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母体之中
“是不是说,我把三界府推回原位,三界就不会毁灭了?”郑方突然站住脚步,在脑海中问道。他一直以为打下三界府也没法拯救三界毁灭的危机,难道说有转机?
“不是这样的,你进了小门之后,一看便知,我和你说不清楚。”蒋不晓回道。
“诸位,那道小门之后就是三界枢纽,不是三界府主的进去会受到排斥。”郑方指点了一下几案后面的小门,便不再多说,大步向着小门走去,那织锦门帘越来越近。
举手掀开门帘,郑方只觉得眼前一黑,紧跟着就像是被一股力量吸引着,不由分说便往前飘去,身体瞬间就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这黑暗有点像在护府极光中的感觉,没有方向、没有远近,当郑方感觉自己停下来之后,竟忍不住蜷缩起了身体,就那样漂浮在黑暗中。
温暖、舒适,仿佛一切烦恼都消失了似的,这就是廖不言所说的母体?果然就像母亲的身体,包容一切,让郑方不自觉地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黑暗的世界,但是很温暖,也没有任何恶意隐藏在黑暗中窥视着自己,整个人失重般地飘荡着,有那么一霎,郑方甚至打算就那么飘着,什么也不做。
渐渐地,郑方的视线在黑暗中清晰了起来,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环境的黑暗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它并不影响郑方看清四周的一切,并非是由光明照耀,也不是因为精神力的作用,它就是能够看见,完全不受光线与任何感应的影响。
郑方最先看到的,是自己身前,那是一个大约一人大小的环状结构,一层层仿佛是骨骼又像是树干的看上去坚硬的物质呈一个个环状围绕着中心一个黑洞,郑方瞅着那黑洞,心中明悟,这就是三界重启时,自己需要进入的地方。
专属于巡察司三界府主的节囊,可是,这个不对啊,节囊平时应该是关闭着的,上面应该有一层组织覆盖着,怎么现在看不见了?
郑方努力回忆着自己当初听廖不言讲解母体时,当时的所见所闻,努力回忆着母体的情况,与记忆中的母体相比,自己置身的这个母体,显然大了许多,可是明显也乱了许多。
不像廖不言所展示的母体,一根根脉管井然有序,这个母体内部脉管扭曲在了一起,就像是进入了地震之类大灾之后,倒塌的建筑物内部,所有的管道全部扭曲成了无可名状的一团,没有一件物事是在正常的位置上。
“母体……母体……母体竟给弄成了这般可怕的模样?”蒋不晓在郑方的脑海里突然抽泣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看到重病的妈妈。
“别哭了,我该怎么办?”郑方看着四周恍若乱麻一般的一切,根本无从下手,蒋不晓说什么进来就会知道,自己进是进来了,但他却很确定,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啪”黑暗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就像是家里的宠物碰翻了一个字纸篓,然而,郑方感觉脑海中的蒋不晓竟像是受到了重大刺激一般,哭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那是……那是母体正在崩溃的声音……”他嗓音稚嫩,一哭起来与孩子几乎一模一样。“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他一边啜泣,一边喃喃地说着。
然后,郑方只觉身体一轻,一个小人腾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正是蒋不晓。他那流满了泪水的眼睛带着深切的哀伤环顾着几乎已经崩溃的母体。
“我要做一件事,拯救不了三界,但是我要拯救母体。”蒋不晓喃喃地看向郑方。“母体是三体合一的所在,所谓三体,就是虚、虚实之间、实,如果母体正常,哪怕大致正常,你一进来就会感应到它的虚体、虚实之体以及实体。”
“黄不吝挪移的只是三界府,但是她无法挪移母体,可是失去了三界府的保护,母体已经日渐崩溃,我要重新修复母体,修复后母体外会自然生成保护层,如果你真的能够拯救三界,你会看见一个新的三界府为拯救下来的三界服务。”
蒋不晓说着话,脸上渐渐地亮了起来,就像是有一束光从他的体内投射而出。
“这个会用去我全部的力量,可是,这是我该做的,我们三界每一个生灵都欠母体的,更别说我们天生就该守护母体的三界府主。”蒋不晓一边说着,一边在空中将小小的身体盘膝坐下,随着他的举动,整个母体竟然开始微微地震动。
“喂!你在做什么?”郑方听他的话里竟是大有死意,不禁大惊,他虽然对这蒋不晓不是很待见,可并不意味着他就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郑方!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以后该怎么做,你自然会知道。”蒋不晓的嘴巴已经不再翕动,这声音响在郑方的脑海,紧接着,只见蒋不晓的身体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至耀眼到无法直视,旋即,就像是千万个光点同时从蒋不晓的体内迸射了开来。
整个母体都在震颤,那震颤有着某种神秘的节律,仿佛是一个母亲正在为自己的孩子抽泣,那种极力隐忍却隐忍不住的悲伤弥漫于整个母体之中。
十二府主源自母体,所以,十二府主的本源是可以修补母体的。蒋不晓毫不犹豫将自己化归本源,整个母体都在震颤中获得了滋养,节囊体的表面不知不觉覆盖上了一层组织,扭曲的脉管在回归正常,一切就像是一部灾难片的倒映。
砖石从废墟中飞起,管道移回正常的位置,碎裂的门窗桌椅一一回复原形。母体内的一切都开始向着回复前的状态还原,郑方漂浮在母体中,惊愕地看着这堪称奇迹地一幕。
他终于明白蒋不晓所说是什么意思了,母体稍加复原,郑方就已经可以看出,整个母体包括母体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由三部分构成。
一部分像一个虚影,一部分半虚半实,还有一部分是实体。这种感觉很奇妙,当我们的眼睛对着一件物品不去聚焦地长时间注视时,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就是我们注视的物体会分化成了两个,而现在,郑方所见和这个差不多,只是两个变成了三个。
虚影与半虚半实之影相连,却只有一部分重叠,你能感觉那虚影已经脱离了开来,而半虚半实之影也在与郑方置身的实体发生分离,只有一小部分重叠在一起,于是,在郑方的视野里,母体的一切都发生了三道重影。
像万花筒一般,这只不过这个万花筒是碎裂的,因为虚影与实影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一切犹如电光火石在郑方脑海中陡然闪亮,郑方突然觉悟,黄不吝用来勾连灵冥两界的,应该便是母体的半虚半实之影,否则魂飏城和鬼哭域就不会呈现出那种若连若不连的感觉。
那么大裂谷呢?大裂谷与灵界魂飏城、冥界鬼哭域相连,可大裂谷为什么地理环境上没有发生像魂飏城与鬼哭域那样的异变呢?
几乎在想到问题的同时,郑方就已经明白了,黄不吝用来勾连大裂谷与魂飏城、鬼哭域的,并不是母体的实体,而恰恰是母体的虚体,也就是说,郑方所置身的,是母体的虚体,而母体的实体依旧存在于三界之外的轴心位置。
这个事情一想通,郑方顿时幡然醒悟,原来对三界府与母体的种种不明白,终于在一刹那之间彻底明白了过来。在他一直以来的概念里,都是三界府包含了母体,母体是三界府的一部分,可以用母体指代三界府,但说三界府却未必代表母体。
其实事实正相反,是母体包含了三界府,三界府只是母体的一个部分,用母体指代三界府或用三界府指代母体,都不准确。所以大家在黄不吝毁灭三界这件事上,只说三界府,而从未提过母体。因为母体作为一个实体,从来没有变化,始终在原来的位置。
而黄不吝挪移走的三界府,则是母体外显的部分,正如东府主他们在三界轴心位置准备进攻三界府,可黄不吝一旦把三界府挪移到大裂谷,东府主甚至包括廖不言,都无法看见母体的本体,因为母体的本体不进入三界府内,是看不见的。
就像鸡蛋的蛋壳、蛋清、蛋黄,连接灵冥两界的是蛋壳,这是母体最外层的一个半虚半实的壳,而连接人灵两界的,则是蛋清,因为蛋清与蛋壳虽然剥离,却依旧相连,所以,人灵冥三界也终于连通在一起。
最后的蛋黄则是母体的本体,在蛋壳、蛋清均被剥离的情况下,一方面是面对伤害的自我调整,一方面是为了自我保护,蛋黄本体由实变虚,遁入蛋壳、蛋清的后面,只余一个与蛋清相连接的点,可以进入到母体内部。
这个时候的母体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任何防护,除了隐匿再无任何手段保护自己。(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壁障拯危
蛋清脱离母体之后,由虚变实,郑方之前走过的护府极光、三界域、碧霄殿,实际上都是虚影的实体化,所以除了黄不吝真正培养的傀儡大能,所有三界府生成的防护,都不死不灭,无法破坏,因为本就为虚,又如何还能遭到破坏?
郑方猜测,早前在灵冥两界勾连的时候,蛋壳,也就是母体的半虚半实之体应该与母体还是有联系的,可能是随着伤害一次次加深,剥离一次次的加强,母体与虚实之体终于彻底分离,而现在,母体与虚体蛋清也处在分离之中。
郑方茫然看着依靠蒋不晓牺牲自己,恢复起来的母体实体,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要拯救三界,就必须得想办法让母体三体合一。
蒋不晓的牺牲虽然有效,但母体受到的伤害太大,而郑方知道,当他把蒋不晓送进母体后,他在母体已经再没有什么事可做了。
突然,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蒋不晓消失的地方一闪即逝,郑方向前微微一动,却又停了下来。
他在母体踌躇了片刻,身形顺着反方向轻轻发力,自己便向着来路箭一般射去,只见那巡察司三界府主节囊在他的眼里越来越小,终至于不见。
在黑暗的母体中,远处一点微弱的光亮异常醒目,郑方知道那就是母体与虚体之间的连接点,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就是三界府,一副锦帘隔开了两个世界。
郑方轻轻一掀锦帘,重新出现在了碧霄殿中,此刻,碧霄殿里诸位大能早已走得空空,郑方知道那是蒋不晓恢复母体时,三界府自然生成的排斥反应,所有非三界府主都被排斥出了三界府,他们能去哪里?
出了母体,便是虚体,而虚体位于大裂谷,所以大家只要离开了虚体,有很大可能就是进入大裂谷,此时的郑方对三界府种种隐秘早已了然于心,作为三界府的主人,自然可以随意进出,他心念一动,只觉眼前景物变幻,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三界府。
眼前风声大作,黄不吝声音怪异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只见廖不言、郑不讳、袁不同正围着黄不吝大打出手,而嬴星等诸位大能围着四位交战之地远远地撒开了一个圈子。
黄不吝显然已经知道诸位大能破了她的领域,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疯狂激斗,战团之中风起云涌,凶险至极,显然黄不吝也知道自己到了最后关头,所想的,恐怕也就是能不能拉一个下去与她作伴同赴不归狱了。
郑方看着黄不吝,二话不说便开启了“秋毫”,秋毫明察之下,黄不吝所有的招数再无遁形,廖不言双目晶亮,大喝一声“来得好!”,折扇当胸击中黄不吝,黄不吝尖叫一声,身形向后疾飞,却不料郑不讳早已卡住她后遁之路,一脚踹出,黄不吝口中鲜血狂喷。
黄不吝的黑袍散了开来,露出雪白的身体,却是没有半分鲜活之气,直如死人一般,袁不同一掌劈中她右侧,她的满头乌发也随之散乱开来,四下飞舞,唇角鲜血殷红,双眼死死瞪着廖、郑、袁三人,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三司灭流言,黄不吝,这个预言好生准确啊。”郑不讳轻轻一叹,没有再发起攻击。
“没有姓方的小子,你们能奈我何?郑不讳,少在那里吹什么大气。”黄不吝颤颤巍巍地站定,重新将黑袍包裹全身,冷冷地说道。
“是啊,少了巡察司,十二府主谁也灭不了谁,因为巡察司一双秋毫,洞见善恶,不分善恶,如何能够除恶?”廖不言折扇轻扬,缓缓说道。“你当年用种种方法,将我们与莫不闻隔绝,或离间,或阻断,想不到莫不闻倒留下了这样一个传承,不知你还有何话说?”
“我只没想到一件事,你成长的太快了。”黄不吝斜眼看向郑方。“若不是想尽快灭了这三界,我有无数种方法绞杀与你,如今,你们也别得意,我不过是先走一步,恐怕未出不归狱,这三界也就灭亡了吧,如此最好,不归狱里得不归,少了许多痛楚。”
“这等龌龊世界,趁早毁了吧!”黄不吝淡淡一笑,陡然一声断喝,身形眼见着膨胀起来。
“小心自爆!”廖不言一边大声提醒,一边瞪大了眼睛,折扇向前推出。
另一边的郑不讳、袁不同也齐齐推出双掌,就见廖不言、郑不讳、袁不同三人之间,一道巨大的灵力壁障缓缓成型,包裹住了正在膨胀的黄不吝。
“哈哈哈哈,你们去死吧!你们一起去死吧!哈哈哈哈!”黄不吝扬声高笑,身体片刻之间已经连天接地,巍峨如山岳,与灵力壁障挤压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之声。
“劳资怀疑到现在,终于可以确定,黄不吝这娘们确实是疯了!”郑不讳额头青筋暴起,显然维持这灵力壁障已经大为吃力,却依旧喃喃地说道。
黄不吝境界太高,这一自爆和***爆炸根本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形成与魂飏城外的大能坟场那样的绝地,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了避免对人界造成太大的伤害,所以廖不言三人极力维持着灵力壁障,试图以灵力壁障消弭黄不吝自爆的影响。
围观诸位大能也都看出了名堂,纷纷跃向前来,将手搭在壁障上,合力相抗。
“呵呵呵,三界都要毁灭了,你们却在这里尽力保这尺寸之地,当真愚昧的可笑!”黄不吝庞大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没有一个个尺寸之地,哪里来的三界。黄不吝你临死还想再行毁灭之事,我等自然不能让你如愿。”有了诸位大能协力,廖不言轻松了许多,他一边举着折扇,一边朗声回答。
“黄不吝,你现在悔悟还不晚,只要你痛改前非,咱们一起合力,还有拯救三界的可能!”郑不讳在一边劝道。
“晚了,晚了……”黄不吝庞大的人头缓缓摇动,眼里闪过一丝迷惘之色。她的头颅忽地抬起,遥遥地看向远方,仿佛远处出现了她的熟识之人。
“妈妈,告诉我没有做错,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随着她的喃喃自语,在诸位大能莫名的注视下,黄不吝巍峨的身躯陡然爆裂了开来,刹那之间,众人维持的灵力壁障陡然向后撤去,肉眼可见的飓风猛然席地而来。
“守住壁障!”郑不讳大声狂吼,这个时候倘若坚持不住,莫说大裂谷所在南瞻部洲将面目全非,就是所有这些大能恐怕都有不少要随之陨落,毕竟黄不吝在三界也是顶儿尖的人物,体内蕴含的力量何等浩瀚博大,任其肆虐,后果不堪设想。
感应到灵力壁障中威能的可怖,嬴星、云里叟等大能自是全力投入,就连原来站在后面,并未上前的一众六境大能也纷纷投入了进来,郑方也抢身上前,单掌按在灵力壁障之上,浑身灵力不断地投入进去。
郑方正在那里与诸位大能合力,苦苦维持着灵力壁障,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挤进了他身前,一只右掌也搭在了灵力壁障之上,郑方定睛一看,赫然正是童洁。
“小……小妞,你怎么来了?快……快走!”郑方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急忙催促童洁离开。
“我不走,我也要拯救三界!”童洁白了他一眼,依旧维持着灵力输出。大裂谷之外,人流纷纷而至,地下站满了,人们就纷纷跃身而起,叶天行、葛校长、萧腊梅、甚至连甄右钟也来了,坦伦堡的诸位禁咒、圣阶,可兰教的诸位至尊都来了。
人界所有在巅峰不在巅峰的修行者纷纷赶了过来,一只只黄色、白色、黑色的手掌按在了灵力壁障之上,肉眼可见的,灵力壁障威能大炙,压迫的黄不吝自爆所形成的飓风逐渐缩小,力度也越来越弱。
终于,就像是一条被死死缚住的苍龙,经过一番翻江倒海地闹腾,终于精疲力尽地消停了下来,大家眼看着那肆虐整个灵力壁障的飓风,渐渐地变得有木桶般粗细,再渐渐地变得有手臂般大小,最后只剩下了一缕拇指般粗细的旋风在灵力壁障内游荡。
“大家不要放松,现在已经到了最后时刻,此时放松,莫看只有拇指粗细的一条,出去后毁灭力依旧极强,大家再坚持一下,须得尽数消弭,才能建全功!”廖不言大声提醒。
这最后一刻耗时极长,童洁早早地耗干了灵力,摸出一把灵石,一边吸收,一边继续维持壁障,其他人界修士,也因各自不同的修为,不断地有人歇下来恢复,不过灵力壁障终究是被维持住了,经过整整一昼夜的坚持,壁障内的旋风终于消停了下来。
当廖不言宣布黄不吝自爆风险彻底解除的一刹,无论是三界府主,还是灵界、冥界的大能,亦或是人界的诸多修士,大家齐齐地欢呼起来,郑方也颤抖着挪开了手臂。(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九章:恸心伤逝
看见郑方虚弱的模样,童洁抓了一把灵石笑吟吟地递了过来,整个大裂谷到处回荡着修行者与大能们的欢呼。
突然,郑方心中一阵悸动,就像是被烧红的钢钎狠狠捅了胸口一下,他正在错愕之间,只见数道身影高高跃起,向着空中某个物事扑了过去。他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一道劲风已经扑面而来。
一切就像是在霎那间变成了慢动作,那数道掠向空中的身影陡然凝滞,一道身影已经从众人之中闪出扑向郑方,四周人群中,有的人依旧在欢呼,有的已经在高声呐喊,有的人在攻击,还有的人茫然不知所措,也有数道身影紧随其后向郑方扑来。
然后,郑方只觉得自己的怀中钻进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这身影是这样的小,却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所有的声音突然间又重新回到了郑方的耳朵里。
“哈哈哈哈!谢各位赏赐,老夫去了!”
“郑方你怎么样?”
“聂府主,你死定了!”
“童洁,你怎么了?”
“童洁!童洁?”
“童洁!”
郑方的脑子像是才刚刚恢复了运转,他木然看向自己的怀里,童洁闭着眼睛躺在那儿,面色苍白,之前红润的脸色转眼间便褪尽了血色。
他忽然明白了过来,童洁受伤了!他急忙抱起童洁,疗伤丹慌不迭地塞进她的嘴里,受伤了没关系,这里有老祖宗的疗伤丹,再重的伤都不怕。
可是疗伤丹从童洁的嘴角滚落了下来,童洁牙关紧闭,丹药根本塞不进去。
他慌忙想去撬开童洁的嘴巴,只要吃了老祖宗的疗伤丹就没事了,只要吃了老祖宗的疗伤丹就没事了,他惊慌地安慰着自己,然而,他蓦然发现,疗伤丹从童洁的体内穿过,又落回他托着童洁脑袋的手心。
紧接着,他惊恐的发现,怀里的童洁正在渐渐地变成一个虚影,她的身体在一寸寸缓缓地消失。
“不!不!……”他嗓子里除了简单的一、两个音节,再也发不出任何其他声音,他徒劳的想去收拢童洁身体的残骸,可那就是一阵流光飞影,他什么也收取不了。
“二境修士经受了七境大能全力一击,羽化了。”一个声音在他身边悄悄地说,可他不想去听,怀里的童洁不见了,这就像一个噩梦,童洁不会不见的,她一定在北都的家里等着他,她一定会等着他的,她和他说好了的。郑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新房里,结婚时的彩灯彩带依然悬挂在那里,喜气、热闹,奶奶的声音像是穿越过几个世纪,幽幽地在房间里回荡着。
“小妞走的时候,买了菜,搁在冰箱里,我这心啊,一直就不定,所以也没烧,小妞走时提醒我别忘了把阳台上的啤酒瓶卖了,我也忘了,人老了,什么都记不住……”奶奶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梁菲菲、萧腊梅慌乱的声音响了起来,可郑方什么都听不见。
他知道奶奶要走了,她在人间唯一的念想已经走了,奶奶没必要再留下来,她要去另一个世界和老伴、儿子、媳妇、孙女去团聚,他想跪下来,对奶奶说对不起,他辜负了奶奶的托付,没有把小妞照顾好,可是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听着房间里噪杂的声音,他想爬起来看一看,身子一挺,眼前又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童洁和她奶奶的追悼会一并安排在特殊学校举行,时间快到了,郑方还没有到场,想起郑方自童洁去世后精神都不大对头,甄右钟、田启明匆匆忙忙地赶去了郑方的家。
敲开门,郑方胡子拉碴地站在门前,一双眼睛木木的,没有焦距。田启明发现郑方结婚时穿的西服耷拉在他的身上,整个袖子都已经扯开了,连带着西服也裂开了一大块。
“这……快换件衣裳吧。”田启明手足无措。
“不,童洁就喜欢这一件,好几千买的。”郑方木木地摇着头,他突然大哭了起来。
“我穿不上啊!我就是穿不上啊!我真没用!我连一件衣服都穿不上啊!”哭声凄厉如孤狼临死的哀嚎。甄右钟、田启明看着郑方,也不禁潸然泪下。
童洁和奶奶的追悼会,郑方没去参加,他和田启明、甄右钟走了一半,就下了车,他说他想起来了,自己好久没剪鬓发了,童洁一定会替他剪的,他得去找童洁。
甄右钟一把抱住郑方的大腿,痛哭了起来。
“童洁没了!连尸体都没了,你上哪儿找去啊?”甄右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我能找着她,我能找着她!”郑方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了光芒,那是童洁死后,郑方脸上第一次焕发出了神采。
“我要去找童洁,我要去找她……”郑方说着话,甩开了甄右钟,拔腿就走,田启明、甄右钟愣愣地看着郑方的背影消失在深冬的北都街头。
冥界不归狱,赤柳子爵死死拦阻着郑方,他也不知郑方从哪里钻了过来,待得收到虹蚋公爵的通知,急急赶了过来,心里只能叫苦。
虹蚋公爵是亲眼见到童洁身死的,他虽然不太清楚郑方和童洁的感情究竟如何,但想也知道,人毕竟是新婚夫妇,才吃了喜宴,洞房还没进,就死在了大裂谷,别说是感情丰富的人类,就是憨傻的冥鬼也受不了这个。
郑方来到不归狱,用脚去想也能知道他要做什么,可不归狱是个什么所在,三界没有比虹蚋再清楚的了,任凭郑方进去,那就是要“死闹”的节奏啊!
郑方如今可是五境大能,真的发起疯来,眼前恐怕只有虹蚋制得住他,可郑方又在消灭黄不吝的战役中起了大作用,廖不言、袁不同、郑不讳等三界府主看他都看得很重。
从这三位任凭赵不败把黄不吝的府主令牌给夺了去,也要保得郑方安全就看得出来,这郑方就是一个没法得罪的主,哪怕不提廖、袁、郑三位,以虹蚋和郑方的交情,也没法向他动手。
这样的人物一旦“死闹”起来,对虹蚋来说就是灾难了。
所以虹蚋先命郑方的老相识赤柳子爵在不归狱的沙滩上拖住郑方,他自己则赶紧谋划着,该想什么办法送走这尊大神。
“郑爷爷,你杀了我吧,爷爷!”赤柳子爵跪在沙滩上,死死抱着郑方的大腿。
“你莫抱着我,我就找个人,她一定在这里,我要带她回家。”郑方拖着赤柳向大海走去,在沙滩上拖出了深深地一道鸿沟。
巡视的冥鬼早已跑得不知去向,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只有永远漫无边际的亡灵在那里浮浮沉沉,洗涤着自己的记忆。
“童洁,我知道你在这里,快过来吧,我们回家!”郑方站在海边,放声大叫,他一遍遍地叫着,嗓子都叫的嘶哑了,然而海天寂寂,并无一个亡灵对他的呼唤产生了反应。
没有赤柳发话,更无一个冥鬼引路,郑方无法前往泥水沼,而且,他记得很清楚,人界九个月,不归海的亡灵才会进入泥水沼,童洁死去,他虽然头脑昏乱,完全不记得时间,但九个月肯定是没有的,如果不出意外,童洁一定会在这不归海亿万亡灵之中。
“童洁,我们回家,童洁!”郑方面向苍凉的不归海,一遍遍凄凉地呼唤着,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奇怪的是,那些往事一旦泛起,便即消散,留下来的只有一个个童洁的形象,鲜明而深刻,有童洁替他剪鬓发的,有童洁看着他微笑的,有童洁翻他白眼的……
有童洁和他说着话,转身离开的;有童洁向他迎面走来,笑意盎然的……
这些形象便如一把把刀子,每浮现一个出来,就像有刀子在郑方的心头狠狠地剜了一下,他觉得,那就是童洁和他告别的方式,那些鲜活的形象在一个个离他而去,告诉他他的童洁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海浪拍打着沙滩,泛起一层层泡沫,一个黑点追逐着海浪、随着泡沫来到了郑方的脚边,然后郑方就看见了自己,抱着包裹走近特殊学校的自己,夜色下眼睛亮晶晶的自己,坐在餐桌旁故作大方的自己,在林荫道上侃侃而谈的自己……
郑方遽然而惊,这是童洁对自己的记忆,那样多的自己该是一种多么沉重的负担啊,难道她还要背负着这些去泥水沼?去砾石原?去沸腾海?
不能!绝对不能!童洁怎么能受那样的苦楚?郑方趴倒在沙滩上,轻轻地用手抚摸着这个飘摇的黑点,这就是童洁的亡灵吧,它已经丝毫感觉不到郑方的存在,只是凭着记忆的吸引来到他的身边,郑方用手轻轻地捞去,黑点便如没有实体般从他的指尖漏掉。
“忘了我吧,快快忘了我吧!”泪水一道道漫过郑方的眼帘,他不能让童洁受那不归狱的苦楚,所以他要亲手把童洁的记忆一点点磨灭了。
他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了童洁的亡灵,最后一次感受着自己在童洁脑海里的记忆。(未完待续)
第五百章:三界孤旅
“忘了我吧,童洁,原谅我……”郑方一边抽泣着,一边开始用精神力冲刷着童洁的记忆,那些自己曾经鲜活的留在童洁记忆中的形象,随着他的冲刷,开始渐渐的淡去。
赤柳子爵发现郑方突然不吵也不闹了,不禁惶惑地站了起来,当他发现郑方正在做着的事情,那黄色纷乱的一个个眼眶也不禁溢出了泪水。他站在郑方身边,惘然凝视着不归海,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那些独属于郑方的一个个记忆洗去了,接下来是童洁与郑方共有的记忆,两人一起游览北都,一起乘夜车去泉城,一起在林荫道散步,一起在西疆夜行,一起去坦泽拉野,在布提小旅店门外的私语,在大裂谷边旷野里的亲昵……
郑方流着泪把这些记忆一点一点的洗去,只感觉这每一丝记忆的消失就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地割着自己的心脏,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然后是三个人的,记忆里有了奶奶的加入,郑方发现,童洁的记忆异常单纯,几乎所有的记忆都与他有关,哪怕在那些郑方还未出现的,童洁关于她爷爷的记忆中,也会时不时地蹦出郑方的身影,在童洁的生命里,郑方就像一个无处不在的精灵,总会不停地出现。
这样的发现让郑方痛不欲生。
不知过了多久,虹蚋悄悄地出现在了海滩上,他看了一眼郑方,旋即明白了一切,不禁缓缓摇着头轻叹了一声,自郑方唇边流下的鲜血合着他眼里流了又干,干了又流的泪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前襟,又从前襟滴落到沙滩上,再从沙滩流进了不归海。
后来,不归狱的海滩就永远留下了这么一块血红的存在,赤柳告诉一个一个来访者,那里是大能郑方洗去妻子记忆时,血泪濡湿的地方,无论不归海的潮汐如何冲洗,它总是留在那里,永不褪色,便如不归海滩上一块无法洗去的疤痕。
彻底洗去记忆的亡灵会变成天空般透明的颜色,它们像是融入了冥界的空气,飘飘摇摇地向着往生狱飘去,郑方满头白发,感应着飘摇的亡灵缓缓远去,嘴角的血终于凝结,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一直望着天空,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那亡灵的踪迹,方才回过身,像是才发现虹蚋似的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你来了?”
“我站在这儿已经一年了。”虹蚋微笑回答。
“一年了?外面什么情况?”郑方皱起了眉头,三界如果毁灭,童洁该怎么办?她才刚刚去往往生狱。
“比预计的好,廖先生说,是因为蒋不晓牺牲自己,使母体减缓了崩溃的速度,大概还能维持十来年吧。”虹蚋淡淡地道。
“只有十来年?不行!那时童洁才十几岁,不能让她经受三界崩溃的恐怖。”郑方缓缓地摇着头,最终神情一震,冲着虹蚋深深行了一礼。
“叨扰了。”郑方轻轻一语,身影旋即消失不见。
魂飏城大能坟场,郑方背着双手,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进去,他前前后后把大能坟场彻底走了一遍,方才发现,当初他以为是玉色石屋的,其实是一位大能的双脚,而绵延不已的玉色石壁则是大能的双腿,大能坟场里,实际上躺着数十、上百具大能的尸体。
这些尸体如亘古遗留下来的巨大墓碑,静卧在大能坟场广袤的大地上,默默吞吐着曾经自己引以为豪的力量。
他在大能坟场的深处终于寻到了那叫做冰霜老祖的遗物,在数千年雷电的洗刷下,没有任何实物可以存留,这冰霜老祖的遗物实际上一只在大能坟场里不停蹿动的能量球,那能量球在大能坟场里流浪了数千载,当它感应到郑方的接近,竟主动迎了上来。
郑方将能量球捏在指尖,没有轻易便去吸收,而是缓缓就地坐了下来。
想要拯救三界,必须将三界府归位,郑不讳说过,那必须有11境的实力才能办到,11境很难吗?郑方微微一笑,身体震动,汹涌的水波开始在他的身周涌动,精神力大树上,又一颗大星骤然光芒大放,郑方昂然踏入六境。
“童洁!我绝不会让你陷入三界毁灭的境地,我一定会拯救三界!让你的新生,活得无忧无虑。”郑方心里喃喃地念叨着,渐渐地转做了盘膝的姿势,白月凌空飞出,一丝丝感悟合着白色、黑色、金色的闪电一起,统统向着郑方灌输而下。
摘星宗宗门揽胜峰脚下,逶迤走来一溜人影,当先一人上身**,下身只用碎布绑扎成短裙的模样,这人肩扛一柄斧头,不时四下敲打观望。
“不出意外,这山峰之上就是摘星宗的宗门了。”这赤身大汉指着远处隐现在云端的峰顶,对身边一位满头白发的男子说道。那男子微微点头,此时队伍中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
“莫哭,莫哭,到了宗门就有东西吃了。”白发男子嘿嘿一笑,转头冲着队伍里叫道。
那赤身大汉眼望峰顶,也是难掩满脸的兴奋之色,这一路行来,确实太难了。
这支队伍从嘶嚎荒原出发,一路经历了饥寒、怪兽的袭击、灵人的掠夺和杀害,他们为了褚魁嘴里那宛如人间仙境的摘星宗,奋力前行。他们先是在空城甜水斋住了一段时间,积累了充足的储备,然后继续前行。
在进入东灵域不久,这支队伍遭到狼群的袭击,族长应慧死在了那次袭击中,出来时的117人死了14个,不过队伍终究赶跑了野狼,他们在荒野里修整了一段时间,重新选择了一位族长,然后继续前行。
一路跋涉,有老人不堪艰苦,遗尸道旁,也有新成员降生来到这个世界,更有族人不断突破,很快褚魁就不再是队伍里最强的那一位,当走出东灵域边境那茫茫群山的时候,队伍中已经有了一位太微境。
但是在穿过灵人聚居的斋、司时,这支队伍再次遭遇了灾难,东灵域里战乱频仍,有的灵人想把这支队伍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毕竟人口就代表着实力。可也有灵人就只想把他们当做食物,因为战乱之地果腹之物本就稀少,而人类原本就被视为灵人的大补。
他们乞求过,也抗争过,经历过战斗,更不断地逃亡。有过壮士断腕的惨烈,也有过断尾求生的无奈。
一个府走下来,几乎用去了三年光景,人口又从106人滑落到92人。
他们在进入定东府之后,主动遁去了荒野,在那里,他们休养生息了数年之久,人口又恢复到了113人,队伍中最强的一位已经攀上了天市境,当一场大战再次席卷定东府时,这支队伍继续踏上了旅程。
在定东府与中天府的交界之地,他们与正在交战的灵人遭遇,交战双方的灵人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族中最强的战士为了掩护大家逃走,永远地死在了那里。褚魁也在那一战中受伤,他在将自己精心绘制的地图交给族长后,就死在了中天府一条道路的边上。
族人将褚魁埋葬在路边,继续前行,在中天府,他们的族长被流浪的灵人意外杀害,这迫使他们被迫在中天府耽搁了许久,重新选择了族长,就是队伍里白发的男子,队伍里也有一位战士重新踏上三境,就是那位赤身大汉。
他们循着当年褚魁离开摘星宗,回归嘶嚎荒原的道路,一步步逆向前行,当他们走到揽胜峰下时,离褚魁领着他们离开家园,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这支生存于灵界的人类族群,人口竟达到了121人,比出发时反倒多出了4人,而希望已经近在眼前。
叶天行在郑方离去两年后,顺利成为了五境,没多久,坦伦堡的索菲也跨入了五境,人界终于有了自己的大能。
廖不言、郑不讳、袁不同重回三界府,他们对于三界府做了许多挽救措施,尽力想办法拖延三界毁灭的时间,可三界毁灭的命运依旧难以扭转。
灵界、冥界终于宣布停战,魂飏城成了灵界一处旅游景点,许多灵人都会过来探古寻幽,寻找当年大战的影子或是举目遥望天空那一刻也不停歇掠过的流星雨,猜测着另一个界面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一位人界女子和一位灵界女子不约而同来到了魂飏城,她们显然想找什么人,然而,他们最终只能驻足在大能坟场之外,久久地凝望着大能坟场内那亘古不变的闪电风暴。
她们最终都在魂飏城住了下来,两人的境界一个三境、一个四境,又有郑不讳和摘星宗安排的护卫,安全问题倒是不用担心。每当灵力大潮席卷魂飏城,灵界家家关门闭户的时候,人界女子便会去到大能坟场,而大潮结束,灵界女子定会前来。
她们长久地窥探着大能坟场里面的动静,默默地等待着。(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章:风雪旧约
郑方失踪五年后,袁不同死了。
这一天,一个白发人影缓缓地从大能坟场里走了出来,他几乎一出来就注意到了一南一北两个来自不同界面,却与他都熟悉的女生,她们明显与那些前来游玩的灵人不同,明显像是在等待着谁。
“宋玛丽,你怎么来灵界了?”郑方先是冲那人界女子打了个招呼,宋玛丽能来灵界,当真出乎他的意料。
“郑方!你出来了?他们都说你在大能坟场里面,可我又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着。”宋玛丽惊叫了一声,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郑方身边,满脸惊喜交加的神情。
“人界出了什么事?”郑方皱起了眉头,暗忖宋玛丽来到灵界等待自己,莫非是人界出了本土修行者难以解决的大事?
“没有,人界什么事都没有,最起码修行界是这样的。而且,我来这里也好几年了,对人界新近发生的事情,还真得不太清楚。”宋玛丽尴尬地笑了笑。
“好几年了?”郑方若有所思地看着宋玛丽,他旋即眼睛看向远处,“达萝莉,你在这儿呆多久了?”
听到郑方的呼唤,达萝莉才惊觉郑方已经出了大能坟场,站在那个人类女子身边。
她其实一直有注意人类女子的一言一行,毕竟魂飏城里,只有只有那个女子是和自己的目的一致,可郑方究竟什么时候与那人类女子走到了一起的,她居然毫无所觉。
达萝莉走了过去,看着郑方与那人类女子缓缓迎来,顿时就有一种泄气的感觉,迎面走来的两人毕竟都是人类,一眼看过去就般配得很,只是,郑方怎么满头的白发?明明年纪又不大,弄这样做什么?难道就不能把头发变黑吗?
“我来了没多久,紫长老叫我过来的,她要接任摘星宗宗主了,说是看见你出来,叫你赶紧回宗门去,不要错过了她的宗主大典。”达萝莉絮絮地解释着。
“这位……和我几乎同时到的。”宋玛丽噗嗤一笑,“你叫达萝莉?”
她进入灵界这些年,一口流利的灵界语言倒是脱口而出。
“我没你那般殷勤,早早晚晚的过来候着,我就是个报信的。”达萝莉绷着一张脸。
看着身前两位女子,郑方不禁为难地皱了皱眉头。
“你说紫长老就任宗主,宗主大典什么时候举行?”郑方问道。紫月落当宗主倒是一件大事,自己毕竟与她有一些老交情,不知道便罢,知道了是一定不能错过的。
“啊!一年前吧……”达萝莉说着话,陡然失色,显然不是郑方出来提及这件事情,她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了。
“这么说,岂不是连你也……”宋玛丽惊讶地看着达萝莉。
“是啊,我……我怎么……”达萝莉迅速紧张了起来,灵界比人界规矩大得多,她被紫月落收归门下,紫月落的宗主大典却忘了参加,实在是大不敬之罪。
“我……我得赶紧回去了。”达萝莉说着话,急急忙忙的转身就走。
“不用着急,”郑方急忙叫住了她。“麻烦你带句话给我师父和老祖宗。就说我已经出了大能坟场,眼下手头还有几件事要办,等办完了事就回宗门拜见二位。”
达萝莉扭身看向郑方,匆匆点了点头,身影一闪便没了踪迹。
看着达萝莉消失的身影,宋玛丽突然轻叹了一声。
“女人就是这样,见不到吧,整天、整月、整年的候着,见到了,又忙不迭地逃开去,真是好矛盾啊!”
“玛丽,我不知道你们会过来,我修炼的有点儿……”郑方看着宋玛丽,试图想解释什么,宋玛丽微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看见你出来一切无恙,我也就放心了,我也该回人界去了,好几年没上班,不知道坦伦堡还要不要我。”说着话,宋玛丽突然伸出手去,摸了摸郑方的脸颊。
“我知道,你还爱着她,我能感觉得到,可这样你又何苦呢?”她说着话,眼圈一红,急匆匆的扭头离开。郑方惘然的站在那里,刚从大能坟场出来时的一点儿好心情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确实,自己还爱着童洁,可……大家做不了夫妻,连朋友也没得做?
现在的女人都特么怎么了?这么现实做什么?自己一个人修炼了好多年,现在出来,很想有人陪着聊聊天啊!各界情况咋样?三界毁灭有没有什么预兆?最近流行什么八卦?一个个的拔腿就走,很不负责任的,知不知道!
郑方挠了挠头,看了看四周如织的游人,身影一闪,他也悄然离开了魂飏城。
境界上了10境,特别是五行均已证道之后,在一界内穿梭,就已经不用再考虑距离了,郑方脚步一抬,就已经与灵界的环境融为了一体,然后,北灵域大雪府寒冰司猎鳌堂卧云斋风雪堡之外,空气一阵翻卷,郑方的身形缓缓的显了出来。
自己究竟是不是冰霜老祖的转世,郑方还是弄不清楚,不过,他既然在大能坟场接受了冰霜老祖的传承,就有必要完成冰霜老祖的遗愿,冰霜老祖的遗愿很简单,作为人类,一旦在他离去之后,手下的灵人若是造反,需清除之。
自从见识了人类待招家族,郑方早就知道灵人待招家族作乱的事实,数千年之后,他终于要替冰霜老祖出手,清理家门。
对北灵域来说,风雪堡所处之地是一块奇地,深处北灵域深处,在无边无际的冰雪大陆之上,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一块绿草如茵,鸟语花香的所在。
风雪堡主人每年都会对堡外的绿地进行维护、扩展,如今堡垒附近,已经是一大片繁花遍地的草原,草原的尽头是一颗颗伫立于白雪之上的巨大乔木,森林之外又是大片大片匍匐于雪地之上的灌木与杂草,一些零星的碎花在冰风吹拂之下,瑟瑟地开放着。
风雪堡极为排外,普通访客无故进入堡前草原,极易被击杀,成了那繁花草原不要钱的肥料,一般南来北往的过客经过风雪堡,多喜欢在森林中过夜。毕竟有巨大的树木遮风挡雪,比在无遮无拦的雪原上,那可是要好得多了。
对于这些临时叨扰的过客,只要不踏足堡前草原,不毁坏树木,风雪堡也抱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任其来往留宿。这种习俗保留了数百年,然而,随着郑方的来到,风雪堡的习俗与规矩都将沦为北灵域的传说。
郑方出现的地方是灌木杂草区域,他现身之后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致,老实说,作为9成以上的土地都是风雪肆掠的北灵域,风雪堡确实堪称一块奇地,那入眼的星星点点的绿意,就让人不自禁地心情愉悦起来。
郑方信步向着森林中走来,他并未沿着众人嘴里的猎人小道进入森林,而是直接横渡,那些零星开着小花的杂草,特别是那些脚踝高低,部分甚至有小腿高低的灌木丛,在郑方的面前主动分开,郑方走过之后,又主动合拢,似乎从来就没有人走过一般。
密林深处,南北旅人歇宿的痕迹比比皆是,这些痕迹都小心地围聚成圆形,谨慎地与周围的树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的甚至挖掘了简单的防火隔离带,可见风雪堡的规矩,还没有人不当回事。看着这一切,郑方的嘴角微微地露出笑意。
一只雪兔突然扑腾了出来,它在森林中警觉地摆动着一双耳朵,紧接着,后腿用力地蹬出,一闪一闪地,直奔着森林边缘跑去,郑方知道再往前去,就是繁花草原的所在了。
兔子蹿出森林,像是被繁花草原的美景惊了一下,确实如此,与人界的格桑花极为相似,五颜六色的花朵无边无际的铺展了开去,脚下就像是铺着一块繁花织就的巨大地毯,与人界格桑花不同的是,风雪堡的繁花草原还有着一种沁人心脾的香气,一入草原便能闻到。
走进草原越深,香味越浓,到了能看见风雪堡的地方,这香味几乎浓郁到中人欲醉的地步,据说,没有风雪堡的独门解药,既便是五境以上的大能,也会在风雪堡的城墙千米之外醉倒,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任你是何等高手,最终都会成为这繁花草原的肥料。
兔子比人类的耐受力差得多,没跑出森林多久,离着风雪堡的城墙更是还早得很,兔子的脚步就趔趄了起来,就在此时,只听草丛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喝声。
“着!”只见那兔子闻声倒下,一双后腿抽搐着,也不知哪儿受了伤。
草地上旋即响起了一阵欢呼声,一个身材健硕的黑衣灵人跳了起来,抢上前将兔子拎在手里,高高的举了起来,像是在向同伴炫耀似的,可出乎他意料的,同伴的欢呼戛然而止,一个个地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噤若寒蝉。(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天地顿变
那壮硕灵人扭过头,却见一个白发男子,穿着件破破烂烂的奇装异服,带着神秘的笑意走进了堪称禁地的繁花草原。
“你是什么东西?”那壮硕灵人大声喝问,这风雪堡他能算得上半个主人,眼看着这位酷似盲流的主儿不知死活的闯了进来,当即就火冒三丈,这世上不怕死的垃圾果然还真是有啊!
郑方身上一直穿着那件结婚时买的西服,参加童洁追悼会前给弄破了,他也穿在身上,没有脱下来,进了大能坟场,他害怕闪电毁了这衣服,倒是脱下塞进乾坤袋里了,出了大能坟场,他又掏出来穿在身上,撑破了之后,穿脱起来反而方便了许多。
“你是简之、丛野、壁下、云投哪个家族的?”郑方没有理睬对面灵人色厉内荏的叫唤,微笑着问道。所谓简之、丛野、壁下、云投是原来冰霜老祖在的时候,风雪堡内的四大灵人待招家族的姓氏,郑方也搞不清人类待招家族离去后,风雪堡内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就想问一些问题,通过问题做一个大致的了解,尽量不要滥杀无辜的好。
“和你说话听不见是怎么的?破烂哥冒充特么什么高人呢?”壮硕灵人见郑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顿时就怒了,进了繁花草原就是杀无赦的结果,这位盲流居然一点觉悟都没有,还在这里叽里呱啦的问东问西,就算想骗些钱财也没有这样嚣张的。
那灵人心里这般想着,抬起手似乎不经意地挥动了一下,只见他身前空气微微震荡,一道无形的空气波纹急速成形,并向着郑方悄然射去。
随着这壮硕灵人过来的一帮风雪堡手下,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愕然,有几个头脑清醒些的便想提示自己的少主人小心一些,这位稀奇古怪的家伙可是个人类,堡主早有提醒,进入繁花草原的,灵人可以不管,但是人类一定要多加注意。
这风雪堡,主人究竟怎么得来的,堡内多有传言,据说这风雪堡原来的主人便是一位人类大能,后来被现在的主人鸠占鹊巢,现在的主人一直担心老主人,那位人类大能又重新找了回来,所以一直提醒手下注意人类,几位刚要张嘴,就见少主人已经动手了。
这下子,几个手下也就赶紧闭了嘴巴。所谓真金不怕火来炼,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如果少主人当真杀得了这个人类,就说明这人类真的是个盲流、破烂哥,杀了也就杀了,全当又弄了笔不要钱的花肥,若是杀不了,几个人想拦也来不及了,只能准备道歉赔礼,见机行事。
就见郑方对当前的一切恍若未闻,他依旧迈着懒散的步子,走向那壮硕灵人,嘴里问题依旧不停。
“怎么?连自己的姓都不知道?还是不在上述四姓之内?”空气波纹到了他身前丈许,便无声地消弭了,连一丝动静也没有传出。
见此情景,包括壮硕灵人在内,所有风雪堡的人,心都凉了半截,自己这少主人的境界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这人类不动声色便消弭了少主的进攻,最起码也是五境以上的大能,没有任何疑问。
“特么的,这位吃饱了没事干,跑风雪堡来扮猪吃老虎。”风雪堡少主心下微惊,一边暗自骂着,一边脸上却露出一副惊喜的神情。
“原来是大能光临,请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去堡内一叙。”少主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邀请郑方前往风雪堡。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郑方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未挪动地方,只是看向少主。
“额……我姓丛野。”少主暗暗咬牙,下定决心,一旦这大能着了道儿,自己说不得得上去剜下几块肉来尝尝,都说人类好吃,自己到现在可还没吃过。
“丛野?那简之、壁下、云投三姓去了哪里?”郑方露出一脸疑惑的模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风雪堡历来便是我们丛野家的。你说得那些姓氏,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少主也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历来便是丛野家的吗?”郑方微微一笑,举步向前,少主及手下紧紧跟随,感受着草原上越来越浓郁的芳香,一双双眼睛频频窥视着郑方。
郑方倒表现的浑不在意,闲庭信步般在繁花草原中缓缓而行,由于受到灌木草丛与森林的庇佑,繁华草原的温度比外界提升了好些,大有一种初春降临之感。
郑方一边啧啧称奇,一边与风雪堡的诸位朗声笑语,不知不觉风雪堡的城墙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随着花香由淡转浓,又由浓转淡,见着郑方丝毫不露疲态,风雪堡的几位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走到离风雪堡不远的地方,少主指示手下通知堡主去。
郑方对此只是笑了笑,并未出声予以阻拦。
紧接着堡里响起了迎客的炮声,风雪堡堡主亲自出面,将郑方迎进了风雪堡,站在敞开的风雪堡大门前,郑方依旧不迈步,问起了堡主同样的问题,“简之、壁下、云投三族去了什么地方?”
堡主皱了皱眉头,愈加确定来人是老堡主,那位人类大能了。
“简之、壁下、云投三族先后作乱,简之尚有余族,壁下、云投两族已经族灭。”风雪堡堡主丝毫不敢怠慢,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唔,人类待招的情况我已了解,就不劳你介绍了。我的名字叫做郑方,是受了你们老堡主的托付而来,老堡主冰霜老祖有言,若人类待招被逐,则风雪堡灵族待招,尽诛之,我身受冰霜老祖的好处,不得不来替他清理家门,还请你们莫要责备。”郑方举手一礼。
他说话说得客气至极,闻听众人一时间尚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片片空气涟漪自郑方的足下生成,向着四面八方缓缓溢散开去,与那少主对付他的如出一辙,可那速度威势似乎比少主发出的还要小了许多。
那老堡主首当其冲,感应到空气涟漪扩散而来,不禁眉头一皱,紧接着双眼便露出大惑不解的神情,然后,在北灵域大名鼎鼎的风雪堡堡主便肉眼可见地化作了飞灰。
少堡主及其手下,刚刚露出震惊的表情,也纷纷身形定住,随即灰飞烟灭。一时间,郑方连大门尚未迈进,但空气涟漪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席卷了整个风雪堡。
说来也奇怪,这空气涟漪专门找上了丛野家的人,在堡内做奴役的,却是一个未伤,均被空气涟漪绕了过去,这空气涟漪对堡内一应物品更是没有丝毫伤害,一只搁在桌角的酒杯被空气涟漪所激,摇摆了一下,随即便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扶住了,再无任何动静。
待得空气涟漪散尽,郑方方才信步走进了风雪堡,堡内下人看着这位不速之客,浑然闹不明白怎么眨眼之间,所有的主人都烟消云散了去。
“大家不用紧张,以后这风雪堡就是一个客栈,专事接待北灵域来往商旅,收费标准只要保本就好。”郑方微微一笑,指点了几个看上去精明一点的下人,随即在风雪堡主殿寻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自己算是大致完成了冰霜老祖的托付,下一步做什么,还得考虑一下。
至于那流落在外的简之家族,郑方相信已经是苟延残喘,他也没那个心思去斩草除根,接下来是去找赵不败的晦气,还是去摘星宗见一见老祖宗和师父,他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在沉思之间,客厅中空气一阵波动,廖不言竟然走了出来。
“廖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郑方大为惊讶。
“郑方,你从大能坟场一出来,我便有了感应,是一路紧追着你赶过来的。”廖不言神情严峻,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
“怎么了?”郑方皱起了眉头。
“袁不同死了,而且我听说赵不败正在大能中四下散播,杀了我等三界府主,拯救三界的法子,已经有不少大能动了心,郑不讳已经被追杀的销声匿迹,我在冥界也无法呆得下去,所以紧急来灵界找你,咱们可千万不能着了赵不败的道儿。”廖不言紧张地说道。
“杀了三界府主,怎么就能拯救三界了?”郑方大惑不解。
“蒋不晓之死你不是亲眼所见?只要将那三界府主带至母体内杀掉,三界府主自然分解为母体的养料,便能帮助母体继续延续寿命。”廖不言说道。
“三界府主一个个都是傻子?哪里能够束手就擒?你确定不是开玩笑?”郑方瞪大了眼睛,廖不言说的实在难以理解,还带到母体内杀掉?别说杀不杀得掉,单单带到母体内就是一个难以完成的工作。
“是不是傻子,只有试过了才知道啊!”廖不言说着话,脸上突然浮现出古怪的笑容,郑方遽然而惊,风雪堡的大殿内响起惊天动地的一声爆鸣。(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首恶伏诛
风雪堡的大殿“哗啦”一声就崩塌了半边,里面两道身影先后飞了出来。郑方在前,廖不言在后。两人飞不多远就悬停在了不远的空中。
“你不是廖不言。”郑方看着面前的廖不言,皱着眉头,这易容术当真精妙,自己看了半天,居然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廖不言也有些惊讶,他今天可是抱着必胜的把握过来偷袭郑方,没料到郑方这么鬼,连袁不同都着了的道儿,郑方居然给看破了。而且,他隐隐有些不安,郑方的境界他有点看不出来。
“老实说,我也没看出来,不过你的姿态有点问题,廖不言虽然里外有两张脸,不过每张脸给人的感觉都挺真诚的,是那种很单纯的真诚,你给我的感觉却没有,一上来就有点虚张声势的味道。”郑方缓缓地说着,打量着廖不言的变化。
“呵呵呵,要不说袁不同该死,与廖不言打了那么些年交道,居然没你一个小子看他看得透彻。”廖不言呵呵一笑,话声回荡着,身影就已经开始动荡起来。偷袭不成,再打下去纯粹是浪费时间、浪费体力,所以廖不言也不拖泥带水,立刻准备闪人。
“你还没自我介绍呢,可别想急着走。”郑方见廖不言要走,微微一笑,方圆百里范围的空气随着他的笑声不着痕迹地急速动荡起来,廖不言那已经闪动的身影瞬间稳定了下来,他神情复杂地看向郑方,既有愕然,也有不信。
“你什么境界了?居然可以拦住我的去路?”廖不言冷冷地问道。
“我什么境界了?拯救三界需要什么境界,我就是什么境界了。怎么,以武力在三界府主之中称雄的赵不败,也看不出我的境界了?”郑方冷冷地看着变作廖不言的赵不败,心下痛恨以极,能够扮得连自己也看不出破绽,估计廖不言也死在了赵不败的手中。
“小子,好锐利的眼神,你凭什么说我是赵不败?”廖不言脸上阴晴不定。
“猜的,不要忘了我可是执掌巡察司的三界府主,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在拯救三界之前,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杀了你,灭了你的神兴教,没想到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跑上门来了,知道现在我身上的府主令牌是个什么反应吗?心花怒放知不知道?”
郑方淡淡地说着,一点也没有心花怒放的模样,一双手却已经紧紧地攥了起来。
黄不吝自爆,郑不讳、廖不言、袁不同、赵不败一起去疯抢她留下的府主令牌,而赵不败却在同时令聂府主偷袭郑方,打的就是一箭双雕的主意,结果自然成功吸引了郑不讳三人的注意力,他成功抢去了黄不吝的府主令牌。
而童洁情急之下,为了救郑方,只能将身体投入郑方的怀中,以自己的身体硬扛聂府主的全力一击,其实童洁应该知道,以郑方五境的防御,既便聂府主偷袭得手,郑方死的可能性其实也并不大,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投入郑方的怀中。
那是她在那一瞬间唯一能做的事情,她就去做了,这就是爱,明明知道自己的爱人哪怕挨了一下不一定会死,她还是不管不顾地挡在了前面,只因为她能够挡在前面!这种爱到傻了的行为,尤其让郑方痛心,而他也不能不对赵不败恨之入骨。
“蒋不晓的府主令牌也是你得了去吧?赵不败,我不知道你处心积虑拿到这些府主令牌究竟有什么打算,也不想知道,老天真的眷顾我,如果你一直躲着我,我还真不容易在灵界找出你来。”郑方平淡地说着,茫茫雪原上已经乌云笼罩,风声凄厉。
“郑方,你老婆的死我很遗憾,蒋不晓的令牌我也承你的情,我告诉你,黄不吝那个替身小子也给我杀了,所以,我现在手里已经有了10块府主令牌。”
“只要咱俩联手杀了丧家之犬一般的郑不讳,你知道,只要咱们把三界推回原位,未来生生世世整个三界都会由我们两个主持,你想要老婆?自己去不归狱、往生狱找去,投生在哪一界,你一直可以找到那个人家,你可以慢慢培养她,让她从里到外都是你喜欢的模样。”
赵不败神情一变,开始甜言蜜语的诱导起郑方来,同时眼珠乱转,思忖着脱身之计,他和郑方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知道郑方绝不可能因为几句说辞就改变主意。
“我没有拿蒋不晓的府主令牌,不需要你来承情,只是因为我不想拿而已。我觉得一个可以为了三界牺牲自己的三界府主,我就该尊重他的选择,让他的府主令牌自行寻找主人,当时我没想到,你就在母体那儿埋伏着……”郑方缓缓摇头。
“原来你拿了府主令牌是打得操控三界的主意,我对操控三界却没有什么兴趣,你劝我培养老婆,我却只喜欢那个被你杀了的。”郑方脸上含着淡淡的笑容,看向赵不败。
“你看,我们俩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你还是动手吧,杀了我,你拿了我的府主令牌,一统三界,岂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郑方笑着,语气中竟也充满了诱惑。
“郑方,离了我,你恢复不了三界,我有秘法,可以用大能替换挪移三界的亏空,保得自己不失,哪怕你再是十二、三境大能,没有我的秘法,恐怕也只能望洋兴叹。”赵不败面孔扭曲,终于牙齿一咬,说出了一直隐藏在自己心中的秘密。
这正是赵不败抢夺府主令牌的底气所在,按他的计划,集齐11块府主令牌,接下来就将在三界捕获五境以上大能,不够的话,就退而求其次,用五境、四境的替代,然后自己挪移三界府,受到的伤害则让大能们去承担,应该不出所料能够恢复三界。
“那又如何?倘若被你这种人掌控了三界,这三界倒真不如干脆给黄不吝毁了,来得更加爽利。”郑方无动于衷,眼中恨意终于展露无疑。
“你……你也疯了……”到了这个时候,赵不败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他万万没有料到,童洁在郑方心头的地位竟如此重要,重要到了郑方可以把拯救三界的责任抛在一边。
在他的印象里,一旦得知自己是拯救三界的唯一希望,郑方保护自己都来不及,而他现在居然要痛下杀手了。
“郑方,你不要后悔!”赵不败感应到身周空气越来越紧,禁不住大吼了起来。
“后悔?”郑方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事远远地抛了开去,“我从大能坟场出来,便把这魂飏令牌不停地催动,就是为了方便你来寻我,我会后悔?”
“为了让你觉出我中了你的着,我特意打开了你送我的纳序宴,我会后悔?”他说着话,接着又掏出一个物事远远抛了开去。
“你赵不败在我身上做下种种手段,不都是等着这一天吗?正是如你所愿,我又怎么可能后悔?”郑方陡然朗声大笑,状若疯狂。“赵不败,你恶贯满盈,还不受死!”
随着郑方的声音落下,四周天空乌云聚拢,一道道雷电在乌云中忽隐忽现。只见郑方伸出一指稳稳地指向了赵不败,四周霹雳之声骤然大作。
“审判?”赵不败神情慌乱地看向四周,嘴里喃喃的道。审判是巡察司三界府主的又一个技能,这个技能的特性是专司考察嫌疑人的罪孽,若是初生婴儿,毫无罪孽在身,便无任何伤害,罪孽越多,伤害越大,看来郑方使出这个技能,心中实际上还是有些犹疑的。
三界府主的职责就是守护三界,他在内心仍是隐隐希望赵不败的所有行为,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这会让他一直以来的信念遭受重大的打击。
“轰”万千条电光齐齐轰在了赵不败的身上,刹那之间,赵不败便烟消云灭,郑方只感觉他双臂直直的伸出,脸上神情惊骇,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却连一个字都未说出口,便被雷电轰击的烟消云散,连一丝衣角也没有留下来。
愣愣地看着赵不败被轰击后留下的虚空,郑方神情怅然若失,他孤独地站在那儿,心中却完全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之感,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颓丧。连号称守护三界的战士,都会将三界作为自己鱼肉的对象,这三界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东西?
一把抓住赵不败死后留下的玉球,郑方不禁哂然一笑,他手中微一用力,玉球破碎,府主令牌与三界引,两两成对,自玉球中纷纷飞出,在天际盘旋了片刻,便一个个急速掠出,刹那间便消失了踪影,再也寻觅不得。
他整了整破碎的西服,看了看脚下支离破碎的冰雪堡,想要说些什么,却终归觉得意兴阑珊,当即身形一跃,升起在半空,急速遁走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重整三界
郑方离开北灵域,先是去了一趟东灵域中天府,本想出手灭了神兴教,却不料发现神兴教诸位大能早已瓜分了东灵域,相互争战,打得一塌糊涂,哪里还有什么神兴教,早就成了一伙你死我活,征战不休的诸侯。
他与这些家伙本就没有什么纠葛,此时看着他们一个个相互成了仇寇,今天想着杀人,明天又防着被人所杀,不禁再也没了寻仇的兴趣,怏怏而去。
他漫无目的地在灵界大地上流浪,回了宗门,却并未去拜见师父和老祖宗,只是看了一眼被紫月落训斥的在那里流泪的达萝莉,他又去了人界,看见了每日去他家里打扫的梁菲菲,清理了房间之后便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发呆。
他去了坦伦堡,看见宋玛丽忙碌了一天之后,又去了古特里顿魔法餐厅,独自一人坐在星空座里,拿着杯葡萄酒静静地出神。
最后,郑方又来到了冥界,他去了往生狱,千千万万洗净了记忆的亡灵依旧如往日一般,通过往生狱前往三界投生,这些亡灵全都一个模样,再也分不出他们身前的区别。
性别、善恶、境界,在这里全部都消失了,一样的透明,一样的轻灵,一样的干净。
郑方看得入神,索性去那蝴蝶公爵的承天行宫中盘膝坐在那里,默默看着脚下投奔往生的亡灵,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喂!公爵重地,闲杂人等休要打搅,快快离去。”一个粗豪的嗓子叫道。
郑方寻声看去,就见行宫外站着个杂役打扮的冥鬼,看模样,像是来清理洒扫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鬼啊?小心我一口吃了你!”那冥鬼见郑方盯着自己不做声,便开口恐吓起来,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脖子那里比划了一下。
看着这熟悉的动作,郑方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他举起手,冲那冥鬼招了招。
“做什么?你私入公爵禁地,可是死罪,就算你贿赂我,我也没办法替你脱罪。”那冥鬼连连摇头,瞧那模样,对郑方可能的贿赂还是很有点心动的。
“我可没东西贿赂你,我只想问你,今年多大了?来蝴蝶公爵手下多久了?”
“我们冥鬼,身前多大,做鬼便是多大,见风长一岁,不见风三年未必添一岁,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说,没钱你乘早走,被爵爷发现了,连我也要吃挂落。”冥鬼劝道。
“我和你们爵爷是好朋友,不会叫你吃亏的。”郑方摇了摇头。
“切,好朋友有用?都是面子上的事情,当面不会咋样,背后指定骂上天了。你乘你好朋友不在,去你好朋友家耍耍试试?”冥鬼也不屑地连连摇头。
“说得有理,不过我觉得这承天行宫四面透风,恐怕不能算家里的吧?”郑方笑道。
“那得看分谁,遇着咱们爵爷这样小肚鸡肠的,一个样!”冥鬼叹了口气。
“既然你们爵爷这般难伺候,不如跟了我吧,我比较好说话。”郑方看向冥鬼。
“你那么穷,跟着你有什么好?”冥鬼这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咱们爵爷虽然人品有点问题,但好在咱不惹眼,又没什么大的念想,能混个温饱就知足了,跟着你,肚子饿得晃郎晃郎不说,还得听你的什么远大理想,美好未来,比饿死还烦人。”
“你咋知道我要说什么远大理想,美好未来?”郑方这下真觉得古怪了。
“这不明显的吗?你一个人瞧着那些亡灵,在这发呆,叫做什么?这个景有个说法,叫做万千亡灵奔往生,凡是看着这些想入非非的,都是喜欢远大理想,美好未来的主儿。”冥鬼侃侃而谈,像是心里早就明白了似的。
“哦?难道你看着这些亡灵熙熙攘攘的投奔往生,就没什么想法?”郑方意外地问。
“切,总归要走一遭的地方,有啥好想的?”冥鬼不屑地啐了一口,又把脑袋靠近了郑方,悄悄地和他说道“我教你一个乖,那些拉翔都要想出一番意义的家伙,你乘早离他远远的,钱挣不了几个,臭讲究还多的紧。”
听着这冥鬼的教训,郑方禁不住莞尔。
那冥鬼瞅了瞅脚下密密麻麻的亡灵,突然啐了一口,唱起了一支小曲。
“去了来,来了去,都遭那螺旋罪,活着,便是那肚里的三餐、身上的衣衫,就算明天投了不归,去了泥沼,成了那石砾,再用那釜来蒸、风刀解,磨成骨粉,烧做灰尘,回头来还不是三界梦里游,一样的归程,终归只是个家呀,乖乖,你以为有什么乾坤?”
这冥鬼吟唱的曲调大有冥界之风,苍凉而悲郁,郑方在一边听着,竟是痴了,“终归只是个家呀,乖乖,你以为有什么乾坤?”,他不禁想起在坦泽拉野的荒原,向导哈桑唱的那支民谣。“我的家在哪里啊,脚下总是异乡的千山万水。”
“终归只是个家呀,乖乖!”
郑方突然昂首站了起来,他冲着冥鬼真诚地行了一礼:“谢谢!”
“有钱就给,没钱就滚,没斤没两的,你谢我做什么?”冥鬼冲他翻了个白眼。
郑方呵呵一笑,腾身而起,转眼间已经离了冥界,重新来到灵界,他顺着魂飏城走进大能坟场,再由大能坟场来到了三界之外。
母体之外,半实半虚的三界府横亘在冥界与灵界之间,不远处,虚三界府横亘在人界与灵界之间,这两座三界府从远处看去,云蒸霞蔚,一般无二,就像是两片无边无际的云层,覆盖在三颗星球之间,相连处流星如雨。
郑方的身形眼见着庞大了起来,就如宇宙中从远古走来的神灵,又如那开天辟地的盘古,直到那云层在巨人眼中便如一个磨盘相仿,方才停止了下来,紧接着,郑方双臂伸出,按在了半实半虚的三界府所形成的云层两端,缓缓地推动起来。
眼见着灵冥两界之间的三界府缓缓地挪动起来,向着母体一寸寸移去。与此同时,郑方只感觉浑身的力量随着这挪动,也在一丝丝的消失,就像是被母体吸收了去一般,仅仅推出数寸,就已经感到力量不济。
他刚刚想缩回手回复一下力量,却不料这边刚刚停下,手下的三界府便又往回挪动起来,他急忙眼一瞪,勉力拉住手中的白云磨盘,心中想起了赵不败所说的话。
原来如此,要想挪动就必须一鼓作气,否则就是前功尽弃,而一鼓作气,就必须拿自己的修行,甚至拿自己的性命去换。点了点头,郑方心中终有明悟。
感觉天地异动,郑不讳第一个跳出了三界,他急急来到了郑方身边,看着郑方的举动,不禁出言劝道:“郑方,这般恢复三界是拿命去拼,不值当啊!”
“原本是不打算拿命拼的,不过,时间很紧了,再不拼,三界真的要完了,我有感觉。”郑方微微一笑,双臂用力,白云磨盘再次缓缓地移动起来,肉眼可见他头顶的发丝开始一寸寸地消失了。
随着白云磨盘缓缓地离开了原地,在魂飏城闪亮了数千年的流星雨,终于戛然而止,灵界大能心生感应,纷纷出现在魂飏城,举头遥望天穹,一个个猜测着原因。
当白云磨盘挪到母体一边时,郑方那巨大的脑袋只剩下了半个,郑不讳在一边看着,也不禁暗自动容。
“好小子,老夫活了几千年,不如你啊!,且看老夫助你一臂之力!”郑不讳大喝一声,身形也涨大起来,不一会儿,就变得和郑方一般高大。
一双胳膊伸了出来,与郑方一起挪动着白云磨盘。
轰隆一声,有了郑不讳的加入,磨盘移动速度骤然加快,一顿饭的时间不到,半实半虚的磨盘就与母体合二为一,此时,郑方的脑袋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而郑不讳居然已经齐肩消失了。
“郑方,你小子什么境界,居然比老子消耗慢了这么多?”郑不讳惊愕地问道,声音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我说我十二境了,你信不信?”郑方缓缓转过身来,走向横亘人、灵两界的另一块白云磨盘,这一块离得更远,消耗应该更大。
“我去,十二境!不应该啊?十一境不就该能挪动三界府了吗?”郑不讳语声惊愕。
“你是听赵不败说的吧?”郑方笑道。
“你怎么知道?”郑不讳大为奇怪。
“赵不败有办法恢复三界,所以应该撒了许多**药出去,迷惑我们这些三界府主。”
“这么说,你是被我害了?”
“我可没这么说,你都和我一样把命送在这儿了,还说什么谁害谁的?”
“算你小子有良心,要不我这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呢……特么的,真的老啦,我撑不住了,身体要消散了,最后这一点全靠你啦……”
“放心吧,不归狱里等着我!”郑方奋力一推,虚体三界府终于合在了半实半虚的三界府之上,三界府终于完整了,郑方的身体只剩下了齐腹的一半,他摇摇晃晃的,仿佛还想要再打量一下三界恢复的模样,看看有没有对齐一般。
然而,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体就化作片片光影,蝴蝶般翻飞着消散了。(未完待续)
尾声
三界重新焕发了新生,但郑方的最终去向却成了一个难解的谜。
坦伦堡国际魔法师协会强烈认为,郑方还活着,因为他获得过魔法神殿的赐福—“永存”,永存不朽,郑方怎么会死?没这个道理嘛。然而,除了这份坚持,他们拿不出半点郑方还活着的证据。
华国魔法师协会与坦伦堡正相反,他们坚决反对国际魔法师协会的意见,坚定地认为郑方已经为拯救三界英勇地牺牲了,他们以为坦伦堡否定郑方牺牲,是想从根本上否定华国为三界稳定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为此,华国魔法师协会特意为郑方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魔法师协会主席蔡孝仁不仅亲自参加了在特殊学校举行的祭奠郑方的大会,还在会上发表了情真意切的长篇祭文,期间数度哽咽,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郑方在特勤处宿舍楼丢下的那套房子,却一直分不出去,据说有隔壁邻居发现,房子里经常会出现人活动的痕迹,屋里的东西也常常会自己变换位置,说得颇有些吓人,时间久了,就成了鬼宅,只有梁菲菲依旧经常去打扫,打扫完了就会在阳台上靠一靠,不知不觉便会睡上一觉,这房子向阳,很舒服。
宋玛丽是坚持郑方没死的人里最坚决的一个,如今她已成了六人议事团的一员,人们都知道这脾气古怪的老太太有一个习惯,每到周末就会一个人去古特里顿魔法餐厅,定的是星空座,有一回,一个侍应不小心推开了门,看见宋玛丽一个人在那里跳着舞。
一边跳着还一边在那里像是和什么人说着话,那侍应说宋玛丽圣阶大人那时就像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容光焕发,全身都像在发着光一样。
摘星宗也没谁认为郑方死了,老祖宗每年见着霓生,都要问一声郑方来了没有,霓生每次都会尴尬地回答他,郑方还没回来,于是老祖宗就要恼火地用鼻子哼上一声。
“这个混小子,搞什么鬼名堂?你这个师父也是,究竟怎么当的?”
霓生的脸就红了起来,六境大能竟变得像一个挨了老师叱骂的小学生。
最后老祖宗总会吩咐一声,郑方来了,赶紧去他那儿一趟,冯樵客替他做了许多子弹,全扔在他那里,倒流谷不叫倒流谷,倒应该叫做子弹谷了。
“叫郑方把那些破烂玩意赶紧收了去。”老祖宗每次最后都会说上这么一句话。
达萝莉已经成了摘星宗的蓝衣长老,有了自己的洞府,可她最喜欢的,还是编织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一边编着,一边看一眼身前空空荡荡的座椅,然后脸上就会浮现出欢喜的表情。
“你终归是我的!”达萝莉洋洋自得地说道。那座椅竟自己缓缓摇动了起来。
有人专门跑去冥界不归狱,想寻找郑方的亡灵,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也有人以为郑方转世了,然而,虽然三界偶有发现十二府主的消息,可是关于巡察司的,却始终没有听人说起过。
灵界依然争战不休,没有一天是安稳的,不过去人界的灵人终究少了许多,域主、府主、宗主那些五境以上大能们,或明或暗地都放了话,少去那边转悠,出了事没谁好意思去管。
人界修行者还是大大小小地分出了许多个圈子,今天你想领导我,明天我想领导你,谁也不服谁。坦伦堡依旧自诩为人界的修行者领袖,其他人也没谁去戳破他的谎言,该尊重时,礼节一点儿也不缺,但是自己该做什么还是照旧去做,也不拿坦伦堡的话做什么数。
冥界的公爵们还是各有各的爱好,虹蚋依旧喜欢站在不归海的边上发呆,每当有一个的黑点游到他的脚下,他都要细细地瞧上许久。蝴蝶还是喜欢开那没有止歇的宴席,一旦高兴起来,就会唤上一个其貌不扬的冥鬼唱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曲子。
郑家湾,郑东一家终于因为开赌进了局子,论罪行轻重,最早放出来的居然是郑阳,他年纪最小,除了嘴花花,也没有什么实际的逆迹,所以就判了个胁从。
他出来后赌博的事是再也不敢干了,想起家里那几亩地撂荒了许久,就想把它们种起来,等爹娘哥哥姐姐们回家,也好有个热乎饭吃,当他扛着家里那把生锈的锄头来到地里,竟发现田里早就种满了庄稼,他问了许多人,谁都说不出来,那地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谁种下的。
有一天,民政局的找到他,发了个烈士人家的牌匾给他,弄得他摸不着头脑,打听以后才知道,是哥哥郑方的。可是哥哥郑方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突然想起该去给哥哥郑方和郑太上个坟了,郑方尸骨没回家,郑太的尸骨早不知去了哪儿,但爹娘有钱时,还是替这两个儿子修了坟,清明冬至的,也会来烧些纸。
那天他去了哥哥的坟头,就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郑方的坟头那儿发呆,他以为是他哥的朋友,这些年以来,总会有他哥的朋友偶尔过来,都是到坟头看一眼,就匆匆走了。所以他也没在意。
然而,当他走近那年轻人的时候,那人突然回头对他笑了笑,他顿时感觉一阵眩晕,阳光耀眼无比。
以后的日子里,他逢人便说,他见着哥哥郑方了,人都说他见了鬼,他一个劲地摇着头“不是鬼,是人!”
许多年后的一个夜晚,那时候郑家湾定波湖边划作了旅游区,一对小夫妻偷偷摸摸从宾馆溜出来,跑到湖边赏夜景,璀璨的星光之下,却听见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首小曲,曲调苍凉、悲郁,一听就不像是人界的歌谣。
“去了来,来了去,都遭那螺旋罪,活着,便是那肚里的三餐、身上的衣衫,就算明天投了不归,去了泥沼,成了那石砾,再用那釜来蒸、风刀解,磨成骨粉,烧做灰尘,回头来还不是三界梦里游,一样的归程,终归只是个家呀,乖乖,你以为有什么乾坤?”
全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