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灵界人族
到了这个时候，郑方才恍然，第一次八方风雨停歇时，自己并非没有受到强烈攻击，只不过这些攻击都被替身傀儡承受了去。
“还有一张符，如果再有危险，说不得就得用上。”这样想着，郑方从乾坤袋中取出暴击符，塞进壁垒法袍宽大的袖子里，打算一有危险便激活它。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肆虐了一夜，灵力大潮终于缓缓平息了，待四周恢复平静，郑方慢慢站起身，他愕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绿草之间，这些绿草高只及自己的脚面，草丛里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小红果实，看上去煞是惹人怜爱。他四下看去，发现这片草地绵延广阔，只怕有上百亩的样子，这片绿荫在碎石遍布的荒漠里，便如沙漠中的一片绿洲，让人眼前一亮。
附近也没有明显的水源，而且那灵力大潮何等恐怖，这片绿荫究竟是如何存活下来的？郑方正在困惑，远处忽地爆出一阵呐喊，便见草地边缘，碎石覆盖的荒原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个漆黑的孔洞，一道道人影陆续从孔洞里爬了出来，欢叫着扑向了草地，这些人影一进了草地，立刻俯伏下身子，郑方发现他们在采集草丛里的红果子，只见这些人一边采集，一边忙不迭地将果子塞进嘴里，显得饥饿已极。采集的人群里还夹杂着一些明显矮小的身影，看那手脚灵活的样子，倒像是些八、九岁的孩子。
那些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置身于草丛中央的郑方，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在身前的食物上面，郑方瞅着这伙人，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可这种熟悉从何而来，他一时又说不清楚，这应该是一个不大的部落，统共也才一百来人的样子，比郑方的前哨军团似乎还要少上一些， 不过洞里还有人影不时出现，看那手脚缓慢的模样，显然是部落的老弱了。
采集的人群中，有人捧了一捧红果，便着急忙慌地奔了回去，喂食那些刚刚爬出洞口的老弱，看着这一幕，郑方蓦然一震，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些人看着熟悉了，这个部落、这群人并不是灵人，而是实实在在与自己一样的人类！
其实由于毛发未经修剪，身形佝偻，他们的外貌与灵人的猢狲样，咋一看还真不太能分得清楚，这也是郑方乍见这伙人时出现恍惚的原因，然而那份扶老携幼，那份对老弱的关爱，还是让郑方确定了下来，这就是一伙人类，一伙生活在灵界的人类。
“各位，你们怎么会生活在这里的？”大喜之下，郑方扬声叫着，急急迎向这伙人类。
听着叫声，这些人才发现了郑方的行迹，看见他奔来，一时间脸色纷纷大变，慌乱地向洞口逃去，这些人奔逃的极有规律，幼童在前，成年人居后，到了洞口，幼童熟练地牵扶着老弱先行进洞，后面的成年人则守在洞前，警惕地看着郑方。
“喂，别跑啊，我是人类，我也是人类啊！”郑方见这些人眼看着便要尽数钻回洞里，心下大急，身形一闪，陡然间出现在一个洞口边，阻住了几个将欲钻进去的身影。
“食人鬼就一只，和他拼了！”一人大吼着扑向郑方，周围几个洞边，也有年轻精壮的看见这一幕迟疑起来。
“别过去，食人鬼厉害，你们打不过的。”洞中有人焦急地提醒着。
“看清楚了！劳资不是什么食人鬼，劳资是人类！”轻轻制住了扑来的一人，郑方随口回道，这时他才发觉，这些人类说的语言还是人界古语，不是三界引，就算是郑方也没法听懂，更不用说使用了，不过有了三界引，郑方自由切换，依然流利地说了出来。
“你骗谁呢？长着一副食人鬼的模样，还冒充人类，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那被郑方制住的青年大声呼喝，其实郑方只是一只手掌按在他的肩上，便已让他动弹不得。那青年胆子却大，明明给郑方压迫的无法行动，却依旧梗起脖子，向郑方咆哮。
看着这人类面对强者，表现出与灵人截然不同的态度，郑方只觉亲切得紧，哪里有半分着恼，他听了这青年所说，知道自己急切间没有变化回去，还是以一副灵人的面貌示人，当下身形一震，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现在看看，我是不是人类了？”郑方笑着问掌下的青年。
“你……你这食人鬼道法高强，可以随意变化，却唬不得我。”那青年惊愕地看着郑方转眼间变作了人类模样，心下惊惧，嘴里却是半分也不服软。
“那照你说，我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是个人类？”郑方摇摇头，笑着问道。
那青年瞪起一双大眼，茫然看着郑方，显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让郑方证明自己。
“我若是那食人鬼，还不早吃了你！快些让你们部落管事的与我见面，在灵界见着你们一伙人类，当真让我开心得紧，你们怎么生活在这般荒凉的地方？灵界灵力如此丰沛，你们的修为怎的这样不堪？”郑方说着话，放开了那青年。
“你真是人类？”青年脱出郑方掌控，却并没急着逃走，只是愣愣地看着郑方问道。
“如假包换！劳资是人界东胜神洲华国湖安省湖西县人士，现在北都特殊职业学校学习，入了这灵界摘星宗，刚刚参加完魂城砥砺，正回宗门呢，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情？”郑方一连串地将自己身份报出，那青年虽然对郑方报出的地名、学校浑然不知，却并不妨碍他判断出郑方话里并未作伪，一时间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他僵硬地转过了头，看向那一个个站在洞口边，被郑方所说惊得目瞪口呆的同族。
“叫……叫老祖宗……主人……主人回来了……主人终于回来了……”说到最后，那青年已是激动不已，泣不成声了。
“什么情况这是？”郑方见那青年突然哭泣起来，心下狐疑，见着同类激动一些倒也可以理解，不过这青年说什么主人回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郑方却有些不太明白。
“褚魁且慢，待老夫见一见这位同族。”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郑方见远处一个洞口，两个男子上下搀扶着一个老人缓缓地爬了出来。
那老人走出洞口，便拒绝了身边人的扶持，抖抖地来到郑方身前，认真地端详了一下郑方的面貌。
“不知这位同族小哥是不是自行修炼飞升来了灵界？”那老人缓缓问道。
“怎么可能？现在人界灵力稀薄得很，几乎等于没有。想在人界修炼有成，飞升来灵界，我恐怕修炼几辈子也来不了。”郑方急忙笑着摇头。
“既然不是飞升，那却不知你是如何来的灵界？”点了点头，那老人又问。
“哦，我入了这灵界摘星宗，那摘星宗老祖宗也是人类，是他接引我来的灵界。”郑方回答。
“原来如此，小哥原来是被灵界之人接引过来的。”老人听了郑方所说，神情黯淡了一点，冲郑方点了点头。
“现下人界是个什么情况？难道现在人界与灵界来往已经如此频密，灵界的宗门都可以在人界招收弟子了？难道灵界的食人鬼对人界就没有任何冲击？”那老人皱起了眉头。
“当然不是！”郑方听得老人所说，这才明白老人全然想岔了，这也要怪他对老人问题回答的简略，让老人产生了误解。
看着老人疑惑的眼神，郑方便将自己如何在人界从灵人俘虏处学得摄灵功，又如何跨界到了灵界，以及如何通过入门测试，加入摘星宗并且去那魂城砥砺的事前后细说了一遍。
“现在灵界与人界的通道，建立并不容易，只有摘星宗老祖宗那样的大能，才能建立稍微稳定一点，保留时间较长的跨界通道，至于其他的，保留时间要不就是很短，要不就是很不稳定，当下灵界与人界还不能随意往来呢，我加入摘星宗纯粹是运气，并非是因为灵界宗门在人界招收弟子，方才入的宗门。”郑方解释。
听了郑方的话，老人的神情明显又有所动，他紧紧盯着郑方半晌，突然语声颤抖地开了口。
“这位同族小哥，能不能把你从那食人鬼俘虏处习得的摄灵功演示一下。”
“当然可以，这摄灵功最是易学，一看就会，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们，会了可别瞎用，以你们当下的境界，一旦跨界，十死无生。”郑方提醒了一声，便开始挥舞双手，运转起摄灵功。
这也是他在灵界看见同族太过激动，加上年龄又小，考虑并不周全，倘若年纪再大一些，便不会将这些提醒的话语说出来，或者干脆不会去演示，毕竟，摄灵功对于这些人类来说，太过危险，贸然去往人界，不说死在那穷山恶水、大海大洋之上，便是幸运到了人类市镇，只怕也会因为言语不通、行为差异，被当作野人送去实验室做研究了。虽然郑方是真心提醒，但人心复杂，又岂知不会被当作暗示与鼓励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待招家族
随着郑方的两手轻轻滑动，灵力涓流如期而至，开始向郑方身周聚拢，那伙人类见了郑方的演示，其中有许多竟然也不由自主地随着郑方一同摆动起双手，一时间，现场灵光闪烁，气流涌动，空气中的灵力含量遽然陡增。
“主人快快停手，这果然是摄灵功不假！”老人看着郑方身周灵力渐趋浓郁，脸上神情变幻，一边叫着，一边已经颤颤巍巍地向郑方跪了下去。
郑方原本就是在演示，随时都做好了停下来的准备，此时见老人向自己跪拜，吓了一跳，赶紧停了摄灵功，上前扶住老人。
“老人家，这是做什么？这可万万使不得，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你这是叫我折寿啊！”郑方扶住老人不让他跪下，瞪大了眼睛，嘴里胡乱劝道。
“没关系、没关系，家奴见了主人，拜一拜是应该的。”老人嘴里解释着，还是坚持往下跪去，可郑方力道强悍，他连动也动不了一下。
“什么主人家奴的，你都把我弄糊涂了，现在人界不兴这个，究竟怎么回事，你别急着下跪，先好好告诉我行不？”郑方扶着老人，急忙询问。
此时，周围的人类也聚拢了来，他们呜咽着口呼主人，向郑方一圈圈地跪拜下去，不多时便在他脚下拜倒一片，把郑方弄的手足无措。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这玩意我受不了。”郑方扶着老人，冲身边众人连连吆喝。
老人努力了几次，见始终拜不下去，便也放弃了努力，他拍了拍郑方的胳膊，摇着头示意他不用理睬众人的跪拜。
“我们这伙被遗弃了数千年的家奴，今日终于重新见着主人，拜几下是应该的，主人不用介意，不用介意。”老人颤声道。
“好了好了，拜也拜过了，快快起来吧，赶紧告诉我，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一群家奴的，你们先把原因告诉我好不好？”郑方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又不好动手，只得由着他们拜了，便赶紧招呼他们起身。
“主人且和我来。”老人点点头，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弓下腰领着郑方向一处洞口走去，其他人也跟着起身，随在两人身后。
到了洞口，又见两位女子已经跪在洞边，要搀扶着郑方下洞，这伙人类也没什么衣着，一个个赤着身体，之前由于都是男子，头发胡须纠结在一起，肮脏邋遢，郑方也没怎么在意，可此时陡然见了两个女人，虽然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年龄，远远没有长开，但肌肤细腻、身姿婉约还是一眼分辨得出来的。郑方顿时不由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硬是拒绝了两个女子的服侍，也不管那两位女孩露出大大超越年龄的幽怨眼神，黑着脸自己钻进了洞去，其他人也随着钻进洞里，不多时，草地上便没了一个人影，又恢复了那仿佛亘古不变的空旷寂寞。
进了洞中，郑方这才发现，这地下竟是一个不小的地洞系统，一条走道下去，洞洞环绕联通，有些地方他居然看出了点魂城石屋的味道，这嘶嚎荒原石头的坚硬郑方是领教过的，能建起这么庞大的地洞系统，哪怕只够100来人居住，也不是眼前这百多人能够做到的，更何况这一百多人里，只怕还有许多妇孺老弱，当下心中更添疑惑。
石洞显然有许多采光点，底下并不显得黑暗，老人当先带路，郑方随着他一路行去，只见许多洞口都有人跪伏着，这些人也没呐喊吼叫，只是有隐隐的啜泣声偶尔响起。
“被遗弃了数千年，今日见着主人，个别奴才有些情不自禁，主人还请勿怪。”老人边走边向郑方解释。郑方注意到，老人在前行走，却一直注意着侧起身子，不让自己直接挡在郑方前头，洞内狭窄，这让老人的行动更添了几分窘迫，当下急忙摇了摇头。
“老人家不用这般多礼，我早说了，现在人界不兴这个，如今人界只按年老年幼说话，你比我年长，我就要尊着你，该向你磕上几个头才对。”郑方说道，那老人一听，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又要向郑方磕头，郑方急忙拉住了他。
“主人万万不可这么说，折杀小人了，折杀小人了。”老人连声求告。
看着老人惊惶的样子，郑方只得闭了口，随着他一直往里走，越往里去，走道便越开阔，两边的石洞也越显得宽敞，显然住在石洞深处的，便是这伙人类里的上层了。
老人领着郑方走进一座宽大的石洞，瞧那模样，应该是部落的聚集地，洞中央一个火盆，里面依旧有火焰在燃烧，洞侧似乎还有一些黑乎乎的出口，也不知通向哪里。
还未把石洞打量清楚，郑方便被老人领向石洞一侧的深处，只见那里有两枝巨大的蜡烛正在燃烧，走近了发现，这是从石壁上生生打磨出来的一个石龛，上面一层层地整齐摆放着一个个半尺来长的木牌，石龛上方的石壁上刻着四个大字，“待招家族”。
“主人啊，我待招家族自主人离开后，共经历了46代，每一代的先祖都有牌位摆放在这上面，这些年颠沛流离，有些牌位损毁了，我们安定下来后，又作了补充，倒是保得先祖牌位俱全，都能享受香火供奉。”老人颇有些自豪地对郑方介绍。
石龛下方是一张石制的供桌，桌上摆着一只样式古朴的香炉，炉中积着厚厚的香灰，炉前搁着本厚厚的书籍，两支不知什么动物油脂制成的蜡烛，在供桌两边燃烧着，照得书籍忽明忽暗，这书籍是由一张张粗厚的兽皮制成，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时间的浸润，透露出沉重的历史感。
“主人不记得前生之事，只管看这待招家族家谱，便一切都能明白。”老人用手指点着书籍，对郑方说道。
点了点头，郑方走上前去，就着蜡烛的微光，打开了书籍用植物筋条串联着的厚重皮质封面，看向了第一页。上面的字迹尽管历时已久，却依旧清晰，便像是才书写上去的一般。
“酉日辰时，老祖招所有家奴于冰澜殿，天地大变，人界有难，老祖身为人界飞升大能，不能坐视，当力挽狂澜于既倒，此去凶险莫测，特传语诸家奴，设待招家族，留摄灵功、凝雪功、冰霜**于此，嘱诸位留守风雪堡，老祖若是一去不回，数千年后当有转世之身自人界手持摄灵功而返，诸位将受其招揽，尊之以主人之礼，切记勿忘！”
看了这一页，郑方心下明白过来，这帮人是把自己当作了他们老祖的转世，怎么可能嘛？自己若是那老祖转世，多少总该有些感应才是，难道不该做些前生的噩梦什么的？可自己长这么大，除了梦见那碧霄殿，从来就没梦过自己是什么老祖来的，这或许是那老祖临去之时胡说八道稳定手下人心也说不定。
所以，那老祖究竟转没转世就很可疑，即便转了世，倘若没像自己一样去了特殊学校，只怕也会混在普通人群中，稀里糊涂过去这一生。当然也有可能，那老祖已经转了世，此刻正拿着摄灵功，琢磨着怎么来灵界呢，却是被自己捷足先登，遇上这伙家奴了。
这般想着，郑方抬起手，翻过了这一页。
“戌日未时，老祖离开已逾500年矣，昨日申时，褚元突然失踪，今日灵族待招便纷纷作乱，虽然只是让我人族待招交出一半的风雪堡控制权，但老祖早就有言，灵族与我人族表里各异，切不可待之以诚，只能施之以威，今日灵族作乱，只怕居心不良。然，族人中却以两族力量对比，人族弱势为由，主张委曲求全，答应灵族要求，余争执不过，既悲且愤，特留言于此，勿谓余言之不预也。”
看来，老祖留下的家奴既有人族，也有灵人，在风雪堡无聊呆了500年，灵人与人族终于闹起矛盾了。郑方心中突然一动，似乎自己隐隐约约错过了什么事情，可细细一想，却又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当下愣在那里，皱眉沉思了半晌，也没什么头绪，只得摇摇头，翻过这一页，向下看去。
“亥日子时，风雪堡再也呆不下去了，人族七位长老，昨日一天便死了五位，虽然没谁敢说凶手是谁，但是如此明显的事情，难道还用说吗？这一年来，我人族已死了近百位，灵族却只死了区区三位，就这三位还都是寿终而亡。态势如此，再不离开，我人族将面临灭顶之灾。老祖啊，你一去568年，等你回来主持公道，只怕奴才的尸骨都灰飞烟灭了。褚确告诉我，他听得灵族正在谋划彻底清除我人族待招家族，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实力不如人，只能离开风雪堡，只是老祖留下的凝雪功、冰霜**却是无法带走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融合法门
“我看这修炼法，入门法诀几乎完全缺失，中阶法诀倒是保留颇为完整，到了高阶又有缺失，这其中可有什么说法没有？”
“正如老祖所说，入门法诀缺失是我待招人族这些年修行艰难的主要原因，当年编纂这修炼法时，我人族还有几位高手，他们境界相仿，都在凝冰境，可他们在入门法诀上意见却极不统一，有的甚至大相近庭，由于没有原本参照，谁也无法判定哪个高手的入门法诀是对的，相持不下，便只好空缺，不过，这些高手当时各有亲眷晚辈，都是照着各自先辈的法子修行，原本的打算，是看哪家孩子修习效率更高，便采用哪家的法子，不料这些修习晚辈，却都是有人修成，有人不成，这就更叫人难以取舍，拖拉之下，这入门法诀便一直缺失，至今未补，不过那入门法，我们这些人中，倒也记了一些，老祖需要，我可以叫他们誊抄出来，供老祖参研。”
“至于高阶法诀，因我待招家族身为家奴，没有资格修习，倒是原功法上就没有的。”应慧缓缓将事情来龙去脉向郑方详细说明了。
“还有这种事情？”郑方大感好奇，作为二境、三境的大能，按道理记忆不会出问题，而每一种功法，无论高下，入门法都不会太过复杂，可竟然会弄出好几个版本，而且不同版本又都是时灵时不灵的，这就实在叫人想不明白了，至于老祖为什么只让家奴修炼至三境，郑方反倒不太在意，他自己如今初境还没有突破，四境、五境，摘星诀都可以修炼，也无需参考这什么凝雪法了。
既然看了这帮人族待招家族的修炼法，郑方便有补足这修炼法的打算，他先后学习过学校的修炼法和摘星诀，自信对低阶修炼法门算是颇有心得，何况这帮人类叫自己老祖也叫得颇欢，能帮一把他还是愿意帮的。倘若不是顾忌着修炼法和摘星诀不能轻易传授，他只怕便会拿了这两门法诀送人，也省的许多麻烦。
当下郑方就叫应慧安排下面誊写凝雪功的入门法诀，自己则又问起应慧一些感兴趣的问题，特别是摄灵功对着人施展时，为什么会抽取人的命丝。
“老祖创这功法的初衷，老奴曾听上辈老人讲述过，摄人命丝之事，长辈说古时偶有提及，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似乎是说，这功法必须要人精神高度关注，而精神高度关注之下，便易产生这种错漏，不过老祖发现后，并未尝试修改，意思是倘若用这功法摄人命丝，功法的跨界功能便无法启动，而被摄命丝之人，由于摄取过程缓慢，打断容易，倒也没有什么危险可言，却又可避免行功时不慎跨界，倒是一个预防行功时跨界的好手段。”应慧皱起眉头，极力回忆，给了郑方一个答案。
听了应慧解释，郑方疑惑更甚，跨界法施展简单至极，靠吸人命丝来防止跨界，这说法近乎可笑，连郑方都知道对着一块石头施展功法，并且及时打断，没道理这些待招家族就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应慧的说法是不成立的，究竟这背后有什么原因，恐怕还难说得紧。见应慧也没有其他解释补充，郑方便又转而关心起了这帮人类的生活，他在书籍上看到，这帮人类应该都是以外面草丛里的红果，书籍上叫做朱果的东西为食，那东西，只有小小一粒，如何能够吃得饱肚子，而且这帮人类连衣服也没得穿，实在凄惶的可以。
“听长辈所言，老祖在风雪堡，便喜爱培育各类奇花异草，这朱果便是老祖培育出来的，我人族先辈见这朱果极易栽培，收获又可以用来当作食物，便在逃离风雪堡时带了出去。老祖别看这只是小小一粒，却是每次灵力大潮后，都会结实，我等吃食倒也不缺，只是衣着就艰难了一些，住在这地下石洞里，皮衣极易磨损，这里荒凉，也没什么兽类出没，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无物可以遮体，倒叫老祖笑话了。”说着话，应慧叫人送上一些朱果，一定要请郑方品尝，郑方吃了一粒，发现滋味倒也甘甜，而且吃下之后，似乎还有补充灵力的作用，不禁对这不起眼的小红果刮目相看了。
两人说说笑笑，不一会，便有人将誊写好了的修炼入门法呈了上来，郑方看了不久，便已确定，手上的几种入门法都有缺失，它们往往只强调了立身境某些脉络的修炼，却又似乎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另一些脉络，在郑方看来，修炼入门以打开下丹田为目的，按这几个版本的修炼法，想打开下丹田难度何止提升了数倍，这似乎是故意抬高了修炼的门槛，可细细想来，这种缺失仿佛又有某些深意，倒也不能轻易断言缺失的毫无道理。
在见到摘星诀后，郑方曾经把摘星诀与学校的修炼法进行了一番比较，以实际法诀的全面性而言，摘星诀应该是不如修炼法的，但正因如此，摘星诀的修炼速度反而快过修炼法，除了灵界灵力充沛的因素之外，主要还是法决简练，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也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则是摘星诀有星光辅助修炼，而修炼法则是没有星光可用的。
现在看来，似乎这凝雪功比摘星诀还要简练，这莫非意味着凝雪功的档次还要高过摘星诀？会不会凝雪功的修炼也需要外力辅助？可这外力又究竟是什么？郑方想了半晌，又问了应慧，发现应慧也是一脸茫然，不禁暗道，自己还是不要轻易动手的好，最好回去问过老祖再说。
这般想着，一抬头，却又看见应慧期待的眼神，郑方犹豫了下，还是低了头去，细细看向手里的入门法诀，暗忖，把这几种结合一下，却不知效果如何。
有修炼法和摘星诀打底，郑方融合凝雪功的入门法诀并没有多少困难，但他明显感觉这法决一经融合，立刻便繁琐了许多，进益怕是会变得极慢，不过，慢一些便慢一些吧，总比不能修炼要好，先这样糊弄着，等请教了老祖宗，再弄一版改进型的就是。
要创立一门法诀，哪怕只是入门型的，也绝不容易，好在郑方有凝雪功的几个不同版本的入门法诀为蓝本，又有修炼法和摘星诀参考，折腾了一大气，倒也给他弄出了一个凝雪功的入门法诀，他将这法诀在心里参详妥定，自己又试着运行了一番，感觉没什么问题了，方才一句一句地传授给了应慧。
“你且找一个年龄合适的修炼看看，我在一边护法，有问题随时修正。”得了郑方的传授，不仅应慧如获至宝，便是坐在火盆边的其他人也一个个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老祖就是老祖，那些困扰大家许久的入门法，到了老祖手中，没多久便拿出了可行的法门，怎不让大家喜出望外，在这灵界，境界就是安身立命的根基，如果大家都能修炼起来，他们这支人族生存下来的几率将大大提高。
“好好好……”应慧一叠连声地说着，又扭头看了身边某人一眼，那人大喜，爬起身来，颠颠地跑了出去，没一会的功夫，那位郑方曾经制住的青年魁被领进了洞里。
“你就在这里尝试着修炼一下，看看效果如何。”郑方说着，掏出一粒灵石递给魁，洞中诸人见了，纷纷露出艳羡的神情。
“这……这是灵石？老祖太破费了吧？”应慧颤声问道。
点了点头，郑方没有多说，他见这嘶嚎荒原灵力稀薄，又急切想看自己弄出的修炼法诀效果，懒得等太久，便拿了一粒灵石，只希望能尽快让魁入门。
接了灵石，魁一脸惊喜地按郑方的要求，端正姿势坐下，郑方一声声的教导，魁按着郑方要求一一做去，没有多久便突地瞪大了眼睛。
这魁的年纪也不小了，比郑方应该还要大上三四岁，却一直连气感也没练出来，要是放在人界，那是连上特殊学校的资格也没有，在这嘶嚎荒原，也是因环境灵力微薄，又没有适宜的入门法诀，所以连立身境也不是，不过，作为人族待招家族不多的青年之一，魁还是被老一辈寄予厚望，所以首先领了他来修炼。
修炼是需要资质的，郑方自己修炼一贯一帆风顺，所以打心眼里就没在意过这点，他以为别人应该都和他一样，对于黄校长、老祖宗等对他的莫名关注，颇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茫然，这也是普通人眼里，一些天资优渥者惯有的毛病，总觉得别人不如自己，是别人不够努力，却不知，自己其实不仅资质比别人强，更因这资质获得了许多别人想也不敢想的优越条件，所以才会脱颖而出，与努力不努力，其实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如今郑方就犯了这毛病，根本没在意魁的资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魁倘若练成了，便是他这修炼法弄成功了，倘若练不成，便是他这修炼法还有问题，所以，一见魁睁开眼睛，郑方急忙凑了过去。
“怎么样？什么感觉？”他急切地问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重新上路
“我……我有气感了。”魁兴奋地看向郑方，郑方脸色一黑，有气感也值得摆出这个表情？我还以为你立身境上一层了呢。郑方不解魁的兴奋，但对魁来说，自己有气感可是一件泼天的喜事，他在这里日日修炼一点效果也没有，却不料用了老祖新弄的这修炼法，没多久便有气感了，有气感就代表他可以继续进行修炼，哪里还不叫他喜出望外。
“嗯，继续修炼，把灵石用完，看看能到什么进度？”郑方不动声色叮嘱着，有气感是什么鬼？还需要修炼出来吗？劳资没修炼就有气感了。
“灵石？”魁听得郑方提醒，方才想起自己还捏着一粒灵石呢，赶紧松开手看了看，却见那粒灵石已经化作粉末，从他手中簌簌落了下去。
“什么？”郑方一见就惊了，这灵石咋用的这般快？他当初在魂城仅用两粒灵石可就差点从蹈虚境初阶突破进了中阶，蹈虚境的灵力需求比魁这还没上路的小白，那简直是大海与小水洼的区别，郑方还以为自己这一粒灵石，最起码会把魁送上立身境巅峰呢，没想到，仅仅有点气感，灵石就用完了，这……就算嘶嚎荒原灵力稀薄，也不该这么不经用吧？
这就是郑方所没想到的资质问题了，资质越高，吸纳灵力时的浪费就越少，像郑方，一粒灵石内的灵力，他几乎是全部吸收了的，可魁，恐怕只能吸纳进去一成，其他的都流失了，郑方没想出原因，皱起了眉头，他只以为是自己弄的修炼法出了问题。
抱着认真做学问的态度，郑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哪儿出了问题，最后只得做罢。
“恐怕这修炼法还得再改一改，应慧，我先回去宗门一趟，你们呆这儿不要离开，待我和宗门商量好，便过来接你们去个适宜定居修炼的地方。”想来想去，郑方也只能把问题归结到环境上面，毕竟人界灵力匮乏造成的后果他可是很清楚的。
听得郑方要走，应慧噗通一声又给郑方跪下了，这次郑方心里想着事情，动作慢了一拍，没能及时制止老人。
“快快起来，你再这样，下次我就不来了。”郑方皱起了眉头。
“老祖，奴才们再也不想被老祖抛弃了，恳请老祖领着我们一起走，我们虽然境界低微，但端茶倒水、铺床叠被、鞍前马后的也能起些微末作用，奴才们被老祖遗弃了数千年，实在是不想再与老祖分开了。”应慧也不理郑方威胁，只是以头触地，磕的“砰砰”响。
“快起来！你再如此，我立刻就走！”郑方听得心惊肉跳，应慧可是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假如这么磕头给磕死了，岂不是自己的罪过？他一边嘴里呵斥着，一边赶紧上前，灵力微吐，将老人搀扶了起来，见老人额头肉眼可见地已经肿起了一大块。
“应慧，我这境界在灵界也不算厉害，你们这一大帮人跟着我，我真的没办法护你们周全，而且把你们安置在哪儿，也需要回宗门商量，宗门离此地距离遥远，带了你们不仅帮不了我半分，只会拖累我，你明不明白？”郑方温言向应慧解释。
那应慧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只是乍见了族群盼了几千年的老祖，可老祖眼见着又要离开，心里着实不舍，听了郑方解释，他嗫嚅半晌，突然眼睛一亮，看向郑方。
“我瞧老祖青春年少，来了这灵界尽看着那些食人鬼的腌模样，定是腻味坏了，奴才这族群里，倒是颇有几位小娘子模样还过得去，至今也还尚未婚配，不若老祖此去带上几位，既能给老祖暖个被窝，又能服侍老祖起居，方便的紧，老祖看如何？”应慧嘴里说着，心下对自己的主意大为得意，在他想来，年轻男子喜欢异性，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老祖定然不会推辞。
“额……”郑方一听这话头都大了，刚刚下洞时他便见过两个女子，没穿衣服且不说，整天躲在洞里，蓬头垢面的，那模样与应慧说得过得去还真差了十万八千里，也许洗一洗，打扮一下能好看些也说不定？可关键是那俩小女孩看上去也太小了一点吧，这……自己若让她们俩来服侍，岂不成了禽兽？郑方突然莫名想起童洁那鄙夷的眼神，浑身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不用，不用，我一人来来回回方便的很，谁也不用。”郑方虎起脸，干脆拒绝。
“老祖啊，几千年不见，你就让奴才们尽点孝心吧。”应慧见郑方拒绝，心里只是以为郑方看不上族里的女人，可他们穷的叮当响，除了女人还能拿的出手，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能够孝敬老祖，当下既愧又羞，忍不住又要磕头哭泣。
算准了应慧的磕头**，郑方急忙拦住了他，正在着急该怎么劝解这位老人，却不料一边的魁站了出来。
“要不，我陪着老祖？魁虽然粗鄙，不过只要老祖招呼一声，万死不辞。”
“魁，你这腌东西，还不快滚！老祖哪里需要你来献殷勤。”应慧见魁站了出来，不由得一阵火大，族里的美娇娘，老祖都看不上眼，你这么一头夯货，吃也不能吃，用也不能用的，要你去做什么？浪费粮食吗？让老祖看了呕气？当下厉声呵斥。
“额……”郑方看了眼魁，他也明白，自己不带走个把人，应慧指定不会放了自己，虽然这魁用灵石是有些厉害，不过年轻力壮的，带在身边也不算太累赘，倘若让郑方在几个小女孩和魁之间选择，他还是更愿意带上魁，毕竟都是大老爷们，说话办事的不用在意太多，倘若弄俩小姑娘像那童洁一样，动不动就甩脸子给他看，那还真是件麻烦事。
“就魁吧，我带着他就是。”郑方万般无奈，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选择了魁。
听了郑方的话，应慧顿时就愣了，这……这位老祖的取向有些问题啊，难不成......？也罢，老祖的世界岂是我们这些蝼蚁可以轻易揣度的，只要有个人在老祖身边总归可以放心一些，其他细节倒是不用太讲究了。
于是一行人离了石洞，向那出口走去，郑方叫魁回去准备些行礼，魁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郑方转念一想，也不禁莞尔，这伙人族倘若回去华国定成分，百分之百的赤贫是妥妥的，除了一身肉，就啥也没有了。
一行人走回地面，郑方这才若有所感，他估摸着其实整个嘶嚎荒原就是一大块巨大无比的岩石高原，到了罡风嘶嚎的千岩窟，应该是石块开始出现风化的地方，而这种风化越来越严重，等到了魂城，就分离成一座座孤立的巨石，被魂城居民当作了石屋，这么老大一块巨石怎么形成的？又为什么会从千岩窟开始出现风化，他还真想不明白。
百般推脱不过，郑方只得受了众人跪拜，却用灵力制住应慧，让这样的老人冲自己磕头，郑方还是接受不了，在大伙儿的千叮万嘱之下，郑方手掌按住魁肩膀，只见两人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这一手却并不是郑方自由境新获得的能力瞬移，瞬移只能一个人施展，带着个魁，郑方就只能用起无踪步，在一众天上掉下来的家奴之前，露了露腔调。
无踪步跑不远，将将出了众人视线，郑方便停了下来，一边的魁面色难看，冲着地面干呕了数口，可看向郑方的眼神却是炙热无比。
“老祖，我听家里长辈说过，我族当年的高手也可以这般倏忽来去，闻声不见影。”魁努力撑起笑脸，对郑方道。
点了点头，郑方没有说话，而是面色深沉地看向远方，这人族待招是出过三境巅峰的，三境巅峰究竟怎样个厉害法，郑方自己也还是有些神往的。
看见老祖眼望远处，也不说话，魁不禁有些好奇，他顺着老祖的眼神向远处望去，不过是一片无垠的荒原，又哪里有什么看头？
“当下第一件事，便是替你买一身衣服，魁，你一直住在这里，知道附近可有市镇？”郑方忽地转过头，问向魁。
“额……从这里往东北方向走上数周，有一个小镇，当年我爹曾经带我去卖过朱果，可……”魁说到这里，话音小了下去，郑方猜测定是那记忆并不美好，以至于魁说不出口了。
他刚刚发了会呆，就是因为不知该往哪儿去，此刻听了魁所说，当下也不多言，只是牵起魁一只胳膊，将他稍稍拎离地面。
“下面我要长途奔行，你最好闭上眼睛。”郑方交代了一声，身形发动，雪泥鸿爪开启，荒原上陡然一道轻烟腾起，迤逦如一条伏地而行的长龙，眨眼之间便遥遥远去，只留下那烟尘缓缓落下，昭示着有人曾经掠过的痕迹，却很快便消弭无形。
第二百六十章：荒原尽头
普通人步行数周的路程，在雪泥鸿爪之下，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当郑方眼中，嘶嚎荒原的大地上出现了一条条深邃、巨大的沟壑，如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之时，他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在一道延伸至脚下的地堑前停了下来。
“不错，就是这里。”魁兴奋地指点着。然后凭着记忆，引领郑方绕过这条地堑，继续向前，从一道乱石如犬牙交错的沟壑下去，走上了一条狭窄的碎石小道。
随着小道缓缓向下，两面崖壁高耸，只余一线灰蒙蒙的天空顺着小道向前延伸。
嘶嚎荒原的尽头，岩石千沟百壑，郑方他们所走的，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条而已，郑方边走边感叹魁记忆力不错，只走过一次便记了下来。
“那里叫乱牙沟，最是好认。我听长辈说过，我人族待招家族避入荒原，也是从乱牙沟这里进入的，其他道路祖先试过不少，大多中途都断裂了，无法行走，只有这条勉强通畅。”魁向郑方介绍。
看着四周壁立的岩，郑方微微点头，以他的能力，当然不会被什么断裂的道路所阻，不过，待招一族行到这里，已经山穷水尽，他能够感受到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们面对这巍峨、狰狞的高崖，是怎样地无奈、绝望与挣扎，不能不说，人类的求生**是极为强烈的，魁能够轻易记住这条道路，恐怕与整个族群对这条路的深刻记忆都有着不小的关系。
小道环绕崖壁，一圈圈地盘旋向下，抬头是壁立千仞，脚下是万丈深渊，除了偶有风声掠过，满目所见，除了碎石就是山石，郑方行得不耐，再次拎起魁，数度纵跃，如一只飞鸟在崖壁间回翔数次，转眼间便来到了乱牙沟的底部，小道的尽头。
小道一侧，紧靠崖脚意外地出现了一泓深泉，魁欢叫一声，跳了过去，掬水喝了，又清理起身上的积垢，郑方犹豫了下，也就随他去了。境界到了他这个地步，许多普通人简单的欢乐，倒是已经不再拥有，却也不必打搅别人去享受。
深泉周围，绿意星星点点，郑方看向远处，只见丰茂的灵界植物开始在崖下密密层层的铺展开来，他扭头看了看身后一路行来耸入云天的崖壁，暗道，这大概就是嘶嚎荒原的尽头了。
待魁清理完毕，两人继续上路，魁又提醒郑方，此地有灵兽出没，上回他与父亲过来，就曾被灵兽袭击，死去了好几个同伴，他的一个哥哥也是在这里被灵兽拖了去。
现在郑方已经明白，灵兽也是分级别的，碰着低阶灵兽还没什么，遇上高阶的，只怕自己也得当了灵兽的食粮，当下也是提起了小心，按着魁指点的道路缓缓行去，这里的树木没什么枝蔓，一颗颗直立着，除了顶上的一蓬，整个枝干都是光溜溜的，远远看去还觉得郁郁葱葱，可走近了，却是疏落有致，并没有人界一般森林的浓密压抑之感。
由于害怕遇上灵兽，郑方不敢放开速度，两人在林子里走了很久，直到灵力大潮涌来，两人这才寻了一棵粗大的树木，靠着枝干坐下歇息。
林子里的灵潮比荒原上的温柔许多，树木顶部传来不停歇的哗啦啦枝叶声响，树下除去风大了一些，灵力浓郁了许多，也没见其他异样。郑方原本打算一气走到市镇再说，可见了魁不停张口打着哈欠，知道普通人终究精力有限，这一天也累得很了，便由他睡去，自己则在树下盘膝修炼。
大潮涌动，灵力浓郁，郑方本就到了自由境初阶巅峰，他练了没多久，便不知不觉晋入了中阶，如今这种小境界的晋升，在他已不能引起多大反应，但还是循着习惯站起身，周身灵力发散，将些许污垢震脱。正待接着修炼，突然听见一些响动，循声看去，却见一棵树下，正探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在那里四下张望着，是一只鼠类灵兽。
笑了笑，郑方刚要闭上眼睛，却又想起那魁可是要吃饭的，他与自己出来到现在除去喝了些泉水，可还没进食，自己是不需要吃什么，魁不吃可是会饿死的。当即身形一动，来到了那灵鼠出没的树下。
灵鼠见郑方过来，赶紧往下躲去，却如何能逃过郑方的感应，他灵力外吐，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在树下挖出了一大窝，这些灵鼠被郑方灵力威压，一个个簌簌发抖、无法动弹。郑方捡了两只肥大的，其他的任其自去，自己回来魁身边，剥洗干净，又以手发灵火烤炙起鼠肉来。
这边还没烤多久，魁便睁开了眼睛，看着郑方手里泛出阵阵香气的鼠肉，咕嘟一声，咽下了老大一口馋液。
“我长久不食，倒忘了你还要吃饭的。”郑方微微一笑，将手里的鼠肉递给魁。
“我这里也没有佐料，虽然加了些咸味，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郑方笑道。
“老祖你吃，我……我不饿。”魁看着鼠肉，两眼放光，嘴里却与郑方客气着，手伸了伸，到底忍了下来。
“我不用，你赶紧吃了再睡一觉吧，明天还有许多路要赶。”郑方摇摇头，将鼠肉递到魁手里，手上灵火消失，灵力一震，些许油脂便落在地上。
见郑方确实没有吃的意思，魁接过鼠肉，一口咬下，只觉满口生香，不过数口，两只肥鼠便都进了肚子，他满意地叹了口气。
“有生以来，这是第二次吃肉。”魁意犹未尽的道。
“哦？第一次是什么时候？”郑方好奇地问。
“那时我还小，族里用朱果换来老大一坨肉，每家都分了些，我娘原打算存起来慢慢吃的，结果爹见我们几个小的吃得欢，便劝娘先让我们吃个够，剩下的再存，谁知道一顿饭，兄弟几个就把肉吃了个干净，为这事，娘把爹骂了有大半个月。”魁笑道。
“哦？那后来呢？你们这朱果一日一熟，就没有再换些肉食吗？”郑方问。
“后来，那与我们交换的食人鬼便提出要来我们族里当面交换，不答应他们，他们就不愿再换了，应老怕这是食人鬼害我人类的计策，不敢答应，便断了联系。”魁回答。
“我听你经常提起爹娘，这回你和我出来，爹娘放心吗？”郑方好奇地问。
“我娘十年前就死了，那次族里打算换一些盐巴，颜色与平时的不同，娘心里怀疑，就先尝了一点，没想到那盐巴有毒，娘就被毒死了。”魁淡淡地说。
通过精神力碎片，郑方还不知道灵界居然有盐，灵人是不需要吃盐的，但人类没有盐就无法生存，不过，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完全可以无中生有，制出盐巴，这伙人族居然到了需要换取盐巴的程度，显见族里高手已经凋零殆尽，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爹两年前死的，他是老死的，族里都说他有福了。”魁又说。
看看魁的模样，郑方也知道他爹的年龄不应该有多大，看来他父亲也是一个没法修行的，嘶嚎荒原生存环境如此恶劣，人类寿命当然无法长久，可只要能够修行，寿数便会有不小的提升，应慧就是魂临境，所以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再睡一会吧，等灵力大潮退去了，我们就动身。”郑方见魁神色间也没什么哀恸的样子，就没有矫情去说些什么怜悯的话语，他虽然年龄不大，但走得多，看的也多，知道对于人类来说，生死离别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想超脱之外，除了修炼，再无他法，人类一辈辈的生死相继，死了便成为过去，活着的继续求生，这里面没有半点温情可言。
灵力大潮退去不久，未等郑方呼唤，魁便翻身爬了起来，经过一夜，郑方也知道这一带并没什么有威胁的灵兽，便拎起魁，雪泥鸿爪开动，顺着林间小道，一路向前奔去。
渐渐的，有些林间开辟的田地出现在了郑方的视野里，这些田地都不大，星星点点散布着，看上去都是一副疏于打理的样子。郑方慢下脚步，穿过这一块块田地，心下疑惑，他在精神力碎片里见过，低阶灵人会培育些作物，不过产量都不算丰厚，毕竟，高阶灵人与郑方一样，都不用进食，所以在灵界，粮食的作用并不像人界那样重要异常。
对灵人来说，栽种田地的，多是一些生活安定，缺少凶性的，毕竟打杀灵兽也可以用来果腹，相比来说，种田便要劳累许多，却也安定许多，所以，这帮灵人应该是比较和善、容易打交道的，可看这些田地荒草滋生的样子，应该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打理了，灵人难道迁徙走了？可看模样又不像，迁徙之前，最起码田里的出产应该带走，可田地里明明有成熟的作物，却没见收割的迹象，只是任由那些作物在田里无声地被遗弃。
继续往前，郑方也见着了一些房屋，他精神力探出，发现这些住屋里都没有灵人的踪迹，里面物事凌乱，像是经受了劫掠一般，郑方连续探查下去，面色不禁严峻了起来，这些灵人十有**是被屠杀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死城鬼影
虽然郑方在精神力碎片里早就知道，灵人之间厮杀最为正常不过，可当他真的遇见，还是极为震惊，这些耕种田地的灵人，明明是温和的灵人，他们与世无争，杀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起身边的魁还光着身子，郑方找了一间看上去大一点的灵人房屋，进去搜罗了一些衣物叫魁穿上，魁一路行来，也是惊讶异常，据他所说，他陪着老爹去市镇换朱果，也经过这里，当时这里还是有些热闹的，那些种田灵人见了他们，都跑了出来看热闹，他们讨口吃的或是要些水喝，这些灵人也乐意帮忙。有灵人见了他爹赤身的模样，还特意送了他爹一身衣裳，他爹拿回去给了他娘，让他娘欢喜了许久。
林子里寂寥的可怕，一切似乎都沉寂了，仿佛所有活泼的生命都远离了这里，只剩了他们遗留下的痕迹，等着时间慢慢去消弭。
再往前走出去一大截，林子渐渐稀疏，房屋慢慢密集起来。
“市镇到了。”魁轻声说道。点了点头，郑方一眼便注意到了镇子道路中央，一方被斩去了半截的石碑，上面镌刻着三个大字“甜水斋”。
所有的屋子里都没有灵人的影子，整个镇子是死寂的，顺着道路走过去不远，在数幢房屋之间，有一块不大的空地，空地上一层层地堆满了各色的衣物，这些衣物以各种姿势堆叠在一起，不熟悉的人，恐怕还以为是谁把这露天的空地当作了成衣的仓库，只是郑方明白，那里曾经是一个屠宰场，灵人被杀分解了，身上的衣物却是完整保留了下来。
不错，就是屠宰，如果是双方争斗，衣服保留的不会这么完整，只有束手待宰，被杀时准确伤在了神藏，才会有这么完整的衣物存留。
看着这一幕，魁不禁打了个寒噤，他看向四周，整个镇子一切建筑依旧完好，只是少了灵人活动的踪迹，便显出了一种诡异的阴森。
“怎么会？这个镇子好多灵人，好热闹的。”魁惊愕地喃喃低语。
这是一个斋的清典所在地，能够成为斋，虽然是灵界最低一级治理单位，却也拥有着不弱的战力，居然会被屠了，这绝不是一次小战役，甚至有可能是一场涉及到堂甚至司的大型战役，因为假如战争发生在一个堂之下，不同斋之间，堂主是不会允许手下的一个斋把另一个斋的灵人全部杀完的，毕竟，手下灵人的多少，还是决定着自己堂、司整体实力的。
只有不同堂、司之间劫掠型的，打了就跑的战斗，才会发生这种屠杀。
这甜水斋与灵界一般的市镇差不多，房屋低矮密集，街道狭窄，郑方两人向前走到市镇中央，只见眼前立着一道牌坊，正面刻着四个大字“合斋文秀”，背面也是四个大字“敦仪满乡”，正对着这牌坊的，是一幢与其他房屋截然不同，颇有气势的歇山式建筑，建筑眉额原是挂有牌匾的，只是估计在战斗中被砸落了，露出上面空空的一块疤痕。
见了这屋子，郑方估计这便是甜水镇的清典斋了，他领着魁进去转了转，结果一进门，发现里面廊柱倾塌，箱柜横呈，几乎无法下脚，郑方探出精神力感应了一下，既没发现灵人的踪迹，也没发现什么让他感兴趣的好东西，当下领着魁又走了出来。
站在死寂的街头，郑方有些为难，他虽说来这市镇是给魁买衣服的，可实际上，是因为怎么回摘星宗，他心里一点概念也没有，本想着寻人打听一下道路的，可这甜水斋成了一座死城，自己还真不知怎么去打听了。
没办法就只能用笨办法，自己可以用精神力来慢慢查探，他现在精神力覆盖整个城市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这个过程不能被打扰。
“魁，我探查下这市镇里有没有售卖书籍地图的店铺，你在一边不要干扰我。”郑方叮嘱了一声，随即放出精神力，罗网般罩住了整座甜水斋，然后一间间店铺搜寻了起来。
对老祖的施法，魁懵然不知，见他定定地站住，双目泛起了鱼肚白色，也不知郑方在闹什么玄虚，心中既恐且佩，而且，除了昨晚吃了两只灵鼠，到现在他还水米未进，早饿得受不了，听老祖叫他不要干扰，就想着能不能在附近找点吃食再说。这般想着，魁就迈开腿顺着眼前一条街道向前翻找过去。
魁的行动，郑方自然清楚，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这个甜水斋死寂一片，想来魁也不会遇着什么危险，便也由着他去了，当务之急，还是找着灵界地图，知道自己下一步怎么走是正经。
整个甜水斋说大不大，几千间屋子还是有的，这几千间屋子中，店铺更有上百个不止，每间店铺，郑方的精神力都要溜进去查探一番，对精神力的消耗还是不小的，他这里刚刚搜寻了百来间屋子，仍然一无所获，忽地就听近处传来一声惊叫，他心头一凛，精神力瞬间回收，身形一动，循声扑了过去。
“鬼！鬼呀！鬼！……”奔不多远，只见魁手里捏着个咸鱼样的物事，张牙舞爪地跑了出来，一边叫喊着一边还在回头张望，郑方闪身到他身边，按住了他的身子。
“怎么回事？不要惊慌。”郑方喝道。
“我……我在那屋里看见鬼了！”魁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郑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显是受惊不小。
瞧了瞧魁奔出的屋子，郑方心下也是狐疑，他的精神力明明没有发现那屋子里有人，魁怎么会在里面看见鬼的？莫非那里面的家伙境界高过了我，迷惑了我的精神力？可，境界比我高的，有必要这样躲躲藏藏吗？
“你在这里等着，发现情形不对，赶紧逃回家去。”郑方嘱咐了一声，自己迈步向那屋子走去。其实真遇上了连郑方也对付不了的对手，魁究竟能不能逃得掉，还真是难说，不过，知道那屋子有情况，却故作不知掉头走开，却也不是郑方的性格，毕竟瞒过自己精神力探查的方法很多，没有真正见着对方，哪能就被吓跑了去，而且就算遇着高手，也未必便要开打，郑方只不过想要问个路而已，又不是要在这死城里称王称霸。
闹鬼的屋子与这甜水斋的其他屋子样式差不多，灰黑的墙壁缝隙间，零星长着如人界青苔般的绿茸茸植物，从外面看，窗户高高悬在屋壁顶端，那是防止不轨者翻窗偷窃的设计，门扇由某种植物制成，不像人界左右开合，而是上下分作两块，此刻，下面的半截半人高门扇依旧树立着，上半截门扇向上翻起，郑方透过门扇，可见屋内黑漆漆的，各种家什倒也齐整，不像被劫掠过的样子，一只灵界家庭特有的柱凳倒在地上，兀自微微摇晃，显然是刚刚魁逃出时碰翻的。
身形轻轻一纵，郑方便进了屋子，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柱凳，郑方对灵界的这些方便灵人的家什，也是有些无语。他想，灵人八成还真有可能是那猢狲进化而来，模样什么的就不说了，最起码这到了哪里都要爬高蹿低的恶趣味，不是猢狲还真弄不出来。
魂城的石屋是这样，这屋子的门扇也是这样，那倒地上的柱凳还是如此，一根圆滚滚的一人高柱子，顶上一个略宽一些的台面，不是猢狲还真没蹲那上面的爱好。
大略搜寻了一下屋子，郑方顺着魁的行踪向屋子后面绕去，一路免不了要做些蹦蹦跳跳的勾当，与人界的房屋相比，这灵人的屋舍似乎有意保留猢狲的天性，能好好走路的地方，都要弄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坑槛，楼梯、台阶更是找不到，想往上去，只能纵跃。
魁到的地方应该是厨房，不过灵人家庭是没有厨房一说的，那更像一间仓库，里面一般储存了各类吃食，通过厨房，便可清晰分辨一个灵人家庭的富足程度，厨房中央地面一个火盆，那就是灵人偶尔烹饪的锅灶所在了。
这个所谓厨房的仓库里，由于没有窗户采光，一切都黑黝黝的，郑方目力极好，四下看去，见这家灵人储存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应该不算是个殷实的，四壁零零星星依靠着些长条状的物事，郑方也不知那是些什么，地面遗落着几条魁刚刚手里拿着的那种咸鱼，看到这里，郑方微微一笑，在这昏暗的仓库里，魁居然能够找到这串咸鱼，本事还是不小的，心里想着，郑方将地上的收拢起来，魁三顿饭不能少，他总是忘记这茬。
刚刚将咸鱼捏在手里，突然角落里传来“咯噔”一声，在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的厨房里，这一声对郑方来说不啻如惊雷炸响，他急忙循声看去，只见那些长条状物事之间，似有什么烟气在飘荡，由于屋子本身便很黑暗，不是被声音吸引，他还真不太容易发现这个。
第二百六十二章：拇指小人
那团缓缓翻腾的黑烟之中，蓦地仿佛人类睁开眼睛一样，里面闪起两点红光，活像某种活物睁开了两只猩红的眼睛。这两点红光虽然微弱，但在黑暗、宁静的房间里乍然出现，还是让人陡然吃了一惊，估计褚魁就是被这红光给吓跑的。
“什么鬼东西？”郑方也不自觉打了个寒噤，红光出现的确实太过诡异，他可以明显感觉那黑烟并不是什么活物，红光虽不知道是什么，可显然也不过是附着在黑烟之上而已，就像人界某些孩童的恶作剧，在铁皮上用浆糊、彩纸粘上眼鼻，套在脸上于黑暗中吓人。
喝了一声见没有反应，郑方迈步过去，刚刚靠近，那黑烟仿佛有了重量一般，突地向下一沉，竟落到了郑方脚面，淡淡的烟雾里，两粒红光依旧直愣愣地闪亮着，没有表情地瞪视着郑方。
“咦？”郑方轻咦一声，弯下腰来，他发现黑烟之下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洞口，不禁大是好奇，灵人在厨房里再挖掘一个地下室，虽不能说没有，可也是极为罕见的事情，因为总的来说，灵人都算是在生活上较为粗糙的种族，这种需要更为精细心思的设计，在灵人中还是不太多见的，有一种更大的可能，就是为了隐藏一些特别的宝物。
黑烟静静地在洞口氤氲着，两只红点一眨不眨地盯着郑方，特么的，劳资要寻宝了？郑方心下好奇，伸出手去，灵力出体，抓向那黑烟，却不料，他的灵力刚刚与黑烟接触，就只觉脚下一阵天旋地转，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一瞬间抽成了长条，不容分说，便被吸进了一个莫名的空间。
饶是郑方随着境界提升，对空间变幻早已有了不小的抗性，可这一变故实在太过意外，还是让他有些晕头涨脑，眼花心跳，待他稍稍安定下来，虽然视力尚未恢复，耳里却已听见一个声音正在那里反反复复地窃窃私语着。
“乾兑烽烟盛，坎艮杀气生，震坤兑坎困，离巽尚可乘。可乘？离巽位可乘，坤位怎地就是困了？是了，坤位有乾兑之因，乾位又被坎位所扰，嘶……大凶……坎艮不能碰，不能碰……可怕，太可怕了……已见坎因啊，已见坎因，古怪，原本坎是看不见的，怎的……”
视野渐渐清晰下来，郑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逼仄的小屋里，屋子四周上下到处是一张张写满了字的小纸条，挂得到处都是，就如那小号的万国旗一般琳琅满目，郑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把这许许多多纸条一同拉扯碎裂了。
“你是谁？把我拉进来做什么？”郑方听那声音反反复复，絮叨的好生心烦，忍不住张口问道。
“嘘嘘嘘……小点声、小点声，你这声音虽出离位，却惊动八方，所引变化非同小可，嘘嘘嘘……小点声、小点声，老夫算算、老夫算算……”
“喂，你搞什么玄虚呢？把我弄来这儿，没事赶紧放我离开，你自己一个人慢慢折腾去，我还有急事……”郑方听那声音大惊小怪的，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怕是个手段诡异，但精神不正常的家伙，当下便催着对方放自己出去。
他话音未落，“噗”地一声轻响，郑方只见面前一张挂满了碎纸条的细带上，突然站上了一个拇指大的小人，那小人神情严峻，一根指头竖在嘴前，不停地做着噤声的姿势。
“小点声，小点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番还没算明白，后面又有因果紧随，老夫真后悔过来见你，你稍等片刻，小点声，小点声，最好别出声……”那小人尖声细气地说着，看上去童稚有趣，却又一番老气横秋的模样，让郑方有些忍俊不禁，只得住了口，看他在那里叨叨个没完。
过了约莫三五分钟，郑方正有些不耐，那小人突然住了口，看向郑方。
“你想问回宗之路？先向东南而行，再从中天府折向南方，一路千万不可向北，西北、东北都不行，只要沾上北的，理也别理，明白了吗？这个是附送的，老夫还可以送你三卦，你好好记下，千万别忘了。”那小人不住口的说着。
“第一卦，归妹，你回了宗就赶紧滚回人界去，灵界种种因果，都不是你现在能处理的，早早走了是正经，省得把自己作死了，还要害死别人。”
“第二卦……”
“停停停……，你是谁？怎么知道我要回宗的？又是怎么知道人界的？”郑方听他说得诡异，脸色急变，急忙伸出一只手，拦住小人继续往下说。
“老夫是谁很重要吗？”小人歪起头看了郑方一眼，旋即脸色大变。
“坏了！叫你别说话，又说话，变化再生，好麻烦的事情，你且等等……”小人低下头，再次自顾自嘀咕起来，郑方给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念叨了几分钟，才又抬起头来。
“知道你好奇心深重，你不要说话，听老夫说就好，你的心事乱七八糟，没要紧的那些鸡毛蒜皮，老夫懒得理，记住，你心中所想，老夫都知道，你只要记住一条，老夫是要你活着，听老夫的你就能活，不听老夫的，你死了，连累老夫也得死，记住了没有？别说话，记住就好，再多不能说，泄露天机，大大不妙。”那小人连珠炮般一通话语，让郑方心中数万只草泥马腾空而过，这特么整个就是一神汉嘛，还是小只的。
“草泥马是什么东西？哎呀算了，莫名奇妙的，虽然你的意思不是太好，不过你就当老夫是那神汉吧，快些，没时间了，第二卦……”
我去，这小人真能猜得中我心里所想？还真是好玩呢，这若是带在身上，回了学校，女同学还不都得羡慕死？童洁就一定会喜欢，郑方暗忖。
“喂？想什么呢？老夫可不会和你出去招摇撞骗，勾引女修，乘早死了那份心，你怎么就不能定一会神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有用？”小人绷起了小脸，气呼呼地看着郑方。
“额……”郑方刚要开口，小人果断地摇起头来。
“别想了，老夫不会告诉你老夫是谁，刚刚说的已经够多了，再多便会引起变化，诸多变化又会引出新的结果，不能再说了，你记住老夫的第二卦，这一卦是乾卦，回了人界，不晋升一个大境界不要再跨界，灵界别来，冥界更不能去。人界没灵气？没法晋升？那是你的事情，你记住就好。”
“好了，老夫说了那是你的事情，你听不懂？听不懂也别问，懒得向你解释，记住按老夫说的做就好，要不老夫死了变鬼也不放过你变的鬼，呸！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夫就说不能见你，见了你连老夫都变得无聊起来。”
“好了好了，没时间了，记住第三卦，生死攸关，记好了，否卦，你在人界，倘若离开了学校，切记不要再回去，无论得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再回去。切记切记。好了，老夫说完了，记住老夫的话，千万别忘了，不可能？不可能你就去死！记住，不听老夫的你就去死！”感应到郑方心里认为这第三卦荒唐的念头，小人陡然怒了起来，那一声声死字咬得极重。
“你境界每次晋升，结果都会有变化，有本事超脱浑天，到那时老夫的卜算准确才会降到六成，在那之前，你最好还是相信老夫。好了，天机泄露太多，震坤两位已经隐隐透出黑气，乾兑坎艮已经黑得不能再黑，天上地下，你我只有两条生路，老夫无奈啊，和你这不着调的小子牵扯在一起，赶紧躲起来，赶紧躲起来……”
随着小人叽叽咕咕的声音，郑方眼前忽地一花，看向身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黑暗的厨房里，再看脚下，哪里还有黑烟、红光、小黑洞，一切便像是做了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这古怪的小人，究竟是个什么路数？郑方反复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他在灵界也没什么关系，宗门也罢、魂城也罢，都没有这样神神叨叨的家伙，难道是神兴教、碧霄殿的？像那冥界老生故意出来引自己往陷阱里跳，我去，那么麻烦有必要吗？直接派个大能来，我就得跪了，没道理嘛。
想不出个头绪，郑方也不再多想，拎着咸鱼出了屋子，见褚魁还在不远处守着，见他出来，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老祖，那是个什么鬼？”褚魁接过郑方递来的咸鱼，依旧心有余悸。
皱了皱眉头，郑方也不知怎么向褚魁解释，只能摇了摇头。
“不是鬼。”郑方答了一句，想起那小人叫他向东南方走，方向倒是与他所想相差不多，东灵域自然在东边，自己从人族待招那里出来，一路向东北，此时折向东南倒也正常，不过，为了谨慎起见，郑方还是打算找一找地图看看。
第二百六十三章：万里之行
没料想，一直翻找到灵力大潮再次降临，他依旧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甜水城倒是有一家书店，郑方没在里面找到地图，却翻出了一本“东灵域故闻”，里面都是些在郑方看来如鬼怪志异一般的神话，最近的是叙述那最新一任东灵域域主的事迹，这东灵域域主也确实是个传奇般的人物，他早年名声不显，也去魂城砥砺过，回来东灵域后并没去那斋、堂、司、府任职，而是回归乡里，闭门修炼，只是酷爱交友，时有百亲千朋万友之称。
这个域主平日无事，最爱打抱不平，做那人界所谓的侠义之举，深得乡里爱戴，“故闻”里记载了许多他这一段时间的故事。不过，他的名声初显还是在他所生活的斋与邻斋交恶，被人打上门来，这位域主召集亲朋好友打败了邻斋进攻，这时人们才突然发现，这位的境界已经超脱了浑天之外，成为一位不折不扣的大能。接下来，这位域主领着一伙手下，亲赴东灵域域主所在的中天府，挑战当时的东灵域域主，双方战斗并未公开，但结果显然是新域主胜了，老域主离开东灵域，据说投入了北灵域步云宗。
这位域主前期隐忍，后期便如那暴发户一般，突然登上灵界的至高之位，照常理，这般仓促上位，多半会引得整个域内动荡不宁，甚至会引发其他域的觊觎，然而，他登位之后，似乎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再次隐忍起来，不仅极少露面，而且域内与过去相比，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动荡，其他域更没有进行什么挑衅，郑方以为，倘若细细钻研这域主的过往，恐怕能挖掘出许多耐人寻味的故事，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郑方想要知道的去往摘星宗的道路，依旧没有线索。
等那灵力大潮消散，郑方也知道在这空无一人的甜水城再呆下去已没什么意义，当下只得先按拇指小人的说法，往东南方去，等见着下一个市镇后，再决定接下来的去向。思虑妥当，郑方便拎起在小镇里吃饱喝足的魁，奔着东南方扬长而去。
从嘶嚎荒原下来，直到那甜水城，从地势上看，其实是一块不大的平原，出了甜水城不久，地势渐渐高低起伏，呈现出一派丘陵地貌，有河流出没，各种灵界原生的植物千姿百态点缀其间，灵界灵人众多，像嘶嚎荒原那般万里无人的荒凉所在并不多见，虽然灵人惧怕晦力，一些山谷幽深处，灵力浓郁之地少有灵人定居，但只要离开这些地方，行不多远，便会见着灵人的村落，这一路郑方撒开了雪泥鸿爪，对于那些灵人聚集的零星村落一掠而过，最多就是精神力稍做探查，看看那些村落是否荒废。
如郑方想来，像甜水城那样的市镇都没有地图出售，小村落自然也就没有停留的必要，他一路飞奔，所见虽然也有那灵人不知所踪的空寂墟落，却也有那灵人依旧繁盛的乡村，这些村落因何荒废又因何繁盛，郑方根本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只是越往前去，灵人村落出现的便越发频密，但耕种田地的灵人却是渐渐稀少，似乎灵界越是灵人聚居之地，对食物的需求便越显得微不足道。
依仗自身修为，郑方遇山过山，遇水涉水，逢上灵力大潮也不休息，只想一路奔到一个大一点的市镇再行落脚，却没想到，这一奔行便是灵界的两天一夜，直到灵力大潮再起，郑方体内灵力耗尽，才不得不在一个山谷间停了下来。
放开魁，发现这小子瘫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却是因为郑方奔行太快，他根本无法进食，而一路的疾风吹打，早就将他折腾得骨软筋疲。郑方看着他这模样，也是有些无奈，当下决定以后赶路还是放慢点速度，总要给这魁恢复的时间。
不去管魁在附近寻了条溪流，拖着身子挣扎自己的吃喝拉撒，郑方独自去到一棵树下沉思这一路行来的蹊跷之处，以他这两天一夜雪泥鸿爪的奔行速度，在人界，只怕已经从北都跑到南岭了，这么远的距离，没有一个市镇，怎么说都说不过去，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自己向东南方奔行的这条线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众多市镇，专门选择了荒郊僻野前行，这么走，倘若就能一路奔去那摘星宗，郑方当然乐意，只是，他也不知这样跑下去，究竟是会到达那拇指小人所说的中天府，还是一路跑去了南灵域，按照郑方对灵界地域的理解，他越跑越觉得偏离了目标。
“明日倒是要慢下速度来，好好观察所过之处，如果附近有市镇，倒不一定必须按那拇指小人的说法去走，总归问清楚道路才行。”郑方这边打定了主意，又见魁歪倒在不远处歇息，便赶了他起来，掏出一粒灵石，催促他修炼，普通人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倒是需要修炼有成，跟着自己才不会太过拖累。
监督魁坐定身姿，郑方自己也盘膝坐下修炼起来。可没过多久，他就突然睁开眼睛，只见不远处一座小山包上，一头狼形灵兽瞪着一双猩红眼睛正在观瞧自己，被郑方发现，那狼兽也不慌张，缓缓地踱着小步离开了。
狼兽不过魂临境，显然是被魁吸引而来的，虽然境界不高，但郑方知道，人界的野狼多是成群活动，也不知灵界的狼兽是否如此，倘若自己遇上百多只的狼群，再有几头守拙甚至蹈虚的狼王，自身的安危倒不用多担心，只是魁就怕很难照顾上了。
好在狼兽离去后便再也没有出现，郑方却也不敢多呆，见魁状态渐渐恢复，一粒灵石用得精光，也不管灵力大潮尚未退去，郑方拎起他再次向前奔去。
奔行没有多久，也就是大潮刚刚退去，约莫在人界清晨**点钟的样子，郑方忽地神色一动，拎着魁觅了一座稍高的山峰攀了上去，山峰顶部杂草乱树丛生，郑方冲着一个方向急行数步，在山峰崖畔一个稍显平整的所在放下魁，又向崖壁凑近了一些，探出半个身子向下张望，被他放下的魁，也好奇地跟着凑了过去，只见下方有层层云雾缭绕，哪里看得清什么东西。
“老祖，你在看什么？”魁张望了几下，见什么也看不到，便问郑方。
“嘘……”郑方示意魁不要发声，他目力高出魁何止数倍，早看见下面峡谷处，正有两队数百灵人打得不亦乐乎。
一队灵人显然是镇守着这峡谷入口，另一队灵人则正在进攻，此刻双方的神力早已用尽，却并不稍退，直接肉搏在一起，对灵人来说，肉搏是极为惨烈的战斗方式，动辄便有灵人因肢体折断而丧失战斗力，郑方知道，那些受伤灵人与死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灵人之间的杀戮相比于魂城灵人与冥鬼之间的战斗，更显残酷。尽管死亡随时发生，两边却并不稍退，在峡谷入口抛下累累尸骸，仍依旧酣战在一起，两边人数迭次减少，最后，进攻一方灵人死伤殆尽，镇守一方也只剩下寥寥数人，他们将进攻一方伤残灵人一一格杀之后，也不去收拢本方伤残，就那样退进了峡谷，消失不见。
亲眼目睹了一次灵人之间的交战，郑方也没向一边急得焦头烂额的魁解释，拎起他，郑方再次前行，行不多远，郑方见着山岭间一个灵人的村落，他没有像前次那样直接掠过，而是化作灵人模样进了村落打探道路，然而，这些山中灵人竟是消息闭塞至极，只知道自己属于一个叫做膏脂斋的清典斋管辖，至于自己属于什么堂什么司，则是一概不知，更不用说属于什么府了。这些灵人看出郑方是个高人，一个个恭谨地紧，特意做了吃食送给二位，那魁也不管灵人的吃食会不会吃坏了肚子，大快朵颐之下，还劝郑方也品尝一二，被郑方黑着脸拒绝了。又问起离此最近的市镇，灵人所指方向依旧是东南方，只说再过去数日路程，便可到一座大城，他们膏脂斋的治所也在那里。
普通灵人的数日路程，对郑方来说，可就是片刻的功夫了，离开这村落，郑方开启雪泥鸿爪，不久之后，视野里便出现了一座城池的轮廓，这座城池与他见过的甜水城极不相同，建有高高的城墙，城墙上还有垛口，垛口边有灵人哨兵晃动的身姿。郑方遥遥看见，进城的灵人排起了一条长队，从城门口迤逦延伸出去老远。
放下魁，郑方将壁垒法袍兜在头上，又让魁也将头脸遮住，这才缓步向着入城的队列走去，那些排队的灵人，身上大多肩挑背扛，都是带着物品去城中贩卖，郑方与他们闲聊了几句，打听得这膏脂城入城检查极是严厉，非本城、本斋治下神民，一律不许入城。
听得这条禁令，郑方便有些担忧，自己出生摘星宗，哪里是这膏脂城的神民，倘若进不了城，可就有些麻烦，也不知下面又得跑出去多远，才能再找着市镇了。当下略一思索，郑方便让魁替他排着队，自己蹿到城门前，与那守城的灵人卫士打探一二。
“想进城的速去排队！”一个守城灵人远远见郑方走来，立即高声呼喝。
第二百六十四章：无功而返
“我是摘星宗弟子，去参加魂城砥砺，刚刚完成任务回来，途中跨域飞舟崩毁，流落到这里，想去城中歇息一番，打听道路回宗，不知能否行个方便？”郑方赶紧陪上笑脸，将身份牌掏了出来，远远地递向守城灵人。
“摘星宗弟子？”守城灵人愣了愣，抬手接过郑方的身份牌，输入神力一看，立刻变了脸色，那腰杆眼看着便弯了下来。
“咖眉纶，我陪两位大人进城，这里你们关照一下。”守城灵人转头对城门边正在盘查的其他几个同伴吆喝了一声，那边几个灵人似乎也是见怪不怪，头都没抬一下，只是举起爪子挥了挥，算是示意他们知道了。
身份牌虽然被郑方祭炼，但里面的战绩是一直保留着的，随时可查。这也算是魂城留给完成砥砺任务神民的一项优待，可以随时拿出去显摆。守城灵人见了身份牌，对郑方身份确认无误，急忙邀请郑方从城门边的一扇耳门入城。
见守城灵人如此上道，郑方大是欢喜，急忙招呼了魁，二人在守城灵人的引领下进了膏脂城，进得城来，却见这膏脂城与他们经过的甜水城格局差不多，灵界的房屋建筑风格近似，倘若不是被一圈城墙死死围住，赫然便是另一座甜水城，只是这膏脂城灵人往来穿梭，街市熙熙攘攘却是比那死城甜水斋凭添了许多的人气。
“敢问守城大人，这里是我东灵域哪个府主治下？”郑方惦着寻路回宗门，一边走一边问向陪在一边的守城灵人，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
“大人折杀小人了，小人哪里敢称什么大人，感谢众神，我们这里是定东府治下却敌司厚土堂膏脂斋膏脂城。”守城灵人言辞恭谨地回答。
“定东府？”听得守城灵人所说，郑方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稀里糊涂竟然跑进了东府主的辖境，好在那府主未必知道自己行踪，否则，自己这可真算是自投罗网了。
“不知从膏脂城去往我那宗门摘星宗应该怎么走？”郑方勉力压下翻滚的思绪，故作冷静地继续问道。此地不可久留，打听了道路，赶紧离开才是。
“这里去往摘星宗，可是有老大一段距离，大人须得继续往南去到中天府辖境，才能寻着回宗的路径，最起码还有半月以上的路程。”守城灵人笑道。
点了点头，郑方却见那守城灵人领着自己径直向城门后一座木棚走去。
“大人不是本城治下神民，须在这里做个登记，片刻便好。”那守城灵人一边走一边对郑方解释，郑方也没做他想，带着魁随那灵人走进了木棚。
守城灵人进了木棚便跪倒在地，郑方抬眼看去，就见木棚上手坐着位清瘦的白须灵人，穿着一身紫色的法袍，身前一个几案，案上零星摆放着一些文牍。
一见这白须灵人，郑方心里暗暗警惕，他看不出这灵人境界，只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浓浓的威势，比特逻翼追杀他时，对他产生的威压，只强不弱。
“这老家伙最起码四象境巅峰，定东府好大的手笔，居然弄了一位四境巅峰坐这儿当那执笔的文书。”郑方心下暗暗嘀咕，却也不动声色地向那白须灵人行了一礼。
守城灵人跪拜后，也不爬起来，直接双膝挪动到那白须灵人案前，将郑方的身份牌递到几案上，那白须灵人拿起身份牌看了看，又抬起眼睛细细瞅了瞅郑方，微微一笑。
“郑方是吧？老夫在这里等你多时了。”白须灵人轻轻说道。
听了这白须灵人的话，郑方有些愕然，竟是不知如何去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事不好！这白须灵人究竟是谁？好好的等自己做什么？莫非面前这位便是东府主本人？难道自己又被那拇指小人坑了？可这人若就是东府主，怎么不随手打杀了自己，还在这里和自己瞎聊些啥呢？
那白须灵人刚欲再对郑方说些什么，突然眼睛看向棚外，微微皱了皱眉。只见他一只爪子抬起，他们所置身的木棚便突然间无声地跨塌了下去，接着就见那跪在案前的守城灵人周身光芒闪耀，紧接着便化作一道白光升上半空，此时郑方眼中所见，那膏脂城中，一个个灵人相继身化白光，向半空汇去，哪怕是正在摆摊和背负着物事赶路的灵人也不能幸免，那些摊位与物事陡然失了主人，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白须灵人身周百米之内，除了白须灵人和郑方、魁二位，其他灵人全部消失，与此同时，白光汇聚之地出现了一朵流转不定的白色荷花，却见那花瓣一一张开，灵光流转不定，丝丝光芒落将下来，罩住了膏脂城里郑方几人所站的这百米范围，诡异的是，百米以外的其他灵人，对此竟然毫无所知，他们依旧来来往往、各忙各的，只是一旦进入这百米之地，无论老幼，便都化身白光而去，成为半空中莲花的一部分。
“哼！”一声冷哼突然在郑方的脑海深处响起，他蓦地打了一个寒噤，这声冷哼太熟悉了，忽高忽低、忽远忽近、雌雄莫辨，不是他在梦中打了数次交道的那碧霄殿主人又是谁？
“黄不吝，我神兴教与你碧霄殿井水不犯河水已有多年，你便在膏脂城下杀了郑方，我也不会说上半个不字，但既然郑方进了膏脂城，我劝你还是退去，你在这里闹事，可讨不了好。”又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郑方心中一惊，看向一边的白须灵人，却惊讶地发现，那白须灵人正神情严峻地瞪视着半空，似乎并未说出只言片语。
“赵不败，你算定了便能守住这小子身上那府主令牌？真当自己成了蒋不晓？”碧霄殿主人黄不吝冷冷问道。
“我守不守得住，不劳你费心，你倘若想来抢夺，不妨试试看，我对你身上的府主令牌，可也颇有兴趣。”神兴教的声音嘿嘿冷笑，那半空中的白莲花又向上升起数米。
“赵不败，你真要和我动手？”黄不吝声音里怒气大增。
“没有的事，郑方得了我好友莫不闻传承，我急着与他叙旧都来不及，哪里有什么心思动手，不过你若一心当那不请自来的恶客，说不得只有送你走了才好说话。”赵不败不动声色回答，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半空中的白莲花突然颤动起来，一片片白色的花瓣次第裂开，化作一阵灵光闪烁，旋即消失，但很快，莲花上又长出了新的花瓣。
膏脂城中，一些灵人再次化作白光飞升而起，郑方发现自己周围，灵人进入便会化作白光以及白色莲花洒落光芒笼罩的范围又增大了数米。
“嘿嘿嘿，黄不吝，这万灵白莲阵可是我殚精竭虑，弄出来专门对付你的保命之法，在定东府，只要灵人不绝，你就动不了我分毫，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注意自己的安全，这几日做那螳螂也做得腻味了吧，缚手缚脚，前怕狼后怕虎的，你黄不吝也有今天，叫我好生欢喜。”赵不败嘴里调侃着对方，嘿嘿笑了起来。
“螳螂！你赵不败以为就凭这几个七八境的存在，便能伤得了我？”黄不吝的语气里怒意陡升。
“老黄，你别弄错了，我可没那本事召集这许多大能手下，跟着你的都是摘星宗的长老，心疼他们的宝贝弟子，一路护持，你若再不识趣离开，我不介意与摘星宗联手，将你留下来，我说过，你那一份府主令牌，我可是很感兴趣的。”赵不败话里威胁意味浓重，但显然并不想和黄不吝撕破脸，道出那第三方摘星宗的势力，显然是想叫黄不吝知难而退。
摘星宗的长老来了？我怎么不知道？郑方心下大喜，他发现自己落在神兴教的手里，听着赵不败与黄不吝争夺的热闹，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就是一块肥肉，正被两头恶犬抢夺，一颗心早就沉到了海底，正在苦思那脱身之计毫无头绪之时，突然听赵不败点出摘星宗居然有长老一直在保护自己，便如那已经被埋进了土里的人陡然见了光明，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半空中的莲花骤然剧烈旋转起来，顷刻间便忽地碎裂，无数光影四散而去。
“什么万灵白莲阵，在我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看着白莲崩碎，白须灵人神情大变，正待说些什么，却听那黄不吝抛下了一句言语，这句言语起初声音颇大，到了最后却是越来越小，那个狗字更是渺不可闻。听了这句话，白须灵人的神情反而又平静了下来。
眼睛望着天空沉吟半晌，白须灵人突然拱了拱手。
“摘星宗的朋友，容我与郑方谈一谈，麻烦诸位稍等片刻，诸位若是不放心，还请到我膏脂城的神兴殿一聚，我与郑方谈毕，你们便可带他离开。”白须灵人开口说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定东府主
也没听见什么回应，不过白须灵人还是笑了一笑，点了点头。
“郑方小友，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上一谈，你看如何？”白须灵人转过头，看着郑方微笑问道。
知道自己背后有摘星宗的大能撑腰，郑方的胆子也肥了起来，而且，他心里也有许多疑问，这白须灵人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当即微笑点头。
白须灵人笑着一摆手，示意郑方随着他向城里走去，郑方发现，随着白须灵人摆手动作做出，似乎笼罩着膏脂城的某种东西悄悄散去，他与一边兀自蒙在鼓里的魁一起，跟在白须灵人身后，一路走过了那些无主的摊位和遗落的行囊。
神兴教草菅人命，委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不能被他们的言语弄昏了头脑。郑方看着那些东西，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郑方、魁随着白须灵人一路向前行去，穿过两边鳞次栉比的低矮房屋，走在窄窄的街道上。
“敢问大人莫非就是那东府主大人？”郑方缓缓走着，突然灵机一动，问向白须灵人。
“不错，所谓东府主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戏称，我倒真的好奇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向智信深打听我，莫不是你还认识我的某些亲朋故旧不成？”白须灵人微笑着反问。
“不知府主大人是否还记得一个姓童的人类？”郑方冷冷一笑，嘴里问着问题，眼睛紧紧地盯着白须灵人东府主。
“怎么会不记得？”东府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仰首向天似乎在回忆过往。
“你可知这定东府的由来？”东府主突然问道。
郑方正在静等着东府主说出童晓伟的死因，没料到东府主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老实说，他也没料到，从甜水斋一路向东南，首先到达的，居然是定东府，在他的印象里，定东府应该在东灵域偏僻之地，不在东灵域极东，便在东灵域极南、极北之地，万万想不到，这定东府竟然在东灵域的西北方向，以他对灵界的知识来看，定东府在东灵域真的谈不上处于什么荒僻之地。心里这般想着，听了东府主问题，下意识便摇了摇头。
“这定东府在一百年多前还叫做西狩府，东灵域的许多老人，到现在你问他定东府，他还茫然不知，但是一说西狩府，他们就会恍然一声，说出许多这西狩的典故。”东府主道。
西狩府？郑方听了这个名字，也觉得熟悉，转瞬间便想了起来，在他所看的“东灵域故闻”一书中，东灵域新域主的老家似乎就在这西狩府。
“三百年前，我东灵域域主大人发轫于本地，携上万灵人南去中天府，夺得东灵域域主一位之后，大人做了两件事，一件事便是将这西狩府改名叫做定东府，以纪念大人一战平定东灵域，让大人在这灵界终于有了一块存身之地。”东府主侃侃而谈。
“府主大人说笑了，以域主大人三界府执掌武运司的府主地位，在这灵界居然会为了存身之地发愁，可不是笑话吗？”郑方早已猜出这东灵域域主大人，便是刚刚吓退黄不吝的三界府主赵不败，对东府主描述那赵不败夺得东灵域域主，只是为了存身之说，不禁莞尔。
“小友觉得可笑？小友接受了莫不闻的传承，难道就没听他说过数千年间东逃西窜的凄惶？你如果知道我们域主大人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就不会觉得可笑了。”东府主转头看了眼郑方，郑方想起莫不闻最后凄惨的模样，也不禁闭上了嘴巴。
“一人之力总有穷尽，我家大人当时的敌人不仅有刚刚出现的碧霄殿主人黄不吝，还有其他许多厉害角色，倘若不是主人冒天大的风险拉起一干手下，夺了这东灵域，恐怕今天，我家大人比那莫不闻也好不了多少。”东府主缓缓说道。
“大人登上域主之位后，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建立了数个稳定界门，派出手下前往人界、冥界搜寻他的好友莫不闻。我家大人相信以莫不闻的手段，绝不会轻易丢了性命，一定还在三界某处躲藏着，所以，获得好友莫不闻的生死消息，是我家大人最为关心的问题。”东府主一边说着，一边领着郑方、魁走到了膏脂城的街心位置，甜水斋在这里建了个牌坊，而膏脂城在这里则是建了一座宏大的雕塑，雕塑恍如一只灵人的爪子，拇指、无名指、小指合拢于掌心，食指、中指伸出，就如人界人类比出的胜利手势。
“在灵界，我家大人则是建立了神兴教，通过发展教民的机会，向其他八域渗透，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好友莫不闻。”东府主走到雕塑前，伸出爪子指点着面前的雕塑。
“这便是我神兴教的标志，那合拢的三指意指三界府另十位府主，而伸出的两指则指我家大人与莫不闻，由于三界府12府主内讧，所以神兴教的终极教义，便是诸神已乱，当再重兴。”说着话，东府主意味深长地深深看了一眼郑方。领着二人走向雕塑一边的一座歇山式殿堂，这殿堂也与甜水斋的类似，郑方猜测这便是膏脂斋的清典所在地了。
进了殿堂，早有一位清典领着手下拜伏在门边，东府主微微点了点头，也没与他们打招呼，直接领着郑方、魁向殿后行去。
进了殿后的一间厢房，东府主指点郑方在他对面坐下，魁跪坐在门边。又有几个雌性灵人端了茶水过来，郑方尝了一口，与那灵茶不同，这些茶水就只是普通的茶水而已。
“老实说，在人界与人类发生冲突，是我神兴教所不愿见到的，原因很简单，我们的目的无非是找到莫不闻，只要与人类好好相处，人类便能够主动帮助我们寻找莫不闻，那是大大的事倍功半，我们何乐而不为？可阴差阳错的，我们神兴教与人类的矛盾反而越演越烈，这件事，便是域主大人也头疼得紧，老实说，人类虽然战力不值一提，但毕竟与灵界分属两界，而域主大人又需要坐镇灵界，难以分身。再者说，总不能把人类杀光了，那根本不是我们的目的。所以，我们一直在隐忍等待着，想办法与人界进行沟通。”东府主喝了一口茶，缓缓讲述着，郑方默不作声地倾听。
“两界言语不通，交流不易，再加上相互厮杀，结仇颇深，又哪里有那么好沟通的？直到你说的那位姓童的人类出现，我们似乎终于看到了希望。”东府主道。
“我们最早接触的还不是那姓童的，而是人界的一些修士，这些修士心向神教，意图主动投靠，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把那来接触的人类修士稀里糊涂杀了许多，后来一次有教民捉了人类修士回来灵界，被域主大人见了之后，方才明白缘由，自那之后神教擅杀人类修士之事便很少发生了。不过，我神教修士在人界始终不能掌握大势，寻找莫不闻也一直没什么起色。我们只好让他们在人界发展教民，一方面寻找莫不闻，一方面争取形成大势。”
“这期间起起伏伏，由于诸多阻碍，我神教在人界的发展一直缓慢，三十多年前，我人界教民回禀，说是发现了一个人才，由于天资不错，在人界修士中有些影响，却又受到人界不公正待遇，有可能投靠我神教，得知这个消息，不仅是我，便连我家大人也是喜出望外，大人把那不久前才得的一套府主令牌和三界引都特意拿了出来，只要此人愿意投靠我神教，便以此物相赠，你知道，我神兴教主张诸神重兴，大人的做法，是想把那人类扶上神坛，与大人比肩，恩遇不能说不隆。”
“为了此人，域主大人还特别赐法与我，安排我代表他与那人类详谈，此人便是你说的那姓童的，双方起初相谈甚欢，为表诚意，我做主先将三界引赐给了那小子，只要他能够引得人界主流修士入我神教，府主令牌随后便会赐予，而且，我还将我所知的我灵界神民可能跨界之事也一一告知，特别是域主大人得知碧霄殿主将在人界举行一场活祭，希图以数十万人性命打造一件灵宝之事也坦诚相告。”东府主说着话，脸上露出恼恨的神色。
“却不料，那童姓之人甚是刁滑，一开始百般讨好，可等他拿到三界引，便立刻变了脸色，不仅对我避而不见，还声称无法引领其他人类修士加入神兴教，就连他自己，也是千推万阻，直言需要双方平等交流，万没有加入我神兴教的道理。”
“这可真真是大逆不道了，人界修士境界低下，岂能与我等做那什么平等交流？而且，既便你我境界相若，不入我教，我又如何能信得过你？那时节我是大失所望，偏偏三界引还遗落在这小子身上，为了他不至于携宝潜逃，我只能与之虚与委蛇，借口同意两界修士对等谈判，乘着与之面谈细节之时，确定此人无意加入我神教，不得已格杀了他，拿回三界引。在那之后，因为毕竟答应与人界进行谈判，我还是派了低阶教民跨界商谈，却不料，人族修士见了我教民，便立下杀手，根本不容我教民分辩丝毫。”
第二百六十六章：过去种种
听了东府主这一段叙述，郑方心中总算明白过来，童晓伟能够与灵界沟通，开始自然是有人类修士穿针引线，但后来，倒是确实因为得了三界引，只不过，这三界引也成了童晓伟夫妻双亡的因头。
对于东府主所说，童晓伟一开始百般讨好，得了三界引之后就变脸的情况，郑方也能理解，那些人类修士穿针引线之时，还不知说了神兴教多少好话，童晓伟对神兴教并不了解，但是能够消弭两界纷争，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交涉之初，童晓伟都没必要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不过得了三界引之后，神兴教的要求进一步明朗，童晓伟便面临着选择了。
让人类修士一股脑儿加入神兴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童晓伟没那个号召力，便是有，他也不得不考虑，加入神兴教会不会有受制于人的情况发生。无论东府主还是那什么赵不败，可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入了神教还想不受控制，显然是痴人说梦，那灵人俘虏所交代的，每人一粒念头种子，难道仅仅只是有助修为提高？根本就是扯淡嘛。
可拒绝之后，如何平息对方的怒火就更加困难了，郑方相信，如果童晓伟知道，收下三界引后，再把它拿出来，需要用生命做代价，恐怕开始就根本不会接受这什么宝贝，可等收下之后，再受到神兴教的威胁恐吓，他能做的还真只能是避而不见。毕竟，童晓伟当时在人界身份就比较尴尬，让学校知道了这些事情，一个三界引就没法解释清楚。所以那日记便也记得含含糊糊，一方面他已经感受到了生命有威胁，希望留下蛛丝马迹不让自己的死毫无踪迹可寻，另一方面，他又不能写得太明白，否则单单擅自与神兴教接洽，接受神兴教馈赠这两条，就能让他身败名裂。
最后自然是神兴教同意对等谈判的诱惑了，童晓伟无论是从摆脱在学校的尴尬身份，还是缓和与神兴教的紧张关系出发，他都无法拒绝。然而，神兴教同意谈判，根本就是一个陷阱，目的只是为了拿回三界引，当然这其中也有惩罚童晓伟的意思，在与东府主见面之前，恐怕童晓伟已经有了预感，所以才会在日记里留下谈判有诈的记录，他若不死，当然还能更改，倘若死了，这个记录也算是提醒了老校长。还有那关于海北之事的记录，恐怕童晓伟之前一直对这个消息是持怀疑态度的，可面临生死关头，他也只好写将出来，意在提醒学校，却不料连自己的父亲也陷了进去，碧霄殿实力何等恐怖，死祭不仅没能阻止，包括老校长，童晓伟父亲等一干人界高手也在这次大战中折了性命。
将童晓伟生死前后因果关节想通，郑方不禁悄悄叹了口气，说起来，童晓伟对这件事情的一切反应处置，都没有脱出人情常理，他若不是在学校受了处理，一直抬不起头来，恐怕神兴教也不会找到他身上，即使找上他，他大概也会及早向老校长汇报，哪怕最后身死，便不会留下那许多流言蜚语，从另一方面来说，倘若童晓伟不是资质不错，在人界那样差的灵力环境里，早早升了魂临境，让他在与神兴教开始接触时，有了一份自信，他恐怕也会一得消息便向上汇报，更不会去觊觎三界引，也就不会引来杀身之祸了。
“郑方小友，听了我前面所说，你应该能明白我们找你有什么目的了吧？”东府主的声音在郑方耳畔响起，郑方一震之下，缓缓坐直了身子。自己的答复和童晓伟不会有什么不同，反正外面有宗门长辈守着，倒也不必在意神兴教的逼迫，只是在那之前，郑方还有些疑问，想要那东府主解答。
“府主大人，在我来灵界之前不久，我们学校有一位守门人不幸被杀，不知府主大人是否知晓那守门人被杀的原因？”郑方问起罗元浩的事情。
东府主皱眉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你该知道，自从你身怀府主令牌之事暴露，三界府12府主、诸多势力便都盯上了你那学校，出现任何意外都属正常，区区一个守门人之死，缘由很多，我倒是并不清楚。”
听了东府主的话，郑方也没觉得失望，他总觉得罗元浩的死和吴明义有很大的关系，只是现在吴明义也死了，倒是成了一桩悬案。他忽然又想起一事，看向东府主。
“我自魂城回这东灵域，搭乘飞舟时，曾经见了一伙灵人，据说是魂城主的代表，要来见域主大人，我又见了一车三足鬼乌，据那智信深所说，是你安排捉来的，可我又发现，那些魂城主的代表，似乎与那一车三足鬼乌也有着不小的关系，这里面云遮雾绕的，到底有些什么秘密，府主大人若是方便说的话，我倒是好奇的很。”郑方问道。
“呵呵，小友说是发现，只怕不仅仅只有发现那般简单吧。”东府主笑了起来。郑方给他笑得面孔也不禁有些泛红，他是在偷放三足鬼乌时发现的那伙灵人与三足鬼乌的关系，说起来，这东府主倒像是亲眼见着了一般。
“这件事说起来，虽是小友调皮了一些，却也算小友立了一功。这里面牵扯到三界府另一位府主，小友在魂城遭到摘星宗特逻翼的刺杀，其实与三方势力有关，一方是特逻翼，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特逻翼便是碧霄殿的人，另一方便是我们神兴教，对于我们神教为什么屡屡要刺杀你，我回头会向你解释，还有一方势力便是魂城本土势力，我们怀疑这个本土势力应该牵扯到了一位三界府主，只是这位三界府主究竟是谁，我们大人也不是很清楚，我为此曾经去魂城呆了数年，都没有弄明白。”
“域主大人知道那三界府主参与了对小友的刺杀，对那三界府主的身份便愈是好奇，要知道，我们域主大人也是去过魂城的，那位三界府主当时可是给我们府主大人也出了不少的难题，这也是域主大人离开魂城后，不再隐忍的原因。这样一位似敌非友的存在，我们域主大人自然很感兴趣，得知那府主是通过三足鬼乌引动的小友，域主大人便也想通过这伙三足鬼乌调查出那位府主的真面目，为了不至于让那府主先行设下什么手段，我们才派遣智信深与那府主手下联系，借口我有大用，将那伙三足鬼乌捉了，带回东灵域。”
“却不料，对方却神不知鬼不觉，在三足鬼乌身上设下了机关，还派遣了一伙神民过来东灵域。通过对飞舟残骸的检查，特别是这帮家伙居住的舱室里留下的大量阵法材料，我估计他们的真实目的还是想在域主大人身周设下某种阵法，这阵法可以引动三足鬼乌自爆，再加上他们设在鬼乌身上的机关，想要谋害我家域主大人，虽然这等鬼蜮伎俩对我家域主大人，与孩童把戏一般可笑，不过，小友戳穿了这个圈套，也算是立了一功，我家域主大人特意提醒我，回头会有一件大礼相赠。”东府主微笑着说道。
“机关？你是说，那帮三足鬼乌都已经被动了手脚，那它们……”郑方听了遽然一惊，他在飞舟上见到三足鬼乌爆炸后，就已经感觉不太对劲，虽然三足鬼乌也有“爆裂”的技能，但那威势想来也没有那番爆炸来得强烈。如果三足鬼乌身上早早就被种下了机关，那岂不是说，一旦爆炸，三足鬼乌便也会尸骨无存了？
“不错，那帮三足鬼乌已经死绝，本身那机关就有相互引发之效，一只鬼乌爆炸，便会引发相近鬼乌跟着爆炸，所以，三足鬼乌自然无法幸免。这也是那府主冷酷可怕的地方。”东府主缓缓说道。
听了东府主的话，郑方差点破口大骂起来，说那个府主冷酷可怕，你们可也不是什么好鸟！仅仅就是因为一个念头，一个三足鬼乌族群便被彻底消灭，郑方还从来没见过这等把其他性命浑不当一回事情的漠然冷血，想起杜老三夫妻，郑方胸中愤怒便难以压抑。
“现在我就按域主大人所说，先将那份大礼送将给你。”似乎也感觉到了郑方情绪的激烈波动，东府主微微一笑，岔开了话头。
“你身上带着一件灵宝乾坤碎，那本是我神教在你身上种下的一粒棋子，，只要事有不谐，随时都可引爆，要了你的性命。不过，现下域主大人已经改变了主意，特意传下了祭炼之法，我将它传给你，你按此法祭炼，便再没有后顾之忧。”东府主娓娓说道。
东府主此话一出，郑方顿时又是一惊，他陡然意识到，与面前这位相比，自己便如稚童弱鸡般不堪一击，怒火瞬间熄灭。他对乾坤碎可是一直保持着警惕，但最终仍是无奈收下，本以为扔进乾坤袋中便可高枕无忧，却没料到，即使如此，也没躲过对方的暗算。
“乾坤碎、乾坤碎？莫不是说，这东西既便在乾坤袋里，也会碎袋而出，杀了自己？”郑方心里暗暗嘀咕，警惕地看向东府主。
第二百六十七章：神教示好
“小友不用紧张，当下你我是友非敌，我神教自然不会再试图杀你，而且，过去种种策划，也是有原因在其中，还请小友先记下这祭炼之法，我们接下来再谈。”东府主笑眯眯地向郑方说明了，跟着便将祭炼法传给郑方。
小心翼翼记下了祭炼法，郑方却也不敢尝试，打算拿回摘星宗，给老祖宗看过了再说。
“小友一定对我神教三番五次刺杀于你，心生仇怨，这个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下。”传授完了祭炼法，东府主也没计较郑方的态度，而是接着往下说去。
“府主令牌干系甚大，说是三界所有生灵性命相系也不过份，你轻易得了府主令牌，别说我家大人，便是其他府主，也会对你能否掌控得住这府主令牌，心怀疑虑，这等宝物，当然还是由自己掌控来得放心，我想小友对这一点应该不会有异议。”东府主道。
郑方跟着点了点头，确实，与那冥界老生所说相比，这东府主的话虽然直接，倒是更加可信一点。
“小友只要继承下了府主令牌，其他府主便会自生感应，也就是说，小友自从继承了这府主令牌，立刻便会被其他府主知晓，那么，对小友动了杀心的，可不仅仅是我神教一家，不过，我神教在人界早有布置，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先对小友动手，便是题中应有之义了。但是，我们对小友的种种举动，其实试探的成份要远远大于必杀的决心，小友不相信？”看着郑方脸上露出的不屑神情，东府主也不着恼，而是老神在在地微笑着。
“你们是不是在试探我，我不知道，可你说我得了府主令牌，其他府主便会心生感应，恐怕是笑话吧，我怎么对其他府主没有感应的？”郑方问道。
“呵呵，原来小友的疑惑在这里，岂不知这府主令牌的感应是随着境界攀升而逐步增强的，莫不闻可向小友告知了那三界重启之事？”东府主问道。
莫不闻虽没说过，不过冥界老生倒是对郑方详细说过这事，当下他也不去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莫不闻说过，那你就应该明白，三界重启，12府主重生，需要重新修行一遍，那修行之初，12位府主与普通人并没有两样，此时若是有一位府主修炼稍快一些，然后循着感应杀去，岂不是便能杀完了其他11位，独掌三界？所以，哪怕在本界之内，境界不超脱五境，这令牌感应也是无法做到的，即使超脱五境，倘若相互境界差距在两境之内，只要低境者不予回应，那高境界的也无法锁定低境者的位置，这算是府主令牌对修炼稍慢者的一种保护，保证12府主成长起来之前，不会相互厮杀。”
“只对低两个境界之内的保护，难道低了超过两个境界，就该杀了？”郑方听了大是不满，自己比那些老不死的三界府主何止低了两个境界，这特么自己就是等人来杀的命？
“府主令牌牵扯甚大，境界太低，连令牌都没能力守护，哪里能够执掌三界？所以，对府主的保护只能容忍同时修炼，有两境差距存在，再多，便是对三界的不尊了。”东府主点了点头，却还是解释了下去，郑方听了，也不禁点头，确实，大家同时修炼，你居然会比别人低了两个境界，资质、智商都大有问题，活该被杀，不过，自己不是这个情况啊，自己比这伙老不死的晚修练了几千年，这规则也太僵化了吧，需要改革啊！
“小友的情况属于特例，所以，小友究竟能不能掌控住这府主令牌，作为莫不闻的好友，我们域主大人首先想到的，不是杀了你，而是你为什么会被莫不闻看中。”东府主接着说道。
“小友还记不记得，我教对你的第一次刺杀是在你初次演练摄灵跨界法之后，你要知道，我神教极为忌讳人类跨界，即便如此我们只出动了初境中阶，第二次依旧是初境中阶，后来小友与人类修行者在人界设下陷阱，我们派出对付小友的，依旧是初境中阶，即便后来面临我神教在人界的重大损失，我们出动的无非也就是一位初境高阶和一境初阶，目标始终是给小友压力，而不是对小友骤下杀手，如果有一丝想杀了小友的决心，那一次哪怕就算有摘星老祖存在，我们这里只要派出两位超越五境的大能，不仅能救了那许多手下，恐怕小友一众同侪也难以幸免的。”
“之后在魂城更是如此，碧霄殿拿出来的是四境巅峰，魂城是那府主亲自安排，包括说服三足鬼乌配合，暂时终止你的身份牌功用，我们神兴教却只派出了9位初境高阶，一位一境初阶，我不否认，上述种种安排，倘若你扛不过去，还是只有一死，不过，身怀府主令牌，连高一阶的对手都无法解决，那只能证明你没有资格身怀这等宝物，你便是死了，恐怕也只能自叹命苦，责怪那莫不闻为什么会选中了你。”东府主微笑着继续说道。
听了东府主的话，郑方也不觉点了点头，东府主把他受到的一次次刺杀美化成神兴教的考验，他并不是非常认同，也许神兴教拿不出足够有分量的手下去人界，也是有可能的，毕竟，神兴教的大本营在灵界，包括那位域主大人在内，在灵界也面临着不小的挑战，能够抽出多少力量去人界折腾，本身就值得怀疑，再加上，人界力量本就薄弱，派出太强的高手，确实有那牛刀杀鸡的浪费之感，就说碧霄殿，为了对付他把特逻翼派了出来，结果这位几乎已经看见摘星宗宗主大位的四境巅峰，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对碧霄殿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损失，而神兴教，虽然看上去死了许多手下，不过高层战力并未受损，与那碧霄殿比起来，哪怕刺杀了他许多次，也很难说损失便有多大。
他点头是因为，确如那东府主所说，自己倘若真的死了，只能去怪莫不闻，这倒是事实，自从先后与冥界老生和这东府主打过交道，他已经深切感受到府主令牌的牵扯之大，让他有一种被深深卷入漩涡的无力之感，他虽然天资不凡，但修炼时间毕竟太短，哪怕把一切时间都用上了，可他现在连一境也没有迈上，但他打交道的家伙，动辄便是超越五境的大能，这就像随时行走在刀尖之上，给刀子戳死了，只能怪自己瞎了眼，走上了那条要命的路，对于那些戳死自己的刀子，他还真没什么话说，这些家伙，职业便是杀人，你让他们改行吃素，可不就是扯淡吗？
“当你躲过特逻翼的刺杀，域主大人便对你彻底改观，大人认为你或许已经有了一点保有这府主令牌的资格。之所以还是把乾坤碎给了你，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不清楚碧霄殿以及其他府主势力还会不会对你下手，事实上，我们的担心也并不为过，你离开魂城不久，黄不吝就亲自追了下来，若不是摘星宗出动了数位大能一路暗中保护，你恐怕在嘶嚎荒原就会丢了性命。不过，这算是又一次证明了你的能力。这也让域主大人下定决心，不再把乾坤碎这一暗手对你隐瞒，我想说的是，对你，我们域主大人真的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
说到这里，东府主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似乎对那位域主大人极是怜惜。
“许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域主大人展露出如此胸襟，这里面有莫不闻的关系，但更多的还是你的表现让他满意。乾坤碎本就是一件极厉害的灵宝，你炼化之后，会对你的战力有极大的提升，只不过这里面域主大人亲自布置了一道暗手，以便你一旦与他为敌时，他可以轻易将你控制，即使这灵宝被别人夺了去，有资格用上的只怕也会是敌对阵营的高手，这样无形中，我神教就去了一个大敌，可倘若你按我传给你的法子祭炼，那记暗手便会消失，这算是域主大人亲自送了一件灵宝给你，对你的宽厚实在无与伦比。”东府主眼神熠熠，说到最后，竟是满含艳羡之色。
“这件灵宝既然如此宝贵，你还是替你们域主拿回去吧，我对这些东西倒没有多大的兴趣。”郑方摇摇头，从乾坤袋里掏出乾坤碎，将它轻轻推到东府主身前，当年童晓伟就因为贪图三界引没了性命，自己可不能重蹈覆辙，不管这宝贝有没有被动手脚，自己打定主意不要就是，这种东西，吃下去就不是很容易，吐出来只怕连性命也要一起吐掉。
看见郑方的举动，东府主明显有些意外，不过他低头看了看盛着乾坤碎的盒子，脸上微笑不变，也没去碰那盒子，而是意味深长地抬起头，看向郑方。
“小友这是把我家域主大人当作什么了？他老人家送出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你倘若信不过这灵宝，送人也罢，毁了也罢，既然与你说清了这里面的关窍，怎么处理便是你的事情，你如果一意归还，那就是羞辱我家域主大人的好意，蔑视我家域主了？”东府主淡淡地说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不与为伍
这话说得可就有些严重了，郑方嘿嘿一笑，伸手又将“乾坤碎”收进了乾坤袋里。他记得那智信深在飞舟上就和自己说过，东府主见他之后，会告诉他身上一件宝物的玄机，当时他就以为是这“乾坤碎”，可他与东府主谈到现在，似乎赵不败是在飞舟出事以后，才改变了主意，要向自己说明“乾坤碎”的秘密，这样一来，他身上还有什么宝物需要东府主解开玄机的，郑方还真闹不清楚，至于这“乾坤碎”，既然东府主要翻脸，收起来便收起来，大不了回宗门后上缴，他相信无论什么麻烦，老祖宗总会有解决之法。
看见郑方收了乾坤碎，东府主脸含赞许，微微一笑。
“现在咱们该进入正题了，我家域主大人希望小友能够加入我神教，小友身为12府主之一莫不闻的传人，理应有更加优厚的修炼成长环境，这些域主大人可以为你提供，而且，府主令牌在身，小友想要过那普通修行者的生活是不可能的，别说小友现下境界低微，便是像我家域主大人这般的顶阶大能，也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危险之中，小友早早与我家域主大人联手，自身安全不但有了保证，也可以形成稳定三界的大势，逐步消除其他府主的非分之想，这是造福三界的莫大善举，小友于公于私，都应该欣然接受才是。”
听了东府主的话，郑方也没急着拒绝，而是也跟着微微笑了笑。
“我加入神兴教，不知会受到什么制约？譬如种个念头种子之类的事情？”郑方问道。
“呵呵，小友说笑了，小友身怀府主令牌，入我神教，便是与域主大人比肩的存在，我神教对小友恭敬还来不及，哪里会对小友有什么制约的行为，至于那念头种子，小友恐怕是弄错了，那种子是帮助神民更好地感应神力，并没有制约的作用。”
“恐怕不仅仅是感应神力那么简单吧？这念头种子据我所知还能够迷惑普通人类，夺其神智，我人界可是有不少人死在这念头种子之下。”郑方撇了撇嘴。
“小友的想法倒是有趣，需知便是我等修行者，需要关注的事物随着境界攀升，只会越来越多，有多少危机坎坷需要小心翼翼迈过，哪里有那多余的精力去关注普通人？我曾经去过几次你们人界，你看这些普通人类，如蝼蚁何异？他们的生死便如秋草枯萎，夏花生发，被如此小事滋扰心绪，你又如何能够攀上云端，掌控大道？”东府主说着话，爪子轻挥，在两人案前出现了一幅图景，就如同从万丈高楼之上俯视脚下的人类，所见街道房屋如同棋盘，那蚂蚁般的人流来来往往、真的与一群蝼蚁毫无二致。
乍见这么一幅图景，郑方还真的生出了一股虚无之感，那些一个个丁点大的小人，浑然不觉地为生活奔忙着，别说根本无法一一关注，就是有办法，又哪里能关注得过来，他们的生死与自己似乎隔着千山万水，就像是分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可很快，郑方就镇静了下来，这只是高空俯视的错觉罢了，一旦置身其中，你就很难再将自己与他们割裂开来。
“府主大人的话，我可不赞同。我的父母兄弟姊妹便在这千万蝼蚁之中，我的许多朋友、师长也是这蝼蚁的一员，忘了他们，我这人生便没了来处，我的一位长辈曾经问过我，修炼为了什么？我至今也没想好答案，但我敢肯定，绝不是为了忘记过往，别看这一个个小小蝼蚁，他们哪个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正是这些不被所谓大人物们在意的小悲欢，小离合才是构成我们三界的丰厚土壤，不止我们人界，灵界、冥界也是如此，没有了他们，三界恐怕也就到了该重启的时候了。”郑方淡淡地说道。
“呵呵，小友此言倒是菩萨心肠了。”东府主呵呵一笑，袍袖轻挥，案上图景悄然消失。
“小友放心，只要你加入我神教，任何规则，小友愿意遵守便遵守，不愿意便作罢，不会有一丝一毫勉强，我在这里可以代域主大人向你保证。”东府主也没再试图劝说郑方，而是接回了郑方加入神教的话题。
“就是如此？没有一点其他要求？”听了东府主的话，郑方也觉得意外，这样加入神教，又有什么意义？和不加入没有任何区别嘛，难道这神兴教只想图一个我加入的虚名？我郑方什么时候名声这么值钱了？不至于吧？
“这是自然，唯一的要求就是小友既然是我神教一员，无论人界还是灵界，与我神教为敌的，自然就是小友的敌人，这一点敌我还是必须分清的，其他的再无任何限制。”东府主笑眯眯地说道。
这还不是限制？什么是限制？人界就不说了，摘星宗老祖宗可是把你神教的教民直接制成傀儡球了，我难道要和老祖宗为敌，这不扯淡吗？郑方忍不住笑了笑。
“对了，我突然记起一事，恐怕我的加入会对神教大为不利。”郑方突然皱起眉头说道。
“什么事情？”东府主的脸色也严峻了起来。
“我经常会梦到碧霄殿，那碧霄殿的黄不吝甚至能在梦中对我动手，我一旦入了神教，保不齐那黄不吝就不会通过我的梦境潜入过来，到那时候，域主大人岂不是危险极大？”郑方瞪大了眼睛说道。他梦到碧霄殿是事实，但黄不吝能够透过他的梦境杀过来，那就是郑方胡扯了，他只是想看看东府主对这件事有什么说法没有。
“有这种事？”东府主轻问了一声，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显然对那黄不吝极是忌惮。
“这件事，我倒可以回答你。”赵不败的声音突然在郑方的脑海深处响了起来，郑方心中一凛，赵不败始终关注着他们的谈话，看来他还在这膏脂城中，并未离开。
“所谓碧霄殿，其实就是三界府，也不知黄不吝用什么方法打开了三界府，隐身于三界之外，这才保住了老窝没被抄掉。身怀府主令牌，梦到三界府是很正常的事情，像我等只要想梦，便会梦到，甚至从梦境中去那三界府也没问题。不过，黄不吝想循着这梦境回溯过来，倒也并不容易，不过，你境界低微，按道理不应该轻易梦见碧霄殿，这个我倒是想不明白了。”
“就是这么说啊，我怀疑是不是黄不吝对我动了什么手脚，我境界低微，他从你们的梦境过来不容易，可对付我的梦境就要容易许多了。”郑方赶紧说道。他也不想当面就和东府主、赵不败撕破脸，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好好地回了摘星宗再说。
听了郑方的话，东府主、赵不败齐齐地沉默了下去，郑方见火候差不多了，当下站起身，冲东府主拱了拱手。
“府主大人，要不要我入教，还请考虑清楚再说，就我个人而言，也不想与神教为敌，不过，神教也要约束手下教民，不要去人界滥杀普通人，人界普通人，不是我的好友便是亲朋，对于不怀好意、跨界而来的教民，我可也不会手下留情。在这里叨扰了许久，我是不是该回摘星宗了？”郑方缓缓说道。门边正打着瞌睡的魁见郑方站起身，也急忙抖擞精神跟着站了起来。
“额……小友还请留步，虽然有那黄不吝的威胁，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加入神教。”东府主见郑方作势欲走，急忙开口。
“这件事，我也还要认真考虑，说老实话，这府主令牌如果拿出来不伤性命的话，我就是现在送给你们也没问题，至于入教的事，老实说，你们神兴教现在在人界的名声可不是多好，我看你们还是先约束手下，别去人界搅风搅雨，我这里回去与师长商量下，只要神教不再伤我人界普通人的性命，大家相互信任了，别说我入神教，人界许多修行者一起都入了神教也说不定。”郑方这话就是明显的缓兵之计了，可他万万没想到，东府主听了这话，只觉刺耳至极，原来童晓伟当年拒绝他时，说的一番话与这番话极为相似，只不过是把府主令牌换做了三界引，当即神情便冷了下来。
“你这是拒绝入教了？”东府主冷冷地问道。
“府主大人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嘛，这入教之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哪有强逼着入教的？你就算现在逼着我入了教，倘若我心怀愤恨，你们岂不是招了个仇人入教？只怕对你神教发展也是不大有利吧？”郑方见东府主突然变了脸色，急忙劝解起来，他还真怕面前这位来个图穷匕现，外面是有摘星宗的前辈不假，但能否及时挡住东府主的含恨一击，还真说不定。他嘴里说着话，手上早就拿了爆裂符在手，打算一有不对，立刻激活。
盯着郑方瞅了半晌，东府主的脸色渐渐和缓了下来，其实，这次与郑方商谈，他们吸取了过去的教训，也没指望郑方立刻就能够入教，再加上外面还有摘星宗的几位，这摘星宗可是东灵域最大的地头蛇，神兴教贸然与之开战，那是万万不可取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灵界酒楼
“小友说笑了，我们怎么会强逼你入教？”东府主摇了摇头。
“请小友把身份牌拿出来，小友此去风险极大，我且教小友一招护身之法。”东府主接着说道。
“身份牌？”郑方给东府主说的摸不着头脑，心里虽然不愿把身份牌交出去，但也知道当下最需要的，还是缓和气氛，只得掏出身份牌递给东府主，暗道对方哪怕就算动了什么手脚，只要回了摘星宗，总可以请老祖宗破解了去。
却不料，东府主摆了摆手，没有去接郑方的身份牌，而是指点起郑方来。
“你且输入神力进身份牌，在上面寻找砥砺战友四字。”东府主说。
手拿身份牌，郑方将灵力输入，只见身份牌红光大放，上面密密麻麻地出现一行行字迹，最上面便是“召唤兽宠”四个泛着红光的字迹，在“召唤兽宠”旁边是“折辱之鞭”、“伺灵丸”，这两行红字被一圈白光环绕，不停闪烁。再接下来，“召唤兽宠”之下还有“功法拍卖”、“装备拍卖”、“丹药拍卖”等等，不过这些字迹都是黑色，一直往下看了十几行，郑方才在一大堆让人眼晕的黑色字迹里找着了“砥砺战友”四字。
“你且按动它，便能看见一长串的名字，所有参加过砥砺的灵界神民都在上面。”东府主见郑方找着了那四字，便指点着郑方继续往下操作。
照着东府主的指点，郑方伸出大拇指在那“砥砺战友”四字上按了一下，果然，整个身份牌骤然一变，出现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黑色名字。
“你可以用神力将名字向上推动，在里面寻找赵肆这个名字，看见了便再按一下。”东府主接着说道。
那身份牌上的名字何止千万，想找出一个赵肆，当真难于登天。不过好在郑方已经有了自由境的境界，两眼一目十行，拇指灵力吐出，遥遥推动着身份牌上的名字向上翻滚，这般找了半晌，终于发现了赵肆的所在，他松了口气，急忙收了灵力，拇指在那名字上面重重按了一下，随着拇指松开，郑方发现赵肆的名字变红了。
“这赵肆是我家域主大人去魂城砥砺时的化名，你离开后，一旦有难，可以神力激活身份牌，直接与域主大人联系，一般的危险，域主大人都会替你解决的。”东府主解释道。
赵不败这个化名好生古怪？赵肆？找死？看来他去那魂城，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啊，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自己怕他来杀，他也怕别人杀他，这样杀来杀去的，一点也不和谐嘛，也不知什么时候大家才能化干戈为玉帛，三界大同啊！郑方念叨着赵不败的化名，又发了一番感概。
谢过了赵不败域主大人的厚爱，郑方再次提出离开，东府主也没有阻拦，领着两人缓缓回到清典斋大门之前。
“小友回去，还请抓紧考虑入教之事，小友身怀重宝，便如那稚童持重金招摇过市，想独善其身是绝不可能的，倘若我神教逼不得已，再次对小友动手，恐怕小友今后面对的就是五境甚至五境以上的大能了。”走到门边，东府主还不忘又威胁了郑方一把。
“府主大人好意，郑方记下了。”郑方点了点头，这次与东府主一番交谈，收获颇丰，当下连连感谢，至于东府主的威胁，自然是当了耳旁风，自己回去必然要抓紧修炼，有一天还得替那童洁来找这东府主的晦气，双方那是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郑方心里门清，一句话，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便是。
出了清典斋，东府主没有再送，而是膏脂斋斋主领着郑方两人，一路送去了膏脂城的南门，那斋主没有出城，向郑方指示了前往中天府的道路，就目送着郑方、魁匆匆离开。
离开膏脂城，郑方见摘星宗大能并未现身来见，估计还是想要自己继续砥砺，独自走完最后的一截路程，心下也不禁无语，这帮大能也是忒教条了些，自己这一路别说到了膏脂城才发现的黄不吝，便是那厉害些的灵兽也没遇上一只，估计都是这帮大能替他背后料理了，既然如此心细，自己这最后一截路又有什么走的必要？来位大能，忽悠一下，一睁眼、一闭眼，还不就回了摘星宗，既省事又省时，看着自己这般慢慢转悠，他们就不厌烦吗？
知道有大能随护，郑方心态也放松了许多，不再急着赶回宗门，一路上走走玩玩，倒也其乐无穷。膏脂城再向东南，地势渐渐低沉，河湖港汊多了起来，一些大河郑方感觉都快赶得上人界的大海了，他飞跃一条大河，岂知灵力用尽连大河的一半也没走到，没奈何，只好掉进河里泅渡起来，他出生定波湖边，自小水性便不错，这下可苦了旱鸭子魁，跟在郑方身边，虽然没有淹死的危险，河水倒是灌了一个饱。
待得郑方灵力渐复，便去水里摸起鱼来，这灵界河鱼与人界却又不同，不是极大便是极小，一开始郑方嫌那河里小鱼连家乡的毛毛鱼也不如，懒得去捉，只想找条大的，结果摸到河底终于给他见着了一条大的，却恍若一条鲸鱼一般，大得直叫郑方咂舌，这么大的一条鱼，不说两人吃不吃得下，便是一旦与郑方对话起来，恐怕郑方也下不去手了，打不打得过就更是难说，郑方绕着那仿佛正在沉睡的大鱼绕了一圈，还是怏怏地去了。心下郁闷，他们在甜水斋发现的那种咸鱼，不大不小的，却又不知是哪里出产。
过了河，拎起如一滩烂泥的魁，郑方便去寻找集市，在膏脂城郑方光顾着说话，也没进行补给，出了城，郑方没什么感觉，魁饿得又扛不住了。
行不多远，两人找着了一个集市，这里比膏脂城略小，但灵人还算稠密，郑方打听了一下，此地依旧是定东府的辖地，却是出了膏脂斋。在这集市，郑方终于体验了一把他在精神力碎片中所见的灵界生活。集市只有一条街道，两边均是店铺，上面挂着各色旗幡招揽顾客，也有灵人将摊子摆在路边，随口叫卖。郑方瞅见了一个两层楼房，窗口挑出来的旗幡上，画着一只热气腾腾的肉鸡样物事，猜测这便是灵界的酒楼了，他赶紧领着魁走了进去，在人界郑方下过几次馆子，可这灵界的馆子倒还真没进过，且看看灵界有什么美食没有。
酒楼的样式除了半人高的门扇，以及里面全是一条条柱凳以外，倒也不算怪异。郑方拎着魁，轻轻一跃便跳进了酒楼，刚刚跳进去，便听一个灵人高声叫了起来。
“大人光临，蓬荜生辉，简单养体，一楼大堂，蕴养神力，二楼包厢！”郑方听得叫声，却找不见发出叫声的灵人，这对他可是件新鲜事，当下探出一丝精神力，凝神循着叫声起处看去，方才发现，那叫着的灵人并不在大堂里，而是躲在大堂左侧的间壁，置身之处都快到大堂顶部了，一双眼睛从木制墙壁的缝隙看了过来。
这是搞什么飞机？难道是这酒楼菜肴味道太差，给不满的食客打杀怕了，方才躲在那里招呼客人？这定东府不是说大家都安居乐业吗？连一个酒楼伙计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这定东府所谓的安居乐业，确定不是在吹牛？
正在那里腹诽着，不料又有几个灵人携手跳了进来，不待那伙计吆喝，就见几个灵人蹦蹦跳跳，全部蹿上了柱凳顶端，那柱凳高度并不一致，这些灵人一个个高低错落地蹲在上面，似乎颇为惬意。
“掌柜的，来两壶醉三江，再把你家最拿手的桃仁雀，一人来一只，再来一份瓜里肉多，一串全不落。”其中一个蹲在不高不低柱凳上的灵人高声招呼，那间壁里面的酒保答应着吆喝了一声。
瞧着有趣，郑方身形一纵，捡了个看上去高一些的柱凳蹲了上去，魁虽然境界低微，但显然在嘶嚎荒原的洞里也学了一手爬高蹿低的好手段，跟着也爬上了郑方身边一根稍矮一些的柱凳。
“掌柜的，咱们也来两只桃仁雀，额……再来一份瓜里肉多。”他见那边灵人有三四个，只点了三道菜，估计这酒楼菜式实惠，但听着那桃仁雀，暗道一只小雀能有几两肉？怎么都觉得不顶饱，这魁可是个大肚子汉，既然下了馆子，哪有不叫他吃饱的道理，所以又加了一份瓜里肉多。至于什么醉三江，他喝酒吃过亏，倒是不敢点，而且他对灵界饮食，天然便有些抵触，无论是那桃仁雀，还是瓜里肉多，他相信通过外观，基本可以判定能不能吃，可酒水这东西就说不定了，倘若灵界把那硫酸之类的毒物东西当作酒水，自己岂不是要把魁害死了？况且自己就算有些修为，可也不敢把硫酸当酒水喝啊。
这边酒保刚刚应下，陆陆续续又见有灵人走了进来，看来是灵界的饭点到了。
第二百七十章：桃里乾坤
不大的功夫，整个酒楼内就人声鼎沸热闹起来。郑方也不言语，只是竖起耳朵听周围灵人的闲话，他发现这灵界灵人与人界人类倒也有许多近似之处。
首先便是进了酒楼的，大抵都喜欢吹牛，动不动便是域主大人，府主大人如何如何，好像那赵不败、东府主就住他们家隔壁似的，要不就是对定东府最近与周边诸府的战事指指点点，原来，定东府与中天府刚刚打了一仗，似乎定东府吃了一点小亏，这些喝酒的灵人便一个个长吁短叹，似乎个个都成了那大将军，大有倘若我上了战场，定然一统东灵的豪气。
现在郑方知道了赵不败与东府主的关系，两个家伙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所以中天府与定东府的战事，背后究竟有什么猫腻，郑方还真说不清楚，但也绝对不会像这些灵人般天真，定东府吃了亏？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其次是这酒楼食客，从座次上便首先分了高低贵贱，一伙灵人过来，直接蹲上最高一个柱凳的，心照不宣，往往便是那一伙灵人里，地位最高的一个，大家蹲定下来，一个个仰起头的巴结，倒也应景得很。郑方发现，地位最高与境界最高，在灵界虽然大体一致，但也并不绝对，他就看见有五六个灵人簇拥了一个小灵人进来，那五六个帮闲中，境界最高的居然有不朽境，却把那只有魂临境的小灵人奉上最高的柱凳，郑方猜测，那小灵人定然有一个厉害的老子，看来老子英雄儿好汉，灵界人界都是差不多的。
这酒楼内柱凳高低的设置也极尽巧思，大堂里几只高出的柱凳，高度基本持平，这也就减少了食客间的相互攀比，然后柱凳高低之间分了四个档次，一伙倘若有五人又刚好可以按各自身份尊卑，分出个高低上下，则柱凳之间刚好能呈个半圆形阶梯状，可倘若几个灵人之间有几位身份相近的，则柱凳又可以形成一个一高众低的圆形，最高的柱凳约有两人来高，最低的则将近半个人身高，这样，大堂的空间便充分利用了起来，往往一个高凳脚下还蹲着一个另一伙食客中的低凳灵人，由于高低尊卑一目了然，大家也不计较，倒也其乐融融。
郑方与魁的情况却比较特殊，按郑方的境界，在这集市里坐上最高的柱凳，那是谁也说不上半个不字的，但魁就比较尴尬，以他的境界，只能坐那最低的柱凳，可魁毕竟是与郑方一起的，所以便爬上了第二高的柱凳，有些在他屁股下面蹲着的灵人，开始还皱了皱眉，可见了与那魁有的没的聊着闲天的郑方，一个个又舒展了眉头，安安静静地蹲了下去，显然，一伙灵人座次等级，是按照最高的那个家伙来定，倘若郑方的境界也不高，恐怕早早便被人轰去了低位柱凳蹲着了。
进这酒楼的大多是熟客，高低早就胸有成竹，所以，郑方一直想看灵人为了柱凳高低打起来的戏码，等了半天，也没有上演。
“喂，我说，吃完饭你得把胡子头发剃一剃了，我现在才发现，你这吃东西可怎么下嘴的？”郑方瞅了一眼魁建议道。他见魁一脸的大胡子把嘴巴遮得严严实实，不禁担心他怎么才能把食物送进嘴里。
“不妨事，刮胡子没有称手的石刀，实在麻烦得紧。”魁憨厚地笑了笑，抬手撩起了胡子，冲郑方比划了一下。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大堂间壁那里传来了一声呼喝。
“桃仁雀五只，大人慢用！”
随着呼喝，就见从大堂左上方五个老大的盘子凭空飘了过来，仿佛早就定位好了一般，高低错落有致的飞向各个柱凳，按着那柱凳高低顺序，先后落进蹲着的食客怀里。
看着那飘向自己的偌大盘子，郑方顿时有些傻眼，什么桃仁雀？其实就是一只面盆大小的桃子！这灵界是从王母娘娘的蟠桃园引的桃种？这般大的桃子郑方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那巨桃白里透红，看上去煞是可爱，郑方看着这桃子，正在琢磨着怎么下嘴，就听那与他前后脚进来酒楼的一伙灵人中发出了刺溜刺溜的声响，他循声看去，只见这伙灵人，一个个捧着巨桃，也不下嘴，只在那里刺溜刺溜的吸气，然后眼看着，那巨桃色泽改变，瘪缩了下去。我去！吸食法！郑方这才恍然想起，自己与灵人的吃法是有区别的，不过，他在灵界这么久，也不是没看见灵人进食，在魂城，他手下那些灵人，吃那些补给，可也是拿了往嘴里送的，为什么吃这桃仁雀，便需要用吸食法？
正在那里狐疑呢，就见略矮一些的魁用手掀开了胡子，将嘴贴着那桃子，就是一通啃咬，紧接着那啃咬也变成了刺溜刺溜吮吸的声音，郑方就见一股白白的桃浆顺着魁的嘴边毛发滴落下来，不禁大是摇头，论起吃相，这灵人却是比人类优雅多了。
虽然已经是自由境，但让郑方像灵人那般吸食，他还真摸不着窍门，沉吟了片刻，郑方只能将灵力聚成一条线，刺进桃身，然后，运起灵力，将里面的桃肉吸将出来送进嘴里。却不料，这一吸，郑方就有些叫苦不迭，原因是，那巨桃内根本就没有桃肉，只有一包浆水，郑方这一吸，便再也不能停下，因为一旦停下，出皮的桃浆便会不受控制的撒落下来，到时候，只怕比魁还要狼狈几分。
那桃浆初入口时甚是甘甜，接着便混入了一股怪味，郑方既然停不下来，就只能一口气的吸了下去，到最后，连滋味也辨不出来了，只是一股股的液汁向肚子里面送，他周身毛孔早已大张，那无法进行的呼吸转换，只能靠身上的毛孔调节了。
一口气，郑方脸孔憋得通红，把整只巨桃的浆水统统吸了进去。他长出一口气，却看见下面魁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桃浆落得满脸满身也浑然不觉。
“老祖好本事！”魁由衷地赞道。
“没啥，境界高了，你也一样做到。”郑方故作轻描淡写地说着，突然发现自己手里还保持着原状的桃皮内，朦朦胧胧地，里面似乎有些什么可疑的东西，当下拈着桃皮撕开，里面出现的一幕让郑方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空空的桃皮内，还有一只鸽子状的被洗剥干净的禽鸟，那禽鸟背脊破开，两只乒乓球大小黑绿相间的蜘蛛状虫子趴伏在上面，头部两根细细长长，长满绒毛的口器插入禽鸟背部，尾端一个覆盖甲壳的出口正不停地有浆水状物事流将出来，郑方豁然发现，自己刚刚吸食的一切，恐怕都是经过那蜘蛛状虫子转化的排泄物，顿时只觉一股恶心充溢胸口，差点便吐了出来。
“这桃仁雀能吃的，也就这化浆蛛了，口味还算纯正。”就见一边的灵人用爪子捏起肢爪兀自骚动地蜘蛛状虫子，施施然地送进嘴里，跟着大嚼特嚼起来，看着那灵人嘴角溢出的墨绿色汁液，郑方止不住浑身打了个寒噤，他早已做了充足的准备，一旦食物不对，坚决不往嘴里送，可还是着了道儿，肠胃翻腾的厉害。
这边还未回过神来，却见那魁拎起化浆蛛，也往嘴里送去，郑方吓了一跳，灵力吐出，急忙制住了魁。
“老祖宗？”魁身子陡然凝滞，不解地看向郑方，郑方向他连连摇头，这化浆蛛如此诡异，不大的功夫，桃肉、禽肉全部化作浆水，谁知身体里还有些什么毒素，自己境界高深还算好些，魁与普通人相差不多，这般贸贸然吃下去，中了毒可就麻烦了。
正待与那魁解释，却不料大堂间壁再次传来一声呼喝。
“瓜里肉多两只，大人慢用！”随着呼喝，就见大堂左上方飘来了两只人界青皮冬瓜状的庞然大物，一只飘向了郑方，一只飘向了另一伙灵人。这次郑方学了个乖，将那大冬瓜紧紧抱在怀里，冷眼去看那伙灵人怎么吃这瓜里肉多。
只见高居其上的灵人首先接了冬瓜，爪子在那冬瓜外皮上轻轻一拍，冬瓜便裂开了老大的一块，露出里面鲜红的内瓤。那灵人拿了裂开的一块，剩下的随手一抛，冬瓜自然落向下边灵人，下边灵人接了，如法炮制，再抛给下一个，到了最后一个正好是最后一块，每块入手的冬瓜均有刚刚那巨桃大小，这回那些灵人却也没再用那吸食法，而是伸出爪子，捞起冬瓜内红色的内瓤，送进嘴里。
看着这一幕，郑方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玩意不是人界的冬瓜，冬瓜瓤也不会是红色的，联想到菜名，他以为，这大约是将灵界的某种瓜果，内瓤塞满了不知什么动物的皮肉制成。看那肉色鲜红，应该不像是有毒的样子，最多不过是吃生肉而已，倒也不算多么吓人，便随手在怀里的冬瓜上拍了一下，冬瓜从中断开，郑方扔了一截给魁，自己留下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