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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古双姝之冷面酷夫君全文阅读

作者:尹若     越古双姝之冷面酷夫君txt下载     越古双姝之冷面酷夫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越古双姝之冷面酷夫君全文阅读

小镯子

    本来想着独孤冥和司辕逸后天才出发去苗疆,宁无双早就在心里面打好了她的如意小算盘:既然相公不肯带她去,那她只好私底下把衣服收一收,自个儿偷偷跟着去喽!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当她在暖暖的被窝里翻了个身,继而伸出手脚像八爪鱼一样往隔壁搭过去的时候,诶?!竟然是空的?

    惺忪朦胧的睡眼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宁无双立刻穿上衣裳捞起床底的包袱急急忙忙地便往外奔,冲到阎罗谷大门的时候,恰好碰上了正往回走的楚槐和乔振生。

    “咦,夫人你找谷主啊?今儿个天还没亮他就已经和司堂主出远门去了,还特地吩咐我们不准去吵醒你,说是快则十来天慢则一个月,他们自然会回来。”两人如是说道。

    虾米?!天还没亮就已经走了?那岂不是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宁无双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这该死的独孤冥,居然撇下她一声不响地落跑了!怪不得昨天晚上像个饿死鬼一样趴在她身上啃呀啃地没完没了,一直折腾到三更天才肯让她入睡,害她累翻了一睡就睡得跟个死猪似的,原来他一早就已经洞悉了她的计划!

    “可恶,真是太可恶啦!”后山上,菜园中,某人蹲在那里一边忿忿不甘地低骂着,一边胡乱地揪扯着前面的绿色植物,压根儿忘了那些不是青草,而是青菜。

    几步开外的地方,玲珑和玉致正在给刚长出藤蔓的南瓜插上竹子,这会儿也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有些失笑。

    “夫人,你还在生谷主的气呀?”玲珑调皮地凑上前去。

    “哼,没错!我是生气了怎么样?相公那个奸诈的家伙,居然出远门都不肯带我一起去,小气鬼!”宁无双恨恨地眯了眯眼。

    玉致更加忍俊不禁了,“夫人,说不定谷主是真的有事情要处理,不能带你一起去呢?”

    “什么事那么重要?而且是去苗疆那么远耶!”

    “苗疆?”玉致的眼神有些意外,“谷主去苗疆做什么?”

    “天知道!”独孤夫人白眼一翻,“我问了他又不肯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样,只说了晚些时候再告诉我。”

    “哦。”玉致了然地点点头,又启唇柔笑,“既然是这样,夫人你就安心地留在这里等谷主回来吧,反正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不是吗?”语毕,她直起腰往旁边挪了两步。

    “叮铃铃!”冷不防地,从她的袖子里滑出了一圈小小的、圆圆的、银光闪闪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宁无双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原来是一只小镯子啊!上面还吊着几个小铃铛,真可爱!”又轻轻摇了摇,“嗯,铃声清脆空灵,真好听!”

    “夫人,不能摇!”玉致的神色微微一变,立刻将镯子夺了回去。

    “为什么?”宁无双诧异道。

    “因为~~~因为这只小镯子是奴婢在婴儿的时候,奴婢的娘亲留给奴婢的唯一遗物。”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娴静,玉致恭敬地低下头去,“奴婢自小父母双亡,所以对这件遗物非常非常珍爱,时至今日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这镯子做工粗糙,禁不住日月洗礼,奴婢只是怕~~~”

    “怕摇一摇把它给弄坏了?”宁无双大方地耸了耸肩,“原来这镯子对你而言如此重要,也难怪你这么紧张,那你以后可要小心收好一些,别弄丢了。”

    “是,谢夫人体谅。”玉致赶紧躬下身去。

如此穿越

    “站住!”

    “不许跑!”

    “快,抓住她!”

    “臭丫头!让咱大爷几个逮到你就死定了!”

    屁、屁咧!她又没疯,不跑才有鬼!丝毫不理会紧追在身后的疯狂叫嚣,宁无双卯起来闭着两眼没命似的一路向前飞奔,眼泪差点就像尼加拉瓜瀑布一般狂飚了出来。

    呜呜,她一定是上辈子没烧好香,不然老天爷怎么会如此整她!一刻钟之前,她明明和死党洛晶晶一起坐在学校的游泳池边仰望满天星空,一边概叹高中暑假的美好,一边肆意地打闹说笑,没想到腹黑的晶晶突然伸出手来挠她痒痒,她惊叫一声跳起来躲开之余,正想双手叉腰大笑三声以示自己“敏捷都挺身手”的时候,下一秒竟然以转体三百六十度空中翻腾三周半的高难度动作一头栽进了游泳池里!

    请问她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去学跳水呀?搞不好下一届奥运会的跳水皇后就是她了咧!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岸上的洛晶晶一定看到目瞪口呆。

    不过糗大也就罢了,人家俗话也有常说嘛:人有失蹄,马有失足~~~咦咦?说反了?呃,总之就差不多这个意思了嘛!虽然她宁无双是传说中那种“下水不会游,淹死不会浮”的旱鸭子,但就算一个不小心嗝屁去卖咸鸭蛋了,现在见到的也应该是阎王他老人家才对吧?为何她的双眼才合了那么一咪咪、睡了那么一滴滴,醒来以后居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堆破败不堪的瓦砾碎片上?一抬头,还有五六尊金灿灿的弥勒佛像对着她一脸和蔼地眯眯笑,金身上还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灰尘和蜘蛛丝,元宝、蜡烛、香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也随意散落在四处。

    横看,竖看,远看,近看,随便看,仔细看,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座荒芜已久的古寺庙!

    吼,这~~~这虾米碗糕?阎王大老板,你这玩笑未免也开太大了吧?

    扶了扶脸上的细框眼镜,宁无双正打算狠狠抡自己几个耳刮子以确定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嘿嘿嘿,大哥,今儿个咱们的收获还真不少哇!”庙门外十来步远的地方,噼噼啪啪燃着一堆篝火,只见七八个穿着各色布衣面目狰狞的大汉正围着火堆盘膝而坐,其中一个秃着脑袋、体型又干又瘦还有些佝偻的男人一边贼笑着从肩上卸下来一个硕大的包袱,一边满脸堆笑地将它往旁边那位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身上挪了挪。

    “唔,哈哈哈!真不枉费咱们弟兄几个埋伏在山路上蹲了两个时辰,这下子我们要发大财啦,哈哈哈哈!”被称作大哥的络腮胡子满足地仰天大笑了几声,忽然抓起地上的瓷碗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随后挥袖粗鲁地擦了一下嘴角,朝着另一个鼠目獐头的手下挑了挑眉示意道,“二伢子,打开包袱看看!”

    “是,大哥!”二伢子尖声尖气地应了一声,立马爬上前去拎起包袱解开,顿时一阵金光四射,珠光宝气刺眼得几乎令人睁不开眼,原来那包袱里面装的竟然满满的都是黄金、翡翠和各种玉石首饰,有手镯,有耳环,有项链,有珠钗,还有一顶镶满了各色宝石的凤冠,每一款做工都精雕细琢,式样繁复独特,就连瞎子都知道那些宝贝有多么稀奇珍贵、价值连城!

    几乎在同一时刻,在场所有人的动作一下子全都乱了套,有的人正搂着隔壁好兄弟的肩膀大声说笑,话说到一半却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有的人突然把手里的酒碗直直往鼻孔里灌;有的人一双眼珠子瞪得圆溜暴突,差点没掉在地上到处乱滚;还有的人更干脆,下巴“嚯”的一声直接脱臼任由恶心的哈喇子流了一地!所有的大汉都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甚至停止了呼吸,一大票人就像白天见了鬼似的梗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放空。

    给读者的话:

    尹若的新书,谢谢大家支持!旧书有《邮购千年之恋》和《别扭少爷拽丫环》已完结。

山贼还是土匪

    “哈、哈哈!哈哈哈!发、发财啦,发大财啦~~~”秃头驴率先回过神来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又从左到右地瞄了瞄其他莽汉,连嘴舌都不禁结巴起来,活像吞了把机关枪,“大、大大大大哥,咱、咱们这趟可真的要发大财啦!”

    “发大财了,发大财了!”二伢子如梦初醒般喃喃着,两眼眯成一条线贪婪地紧盯着那包袱,忽而用力地吸了吸嘴角。

    “啊哈哈哈!发财啦!发大财啦!”

    “本大爷这回成了名动浔阳城的暴发户!”

    “这下子就算被打折了腿儿也不用愁啦!”

    仿佛响应号召似的,余下那几个大汉突然纷纷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一边还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霎时怪笑声、嚎叫声、痛哭流涕声混作了一团,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听起来就像是一群野狼彘狗在阴声呜咽,让人忍不住背脊一寒,鸡皮疙瘩通通站立了起来!

    这世界是怎么了?照这情形看来,现在正是翘起二郎腿等着分猪肉的美好时刻,场面稍微激动了点儿、兴奋了点儿本也无可厚非,但这群乌合之众是不是该有那么一点点自知之明呀?抢了人家的财产不说,在这荒郊野外的竟然笑得如此嚣张,想必他们的脑袋在小时候一定被驴踢过吧?蹑手蹑脚躲在门边偷窥,宁无双眉头一皱,几欲把眼球白色的地方翻出来再转两圈。

    “咔嚓。”蓦地,瓦砾片被人踩碎的声音。

    “谁?!”一声低喝,正围着篝火尽情狂欢的大汉们骤然安静了下来,随后“唰”的一声纷纷往破庙门口射去两道阴狠犀利的目光,原本背对寺庙坐着的络腮胡子更是猛地一下子回过头来!

    不回头不打紧,这一回头却把门缝里的宁无双吓得连连倒退了三大步,差点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映着火光,只见那胡子长了满脸横肉,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神情极其凶狠狰狞,从他左眉心到右下颌的地方,一道血红血红的刀疤清晰地横亘在那里,随着面部肌肉的微微震颤就像一条活生生的蜈蚣在上面游啊游的,让人看了一阵怵目惊心。

    “是谁躲在哪儿?!”仿佛已经看穿什么似的,络腮胡子朝着破庙门口的方向不紧不慢地吐出了几个字,“识相的就乖乖儿给爷站出来,否则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宁无双绞着双手焦急得像个陀螺似的在原地团团转了几圈,手足无措。怎么办?她咋就这么倒霉!什么不好碰,偏偏碰上了这群来路不明的贼人,而且还是在人家忙着分赃数钱的时候!瞎子都看得出这群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是人家稍微看她一咪咪不顺眼手起刀落,那还真的是比斩瓜切菜还容易耶!唉,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把胸脯一挺主动上前去自首,兴许还能留下个全尸?

    宁无双的脸蛋“倏”地一垮。

    正所谓上天要你死,你就不能苟活。呜呜,只好十八年后又是好汉一条了!踌躇了片刻,宁无双终于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不情不愿地从破庙门后踱了出来,一边还龇牙咧嘴地从脸上挤出几滴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呵、呵呵,几位大哥晚上好啊!今天~~~今天月色不错喔?”

番邦女子

    大汉们一看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身材窈窕,面容姣好,年纪只有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子,神色不禁一喜,然而下一秒,当他们的目光一一落在她身上的短袖t恤、窄身牛仔裤、白色平底鞋还有脸上那副细框眼镜上时,“咦”的一声,众人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叹,思维在霎那间同时短路,个个都张大嘴巴活像被雷劈到似的瞪着宁无双。

    “山贼?”

    “~~~”没有半点声音。

    “土匪?”

    “~~~”全场保持寂静。

    “谢谢。”宁无双微微一转身,打算趁着众人“倏喇喇”变成活化石的时候立刻撇腿闪人,来个眼不见为净。

    “站住!”好大一声怒吼!某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硬是被吼漏了几拍,耳膜嗡嗡作响。

    “你是什么人?!”络腮胡子斜着一双红眼一舜不舜地盯着她,脸上的伤疤耸啊耸的,看起来既诡异又恐怖。

    呜呜,看来这帮妖怪还真不是饭桶,至少反应比她想象中要快得多,光靠这一招唬弄就想全身而退恐怕是异想天开。没法子,事到如今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见一步走一步了。于是,宁无双两眼一翻,暗暗拍了拍胸脯咬咬牙,转身决定豁出去!

    “hello?”仿佛没听到络腮胡子的问话似的,宁无双把脑海里仅存的一句英语都给压榨了出来,神情恁无辜。

    身后的众人闻言一愣。

    “bonjour?”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法语都用上了。

    耶?!伊咧讲啥米?众人又是一愣。

    “大哥,你看这个女人是不是个疯子?”秃头驴走上前来靠着络腮胡子的耳朵说道,又朝着宁无双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才花轰咧!宁无双一脸嫌弃地翻了翻白眼。

    “我看倒不像~~~”二伢子捏着嗓门怪腔怪调地开口,一双小眯眼闪着贼溜溜的精光上下打量着她,“大哥,你瞧她这一身装束稀奇古怪的,说的话咱们又听不明白,她会不会是番邦来的女子?”

    “哦?”络腮胡子眸光一转,从头到尾狐疑地审视了宁无双好半晌,铜铃般的血目忽然绽放出一股异样的光彩,猝尔昂起下巴狂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倘若她真的是番邦女子,那咱们弟兄几个今天可就捡了一个大便宜啦!哈哈哈!”

    “对呀大哥!你看她身上那些衣服,样式、做工咱这儿的店铺里从没见过,这玩意儿罕见着哪,肯定值很多银子!”

    “嗯,对对,把它们扒下来,通通拿去卖!”

    “嘿嘿,还有她脚上踩着的那双鞋!”

    “还有挂在她脸上的那副铁架子!”

    不知道谁提出来的馊主意,一时间那窝粗鄙竟然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唾沫渣滓到处乱飞,阴险又贪婪的目光全都**裸地逼视着宁无双,恨不得将她整个拆吃入腹。

    吼,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人算不如天算,她只不过想撂几句外语出来镇一下他们咩,没想到这下子倒成了把柄,瞧,人家都已经“好心”地替她规划好身上的一切了不是吗?宁无双脸色一变,活像噎了几十只死苍蝇,两腿开始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往后退缩,因为她注意到眼前那帮贼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甚至当中几个已经提了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大关刀桀桀怪笑着向她围拢了过来。

夺命狂奔

    跑还是不跑?废话,当然得跑!

    “哇”的一声,压根儿来不及瞻前顾后,宁无双蓦地一个急转身就往后面夺命狂奔!

    “大哥,那丫头撒丫子颠儿了!”

    “快!给我追!到了嘴边的肥肉可别让她给溜了!”络腮胡子下巴一甩,一众虾兵蟹将立刻蜂拥而出。

    耳边的风声一路呼啸而过,穿过了一片树林,跨过了一座桥,又越过了几条街,肥肉~~~呃不,宁无双咬紧牙关没命似的向前跑着。过了不知多久,她终于筋疲力尽,不得不在一条暗巷的拐角处停了下来,捂着胸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回头一看,妈呀,那窝粗鄙居然还跟在后面,离她不远处通通在扶着墙壁小气进大气出地瞪着她,气喘吁吁!

    “你~~~你~~~”带头的络腮胡子俯下半腰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尔后伸出一根手指来颤巍巍地指着她,抖得像中风,“你这个死丫头,恁会跑!”

    “多~~~多谢夸奖!”宁无双撒腿又往巷子深处里钻。

    嘎?!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巷子尽头那一堵又高又厚的墙,宁无双忽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这这这~~~搞屁啊!原来这条巷子根本走不通!她专门挑这种阴森偏僻的地方走就是为了方便脱身,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来了个自投罗网,这下子可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了!

    显然紧追在她身后的那帮乌合之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站定以后个个都露出了莲花般的笑容,秃头驴还一边狞笑着一边撩了撩衣袖。

    “弟兄们,把她给我抓起来!”

    后面几个喽啰立马应声而上,宁无双朱唇一抿。

    “哎哟!”跺你的脚丫!

    “哇呀!”踢你的胫骨!

    “别别别~~~”拆你的祠堂!“啊唷,我的个娘喂,痛、痛、痛、痛死我啦!”

    二伢子和秃头驴猝不及防,一个捂着小腿一个捂着胯下疼得在原地直打转。

    机会来了!宁无双一咬牙,趁着混乱慌忙往巷子的出口方向迈步狂奔,不料才刚跑了几步,忽然脑门后一紧,押在最后的络腮胡子竟然一手捞住了她绑在头上的及腰长发,咬牙切齿地使劲往后一拖!

    “臭丫头片子,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紧接着脖子上传来一阵钝痛,宁无双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便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各位父老乡亲、叔伯兄弟,这里有一位来自番邦的美人,谁家的主儿出的价钱最高谁就可以把她领走,一口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心思的看官们都来给个价捧个场!”朦朦胧胧中,一阵吆喝声蓦地传入了耳际。

    “哦?番邦女子?”名号一出,浔阳城市集中央的裕安大街上立刻围拢了越来越多的路人,不一会儿便里三层外三层地挤了个水泄不通,大家都伸长脖子饶有兴致瞅着最里边那个年纪轻轻、打扮怪异的女子,一边啧啧称奇交头接耳地议论。

    宁无双缓缓睁开双眸,霎时觉得脖子又酸又疼,然而下一秒,当她看清了眼前那些千奇百怪的面孔以后,“噌”的一下,双手下意识想要抽出,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人严严实实地绑在了一个圆木钉成的十字架上!

    拜托,她又不是耶稣!人家既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有必要绑得跟个粽子一样吗?呜呜,她真的是搞不懂啦!人家穿越她也穿越,凭什么全世界的女生穿越到古代,无一例外都是掉在或霸道冷酷或帅气温柔的美男怀里,唯独她双脚才刚落地,就被一群不知是山贼土匪还是打手人贩的男人追了九条街,还被五花大绑地示众在街上论斤称?!

    搞歧视也要有个限度咩!

论斤称

    “放、放开我!”眉头一皱,宁无所猛地往旁边那一大票贼人扫视过去,同时一阵挣扎。

    “啊呀呀,这小妞儿终于清醒过来啦!”秃头驴搓着手一脸坏笑地踱了过来,猝尔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强硬地往上一掰,“来来来,各位看官,瞧清楚了,这美人儿模样长得挺标致,身段也算匀称,还带着难得一见的异域风情,只要买了回去就随你差遣任你享用,保准让你忘乎所以、乐不思蜀哟!”语毕,连带围观的路人都纷纷龌龊地哄笑起来。

    “这娘儿们还真是个好货色,我买了!”人群中忽然有一人高喊道。

    宁无双循声望了过去,定睛一看,两只眼睛几乎同时脱窗。天、天呐,请让她瞎了吧,没有最光,只有更光!只见一个头上和秃头驴一样半根杂草都没有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走上前来,在日照之下,那脑袋亮得仿佛擦了几层油似的,差点儿没照出宁无双那张面如死灰的苦瓜脸来。

    “哈哈哈!这位爷好眼力,你出多少两银子?”络腮胡子挑了挑两道毛毛虫一样的眉毛,脸上那道刀疤一挤一松的让人魂飞魄散。

    “五百两。”大光头得意洋洋地伸出五个手指头,又双手负背,同时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四周,那神气的样子似乎志在必得。

    “慢着。”这边厢,忽然又有人出声,围观的群众于是纷纷回过头去看,没半个人影,却从人堆下面钻出来一个又瘦又小的驼背和一个四肢粗短的侏儒,仰起头色咪咪地望着宁无双说道,“我们兄弟俩出一千两!”

    “什么?一千两~~~”

    “啧啧,了不得、了不得呀!”

    “嘿嘿,这下可有好戏看咯!”人群里迸发出一阵阵不可思议的喧闹声。

    宁无双低头左看看那驼背,右看看那侏儒,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叹。老天爷哎,你也太过分了吧?大光头还不算,居然给她送来这两只一唱一和的蛤蟆,人家她实在是挑不下手耶!更糟糕的是,这两个人居然一起买她回去,那、那她岂不是沦为了他们共有的玩物?

    “咝~~~”思及此,某人立刻脸色发青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大口凉气。

    “哎呀,这位小姐姐,你的样子长得可真美!你不用害怕,只要你真心从了我和大哥二人,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喔~~~”侏儒流出来的口水几乎把地上的蚂蚁都给淹死,他目不转睛地盯了宁无双片刻,忽然冲上前来一把抱住宁无双的大腿磨啊磨的,还仰着头笑得一脸猥亵。

    宁无双只觉得一阵寒颤,胃里有如翻江倒海一般,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通通站立了起来。她咬着嘴唇狠狠瞪着侏儒那只有自己半腰高的头顶,目光如箭,巴不得用眼神将他射成一只箭猪。

    “哈哈哈!正所谓价高者得、价高者得啊!”愣在一旁看傻了眼的络腮胡子这时回过神来,抚掌大笑,“既然两位出得起高价钱,那这个小妞儿自然也就归两位所有啦!”

    驼背和侏儒互相对视了一眼,嘿嘿怪笑两声,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想去解开宁无双身上的绳子。

挣脱枷锁

    “啧啧啧,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呀!就凭他们这两副尊容,也配拥有这么一位娇俏清丽的美人儿吗?”蓦地,一把充满挑衅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宁无双顿时大喜过望,伸直了身子往人群后方一瞧,不到一秒,“噗”的一声,她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这这~~~这是不是就是人家所谓的五十步笑一百步呀?

    只见一个身材巨硕,满身满脸肥肉,嘴里还叼着一支竹签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两眼直勾勾地瞅着台上的猎物,眼里的淫秽之意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在一干众人的注视下,他慢慢踱至台上,尔后伸出两根油腻腻的手指神色骄傲地宣布,“我朱旺财愿意出二千~~~”

    “走开,走开!我们家老爷要投标!”话还没说完,又听见一声喝斥,在两个身穿粗布衣的下人搀扶下,一名拄着拐杖留着羊胡子白发苍苍的老人颤巍巍地出现。

    嘎?!不、会、吧?宁无双一时瞠目。这买主来当她爷爷都绰绰有余了,还来掺一脚做什么,哪边凉快哪边去啦!

    “哟,那不是浔阳城出了名的茶叶商贾吴大财主么?”

    “是哩,几个月前他夫人才两腿一伸,陪阎王老爷喝茶聊天去了,结果上个月就娶了一个如花似月的妾室。”

    “看来吴大财主也相中了这位番邦女子哟!”

    “真是老当益壮啊,哈哈哈!”

    原来围成几大圈凑热闹的路人纷纷识趣地让出一条过道来,唯恐一个不小心触碰到那位老态龙钟的吴大财主让他立马作古变成了神主牌,那可就倒大霉了。

    “这~~~这个姑娘,老爷我~~~买~~~买~~~买~~~”吴大财主睁了睁一双浑浊又皱巴巴的眼睛,两腿发颤地用拐杖跺了跺地面,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好几回,一个“下”字愣是吐不出来,让一旁的宁无双着实看得心惊胆战,几乎以为他下一刻就要在地上躺平了好让家丁们抬回去。

    既然是富甲一方的吴大财主看上的东西,自然没有人再敢叫价,于是,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家丁将手上的三千两银票一把塞进了络腮胡子的手里,前者立刻眉开眼笑,而后者则开始动手解开绑在宁无双身上的绳索。

    宁无双只觉得一阵酸楚“唰”地涌上了眼眶。呜呜,秃头、侏儒、驼背、肥肉男,连鸡皮鹤发的老公公也来凑热闹,这都什么歪瓜裂枣?她还不如被耕地的农夫买回去当童养媳咧!搞不好这老头的曾孙都比她大上好几岁,她又怎么可能乖乖地跟他回去当那所谓的小妾?要是哪天他老人家打个喷嚏蒙主宠召了,那她不就只有陪葬的份儿了?

    暗暗咬了咬呀,宁无双眼下不动声色地任由几个家丁替她松绑,待脚下的最后一条绳子被挑开,她忽然一把揪住其中一个家丁的衣襟使劲儿往其他人身上一推,旋即头也不回地往大街另一端拔腿狂奔!

    “哎哟!”

    “快,快!那丫头跑啦!赶快去追呀!”惊慌失措的大喊。

谁来救她

    在旁边的络腮胡子等人正低头忙着舔口水数银票,暗爽到见牙不见眼,这会儿也不由得抬头一愣,什么?跑了?!这可怎么了得!这不明摆着到手的银票见财化水了吗?哼,向来他都只有敛财的份儿,可没破财的道理,这银票要他拿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于是络腮胡子当即把手里的银票往怀里一揣,手持大刀怒不可赦地带着人马往宁无双逃跑的方向猛追了过去。

    “哎呀!你们几个该死的狗奴才,真是白养活了,怎么不好好看着她!杵在这里干啥?还不快给我去追!”吴大财主一时怒火攻心,气得直跳脚,骂起人来不但中气十足,连拄在地上的拐杖都利索地举了起来。

    哇咧,他老人家刚才不是一副连风吹都会倒下的样子么?

    “是、是!老爷!”身后的四五个家丁霎时乱成了一锅粥,仿若没头苍蝇似的团团转了几圈,随后连滚带爬地跟在了络腮胡子后头。

    “站住!”

    “不许跑!”

    “快,抓住她!”

    “臭丫头!让咱大爷几个逮到你就死定了!”

    顾不得留意周围的环境和路人惊异的目光,宁无双慌不择路地拨开汹涌的人群,见了大街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直往里头奔。呜呜,要是她的体育老师知道跑步老是不及格的她竟然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一定会感动得流下两行清泪,可是女人的体力终究抵不过男人,眼看着身后那十几条人影越逼越近,宁无双咬了咬牙,只好伸手把靠在路边的竹竿、簸箕、菜篮通通往后面一甩,最后还顺手抓起一个鸡笼扔了过去!

    “咯咯咯咯咯!”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羽屑纷飞,路人纷纷尖叫着如鸟兽散般躲避开来,一只长着火红花冠、昂扬抖擞的大公鸡居然稳稳当当地跳上了秃头驴那光秃秃的头顶,硬是不肯下来!

    “这该死的臭娘们儿!”络腮胡子气得七窍生烟,忽然停下步来,铜铃般的血目往余下那些喽罗身上一瞪,下巴一甩,“你们几个在这条道上追!你们几个去把附近的出口全都给堵了!我从另一头去包抄!”于是一大帮人马立刻兵分三路,各自实行围追堵截。

    这下事情大条了!原来跑太快也是会遭报应的,刚才慌慌张张逃命,她她她~~~她居然把眼镜给弄丢了!拜托,她的近视眼可是有一千多度耶,现在压根儿看什么都是一堆,跟瞎子没差!可是回过头去找肯定会被抓个正着,无奈,她只好眯起眼睛继续没命地跑。

    然而,更大条的事情还在后头!当她好不容易九曲十八拐地从一条大街里钻出来,正打算往右转的时候,却惊见二伢子和秃头驴等人正恶狠狠地迎面向她飚来,往左一退,吴大财主的几个家丁也在高嚷着向她逼近。唉,还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怎么办、怎么办?某人急得几欲揪光自己的头发。

    忽然,她瞥见前方有一条暗巷,又窄又深,刚好只够一个人行走。顾不得想这许多,宁无双当即撒腿往巷子里冲了进去。

    谁?阿猫阿狗也好,拜托谁来救救她啦!

美姑娘

    仿佛听到她的祈求似的,远远地,巷子中间果然出现了一抹背影。

    只见那背影清瘦颀长,风骨中尤带着几许羸弱,长长的乌发松散地束在脑后,朦胧中看起来像是一个女人。此刻,那人正低着头,双臂垂落于身旁,背对着宁无双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微凉的巷风之下,衣袂渐起,那样子看起来竟像睡着了一般。

    拜托,人家她可是在逃命耶,没看到她这边正在上演生死时速的戏码吗?没人肯跳出来救她也就罢了,至少不要掉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下来挡着她的去路咩!要是一个不小心连累她被身后那帮恶人砍个十块八块剁碎碎什么的,她可不负责咧!于是,一路忙着夺命飞奔的宁无双顾不得形象,扯开嗓子对着那背影高声大喊,“姑娘,请让开!”

    然而,没有预料中的慌忙闪避,也没有情理中的花容失色,只见那佳人闻声以后不但一点都不买账,反而“嚯”的一声,仿佛忍耐力已经完全到了极限似的猝然转过身来!

    “咝!”不知道为什么,身后那一大票正忙着与宁无双赛跑的男人突然像见了鬼似的纷纷来了个急刹,尔后还个个面如死灰、手忙脚乱地往后倒退了几尺~~~呃不,几百尺!十几条壮汉霎时间狼狈地挤成了一团,脸上不约而同都是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那样子看起来无异于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不,比洪水猛兽还要恐怖了一千倍、一万倍!

    “玉~~~玉玉玉面阎罗~~~独~~~独孤冥?!”眼望着那张如女人般俊美秀气的脸庞,为首的秃头驴一脸骇然地叫了出来。

    稍微在江湖上混的人都知道,在当今武林中,除了武林盟主这一称号,最受众人关注和争议的事情莫过于兵器排行榜。虽然武林盟主这个宝座很吃香,大家没事都想摸摸鼻子上去坐一坐、过一过瘾,但最终能够得到这个头衔的人只有一个,这个人不但武功造诣要顶尖出色,而且为人作风要光明正派,在江湖上还要有一定的地位。因此,如果不是实力超群、德高望重外加身份显赫之人,断不能稳居此位让众人心服口服。也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人都不想就此吊死在一棵树上,毕竟机会还有很多嘛对不对?

    于是,那些形象不怎么高大,角色不怎么讨好,或脾气不怎么谦逊的众家子弟便开始纷纷退而求其次,宁愿在这兵器排行榜上拼个你死我活,务求把自己的看家本领尽数使出,说不定哪天真的能捞上个第一第二名的荣誉,以后还可以藉此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哩!所以,每年排行榜的榜首位置就成为了各大门派竞相争夺的目标,不但黑白两道之间互相较劲,就连同一道、同一门派内部也是窝里斗,大家都恨不得把对手全部宰光光,再把第一名的旗帜披在自己身上。

    然而,有一个人却对这种三年一度的江湖盛事从来都不闻不问,甚至嗤之以鼻。

    他不属于黑道,因为他从不偷抢拐骗,也不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他也不属于白道,因为他根本就算不上有正义感,更遑论有什么慈悲之心。关于此人的性情外界有很多传闻,但无一例外都是说他孤傲冷僻且狂妄自大,做事向来独断独行阴晴不定,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胎。如果大爷他高兴,十万几千两的银票撒在你面前连哼都不哼一声;但如果事情牵扯不到他身上,就算别人在他面前被绑架、被强jian、被杀害,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更不用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玉面阎罗

    然而令人忌惮的事情远不止此,据闻此人心胸极其狭窄,锱铢必较得近乎变态,谁要是倒霉得罪了他,自个儿回家抹脖子还比较痛快。曾经有一对风流父子喝完花酒以后跌跌撞撞地从青楼里出来,恰好在门口遇到他经过,于是趁着酒劲在背后嘿嘿大笑了一句,说他倘若肯在这青楼里挂牌,那必定是倾国倾城的花魁。结果当天晚上那对父子就被人发现双双毙命于家中,更令人惊悚的是,两个人的舌根子竟然全被割走!下手辛狠毒辣到这种程度,真的是说杀你全家,就连一条旺财都不会给你留下。

    没错,这个传说中嚣张跋扈、嗜血成性又令人难以琢磨的刽子手,就是江湖上个个闻风丧胆,人称玉面阎罗的阎罗谷谷主独孤冥。

    既然他的性格如此孤僻乖张,那人家岂不是一个不小心惹到他被宰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倒不尽然,虽然独孤冥为人处事极其低调阴沉,但只要他一发怒,两眉之间、额头居中的地方必然会出现一块指甲般大小、外形如烈焰的阎罗印。只要一看到那火红的额印,即便对方瞎了眼,缺了胳膊或者少了腿儿都会毫不犹豫地尖叫着逃开!但是这种情况下往往为时过晚,因为到目前为止,有机会看到他额印的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早八百年前就已经通通进了坟墓化作了腐土。

    不是他不提醒,只是他们跑得不够快而已,既然躲不过他,那就得死!

    正如此刻,他满脸阴郁地站在暗巷中间,一声不吭地盯着跟前那一大票人,危险的双眸狠狠眯起,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额上那一抹鲜红如血的阎罗印开始隐隐浮现,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伴着抿起的嘴角,脸上的表情更是狰狞暴戾得几近扭曲!

    “独~~~独孤冥?!天哪!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猝尔晃过神来,紧挨在秃头驴背后的二伢子忍不住扬声大叫。

    “吵死了。”乌黑的眼珠子里带着冷漠寡绝的寒气,独孤冥下巴一紧绷,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三个字。

    咦?刚才这帮无恶不作的匪徒还气势汹汹地追着她喊打喊杀,现在却变成了几只瑟瑟缩缩的鹌鹑,靠在边上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该不会眼前这位姑娘有什么犀利的来头吧?某位瞎了眼的女子还懵懵懂懂不知死地一直朝着对方大步趋近,不但没有一丁点儿害怕,甚至还眯起那双一千多度的近视眼贴着人家的身躯从下至上地仔细打量起来。

    这一幕当即把身后的众人吓了个魂飞魄散,几乎忍不住集体为她掬上一把同情的泪。

    这丫头敢情是活腻了!没看到人家阎罗先生那张脸已经不能用“不耐烦”来形容,而是拉得比马脸还长、黑得比锅底更甚吗?她居然还不怕死地一直往人家身上靠,完全在状况之外,这种视死忽如归的精神,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是头一遭见识到!

    而这边厢,一头雾水的宁无双睁大两只眼睛在跟前那人的身上慢悠悠地巡视了一遍,继而一愣。

    “咦,怎么这样?”晃了晃脑袋,她又不厌其烦地重新再看了一遍,顿了一秒,干脆伸出手来对着那副躯体上下其手地摸了个彻底,同时两眉高高一挑!夭、夭寿喔!这位“姑娘”她~~~呃不,是他才对,居然是个名副其实的男人!

挡我者死

    只见眼前这个人的年龄看起来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长了两道乌黑干净的卧蚕眉,眼睛虽不大却炯炯有神,鼻梁又挺又直,两片嘴唇薄而精致,肌肤白皙,轮廓秀逸,如果单单从某一处五官来看,分明比女人还要俊俏秀气,但当整张脸组合在一起时却又诡异地充满了阳刚之气。他的体型虽然有几分瘦削,却十分颀长挺拔,刚才远远地望着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宁无双往他旁边一站,才惊讶地发现人家居然足足比她高了差不多两个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一双黑色的布靴,一头黑色的长发不若其他男子般束起成冠,反而极其随意地绑在身后,就连挎在腰间那把半月形的弯刀刀鞘也是黑色的!

    他跟黑色有仇吗?

    “你看够、摸够了没有。”带着狂肆怒气的余光缓缓一转,独孤冥依旧脸向着前方,却忽然俯下一双冷冰冰的眸子斜斜睨向身旁的宁无双,下颚两侧的线条绷得紧紧的,额上那一抹阎罗印早已尽数浮现,此刻红得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浓郁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蹬、蹬、蹬、蹬!宁无双霎时被吓得连连倒退了几大步,只觉得心脏好像要停止了跳动,脸色不由得一阵发白。这~~~这位仁兄他的脾气好像~~~不太好喔!唔,是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来了一个还不够,你们是打算整窝一起死么?”独孤冥两眼微微一眯,冷冷扫视过宁无双和对面那十几条呆若木鸡的大汉,猝尔又蓦地一睁,抬臂一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出一颗黑乎乎圆溜溜的球状物体,在众人的骇然之下“咕噜噜”地往秃头驴那边的方向一路滚了过去。

    “哇啊啊~~~”待那颗物体一直滚到脚边停了下来,众人定睛一看,顿时惊呼声、尖叫声四起,所有人都完全失控地齐齐往后倒退了几步,挤在暗巷最后的几个家丁更是像发了狂似的拔腿就往外跑,只剩下秃头驴和二伢子等人当场痛哭出声,跪在地上像杀猪一样嗷嗷嚎叫了起来,“大哥!”

    独孤冥抛出的竟然是络腮胡子那颗圆目暴睁的头颅!

    宁无双忽然觉得自己像掉在了冰窖里一样,浑身发冷,她颤抖着往地上望过去,这才发现独孤冥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斜斜躺着一具尸体,嫣红的鲜血早已将那尸体淋漓浸湿,脖子以上的地方果然消失无踪,身首二处!

    “呕!”仿佛连巷子那头吹过来的风都带了浓浓的血腥味,宁无双两腿忽然一软,忍不住蹲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

    “你!你!”眼泪鼻涕挂了个满脸满颊,秃头驴和二伢子等人嚎啕大哭了片刻,忽然狠狠地擦了一把袖子,拎起地上的大刀怒火冲天地站了起来,指着对面那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大吼道,“独孤冥!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们大哥下此毒手?!”

    乌黑冷冽的眼珠子漫不经心地抬了抬。

    “他挡着我的去路。”独孤冥轻描淡写地开口,那语气听起来轻松得仿佛只不过是拔了路边一棵不起眼的野草。

    草菅人命指的就是这种人吧?

裂魂刀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秃头驴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烂牙,握在手上的大关刀用力紧了紧,他满脸仇恨地盯着独孤冥,猝尔下巴一抬一甩,“弟兄们,大哥平日里很照顾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他死于非命,这个仇倘若咱们不帮他报实在说不过去,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你们谁有胆量的就跟我一起上!”

    闻言,余下的几个贼人犹豫地面面相觑。

    “你们可别忘了,遇到这个杀人狂魔就免不了一场恶斗,反正逃是逃不掉了,咱们倒不如把心一横,和他同归于尽!”二伢子见众人有些动摇,连忙开口呼吁。

    这一句果然让其他贼人立刻清醒了过来,恶胆顿生。没错,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从来就没听说过谁碰上玉面阎罗后还有命活下来的,与其束手待毙任由他宰割,还不如大家一起冲上去,俗话说蚂蚁多了也能啃死大象,说不定最后还能有一线生机?

    “弟兄们,咱们上!”一声令下,秃头驴和二伢子带头像两支箭似的先后冲了出去。

    “杀了他!”

    “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大哥报仇!”

    独孤冥冷冷望着向他疾奔而来的一众匪徒,原本已经扭曲成一团的面容此刻变得愈加狂暴狰狞,满不在乎的乌眸内猝尔掠过一缕高深莫测的光芒,仿似赞赏,更像是兴奋,顷刻间带着一股无法按捺的邪魅气息急剧四散开来!电光火石之际,只见他冷笑一声,左脚忽然快如闪电般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同时往腰间那把黑乎乎的半月弯刀的刀鞘上一按一甩!顿时白光乍现,恍若流星陨石一般迅起即落,独孤冥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把裂魂刀尽数抽出!

    “咦?那把刀怎么~~~喂、喂!”此时,被闲闲拨到一边纳凉的宁无双突然惊险地叫了出来,情不自禁地为独孤冥捏了一把汗。

    与刀鞘的形状毫无二致,只见那把裂魂刀的刀身宽厚弯长,犹如一轮半月,但令人惊异的是,那把刀居然是没有刃的!没错,不是没有开封,也不是生锈变钝,而是压根就没有尖利的刀锋,也没有所谓的刀背,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平凡到不能再平凡、廉价到不能再廉价的破铜烂铁!

    拜托,现在是去跟人家打架、跟人家拼命耶,又不是玩过家家,好歹也带把像样点的武器吧?他大爷手上那把也算是刀吗?拿来劈柴都嫌它多余啦!上至长枪铁索下至锤子剪刀,随便撂一款都肯定比它强,他居然还敢面不改容地亮出来和人家的真刀实剑对着比划,搞不好人家一看到他的宝贝,连肠子都已经笑卷了,还用得着打吗?

    然而下一刻,当宁无双看清了眼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时,她眯起的两眼登时睁得比牛眼还要大。

    只见独孤冥拔刀在手后纵身向前一跃,不费吹灰之力便略过她的头顶直直奔向身后那一帮贼人的上方,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一招开山劈海已如急风骤雨般横空扫出,势如破竹,霎时一股令人窒息的强劲罡气有如泰山临顶一般从头顶上贯压而下,瞬而朝着四面八方的空隙剧烈震射开来!眼看着他双足即将碰地,猝尔又腕花一翻,运起刀尖朝地上轻轻一刺一挑,整个人又凌空向后飘开几尺,尔后稳稳当当地回到了宁无双面前。

他在想什么

    这、这就打完了?尤蹲在地上抱着头的宁无双一脸愕然。她眯了眯两眼,侧起身子悄悄越过独孤冥那一身黑衣往对面的贼人身上望了过去,只见全部人都像被点了穴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和表情,其中秃头驴和二伢子还一脸恐慌地高举着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大关刀隔在头顶上,仿佛要阻挡什么似的。

    全场犹如像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都怎么了?宁无双再一次伸长脖子看向那众人,不到两秒,突然深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尔后脸色发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从头顶一直到脚下,无一例外地,只见那七八个贼人身体中间的地方开始慢慢渗出血来,一丝又一丝,一滴又一滴,渐渐形成了一条条纵向连贯的血线,肉身虽然没有分开,但这种死法分明就是被人从上至下一刀劈开!他们的确还站在那里,但人却早就已经死了。

    独孤冥只使出了一刀,但更诡异的是,那帮贼人连一招一式都不曾来得及使出。

    那把破铜烂铁居然有如此惊人的威力,一下子就把七八个人都给摆平了!

    “你~~~你~~~”宁无双仰头满脸震惊地望着立在她面前的独孤冥,连眼睛都忘了怎么眨,而后者则垂下一双冷冰冰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面无表情,额上那一抹如烈焰般的阎罗印依旧鲜红欲滴,手上那把半月弯刀幽幽闪出冷冽的光芒,却滴血未沾。

    看样子他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恨,这回是不是该轮到她死无全尸了?

    “这~~~这位大侠,你要杀我可以,反正我肯定逃不掉,可~~~可是,拜托你不要像他们那样劈头砍下来,我不想死得这么恐怖。”宁无双浑身上下止不住有些颤抖,却硬是咬咬牙把惧怕的心情压了下去,伸手指向自己的左胸膛,“我没有什么奢求,只求你行行好,爽快点一刀从这里刺穿,这样我可以马上死掉,不会觉得有任何痛苦,身体也不用分成一块一块的,将来投胎还要一点一点拼回来~~~你、你下手吧!”语毕,她闭起双眼挺直身子,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独孤冥依旧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她,漆黑犀利的目光停留在她那故作坚强的面容上,眼眸内飞快掠过一丝莫名的光芒,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空气沉寂了好半晌,周围静悄悄的,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唔?怎么这么久都还没下手,该不会是这个面瘫竟然小气到这种程度,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她吧?宁无双眉头一皱,试探性地睁开双眸,心里正想着如果他连死法都不让她挑的话,那她还不如卯起来跟他拼~~~咦?!宁无双圆眸一瞪,然后一愣。

    只见她面前早已空空如也,不要说人,连半只苍蝇都找不着!

    独孤冥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透明,收刀回鞘后径自越过她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往巷子口走去,那样子看起来就像喝了几缸猪油似的,速度慢得就像乌龟在地上爬。

可恶的棺材脸

    竟然直接无视她?可是~~~她刚才把他称作姑娘,还摸了他耶!人家二伢子碰到他时只是尖叫了一声而已,结果他就嫌人家吵把人家全部宰了个精光,心胸狭窄到这种地步的怪胎居然没有把她切八段,反而一声不吭地走人,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常理呀?

    虽然他杀人的气势和手法实在是癫狂得令人魂不附体,但她起码不用被吴大财主那帮家丁抓回去给他们老爷垫尸底,最终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嘛对不对?她来到这里半个人都不认识,见到她的人却个个都恨不得拐她去换银子,唯独这个长相秀气却满脸阴郁的男人连甩都不甩她,还弃之如敝履。嗯,她与其一个人留在这里惶惶度日,倒不如咬咬牙,跟随他做个小小的~~~呃,婢女?

    “恩公~~~”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宁无双望着那抹瘦削挺拔的黑色背影小心翼翼地叫道。

    “~~~”某人依旧无声无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大侠~~~”

    “~~~”大侠的耳朵恍若聋了一般。

    “公子~~~”

    “~~~”人家连哼一声都觉得多余。

    “仁兄~~~”

    “~~~”越走越远了,压根当她在放屁。

    “喂!棺材脸!”

    宁无双气得狠狠跺了一下脚,眼看着他即将消失在暗巷尽头,于是顾不得多作犹豫,迈开大步朝着他的方向飞奔了过去,“大叔,你等我一下~~~啊!”

    话还没有说完,就在离独孤冥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宁无双忽然停下脚步伸长脖子梗在了原地。

    只见眼前寒光一掠,独孤冥竟然像算准了距离似的“倏”地一下回过身来,手中那把裂魂刀的刀尖毫厘不差地贴在了宁无双的脖子上,仿佛只要她稍稍动一下,那刀尖就会直直刺穿她的咽喉,让她早登极乐,骑鹤归西。

    “不、要、跟、着、我。”乌黑冷冽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了她半晌,独孤冥薄唇一抿,原本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渐渐又开始扭曲,额上的阎罗印若隐若现,透出一抹诡异的火红。他眯了眯一双充满不悦的双眸,猝尔又长臂一振,卸下弯刀,随即头也不回地踏出暗巷,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吼,这个人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烂耶!带一下她是会怎样?又不会少块肉!活了这么久还真是没见过如此孤僻乖张的物种,半点同情心和爱心都没有,这种人肯定一辈子都讨不到半个老婆!瞪着独孤冥渐渐远去的背影,宁无双愤愤然地撅了撅嘴唇,心里恶狠狠地咒骂了他一遍又一遍。

    浔阳城北边最繁华热闹的京华大街上有一家叫归云阁的酒楼,虽然门面不是最豪华显眼的,但胜在所处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客源本来就络绎不绝,再加上附近聚居了城内绝大部分的商贾官豪,因此这里的生意一直非常火爆。尤其是每天晌午,到那里吃喝会面的客人多得就像潮水似的,几乎把门槛都给踩扁了,还不时为了一个座位吵得脸红脖子粗。所以,除了杵在一旁负责数钱偷笑的掌柜,店内上至烧菜厨子下至茶水伙计,这时候通通都忙得昏了头,互相踩脚丫。

在归云阁

    “哗啦啦!”

    “哎哟,你这死丫头是怎么干活的,瞎了眼啦?!”

    “啊,这位客官,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归云阁二楼雅座,一个穿着淡青色粗布衣裙、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子一个劲儿地向着跟前那位客人弯腰道歉。她的脸上脂粉未施,头上也没有盘起普通女子的发髻,而是简单地将耳后两搓长发挑出,用两根纤细的红绳在胸前缚着,其余乌发则松散地绑个结垂落在背后,身上没有任何金银首饰,甚至连荆钗都没有一支,乍眼看上去与一般的贫苦女子无异。

    但令人费解的是,倘若你再仔细瞧她一眼,却又会发现她与一般女子有些不同。她似乎少了一点点当地女子应有的温婉和柔弱,眉目之间多了一股特有的气质,但那究竟是什么气质却又没有人说得上来,只知道她对于这里的一切来说有点突兀,甚至有些格格不入,仿佛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这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刚才我没有看见你,所以才不小心把碟子摔在你身上~~~”人家真不是故意的啦,她之前不小心把眼镜给弄丢了嘛,现在看什么都云里雾里的,就算摆一头大象在她面前她也会直直给他撞上去啊!

    宁无双低着头尽量表现得卑躬屈膝一些,尔后匆忙从怀里掏出一条洁白的手绢,“弄脏了你的衣服,真的不好意思,我立刻帮你擦干净。”

    “死丫头,给我滚开!”那客人毫不领情地将她一把推开,斜斜睨视着她瞪大了一双三角眼,“大爷我有说让你擦么?!”

    嘎?衣服弄脏了还不擦,难道要留着上面的残羹冷炙带回家去吃喔?宁无双顿时一怔。

    “你这个死丫头,真是瞎了狗眼,撞到大爷我以为擦干净就没事了么,嗯?!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是是是,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好康的事,何况对方是个眼睛鼻孔都长到了头顶上、满身铜臭的暴发户,宁无双不动声色地翻了翻白眼。

    “那~~~这位客官,我赔你一件新衣裳就是了。”

    “赔?”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暴发户鄙夷地仰天大笑了一声,随即扬了扬两根八字眉一脸高傲地说道,“大爷我这身衣裳可是用上等真丝做的,整个浔阳城就只有两件,像你们这种低三下气的穷酸,做一辈子打杂都赚不到几个子儿,你这死丫头要怎么赔给我?”

    “那你到底想怎样?!”左一句死丫头右一句死丫头,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狗眼看人低!宁无双终于忍不住心头火起,于是卯起来双手叉在腰上跟他呛声。哼,想跟她吵架?这可是她的强项,她、很、乐、意、奉、陪!

    “嘿,你这死丫头,还敢顶嘴,你反了不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茶水丫头居然敢跟他大小声,暴发户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哎唷唷,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洪爷居然有空大驾光临咱们归云阁,可真是给咱们这帮下人长了不少脸面哪!”蓦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把半老徐娘却又故作娇嗲的声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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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搞不懂啦!
人家穿越她也穿越,凭什么全世界的女生穿越到古代,无一例外都是掉在或霸道冷酷或帅气温柔的美男怀里,唯独她双脚才刚落地,就被一群不知是山贼土匪还是打手人贩的男人追了九条街,还被五花大绑地示众在街上论斤称?!
哇咧,搞歧视也要有个限度咩!
虾米?!秃头,侏儒,驼背,肥肉男,连鸡皮鹤发的老公公也来凑热闹?
这都什么歪瓜劣枣?!她还不如被耕地的农夫买去当童养媳咧!哪边凉快哪边去啦!
呜呜~~~这下事情大条了!刚才慌张逃命竟然把眼镜都给弄丢了,凭她一千多度的近视眼,现在压根看什么都是一堆!
正所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远远地,忽然看到暗巷中间站着一抹长发披身清瘦纤弱的背影,正忙着夺命飞奔的她顾不得形象,扯开嗓子大喊:“姑娘,请让开!”
佳人闻声转身,没想到身后那一大票正与她赛跑的男人却突然纷纷急刹,还个个面如死灰地向后倒退了几尺~~~呃不,几百尺!
唔?眯着眼睛,她凑上前去细细打量了一下跟前的绝色佳人,呃~~~那个~~~姑娘你的身材~~~是不是壮硕平板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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