙的萤光,一个似有若无的影子与梁处的身体贴合在一起。

    我就招招这姓梁的命丝看看,郑方心中一动。反正他说了,壮年人生命力强,命丝不会动摇,看梁处这龙精虎猛的样子,再活100年都没事,就你了!谁让你没事闲的,让我招。

    这样想着,郑方立刻发动起来,不仅双手摆动,心里也随着双眼紧盯着梁处身上那层影子暗暗念叨。

    “过来,过来!”

第十章:旅途小劫

    对面的梁处在郑方发动的一刻,眼睛一亮,好小子,哪里来的这么丰沛的灵力,双手摆动间,肉眼可见有道道精妙的灵力轨迹在两手之间流转,勃发的灵能呼之欲出。坐在一边打瞌睡的小何也被惊动了,他身子轻轻一动便已来到梁处身边,严肃地看着郑方。

    “这……这好像是功法?”

    “不仅是功法,而且品阶不低,这小子哪儿学的?难道就是模仿了那么一下?可这灵力运转路线怎么能做到呢?”梁处心中疑惑。

    两人正聊着,梁处陡然面色大变,身形从车窗边的小椅上飞起,往后急退,此刻,原来一直唱的好好的列车广播也突然中断,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列车广播室的广播员匆忙地检查着设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刚刚还好好的?

    莫名看向急退的梁处,小何发现一连串模糊的光点在梁处身上不停地闪烁,不禁大惊。

    “快住手!”小何抬手一掌向郑方拍去,嘴里喝道。

    “别动手,让他发挥!”后退的梁处瞬间便已经控制住自己的异常,急忙喝止小何。不料话音刚落,小何的一掌已经击在郑方胸口,郑方哎呦一声从椅子上滚落地下,头部重重撞在卧铺的铁杆上。

    “何英伟,你在干什么?”梁处大急,厉声喝着,身形已经纵掠了过来。

    “这小子敢向你动手,还反了他了。”小何皱眉道。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知道他刚才施展的功法意义有多大?如果把他碰坏了,咱俩谁也负不了这责任。你啊,他还是个学生,怎么动得了手的?”梁处一边责怪着小何,一边已经俯下身子抱起了郑方。

    “干什么呢?吵吵闹闹的?”车厢一端的列车员也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没事,两孩子闹着玩呢。”梁处抱着郑方,对列车员笑道。

    “碰伤了?要不要找医生,我这里有急救包。”列车员见郑方头部有血迹,急忙问道。

    “谢谢你啊,那就借急救包用下。”梁处扫了一眼小何,小何意会之下,赶紧走向列车员。

    一会小何和列车员拿着急救包过来,梁处认真替郑方清理了伤口,伤口不大,擦破了点皮,梁处替他包扎好后,又千恩万谢地把列车员送走,回头严肃地看着小何。

    “你这次犯了严重的错误,我要记你一大过,如果再犯一次,你这回的毕业实习就是不及格。”梁处道。

    “他怎么样了?”小何心下也有些后悔,听了梁处的话没有分辩。

    “没事,身上没什么,主要是脑部受了点震荡,晕过去了。”梁处摇了摇头。

    “这样行功被打断,是很危险的事情,你啊,一贯也算冷静,咋就控制不住自己呢?不说这孩子体现出来的价值,单单他孤身一人随我们去北都,我们就有义务好好待他,不能让他受了委屈,你倒好,那么一巴掌上去,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我好歹修炼了十几年,难道还会折在个没有修炼过的孩子手上,你啊,你啊……”梁处看着睡在下铺的郑方,连连摇头,低声责备着小何。

    “我当时也是给吓着了,看见你命丝出体,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小何讷讷地道。

    我对你确实是没啥信心,冒冒失失的,命丝也敢拿来做试验。小何一肚子的不满,却也不敢说出口,只能低着头,含糊地应付着。

    “别说你,这小子把我也吓了一跳,好家伙,咱们真是捡到宝了,但愿这次磕碰不要出什么问题,否则,真是没法交代啊。”梁处听了小何的话,也不意外,他笑着点头道。

    郑方没晕多久,他醒来的时候,列车正在慢慢减速,泉城快到了。他这边一睁眼,梁处就有了感觉,忽地一下出现在郑方身前,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梁处问道。

    “哪里都不舒服。”郑方没好气的瞥了梁处一眼,说着话,就想起身,结果手抬起时摸到包扎的头部,顿时一阵晕眩,“哎吆”一声,又躺了下去。

    “别着急,别着急,你刚刚晕倒了,现在最好继续卧床休息,不要着急起来。”梁处赶紧扶住郑方,连声说道。

    “我着急,就要起来!”郑方一肚子不快,急赤白脸地叫着。

    “怎么了?”梁处不解地问道。

    “撒尿。”郑方没好气地回答。

    “呃……”梁处揉了揉脑袋,“你稍忍一下,列车一会要停,卫生间不能用,待会开起来之后再去。”

    “为啥?”郑方好奇地问道。梁处耐着性子向他解释了一番,郑方听完点了点头,没再吵着去厕所。

    “刚才谁打我的?我看见你都快退出车厢了,莫非是……”郑方说着话,看了看梁处,又看向站在一边的小何。

    “刚刚小何怕我出意外,在你行功时打了你一掌,没控制好力度,让你受伤了。”梁处见他脸色不善,忙微笑着说道。

    “郑方,对不起,刚才出手重了,请你原谅。”小何走上前,低声向躺着的郑方道歉。

    原谅?我原谅你个头,打了我,我又没本事打回去,赔偿吧!糖鸡蛋的有没有?不过,现在自己势单力孤,就这么直接要,姓梁的未必帮着我,看来还是得想想办法,姓何的,你算是欠下我的债了,郑方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小何打你确实不对,我已经批评他了,也处罚了他,你不要再放心里,说起来,你们现在也是一家人,来,小何主动点,握个手,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谁再记着,我找谁麻烦。”见郑方没有回应小何的道歉,梁处知道他还在生气,便耐心地当起了和事佬。

    “郑小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去了学校,我这还算是轻的,都像你这么不经碰,大家也别修炼了。”小何虽然微笑着伸出了手,心中却在悄悄地嘀咕。

    听了梁处的话,郑方面色一变,听姓梁的这意思,是要偏袒姓何的,也是,两人一起出来的,这要是和姓何的握了手,以后还真不好再提这茬,没办法,原来打算慢慢收的账,只能现在收了。这般想着,他抬起手,作势要和小何握上,却突然捧着头叫了起来。

    “哎呦,疼,疼……”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梁处面色一变,忙俯下身问道。

    “我也不知道,以前打破头了,只要打我头的送碗糖鸡蛋给我,吃了就好,估计现在疼是因为没吃糖鸡蛋呢。”郑方一边皱着眉头,做出忍耐疼痛的模样,一边说道。

    鸡蛋便是鸡蛋,糖鸡蛋是什么玩意?而且......这小子的意思莫不是在要挟?梁处脸色一黑,可他转念又一想,眼看也到吃午饭的点了,估计这小子是不是饿了?

    “等下到了泉城,我来买只烧鸡给你补补,泉城这边的烧鸡还是挺出名的。”梁处笑道。

    “这算你替他赔的?”郑方看了眼一边沉着脸的小何,盯着梁处问道。

    “算、算,好了吧?买了烧鸡咱们去餐车,好好吃一顿。”梁处失笑,吃顿饭,什么赔不赔的?也不多做解释,算是认了这个账。

    列车到达泉城站,小何下去买了只烧鸡上来,待列车重新开动后,郑方去了趟厕所,然后三人一起去了与卧铺相隔不远的餐车。

    三人紧着菜单点了七八个菜,撕开了烧鸡,又要了一杯牛奶给郑方,梁处自己要了瓶二锅头,逼着满肚子不情愿的小何陪自己喝两杯,他是在外闯荡惯了的,吃上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看着梁处点菜,郑方眼珠都瞪了出来,好家伙,许多菜他连名字都不知道,青椒牛柳,牛柳是什么鬼?看着像牛肉,和柳树什么关系?蚂蚁上树,这么恶心,蚂蚁也能吃?也敢吃?还有那什么苜蓿肉?回锅肉?一样猪肉哪里来的那么多做法,唯一正常点的算是那道西红柿鸡蛋汤,家里很少用鸡蛋做菜,以前不敢养鸡,这两年才养的,鸡蛋宝贝得要命,几乎都卖了,除非过生日,娘才会煮上一只鸡蛋给郑方吃,就这汤,没有两只鸡蛋做不来。郑方喝了口汤,心下承认,虽然不如糖鸡蛋,但也算不错了。

    这顿饭算是郑方遇见梁处长后正式吃的一顿饭,在家那一顿,由于爹娘都在,又想顾着弟弟妹妹,郑方就没吃好,早上的包子也是,因为是那个叫王琴的女子买的,郑方一直注意着节奏,和小何、梁处吃得差不多,没好意思多吃,本来盯着剩下的几个,准备留着中午打牙祭的,没料到梁处中午来了这么一出,罢了,郑方重重叹了口气,就这一顿,够把他头再打破个三五次了,这样想着,郑方突然伸出手和小何重重地握了一下。

    正在开酒瓶的小何给郑方弄得愣了楞,见郑方握了手后什么话也没有,直接开吃,不禁有些疑惑,这小子神神叨叨的,脑子撞坏了?

第十一章:到达北都

    没去管小何怎么想,郑方寻思,反正自己手握过了,以后他小何如果心疼这顿饭,想找补回来,那就是梁处的事了,和他郑方没有一点关系。

    端着酒杯子,梁处招呼郑方和小何碰杯,郑方看了看眼前杯子里白乎乎的玩意,心里泛着疑惑。

    “这是牛奶,大补的,比你那糖鸡蛋营养丰富多了。”梁处见他不认识牛奶,便介绍道。

    听了梁处的解释,郑方端起杯子和两人碰了下杯,喝了一口牛奶,心里一阵无语。

    “这姓梁的忒坏,什么玩意儿嘛,不甜不咸的,还泛着股腥味,比糖鸡蛋好,扯淡呢!”

    知道自己见识不多,郑方也不说出口,只在心下腹诽,扯起筷子也不和梁处、小何客气,低头大吃起来,小何赔的,客气什么?

    不料梁处见郑方吃的飞快,一只烧鸡,他和小何还没动几下筷子,就全进了郑方的肚子,估计这小子怕是真饿了,又想起郑方家的境况,就又点了两道硬菜,一个红烧肉,一个红烧肘子,在列车上也只能这样了,真正吃还得下去进馆子。

    想着这是小何的赔偿,郑方哪里还会客气,只恨自己落筷太慢,吃的太少,让梁处、小何沾了不少油水,不知不觉间,有生以来第一次,郑方是真的撑着了,他坐在桌边,看着梁处和小何一杯杯慢条斯理的喝着酒,闲闲地夹着菜,他是真的有心无力了,只感觉喝下去的牛奶、蛋汤就在自己的嗓子眼荡漾着,一不小心便能喷涌而出,他脸上傻傻地笑着,心中赞叹,真好啊!这辈子如果每一顿都这样,就太美啦!

    “呃……”他幸福地打了个饱嗝,赶紧闭嘴咽下嗓子眼漫上来的菜汤,嗯,如果没有牛奶就好了,换成酒也不错,看他俩喝的那个美。郑方暗暗地想着。

    一顿饭彻底和谐了三人之间的关系,郑方的脑子也停下来不动了,全部精力都用来消化肚子里的食物,梁处算是对郑方的能力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似乎有点瞎猫碰死耗子的嫌疑,究竟潜力如何,还得去学校测试了才算数。

    至于那个什么摄灵功,梁处也打算先放一放,没办法,危险还是有一点的。至于小何,则默默地想着接下来的任务,他从没怀疑过自己会毕不了业,郑方这事就是个插曲,梁处有点小题大做,这算什么,在学校,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列车在晚霞的余晖中驶进了北都市,梁处、小何以及挎着包裹,抱着包子的郑方走出了北都车站,北都站比湖安站大了不少,人也多了许多,郑方东张西望,却也不敢瞎跑,紧紧地跟在梁处后面,虽然有人领着,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叫孤独的感觉,形形**的人在自己眼前走过,然而自己却像与他们隔着一个世界,虽然触手可及,却又有一种冰冷的遥远,他像置身于一片由一个个行走的人体组成的森林里,枝桠遍布在他的周围,仿佛一触碰便会响起刺耳的断折声音。

    “小郑,快点!”梁处扭头招呼了一句,郑方把包裹往上提了提,抱紧了手里的包子,加快脚步,追上了梁处长。

    “梁处,这边!梁处,这边!”一出车站,郑方就看见一个小伙子傻子似的蹦跳着,向郑方他们招着手,梁处笑呵呵地点着头,快步走了过去。

    “车在那边,跟我来!”见梁处三人走近,小伙子向郑方伸出手,打算替他提一下行李,郑方身子缩了缩,没理他。

    “随他吧,小家伙睡了一天,精神好着呢。” 看着那小伙诧异的眼神,梁处笑道。郑方暗自腹诽,谁睡了一天?精神好什么?头打破了好吧。

    小伙子点点头,没再坚持,颠颠地领着三人走到车站附近一辆胡乱停放的小车边。

    “黄校长昨晚就在催了,一大早就逼着我过来,我说他们晚上才到呢,黄校长说,你只管走,你走了我这心才能定一点,你说黄校长好笑不?”

    一边说着,那小伙一边上了车,梁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剩下小何和郑方坐在后座上。三人刚坐定,小车便一掠而出,郑方靠着车窗,静静地看着外面掠过的街景与人流,北都是每个华国人心中的圣地,郑方也不例外,他借着道路两边整齐的路灯,将看到的北都景象与自己上学学过的、听说过的一一印证着,而车里,小伙子正和梁处、小何聊着闲天。

    “梁处,这小子就是你和黄校长说的那宝贝?”小伙子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郑方,张嘴问道。

    “几年了?你赵三八就没一点长进,什么宝贝?是人才。”梁处摇了摇头,纠正着小伙的用词。

    “梁处你这就不对了啊,我名字叫赵军,你故意的吧?”小伙子不满地说道。

    “什么赵军?我只知道你小子叫赵三八,户口本上写着呢,你能不认?”梁处满不在乎地调侃着小伙。

    “你爷爷为你这名字,都亲自去公安局打了几次招呼,你就认了吧,其实,赵三八这名字也不错,叫着挺响亮的。”小何也在一边笑着插嘴。

    “萎子,阴坏吧?这名字梁处叫叫也就罢了,你也敢叫?找揍是吧?”那叫赵三八的小伙子挠了挠头,一脸的不忿。

    “练练就练练,别到时候又是拉翔撒尿的找借口。”小何面色不变,微笑着说道。

    “我说你们两个,学弟在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赵三八叹了口气。

    “是你自己矫情,爹妈给的名字,有什么忌讳的?你这名字可是寄托了你爷爷一段伟大的战斗情谊,这么有纪念价值,你还一肚子不乐意?”梁处笑道:

    “我也就不懂了?三八线,三八妇女节,多好的意思,怎么就变成骂人的话了呢?” 赵三八摇摇头,停了一会儿,突然不满地说道。

    “别想那些不着调的事,这回带完小何,就到你了,修炼的怎么样?到时候别给我掉链子。”梁处哼了一声,淡淡的道。

    “梁处您放心,我赵军可不像萎子,屁大的事都要你亲自来回跑一趟,到时候你只管吃饭睡觉,我替你把任务完成妥妥的,绝不放走一个异鬼。” 赵三八听了这话,精神又上来了。

    “你就吹吧,怪不得我听人说,赵三八要成作家了,专门写牛皮是怎样吹成的。”小何笑道。

    “你听谁说的?”赵三八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重重哼了一声。

    “我干嘛跟你说?”小何撑了个懒腰,扒拉着郑方怀里的袋子,拿了一只包子出来咬了一口。

    看见小何拿了一只包子去吃,郑方略有些心疼,他把手里的袋子紧了紧,横了小何一眼。

    “我猜八成是你萎子自己编的,不是我说你,萎子,你是真坏,专门干破坏安定团结的事。野心家,阴谋家,说的就是你这号人。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阴人了。”却听赵三八自顾自地说道。

    “说,接着说,这话我爱听。”小何笑眯眯地吃着包子。

    “小何,给我来个包子,还真有点饿了呢,小郑,要不你也垫垫,学校晚上不知道还有吃的没?”梁处突然道。

    “你说的还真是,现在这个点,学校食堂肯定关门了,要不,我们找个饭店吃一点再走?”赵三八像是突然想到了似的说道。

    “算了,时间紧,送了小郑,还得再回湖安,先去学校吧,办完了正事再说。”梁处摇了摇头。

    “萎子,也给我来只包子。”赵三八也没坚持,他点点头,冲小何说道。

    看着怀里的包子三两下全没了,郑方心疼得没办法,可也不好说什么,包子又不是他买的,他还能挡着不让别人吃? 他拿着最后一只包子狠狠咬了一口,唉,中午吃的太饱,一点胃口都没有。

    车子在林立的楼宇与熙攘的人流中穿行,也不知开了多久,直到郑方感觉车边的灯火渐次稀少,视野逐渐开阔,明白车子又开出了城市,开到了野外。又行了一阵,仿佛驶进了一片林区,车子在密密的树林中行进,好在道路非常平整,并不如何颠簸。天越发黑了下来,路上别说车,连一个人也看不见。

    终于,车子停在了两扇大铁门边,赵三八从驾驶台上拿了张纸,一边嘀咕着:“真麻烦。”一边下了车。

    铁门两边有站岗的哨兵,挎着枪,郑方看见那枪管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乌黑的金属光泽,赵三八跑到哨兵身边,将纸递给一位哨兵,哨兵看了看,向赵三八敬了个礼,回身打开了铁门,赵三八回到车上,把车开进了铁门。

    铁门后依然是笔直的一条道路,路两边植着密密的行道树,树丛中路灯整齐排列着一直延伸到道路的尽头,车子一路往前开着,不时路边会出现一道岔口,郑方发现,每一道岔口里面,似乎都有一些建筑的模样,只是晚上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第十二章:初到学校

    小车经过了四五个岔口,突然往左一拐,驶进了一条向南的岔道,在路灯的映照下,郑方看见不远处树木掩映中有一道大门,门前有警卫站岗,此时大门已经打开,一位穿着白衬衫的人影立在大门边。

    “黄校长亲自来接,我可不敢当啊。”车子在那人身边停了下来,梁处打开车门笑着说。

    “一边去,谁有闲工夫接你。”郑方看清那人是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清瘦老头,他急急看着车内不耐烦地说道。

    “老黄你这就不对了啊,喜新厌旧可不好。”梁处一边下车一边继续打着趣。

    “黄校长!”此时小何也领着郑方下了车,小何冲地中海老头行了个军礼。

    “这位就是郑方同学吧?”黄校长浑不在意地冲小何点点头,眼睛看向郑方,笑眯眯地说道。

    看见黄校长的眼神,郑方浑身打了个激灵,这眼神也太那个啥了,像极了村里的老光棍郑明流看见郑明文家新媳妇的眼神,郑方心里一阵恶寒,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老头看见郑方退了一步,他还来劲了,一下跨到郑方身前,伸手就捏住了郑方的手腕。

    “还没吃晚饭吧?我特意叫食堂下了点面条,先去吃饭。”说着话,也不等郑方答应,扯起他就往大门里走。

    这北都的人都什么习惯?郑方头皮一阵发麻,专喜欢捏人手腕,姓梁的捏的乌青还没褪呢,这老头又捏上了,而且,我还不认识你好不好?一上来就拉拉扯扯的,很容易让人误解的好不好?

    “老黄过分了啊,这叫什么?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我可是好几千里地替你把这小子送过来,你倒好,一句客气话都没有。”不提郑方腹诽,一边的梁处也笑着责备起来。

    你才是新人,你全家都是新人,劳资这才到北都,连性别都变了,什么破学校,八成是个反革命窝点。郑方脸色漆黑,心中骂骂咧咧。

    “想吃就一起来,还要我三请四邀?你小子这么多年,就这件事办的还行,怎么?蹬鼻子上脸了?”黄校长拉着郑方,斜了一眼梁处,鼻子哼了一声。

    听了黄校长的话,郑方意外地发现梁处没再吭声,和小何一起随着他们走进了大门,赵三八没下车,一声轰鸣直接将车子开进了校园深处。

    进了大门,右手边是一间亮着日光灯的传达室,里面一个人,将头从窗子里伸出来和黄校长打招呼。

    “校长,人接到啦?”

    一见那人的模样,郑方吓了一跳,那人脸上就像没有了血肉一般,只剩一张脸皮贴在头骨上,活脱脱比骷髅还像骷髅。

    “接到啦,带他们去吃饭。”黄校长点着头回答。

    “好哩!”那人应了一声,又冲郑方笑了笑,这一笑,差点没把郑方吓晕过去,心道,这学校哪里需要警卫站岗,把这张脸搁在大门上,来一个吓死一个,比什么警卫都管用。

    过了传达室,是一条笔直的水泥路,路两边亮着路灯,左边郁郁葱葱的树木后面是上下各两个并列在一起的篮球场,此刻,紧靠水泥路右上方的篮球场内亮着灯,四五个家伙正在那打球,水泥路右边是一个操场,操场边栽着排郁郁葱葱的树木,里面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操场和篮球场的后面是顺着水泥路整齐排开的四幢楼房,再后面就没路灯了,黑沉沉的不知有些什么。郑方注意到,此刻左边第一幢楼房的一楼,有一间挺大的房间亮着日光灯,而右边那幢楼房,上上下下的,不少房间的灯都亮着。

    几人随着黄校长走过正亮着灯的篮球场,打球的小伙子们都停了下来,他们零零散散地叫了几声校长,郑方发现这几个小伙子眼睛都盯着自己,眼神诡异非常,其中有个看上去很嚣张的家伙居然用手指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同时冲郑方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新疆舞?新疆舞你脖子动啊,手动算什么?又有一个胖子,发现郑方看向自己,冲郑方憨憨地笑了一下,笑就笑吧,那幸灾乐祸的小眼神什么意思?

    “新来的!投名状交了没有?”

    “夜黑风高,严防火烛!”

    另外两个家伙突然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郑方突然有种进了贼窟的感觉。

    “都挺闲的是吧?去操场跑个十圈再来说话。”黄校长说道。

    “不要啊!不是有童小辫了吗?”几个家伙全部哀叫了起来。

    刚一走神的功夫,郑方忽然就觉一阵微风从自己脑后吹过,再一看,就见几人的前方,一个小姑娘正跑着步,两只小辫子忽闪忽闪的,可转眼间,跑步的小姑娘就不见了,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一眨眼,小姑娘又出现了,比刚才看见时远了一些,只剩一个小小的背影,再眨眼,又不见了。郑方仰头看了看明亮的路灯,这算什么?自己又见鬼了?

    “今天不是星期天吗?童小辫还在跑什么?” 这时就听小何笑着问道。

    “可不是,小丫头不服气呢,这是跑咱们这示威来了。”黄校长道。

    “刚……刚才那个跑步的,是我们同学?”郑方忍不住问道。

    “是啊,你以为看见鬼啦?”黄校长笑道:

    几个人都被黄校长的话给逗笑了,郑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来之前我怎么和你说的?这所学校都是一些和你一样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我们称这种特殊能力叫天赋,能够把全国拥有天赋的人集中到这里,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梁处语气中带着点得意,向郑方解释着。

    “你还知道不容易啊。”黄校长哼了一声,言下之意似乎对梁处很不满。

    看见梁处没做声,郑方不仅暗暗称奇,看来这嚣张的梁处长,也有人制得住他。

    大家沉默着来到了左边那幢底下亮着灯的大房间,房间里井然有序地摆着一排排桌椅,一侧的墙上开着个大窗,此时,赵三八正在房间里一张桌子边,捧着碗面低头吃着,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坐在他对面。

    “你们总算来了,再不来,面真要糊了。”大窗那儿,一个胖胖的师傅看见黄校长他们进来,松了口气似得笑道。

    “一路上辛苦了吧?先吃碗面垫垫,晚上早点休息。”黄校长牵着郑方走到一张桌边安排他坐下,赵三八对面戴眼镜的青年也走了过来。

    “这位是你的辅导员张清华,你以后叫他张老师就好,你在学校的学习生活都由张老师负责,你吃完饭,张老师会送你去宿舍,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问他。”黄校长把那青年介绍给郑方。

    “郑方同学是吧?包裹可以先放下,不然一会不方便吃饭。”那青年走到郑方身边,不动声色地把郑方一直挎在身上的包裹拽了下来,搁在郑方身边。

    “郑方同学一路辛苦了,明天让他睡个懒觉,早上也不用参加早操,上午把入学手续办了,下午做一下天赋测评,后天早上再举行新生欢迎会吧。”黄校长对张清华道。

    “你们俩,跟我去办公室。”看见张清华点头应下,黄校长又对已经坐下来的梁处和小何道。

    “老黄,先让我吃口热乎的吧,肚子空着呢!”梁处皱着眉头叫着。

    “快点过去,我可没闲功夫等你。”黄校长瞪了他一眼。

    “你慢慢吃,别着急,到了这里就算是到家了。”老人转脸又对郑方笑道,接着背起双手走出了房间,小何看了梁处一眼,匆匆跟了上去。

    “范师傅,麻烦把面送到校长办公室去,肚子饿着呢,这老黄,真特么急性子。”梁处叹了口气,和窗口那人打着商量。

    “好嘞!”窗口那人笑着答应下来。

    冲范师傅比了个大拇指,梁处这才向房间外走去,路过郑方身边时,突然伸手摸了一把郑方的脑袋,郑方往后一让却没让开,气呼呼地看着梁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范师傅把面条盛好了,张清华示意郑方去窗口那儿把面端了过来,满满一大碗,撒着翠绿的葱花,上面还卧着个鸡蛋,郑方看着面咽了口唾沫,鸡蛋下面,生日的待遇啊,可惜自己还是不饿,真是亏了。

    正低头准备吃面呢,一边的赵三八抹着嘴走了过来。

    “小子,湖安的?”赵三八打着饱嗝问道。

    嘴里咬着面条,郑方抬头看了眼赵三八,又看了眼坐在一边老神在在的张清华,点了点头。

    “三件事,”赵三八大大咧咧地在郑方对面坐下,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

    “第一件,刚才车里的话你就当没听见。”他看着郑方,举起右手,竖起一根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的名字叫赵军,以后别叫错了。”

    “可是你叫赵三八呀?”郑方眨巴眨巴眼睛,轻声道。

    “说了不许你叫,你还叫?”赵三八眼睛一瞪。

    “不许叫赵三八?那该叫你什么?”郑方皱着眉头,迷惑道。

    “叫我赵军!听清楚了没有?”赵三八大声对郑方叫道。

第十三章:奇葩校规

    “可是,你……你真的叫赵三八呀。”郑方露出为难的神色。

    “你小子跟我这儿装傻充愣来了是吧?老实告诉你,这个学校,我最大,得罪我,可没好日子过。”赵三八摸了摸脑袋,冷笑道。

    “哦,知道了,黄校长看上去真显老,居然还没你大?”郑方恍然点头说道,张清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你是真的准备装傻装到底了?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赵三八气呼呼地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去。

    “三八哥,还有两件事呢?”郑方在后面仿佛完全没看出赵三八生气似的,大声追问。

    特么的第一件事就没谈妥,还后面两件事?赵三八脚下一滑,摇摇头,不谈也罢。也没理郑方,径自大步离开。

    “和我斗?小儿科了,我爷爷的水平就摆平了你。”郑方看着赵三八远去的背影,微微冷笑。

    “可以呀,郑方同学,直接就让学长吃瘪啊。”张清华在一边幽幽说道。

    这也不是个好东西,看着赵三八对我耍横,也不过来帮忙。哪有这样做老师的?什么辅导员?就是个奸臣!郑方斜了一眼张清华,心中暗道。

    “我们学校呢,和社会上的学校是不同的,我们学校,老师是不能干涉同学之间矛盾的,同学之间的矛盾完全靠同学自己去解决。谁的本事大,就听谁的。”张清华似乎猜到了郑方的念头,轻声解释。

    “听你这意思,如果我的本事大,打遍全校也没人管?”郑方皱起眉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只要不用武器,怎么打都可以。”张清华点了点头。

    “打死、打残也行?”郑方猛地睁大了眼睛。

    “只要你有这个自信,随便打,当然,我也不妨告诉你,整个校区,都有老师的精神监控,你如果能在他们行动之前,就把人打死,也算你厉害。”张清华笑了起来。

    “不用承担责任?”郑方面露不信。

    “不用承担责任。”张清华点头。

    “扯了吧你,那刚才赵三八怎么不打我?”郑方鄙视地斜了一眼张清华。

    “新生有一个月的保护期,这一个月里,他只能言语挑衅你,不能向你动手,至于一个月之后,你就自求多福吧,打死不至于,隔三差五去医务室躺躺应该是大概率的事情。他刚才说的没错,他是我们学校年纪最大的学员,修炼时间最长。”张清华笑道。

    “没天理了吧,让修炼一个月的和修炼好几十年的打,这特么不公平啊。”郑方不满地摇着头。

    “他哪里修炼了几十年,只修炼了6年而已。公平?世界上就没有公平的事情,太公平谁有动力修炼?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们老校长说的。”张清华笑道:

    好家伙,自己这刚进学校,就把老大得罪了,这风头,出的是不是有点太过了?郑方这个时候算是明白过来了,可特么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有这么奇葩的学校啊?姓梁的和姓何的呢?一路上就知道和自己扯淡、打架,关键的事一点口风没露啊,这俩坑人玩意!

    “你也不用太紧张,毕竟学校也有学校的规矩,上课、吃饭的时候,以及熄灯以后,是绝对不允许打架的。”见郑方的脸色不太好,张清华连忙安慰道。

    也就是说,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都能打?郑方听了,心情更不好了,他知道熄灯以后就是睡觉,可总不能整天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就什么事都不干吧?这特么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明白过来的郑方郁闷的面条也吃不下去了,剩下半碗面,冲张清华摇了摇头。

    “怎么,面条做的不对胃口?你这样可不行啊,以后修炼起来,营养跟不上,身体很容易垮的。”张清华惊讶地看着郑方。

    面条对胃口得很,是赵三八太不对胃口了,郑方什么也没说,不用等修炼,自己现在就已经垮了。

    “我们学校不大,就四幢楼,一号楼,就是我们出来这幢,是校办公楼,当然学校食堂也在这边,二号楼是教学楼,一层是修炼室,测试室也在那边......”领着重新挎起包裹的郑方走出食堂,张清华一边走一边指着右手那幢楼对郑方介绍着。

    “三号楼是教职员工宿舍,我就住那边三楼,307,你有事可以去那边找我。”他指向一号楼后面那幢。

    “四号楼就是你们学生的宿舍。宿舍是两人一间的标准,不过现在学校学生不多,所以现在一个学员一套房,条件可以吧?”他指着二号楼后面那幢说着。

    看着张清华得意地笑容,郑方没心情理他,满脑门子的黑线,一个人住?更方便赵三八找上门来了,还不带影响别人的。

    领着郑方上了4号楼,张清华直接顺楼梯上了五楼,走到五楼右手第二间,掏出一串钥匙打开房门,随手拉了一下墙边的一根细绳,房间里的日光灯亮了。

    “502,房号不错,你隔壁是童洁,一个女同学,出入注意一下形象。”

    “这……男女一个宿舍?”郑方瞪大了眼睛。

    “一个宿舍怎么了?又不是一间房?一幢楼而已,小家伙思想不要那么复杂,现在学校就你最小,人家正规是你姐姐呢?记得看见人尊重点,否则小心她半夜找你麻烦,这在我们学校可是经常发生的事情。”郑清华诧异地看了眼郑方。

    被鄙视了啊,郑方挠了挠脑袋,也是,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又不是一间房,自己确实想多了。可……被一个女孩半夜摸进房来,啧啧啧,那画面太美,不敢看啊!

    走进房间,是一间不大的客厅,桌椅沙发齐全,沙发上堆着一摞东西,沙发前的茶几上有一只水瓶和一只白瓷茶杯。

    “这东西是我们这损坏最严重的,所以一套房内只配备一只,如果你有亲戚朋友来访,不够用可以去我那领。茶水间在三楼,每天按时供应开水,茶水间那儿有供应时段,你自己去看看就明白了。”张清华指着茶杯道。

    “亲戚朋友还可以过来?”郑方欣喜道。

    “当然,这就是一所学校,怎么可能不允许亲戚朋友过来?事先登记下就可以了。不过,也别来的太频繁,影响到学习、修炼就不好了。”张清华皱了皱眉。

    “那我也可以给家里写信了?”郑方随即问道,自他从梁处那儿第一次听说这所学校,一直到脚踏实地的来到这儿,都有种这学校非常神秘,不太能见人的感觉,他已经做好了过上封闭生活的打算,没料到,挺开放的嘛,比自己想的要好。

    “可以,不过信件都要被审查,只要没说涉密的事,没关系的。”张清华点了点头。

    这算是半公开?有的可以说、可以看,有的得藏着掖着。郑方没再说话,他算是有点明白了。

    “这里是卫生间。”穿过客厅,张清华随手指着客厅边的一扇小门道。

    “这里有两间房,你选择一间,另一间你可以放一些杂物或者当修炼室用,注意,只是暂时的,如果学员多了,随时会让你腾出来的。”他又指着客厅里面一扇朝南,一扇朝西的两扇门说道

    “朝南的,当然选朝南的住。”郑方笑道。

    “按道理,你必须办理了入学手续,才能领生活物品。可黄校长事先打了招呼,而且你又是晚上才到,所以我就先替你领了,明天还得去我那儿补签个字。”张清华点了点头,回身指着沙发上一摞衣物对郑方道。

    “屋里床垫现成的,这里是一张床单、一只枕头,一条毛毯,2套校服、2套内衣一洗一换,2条毛巾一条洗脸、一条洗脚,一支牙刷、一支牙膏,一只面盆。好了,就这么多。”张清华走上前去,一件件交到郑方手上。

    把东西从沙发上全部搬运到郑方手上后,张清华拍了拍手,环顾了一下房间。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对了,”他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用手指点着客厅墙上贴着的一张纸。

    “这是作息时间表,你好好看看,记清楚了,误了时间要挨罚的,当然第一天无所谓。”说着话,他又环顾了一下房间。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事我先走了。”可能是觉得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张清华似乎急着离开。

    抱着一大摞衣物,郑方心里腹诽,你既然着急走,还问我做什么?再说我初来乍到的,哪里知道还有什么要问的,要走就走,关我什么事?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冲张清华乖巧地点了点头,张清华微微一笑,走到门外,又回过头来。

    “记住随手关门,虽然不结实,可有也比没有强。”说着话,冲郑方拍了拍门板,身影没入了黑暗里。

    看着张清华消失不见,郑方愣了半晌,才把手中衣物一一放回沙发上,又回身关上房门,他看了一下,锁头是加保险的那种,他研究着给门上了保险,这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着房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第十四章:成分问题

    在屋里,郑方先研究了一番电灯的拉绳开关,他家没通电,用的还是蜡烛,但他上学时见过电灯,不算新鲜玩意,熟悉几下就没了兴趣。又跑去卫生间看了看,没有他来时在湖滨市住的那家宾馆高档,小的很,灯光下依然很昏暗,一个水泥砌的洗脸台子,他高兴地发现,洗脸台子边上居然是一个蹲坑,太好了!如果是坐的,他怕上学这几年拉不出翔来。

    转过了卫生间,他又打开了自己确定为卧室的那扇门,房间不小,一张床,床边靠窗摆着个书桌,床尾是个立柜,郑方打开门看了看,把挎着的包裹拿下来,小心搁在了里面。

    走出卧室,郑方又去另一个房间看了看,格局和自己的卧室一样,又跑去客厅将床单,枕头,毛巾毯送到卧室铺上、摆好,想起张清华的叮嘱,又跑去客厅认真看了看作息时间表:5点50起床号,6点至7点晨练,7点至7点半整理内务,7点半至8点吃早饭,8点10分至11点,上午上课时间,11点至11点半自由活动,11点半到12点午餐时间,12点至14点午休,14点到14点半整理内务,14点半到17点,下午上课时间,17点到17点半自由活动,17点半到18点晚餐时间,18点到19点学习时间,19点到21点半晚自习和修炼时间,21点半到22点整理内务,22点熄灯。

    将这作息时间表看了又看,郑方牢牢的记下时间,又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整理内务是做什么?洗脸刷牙、拉翔撒尿吗?一天里面安排了一个半小时做这些,是不是太多了?还有,19点到21点半,晚自习和修炼,晚自习就晚自习,修炼就修炼,两件事加一起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各自把时间规定下来呢?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了开门、关门以及人来回走动的声音,郑方也没多想,他家本来就破,对隔音什么的还没概念,不过通过隔壁学员回房间这件事,他猜测现在时间应该是21点半到22点之间了。他猜测这些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该怎么知道时间呢?屋子里没钟,他自然不会有手表,不知道时间,误了点不是等着挨罚吗?张清华也是个坑人玩意,居然没说这事,明天找他去。郑方心里恨恨地想着,胡乱洗了洗,上了床。第一天上学,规矩一点,按时睡觉吧,虽然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郑方醒来的时候也不知几点了,看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他的时间概念更是混乱的一塌糊涂,胡乱梳洗一番,解决了一下内务,郑方穿上昨天新领的校服,拾起昨晚张清华走时丢下的钥匙,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肚子饿了,不知食堂开了没有。

    雨下得不大,可郑方看了看自己新换上的白衬衫、蓝裤子,还是非常犹豫,不是怕换洗麻烦,实在是新衣服舍不得糟蹋,正在左右为难,远远地看见张清华撑着伞走了过来。

    “我估计你也该醒了,7点半,再不起来该请食堂留饭了。”张清华走近笑道。

    “我早起来了,也不知道几点钟,又没伞,在这里等了都一个多小时了。”郑方瞥了一眼张清华,面无表情地道。

    “这么说,都怪我了?”张清华笑道,言语里也没半点歉意,将手上提着的一把伞递给郑方。

    “先去吃饭,吃了饭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办。”说着话,两人走入雨里。

    “5点半我过来一趟,一直等到6点,敲了几次门,一直没动静。你隔壁童洁就是5点半出的门。6点半晨练中间,我又来了一趟,敲了两次门,一直等到6点50才走的,没办法,晨练结束,我那边还有点事要做。”一边走,张清华一边说道。

    听了张清华的话,郑方莫名地脸有点发烫,他异样地看了一眼张清华,心道,真的假的?一大早的往我这边跑,昨天黄校长不是说了让我睡懒觉吗?你这是到底有多闲?

    “咱们学校虽然不惩罚说瞎话,但扯谎毕竟不是一个好习惯,而且,往往会死人的。”张清华没看郑方,淡淡地说。

    四眼男就是矫情,不过随便说上一句,就又是瞎话,又是扯谎的,还死人?我就是说瞎话了,就是扯谎了,你倒是死给我看看?你现在死了,我算你厉害,劳资跟你姓,不叫郑方,叫张方!郑方腹诽着,心中幻想张清华突然摔倒在雨地里,狼狈死去的模样,不觉又开心起来。

    二人再也无话,一直走到食堂,此时食堂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老师和学生都在一起吃饭,除了一些有明显年龄特征的,郑方还真分不清太多学生和老师,但他估计,那些端着饭盆,好奇看着他的,多半便是学生了。

    走到食堂窗口,郑方这才发现,早饭的种类很多,多得他都不知该怎么选了。米饭、面条、饺子、包子、馒头、花卷、油条,每种还有区别,像米饭,除了白米饭,还有蛋炒饭。包子,除了肉包子,还有菜包子,饺子也按馅料不同分成白菜肉馅的,韭菜肉馅的……

    “快点吃,半个小时就结束。”张清华催了一声。

    “诺,昨天替你领的,记得做个标记,以后别拿错了。”他从食堂窗口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两只搪瓷缸子,递了一只给郑方,自己转身去跟窗子里的师傅要着不同的点心。

    “这个……随便吃?”郑方接过搪瓷缸子,看着张清华满不在乎的表情,急忙问道。

    “你如果都吃得下,可以啊。”听了郑方的问题,张清华愣了下回道。

    “新来的吧?饭量大?放心吃,再困难的年月咱学校也没掉膘的人,吃不垮!”窗子里的大师傅呵呵笑了起来。

    看到数量如此多的食物,有些眼晕啊。郑方点了点头,自己现在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一些个美食可没法让他失态。

    学着张清华点了几种点心,又要了份蛋炒饭,郑方捧着盆子找座位坐下,刚吃了没两口,就见昨晚那个新疆舞走了过来。

    “小子,有点嚣张啊,听说昨天刚来就和赵三八杠上了?”郑方看着他没出声,一口一口吃着早饭。

    “别说哥哥没提醒你,赵三八已经在学校宣布了,一个月后,他要第一个修理你,等着爽吧,您呐!”新疆舞敲了敲郑方的桌子,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面无表情地吃着早饭,郑方心里骂着小何和梁处,也在琢磨着这事该怎么办,今天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清楚,等熟悉了这里再说,以为我郑方是软柿子呢,捏你一手烂翔!郑方也有点火了,他郑方在郑家湾可也不是什么怂人,一来就被针对,谁特么心里没火?

    等郑方吃完早饭,食堂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张清华领着他出了食堂,走上一边的楼梯,带着他走进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很大,摆着六张桌子,但郑方发现除了张清华用的这一张,还有一张上面有些书籍、讲义之类的东西,其他几张桌子都空着。

    “你把这些填一填,填完了我还要向你交代一下学校的一些注意事项。”示意郑方在他对面坐下,张清华低头从办公桌抽屉里掏出几张表来。

    前面几张是关于入学、注册、建立学籍档案之类的表格,这些郑方以前也填过,不陌生,可后面还有一张“毕业定向分配表”是什么鬼?还有一张“职业危险告知”也让他疑惑,他把几张表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一边的张清华早将一只钢笔递了过来。

    看看前面几份表格,每一份抬头位置都有一个小栏注明家庭成分,郑方犹豫了下,提笔写上了“地主”二字。没错,郑方的爷爷是地主,据说郑方的祖父曾经是郑家湾有名的大地主,有“郑半湾”的绰号,湖西县大人小孩忆苦思甜经常会去郑家湾的半湾庄园牢记血泪仇,据说那庄园以前就是郑方他们家的,可现在属于生产大队,村里都没落到一根毛。

    郑家祖上再阔也与郑方没关系,他自打出生就没见过家里有钱的光景,闹土改时他还没出生,他出生时家里正是挨斗最厉害的时候,据说爷奶的病就是那时落下的。总之,郑方没享过地主的福,尽受地主的累了,他在一张张表上把“地主”先填上,又不是我要来的,嫌我成分高,再把我送回去就是,吓死你们!

    “别乱填,是什么就填什么。”张清华看见郑方一张张地填着“地主”,神情变得有点不自然。

    “我成分真是地主,要不要送我回去?”郑方抬起头瞅着他笑道。

    “这个……”张清华神情复杂地看了郑方一眼,“你先呆这儿,我问问去。”说着话,匆匆地出了办公室。看着张清华的背影,郑方咧开嘴笑了笑。

第十五章:危险职业

    张清华走后,郑方没再填表,而是研究起了学校的名字,“中央调查部特殊职业学校”,听名字貌似很牛啊,但以前好像听谁说起过,残疾人的学校也叫特殊职业学校吧?我这不会进了个残疾人学校吧?不会,不会,吃早饭时一个残疾人也没见嘛,除了那个传达室的骷髅,那家伙也不知是不是,郑方皱着眉头,这校名,让人心情复杂啊,特殊职业,怎么个特殊法?

    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事,郑方又拿起了那份“毕业定向分配表”,毕业必须进中调部特别勤务处,这特别勤务处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毕业就得进这个单位?郑方想不明白,摇摇头,又去看“职业危险告知”。一张不大的纸,上面的几行字迅速吸引了郑方的眼睛“……本人清楚此革命职业所具有的巨大危险性及其后果,自愿从事此革命职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随时准备着为保卫国家的安全稳定,牺牲自己的一切,直至生命。……”

    这是……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郑方的脸色白了白,他可没有这个时代年轻人大都有的热血特质,没办法,谁自小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批、被打,能够对这个世界还抱有善意的,郑方没有性格偏激就不错了,不过,叫他为了什么伟光正的原因去牺牲自己的小命,他只能送上两声“呵呵”,无他,凭什么?凭我家成份是地主?

    撇开了那些表格,懒得去看,郑方估计自己八成会被送回去,他有这个觉悟,自小就是如此,无论他功课多好,多么积极的去表现,但班干是不会有他的,连小组长也不会是他,少先队更不会有他,为什么?

    “他家是地主!”,人们只会背着他偷偷议论,郑方对这一切早就再清楚不过了,这学校这么特殊,这么……这么高级,怎么可能要他呢?他根本没必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等着回家就是。

    等了好一会儿,张清华终于回来了,他的神情有些疲惫。

    “还没填呢?快填上,快填上,后面不少事呢。”看见桌上表格都空着,张清华不禁责备道。

    “我成分是地主啊,你们不送我回去?愿意要我?”郑方眨巴眨巴眼睛。

    “赶紧填表,地主怎么啦?有本事拿了变天帐,反攻倒算了再说。”张清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这是?画风不对啊,郑方傻了眼。他摸起钢笔,又看了眼张清华,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也没了主意,填就填吧,他低下头一张张表格填起来,填好上面的几份表格,郑方又拿起“毕业定向分配表”,这个时候张清华敲了敲桌面,示意郑方停下。

    “这张告知你看过了吗?”张清华掀起“毕业定向分配表”,抽出那张“职业危险告知”,递到郑方面前。

    看见郑方点头,张清华将告知放到他的面前。

    “根据工作要求,我有义务在你入学之前,向你严肃说明,你在这所学校的学习具有极大的危险性,严重时会危及你的生命,你毕业后所从事的工作,也是如此。”张清华看着郑方道。

    “可以把危险说得再明白一些吗?在学校学习,具体有哪些危险会危及生命的?”郑方皱眉想了想问道。

    果然是地主的后代!张清华深深看了眼郑方,他遇到的其他学生,此刻不是热血沸腾,恨不得那危险早点到来,就是根本没把他的话听在耳里,在纸上大笔一挥就签上了名字,只有这个郑方,在听到自己的话后,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好吧,你想知道就全告诉你,到时候你被吓跑了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第一,我昨晚就告诉你了,学员之间的打斗我们是不管的,虽然有一定的预防措施,但不能完全避免意外的发生。”张清华说道,郑方点了点头,这个他心里有数。

    “第二,我们学校旨在培养抵御灵界异鬼的专业人材,所以在校学习期间,不可能完全不接触异鬼,实际上学员实习期是必须以击杀异鬼作为毕业成绩上交的,所以,学习期间,战斗难免,而战斗就有伤亡。”

    对异鬼,梁处已经说了一些,郑方自己也脑补了一点,虽然他一直否认梁处救了他,可他心里明白,梁处八成不会骗他,他确实至今也不知道那危险起于何时,又于何时被终止,仔细思量之下,生死刹那之间,确实有大恐怖。

    “没了?”他等了会儿,见张清华没有再说,不禁意外地问道。

    “怎么?就这两条你还嫌少?关键时候,一条就能要了你的命。”张清华有点哭笑不得。

    “听你的意思,我现在如果害怕有危险,可以要求回家?”郑方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起桌上的危险告知,再次看了一遍,又搁下后,抬头看向张清华。

    “当然,虽然你有天赋,但有天赋并不意味着你就一定要去冒险,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但我得提醒你,一旦你签了这个,”他指了指危险告知“你再想退出就不行了,就像上战场打仗,你签了这个就好比上了战场,再想着退出,就是逃兵,会被军法处理的,严重的甚至会枪毙,所以你要认真考虑。”

    “听说在学校有工资拿的,这个你怎么没说?”郑方慢条斯理地捏着危险告知,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不是工资,那叫危险职业津贴,学员一个月15元,等你毕业就职后,才会有工资,这个危险职业津贴依旧会有,比在学校还要高一点。”张清华眨了眨眼睛,我们正在说生命危险好吧,这小子思路变的也太快,很难跟得上唉,他咳了两声道。

    没再说话,郑方提起笔在危险告知上刷刷几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张清华看得一阵错愕,什么情况这是?刚刚还犹犹豫豫的,这一转脸怎么跟转了性子似的,提笔就签了?

    “你确定?要不再好好想想?这个我一上交,可就再不能后悔了。”他紧盯着郑方。

    将“毕业定向分配表”向身前一拉,郑方鄙视地看了张清华一眼,劳资信了你的邪!15块钱一个月,你藏藏掖掖的不说,这个危险、那个危险你倒不、不说个不停,什么危险?这学校的人不都好好活着吗?连那骷髅都活得好好的,就我会死?因为我家庭成份是地主还是怎么的?你以为我眼瞎了还是脑子不好使,15块钱一个月啊,我老爹一年也未必挣得这么多,以为我猜不出你的鬼心思,想吓走我省下这笔钱?特么的劳资这是怎么了?遇到的尽是这些坏东西。

    没搭理张清华,郑方自顾自地把表格全部填完,递到了他面前。 张清华也是无语了,他是没料到郑方所想,否则一口老血指定喷了出来,他一定会问问眼前的小子。

    “钱和命哪一个重要?”

    是啊,你说,钱和命哪一个重要?好吧,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

    收起郑方的表格,张清华又拿出一个大本子,说是生活用品领用记录,翻到一页,让郑方在昨晚领用的一应物品下面签字确认,郑方认真核对无误,方才签了字。

    “咱们学校由于不是统一招生,所以学员的水平参差不齐,因此我们学校在课程安排方面采取的方式较为灵活。简单来说,学校会将学员根据学习进度进行编组,譬如,你刚入学,不出意外,你的分组会是000,三个零,意味着你各方面的水平都在我们学校垫底,然后,随着你不断提高,这个分组会不停变化,101、567什么数字都有可能,你要记住,这三个数字,第一个是你的文化课水平,第二个是你的专业课水平,第三个是你的战斗力水平。熟悉这个编组,对于你了解自己的学习进度,以及安排每天的课业非常重要。”张清华收了大本子,对郑方说道。

    “你的意思是,三个数字,最高是9,最低是0?”郑方听他说着,不禁问道。

    “对!”张清华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拿到999,就可以直接毕业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大多毕业生连800也未必达上。”

    “你说这个还与每天的课业有关?”郑方点了点头,又问道。

    “这个是最重要的,每天开哪些课在教学楼一楼黑板那儿会公布,这些课都是学校教务处根据每天学员的学习状况及时制定的,每堂课后面都会有具体的组别要求,例如,语文课,组别301400可以听讲,那你如果是300,就别去,去了有很大可能你会听不懂,白浪费时间。”张清华解释道。

    “那会不会遇到没有一堂课是适合我的组别的情况呢?”郑方好奇地问道。每个组都有专门的课程,再加上还是好几门课,简单想一想,就知道需要不少的老师,最起码比学生的数量要多。

    “这个你大可放心,咱们学校学员只有50人,可教职员工加在一起超过200人,这么开课是为了保证每个学员都能得到与自己水平一致的教育,你说的没课可上的情况是不会出现的。”张清华自信地回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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